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直勾勾地盯着鹿可。
骤然看到这突然出现的人影,鹿可的身体霎时间僵持在了原地,手中握紧着的手电筒也不敢晃动,呼吸和心跳一下子都慢了下来。
什么鬼东西?
难道是碰到了其他玩家?但这也不可能吧?哪个玩家好端端的会在脸上画上两团圆乎乎的腮红,并且穿上不合时代的古老服饰呢?
此时此刻的鹿可, 已然回过神来。
手电筒的光亮照射到的奇怪的人,并不是正在看着她,只是恰巧对着她现在所在的方位。
他穿着一身古式的玄色长袍,长发被一根玉簪挽起,团在头顶,是男子发髻的样式。身体端坐在凉亭的石桌之前,手肘支撑在石桌之上,手指捏在一起,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脑袋微垂,像是遥遥看着下面。而他的对面,是一个穿着同样玄色长袍的男子,正背对着鹿可坐着。
玄色的长衫,隐没在幽暗的环境里,和黑暗相得益彰。
第一眼看见时, 竟未曾发觉。
初见时骤然升起的一丝不安和恐惧, 在凉亭之上的人久久不曾动作时,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鹿可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细细的打量着凉亭之上出现的人,除了脸颊上诡异的类似于高原红的腮红外,眉眼嘴鼻都十分的逼真。
一举一动更是栩栩如生。
但如若是真人,又怎么可能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纹丝不动?
细看他的瞳孔,是深邃的黑暗。面对着鹿可手电筒的强光直射,竟然丝毫不闪躲。只是瞳孔处,余有一点反光的光晕。
再瞧瞧上方的凉亭,坐拥在耸立的山石之上,约莫有两米左右的高度。枣红色琉璃瓦铺盖而成的六角凉亭,竖着四根涂满了红漆的圆柱,雕刻着金色的祥云团;中间是灰白色的石桌石椅,坐着两个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玄色衣衫之上,隐约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金色丝线。
只是这纯红色调的凉亭,在这幽深黑暗的墓xue里,总觉得十分怪异。
警惕的观察了一阵后,鹿可并没有一直僵持在原地,而是再度迈着步伐,在曲折的小路上继续前行。
略过头顶的凉亭之后,前路豁然开朗。
两侧耸立的深色山石逐渐低矮,变成了约莫几十公分高的高低不平的石块,参差错落。她举着手电筒朝着前方照去,只是一瞬,宛如看到了夜色里的琼花玉树。
假山林立,百花绽放,树木高耸,池水清澈,甚至还有几只低头饮水的仙鹤。
好一出璀璨明艳的花园美景。
鹿可心底都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喟叹,尽管这所谓花园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她也不得不感叹墓主人对于陵墓的用心。
在不远处的前方,就看到了几簇琉璃雕刻的牡丹、蔷薇、芍药、铃兰两侧还有错落生长的海棠树、桃树t 、梅树同样是用琉璃雕刻而成;右前方水池里也漂浮着几朵琉璃雕刻而成的荷花,岸边的仙鹤也是如此。
不管是冬天绽放,还是春夏绽放,所有的花朵,都在同一时间为墓主人绽放。
出现在鹿可眼前的每一朵鲜花、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巧夺天工,但却被搁置在了永不见日的墓xue里。
如果说,刚刚的石屋只是简单的会客室。现在的琉璃花园,则是价值连城的工艺品。
蒙尘的工艺品。
身为一个女孩子,看到这么成堆的琉璃装饰品,难免心底不会升起一丝赞叹和欣赏。随之而来的,是不安和恐惧。
规则第五条说:不能触碰的,就不该触碰;不能贪念的,就不该贪念。谨记这一点,你会活得长久。
花园里的每一个物品,都不是她可以触碰的,也不是她可以惦念的。
小心翼翼的避开小路两侧伸展开来的琉璃枝叶,右手的洛阳铲也被鹿可抱在了手里,她拿着手电筒,一点一点的往前方挪动。
曲折的小路一直往前延展,路过了鲜花烂漫的花丛,路过了波光粼粼的水池,隐没进了黑暗里。
还有一条分叉的小道,通向了刚刚鹿可路过的凉亭。
当真是巧合。
路过水池之时,鹿可才发现这水池,竟然是汉白玉铺成的,而在水池里泛着银光的也不是水,而是——
水银。
约莫十几平米的水池里,装载着的竟然全部都是水银!
鹿可此时也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早早的用绷带捂住了自己的嘴鼻。若是这墓xue内的温度稍微高一些,水池里的水银随着蒸发,怕是这里将会完全充斥着水银挥发后产生的剧毒气体。
在进入这里的刹那,她将中毒死去。
好在墓xue处于幽深的地底,温度并不像外界一般,甚至比外界低了至少十几度。
不然也不会有人家挖地窖储存粮食了。
而这里,距离石屋也至少有近一百米远,刚刚石屋内的水银量很少,灼烧产生的高温离花园也很远,并未产生较大的影响。
只是这毕竟是剧毒的东西,鹿可也不由得强打起了几分精神,极为小心的避开了汉白玉的水池,乃至于走上了通往凉亭的那条小路。
纵观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有一种身处于古代帝王御花园的错觉。
她一边不停地张望着,一边脚步坚定地顺着向上延展的小路走去。直到踏上了凉亭的平台,才看到了通往另一边的同样曲折的小道。
以及,脸颊涂抹着诡异红晕的男子。
正是刚刚鹿可看到的背影。
两人连眉眼嘴鼻都是惊人的相似,像是在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动作有些差异,他正浅笑着抚摸着手边的茶杯。
近距离的观察下,鹿可才赫然发现,凉亭上的两人——
是泥人。
竟然被泥俑吓了一跳。
但这泥人未免也太过逼真了吧,比凉亭下面的琉璃雕刻的花草树木都要逼真了许多,肤色调配的颜色都更接近于真人的肤色。
除了那两团莫名的红晕外,在黑暗里瞧着,与真人没什么差别。唯有在这么近距离的观测下,才发现了不对劲。
在这深埋地底的古墓里,怎么可能会是人在这凉亭的石桌前对弈呢?
