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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米。”鹿可并没有太关注于林秋意的惊讶,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伤口处,简短又干练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怎么还有糯米啊?有效果吗?”怎么还会有人带着糯米进副本的?况且这东西真的会有用?林秋意当真有些不可置信。

“墓里捡的。”鹿可柔和的嗓音,平淡着说道。她也不确定,只是抱着随便一试的想法罢了。有用最好,没用也算是尽力了。

看着明显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林秋意,干脆又随便说了些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看影视剧和小说里都写过糯米能解尸毒,这一包还是在从以前死在墓xue里的盗墓贼身上捡来的,索性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干脆试试吧。”

闻言林秋意只得讪讪地笑了几下,乖巧得任由着鹿可动作。而之前一直靠着山壁的燕时牧也难得感兴趣的走了过来,和鹿可一起蹲下来,观看着林秋意脖子上的伤口变化。

倒是令她更不自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鹿可和燕时牧刚开始还一直蹲在林秋意的面前,后来觉得腿脚发麻,又干脆的坐了下来。林秋意也从最开始的尴尬,逐渐适应了这种画面,在寂静无声的干坐中,竟升起了几丝困倦。

尚且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鹿可轮流交换的手臂都有些发麻时,她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抖了抖有些酸麻的双臂后,就观察起了绷带包裹着的糯米。抵在伤口处的绷带沾染上了毒血,已经有了乌青的痕迹,打开一看,里面的糯米竟也开始发黑发青。

再看看林秋意脖子伤口处的乌青,依稀是淡了几分,也没有再继续扩散的趋势,似乎真的有效果。

“怎怎么样?”看着来回观察着她脖子以及绷带里的糯米的鹿可,林秋意有些忐忑的问出了声。

心里是又害怕又期待。

“伤口的乌青好像是淡了,燕时牧,你说t呢?”怕自己看不真切,鹿可又问向了身旁同样在观察的燕时牧。

“嗯。”燕时牧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他也同样察觉到了些许的变化,应该是真的有些效果。

只是这么一小包的糯米能坚持多久呢?

“真的吗?我不用死了?”林秋意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当即兴奋地一把抱住了鹿可。

高亢的声音又激得外面的尸群——

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第176章

窸窸窣窣的响动。

像是热锅溅起的朵朵油花,激起了一阵喧嚣,又再度回归了平静。

在外面的空地上聚集起来的尸群们,躁动不安,却仍然忌惮着什么,只是围绕着外侧,歪歪扭扭的走动,不敢踏入佛像内部的洞xue之内。

完全沉浸于得救了的兴奋中的林秋意, 在听到外面的动静时, 恍然察觉到了自己举动的不妥,忙伸出双手捂住了嘴巴, 避免自己再度出声。

眼睛却是转悠着观察着外面尸群的动作,在看到它们未曾冲进来时,才松开了捂嘴的双手,笑得欢快又洒脱。

“小点声。”虽然理解林秋意一惊一乍的原因,但担心外面会突然发生变故的鹿可,还是叮嘱了一句。

“嗯嗯嗯。”林秋意欢快的点着头,嘴里压抑着发出了一连串小声的应和,眼睛有些湿漉漉地盯着鹿可。

鹿可见林秋意应承下来,便也没再多关注她几下,专心着处理着手中的事情。她手里的这一包糯米并没有很多,林秋意脖颈上的伤口又非常分散,也不能一直七八只手一起用绷带包裹着糯米,按压她的脖颈之上的伤口。

就干脆的剪了几根长条的绷带,将布袋里的糯米取出了一些,均匀的铺散在了长条的绷带上,又取了几条绷带盖在了糯米之上,叠加着摆在了一起,直接把包裹着糯米的长条绷带,卷成了条麻花的形状。

与此同时。

守在一旁的燕时牧正严阵以待的观察着洞xue外面尸群的动作。

“过来,试一试好用吗?”鹿可抖了抖手里卷成了麻花状的裹着糯米的绷带,发现并没有任何洒出的迹象,才轻声招呼着林秋意凑近一些。

“怎么了?”并未静下心来的林秋意只是盯着鹿可的脸瞧,一点都没有在意她手里的动作,自然也不知道鹿可做了些什么。

但在听到召唤的同时,还是乖乖巧巧的蹲坐在了鹿可的身边。鹿可见状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歇,直接将卷起来的绷带照着林秋意脖颈上的伤口比划了起来,紧接着就像是系丝巾一样,把手里的绷带环绕着她脖颈一圈,直接在脑后打了个结。

因为不确定糯米对尸毒的克制时间有多久,鹿可并没有打死结,而是打了一个方便取下的活结,但也牢牢地贴合着林秋意伤口处的肌肤,不易掉下。

倒是林秋意被这突然系上脖子的绷带弄得有些硌人,更是伸手扒拉了上去,嘴里还问道:“这是什么?是往里塞了糯米吗?有点硌。”

“嗯,最好别碰。”鹿可嗓音柔和,语气略显平淡。整理完手中的杂物,才看向感到不适别扭乱动的林秋意,有些慎重的说道:“糯米不一定能够完全解掉你的尸毒,更多的可能只是中和克制的效果,而且你伤口处的乌青,最好不要亲自上手触摸,所以我才用绷带包裹了起来。若是糯米的克制效果有限,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们还是需要尽快通关副本。”

“好,我知道了。不过大家都经历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的打斗,早就精疲力尽了,以现在的状态走下去通关副本,也太难了。反正外面的尸群暂时也不敢进来,倒不如在这里暂且休整,等体力恢复了再往下走。”林秋意听完了鹿可的一长段话,欢快雀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又转换成了释然的笑意。

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至少有了希望的苗头,她还可以好好的生存下去。

副本本身就是个危险重重的地方,也是她自己一时的大意,才着了外面尸体的毒手,能有办法可以暂时压制缓解尸毒,已经很不错了。林秋意不能让其他两名同伴,因为自己的莽撞而买单。

更不能逼迫着他们,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她的尸毒发作,硬撑着前往下一个地点冒险。

这才大义凛然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燕时牧和鹿可惊异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林秋意所说所想的决策是正确的。三人确实经历了一番鏖战,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若不是忌惮于外面的尸群,以及幽深的通道内可能出现的未知危险,早就不计形象的瘫倒在地上休息了。

