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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心跳忽地一滞。

鹿可准备收回来的手, 有零点几秒的僵硬,在胸腔内正常跳动的心跳都变得迟缓,呼吸声也蓦地停顿。

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什么东西?

刚刚在观察桌面和地面的时候,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怎么只是捡纸团的片刻,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扼住了手腕。

僵硬只是一瞬。

回过神来的鹿可,悄无声息地从系统背包中取出了已经有些弯折的匕首,右手拿着刀柄,背在了身后,握着纸团的手却是缓慢又坚定地从有些昏暗的桌底抽出。

手电筒在她拿起纸团,准备撤离桌底的时候,就随意放置在了一侧,此时此刻,只有些许余光扫向了桌底。

大半部分依旧浸没在黑暗之中。

只是扼住鹿可手腕的那节冰凉又干枯的东西却不愿轻易松开她的手,依旧死死地抓住,不让鹿可的手撤离。

但鹿可怎么会就此认命,或者说被这未露全貌的东西吓到。她咬了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和那个东西对抗,苍白缺少血色的面容也因为大力而憋得通红,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在使着力气,连屈着的脚趾都不由得蜷缩着巴牢着鞋底。

藏在不知道办公桌何处的东西被缓缓的拖动,一点一点的朝着桌子的边缘露出,在鹿可的手腕刚被抽出时,她就眼疾手快的伸出了背在身后拿着匕首的右手,对着冰冷、干枯的东西狠狠地劈下!

“咔——”

刀法快狠准。

只听一声脆响,扼住鹿可手腕的另外半截东西就应声而落。鹿可还未来得及处理左手手腕上的残留物,就着急忙慌的挪动着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

人都没有站起来, 坐在地面上,手脚并用的急速后退,直到背脊抵到了房间的墙壁才停住。

后知后觉的身体反应,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了她刚刚的害怕与恐慌。

在退无可退后,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稍微平缓起来,但仍然是比平常跳动的频率高一些。鹿可眼睛死死地盯着办公桌的桌底,见下面很久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轻轻的舒缓了一口气,这才分过眼神,仔细看了看手腕上缠着的东西。

类似于人断掉的手掌,又不太像。五指刚好形成了一个环扣,搭在了鹿可的手腕上,形成了一个扣住人的手势,但这手掌未免也太干瘦了些。

浑身的血肉都像是被抽去,只余下了一层皮囊,皱皱巴巴的贴在了手掌的骨节之上,比之老树皮还要皱巴、苍老。

干尸?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猜想,鹿可还是忍受着恶心,想要将扣在手腕上的东西扯了下来。这像是干尸手掌的东西,虽然已经被砍了一半,但却扣得她的手腕很紧,轻易都掰扯不开。

没有办法,动用了勉强还能使用的匕首,一边小心翼翼的砍断一部分,一边掰开,花费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才将它拆了个七零八落。

她的左手也终于获得了自由。

看着散落了一地、仅包裹着一层人皮的手指指节和手掌,出于对这玩意的好奇,以及探究真相的决心,鹿可又趴下了身子,将刚刚在一边的手电筒拿了过来,对着办公桌的桌底直射。

光线照亮的一瞬间。

手里的手电筒在顷刻间滑落,滚落着滑到了另一边的墙角,在撞到墙壁的同时又回返了一段距离,晃晃悠悠的来回转动了几下,才逐渐停稳。

明亮的光线已经转移,鹿可的呼吸声确是咽在了喉咙里,瞳孔急速放大,眼睛也瞪得浑圆,下意识的咬住了自己干燥又起皮的下嘴唇,生生地咬出了血丝,却浑然不觉。

整个人的身体都在细微的颤抖,握着纸团的手都有些不稳,差点将它抖落,又迅速的被鹿可抓紧,捏得更扎实了。

半截干枯的尸体悬挂在了办公桌的抽屉下方,干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尸体,因为时间的久远,包裹在上方的皮肤已经风干变得黝黑,与夜色和谐的融合在了一起。

它像是从抽屉里探出身来似的,头颅滑落抵在了地面,颈椎骨和胸腔悬挂在半空,占据了办公桌底下大半部分的区域,以及刚刚抓住也因为刚刚鹿可的劈砍,只剩下了小臂,平摊在了地面上。

在鹿可拿起手电筒照射的瞬间,嵌在颅骨里的两只眼睛,像是没了受力点似的,突然从眼眶里脱落

被风干黝黑的皮肤包裹住的头颅,似乎对着鹿可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意,在幽深阴暗的桌底,更加显得诡异莫测。

趴在地上的鹿可更是因为这一幕吓了一跳。

这具风干的尸体,还活着吗?

一切似乎是因为她刚刚的行为导致的。在她爬进办公桌的桌底时候,不小心触及到了什么,接着便是干尸的手臂滑落,扣住了她的手腕,鹿可使劲挣扎的过程中,不仅砍断了尸体的手腕,还拽着整个尸体从上方滑落,硬生生的卡住悬挂在了办公桌的桌底。

至于剩下的半截尸体,仍然遗留在办公桌的上方,似乎是嵌进了桌子的抽屉里。

鹿可在惊惧之下根本来不及过多得思考,生怕这办公桌下面的尸体突然疯狂的动起来,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手电筒,手里捏紧着纸团,三步并作两步,迅速的离开了这间房间。

还不忘将金属的大门重新关好。

又往前走了几步,距离大门有了一些距离,身体才有些脱力的抵靠在了墙壁上,又顺着墙壁滑落,缓慢坐在了地上。

身上的衣服已然脏污,再多点灰尘印迹,也无所谓了。

索性刚刚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大致翻了个遍,并没有什么遗漏的,她是不想再去看那具尸体了。

此刻的鹿可四周又都是完全的黑暗,倒是不需要再将手电筒用白大褂包裹住了,就那么大喇喇的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双手开始扒拉起被她捏得更紧实的纸团,心里希望着能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线索。

纸团被揉搓得很紧,又害怕纸张被粗暴的撕碎,因此,鹿可解开得尤其t小心,花费了几分钟的时间,才终于将纸团完全摊开。

又是几张完全手写的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纸张,字迹却比之前端正了许多,只是最后又潦草了些。

把摊开的纸张平整得放在了盘起的大腿之上,鹿可忙不叠的拿起了怀里的手电筒,光线直直对着纸张照去。

“疯了,都是疯子,这年头还相信什么长生!普通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吗?只是短短一星期,已经祸害了十几个人了,就算工资再高,我也干不下去了,明天就去提辞职!”