是的,对弈。
鹿可走至凉亭的平台上,就看到了两个泥俑面前石桌上的黑白棋子交错的棋盘。她虽不懂围棋,也能瞧见棋盘上的黑子占据了优势,大面积的黑子已经形成围攻之势,围堵着剩余的白子。
在花园的出入口第一眼看到的那个泥人男子,支撑在石桌上的手指间,正攥着一枚白玉般的棋子,似乎正在思考着对策。
而他对面长相一样的男子则是志得意满的握着手中的茶杯,准备畅饮。
只是茶杯里空无一物。
石桌之上的棋盘同样是汉白玉制成的,刻画着笔直对称的纹路。两人的右手边,摆放着由白玉雕刻而成的棋笥,里面摆放着纯白或纯黑的棋子。棋子也是白玉或黑玉雕琢的,莹润光泽,透亮晶莹。
即便是在黑暗里,都散发着浅淡的微光。
美丽,不可触碰。
凑近时,泥人身着的长衫上描绘着的金线也愈发闪耀。
所有的奢华汇聚到了一起,鹿可心底并没有升起贪念,反而是愈发的警惕和慎重。
她谨慎的在凉亭的边缘试探了几番,亭中的泥人没有半分动静,恰似真真正正的死物,但生动的表情依旧令鹿可不安。
眼前的花园、凉亭、水池、泥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墓xue里。
然而,时间亦不等人。鹿可已经在花园这片区域耽搁了一会儿,按照规则的第三条所说,她应该尽快的离开。
因此在确定凉亭没什么异样时,她便匆忙抬起了脚步打算穿过凉亭,就在走过去的刹那,凭空吹起了一阵阴风。
激得她身上一阵发冷。
撇去吹至眼睫的发丝,鹿可蓦然回了下头,手中的手电筒也往后扫了一下——
握着茶杯的泥人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是错觉吗?
鹿可的心里陡然升起了更加不详的预感,心里更是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余光收回的瞬间,她看到了泥人的脚部衣摆的后面,似乎有一座小小的佛像,歪歪扭扭的倒在脚边,有着相似的笑意。
毛骨悚然。
视线瞬间收回。鹿可没有再看一眼,怀揣着忐忑与惊惧,脚下的步伐走得飞起,快速的离开了凉亭的范围。
凉亭另一边的出口处是一节向下的台阶,两侧摆放着一模一样琉璃制成的花草树木,璀璨美丽。
只是摆放在这墓xue里却无人欣赏,就连此刻的鹿可,也只是闷着头赶路,同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对这摆在面前的美丽,无动于衷。
花园虽然包含着凉亭、花草和水池这些区域,但也算不了十分的大,大概约有个一百多平米。
下了台阶,再走过几个花团锦簇的花丛,鹿可就看到了深色山石耸立的小道,和进花园前行走的小道一样。
当下只以为这片区域的曲折小路都一模一样,无甚差别,也没有过多在意,举着手电筒,提着洛阳铲,踏步走了进去。
深色的山石高耸,有些更是和顶端紧紧相连,像是撑起墓xue的巨大石柱;有些又只有三四米高,像是正放的三角,下宽上窄。
遍布在曲折小路的四周,相似又不太相似。
鹿可在山石间穿梭,寻找着前往下一个区域的道路,但心里的惊惧和疑虑却完全没有消失。
太简单了。
途经花园这块区域,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对于玩家而言,实在是有些不可置信。
副本怎么可能设置没有挑战的关卡呢?
正思索着,鹿可也不忘用手电筒照亮周围的环境。陡然间,灯光照射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涂抹着腮红的诡异泥人!
第167章
她又回来了!
前脚刚想着花园区域不可能如此简单,后脚便再度回到了这里。
鹿可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四点十三分。
之前在花园绕的这一圈,竟然花了快半个小时,若规则三所说的——“不要在某个地方停留半个时辰以上”是正确的规则,那么,留给鹿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从凉亭的小道行走是绕回了原地, 那她就只能试一试另一边靠近水池的小道了。
只是水池里波光粼粼、泛着银光的水银,多多少少令人生畏。
但别无选择。
即便隔了几层绷带的过滤,鹿可还是抬起拎着洛阳铲的左手,屈起手臂,将手臂上的衣物,堵在了自己的口鼻处,另一只手则依旧举着手电筒,快步朝着遍布琉璃花木的花园走去。
时间紧迫, 步履匆匆。
小心谨慎的避开道路两侧花木伸展出来的枝叶,鹿可的脚步一刻也不停缓,比之前快上了好几分。
路过水池的时候,也不忘扫视了几眼水面上的环境。早在之前,她就匆匆瞥了几眼,已经看到水池的整个坑都是汉白玉铺就而成的,池里面都是堆砌着的水银,也没有任何可供流淌的池底缺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巨型的容纳水银的容器。
池面上摆放着的琉璃雕塑的栩栩如生的荷花荷叶,并未固定在池底,而是悬空浮在了水银之上,若有阴风拂过,还能飘飘荡荡的变动位置。
而鹿可步履匆忙的行走,自然也没有带起一阵阴风, 是以荷花荷叶,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位上,不曾动弹。
反倒是她不经意的瞥见了水池旁边有处奇怪的地方,朝着水银的地方略微凸出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区域t ,十分的平坦,下面还刻划着什么纹路。
好似是曾经摆放过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盗墓贼的偷盗,已经丢失了。
因为赶路要紧,鹿可并没有看得太过真切,只是看到了台面下的纹路有着些许波澜起伏,便急匆匆的迈过了水池的区域。
又是经过了一片绚烂美丽的琉璃花木,脚下抬起的步伐几乎就要小跑起来,鹿可再次踏上了深色山石耸立的曲折小路。
快速又谨慎的在小路上穿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前面再度豁然开朗,鹿可再次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花木、水池,以及高处的凉亭
兜兜转转,竟然又回来了。
她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四点三十一分。这一次的重复路程,鹿可花了十八分钟,距离规则三所说的半个时辰,同样还仅剩——
十八分钟。
足够她再走一个来回,但这却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鹿可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花园的区域,必然存在着什么限制条件,或者说——迷障。
单纯的途经,只会被永远的困在这里。眼下想要离开,只能是找到破局的办法。而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
究竟是什么被她遗忘了呢?