只是危险不会因为他们休息,而不再到来。同样也是因为林秋意身上的尸毒,三人才暂缓了前进的步伐,或坐、或站、或靠墙,在这幽深漆黑的通道内,暂时得到了喘息。

但仍然不够。

林秋意的这么一番话,恰巧贴合了燕时牧和鹿可的心思。

“你们先休息,我来守夜。”燕时牧紧接着林秋意的话语,率先说出了这一句话,然后又看向了一旁坐着的林秋意,以及她身边的一堆物资,补充着说道:“既然你已经没事,手边的这些东西自己收起来。”

“啊?哦。”林秋意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慢慢吞吞地把手边的东西重新塞回了系统背包内。

她都把自己的全部家当掏出来,怎么身边的两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换做别人,不早该高高兴兴的接过去了吗?

先不说身边的叫鹿可的小姐妹劳心劳力的想办法给自己处理伤口,也没索要报酬,只是取了一卷绷带,还全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就连另一边只有一把短匕首的瘦高男人,都没觊觎这一堆物资,甚至冷言冷语的催促着林秋意收起来。

面冷心热。

这次遇到的玩家,似乎人品都还不错。思索着这些的林秋意,不知不觉间也给予了鹿可和燕时牧两人更多的信任。

经历得这么一遭,倒真有了几番并肩作战的战友之情。

因着林秋意的提议,以及燕时牧的附和,鹿可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林秋意和鹿可两人干脆坐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背靠着山壁,闭上了眼睛小憩。

当然鹿可也没有真正的进入深度睡眠,更是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她忌惮着四周随时可能出没的危险,虽闭上了眼睛,耳朵却是不停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只是四肢百骸涌上来的疲倦感,迫切的想让她休息。但精神的紧绷,却让鹿可仅仅维持在最表层的睡眠之中,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瞬间清醒。

极不安稳。

绷带包裹着的面孔上,秀美紧皱,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也在颤动。因着洞xue内极低的温度,她环抱着自己的胳膊放在了胸前,倒更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之中。

而另一边的林秋意,表情就安稳多了,眉目间甚至还洋溢起了浅淡的笑意,竟是丝毫没有被身上的尸毒所影响。

看了看正在休憩的两人,燕时牧继续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匕首。匕首上沾染了些许外面尸体上残留的东西——墨色粘稠的汁液和灰尘,他干脆的取出了一块方布,将匕首上的脏污擦拭干净,才塞回了刀鞘之内。

接着又捡起了鹿可和林秋意两人的手电筒,一个对着通道内的最深处,一个对着莲花座台外面的尸群,时不时的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侧皆为传来什么异动,平静的都不像是在残忍的副本世界中,但燕时牧仍然尽职尽责的做好着自己的看守工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鹿可总算是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里清醒过来,整个人身体上的疲惫也缓解了很多,精神上的疲惫也稍减了一些。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正在守夜的燕时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促使自己更快的清醒,才撑着身下的土地,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径直走到了燕时牧的身边,没有话语,只是指了指角落的位置,示意他也去休息一下。燕时牧自己也疲惫极了,再三和鹿可确认了是否可以,才压抑不住自己的疲倦,以和她们一样的姿势,靠着山壁小憩了一会儿。

一旁的林秋意依旧睡得香甜,鹿可看了下手表的时间,现在也不过是十点左右,换言之,她只休息了三四个小时t。

可是四周却十分安静祥和。

唯有通道外的尸群,仍然在机械麻木的走动着,而通道的深处——幽深、阴冷。

尸群为什么不敢进来呢?索性闲着无聊,鹿可一边观察警惕着四周,一边发散着思维梳理着脑海里的思绪,思考着尸群的怪异。

陡然间,她似乎在蠕动的残破尸体里,再次看到了黑亮反着光的坚硬甲片,数块拼凑而成,又匆匆地再次潜入了尸体之中。

尸体里有东西?

那这所谓的尸群还是佛像操控的吗?还是潜藏亦或是寄生在尸体里的生物,本能的渴望和驱使?

只是里面的东西藏着很严实,鹿可也只是偶然看到了几眼。

又过了一段时间,沉睡着的林秋意也苏醒了过来,拉扯着清醒的鹿可,嘀嘀咕咕的聊着天。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鹿可偶尔才回了几句。

燕时牧便是在这样的叽叽喳喳中清醒过来的,睁眼的一瞬间,眼睛里就划过了一丝冷意,在看到另外两人时,才将冷意收回,转换回了古井无波的平淡表情。

“走吧。”

在场的三名玩家既然都已休息完毕,鹿可便直截了当的开了口,准备继续副本的征程。

林秋意和燕时牧两人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手电筒的灯光也再度照向了幽深晦暗的通道深处,伴随着三人“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这蜿蜒曲折的下坡通道里,清晰又明亮。

身后的窸窸窣窣的响动也离三人越来越晚,前面的通道却越来越暗,灯光也只能照到两三米的地方。

只隔了几米处的幽深黑暗,氤氲着极度不详的阴冷气息。

第177章

通道一直往下。

蜿蜒曲折,七八步就是一个略显崎岖的拐角,根本不知道会通往什么地方,只是在七拐八扭的不断往下走,越来越接近地底的深处。

空气的流通越发的阻塞,夹杂着腥咸潮湿腐烂的泥土味道。

伴随着愈发明显的低温。

鹿可揉搓了几下有些发冷的胳膊,握着洛阳铲的右手虚虚的环抱住了自己左手的胳膊,而垂下的左手拿着手电筒照射着前面方寸几米的土地。

细碎散乱的石子, 砖块大小的石块, 干燥坚实的土地,浓郁阴森的黑暗, 是他们一路上看到的风景。

三人沉默又安静的前行着,或许是察觉到了环境的阴冷,又或是忌惮可能突发的危险,连热络欢快又喋喋不休的林秋意也难得的闭上了嘴巴,专注着脚下的每一步,关注着山壁、通道的变化。

