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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等他回应, 鹿可就大步向前迈了几步, 刚好避过了那东西伸出的双手和指甲。

仅仅差了一两毫米的距离。

便将划破鹿可的肌肤。

明明只是单薄的纸片,在那一秒却化为了实质, 指甲也变得坚固又锋利,像是开过刃的刀片一般。

只需轻轻一划,伤口就能喷溅出血液。

恰好错身的错过, 鹿可快步走到了翟先生的身边,一把拿起沾染了各色颜料的画笔,塞进了至今仍是清水、未曾被洗涤过的水桶之中。

斑驳的颜料在清水里溶解化开,晕出了黑、白、粉、黄、红各种各样的色彩,又在画笔的反复刷洗和清水的流动中,混合、交杂, 变成了浸满颜料的一桶污水。

荡漾着灰黑的色彩。

鹿可仍在机械似的反复重复着冲刷画笔的动作,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画像左前方的那个怪模怪样状似人形的诡异东西。

它仍然保持着伸长了手臂和指甲的动作,只是t因为鹿可刚刚的快速离开,手上的动作还僵持着,但仍然执着,僵硬地调转的方向,向着鹿可的方向伸来。

许是因为脚上还未曾涂抹上红色的颜料,它的腿脚还不能走动。但渗人的血色五官和伸长的鲜红的长指甲,直勾勾地对着鹿可。

只是此时此刻,样貌也很是可笑。

乌黑的一大片的坑坑洼洼、长短不一的头发,粉色的一长条的布料状的长褂,袖子也是宽窄不一,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是浅黄接近于白的色调,然后便是用最鲜艳的红色,勾勒出来的血色五官和红色指甲。

实在很难想象,这是以鹿可为原型绘画出来的人物画。

但明明是一张可笑的纸片人,周身尽是森然冷意,像是萦绕着几近化为实质的浓郁杀意。

在离开那个诡异东西的一刹那你,一直环绕在鹿可身边的冷冽寒意也淡去了很多,渐渐像是恢复到了正常的室温。

也难怪翟先生“一无所觉”,甚至连这水桶里的清水也不曾结冰。

合着,所有的危险和折磨,都是对着鹿可和楼慕青两人而来的。

翟先生手里的动作仍然不停,举着的画笔,蘸取着红色的颜料,视角下移,就要往画中人物的鞋子涂去。

不行!

若是任由翟先生给它的鞋子上了红色,只怕那玩意彻底没了限制,就要气势汹汹的朝她扑过来了。

想着依旧虎视眈眈的怪东西,鹿可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掉它!

只是该怎么解决掉它呢?

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匕首或者唐刀将它刺破未免也太荒唐了。恐怕也会被在场的两人当做疯子,莫名其妙的持有带有威胁性的刀具,甚至胡乱劈砍。

而且,它真的就只是个薄薄的纸片人了吗?刀刃真的对其有效果吗?

虽然是脱胎于画作而生,但那种种异象,根本不像是个单纯的纸片人,甚至于什么武器都对它不起作用。

必须要摧毁掉翟先生的这幅画才行。

鹿可余光看向了楼慕青的方向,只见她不动声色的朝着另一侧挪动了几步,刚巧避开了那个同样诡异的怪东西伸出的手指。

同时也在画架遮挡的下方,拿了一个疑似短兵武器的东西,朝着那怪东西动了手。

只是锋利的刀刃在接触到它的瞬间,就像是穿透了空气和烟雾似的,没有造成半点伤口,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徒劳无功。

一切的关键仍然在画作之上。

毁了画作,才能毁了这因为绘画而生出的诡东西。

在观影室还要担心毁坏了放映机和幕布的风险,在这却只需要毁掉一张画纸,确实比之前的风险小了很多。

但,应该如何不着痕迹的毁掉画作呢?

旁边那桶已经污浊的水,就这样大喇喇的出现在鹿可的视线里。

而她手上的正在洗刷中的画笔,似乎刚刚好能派上用场。鹿可借着洗刷笔刷的动作,突然大幅度的提起浸在了污水中的画笔。

“啪嗒”一声,水花四溅。

溅起的灰黑的污水骤然洒向了面前的翟先生和他的画架,点点滴滴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及画布之上,画布上怪模怪样的人物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污浊的水迹。

与此同时,那因为画像而生出的诡异东西身上也莫名出现了灰黑色的点状墨点,连带着它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迟钝僵硬,似是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翟先生落到一半的画笔猛然一顿,扭头望向了鹿可,一直咧着老大的嘴角蓦然紧抿,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黝黑浑浊的瞳孔,静默地盯了好几秒,才转过了头颅,看着画像,竟是伸出手指要去擦拭画布上的污点。

鹿可自然不会让翟先生擦拭掉那些污点,在翟先生看向她时,就露出了一副温婉乖巧的笑容,似是在为刚刚自己的举动感到抱歉。

又在他伸手擦拭时,急忙出声阻止:“天呐,翟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怎么就一不小心把您的画弄脏了,我这就帮您擦干净。”语调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煦,也似在真切的着急与抱歉。

只是鹿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是如此。

她着急忙慌的拿起了一旁干净的抹布,在背着翟先生视线的地方,不着痕迹的浸泡了一下水桶里污浊又稀释了颜料的脏水。

直接拿着湿漉漉的抹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向了画架上铺展着的画布。

自上而下,一顿擦拭。

动作之迅速,连正伸着手的翟先生都来不及做任何阻拦。脏污的抹布一下子从画像人物的面孔到脚踝划过,连身侧的手指也没有放过,原本就奇奇怪怪的人物画像,一下子沾染了大面积灰黑的色彩,和其他颜色一通糅杂。