“老刘昨天去提了辞职,今天就看不见他人了。但他的行李都还在宿舍内,没有带走。”

“护士长刚刚来把老刘的行李拿走了,说是老刘离职了把行李送给他。但我分明看到了她转身就将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睡不着起来闲逛。看到他们搬着尸体去花园,那个尸体分明是——老刘。我走不了了。不想死,我就不能走。知道了这里的秘密,我怎么可能还走得出去?要是那天真的冲动提了离职,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我”

“又是大半夜的,在花园里挖坑,一点都不消停,吵得人睡不着。这几天的半夜的风似乎更大了。”

“我是不是眼花了,树枝还会拍打窗户吗?还是因为风太大?但这不是四层吗?这些树怎么长得这么快!该死的,明天又要去献血了。”

“今天听到了一个笑话,说是看到树上长出了人手,真是笑死人了,树上哪有什么人手?那些尸体不都是被埋在树下面的吗?”

“这该死的喧嚣的风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本来晚上就已经睡不太好了,还要天天刮大风,和那些树叶抖动的声音合在一起,像是在大晚上哭丧似的。”

“奇怪,我没有关窗吗?这晚上的风也太大了,树叶都掉进房间里了。听说院里有个住户死掉了,死状凄惨,现场都被封锁了。院长他们大发雷霆,还找了什么风水师、驱邪师的,在花园里搞了什么封印。花园里除了花草树木就是他们自己埋下的尸体,有什么好封印的。估计就是亏心事做多了,害怕了吧。”

“无意中路过了院长室,听他和剩下的住户们嘀嘀咕咕着什么神降的,这都什么时代了,还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神?”

“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又搞什么奇奇怪怪的活动,还要求每个人都要学一种乐器,组办什么音乐会。拜托,就院里服务的这几个人,还需要搞什么音乐会吗?可惜了,上面下死命令了,每天都得抽两个小时去练习,只能认命了。”

“这练习还真有意思,像是几百个鸭子一起叽叽喳喳的,又吵又闹,魔音入耳。直接把那些住户都吓跑吧,哈哈。”

“练习了几天,没有一点进步,真不知道浪费时间做这些干什么。最近的记忆里有些下降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献血太多的缘故,经常练着练着就记不得后面的事情了,好像是睡着了。还好护士长大度,没有责怪。”

“这几天睡眠质量好多了,好几天没听到夜晚的风声了,真好!总算可以睡几个好觉了。”

“出不去了!疗养院出不去了!外面都是漫天的浓雾,走进去的人都再没回来过,疗养院里已经很久没有新员工入职了,老员工也在一个一个减少。下一个是不是快要轮到我了。”

“树!活了——”

第152章

什么?

最后几个字写得十分的潦草,鹿可也是看了几遍才认清了字,但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如果说前面几段都是日记记述,最后的几个字,简直可以说是毫不相关。和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特意提到。

还有最后拖拽得老长的、笔走龙蛇写下的“活了”两个字,又是什么意思?树本来不就是活着的吗?还有什么东西能说活了?

不明所以。

但纵观前面的一长段记叙,讲述的进入疗养院内发生的一些事件,都恰巧对上了鹿可的猜想。比如住户因为这所谓的长生计划在疗养院内享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比如日记主人无意间听到的有关“神降”的讨论,以及之后开展的乐器学习,也恰巧对上了音乐厅的演奏事件。

在音乐厅发生的一切,和“神降”倒有很多的重叠之处,呕哑嘲哳的乐器声、古怪诡异又无孔不入的神秘呓语玩家们莫名的四肢发软、精神溃散、意识糊涂陷入了沉沉的昏迷,还有在昏迷前钻进她脑子里的“予你长生”

多多少少都有着关联。

并且身为着疗养院内的其他员工,也拥有着和玩家们相同的命运和遭遇。若是好好干活,尚且还能存活一段时间;若是知道了秘密妄想离开,那就是只能留在这里,物尽其用了。

回想起昨夜鹿可闹出的警报时间,以及今天未曾出现的餐厅打菜阿姨,和受伤了明显虚弱的娃娃脸护士,鹿可甚至开始怀疑, 餐厅的那个阿姨是否是代替了鹿可, 被高层的领导拿来应急处理了。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餐厅,除了他们这些玩家之外,似乎都没有其他的员工去餐厅吃过早、午、晚饭。

日记里最后第二段提到的,灰雾包裹了疗养院,院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员工也在一个一个的死去

那么,现在的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死人,才不需要进食。

鹿可想到这里,默默地在心里给院里的所有员工们标上了危险的红色,连娃娃脸护士都不例外。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在白天尚且还是一副活人的姿态,但夜晚的她,分明像是死去很久的尸体,身体宛如冰块。

僵硬又冰冷。

又重头到尾浏览了一遍纸张上的文字记录,看着频繁几次出现的花园内吵闹的风声,还有什么封印,鹿可莫名觉得花园内十分蹊跷。

只是现在的她并不能直接跑到花园里一探究竟。

思绪回笼,鹿可也没有再多休息,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将纸张叠好放进了裤子口袋里,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重新用白大褂包裹着手电筒,往更深处的黑暗里走去。

前面的风景并没有什么不同。

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尽头拐角,转弯,继续行走。在隐隐约约看到尽头散发的光亮时,鹿可停住了步伐。转身,回头,向着来处前进。

除了那间被洞穿了一个破洞的金属大门外,她再没有其他特别的发现。在再次路过那个金属大门时——

那具干枯的尸体已经挣脱了办公桌的禁锢,攀爬着从桌底来到了金属大门的破洞处,半截身体卡在了破洞处,露出了枯骨一样的头颅和半个肩膀。

陡然见到的刹那,鹿可还是被滑稽的模样吓了一跳,但也仅仅是心跳慢了半拍又回复了正常。

这回,她没有取出背包里的匕首,反而是急速召唤出了长柄的唐刀,面对着卡在洞口处的干尸模样的东西。

一刀砍断了他的头颅。

“咚!咚咚咚”

被一层黑皮包裹着的头颅,骤然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紧接着又来回弹跳了几下,最终声音渐隐,滚进了角落里的黑暗中。

失去了头骨的尸体,顿时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

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生机。

初见时尚且还在害怕,现在却变得冷酷无比,手起刀落。鹿可又用唐刀戳了几下干尸剩下的半截尸体,将他的躯体戳进了房间里面。

接着便将手电筒塞进了口袋里,一手拿着唐刀,一手伸进去了洞口,摸索着金属大门的门锁,重新打开了关着的门扉。

厚重的大门被缓慢的推开,白大褂口袋里的手电筒散发的些许光亮,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区域,也照到了瘫在地上的尸骨。