无声的紧张,在蔓延。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鹿可他们面前的洞xue通道才出现了些许变化。往下的坡度明显变得平缓,干燥的土地里似乎也氤氲出了少许的水汽,但不明显,只是让他们的呼吸更顺畅了些。

似乎——出口已然不远。

几乎是一直引领着几人往前走的鹿可,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便蓦然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紧跟在她身后的林秋意一时不查,闷头就撞上了鹿可的后背,吃痛地发出了一声小声的痛呼声,随即便猛退了一小步,伸手揉了揉自己吃痛的鼻梁,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疑惑,看向了鹿可。

燕时牧则离得有两三步远的距离,及时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突然的疼痛一下子打断了鹿可的倾听,她只是回过了身,竖起了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中,对着林秋意比了下“噤声”的手势,又急促的回转了身体。

安静。

在所有人的脚步声都消失后,回荡在幽深黑暗的洞xue通道里,只有一片安静。声音,像是被黑暗完全吞噬了,就连前方不远处的通道口,也同样没有声音传来。

鹿可干脆摸了一把山壁上的泥土,在指尖揉搓,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探头贴向了一旁的山壁,依旧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哪怕他们在山洞内休憩了很久,下一个地点的古怪存在,都没有任何的异变吗?还是在伪装着安静的面貌,等待着他们一行人——羊入虎口?

一切未可知。

但他们又不能不前进。

意识到倾听不到任何声音时,鹿可才停止了自己的没什么用的举动,冲着身后的两人摇了摇头,接着压低着嗓音说道:“应该快到出口了,大家都小心些。”

林秋意如同小鸡啄米般点了点脑袋,脖颈上的绷带有些许颤动,却依旧稳稳的固定在原位。

燕时牧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几步,神情平淡的开口说道:“我去前面打探一下。”

“你的天赋,确定吗?”

从初见到现在,鹿可基本对于燕时牧的天赋有了大致的了解,可以悄无声息的藏匿自己的气息,甚至有几次,她都没有办法察觉到燕时牧的存在。

但依靠这样的天赋,真的可以旁若无人的在诡异横生的墓xue里畅通无阻吗?是以面对燕时牧的自动请缨,她还是慎重的确认了一下。

已然走到了队伍前头的燕时牧,冷淡着一张脸,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就背过了身体,径直往前面走去。

瘦高的背影在一瞬间似乎有些模糊,脚步声也逐渐隐没消失,像是彻底隐匿在了前方几米远外的黑暗里。

鹿可一时间竟有些羡慕这个天赋,若当真可以在副本内的各种诡异面前都隐藏起来,岂不是可以十分轻易的达到副本主线的存活任务,不需要一直拼死拼活。

只是,副本真的能容忍这样的作弊行为吗?

随着燕时牧主动诉说前去打探一下,鹿可和林秋意一时就逗留在了原地。在等待的间隙中,鹿可索性又观察了周围的泥土和石块,更是学着电视剧里摸金校尉的举动,将手中的洛阳铲插进了地面的深处,掘出了小块的泥土。

泥土的表面十分干燥,但底下的位置,颜色略深了一些,鹿可捻起一小块在指尖摩挲,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些许的水汽。

虽不多,但却明显的存在。

这附近又或者是地下,还存在着水源吗?地下水?不然怕也不好解释泥土深处的水汽是从何而来的了。

毕竟越接近地底,该是越干燥才是。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幽深晦暗的黑暗里出现了一抹瘦高的影子,正是燕时牧回来了。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表情依旧淡漠,脚步也很稳健,就连衣服上的褶皱和脏污,也是在之前的打斗过程中留下的。

完好的不像话。

洞xue的外面,竟然没有任何的危机吗?鹿可心头的疑虑骤起,她不相信副本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

“再过两三个转弯,大约五十米左右,就是通道的出口。通道外面——”燕时牧径直走到了鹿可和林秋意的身旁,一副做汇报的姿态,平淡的诉说着自己刚刚的发现,只是说到通道外面时,突兀的停顿了一下。

犹豫了一两米,才继续说道:“是泥俑,很多很多。大概有一条长七八十米的宽阔石板路,石板路的两边的平地上,都是列阵排布的泥俑,大部分握着长矛,还有一些牵着马车、手持着提灯的。像是军队,又像是服饰的侍从。我过去时,它们并没有什么动静。”

“而在石板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也或许是青铜浇制的,估摸着是三米高、四米高,十分厚重。门上也没有什么铁锁,应该是只需要推开,不知道我们几个人的力气够不够。”

寡言少语的燕时牧,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说完后都感觉口干舌燥了。

“泥俑的数量,大概有多少?”有过前车之鉴的鹿可,在听完了燕时牧的一长段叙述后,第一反应便是问起了他泥俑的数量。

燕时牧摇了摇头,直言不讳的说道:“数量太多了,我曾沿着石板路的一侧一直往前走,六七分钟也没有走到尽头,而这一路上都是泥俑,每一个间隔大约是一米的距离。它们每一个都是面朝着通道出口的方向,距离出口最近的是握着长矛的泥俑,离尽头大门越近的反而是些没有威胁性的。”

竟然有那么多?

若是这些泥俑都像是花园里的泥人一样活过来了,都可以自如的行动,那他们三个人真的可以对付吗?

很难。

“你觉得——它们是活着的吗?”慎之又慎的,鹿可还是对着亲身探查过一番的燕时牧问出了声。

活着?燕时牧回想着自己刚刚行走在泥俑堆内的场景,在漆黑如墨的环境中,仅凭着肉眼的夜视能力,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看t到的——真的是真切的吗?