整个画布一下子变得乱七八糟,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

斑驳狼藉。

因画而生的诡异东西也不再复人形的形状,变成了一团模糊又混乱的颜色团,一点一点的溃散,萦绕在它周身的阴冷气息也随着它的溃散——逐渐消散,渐渐回到了正常的温度。

“我我对不起,翟先生,我没注意到这抹布是脏的,毁了您的画作,要不您重新画一幅吧。”鹿可看着眼前这幅画,慌慌张张的收回了拿着抹布的手,嗫嚅着说道,脸上也表现出了做错事之后的内疚与胆怯。

“哐当——”

翟先生正因为画作被毁掉而恼怒,阴恻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鹿可,像是要用眼神把她扒皮抽筋一样,出离的愤怒,本就紧抿的嘴唇,此刻更是嘴角向下。

但还不等他张口斥责,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

扭头望去,只见楼慕青凄凄惨惨的倒在了地上,连带着宁先生的画架都好似被她牵连着摔倒了,撞到了旁边装着清水的水桶,水流了一地,也浸湿了宁先生正在涂抹的画像。

楼慕青挣扎着爬起来要将摔倒的画架扶稳,却是脚底一打滑,将画架上的画布整个浸在了一滩水渍中。

而她身旁的诡异东西也在浸没了水之后,变得模糊浅淡,马上就要消散在空气里了。

“抱歉,实在是困倦,不小心打翻了您的画架。”楼慕青低垂着眉眼,有些冷硬的说出了道歉的话语。

“哼!”翟先生一声冷哼,似乎是被鹿可以及楼慕青那一出扰了兴致,“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画笔重重地摔下,嘶哑着嗓音说道:“扫兴!不画了,回去。”

说着也不再看自己被毁掉的画作一眼,操控着电动轮椅就要往绘画室外面走。

“好的,翟先生。”鹿可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画布,快步跟了上去,握住了轮椅背后的扶手,轻声细语的说道:“我扶您。”

两人就一起离开了绘画室。

身后的楼慕青和宁先生也没有多待,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一会儿同样跟着离开了绘画室。

尽管翟先生的心情并不算太好,但鹿可也算是成功逃离了危机。下午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之后,也不会再横生枝节。

在他们回去房间后不久,鹿可又陪着翟先生看了一小会儿电视,就遇到了再次来送晚餐的娃娃脸护士。

照例甜甜的道了声谢,结果餐盘回到屋里就开始给翟先生喂食。只是翟先生的兴致并不算高,面对着和中午一样的菜色,连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喂食的途中,鹿可似乎在翟先生的口腔中看到了一连串白色的小块物体,嵌在牙龈里。

牙齿?

他不是个老年人吗?连已经完全掉落的牙齿也能再次生长出来?如果仅仅是血液的功效,是否太过于离谱了?

鹿可握着汤勺的手都握紧了几分,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明目张胆,只能将疑虑暗自藏在了心底。

一口菜,一口饭,一口肉,一口汤。机械化的漫长喂食时间过去,鹿可又陪着翟先生看了一会儿不知名的电视剧,等他消食躺到柔软的大床上后,才拿着钥匙去了楼下的员工餐厅。

和其他几位玩家们,一边进食一边讨论。

但是因为想到晚上的危机,大家伙的兴致都不是很高,草草的聊了几句,相互分享了一些信息后,就各自离去了。

再次回到207室,面对着闭着眼睛不知真睡还是假睡的翟先生,鹿可一时有些困倦,反正都是要用迷香将他们迷晕过去的,不如趁现在多睡一会儿。

想着,鹿可就躺了下来。但在躺下之前,她抽了一张面纸,撕碎成条状,塞进了自己的鼻子里,又t害怕被发现,还找了房间里的黑色水笔,将外面涂抹黑。

确定不易被发现,才放松的躺了下来。

入夜,房间里陡然升起了一股诡异的香味,同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嘎吱嘎吱——”

第137章

一阵诡异的响动。

许是因为塞了纸巾, 鹿可并没有立即陷入昏睡,反倒是在恍恍惚惚中听到了更多“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什么东西打开,又像是什么人走动的声音。

一只手指骤然放到了她的鼻翼间,感受着鹿可的呼吸。舒缓又轻浅的呼气、吸气,俨然一副已经熟睡的模样。

紧接着——

鹿可只觉得身子被凌空抬起,两双冰冷的手分别扶住了她的肩膀和脚踝。仿佛是刺骨的寒冰,即使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被触及的部位也是无法控制的轻微瑟缩和打颤。

好在眼前的人只以为是抬动间造成的细小晃动,并没有特别的在意。

轻轻一抬,就被放置在了一旁的担架之上。

只是短短几秒的功夫,鹿可就被从床铺上抬了下来,放在了一个柔软又有些颠簸的东西上,冰冷的双手也从她的身体上挪开,抬着担架的两端就动作迅速的离开。

尽管底下有布料衬托着,鹿可仍然觉得身体像是架在了在半空中,在颠簸晃悠中移动着,不知道要被带去哪里。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

在鹿可看不到的地方——207的房间内,此刻漆黑一片。

两个身材高大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头上戴着头戴式的照明灯,驱散了黑暗里的一小片黑暗。他们合力抬起了躺着她的担架,借着照明灯的微弱光芒,一路前行,穿过洗手间的大门,径直往巨大的双面镜的位置走去。

此时此刻,双面镜的位置只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镜子本身向里折叠靠墙,空出了约一扇门大小的通道。

刚刚好方便他们通行。

两人动作娴熟的抬着担架穿过了通道,停住。在后面的那人,双手抬着担架,却是轻微抬起了胳膊肘,触碰了一下墙面上的红色按钮,才继续在黑暗又幽长的通道里继续前行。

“嘎吱嘎吱——”