眼前的琉璃雕成的花木依然绚烂迷人,在灯光的照射下,剔透晶莹,反射出七彩又华美的流光。
明明是一幅美不胜收的美景,鹿可只觉得周身寒意遍布,手脚发凉,连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却还是拼命的回想着刚刚两次在花园里走动所看到的东西,首先琉璃雕塑的花木不太可能,在这片花园里太过常见了,根本没有完全独一无二的存在,大多都是重复的品种。
在这上面做机关,也未免太坑玩家了。
其他在这花园里觉得奇怪的东西,也就只剩下泥人、棋盘、水银池子这些了,在这之中,有离开花园的机关吗?
思及此,鹿可索性又往前走了好几步,直接踏上了通往凉亭所在平台的小路,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了凉亭边。
举起手中的手电筒,就朝着凉亭内照去。灯光落在了亭中的泥人身上,正面对着鹿可的握着茶杯的那个泥人,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两团腮红竟然也在逐渐往血红的方向转变
之前的匆匆一瞥,果然不是错觉,凉亭里的泥人果然在逐渐的异变,是不是等到她待在这块区域超过半个时辰以上,泥人的异变就会彻底完成。
迎接她的就是追杀?
只是这样的话,迷障的破局点应该就不是在这泥人的身上了。不然此时此刻的她,一把将面前的泥人拍碎,岂不就可以安稳的逃离这块区域了?
偌大的花园里,唯二的两个泥人,明显是墓主人留下的靶子,太过张扬明显了。
但瞧着眼前逐渐往诡异方向转变的泥人,鹿可握着洛阳铲的手微抬,有些跃跃欲试,现在敲碎泥人,会阻止它们异变吗?
踌躇了几秒,鹿可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铲子,“墓里的所有存在”“都易被激怒”,是规则八提到的。就好比石屋之中的树根,也是在时间尚未到达的时候,因为鹿可提前掰断了根系,引起了它的狂暴。
现在敲碎泥人,可能不但敲不碎,还会立即引起它们的反扑。在没有找到离开花园的办法前,提前激怒这里占据地盘的存在,无异于是开展一场无望的大逃杀。
除非她有办法,摧毁异变的泥人。
可即便是石屋里的树根,鹿可使用树木惧怕的火焰,也只是暂时的将它驱离,完全没有办法彻底消灭。
又怎么可能彻底摧毁异变的泥人呢?
想通了之后,鹿可的目光也不在执着于泥人之上,而是转移到了它们面前的棋盘之上。和她之前看到的那样,黑棋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白棋几乎快要被围剿干净。
哪怕鹿可对围棋不甚了解,但也明白,白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想要通过替白棋翻盘来开启花园内的逃脱之路,也不太可能。
似乎只剩下水银池子了。
鹿可回想着刚刚观察过的水池,蓦然回想起——水池旁边有一块平坦的凸起,甚至还雕刻着些许纹路,只是刚刚未曾看见。
是不是可以按压的机关呢?
干脆利落的转身,一路小跑地向着水银池子的方向奔跑,路上也不忘避开两旁的花草树木。
快到水银池子边时,鹿可立即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平复了一下胸腔内因为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跳,以及急喘的呼吸声。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她憋着气走到了水池旁边凸出的巴掌大的平地。
走进时,才发现之前的匆匆一瞥有多离谱。
凸出的那一小块平地,是一块圆形的平地。原先看到的波澜起伏的纹路,是一瓣一瓣莲花状的纹路。
两者搭配起来,活脱脱的一个莲花座台的模样。
座台上有一层厚厚的灰,唯有中间留下了一个浅淡的圆形印记,明显曾经摆放过什么东西。
蹲下身,鹿可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块凸出的平地,无法下按,更不能伸手或者金属往水银里伸,水银剧毒,且可与金属发生溶解反应。
不太合理。
反观将某样物品摆放在这座台上,才更合情合理些。
脑子里各种纷繁的思绪开始混杂,又逐渐转凝聚成了一条单线。
她想到了!
之前经过凉亭泥人时,突然升起了一阵阴风,鹿可整理碎发时回头,不仅看到了挂着笑容的泥人,还有歪倒在泥人脚边的一座同样挂着笑容的佛像。
小小的,也不过是巴掌大的高度,体型略瘦削一些,放在这座台之上,刚刚好。
佛像的身躯也被泥人的双脚遮挡了一些,若不是在穿过凉亭时回头,鹿可可能都不会发现这刻意被隐藏的佛像。
初看到时,都被那和泥人相似的笑容惊了一跳。以为是一样诡异的物品,甚至没敢细细观察一番,就匆忙离开了。
如果是一样的存在,为什么会被泥人刻意遮挡呢?
是不是因为它是离开花园迷障的关键?
所有的线索已然被连成了一条线,鹿可当即不带任何犹豫,迅速的站起了身子,朝着凉亭的方向快速奔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鹿可再次回到花园,思考、去凉亭、观察泥人、观察围棋、以及跑到水池边观察、再度思考仅剩的十八分钟已经被挥霍得仅剩无几。
在鹿可看不到的地方,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四点四十六分。
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三分钟了。
三分钟内,她需要奔跑到凉亭里,拿起地上的佛像,并且再度返回到水池旁边,将佛像摆放在座台上,才可以。
真的还来得及吗?