他虽然没有看到泥俑有行动的迹象,但扑面而来的厚重感,以及空气里一直萦绕着的阴冷,都令他浑身汗毛战栗,并不轻松。

“我不能确定。”他犹豫着思考了几秒,做出了这样的回答,又补充道:“尽管,我没看到它们动弹。”

略显迟疑的话语,并不能打消鹿可内心的疑虑,但他们又别无选择。她专注着看了燕时牧和林秋意一眼,组织了一下语言,谨慎地说道:“既然不能确认这些泥俑是否会动弹,那么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准备。眼下也只有一直往前走这一条路,而泥俑中间的石板路大约是七八十米长,我建议——在走出通道的一瞬间,我们就朝着石板路尽头的大门狂奔,七八十米的距离,若是快跑,也就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足够在那些泥俑做出反应之前逃离。

但逃到大门之后,可能需要林秋意你的力气去推开大门,因为不确定外面是否会有别的危险,我和燕时牧大概率需要负责警戒一会儿,假如泥俑真的动起来了,也可以给你预留足够的开门时间,你可以吗? ”

“没问题。”林秋意痛快的点了点头,做出了保证。区区力气,她还是有的。

“当然,如果没有别的动静,我们也会帮你一起推门的,其他事情,只有进入大门之后再商讨了。总之,先过了这段路。”思索过后,分析着眼前的局势,鹿可当即便做下了这个决定。

林秋意和燕时牧都未有反对的意思。

决定既然做下,三人也不在原地磨蹭,干脆利落的就往前方行走,但因为花园里的泥人见光复苏的特性,他们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收在了衣服的口袋里,只是摸着黑,在坑坑洼洼又蜿蜒曲折的通道里行走。

有过一次行走经历的燕时牧当仁不让的站在了前头,之后是林秋意,再是鹿可,为了避免撞到可能出现的拐角,三人前后都拉着衣服的后摆。

一时间,阴冷又漆黑的通道里,只剩下了他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但为了不引起外面东西的注意,脚步声都刻意压得很低。

在走了大约五十多米之后,幽深的通道走到了尽头,外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缘的更浓郁的黑暗,只有前方七八十米远的大门,泛着一层稀薄的金属光芒。

犹如晦暗的萤火。

瞧见那扇泛着金属光泽的巨门时,三人便松开了各自的衣摆,同时朝着光亮的方向急速奔驰。

“哒哒哒”“哒哒哒”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在这片浓稠的黑暗里,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似的——

一动不动的泥俑,如同生锈的铁块,突然发出了——

转动碰撞的声音。

第178章

“咯噔咯噔。”

沉眠已久的泥俑, 在生人踏入的一瞬间,骤然清醒。迟钝僵硬的身躯,如同上了机油一边,开始缓慢转动, 发出轰隆轰隆的声响。

没有点睛的眼眶中, 蓦然浮现了两点绿光,像是黑暗中幽绿的鬼火, 给复生的泥俑附上了鬼灵。

万万千千在泥俑堆里浮现的幽绿光芒, 宛若星星点点的萤火,连绵不绝。绿光驱散了些许周围笼罩覆盖的墨色, 也带来了更加肃杀不详的死亡气息。

霎时,天翻地覆。

仅仅是跑出了四五米远的距离,环绕着鹿可三人的四周,升腾起了一片幽绿的暗光,伴随着沉闷的轰鸣声,泥俑在缓慢的转向,宛如鬼火的眼神光落在了宽阔石板路上奔跑着的几人身上。

被发现了。

只是此时此刻的他们,别无选择。

石板路宽阔又平坦,鹿可他们脚下的步伐迈得又急又稳,用尽着全身的力气向着前方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门飞奔,耳旁尽是奔跑带起来的呼啸风声,鼻腔、胸腔内也满是剧烈呼吸间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感。

这是一场拼尽全力的逃生。

而睁开了双眼的泥俑,许是因为沉眠的时间太长,动作过分的迟缓和僵硬,在他们急速奔驰地过程中,也只是转动着身躯看向了他们,最前排的苏醒的那些,转向之后也迈动起了僵硬的步伐,跟随着追了上去。

沉闷、厚重、迟缓的脚步声,远远地坠在三人的身后。

如影随形。

鹿可眼神的余光瞥向了在黑暗里升腾起的莹莹绿光,有一瞬间以为是夏夜里的萤火,但过于晦暗的颜色,随即令她清醒了过来。

在这深入腹地的墓xue里,哪里会有夏日的萤火虫?倒有几分像是扑闪着的鬼火,无边无际,还在不断地朝着他们三人逼近。

她清晰的看到了幽绿色的鬼火在就近的泥俑眼眶里闪烁,宛如幽绿色的瞳孔,在黑暗里眨眼,同样带着诡异又不详的气息看着他们几人。

若是那无边无际的点点绿光,都是泥俑的眼睛,那么镇守在这里的泥俑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量。

了解到这点的鹿可,心里的不安感愈发沉重,蹦跳的心脏声也开始变得急促。现在的情况已然很不妙了,若是他们不能尽快的奔跑到尽头,推开那扇沉重的巨门,而是被这些复苏的泥俑围追堵截

恐,十死无生。

但为什么在刚刚踏入的零点几秒内,广场上排兵布阵的泥俑会瞬间清醒呢?是因为嗅到了更多的生人气息?还是燕时牧的天赋太过强悍,容易被忽略?亦或是它们早就知晓了玩家们的到来,上演了一出好戏——

守株待兔!

无论是何种情况,此刻也已经不重要了,拼了命的逃离才是关键。

燕时牧在前头狂奔,鹿可和林秋意两人紧随其后,但是因为男女体力上的些许差距,落后了一点距离。

影响也并不大,因为泥俑最开始的迟缓僵硬,不过是十几个呼吸间,燕时牧就奔跑到了刻画着繁复纹路、布满尘埃的巨门面前,一只手抵在了巨门之上,冰凉的金属触感,激得他指尖发寒。

蓦地。

一阵凛冽的风声冲着鹿可后脑勺的位置呼啸而来。

她下意识的蹲下了半个身子,就感觉到有什么巨物从头顶飞过,“砰——”的一声巨响,直直的插入了金属巨门的门板上,嵌了进去,堪堪距离燕时牧的发丝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是一柄长矛。

在嵌进金属巨门的瞬间,表层包裹着的泥巴层层皲裂、掉落,露出了里面的金属色泽,与大门一样的青铜器的色泽,泛着冷冽的寒光。

“惊扰者,死!”字正腔圆的带着古式腔调的沉闷厚重的声音在鹿可的身后炸开,如同轰响的雷鸣,激得在场的众人一阵头痛,像是直达精神深处的攻击。

此时此刻的鹿可,距离青铜巨门,不过才三四米的距离,她的警惕令她躲过了身后抛掷过来的武器的攻击,也一时阻拦自己奔跑的步伐。索性在声音响起之后扭头向后看去,就看到了一个——