仅仅是触碰了一下墙面上的红色按钮,原本折叠靠墙的双面镜竟是在缓缓的移动,一寸又一寸挪成了原本的平展贴墙的模样。

彻底掩盖住了镜子背后的通道。

鹿可此时也无法描述自己现在的处境。在闻到那股奇异的香味之后,她的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的,但因为塞着的纸巾碎片,过滤掉了大部分的香气,倒没有让她像前几天一样,一下子沉沉的昏睡过去。

只是有些昏沉。

在经历了一系列探鼻息、冰冷的双手抬动身体、以及晃晃悠悠的移动之后,她原本昏沉的精神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清明了起来。

但为了不引起怀疑,鹿可还是放缓了呼吸,刻意装作睡熟的模样。

同时悄然感受着外面的动静。

她被抬着走了很久很久,时不时的拐弯转向,似乎还有上下楼梯的时的倾斜。除了他们行走时的脚步声、布料摩擦的声音外,就没听见过还有别的人的存在。

并且只有在最开始的通道里,鹿可闻到了一些潮湿又腐烂的味道。

和长期封闭、不通风又不清洁的通道味道,很是相似。

不过仅仅只是几分钟的功夫,那些味道就消散了,好似已经离开了那一节通道。

“咔哒——”

一声低沉的开门声响起,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将鹿可从担架上抬了下来,放到了病床上,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鹿可也懒得在心里默念时间的流逝,只知道时间过了很久,听到了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又没有在房间内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

她停顿了十几秒,确保没有人在场时,才悄然睁开了眼睛。

果然。

是鹿可昨天待了一小会儿的病房。

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摆设什么的并没有变化,窗户也被窗帘严严实实的遮挡着,没有透出一丝外界的光亮。鹿可身上的衣服,依然还是早上那件粉色的护工服,因为在绘画室的一番举动,沾染了一些灰黑色的颜料,并不干净。

似乎还没来得及替她更换。

看来疗养院分工明确,负责转移的,还有负责给她换衣服。只是那人,还没来得及进病房。鹿可正思索着,外面忽地传来了两道“哒哒哒”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控制着眼睫不再颤动,连呼吸声都压得轻浅,假装自己仍在昏睡中。

“哒哒哒”的脚步声停在了鹿可的病床旁,紧接着两道凝实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好几遍,最后停驻在了胸腔的位置。

冰冷又熟悉的谈话声随之响起。

一点也不避讳“睡着了”的鹿可。

“该做些什么,总不需要再提醒你了吧?动作快点,给她换身衣服就送去手术台,客户还在等着呢。”熟悉的又充满恶意的声音,像是不放心似的,又补充着说道:“仔细着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得拿你自己赔了。”

“是,护士长。”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恭敬的回复道。

护士长?那个整日里来无影去无踪的冯蓉护士长?是她在暗地里负责策划的这一切?

不,不太可能。

一个小小的护士长,怎么可能在疗养院里拥有那么大的权利,把院长又放在何处呢?她顶多是个知情者、帮凶,或者小小的管理者?

至于另一个声音,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和白天截然不同,并且变得十分冷漠无情又狠厉的娃娃脸护士。

她们正把鹿可当做是件货物一样,商讨着接下来对她的安排,只是短短几句吩咐,就决定了鹿可的命运。

鹿可也耳尖的听到了“手术台”和“客户”的字眼,心底隐隐冒出了些许不详的预感,脑子里也有了几分大胆的猜测。

如果说昨天的体检和抽血是开胃小菜,那么疗养院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呢?他们这些年轻力壮的青年,负责一堆垂垂老矣的古稀老人,用他们的鲜血滋养老人的身体,甚至能让这些老人重新焕发生机。

不仅仅是脸色、气色的改变,颓败的身体同样也好转了很多,像翟先生从初见时的持续咳嗽,在喝过两次鲜血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咳嗽声。

更夸张的是,鹿可在晚餐喂食时,看到了翟先生嘴巴里重新冒出来的细小牙齿。

若是最后连鲜血都无法满足了,那么他们这些玩家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听着护士长嘴里说的“手术台”和“客户”,鹿可突然想到,还有——器官!

将他们身体里健康的器官,和那些名义上是住户,实际上是疗养院客户,并且将死之年的老人们替换,重新给予那些“客户”健康

而昨天晚上的体检,和今天白天的体检,是否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配型呢?

没想到,仅仅是第三天晚上,疗养院就已经忍不住要对他们的器官动手了。如果没有在白天想到香味的异常,他们这些玩家,怕是要在睡梦里,不仅失去自己的鲜血,还会被悄无声息的更换掉器官。

直到更换掉所有的器官,变得毫无利用价值。

疗养院又该如何呢?是继续奴役他们?还是直接惨无人道的结束掉他们的性命?接着等待下一波护工的来临?

只是依照疗养院的这些做法,或许不必等到更换掉所有器官,也不必亲自动手终结他们的性命,他们这些玩家就会坚持不住,自然死亡了吧

真是恶毒。

鹿可在心里将这些信息捋顺,越发激起了自己想要逃脱的欲望。她不能把自己当做是粘板上的鱼,任由这些人随意宰割。她必须要想到办法,要在被送到手术台前逃离!

否则真的动了手术,她还能是整个疗养院的住户和工作人员的对手吗?