没有看到时间的鹿可并不知晓,但她也明白已经在花园内耽误了太多的时间,脚下的步伐也愈发快速,动作熟练的避开了道路旁伸展出来的枝叶。
跑至凉亭的平台时,甚至都还未来得及喘上几口气,就匆匆的朝着笑着的泥人背后跑去。
巴掌大的佛像依旧躺倒在地面上,在泥人的脚边,并没有被移动过。脸上挂着有些诡异的笑容,双手却虔诚的合了个十。
规则第六条:佛本慈悲,虔诚的信仰祂,祂会渡你。
是否对应的就是眼前的关卡?
但“虔诚的信仰”,似乎又不太贴切。
只是鹿可根本来不及细想,赶时间的她立即蹲下了身子,伸手捡起了地上歪倒的佛像。
就在她的手指触及到佛像冰凉的身躯时,左手手表上的指针正好指向了——四点四十九分。
一瞬间,灯光骤亮!
满花园的琉璃雕刻的植物,突然散发出璀璨又明亮的光芒。五光十色的绚烂流光,驱散了这片区域的黑暗,闪耀得恍若元宵灯会。
鹿可被这骤然亮起的灯光刺激得闭上了眼睛,手指却不忘抓紧了地上的佛像,刚想起身时,只听见身后——
呼啸的破空声。
第168章
似是利刃划空。
迅捷而猛烈。
鹿可耳尖微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呼啸的破空声即将抵达她的后背时,完全顾不得心里的慌乱,拽紧了手里的东西,猛地向前一个翻滚。
翻滚时,双脚磕到了前面的凉亭护栏,鹿可几乎是以平躺的姿势,看见了她身后气势汹汹的朝着她扑来的泥人。
墓xue里的琉璃雕塑成的花草树木, 光亮璀璨绚烂,流光溢彩。即便是不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 都可以看清这片区域内的每一个物品。
刚刚被骤然亮起的光亮刺激得闭上眼睛的鹿可,在翻滚时再度睁眼时,眼睛依然不适, 但仍在琉璃的光亮t中,看清了眼前泥人现在的模样。
脸上的腮红此刻浓郁得如同流淌的鲜血,身上的玄色衣衫,不知是因为花园里琉璃光亮的反射,还是因为异变的缘故,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它脸上的笑容夸张又扭曲,手里举着不知道从来取出来的长刀,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眼眶里的瞳孔,是用黑宝石镶嵌的,鹿可好似能从它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翻滚躲闪的身躯。
时间在此刻静止。
只是在鹿可的眼中变得极为缓慢,除开眼前朝着她挥舞着长刀的泥人,视线的余光里,她看到了坐在棋盘对面拿着棋子的泥人。腮红如血,平静的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诡异又扭曲的笑容,动作不紧不慢的从石桌底下抽出了一把长刀,站起。配合着另一个泥人,同样挥舞着长刀朝着她劈来!
两人高壮的身躯,一左一右堵住了鹿可离开凉亭的路。
避无可避。
当真要折在这里了吗?
心里在一瞬间产生了动摇,又在零点之秒后,转变成了不可动摇的坚毅。
鹿可借着刚刚翻滚的动作,避开了微笑泥人朝她劈砍过来的长刀,又利用手部支撑的力量,一跃跳上了凉亭护栏之下的长凳,将手电筒和佛像都一股脑的塞进了自己宽大的衣服口袋里。
泥人的第二波攻势再次袭来,鹿可本能的抬举起手里的洛阳铲抵挡。洛阳铲和长刀碰撞相接,发出了“咣——”的刺耳声响。
紧接着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从相接的长刀处传来,压得鹿可双臂发麻,身体都开始颤抖,仅仅是一秒的时间,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而不远处的另一个泥人,挥舞着的唐刀已然越过了石桌,朝着鹿可腰腹部的位置劈砍过来。
两者合击的动作,根本无法阻挡。
她,不是它们的对手。
从来没有一刻,鹿可能够如此的清晰明白,现在的她仿佛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但就此认命吗?
绝不!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鹿可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思考着目前的对策。就好像树根怕火,泥人也会有相对应的弱点,是什么呢?怕水?
只是这花园里哪里有水?
哪怕是这所谓的水池,池里装着的也不是水,而是水银。水银可以用来溶解泥人吗?鹿可不得而知。
或许,解决泥人也不是首要之事。如果将手中的佛像搁置在水池旁边凸出的座台上,就可以开启去往其他地方的通道,那么泥人的紧迫性也没那么高了。
她扫视了一圈流光溢彩的花木,目光陡然落到了凉亭之下的山石之上。
突然,灵光乍现。
眼前的两个泥人堵住了她的离开凉亭的路,并且在武力值上,鹿可一人对抗不了两人,而凉亭和水池是相对的方向,两者之间有一条小道,可以彼此通行。反观凉亭底下的山石,正是刚刚鹿可行走过的通往花园的小道,但是距离水池需要经过那些琉璃制成的花木,与凉亭和水池之间的小道相比,则要长了很多。
若是此刻从凉亭上跳下去,从下面的小道跑向水池,相较于绕了一条长路。无论是泥人跟在身后跳下来,还是提前走到水池边蹲守,都不利于鹿可。
但,不是还有另外一条道吗?
鹿可前面两次不管是进入花园,还是离开花园,都是一模一样的深色山石耸立的曲折小路。既然她可以从花园另一端的山石耸立的小道走到这边的花园入口,那么是否也可以从这一边的曲折小道,跑到另一端的花园入口呢?