鹿可一手拿出了口袋里的手电筒,光亮照射着地面,一手握紧着手里的唐刀,内心十分的戒备。

她试探着踢了地上的尸骨几脚,将它踢到了角落里,光亮照射在他的身上,看他一直都不曾动弹。双眼仍然一直盯着,身体却慢慢的向后退去,朝着窗户的方向退去。

在看到尸骨的一瞬间,鹿可就因为害怕,而匆匆逃离。但现在的她,却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将尸体解决掉,大着胆子重新进入了房间里。

至于原因。

当然是因为,只有这里存在着正对着花园的窗户。虽然窗户上钉着完全不漏一丝缝隙的木板,但这也是鹿可唯一可以看到花园的机会了。

四t层以下的区域,鹿可并不考虑。毕竟在灯火通明的环境下,实在是太容易被发现了。反而是这被弃置的四层的黑暗空间,更适合窥探。

所以在游走了一圈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可供探视的窗口,以及被打开的房门。鹿可才鼓足了勇气重新回到了这间房间,快狠准的砍掉了干尸的脑袋,来到了房间的窗户口。

一边盯梢,一边用唐刀劈砍起了窗户上的木头。

晦暗的房间内,一束强烈的白光,照射着地上的尸骨,回荡起了一阵又一阵“咔嚓”“咔嚓”的砍木头的声音。

只是因为位置偏远,四周又没有什么人,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当然鹿可也没有毫不顾忌地大力劈砍,只是集中劈砍了窗户角落的木头,砍伐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

毕竟这里的房间,正对着四层有着光亮的那道走廊,这个房间,更是正对着楼梯口的方向。鹿可还没有勇敢到,直接劈砍掉窗户上的所有木头,大喇喇的举着手里的手电筒,照射着花园里的花草树木。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

房间里有人。

她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下。

手中握着的手电筒的位置没有变动,另一只手里的唐刀被放下摆在了一侧,鹿可身子微微蹲下,侧脸贴上了窗户上的木板,一只眼睛咕噜咕噜转着,透过劈砍出来的木块缺口,向着底下的花园里望去。

余光瞥见了对面几层楼的景象,奇怪的是,正对着的四层的窗户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漏出。

就连底下的三层、二层、一层都是如此,一点都没有人居住的迹象,也没有任何的光亮。

宛如一片废弃的疗养院。

竟然只有走廊内是灯火通明吗?

鹿可回想起前两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疗养院的走廊内没有一扇窗户,只有房间里才拥有。

而她前两天居住的病房、以及去体检的房间,都不是靠近花园的一侧,而是都在另外一面。

唯一一个靠近花园一侧的停尸间内,还没有窗户。

这是不是说明,疗养院内的这一切安排都是故意的。刻意避免了任何夜晚的突发情况,将可以工作使用的房间都安排在了远离花园的一侧,靠近的则完全陷入黑暗?

只是这样的状况,却也注定了鹿可根本看不清花园里的任何景象,只看到了一片漆黑。头顶也不见一星半点的月光。

所有的一切都被夜色遮掩。

连一层电梯对面的玻璃大门处,也是一片漆黑。那两个搬运尸体的人,竟是摸黑做着挖坑埋尸的活计。

既然花园这一侧没有任何的光亮,鹿可就大着胆子,拿过了左手里的手电筒,对着花园底下照去。

洁白的灯光刚刚扫射过花园里的花草树木——

“砰!”

窗户就发出了一声剧烈的碰撞声。

“砰!砰!砰砰!”

紧接着一连串的猛烈碰撞声响起,摇曳着的树木枝桠,像是发了疯似的,使劲拍打着鹿可面前的窗户,并且源源不断的树木竟是伸长着枝桠,从其他地方汇聚过来,一起合力愤怒又急促的拍打着窗户。

即便身上拍打的枝桠断裂掉落,也没有丝毫停歇。

短短一两秒的时间,鹿可面前的窗户就遭遇了几十波的击打,原本坚固的窗户都开始摇摇欲坠,生了几丝细缝,隐隐有破裂的迹象。

鹿可忙不叠的将手里的手电筒熄灭。失去光亮的瞬间,树木依旧奋力拍打着窗户,只是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力气也小了很多。

原来如此。

顷刻间,鹿可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正是因为畏惧,才会将这整一片的区域舍弃,才会将所有的工作范围,都划分在了另一边。即便是居住在靠着花园一侧的住户,在深夜里,也不会打开房间内的灯光。

因为害怕刚刚树木的异动的声响会被人发现,鹿可并没有急着再次打开手电筒,而是摸着黑,离开了房间。

又往深处走了走,在漆黑的环境里躲了好一会儿,足足有一两个小时,迟迟没有听到有人过来的动静。

紧绷的心神这才放松了下来,一直握在手里的唐刀也重新收回了系统背包中,她从浓郁的黑暗里走去,向着来时的楼梯的方向,缓慢又坚定的往前走。

天快亮了。

她也该去面对接下来的挑战了。

第153章

浓郁幽深的黑暗包裹着她。

唯一的一点手电筒的光亮也早被熄灭。

原本未知、神秘又幽深的黑暗, 此时此刻,却成为了鹿可在走廊里最好的遮挡。在熟知了周围的环境之后,畏惧也逐渐变得浅淡。

她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压低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空荡荡又遍布苍夷的墨色走廊里行走。

一段长长的路程快要接近尽头,璀璨明亮的灯光已然无影无踪。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晨的到来,灿若白昼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熄灭,疗养院的走廊里又恢复成了声控灯掌管。

瞧着前方依旧浓郁的黑暗,鹿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弯下腰,一把便将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直接赤裸着双脚站在了地面上。

鞋子的声音还是有些响亮,为了不引起声控灯的闪烁,鹿可还是选择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同样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行走。

走到走廊拐角时,也不忘先探了探半个脑袋,查看一下另一边走廊的情况。依旧是深邃的黑暗, 看不到半点的人影。

索性鹿可也是浸没在黑暗里,同样不易被发觉。便只是踮着脚尖,身体灵活又轻便的绕过了拐角,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长期处于黑暗之中的她,拥有了少许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这一路上倒没有出什么波折,非常平稳的踏上了楼梯。