毕竟,这两天的失血,已经让玩家精力不济了。

护士长冯蓉在对着娃娃脸护士说了一通后,就扭着身子往外面走去了,徒留娃娃脸护士一人在房间内。

娃娃脸护士虽然神情冷漠,身体也十分冰冷,但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她捧着一套病号服摆在了病床上,直接伸手触及到了鹿可的衣领,解开了衣服的纽扣。

脱掉了上衣,又转过身去脱剩下的裤子,只是因为鞋子有些碍事,她又低垂着脑袋t上手解开鹿可的鞋带。

十分专心。

而在娃娃脸护士背过身去,坐到床尾解鞋带时,鹿可就悄然睁开了眼睛,心中默念起了系统背包,迅速取了大只的医药箱,双手高高抬起——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狠狠地朝着娃娃脸护士的脑袋砸去,甚至还因为怕一下不够有力,鹿可反复的砸了三四次,看到她彻底晕了过去,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原本方方正正的医药箱,竟是被她砸出了凹痕。

迅速收回背包,鹿可一点都不敢耽搁,将身上的衣服重新穿好,一把跳下了病床,把娃娃脸护士身上的护士服剥下,穿到了自己的身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了口罩带好。

接着便是把一旁的病号服给她穿上,将昏迷的她扶着躺卧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被子,伪装成了自己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鹿可偷偷拉开了房门,小心观察。走廊依旧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但没有看到任何人。

鹿可大着胆子走了出去,低垂着脑袋,选择了和昨天体检房间完全相反的方向,闷着头往前逃离。

另一边。

“咚咚咚——”207室的房门被骤然扣响。

霎时间,室内灯光亮起。

翟先生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穿着整齐,从床上下来。

站立。

第138章

骨架枯瘦。

却站得笔直。

半点没有之前行动不便需坐轮椅的模样。

他身材瘦削, 个子却很高,陡然站起来有种压迫人的气势。虽有近两日鲜血的滋养,面上皱纹清减了很多,也多了些许血色, 但依然显得苍老脆弱。

翟先生自如的走到了一旁的轮椅边,施施然坐了下来,才操控着电动轮椅向门口移动。

门外的敲门声仍在继续, 不轻不重且有节奏, 像是机械化的叩门。

屋子里听到这规律敲门声的人,却是一点也不怵, 脸上表情波澜不惊,操控轮椅的手也不颤抖,直直地来到了门口。

干枯的右手搭在了冰凉的金属门把之上, 轻轻一按,木门就被轻易的拉开。

老人低垂着眉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黑色高跟鞋,接着是黑色的西装裤,以及——白色的大褂。

来人正是刚刚在病房内的护士长。

此时此刻的她,一改之前冷傲不耐烦的模样,变得谦恭而温顺。在翟先生打开门的刹那,护士长冯蓉立马收回了敲门的手,交叠在了小腹处,低垂着脑袋和眉眼,眼光鼻鼻观心,不敢正视他的脸。

“翟先生,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她恭敬地说道,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完全的下位者,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自己的谦卑。

“嗯。”翟先生对于护士长的这种态度,已然习以为常,只是随意的应了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护士长仍然低垂着眉眼,动作快速的走到了翟先生的背后,握住了他轮椅后面的扶手,推动着翟先生前进。

竟是直接承担起了护工的工作,嘴里依旧谦卑地说道:“我这就带您前去手术室。”

翟先生,不置可否。

走廊此刻的灯光明媚,两人行走在光亮之中,留下了身后长长的的黑色影子。在明亮如白昼的灯光下,黑影有一瞬间的扭曲异变,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

画面调转——

鹿可穿着娃娃脸护士的白大褂,逃出了病房,她往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却发现所有的走廊都是明亮如白昼,根本没有办法让她隐匿。

而旁边路过的房间,房门和她刚刚所待着的病房门都很相似,并且都上着锁,她倒是不敢冒冒然的撬锁藏进去。

只能闷着头的往前走,企图逃得更远。

幸运的是——

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也没有见到其他人,只有鹿可一个人在走廊上快步的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才敢慢下脚步,稍作休息。

因为这次被移动的过程是清醒的,鹿可十分确定,自己还在疗养院之内。像是白天一模一样的房间还有造假的可能,但在这移动的时间段内,他们根本不可能离开疗养院,去了另外的地方。

毕竟,这次副本的名字就是——阳光疗养院。

在这个被灰雾裹挟侵蚀的副本里,他们还能去到哪里呢?

不管是一层、二层、三层、还是四层,总归是没有离开疗养院,当然低层的可能性最大。

当时鹿可明确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下行的,再加上白日里翟先生他们体检的地方也是在一层,她此刻所在地方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层。

只是为什么周围的环境,与白日里所见的,大不相同呢?

鹿可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看到和白日里相似的房间门。也没有在房门上看到贴着的金属牌。

空空荡荡的走廊里,除了强烈的灯光外,就只剩下了鹿可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仅仅是光线的差别,就可能造就完全不一样的环境吗?

还是说,这片地方,是鹿可在白日里未曾踏入的?

倒是也有这种可能,整座疗养院是回字形的,虽然鹿可曾经将二层巡视了遍,但对于剩下的几层,却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对于一层,也仅仅是去过电梯左手边的餐厅和拐弯之后直走的体检区域,以及右手边的观影室。

观影室虽然已经到了右手边拐角的位置,但当时的鹿可并没有探究过拐弯之后会看到什么。

毕竟当时仅仅是应对观影室的阳子就已经费劲心力了,更何况还有翟先生在场呢,鹿可并没有合适的理由去那边一探究竟。

而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否就是一层的回字形的另一侧,并且恰巧对应着——前台的方向。

越是这样思索,鹿可心里越是有几分笃定。

既然如此,即便存在什么空间压缩的技术,只要她一直往前走,总会走到走廊的尽头。

她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娃娃脸护士能给她拖延多长的时间,也只能攒着劲逃得越远越好。

谁知道这疗养院里究竟藏着他们多少的人手呢?