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盔甲的高大身影,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左手扯着缰绳,马腿高抬,右手则维持着刚刚投掷的动作,幽暗的鬼火在它的眼眶中闪烁,紧抿着的嘴巴不像是曾经开口说话的样子。

明明只是个捏造的有些逼真的泥俑,鹿可竟然恍若看到了在战场上厮杀的将军,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只是失去了手中的武器。

将军失去了武器,是否还骁勇善战?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余光瞥见了两侧愈发靠近的闪着鬼火眼睛的泥俑,以及重新拉扯着缰绳、驱使马儿前进的盔甲泥俑,鹿可站起了身,不着痕迹的往后撤退,背在身后的手,更是悄悄的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武器,把洛阳铲收回,神情严肃又警惕,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而之前和她并排跑的林秋意在盔甲将军将武器扔出来的瞬间,并没有蹲下或回头,只是一个劲的往前跑,奔跑着五六步就奔跑到了青铜巨门的面前,直接一个跳起,双手握紧了插在门扉上的青铜长矛。

“咔嚓”一声,一个用力,她竟然是直接将青铜长矛从门上拔了下来,接着又是往右边一抛,对着燕时牧的方向说了一声:“接着!”

燕时牧本身就只有一把匕首作为武器,面对这些大多手持着长柄武器的泥俑,本身就不占据任何优势,这时看林秋意给他抛了一把武器,自然也不会推辞,伸手就接了过来,转身面向了不断逼近、靠近的泥俑们。

刚刚他试t着推了一下青铜巨门,手掌撑得通红,也只是推开一丝缝隙,如果这样一直僵持下去,怕是门还未推开,他们这些人就要被斩于门前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

此刻,更重要的就是为林秋意争取开门的时间了,因此也是快速的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

林秋意见燕时牧接过了长矛,手里的动作也不敢有丝毫的停歇,摩擦了两下手掌,咬了咬牙,就按在了青铜巨门之上。

这是一扇双开的青铜巨门,要么往里推,要么往外拉,不存在左右推拉的情况,而青铜巨门上也没有门环,往外拉显然不太可能,因此林秋意只能使劲了力气往里面推。

她的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留下了几个深刻的齿印,眼神里满是坚毅,白嫩的脸色涨得通红,连脖颈处的青筋都立起,晕染了一片红色。

当真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

可是即便如此,这扇青铜巨门也只是堪堪挪开了一个小口子。距离容纳一个人进去,还差得很远。

另一边。

“矛来!”鹿可分明没有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泥俑没有张嘴,却听到了一声沉闷厚重的喊声从他的胸腔内传出。

紧接着,幽绿的鬼火之中,一柄长矛就自泥俑堆里抛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手里。

配合默契。

或者说,训练有素。

在骑马泥俑的身后,越来越多的泥俑聚集,它们的眼眶中都闪烁着幽绿的鬼火,已然有了自己的神志,但却仍然听候着前方将军的差遣。

至于燕时牧之前提到的在青铜巨门前提着灯盏、牵着马车的泥俑们,已经无声无息的退开了几米,给予手持兵刃的泥俑们留下了足够施展的空地。

它们的动作,分明更加灵活了。像是老旧的机器,上满了机油,变得崭新如初。

鹿可慢慢的后退,渐渐地竟与站出来的燕时牧齐平,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同一时间,收到了新武器的骑着高头大马的泥俑也不在迟疑,高举着长矛,手臂伸直,长矛的尖端径直对准着鹿可和燕时牧的方向。

“上!”

一声令下,聚集起来的泥俑瞬间接收到了指令,高声齐呼着“冲!”,就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着鹿可和燕时牧的方向飞奔而来。

被缰绳拉扯着的高头大马也发出了一声嘶鸣,高抬着马腿冲着鹿可他们所在的位置,奔驰而来。

大战一触即发!

心脏在“嘭嘭嘭”的剧烈跳动着,鹿可的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只是将身后的唐刀拿到了正面,双手高举,腿脚更是不自觉地摆出了弓字形,备战。

只是,这些围堵起来的泥俑真的太多了,面对着这么庞大的敌人队伍,她的心里也难免升起了几分质疑——他们真的可以吗?

此情此景,怎么容得她自我怀疑呢?奔驰着的骏马,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窜到了鹿可的面前,高抬着前肢,似是要从鹿可的头顶狠狠地践踏下去。

但同时露出了自己柔软的腹部。鹿可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冲着马腿下面的柔软腹部,挥舞着唐刀砍去!

“哐当——”唐刀的刀刃顺着高头大马的腹部一路划拉了下去,割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但却像是触及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发出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伤口,比她预料的浅了很多。

同一时刻,坐在马背上的盔甲将军泥俑,也是挥舞着武器向着身下的人穿刺而去,却被侧边突然伸出的一模一样的青铜长矛拦了下来。

兵器相接,燕时牧手握着的长矛切割了泥俑手中的长矛一小截,又再次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高头大马在腹部被划拉出伤口时,身躯一阵颤动,竟是往后退了几步,紧接着身体像是开裂一般,剥落了几大块的泥土。

盔甲泥俑手里的长矛也是如此,表面的黄土开始剥落,露出了——

金属的内里。

第179章

冷冽的金属寒光, 肃杀又暴戾。

却也令鹿可心头蓦地一凉,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这玩意还怎么打?