接着便是同样的套路,从四层往下,三层,二层。

在二层的时候,鹿可停了下脚步,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五点四十七分。

似乎有些早了。

现在就回到二层的房间,直接就对上了在房间里的翟先生,自那天下午的音乐会事件之后,她还没有和他正面交锋过。

只是隐约觉得在深夜走出房门的时候,房间内的翟先生是清醒着的。

况且凌晨楼下传来的凄厉的尖叫声,也不知状况如何了,趁现在刚刚好可以探查一番。

思及此,鹿可也不再在楼梯间停留,继续往楼下走去。

四周寂静无人,在这个时间段内,疗养院的人,都不知道去往了哪里。她这么光明正大的从楼上走下来,竟没有在楼梯间遇到一个人影,时刻紧绷的思绪都有片刻的放松,随即又立即提防起来。

一时的松懈是致命的危险。

鹿可径直顺着楼梯走到了一层的大厅,大厅此刻并没有任何光亮,护士长冯蓉又不知跑哪里去了。

她却没有犹豫,干脆的绕过了大厅的位置,向着餐厅、电梯和玻璃大门的方向走去。

餐厅的大门依旧敞开着,里面同样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烹饪早餐的痕迹,怕是今天的餐厅又没有餐食了。

灰蒙蒙的光亮透过沾着灰尘的玻璃大门,稀薄的洒落在电梯门口的地面上。这骤然出现的光亮,十分晃眼。一瞬间让鹿可完全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发酸,她不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放了下来。

这片空间并没有什么异样,连锁住玻璃大门的生锈铁锁也没有半点异样。没有任何打开过的痕迹,上面锈迹斑斑的铁锈也不曾掉落在地面上。

好似前一晚的花园埋尸,只是个恍惚中的错觉。

但季语琴的尸体又是如此真切,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停尸间内,出现在了鹿可的眼前,并且在那两人出现后,直接消失了。

又很难是幻觉。

目光一顿仔仔细细的扫视,在玻璃大门的缝隙中,鹿可蓦地发现了几个滴落状的印记。凑近一瞧,是鲜艳的红色,尚且十分新鲜。

伸出手指轻轻一抹,轻易的就沾在了鹿可的手上,递到鼻尖细闻,一股浅淡的腥咸味道扑面而来——

竟然是尚未完全凝固干涸的血迹!

鹿可抬眼看向门外,靠近玻璃大门的地方,模模糊糊的似乎有几个相同的血迹,滴落在了两侧的树叶上,和泥土里。

只是泥土是深褐色,血迹在上面一点都不曾明显。再往里面,泥土没有翻动,花草树木也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蒙着一层黑灰的薄雾,瞧着十分憔悴萎靡。

一点都不似半夜里的生龙活虎。

现在光是t瞧着,都觉得这些花草树木快要死绝了,哪里还有半夜里敲窗的生猛?

细致的观察了一番,鹿可也没有在玻璃大门口多停留,反而是顺着走廊继续往前走,径直将整个一层都“巡视”了一遍。

一层空空荡荡的都没有人,当然也不排除鹿可十分小心的缘故,一路都踮着脚,在看到都是关紧的房门时,才悄悄的取出了手电筒,打开开关,迅速的照了一圈,又极快速的关了灯。

像是个做贼的小偷,偷偷摸摸的观察了一圈。停尸间的大门关得很紧,之后的几个病房的房门也是同样如此。

只是在地面上,她看到了几道溅落的血痕,以及挣扎打斗的痕迹,墙皮都削了一片,还有各种胡乱的划痕。

挣扎的最后面,却是一滩血迹。看来昨天尖叫的那个玩家,似乎并没有逃脱疗养院的魔爪,像是遭遇了不测。

但却不知是死还是活

确认完了所有,鹿可才穿上了鞋子,踏上楼梯的台阶,回到了二层的207室的门口。

将身上的白大褂以及那一叠纸张,脱下,堆叠在了一起,取出医疗箱塞了进去。再拍了拍护工服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钥匙,插进锁眼,打开。

房间内充斥着一道厚重又缓慢的呼吸声,像是老年人熟睡状态下发出的粗重呼吸。但听着这一副破锣嗓子状态下的呼吸声,鹿可心底却弥漫起了一丝忐忑与不安。

她推开门扉走了进去,并没有急着将房门关上,而是粗粗的留了条巴掌大的缝隙,为自己的逃脱做好准备。

紧接着才摩挲着脚步,忐忑小心的走了进去。清晨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户撒进,驱散了房间内深邃浓郁的黑暗,也向鹿可展现出了房间内的景象。

物品摆设并没有任何改变。

里间的真皮大床上,真丝被子底下,蛄蛹着一个人形,翟先生似乎正好好的安睡着。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鹿可总觉得被子底下的人,体型似乎变得庞大了些。

时间才刚刚到达了七点,正好是翟先生起床洗漱准备用餐的时间。鹿可怀揣着疑惑,迈步走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睡姿安详,背着身子,盖着真丝蚕被,只露出了布满着花白头发的后脑勺。

“翟先生,该起床了。”鹿可兢兢业业的挂着笑容,轻声细语的唤他起床。

翟先生的呼吸猛地一滞,只是听到了一句小声的问候,整个人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缓慢地挪动着身子,转过了脑袋。浑浊黝黑的眼睛此时此刻没有半点人性,冰冷又凶狠地盯着鹿可。

老树皮般干枯的皮肤已经浑然不见,变得光泽又充满弹性。干瘪的嘴唇此刻也变得丰满红润,他裂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了口腔内洁白又细长又尖利的牙齿。

鹿可脸上的笑容在看到翟先生面容的一瞬间停滞,身体的雷达在疯狂发送着警报——

危险!

竭力克制住此刻夺门而逃的冲动,鹿可勉力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交叠的双手用力扣住小腹,利用瞬间的疼痛保持意识的清醒。

看到鹿可反应的翟先生,眼睛里浮现了几分扫兴,嘴角裂开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随后便用双手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了身上的被子,露出了底下的身躯。

衣服穿着完整,身体有些丰盈,不似往日的干瘦。只是因为睡眠,身上的服饰有几分褶皱。

对此面不改色的鹿可,将所有疑惑、忐忑、惊惧都吞进了自己的喉咙里,极为有眼力见的往前走了几步,帮扶着翟先生从床上坐到了轮椅上。

在触及到翟先生身体的刹那,即使是隔着一层衣服的布料,鹿可也感觉到了一阵冰凉刺骨,手指因为冰冷有些颤抖。

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得体亲和的笑容。在翟先生坐上轮椅之后,便转身握住了他轮椅后面的扶手,推着他去卫生间洗漱。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没有了往日的急促与不耐,一声一声的敲击声中,连间隔时间都一模一样。像是机械似的敲击。

翟先生的洗漱并不需要鹿可的帮忙,她简短的告知了一下,就转身走去了房间门口。

身后目光灼热又滚烫。

鹿可的脚步平稳又坚定,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房间的大门也没有关闭,敲门声依旧响个不停。

拉开大门,骤然看到娃娃脸护士的一瞬间,鹿可的眼底难掩惊讶,热情洋溢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依然灿烂的笑着。

此时此刻的娃娃脸护士,与晚上遇见的那人竟高度重合,表情冷淡,眼神冰冷,肤色惨白,脸上毫无血色。

“ 207 ,早餐。”她嘶哑着声音说了几个字,就僵硬着身躯,从推车内拿出了一个严严实实盖住的餐盘,递给了鹿可。

扑面而来的浓郁血腥味!