至于等待别的玩家,不太可能。

护士长和娃娃脸护士明确的说到,今天需要去手术台,手术台必然是需要做手术。而做手术的时间,自然不可能是短短的几分钟,他们之间必然是根据一定的顺序合理安排时间,错峰进行的。

顺序的话,最大的可能还是房间的序号了。

要知道,鹿可昨天就是直接被娃娃脸护士称之为——207号。

而在她之前,她还看到了201和204的标签,以及在她之后的潘之瑞是213号。

只是鹿可突然想到,在她之前的叶寒和楼慕青呢?他们是成功的逃脱了,还是被强制性的带到手术台了?

鹿可突然抬起了左手,看了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发现现在才仅仅是十二点零几分

好像不太正常。

若是叶寒和楼慕青都被迷晕带到了病房,并且更换衣服之后去了手术台,怎么可能时间才刚刚过了凌晨十二点?

但疗养院的规则第九条明确写了:护工必须和住户同住在同一间房间,必须为住户的生命安全负责。

同住在同一间房间,就是强制确定了玩家们所待着的房间,自然也就给疗养院方提供了极好的下手的机会。

难道说第九条规则是错误的?误导玩家的?

好像也有可能,规则第十条说的是:如果你是护工,请小心保养你的身体状态,切忌过度劳累、伤病残痛。这里不需要不能工作的护工。

一旦遵守了第九条规则,和住户同住一室,那么护工们就很难逃过被迷晕的下场,很有可能被带去抽血、换器官等等。

那又如何能保护他们的身体呢?

叶寒和楼慕青极有可能是提前规避了第九条规则,找了合适的地点躲藏了起来。否则,以他们提前醒来,为了逃避手术而闹出了动静,惹恼了这里的护士和住户,这里又怎么还会是如此平静?

而疗养院的走廊里又怎么会没有其他人走动?

真是这样的话,倒是她有些小瞧了其他玩家了。

在此之前,难怪娃娃脸护士身上没有半点不妥,竟然是她第一个如此莽撞的将其打晕t ,还扒了人家的衣服换上。

是她草率了。

幸好,这疗养院内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的存在,否则他们这些躲躲藏藏的招数,还真不容易在这里逃脱。

鹿可低着头往前走,只是余光瞥了瞥两侧路过的房门,大多是房门并且紧闭着,直到快走到尽头拐角时,才看到了一扇与众不同的金属门,甚至还没有紧闭,只是虚掩着。

奇怪,怎么会有门没有关?

并且还是和别的房门截然不同的金属门?

和观影室的大门有些相似,但又不太相同。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气顺着门缝泄露出来。

尽管鹿可身上裹着两层衣服,还是感受到了这股冷意。

这莫名奇妙出现的房间未免也太奇怪了,连大门都未曾紧闭,好似在引诱着他人进入似的鹿可也不由得被它吸引人注意,停下了脚步。

正当她犹豫着是否要进去一探究竟之时,突然——

“哒哒哒”的脚步声在拐角的不远处响起。

离鹿可已经非常近!

她的前面是不知道何人的脚步声,而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光线明亮的走廊和它两侧紧闭的房门。

哪里都不好逃!

鹿可咬咬牙,干脆的心一横,闪身躲进了虚掩着的金属门内,并极为小心的关上了房门,确保不会唐突的遇到走廊迎面走来的人。

只是这么做或许也不是一定安全,她还是小心的趴在金属门上,试图听到外面的声音。

房间内的温度很低,有些过于冷了,但鹿可此时却是无心顾及,只顾着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舒缓着长舒了一口气。

转身背靠着金属的大门,缓缓地顺着大门,滑坐到了地上。

彻底放松下来的她,这时才打量起了现在的这个房间。

抬眼的瞬间,就吓了一跳!

一排又一排方方正正的金属柜子整齐得靠着鹿可正对着的墙壁排放着,每个金属柜子上都写着各自的编号,从数字201一直到数字348 ,刚好对应了二层和三层的房间总数。

而房间的中间还有两张单人床大小的金属台面,其中一个台面上好似摆放着一个人形的身影,盖着一层白布。

这?

停尸间?

鹿可骤然惊愕失色,心跳跳得飞快,在这么低温的环境下,手心都慢慢渗出了冷汗。她下意识的想要开门离开,心底却隐隐觉得这么走了又很可惜。

这里是不是还隐藏着疗养院里的秘密呢?

要是现在就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思及此,鹿可鼓起了勇气,往前走了几步。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台上的疑似尸体,而是翻看起了墙面上的停尸柜。

有的柜子上着锁,有的则没有。鹿可随意拉开了几个金属柜,里面都是空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

那又何必建造这么一间停尸间呢?

不自觉的,鹿可的目光落到了金属台上盖着白布的人体状物品,会是真的尸体吗?

往金属台走了几步,在保持着最远的距离下,鹿可拽住了白布的一角。

狠一狠心,猛地掀开——

一张熟悉的脸庞赫然出现!

第139章

季语琴?

她的尸体怎么在这?