那边距离水池的距离会更近一些。
而曲折的山石小道,仍然有一大半都笼罩在黑暗里,凭借地形的优势,也更容易甩开距离,甚至因为长度过长,可以留给鹿可更多思考的时间。
当下就立刻做了决定。
此时此刻,另一侧的泥人的长刀几乎已经挥砍到了鹿可的身上,堪堪就要擦破她腰腹部的衣衫。
蓦地,鹿可弓起了身子,脚尖轻踮,动作迅速地将手中的洛阳铲往下一缩,身体往旁边一侧,直接从两三米高的凉亭之上往下跳了下去。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泥人劈砍的长刀一时间收不住力道,一下子就劈砍在了凉亭的护栏之上。
“咔!”
护栏应声而断,木屑碎裂四溅,只余一端连接着,遥遥欲坠。
至于鹿可,跳下凉亭的瞬间,便在半空中扭过了身子,将手中的洛阳铲往凉亭下方的石头里插进去。显然,石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插进去的。
洛阳铲与石头碰撞,生成了“咯吱咯吱”刺耳的声音,也留下了一道浅白的印迹,却也适当的减缓了鹿可下降的速度。
平安无事。
双脚触及到地面的一瞬间,鹿可就收回了试图插进石头里的洛阳铲,整个人往后面一跃,虽有摇晃,却也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避开了溅落的木屑。
没有顾及酸麻发胀的双手,站在原地没有立即奔跑。
她要将亭中的泥人引下来。否则从另一边的路口堵截她就太容易了。当然,泥人也不负所望。
在两击未能击中鹿可时,它已经出离愤怒。微笑泥人脸上的诡异笑容甚至更扭曲了,不带一点思考,只有满满怒气的它,竟也是学着鹿可的样子,直接从凉亭上一跃跳了下来。
只是它却不需要用手中的长刀减缓自己的速度,只是简单的一跃就跳到了地面,发出了厚重的声响。
毫无破碎的痕迹。
鹿可在泥人做出跳跃动作的同时,已然往后面山石耸立的小道撤退了好几步,同时拿出了口袋里的手电筒,为之后的奔跑做好了准备。
泥人触地后,动作并没有片刻的迟缓,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就朝着鹿可的方向追逐而来。至于另一个泥人,则是站在亭子里,伸手抚摸着手中的长刀,并未有追逐的迹象。
也罢,能骗到一个也算可以了。
当即便转身,朝着深色山石围绕、纡回蜿蜒的道路奔跑,手电筒的灯光也因为剧烈急速的奔跑而不断的颤动,鹿可凭借着之前对道路的些许回忆,避开突兀出现的山石,转弯逃跑。
心脏在胸腔内“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喉咙也因为剧烈的喘息开始刺痛,腿脚都有些酸麻,她却还是紧咬着唇,拼命地挥动着自己的双腿,拼命地奔跑。
高高的马尾,在脑后不断地跳跃、甩动,划过鹿可脖颈处的皮肤,留下浅淡的粉色印迹。
身后的脚步声厚重而急促,紧迫地跟随着。
这片山石耸立的纡回区域,尚且还有些许琉璃散发的光晕,将将可以看得清脚下的道路,而在她的前方,则是一片如墨般深邃幽闭的黑暗。
她没有一点犹豫,一头就扎进了漆黑如墨的黑暗里。
手电筒的灯光如同黑暗里的救赎,照亮了一小寸鹿可前进的道路。身后,依旧是黑暗。
厚重又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她一起冲进了黑暗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脚步声似乎开始变得迟缓
起初,鹿可还尚未在意,只是拼了命地奔跑,任由呼啸又冷冽的风声从自己的脸庞两侧划过。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鹿可放慢了自己奔跑的脚步,竖起耳朵倾听起了身后的动静,纡回蜿蜒的道路里,只听到了她自己脚步声的回响,而另一道泥人厚重的脚步声,已然消失
放弃了?
她蓦地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了身后浓郁深幽的黑暗。手电筒的光亮依旧照着前方的道路,没有转动,身后的黑暗却像是深渊的巨口,吞噬了在里面的所有存在。
确实没有一丝一毫的泥人身影。
只是它会放弃吗?鹿可觉得不会。那必然是有什么限制了它的行动,会是什么?
几乎不用思考,答案就回荡在了她的脑子里。
是黑暗。
从鹿可出现在花园里的时候,手电筒的灯光照射到泥人之上时,凉亭里的泥人才开始异变。原本鹿可以为是时间的原因,现在却觉得,或许并不是时间,而是光亮。随着她手中手电筒光亮的照射,泥人才能缓慢复苏,而在满园的琉璃花木全部亮起时,则让它们彻底恢复了灵活的身体。
可是这种程度上的灵活,却是有限制的。一旦它们重回了黑暗中,身体将会再度变得僵硬凝固,重新禁锢成泥人的模样。
所以,追逐着她的泥人,在踏入这片漆黑如墨的区域时,已经注定了结局。追逐的脚步声,也彻底淹没在了t黑暗里。
而这里,却没有半点的灯光了。至于鹿可,自然也不可能再度回返,用手电筒的灯光促成它的复生。
鹿可站在原地,沉默地等待了一会儿,顺便平复着自己因为急速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跳声,以及喉咙间火辣辣的刺痛。
泥人迟迟未曾出现,脚步声也迟迟未曾响起。
似是已经遭遇了不测。
恢复了一下体力,鹿可不再看身后的黑暗,扭头就朝着前方残余着手电筒光亮的黑暗里走去。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此刻的花园里,仅剩下了一只可以活动的泥人。而她也已经——
想到了对策。
第169章
黑暗滋生恐惧。
却也称得上是一种保护。
至少在此刻, 对于鹿可来说,是这样。
她拿着手电筒,照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四点五十九分。果然已经超过了规则中提到的半个时辰,在所有的琉璃花木骤然亮起时,鹿可的心中就有了几分明悟。