“多谢。”一样礼貌的感谢,鹿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接过了娃娃脸护士手中的餐盘,同样不经意的蹭了一下她的手。

冰冷。

娃娃脸护士丝毫不在意鹿可的动作,递了餐盘之后,就直接推着推车往下一间房走去了。

耳根惨白,没有丝毫泛红。

鹿可蹙了蹙眉,笑意也有些凝重。将餐盘端进房间放在餐桌上,又推着洗漱完的翟先生来到了餐桌旁,掀开了盖住早餐餐盘的盖子——

鲜血淋漓的血肉

第154章

直面血肉模糊的现场。

鹿可脸上的笑容依旧浅淡, 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

早在娃娃脸护士将餐盘递给她时,虽然用不锈钢的盖子罩住了餐盘上的食物,但鹿可仍然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一点都掩藏不住。

是以在掀开盖子之后,看到餐盘里切块的仍在滴答着鲜血的新鲜血肉,脸上的表情维持得恰到好处。

只是这么大一块的血肉,旁边也没有刀叉之类的餐具,又该怎么妥善的喂进翟先生的嘴里呢?

直接拿手捧着喂到他的嘴边?

看着他像个野人一般茹毛饮血?

顿时有些两难, 鹿可侧头看了一眼翟先生好整以暇的期待表情,先是去洗手池洗了一把手, 在他没有看到的角度,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匕首,用清水洗了几遍, 装作是刚刚找到的刀具,重新走回了餐桌边。

一只手按住了餐盘上鲜血淋漓的血肉,一手拿着匕首切割了起来。匕首虽然有些弯折,但仍然十分锋利。

轻轻地划拉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血肉就被轻而易举的切成了两段,鹿可摩挲了几下手指沾染上的鲜血,强忍着心里的恶心,动作迅速的将餐盘上的血肉全部切成了小块。

她用匕首插起了肉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递到了翟先生的嘴边,完全不给翟先生啃咬自己手指的机会。

“嗬嗬嗬!”翟先生喉咙里溢出了几声似笑非笑的怪声,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的僵硬,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套上的皮囊并不合身似的,流露出了几分肉笑皮不笑的诡异模样。

倒是有些吓人。

紧接着便是一口咬住匕首上插着的肉块,大口咀嚼着吞咽了下去,尖锐的牙齿磕到匕首上时,还留下了浅淡的印记,有些显眼。

如此反复多次的喂食,一整盘的血肉都被翟先生大口大口的吞咽进了胃里,原本灰白的发丝,竟然悄无声息的浮现了几抹黑色。

鹿可用来充当刀叉的匕首,也留下了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系统空间出品的匕首,竟然在翟先生的吞咬下,变成了这番模样。

可想而知他的牙齿究竟有多么的锐利了!

但幸好,还能将就着继续使用。副本不易,积分也很可贵,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购买一个同样的匕首。

早餐已经食用完毕,餐盘上还残存着一些滴落的血液,鹿可的手上也是如此。翟先生依旧目露垂涎之色,冰冷凶狠的眼睛不断地在两者之间来回打量。

甚至跃跃欲试的想要扑上来——舔舐啃咬。

“翟先生,我先去洗下手,再推您去沙发旁休息。”察觉到灼热视线的鹿可却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欠了欠身,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就手持着匕首转了身去了玄关处的洗手池。

微凉的水花从水龙头内涌出,洒落在鹿可的手上,一点一点的冲刷着残留着的血迹。

直到血迹全部冲刷干净,又揉搓了好几遍,将手指搓得通红,才停下了动作,转而冲刷起了沾着血迹和肉沫的匕首,冲刷干净后,收回了系统背包内。

系统背包的另一个好处t就是——

取用十分方便。

“咚咚咚——”机械式的重复敲门声再次响起。八点时间已到,恰巧是娃娃脸护士前来收取餐盘了。

鹿可擦干了手上的水渍,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到了餐桌旁边,先是推着翟先生的轮椅推到了沙发旁边,打开了电视,将遥控器递给了他。

又快步走到了餐桌旁,拿起了浸着血渍的餐盘和不锈钢盖子,盖好盖子,才端着餐盘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辛苦久等了。”一边礼貌的表达自己的歉疚之意,一边将手里的餐盘递给了娃娃脸护士。

娃娃脸护士却没有什么反应,默不吭声的接过了餐盘,塞进了推车里,径直便推着推车离开。

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若不是相同的面容,干着相同的活计,以及后脑勺上依旧缠绕包扎着的纱布,鹿可怎么样也不会认为,前几天的娃娃脸护士和今天的娃娃脸护士,是同一个人。

她现在更像是深夜时分娃娃脸护士的状态,冷酷无情,机械化的执行着上层领导给予她的任务,没有自己的半点情绪波动。

当真诡异。

而令鹿可更在意的一件事是,翟先生的身体明显好转很多,但他看着鹿可的眼神,却是时而灼热,又时而克制。

是的,克制。

刚刚的仍然遗留了不少血迹的餐盘就那么大喇喇的放在餐桌上,距离翟先生,也不过只是个伸手的距离。

但在鹿可离开洗手的一会儿功夫,翟先生却没有任何举动,不曾将餐盘拿起来舔舐上面的血迹,也没有刻意喊话让鹿可停下,寻找借口在她身上添几道血迹,或者啃食几块血肉。

新鲜的血肉对于他们的好处极大,翟先生的目光也同样灼热滚烫,三番两次的落到了餐盘和鹿可的身上。

明明有着非常强烈的欲望。

却又完全忍耐着克制住了。

对此,鹿可丝毫不觉的庆幸,反而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连心神都开始恍惚起来。

如此克制的情况下,必然还掩藏着更为巨大的阴谋。就好比,昨天下午那一出声势浩大的音乐会。

一下子就放倒了所有的玩家们。

无滋无味的陪伴着翟先生看着电视上播放的惨烈赴死现场的电视剧,感受着时不时落到身上的灼热目光,思索着的鹿可心里的也不由得更加警觉了几分。

几个小时之后,听着同样机械的敲门声响起,鹿可笑容友善的接过了盖着盖子的餐盘,礼貌的道别后,拿着餐盘放置在了餐桌之上。

推着翟先生的轮椅,推到了餐桌边。

掀开餐盘的盖子,动作娴熟的先去洗手池洗了手,又取出了匕首,回到餐桌边,麻利的切着不知名的肉块。

一个喂食,一个吞咽。

画面意外的有些和谐,如果进食的不是新鲜的血肉,倒还真有几分疗养院护工和住户的模样了。

只是,日常的画面,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危机重重的副本之中呢?