自从第一天中午护士长在餐厅的一通发怒之后,他们就已经断定了季语琴已经遭遇了不测,但不知道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尸体会被怎么处理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

但也很是合理, 毕竟这是停尸间。

这恰巧也给了鹿可机会,让她探明季语琴的死因,以及疗养院究竟对季语琴做了些什么

鹿可强忍着心里的惧意,直接将白布完全掀开,一步又一步挪动着凑近了一些,张大着眼睛,仔细观察了起来。

季语琴似乎是在极度惊惧中死去的。已经死了一天多了,脸上的表情仍然惊恐扭曲,眼睛也睁得浑圆,半点没有闭合的迹象,肤色也是死人的那种惨白,脸上也溅了不少的血液,星星点点的洒落在她的眼睑、脸颊、唇角。

狼狈又凄惨。

疗养院方面自然不会想着替她整理一下死后的仪容。

连原本穿着身上的护工服都被剥了去,露出了浑身伤疤的身体。

她究竟是遭遇了怎么样的虐待

光是瞧着她死不瞑目的眼睛,鹿可的心底都有些发怵,临死前的最后一秒,她该是多么的不甘和怨恨和惊颤。

只是副本向来如此惊险,若是自己没办法立起来,那么,根本不可能有机会逃生成功。他人尚且可以救你一次,又怎么能及时的救你第二次、第三次呢

以季语琴胆小瑟缩的性子,终归是走不远的。

但鹿可仍然怀揣着叹息和惴惴不安的心绪,刻意避开了季语琴睁着的眼睛,看向了她裸露的身躯。

左手手臂处有几个明显的红点,比之鹿可手上的还多了些,应该是后面又被疗养院的医护人员又抽了几次血。

至于身躯上,有几道十几公分长的刀疤,分别是在她胸前的位置,心脏、肺部、肝脏等等地方,甚至都没有缝合,血淋淋的。

透过疤痕的缝隙,鹿可似乎可以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的胸腔,莫非是疗养院榨干了她的最后一点价值,在死前把可以使用的器官都拿走了?

当真令人毛骨悚然!

虽然鹿可心里在害怕和惊惧,仍是颤抖的手想要触摸季语琴的尸体,扒开她的伤口看看是否体内的器官还在。

当手指刚刚触摸到季语琴冰冷又僵硬的身体时,房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惊疑声。

“这门怎么关了?你走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诶?可能当时不小心带上了吧。你不是有钥匙吗?再开一次呗。”

“钥匙?哎哟,刚随手放桌上了,你在这等着,我去拿。”

两道完全陌生的男声在金属大门外响起,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间,似乎就要马上进来这个房间。

但门锁和钥匙暂时阻止了他俩。

在声音想起的一瞬间,鹿可根本顾不上害怕,原本颤抖的手变得坚决,立马扒拉了一下季语琴的伤口,确定没有看到器官时,又飞快地将白布铺开盖在了季语琴的尸体上。

至于她,此刻冷静的可怕。

停尸间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除了这满墙的停尸柜,无论躲在哪里都是一目了然。

现下,只剩下唯一的一个选项。

鹿可眼疾手快的,随意扒拉开了一个离她最近的低层停尸柜,一股脑的钻了进去,接着又顶着墙壁,费力将柜子拉回去,只留下堪堪一指的距离。

每一个动作都小心谨慎、又快又稳,刻意压低了声音。

柜子在最底层,也在停着尸体的台面的背后,很不起眼。而停尸柜也很大,鹿可刻意的缩了缩自己的身体,蜷缩着躺在了靠墙的那一边。

即便那两个男人发现了,只拉开一个头的距离,也发现不了她。

当然,若是他们完全拉开了停尸柜,鹿可也只能拿出武器拼死一搏了。

在鹿可缩进停尸柜,完全屏息凝神时,外面的两人,也总算是找到了房门的钥匙,“咔哒一声”就打开了厚重的金属门。

“晦气死了,每天都是大晚上来搞这些?”透着停尸柜的缝隙,鹿可听到了某个男声抱怨的声音,清脆又低沉,似乎年纪不大。

“嘿,你这话就好笑了,这事难道还能白天搞?”另一个男声嗤笑了一声,声音有些踏实浑厚,干脆地调笑打趣道。

“要不是钱多,谁愿意来干这种事?还别说,这黑心钱赚得还挺快,就是心里毛毛的,老觉得亏心。”

“亏心啥?咱就是底层的小喽啰,拿的都是那些大人物手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要真有报应,哪还轮得到咱?别逼逼叨叨了,感觉把这尸体抬了去花园埋了,今天的活就算干完了。”

“这话说得不糙,走,干完了早些休息。”

嘀嘀咕咕的一阵交谈后,俩人便搬运起了尸体,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咦?这柜子怎么没关好?”那道有些年轻的声音有些凑近了,鹿可的心神也在一刹那提了起来,心里忐忑。

“哐当——”

一只宽大的手掌握t住了停尸柜的边缘,一个使劲,将停尸柜的金属门往里推了推,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巨大声响。

“你干嘛?”另一个浑厚的男声顿时警觉起来。

“嗐,之前柜门没关好,有点小缝,我推了一把。”年轻的男子不以为意,大喇喇地说道。

“一点小缝管它作什,快点快点,这地方冷得不行,赶紧搬了赶紧出去。”年长的男子也没过多追究,满脑子都是快点离开这里,他上了年纪了,可扛不住这么久的冻。

“好好好。”

年轻男子应了一声,就配合着年长的男子,把尸体挪到了担架上,一起合力抬着担架就往外面走去。

鹿可此时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停尸柜的门被完全合上了,她又该怎么逃出去呢?

“把门关了,咱也不回来了。”走到门口时,年长的男子还不忘嘱咐了一声关门。

这时——

走廊外的灯光骤变!

原本炽热明亮的灯光,突然转变为了血一般的红色,并且在疯狂的闪烁着。灯光忽明忽暗,在血红和黑暗中来回切换。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闹闹鬼了吗?”年轻的男子明显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下子吓得半死,连声音也开始颤颤巍巍起来。

闹鬼?

鹿可在柜门完全合上之后,就悄悄地挪动着身体往前,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柜门之上,企图听到外面的动静。

好在外面搬尸体的动静不小,两个男人又比较粗心大意,这才没有注意到柜子里这么一丁点声音。

起初听到说要把停尸间的门关闭时,鹿可还不甚在意,没想到下面就听到了年轻男子慌里慌张、惊惧万分的声音,嘴里还叨叨着什么闹鬼。

这疗养院里还会闹鬼?