现在也不过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为了避免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她的脚步不带一丝犹豫,动作灵巧熟练的在曲折蜿蜒的小道上穿梭。
直到微弱又绚烂的灯光,再次笼罩在这片深色的山石之上,朦胧又光怪陆离。鹿可当即把手电筒的灯光关掉,又顺手收进了系统背包里。空开来的双手紧紧握着金属手柄的洛阳铲,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神情专注又严肃,四处张望着、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此刻已然走进了充斥着光亮的地界,尽管微弱,但她仍旧提防着可能从前方出现的泥人,心情也是紧张又戒备。
只是,另一个泥人,却迟迟的没有出现在鹿可的面前,似乎完全没有想着对鹿可围追堵截。
或许, 它更愿意守株待兔。
在这遇见的两个泥人, 性子倒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冲动鲁莽、情绪外露, 另一个则内敛含蓄, 运筹帷幄。真难想象,棋艺却是截然相反。
鹿可秉持着谨慎的态度,小心又缓慢的在曲折的小道上行走,又约莫走了三五分钟,终于走出了山石耸立的区域,来到了花园的边缘。
花园里的灯光,璀璨绚烂。
仅仅是刚冒出了一个脑袋,她就被眼前的灯光炫花了眼睛,泪水一下子氤氲在眼光里,晶莹水润。鹿可眨巴了眨巴眼睛,把水汽憋了回去,又在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在水池边踱步的泥人。
它似是笃定了鹿可的到来。
也对,如果水池处的机关是离开花园的唯一办法,那么就算她逃脱了,迟早也会再度回来。
瞧见水池边的泥人时,鹿可立即缩回了脑袋,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了山石的背后,同时也松开了紧握着洛阳铲的双手,将身上穿着的外套皮衣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黑色紧身长袖内搭,以及曼妙的身材。
她把外套拽在了手里,又捡起了地上的洛阳铲,全部背在了身后,鼓足勇气,往花园的方向走去。
等到鹿可整个人都踏上了花园的小道,站在水池边的泥人,在看到她时都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是露出了好整以暇的表情,手上仍在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刀。
竟隐隐升起了几分对峙之势。
鹿可的脚步没有踌躇,也没有停顿,只是将手中的东西藏在了背后,坚定的朝着泥人的方向走去。
两侧的琉璃花木的光芒依旧绚烂夺目,泥人身上暗红色的衣衫极为融洽的融合在灯光里,倒是显得鹿可的一身黑衣,十分惹眼。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次迈步,都离水池旁边的泥人更近一步,也离未知的结局更近了一步。她和它,只能活一个。一切就只看鹿可之前的推理是否正确了。
天意,会庇佑谁呢?
就在鹿可走到泥人身前约两三米的距离时,一直擦拭着长刀的泥人终于停下了它的动作。黑宝石般的瞳孔,将无情又冷冽的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身上,右脚更是不自觉的像后退了一小步,弓起了腿,摆出了一副即将冲刺的模样。
当然,它也是这么做的。
几乎是没有给鹿可反应的时间,仅仅是零点几秒的时间内,水池边的泥人便冲刺着向她奔来。手中的长刀,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带着避无可避的巨大压迫感,朝着脑袋的位置——
狠狠地劈砍下去。
始终关注着泥人一举一动的鹿可,自然不会错过它的各种细微的动作,因此在它冲刺着劈砍下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同时朝着泥人的方向奔去,在即将碰撞的刹那,柔软的身体又以极其夸张的角度,下腰,扭身,翻转,竟是直接绕道了泥人的背后。
随后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泥人维持着向前冲刺的姿势、尚未站稳之时,便将手里的皮衣从它的脑后扔了上去——
稳稳当当的盖住了它的脑袋。
接着又迅速地挥舞着手里的洛阳铲对准了泥人膝盖以下的位置,狠狠地劈了下去。
“砰——”
厚重又沉闷的巨大声响。
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泥人轰然倒塌的声音,还是洛阳铲劈到了泥人小腿的声音两者发生的时间只相差了毫厘。
骤然失去了光明的泥人,动作在一瞬间就变得僵硬,只是本能的凭借着之前的冲势向地面倒去。而鹿可击中它小腿的动作,并未给泥人的摔倒添砖加瓦,反倒是在相接触的瞬间,传来了极为巨大的反震之力。
震得鹿可手臂发麻。
手上的洛阳铲也出现了一小块的凹口。
但泥人总算是倒在了地上,并且在肢体颤动了几下后,迟迟没有爬起来。直至在几秒之后,重新回归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鹿可的喘息声尚未停止,眼神依旧专注而警惕的盯着躺倒在地上的泥人,它的头上还罩着鹿可的外套,身体板正,毫无动静。
宛若死尸。
不太放心的鹿可,又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洛阳铲,对着泥人的脑袋狠狠地拍了下去——
“砰!”
巨响之下,泥人没有半点动弹,脑袋也没有一点塌陷、碎裂的模样,反倒是鹿可的手臂又是一阵发麻、发胀。
即使是在不能动弹的情况下,也不能够敲碎吗?这当真是泥土浇制而成的泥人?不会里面全是黄金吧?