服侍着翟先生用完了午餐,净手,将餐盘交付给了娃娃脸护士,又陪着翟先生消食看了一小会儿的电视,搀扶着他再次躺到床上午睡。

鹿可这才有了自己的时间。

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关上房门之后,脚步有些急促的往楼下走去。虽然预料到一层的餐厅可能没有食物,但那也是唯一的玩家们聚集的地方了。

昨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她迫切地需要见面详谈后,才能知晓。

当然,昨天发现的一些线索,也需要和其他玩家们分享。或许能为他们多增加一些求生的机会。

走至半路的拐角时,鹿可特意取出了塞进医疗箱里的纸张,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但刚下楼梯转过拐角之时,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粘稠又腥臭。抬眼只见叶寒、楼慕青、狄书雪、苏武四人正面色难看的站在了餐厅的门口。

潘之瑞怎么不在

在听到脚步声的刹那,四人动作同步的转头看向了声音来源方向的——鹿可,神色间出现了几分波动,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她还活着。

毕竟,她看上去只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孩。

“出事的不是你?”狄书雪难掩讶异的第一个开口,声音、表情都表现出了明晃晃的吃惊。

鹿可闻言挑了挑眉,并没有对狄书雪脱口而出的话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过分难看的表情,直接往餐厅里走去。

果然。

进入餐厅的霎那,鹿可就闻到了更为浓郁的血腥味。然而餐厅的餐桌很干净,再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一片狼藉的点菜窗口。

四散零落的肉块,丝毫不遮掩的放在了铁盘之上,伤口处也不是是被利刃平整地切割下来的,反而是被反复剁了好几遍,血肉模糊。

汩汩冒出的鲜血,也因为时间的久远,开始晦暗、凝固。

依稀间,鹿可似乎看到了几个混杂在血肉内的指骨

忍住了几乎升到嘴边的呕吐感,鹿可努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后退着几步走出了餐厅。

直到将后背抵到坚实的墙壁时,她才多了几分真实感。

是潘之瑞吗?

他的模样似乎比季语琴更凄惨了几分。按照疗养院内的风格,应该是物尽其用之后埋尸才对,怎么会如此血腥的剁成块摆放在员工餐厅内

警告?威慑?

实在是太反常了!

此时此刻,突然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开导和安慰。鹿可抬眸望去,就看到了楼慕青有些冷淡的面孔。

“这是我在四层找到的。”她勉强勾了勾嘴角,将口袋里的纸张掏出,塞到了楼慕青的手里。

“四层?你居然敢跑到四层?那不是院长的地盘吗?”狄书雪在看到鹿可塞东西的瞬间,也靠近了过来,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一点都没有当初的温柔书卷气了。

闻言有些高壮的叶寒和苏武也围了过来,一群人围着几张纸,一边看,一边讨论了起来。

鹿可已然看过全部的内容,便只是静静的听着,顺便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一份盒饭,吃了几口。

她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了,胃里早就开始隐隐作痛,难得有了时间,即便是顶着蔓延开来的血腥味,也要强逼着自己多吃几口。

不然哪还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叶寒他们几个看着纸张上的内容,讨论了几番,也只是摸清了疗养院内的背景故事。眼看着午休的时间就快要结束,几人虽有不甘,也只好暂时各自分开。

回到了207室的房间,鹿可坐在了自己的小单人床上,刚刚闭目眼神了一会儿,手表上的时间就已经走到了下午两点整。

有几分熟悉的广播声也随之响起:

欢迎全体员工参与本次的活动项目——

捉迷藏!

第155章

“啊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不间歇的魔性狂笑,尖锐刺耳的女声,淋漓尽致的展现出了声音里的癫狂。

“各位在院的护工们,迷途的小羔羊们,首先道一声恭喜, 恭喜你们存活到了现在。恭喜你们——

来到了我院的大型狂欢PARTY,这一场全体人员参与的大型盛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所有护工都将扮演躲藏者,藏匿于疗养院内的各个角落;而所有的住户、以及其他员工将扮演追击者的身份,地毯式的搜索藏匿起来的护工。

可要小心,千万——不要被抓到哦~

现在开始倒数十个数,游戏,将正式开始!

10、9、8”

根本一点都不给玩家们反应的机会,广播里稍显熟悉的女声像是电视节目的主持人一般,夸张又热情的讲述着游戏的规则,时不时还伴随几声张扬又魔性的笑声,充满着暗示性的威胁。

早在广播响起的瞬间,鹿可就立即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回缓过来,坐直了身体。

在听到“捉迷藏”三个字时, 更是直接绷紧了心神, 整个人霎时站立在了床边,目光也警惕的落在了翟先生的身上。

一句又一句的活动介绍, 此刻却变成了玩家们的催命符。

随着介绍话语的完毕,倒计时数字的落下,躺在被窝之下的翟先生的身躯也开始变得膨胀,蛄蛹成了一团。

鹿可手上的手表的指针也在飞快的转动,像是被神秘的大手拨动似的, 在表盘上飞速转动的指针在转动间依稀冒出了几点火星。

然后鹿可却完全来不及查看,早在倒计时响起的刹那,注视着翟t先生的目光就发现了他的变化。

当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三步并做两步的,大步跨越着跑到了玄关。再往前一步就能拉上房门金属把手时,莫名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数只长着毛刺的、锋利的像是刀子一样的螯肢,泛着冷冽的寒光,瞬间刺破了翟先生身上真丝蚕被,纷繁得宛如雪花飘扬。