一刀劈砍下去,也不过堪堪劈碎了表层包裹着的一层黄土。黄土皲裂、剥落,裸露而出的是更为坚硬结实的青铜金属。由青铜浇注制造的人俑,与黄土捏造的人俑可以说是天差地别,非人力可抗衡。

纵使刚刚鹿可和燕时牧两人联手逼退了骑着高头大马的盔甲将军,但那也不过是对方暂时休整,抖落身上和武器上包裹着的黄土。

就连鹿可划拉马腹的一刀, 在抖掉了大半的黄土后,也只留下了一道浅白的印子, 几乎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另一边燕时牧和盔甲泥俑将军长兵相接时,也同样如此。不过因为持握的是相同的兵器,只是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

在墓xue内行进了几个时辰的路程,看过了很多陪葬的物件,件件都透露着历史的气息,可想而知,深埋地底的这些东西存在了多少个年头。

凭借那时候的冶炼技术,锻造出来的金属应该包含较多的杂质, 也会更脆弱易折一些。而在刚刚的一番交手之中, 系统出品的唐刀,也不过是在青铜冶炼的高头大马的腹部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白印。

哪怕是墓xue内镇守的泥俑里面, 采用的都是精雕细琢的冶炼技术, 一下子就彰显出了墓主人的雄厚实力。

但也令在场的三名玩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林秋意仍旧在奋力的试图推开沉重的青铜大门,但效果甚微,仅仅是推开了一道口子,额头却在不断溢出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入衣襟里。她的双手也因为使劲而涨得通红,和憋着气的脸蛋是同一个颜色。

明明使劲了浑身的力气,眼前的青铜巨门,就像是横亘不过去的天堑,难以跨越。

她的心情愈发急躁不耐,隐隐竟有崩溃的趋势。

站在林秋意背后,正严防死守的燕时牧和鹿可,此时此刻也完全不好过,单单是一个手持着长矛、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盔甲的泥俑,或者说青铜俑,就有些应接不暇。

更不要提它身后越来越聚集,甚至朝着两人奔涌而来的其他泥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的动作愈发流畅,奔跑的速度也变快了几分,眼眶里闪烁的幽绿色的鬼火也愈发旺盛。

“砰!”

后撤的青铜俑,在抖落了身上的黄土之后,眼眸中的绿光更甚,驱使着坐骑,就朝着鹿可和燕时牧冲来,手中的长矛更是向着鹿可的面门直直刺去。

鹿可在眼神看到的瞬间,就立马抬举起了手中的唐刀,横向阻止长矛的落下。刺出的长矛被唐刀阻止,僵持在她的面门之前,尖锐的泛着金属冷光的矛尖,距离鹿可的眼睛,仅仅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

似乎下一瞬就要刺瞎的眼睛。

瞳孔在刹那间瞪大,手握着唐刀的双手,传来一阵酸麻感,鹿可的心跳几乎就要从口腔内跳出来,脑袋都有一些发蒙,却还是咬着牙,拼命阻挡着长矛的落下。

身侧的燕时牧迎来的是马驹的踩踏,他干脆利落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避开了踩踏,却也将自己暴露在了后追上来的泥俑面前。

别无选择,只能应对着前方和左右或挥砍、或直刺的武器,整个人也身陷危险之中,分身乏力。

而在鹿可硬抗着青铜俑的攻势之时,后面也有不少的泥俑,略过了快要被包围的燕时牧,朝着她的方向奔来。

四处掣肘。

一旦她和燕时牧失利,身后的林秋意怕也是躲不过这千军万马的袭击,一同葬身在这片墓xue里。

当真就要死了吗?

长矛的另一边传来的力道愈发加重,鹿可手持着唐刀的双手都开始细微的颤抖,尖锐的长矛尖离她的眼睛又近了一寸。

强烈的不甘顿时席卷了鹿可的全身,她的身体里再度涌现出了一股力量,支撑着她阻止长矛的下落,竟隐隐有往上抬的趋势,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鹿可凭借着心底的不甘,阻止了青铜俑的攻势,却阻止不了身后前仆后继奔来的泥俑,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青铜俑,余光看到了渐渐有些不支的燕时牧,以及后面越来越多的泥俑,脑海里的思绪在飞快的转动,企图在一团乱麻之中找到可用的信息。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以他们的武力值,完全不是在场这么多泥俑的对手。如果真的是泥土捏造的泥俑,或许还能凭借配合抢先斩断一t批泥俑的头颅获得生机,但黄土只是它们的表面色,掩藏在内里的金属,根本不是一两把简单的武器可以削断的。

就连系统出品的武器也只能留个浅印,所有的打斗拼搏,都像是一场笑话。

但如果不依靠武力,面对着这望不到边际的泥俑,面对着泥俑的主动出击,他们又完全没有办法通过这块区域。

回头?

面对的依然是被奇怪生物操控的尸山尸海。鹿可仍然不能忘记她曾经看到的泛着光泽的黑亮甲片,心有余悸。

并且规则的第七条说:如果你相信,直走是墓xue里的唯一出路。

想要逃离墓xue完成副本的支线任务,他们根本就没有回头的选项。至于只完成主线存活任务,回到那幽深蜿蜒的通道里躲藏,也不是良策。

副本里,怎么会留下一个安全地带,供玩家们一直停留躲藏?即便当前是安全的,但时间一旦长久,这墓xue里的存在,也不会放任“老鼠”待在自己的家里,势必会出现各种难以言喻的危险。通道两边的尸群和泥俑群,也完全阻止了他们想要逃生的路径。

这几乎是个死局。

只是零点几秒的思索间,眼前的局势似乎更糟了,正在专心推着厚重巨门的林秋意心里也愈发急躁,听着金属碰撞的打斗声,竟分神扭头看向了身后。

仅仅是瞥了一眼,惊得她就要将推着巨门的双手挪开,取出武器冲进泥俑堆里,大杀特杀。

大不了就是死个痛快。

但想到鹿可之前的嘱咐,以及燕时牧和鹿可现在拼命的举动,她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心底的冲动,像是燃烧了生命的焰火,手底下的力道更大了几分,挤出了巴掌大的一道口子。

可惜,仍然无法让人通过。

此时此刻,即便林秋意推开了厚重的青铜巨门,燕时牧和鹿可也没有办法从泥俑面前脱身离开,钻进内室了。

生死一线。

紧盯着骑着高头大马的青铜俑的鹿可,看着它眼里闪烁着的幽绿色鬼火,以及它后面连绵不绝的宛若萤火的幽绿鬼火,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光点,又逐渐变得清晰明朗——