还是说在病床上替代自己的娃娃脸护士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啪——”

一声清脆的脑壳拍打声。

“胡说八道啥!闹什么鬼?不就是一点闪烁的红光就把你吓唬成这样了?”年长的男子显然是被年轻男子突然的惊惧吓了一跳,又有点恨其不争,愤怒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脑门,语气有点凶恶的说道。

“跟咱没关系,许是上面出事了才会闪红灯警报吧。赶紧把门关了把尸体埋了就去休息,老老实实的窝在宿舍里,别管上面的事。赶紧的!”随后又看这年轻男子呆头呆脑的,才又解释了一通。

“行行行,叔,都听您的。”年轻男子也没了当时的慌慌张张,笑得一脸谄媚,讨好地说道。

随后又赶紧关上了停尸间的大门,快步地离开。

而这一番解释的话语,落在了年轻男子耳边的同时,也落到了鹿可的耳中。

他们,已经发现了。

闪烁的红灯警报,竟让年轻男子误以为了闹鬼。

但除此之外,鹿可并没有听到警报声的响起。不过这也很正常,若是整个疗养院拉起了警报的声音,怕是所有在睡梦中的人都要被吵醒了,也包括那些还未曾被迷药迷晕的玩家们。

如果只是闪烁着红灯警示,倒不会惊扰他人了,而本就在夜里工作的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明白了红灯发出警示的意思,也许正在开展联合追捕行动。

鹿可若是此时出去,才是真正的羊入虎口。

光是想想可能撞上的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她就头大。

若是没记错的话,规则第十三条说的是:疗养院拥有完善的安保设施和专业的安保人员,请相信我们的实力足以保护每一位住户和员工的安全。

他们这些玩家还算是疗养院的员工吗?

还是说,只能算得上是这里住户的储备粮,亦或者器官捐赠者?

那么,如果当真有安保设施和安保人员,怕也是用来看管和追捕他们这些玩家的了吧?

藏在停尸间,此刻倒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了。

停尸间内并没有其他尸体,一时半会儿的,那两个男人也不会在返回停尸间,并且大门还上了锁,不必担心是否有其他人会进来。

只要她不闹出特别大的动静,就不会被门外的人发现。

十分安全。

只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停尸间的温度太低了,鹿可躺在停尸柜里,裹着两层的衣物,都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冷意冒上来。

胳膊上也是不断的冒着鸡皮疙瘩,身体也在细微的颤抖。

实在是太冷了。

停尸柜毕竟是冷冻存放尸体,柜子外面的温度应该会稍微缓和一些,只是此刻的鹿可又该如何离开这被完全关上的柜子呢?

死马当作活马医。

鹿可取出了系统空间内的匕首,将刀刃往柜门的缝隙里塞——

第140章

刀刃极薄。

恰好能塞进柜门的缝隙里。

只是这薄薄的刀刃, 鹿可又有些担心,是不是会把这刀刃折断。

但,她也没有更趁手的工具了。

唐刀过于长了些,宽窄又和匕首差不太多, 在这仅有六七十公分宽、四五十公分高的停尸柜内, 并不好施展。

而除了唐刀和匕首外,系统背包里也就只剩下了砸凹了的医药箱、驱煞符、盒饭、手电筒什么的东西。

都不合适。

事已至此,也只能认命的拿匕首尝试着撬一撬。

当然在此之前,鹿可早就拿出背包里的手电筒给自己照明,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才勉强将匕首的刀刃塞了进去。

金属碰撞间发出了一阵尖利又刺耳的声音。

像是指甲刮过黑板,惊得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身体也抖了一激灵。

匕首的刀刃卡在了柜门的缝隙中, 没有掉下来。

鹿可干脆着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将衣服叠起,像是兜帽一般包裹住了自己的耳朵,打结,才硬着头皮的继续拿匕首撬柜门的缝隙。

尖利又刺耳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地不绝于耳。

多亏了有衣服的隔绝,不至于让鹿可太过难受。她手下的动作也为了刻意压低声音, 不紧不慢。

幸好金属门的隔音效果和观影室的大门相差不大, 不然鹿可也不会在那两人在门口大声聊天时,才知道有人来了。

所以她的这么一番磨磨蹭蹭的撬门声,并没有引起外面走动的人的注意。

走廊的红光仍在闪烁,在血色和墨色间交替,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形同鬼魅。

血红的光线落在他们白色的衣服上, 把整件衣服都染成了血红,乍一看就像是从地域爬上来的恶鬼。

他们各自游荡在走廊之上,似乎是在搜寻什么人,但却没有一个打开旁边上锁的房门,宛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

敷衍着完成上面发布的任务。

望不见尽头的走廊之上,大概可以看到七八个来回晃荡的穿着白大褂的人的身影,随着忽明忽暗的血色光线,不断闪现、隐没。

而另一边抬着尸体的两人却是吓得不轻。年长男子还好,毕竟经历得多了,工作了那么多年,偶然也能撞上个一两回。年轻男子这个新手菜鸟,看着一个又一个像恶鬼一样的医护人员,也是凭借着极其强大的毅力控制自己不尖叫出声。

本身的红光闪烁就已经很可怕了,加上那些人还个个都面无表情,看到在走廊走动的人,就直勾勾地盯着看,直到他们走远才收回视线。

视线阴冷又可怖。

年轻男子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着脚步往前走,若是可以跑的话,他怕是马上就扔掉手里的尸体跑掉了。

谁知道尸体会不会异变呢?