瞬间刺激的画面,差点惊得鹿可脚下步履踉跄,她几乎是飞扑似的状态,扑到了房门的后面,身体撞得生疼,却是连揉搓都来不及,一把按下了房门的金属门把手,飞奔着跑了出去。

顺手也不忘将房间的房门合上。

这看似厚重的原木房门,或许也没有办法阻挡翟先生几秒,但却也能稍微拖延个一两秒的时间。

跑到走廊上的瞬间,鹿可依稀看到了右手边的走廊处有几处闪烁的灯光,似乎是在201室和204室的叶寒和楼慕青也及时的跑了出来。

因为不确定潘之瑞负责的213室内的住户是否还在房间内,左右都是六七间房间的距离,只是213室的房间在另一个走廊的拐角处,若是跑至那里,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也同样很容易被发现,鹿可咬了咬牙,还是往着叶寒和楼慕青的方向奔去。

短短的十秒也已经过去了一两秒,就只剩下□□秒的时间,鹿可燃烧着自己身体的极限,两条腿蹬得像风火轮似的,疯了一般的向前奔跑着。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 3。”

或许是想到了一层同样缺乏安全性,叶寒和楼慕青竟然也是跟着跑去了电梯那边的拐角,并没有选择下楼。

在倒计时喊到“3”时,鹿可刚刚跑到了楼梯的位置,恰巧遇到了从楼上匆忙跑下来的狄书雪,两人险之又险的差点撞在一起。

“2。”

身体扭了一个弧度,鹿可以极其夸张的角度避开了奔跑中的狄书雪,狄书雪一个劲地直接闷头跑进了另一边的拐角。

赶时间的鹿可在这错失的零点几秒间,只能朝着亮着一点光芒的拐角,纵身一跃,一个飞扑直接扑了过去!

“1。”“砰——”

倒计时的声音和飞扑撞到地面的声音同时响起,交织混杂。鹿可压抑着几欲脱口而出的痛苦闷哼声,正要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时,一只纤长微凉的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拖拽着将她拖进了旁边的房间内。

“唔。”呜咽声咽在了鹿可的喉咙里。

“0。啊哈——哈哈哈哈!可怜的小羔羊们,可千万千万,要躲好哦~

Game Start! ”

“砰——啪——哐当——”一阵噼里啪啦的破门而出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几声奇怪腔调的嘶吼声。

在被人拖拽着拖进房间内的鹿可并没有挣扎,相反还有些配合,只是在进入房间的刹那,游戏开始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她无声无息的悄悄召唤出了系统背包里的匕首,刚要有所动作时,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高大身影走上前来,极其小心又轻声的关上了房间的大门。

短粗的寸头——叶寒?

正想挥砍的匕首霎时搁置在了自己的手里,一直强捂着她嘴巴的纤长的手,也在拖拽着鹿可进入房间后,见她没有任何开口的迹象时,配合着松开。

鹿可猛地扭头,看到的竟然是楼慕青那张此时此刻依旧十分冷淡的脸,再向着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狄书雪正靠在墙角,无声地喘着气。

所有的玩家,除了苏武之外,都汇聚在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内。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间房间的房间号应该是——248。

刚刚在危急时刻,捂住嘴拖拽她的,正是企图救助她的楼慕青。

见状,鹿可立即将手中的匕首收回了背包内,朝着楼慕青露出了几分感激的笑容,识相的没有开口说话。

不管如何,总归是救了她。

楼慕青也是冷淡着竖着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她安静,接着便将视线转向了门口的叶寒,此时此刻的叶寒在小心的关上房门后,正趴在门背后倾听着外面走廊上的动静。

走廊上并不安静,反而十分吵闹,脚步声、刮墙声、嘶吼声,此起彼伏,似乎是疗养院内的除了他们五个玩家之外的所有人都跑了出来,一个个十分警惕的搜刮着每一处角落。

在鹿可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翟先生、宁先生等住户,一个一个面容嫩得如同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们,脑袋上的头发也重新焕发了生机,乌黑发亮。

只是他们的身躯却像是两节拼凑的蚕蛹一般,圆鼓鼓的又裹着一层坚硬的灰褐色的壳,壳底下的腹部位置,又伸出了八根长着毛刺的、锋利的像是刀子一样的螯肢,泛着冷冽的寒光,牢牢地扒扣在两边的墙壁和天花板上。

悬挂着,倒转着的头颅,眼神狠厉,嘴巴张开,露出森冷尖锐的牙齿,雷达一般扫视着四周的每一个角落,嘴里的口水也不断地酝酿、流出,滴落在了自己的面皮之上。

他们攀爬着墙壁行走,螯肢尖利,轻而易举的就穿插进了墙壁里。首先出来的叶寒负责的住户,更是直接就顺着墙壁攀爬,来到了电梯这边的走廊。

锋利的螯肢刺破了248室的房门,叶寒却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扭开了身躯,一个转身,直接躲藏到了另一侧的墙壁后面。

“咔嚓”“咔嚓”

宛如刀子的螯肢尖尖,在房门上戳出了几颗细小的圆洞,又在戳不到任何东西时,继续往前行走。

至于躲在房间里的几个玩家,看见这一幕,却是连呼吸都停滞了。狄书雪更是双手牢牢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248室的房间摆设与207室的并无什么差别,只有一扇还算厚重的房门阻隔着外界的一切。但阳台外的风景却大不相同,一个是阴沉的天色、打蔫的树木;一个是漫无边际的灰色浓雾。

眼见着门口已经不再安全,叶寒在螯肢尖尖离开房门之后,立即搬了几张椅子、茶几、餐桌、床上的被褥、床垫等东西,搬到了房门后面。

动作十分小心,细小的声音被外界嘈杂混乱的声音掩盖,并没有引起外界太大的注意。

紧接着、楼慕青、叶寒、鹿可、狄书雪四人,更是远离了客厅的方向,几人悄悄汇聚到了房间的内室。

不计形象的坐在了地上,商讨着接下来的应对措施,只是为了害怕闹出声响,四人都谨慎的没有开口,只是双手比划着手势。

但手势比划的限制太大,好多字眼没法准确的展示出来,随着几人一通胡乱的比划,讨论的进程一度搁置。

没有什么进展。

这时,靠在一边墙角的狄书雪踌躇了一下,竟是从背后掏出了纸笔,趴在了地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递到了三人的面前,上面明晃晃的写着:

——现在该怎么办?

叶寒想来奉行武力镇压政策,快速的接过笔,直接了当的写到:打出去?

在被楼慕青拖进来、房门关上的瞬间,鹿可就注意到了房门外一瞬间骤然显现的白光,恍若白昼。

那么明亮的灯光照射下,冲出去的他们根本不可能有躲藏的机会,再加上逃跑前的匆匆一眼,鹿可看到了翟先生身体上的异变,以及刚刚戳破房门的螯肢

他们不是对手。

烦躁的思索间,视线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了左手手腕手表上的时间——

十二点零三分。

竟然凌晨了!