鬼火,是否意味着鬼魂的存在?鬼魂是否是由鬼气凝聚而成的?那么鬼气——

是否属于煞气的一种?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囤够的几张驱煞符,不论是在《育材中学》副本里压制住了异变的校长片刻时间,还是在《海岛旅行团》副本里驱散了“妈妈”身上的污染,都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如果鬼气属于煞气的一种,那么驱煞符是否可以驱散这些泥俑眼中幽绿的鬼火呢?即使不能驱散,那也应该可以压制片刻。只需要压制片刻,她和燕时牧都可以脱身,去帮助林秋意一起推开青铜巨门,从而逃脱眼前泥俑的追击。

思路一下子变得十分清晰,而鹿可也在瞬间做出了决定。

就在面前的泥俑即将扑上来的瞬间,鹿可猛然收回了手持唐刀的力道,在长矛即将落下的电光火石之间,她朝着青铜俑的身后一个弯身翻滚,直接滚到了马蹄子的后面。

青铜俑的长矛结结实实地扎在了鹿可之前所站着的土地里,而鹿可却是在它想要拔出长矛的瞬间,从地面上飞快的爬起,一个跳跃,直接跳上了青铜马的马背。

几乎是不带思考和喘气的功夫,鹿可当机立断的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驱煞符,“啪”的一下,直接贴在了青铜俑的背后。

世界一下子按下了停止键。

无论是正在拔长矛的青铜俑,还是抬起了蹄子的马驹,亦或是围攻着燕时牧的泥俑,以及远处前仆后继赶来的泥俑,都像是被禁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推门!快!”

在感应到周围所有的泥俑都静止之后,鹿可立马扯着嗓子高声呼喊,声音里满是紧迫和急切,只是短短三个字就将自己的意思完全表达了清楚。

说完之后,她立即翻身下了马。脚步一个踉跄,却又马上稳住,朝着林秋意的方向奔跑过去,有些酸麻的双手立即抵在了满是灰尘的青铜巨门之上,和林秋意一起推门。

燕时牧一时惊讶于突然静止的泥俑,只来得及喘息了几口气,就听到了鹿可的高声呼喊,也不敢耽搁,动作迅速的从泥俑堆里穿出,脚步飞快的跑到了青铜巨门之前,使劲往前推。

本就被林秋意推开了约莫巴掌大小的青铜巨门,在三人同时推动下,口子越来越大,渐渐可以容纳人通行。

成功了!

尽管青铜巨门后面是一片晦暗,在星星点点的绿色萤火的映照下,只看到了浅淡模糊的轮廓,鹿可他们还是没有任何犹豫,躬身直接钻进了青铜门后面。

先是鹿可,再是燕时牧,最后是依然推着巨门的林秋意。鹿可和燕时牧在里面扒拉着巨门,就见林秋意快速的松开手,便直接侧身往里面一跃,稳稳的摔在了地面上,而青铜巨门也在缓慢的往外侧关合。

扒拉着青铜门的两人急忙撒手松开,在大门即将合上的瞬间,鹿可清晰的看到了泥俑眼眶里被定住的幽绿鬼火,突然重新开始闪烁。紧接着它抬起了右手,一柄长矛冲着门缝的方向——

径直射来。

第180章

长矛划破黑暗, 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呼啸着朝着鹿可的面门、青铜巨门的缝隙、趴在地上的林秋意以及站在一侧的燕时牧的方向疾驰而来,却只是穿透了青铜巨门的缝隙,发出沉闷的巨响。

又被青铜大门回转关合的力道逼退,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颓然无力的掉落在了地上,连带着透过门缝插进来的尖端,也被无情的排挤了出去。

只余下了满室的黑暗。

青铜门外星火连绵的幽绿鬼火,就这样被厚重的青铜门完全遮挡隔绝。在那零点几秒内,鹿可似乎看到了青铜俑眼眶中剧烈闪烁的幽绿鬼火,蓬勃壮大,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燃烧殆尽!

无边的愤怒焚烧了它的理智,也在燃烧着它的鬼力。如果此时此刻的鹿可他们仍然在青铜巨门之外,或许就要被这些愤怒的青铜俑手撕泄愤。

但幸好, 他们成功的跑进了青铜门内,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而那些镇守墓xue的披着黄土外皮的青铜俑,在规矩森严的古代,没有主人的征召,是万万不敢进入内室的。

与此同时,漆黑的室内,松缓回神的三人,在懈怠下来的瞬间,便开始沉重的喘息,似是要将刚刚憋得气,一股脑的全部倾吐出来。

一时间静谧的黑暗中,只剩下了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摔趴在地上的林秋意大声的喘了几口粗气,才翻滚着身子从冰凉的地面上爬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又揉了揉身上摔疼的部位,才开始揉捏起了手臂上酸痛的位置,嘴里犹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絮絮叨叨的吐槽着说道:“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怎么都成群结队的?还好还好,我们及时跑了进来,总算是躲过了这一劫!对了,鹿可、燕时牧,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燕时牧嗓音依旧冷淡,如果不是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还要以为他只不过是经历了一场小打小闹。

“还好,没有受伤。”鹿可刚刚从惊心动魄的打斗里脱身,仍沉浸在青铜俑最后抛掷长矛的一幕,以及它眼眶中炽热燃烧的鬼火。在听到林秋意问话的瞬间,才恍然回过神来,简单的回答了一句,她就忽略了四肢百骸传来的无力感,右手握紧着唐刀的刀柄,左手取出了口袋里的手电筒。

“啪嗒”一声。

灯光骤亮。刺眼的白光驱散了周围的浓郁幽深的黑暗,也一瞬间模糊了在场三人的视线。

鹿可抬手遮了遮自己的眼睛,在缓了几秒,适应了突然的光线后才把手放了下来,睁大着眼睛观察起了房间内的摆设。

“ Lucky !差点以为要完蛋了,这么厚重的青铜门,要不是你们过来帮忙,我都不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差点就拖累——”刚说了几句话,林秋意就被突然出现的灯光截断了话语,适应了几下才疑惑的问道:“诶?开灯了?”