心中腹诽了几句,鹿可倒没再执着于倒在地上的泥人,忌惮于其他可能出现的东西,她脚步极快的走到了水池边凸出的那块平台边,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尊挂着诡异笑容的佛像,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平台的中央。
“咔哒”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整个花园的灯光骤然熄灭,满园花枝招展、流光溢彩的花草树木,收敛了浑身的光芒,再度恢复到了之前在黑暗中暗沉的模样。
接着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挪动着,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盏微弱的莹白色的光芒,出现在了水池的尽头。在它的后面,是一条同样幽深的甬道,入口处泛着些许莹白色的光芒。
稀薄的光亮,也隐隐照清了花园水池边的景象。
原本围绕在水池边的琉璃花木,在佛像摆上后的黑暗里,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似的,集体挪动了起来,空出了一条可供人行走的空地,也露出了在深处掩埋藏匿着的通道。
泥人维持着正面趴地的动作,依旧躺在地上。
鹿可走了过去,将自己盖在它头上的外套皮衣扯了出来,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泥土,借着稀薄的光亮,看衣衫内侧未曾沾染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又重新套在了身上。
墓xue里的温度着实有些低。
而皮衣尚且还能替她抵挡一些小伤。反正泥人是正面趴地的,即便扯出来,它的眼睛下面依旧是黑暗,并且这微弱的光芒,还完全比不上满园琉璃的绚烂夺目。
她又警惕地盯着泥人看了一会儿,见仍旧没有什么动静,才朝着通往莹白光亮的道路走去。旁边是水池里泛着银黑色光芒的水银,因此走得格外小心谨慎。
好在并没有什么意外。
在幽深黑暗的甬道口,散发着莹白色光芒的,也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一颗润泽莹玉的珠子,倒像是夜t明珠之类的物件。
自然不会手欠的碰上一碰。
这墓xue里的东西,只要不是必须要触碰的,鹿可是一丁点都不想碰。她麻利的从系统背包里再度取出了手电筒,先是借着微弱的光芒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在光芒几近消失时,才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
强光一下子穿透到了极远的前方。
只照射到了凹凸不平的路面,以及坑坑洼洼的山壁,甬道长的似乎没有尽头。
但鹿可并没有皱眉,脸上一丝表情都无,机械似的,一步又一步,沉默着朝着甬道深处走去。左右也不过是一关接一关,再多的情绪波澜也改变不了什么。
每一次的挣扎求生,都好似令她的心——更冷硬了几分。
此时此刻,伴随着鹿可的,只有她缓慢又坚定的脚步声,以及照亮了前路的手电筒的灯光。
再长的甬道也有尽头,在约莫走了四五分钟后,狭长的甬道突然开始变得开阔了起来,凹凸不平的路面,也渐渐变得平坦。
精神依旧紧绷,甚至因为长时间的紧绷,传来了阵阵刺痛感,鹿可也只是空出手揉了揉太阳xue,又继续往前走。
蓦地。
一个宽阔的微圆的洞口,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鹿可停了停脚步,并没有立即往外面走去,而是举着手里的手电筒往洞口外面照去。
前方是一片极为开阔又平坦的土地。
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存在。土地上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东西,十分的空荡,再前面好像是一块凸起的山壁。
只是纹路上瞧着,有些奇怪。
什么都没吗?还是那山壁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洞口着实有些小,又或者是山壁过于庞大,鹿可站在洞内,并不能清楚的看清外面山壁上刻划的东西。
因此在观察了一会儿后,确实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她才径直走出了洞xue 。手中的灯光也朝着山壁射去。
灯光是灯光,山壁却不是山壁。
横亘在平坦空地中央的,是——
一座巨大的卧佛。
在鹿可尚未来得及惊叹时,一把泛着银白色光芒的利刃——
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第170章
“你是人?”
冷淡又警惕的声音在鹿可的身后响起。隐匿的黑暗里,悄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似是与周围陡峭的山壁,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抵在鹿可脖颈处的匕首也往外挪动了一寸,却又没有完全挪开,依旧可以在瞬间割断她的喉管,保持着提防之心。
这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又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躲藏了多久?
鹿可被眼前巨大卧佛吸引的心神瞬间回拢了过来,呼吸有一刹那的急促,又逐渐转化为了平静。
身后的男人, 此刻并没有杀意。
不然早在匕首抵上来的瞬间,就可以轻松的收割了鹿可的性命了。他没有那么做,就应该是在心底确信了几分鹿可玩家的身份。
只是鹿可心里依然有些嘀咕,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男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在走出洞口之前,用手电筒观察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却愣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是怎么躲过的?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将这些疑惑压在了心底,鹿可理了理脸上的表情,弯了弯自己的眉眼,摆出了一副毫不在意脖颈处匕首的模样,身体向后转动,看向握着匕首的男人,声音里犹带着一些笑意的说道:
“你好,鹿可。”
语调轻浅又柔和, 与现场剑拔弩张的场景, 格格不入。
能开口说话,倒不像是墓xue里奇奇怪怪的生物了。尤其是瞧见鹿可那身奇奇怪怪的装扮,把系统出品的绷带缠绕着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若非是露出的那双清润明亮的小鹿般的眼睛,燕时牧都要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木乃伊了。
他收回了抵在鹿可脖颈上的匕首,重新插回了腰间,抬头露出了冷峻的眉眼,对着奇怪装扮的鹿可,平淡的吐出了三个字:“燕时牧。”
丝毫没有为自己刚刚唐突的举动感到抱歉。
仿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燕时牧来到这块区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围绕着中间的巨佛,以及外侧的山壁,都走了一圈,早已把这片摸了个清。
而在探查的过程中,他偶然发现了某个山洞内照射出来的微弱灯光,似乎有东西正在靠近,当即便侧身躲了起来。凭借着自己的隐匿天赋,将整个人都隐匿在了黑暗里,甚至提前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声。
正是因为他的提前准备,再加上天赋的优势,才让鹿可没能发现。仅管闹了一场乌龙,燕时牧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副本事件本就危机重重,面对危机自然要占据主动权。
即便刚刚遇到的是自己斗不过的东西,他也能依靠自己的天赋逃遁。
至于鹿可,面对燕时牧的这番举动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弯了弯笑眼,掩下了眼底的情绪,细细地打量起了眼前存在感极为薄弱的男子。
一身完全藏匿在黑暗里的黑色衣衫,身形瘦削,只比鹿可高了一个头。宽大的风衣兜帽罩住了他的半张脸,低垂着脑袋时,只能看清他下半张清瘦的脸,以及一张显得冷情的薄唇。手掌修长,骨节匀称。
气质清冷,像是极易消散的云烟,随时都能消散在这浓墨幽深的黑暗里。
倒真是个做刺客的好手。
然而此刻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打量了燕时牧几眼之后,鹿可便直接切入了正题,语带笑意的问道:“燕先生,来这里多久了?可有什么发现?”