第156章

时间在霎那间更叠变幻。

纵使鹿可内心感到不可置信, 但骤然出现的璀璨白光,以及手表上急速变化更改的时间,都彻底证实了——

疗养院内的时间,或者说副本内的时间, 就在这短短的十个数的倒数中, 从下午两点,直接快速过度到了凌晨十二点以后。

外面, 已然是他们的主场。

面对着此时此刻叶寒无所畏惧的书写的三个大字,她交叠着双手大大的比划了一个差,娇嫩的脸上也满是拒绝。

紧接着便伸手拿过了叶寒手里的纸张和笔,动作快速的写道: t 「现在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外面灯火通明,一旦出去,就是暴露在其他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自投罗网。」

字迹清秀,虽然仓促间写得十分潦草,但也能让在场的其他几个玩家看明白。同时也不忘伸出自己的左手上的手表,示意他们看一下此刻的时间。

表盘的指针无声静音的转动着,已经滑向了——十二点零六分。

只是有理有据的话语, 明确变化的时间, 却不能够解决他们现在的困境,反而是堵住了鹿可他们出去的路。

「难道就这样躲在房间里?等活动时间结束?」在鹿可洋洋洒洒写完之后,将纸笔放在盘坐着围坐在一起的玩家中间时,狄书雪便急不可耐的拿起了纸笔,再次书写起来。

或许是因为气愤,下笔的力道十分快,颤抖的笔尖几乎就要把单薄的纸张划破。

楼慕青神情冷淡, 眉头却不由得皱起,略微思索了一下,才拿过了纸笔继续在几人的聊天下面写道:「不太现实,现阶段只是在走廊外巡查,但难免之后会进房间内搜寻,我们一直在这里,同样是坐以待毙,没有生路。」

「都是死路,为什么不直接打出去?」

寸头的叶寒性子如同他的长相一般,坚毅又信奉武力,心里也是这么直截了当的想法。

早打晚打,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本身的实力够强,能够扛得住他们的轮番攻击,就能存活下来。扛不住,那也只是一个“死”字。

这无止无境的副本,又有谁会坚定的认为,自己一定是最后的存活者呢?

但除了他以外,在场的是三位都是女士,冒冒然替她们做决定,也不太合适。

可是随着叶寒迅速写完后放下纸笔,房间里静谧一片,呼吸声都开始凝滞。就连原本急切又不耐烦的狄书雪,也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没再多写些什么。

整个人却如丧考邳。

绝望又死寂的气息,在房间里滋生,萦绕。

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吗?

鹿可扫视了一圈愁眉不展的几人,目光落到了被灰雾笼罩的窗外,突然想起了在四层找到的那一团纸条,以及那被刻意封锁的窗户、疯狂拍打的树木

福至心灵!

原本就有些开窍的思绪,此刻更是如有神助一般,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她有些兴奋的拿起了中间地板上的纸笔,笔走龙蛇地书写了起来:「或许还有一个办法,还记得纸张上写得树上长出了人手、树枝拍打窗户、树活了这样的表述吗?我们或许可以利用花园里的树木反制他们!

昨天在四层的时候,我就发现,明明走廊里都灯火通明,恍若白昼,面对着花园的房间,却都紧闭着窗户,关着灯,整个花园里也是漆黑一片。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就会迎来花园里树木的疯狂拍打。

甚至于四层的走廊上都是各式各样的划痕、血迹、散落的树枝枝桠、枯萎风干的落叶这是不是意味着,早在之前两者之间就发生过争端。疗养院内的人,更是十分忌惮中心的花园,刻意封锁窗户、避免灯光的泄露?连楼下花园的玻璃大门都上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这种种迹象,不就正好说明了两者的对立关系吗? 」

一番长篇大论的续写,犹如在沙漠中降下的甘霖,一下子缓解了绝望又死寂的氛围,狄书雪更是看着鹿可停不下来的笔,好奇的伸过了脑袋。

在一字一句的默读中,心里的烦躁和焦急也缓解了一些,眉眼间更是浮现了几分思索之色。

像是被鹿可的提议给说服了。

楼慕青看了,也觉得有几分可行性,不由得暗自点了下头。

只是,这个提议依旧存在新的问题,他们又该怎么安全快速的抵达花园呢?这样想着,手上也是拿过了纸笔,直接在纸上问了出来。

「这里不过是二层,直接冲出去,撬开对面的房间门,打碎窗户玻璃,跳下去不就行了?只需要拖延一两分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花园。」叶寒也难得动脑思考着写到。

「不行,」鹿可动作快速的接过了叶寒手里的纸笔,有些急切的写了两个字,稍后才平缓了下速度,继续写:「花园底下埋的都是之前疗养院内残害的人的尸体,而我们现在也仍然算是疗养院的员工,那些异动的树木不一定会放过我们!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想办法前往一层,同时将疗养院内的其他人引诱到玻璃大门的附近,再将他们诱拐着进入花园里。等他们两者相斗起来,才是我们存活的最好机会。 」

「怎么去一层,不也是直接开门下楼吗?」

「双面镜。」

随着狄书雪和楼慕青两人先后写下的话语,房间内的四名玩家,在此刻也达成了共识。

他们没有必要引诱疗养院的全部人员,那未免也太过于危险了。只需要吸引一部分,和花园里异变的树木产生对抗,就能给玩家们创造一个相对于安全的环境。

而今天是副本的最后一个夜晚,熬过了今晚,等到了明天白天,就没有夜晚那么危险了,玩家们也更容易应对。那时候,坚持到傍晚时分,他们就可以集体离开这个副本世界了。

双面镜是疗养院在深夜里运送人员的通道,可以到达一层,此刻更是给鹿可他们提供了方便。但毕竟通道内环境如何,他们也不太知晓,只是通过自己从二层昏迷着来到一层的经历,知道了通道的存在。

只是在进入前,还需要再做一些准备。

一行四人不约而同的搬起了房间内剩下还能搬运的东西,一一抵在了房门后面。毕竟敲碎玻璃会发生巨大的声音,在极大程度上会引起外面很多人的注意,他们必须要提前做些准备。

在引诱的同时,也尽可能的拖延一下时间,为他们争取安全逃脱到花园的机会。

“咔嚓”“咔嚓”

锋利尖锐的螯肢尖尖时不时的穿插在木门之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圆洞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