“时间紧迫,就半个时辰,大家抓紧找离开的办法。”目光扫视了一圈的鹿可,并没有在室内看到除了青铜巨门之外的任何出口,四周的墙壁上是已经有些斑驳的壁画,而在屋子的正中央则是一张结结实实的巨石打磨的矩形长台,边缘是两三厘米的黄金边框,中间是堆积的沙子以及零散插着的红色的拳t头大小的小旗帜。

乍一看,似乎是个沙盘。

根据规则三,他们最好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离开的出口。

林秋意此时此刻正蹲坐在沙盘的前面,距离身后的石台,也不过一两米的距离。在听到鹿可说的话后,急急忙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嘴上还应着:“对对对。”

完全把自己刚刚说到一半的话,丢到了一边。

倒是燕时牧从青铜门后走到了鹿可的身边,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你刚刚是用了什么?”

明明当时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局势近乎一面倒,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就在燕时牧以为自己要身死当场时,仅仅是在几个呼吸间,瞬间逆转。

所有的泥俑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顷刻间停止了动作,连带着他们眼眶里的幽绿色的鬼火也不在跳动,像是被封印了一样。

与此同时,不远处鹿可高声呼喊着快点推门。真相可想而知,一切变故的源头都在她的身上。

因此在得了空隙时,便不加遮掩的问了出来,如此神奇的东西,或许也能为燕时牧之后的副本之旅,增加几分生的机会。

“刚刚?”鹿可扭头看了燕时牧一眼,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家都是共同对抗副本的玩家,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也无需隐瞒系统积分商城内的物品功效,扭回头继续观察的同时,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是驱煞符,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对鬼气也有一定的压制效果。”

听到这话的另外两人都默默的记下了这个符箓,如果有幸通关此次副本,势必要回去囤个几张。燕时牧也平淡着嗓音道了声:“多谢。”

驱煞符的使用效果还不错,鹿可此番还剩了两张,至于为什么没有用五雷符光从名字,就可以知道五雷符的功效,召唤雷电之力,降下雷罚,对于鬼怪等颇有奇效。面对门外的泥俑军队,应该也十分有效果。

只是,鹿可并不确定他们究竟在这个墓xue内行进了多少路程,也不确定后面是否会出现比泥俑更难对付的存在——比如尸变的墓主人。

五雷符只有一张,自然是要省着点用。

并且他们的目的,也只是逃过去,没有全部歼灭泥俑的任务,所以在看到泥俑眼眶中连绵的鬼火时,鹿可第一时间没有想要使用五雷符,而是想到了数量较多的驱煞符。恰好驱煞符也有奇效,为他们争取到了逃离的时间。

虽然只是压制了数十秒。

解答完毕的鹿可,省去了脑中纷繁复杂的思绪,往前迈了几步,走到了中间的长台面前,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好一幅千里江山图!

重峦叠嶂的山川,蜿蜒曲折的河流,高低起伏的地势,古色古香的城镇,划分明确的地盘,标注着“秦”字的小旗帜

沙土糅合堆砌搭建的地形图,在山林和湖泊的位置,分别撒上了翠绿、靛青的颜料,以作区分。

或许这也不应该称作为千里江山图,更像是行军作战的布战沙盘,写着“秦”字的小旗帜,几乎占据了沙盘里的大部分区域,隐隐有往更远处推进的趋势。

可以看得出墓主人是个喜好征战杀伐的人物了,不然又怎么会将这布战沙盘都搬到自己的墓xue里呢?

在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后,鹿可并没有在沙盘上看出什么端倪,就连底下的巨石打磨的石桌,也是光滑无比,没有刻字,也没有机关的痕迹。

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沙盘而已。

观察无果的鹿可,也没有继续将注意力落在眼前的沙盘上,而是手持着手电筒走到了墙壁上的壁画前。

屋子里的光源也在顷刻间移动,另一边的林秋意和燕时牧的珍格格身躯,几乎是淹没在了黑暗里。林秋意几乎是没有迟疑的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手电筒,驱散了自己身边的黑暗。燕时牧也是如此,取出了在蹲守鹿可之前放到系统背包里的手电筒,三个人自个为战的观察着房间内的一切。

时间紧迫,各自分散开来寻找线索,更为快捷。

而且房间内除了中间摆放着沙盘的长桌以及墙壁上的壁画外,几乎是空无一物,连之前石屋内四角摆放的灯柱都不曾看见。

四周的墙壁上的绘画,像是一幅冗长的叙事图,从青铜门的一边,蔓延了整个房间,直至青铜门的另一边。

鹿可根据壁画内容的变化,率先找到了故事的开头,细细打量了起来。在凑近的瞬间,她才发现,墙壁上的壁画不是颜色斑驳了,而是整个画面都是在石壁上雕刻绘成的。

整个壁画有着凸起凹陷的弧度,雕刻出了人物的纹理以及风景摆设的轮廓,紧接着便是在轮廓的基础上,涂抹上了不同的颜色。

但因为墙面起伏,在远处看时,骤然觉得墙壁上的绘图是斑驳模糊的。凑近时,壁画上的颜料保存度尚且十分完整。

这么庞大的工程,以及壁画上栩栩如生的人物,每一样都令人惊叹。鹿可举着手电筒从上至下扫视了青铜门边上的这一面壁画,是一幅新生儿降生的画面。

壁画的角落里,是一张放下了帷幕的古色古香的雕花木床,木床旁边,有几个接生的婆子,神态拘谨地站着。在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头戴冠帽、身材魁梧、身着玄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双手抬高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孩童,石头雕刻的脸上都能看到中年男子的喜悦。

孩童被红色的绸布包裹着,只露出了几缕发丝,以及安详的睡颜。

后面就是孩童的成长史了,从刚开始的牙牙学语、满地攀爬,以及年岁渐长之后的上学堂、练拳脚等等,身边一直都有中年男子的陪伴,以及一个容色艳丽、穿着华丽的女子。

细观中年男子头顶的冠帽,还垂坠着珠帘;而学堂也与众不同,是单独一对一的授课,再结合壁画上人物的穿着,真有几分古代帝王的模样。

只是所有的温暖都是有限的,日渐成长优秀的少年,与日薄西山的中年,不可避免的产生了矛盾,或许是年长者的忌惮。

故事里中的主角被流放、外遣,孤身一人离开了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家,投身了军队,在战场上厮杀。

他手持着武器插入了敌军的胸膛里,伤口处涂抹的红色像是汩汩流出的鲜血,冷冽的眼神里也透露着一股——

狠厉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