燕时牧闻言再度抬起了脑袋,冰冷的眼神落在了鹿可的脸上,似乎是在仔细辨别着她这问话的用意,沉默了良久,才冷淡的开口说道:“半小时左右。”
后面一个话题,却选择了避而不答。
鹿可挂在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神情也浮现出几分郑重之色。副本每个区域之间内的时间是如何计算的呢?是从第一位玩家抵达的时间就开始计时,还是需要等所有的玩家到齐。
要是后者,他们尚且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寻找离开的办法。但若是前者,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离半个时辰还剩一半的时间,这里不知名的存在,就会产生异变。
时间太紧迫了。
“怎么了?”她神情的变化,自然躲不过现场第二个人的眼睛,隐隐约约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的燕时牧,一时间没忍住就问了出来,但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漠,连语调都没什么起伏。
“有个十分不好的猜测。”现在正是玩家们群策群力的时候,鹿可并没有想着隐瞒,直截了当的说道:“规则第三条说了:请不要在某个地方停留半个时辰以上,如果你不想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如果按照你抵达的时间来算,还有半小时,这里——某个生物就要苏醒了。 ”
平铺直叙的语调里,早已没了之前的笑意。
骤然听闻这一规则的燕时牧,纵使没有惊呼,但黝黑的瞳孔,一瞬间瞪得浑圆,像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规则信息,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遮掩了眼底的惊讶。
回想了一下之前走过的那些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副本的规则,也没在每个地方待超过半小时以上的时间,倒还真不知晓。
但同为玩家,有必要在这方面欺骗吗?
燕时牧更倾向于眼前之人说的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些什么,便将刚刚的发现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中间的大佛之外,就只有附近的山壁上有五个洞口,一个是我走出的洞口,另一个,就是你现在走出来的洞口。”
似乎是因为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冷淡的声音稍显干涩和嘶哑。
五个洞口?
对应的是五个玩家?
若没有记错的话,副本开始便介绍了,这是一个五人副本,是鹿可经历过的人数最少的一个副本,时间上也是。
并且在传送的时刻,就将所有的玩家都分开了。那这里,山壁上的五个洞口,是不是每个玩家在经历了一些单打独斗的关卡后必经的通道?所有的玩家,终将在这里汇聚?
可能性极大。
一旦这种猜测是正确的,那就证明,山壁上的洞口,都不是离开这片区域的通道。唯一的破局点,依然在平地中间的巨大卧佛身上。
“恰好就是五个玩t家啊”鹿可低声嘀咕了一句,便转身将手中手电筒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了大佛的身上。
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佛像,以右手撑头的姿势静卧在底下的莲花座台之上,左手轻抚在自己的身躯之上。
佛像并不是正对着鹿可的方向,在侧面的角度,只能看到它身上流畅的衣服线条、并拢的双脚,以及朦朦胧胧的表情——
似乎是一个笑容。
不经意间,就联想到了花园内的佛像机关,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佛像的脸上都是笑容,但一个是坐佛,一个是卧佛。
而眼前的卧佛,宽约莫有二、三十米,高七、八米,体型十分巨大。通体是由一块巨大的石头雕刻而成的,线条流畅,惟妙惟肖,可以赞得上一句鬼斧神工了。
只是此刻却不是赞叹的时候。
“如你所说,洞口是玩家出来的通道,那眼前的卧佛,才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关键。”鹿可转身,对着燕时牧匆匆说了一句,就立即迈开了脚步,朝着平地中央的卧佛直接跑了过去。
燕时牧一时阻拦不及,便也跟着一起追了过去。 《秦王冢》的副本着实有些诡异,他到现在都未曾找到规则的线索,现在遇到了个知晓规则的鹿可,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
况且,现在正是需要互相合作的时候。
两人一前一后的围绕着佛像转悠了起来。佛像的莲花座台都约有两米的高度,上面半截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一层一层包裹着的莲花花瓣,下面半截像是倒扣着的圆盘,雕刻着莲花状的花纹。
相接的地方向内部凹陷,是一条极细的圆润线条。
根本不是可以攀爬上去的座台,除非是跳起来扒拉着上方的莲花花瓣,但这莲花花瓣也有将近一米左右的宽度,跳起来不仅会撞到自己的脑袋,没有借力的地方爬上去。
庞然大物的佛像更是有着十分浓重的压迫感。
规则第六条写的是:佛本慈悲,虔诚的信仰祂,祂会渡你。
但也不意味着他们这些玩家可以随意地攀爬祂的佛像,这种行为,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亵渎,说不定会引来佛像的厌恶。
鹿可围绕着佛像走了一圈又一圈,除了雕刻的痕迹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难道是她猜错了?
不应该吧。
她径直走到了佛像的正对面,近距离的,盯着佛像的表情看了起来。燕时牧也在探查无果后,跟着站在了她的旁边。
佛像闭着眼睛,脸上是浅淡的笑意,有着一股悲天悯人的慈悲感。不似花园内的佛像,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意。
“哒哒哒——”
一时间有些安静的平地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被什么东西追逐着奔跑。紧接着,一道强烈的光线从佛像左侧的洞口处照了出来,直直地落在了佛像的座台上。
身着黑衣的高挑身影,气喘吁吁地,从洞口里跑了出来。她抬起眼眸看见了平地佛像之前的两人,看到了两人手中的光亮,眼中闪现了一抹欣喜,因惊慌失措微张的嘴巴此刻也勾起了嘴角。
衣衫上犹见几道划破的口子,以及少许暗红色的血迹,高扎的马尾此刻也松松垮垮的,就要披散下来。她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朋好友,带着满身的狼狈,朝着鹿可和燕时牧飞奔而来。
又一个玩家?
燕时牧和鹿可的脑子里,同时浮现了这个念头。
而就在新玩家埋头奔驰的时候,在鹿可他们注意力被新出现的玩家吸引的时候,卧躺在莲花座台上的佛像——
悄然睁开了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