刚入职的时候,就听上头的人跟他们说,少看、少说、少问。活干得好了,自然有奖励。要是不小心往外说漏了嘴,上一个前辈就是他的下场。

当时还是和刚刚喊叔的人一起埋葬了前辈的尸体,和现在搬运的尸体一样,尸体重量明显轻了很多。年轻男子大着胆子偷偷扒开看了几眼,胸腔内空荡荡的,当即摔倒在了泥坑里。

年长男子还嗤笑了他几声,难得发善心的叮嘱了他几句,既然贪图小钱进了这里,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当成哑巴瞎子。

否则,尸体怎样,他就怎样。

年轻男子一直牢记,但真遇见事了还是止不住地害怕,还好有“叔”那个老手,搭他一把。

虽胆战心惊,还是颤颤巍巍地抬着尸体来到了一楼玻璃大门处,哆嗦着双手打开了玻璃大门,随意找了棵树,挖起坑来。

一人大小的坑差不多挖完,就将一旁的季语琴的尸体一骨碌的丢进了坑里,赶紧用铲子扒拉起了一旁的土堆。

覆盖。

花园里,t阴风阵阵。

花草树木在阴风内摇晃,交叠错乱,枝桠更是纠缠碰撞在了一起,猛烈地拍打着周围房间的窗户、墙壁,发出“唰唰唰”的声音,夹杂着呼啸的风声,犹如小孩的呜咽声。

如泣如诉。

一捧又一捧的黄土,抛洒在了季语琴的尸体上。闷头干活希望早点离开的两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被黄土覆盖的手指细微的颤动了两下,死不瞑目睁开的双眼,在一瞬间有血色闪过。

血色氤氲,凝结成了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怨气腾生。

呼啸的风声更加冷冽,深夜花园的温度又低了几度,花草树木间打斗得更加起劲了,掉落了不少树叶和花瓣。

在看不见的夜色里,季语琴身上升腾的黑色怨气,悄悄缠绕在了一旁的树木之上

呜咽声、树叶声、挖土声,汇聚成了一串鬼气森森的交响乐。

外面如何,鹿可自然是不曾知晓的。

她正专心致志的拿着手里的匕首,忍受着停尸柜内的低温,和柜子的缝隙作斗争。

撬动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大约反复尝试了几十次,鹿可终于将柜子的缝隙撬开了一两毫米,这时才能将匕首大面积的塞进撬开的缝隙里。

当真要用匕首继续撬吗?

系统出品的匕首,总不会因为这副本里的金属柜折断吧?

鹿可咬了咬牙,抿紧了嘴巴,还是下定主意决定继续用匕首。在有了唐刀的情况下,匕首的作用已经小了很多,真遇到需要打斗的时候,唐刀明显更加便利,匕首只能在近处出其不意。

而区区一把匕首,仅仅需要一百积分罢了,即使断掉了,也能捡起来凑活凑活使用。

再者,只能勉强相信一下系统出品的物品质量了。

思及此,鹿可一边用身子推搡着柜门,一边用匕首继续往外撬。几处力道集中

出力,三番五次的折腾下,总算是挪出了一两厘米的距离,刚刚好可以将手指伸出去。

匕首也在这时候有了部分弯折。

索性就收了匕首,鹿可尝试着将手指伸出去,摸到了外面上沿边缘的柜门,干脆自己使劲挤开柜门。

纵使她有几分力气,此刻也是累得满头大汗,之前绑在头上的白大褂都被汗水浸湿了一大半,停尸柜内此刻的低温,都没能让鹿可头上的汗水停止流动。

她干脆收回了手,将头上的白大褂扯下,丢在了一旁。再继续伸手去撑开柜门的缝隙。

缝隙在一点一点的扩大。

房间里的空气也慢慢挤进了停尸柜内。鹿可一边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一边又继续撑开柜子和柜门之间的缝隙。

两厘米、三厘米、五厘米、十厘米

一掌、两掌、三掌

直到撑出了大约三掌距离的缝隙时,鹿可才十分狼狈的从停尸柜内爬了出来,整个人更是耗尽了力气,在爬出来的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

大汗淋漓。

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湿,乌黑的秀发也湿哒哒得垂在她的脸颊两侧,双手也因为撑开柜门的缝隙而变得红肿,像是发酵了的白面馒头。

鹿可瘫软在地上,累极了。

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又担心被发现,连喘息声都刻意的压低了。

停尸间内的温度很低,一阵冷空气袭来,拂过了她身上的汗液,水汽的蒸发,激得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之前因为大力的动作而升腾的身体的热意开始逐渐消散,又变成了更为刺骨的冷意,鹿可只是在地上歇了几息,就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伸手摸出了刚刚扔在停尸柜内的叠起来的白大褂,抖了抖,重新裹在了身上,希望可以多一点温暖。

停尸柜的柜门也没有关上,万一再次有人来,鹿可还能继续躲进去。

为了离房间内的冷空气更远一些,她缩着身体缩到了金属大门旁边的墙壁处,尽量远离冷空气,也顺便可以倾听到一点外面的声音。

至于出门,想到刚刚那两人说出的红灯闪烁示警,鹿可悄悄的将耳朵贴在了金属大门上,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了一点非常轻微的脚步声。

现在,并不是出去的时候。

此时此刻,鹿可背抵着墙壁蜷缩着,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双脚,靠着肌肤相抵散发出的一点温热,拼了命的温暖着自己。

一边颤抖,一边开始回想起刚刚那两人说的话,梳理着线索信息。

两个搬运尸体的人,一个新手,一个老手,长期以来负责着疗养院内的尸体处理工作。因为他们一时的偷懒没有关门,倒是给了鹿可躲进来发现线索的机会。

这里明显是疗养院的尸体存放处,但停尸柜却空空荡荡的没有存放尸体,只有一天多前死去的季语琴的尸体。

那么之前的尸体呢?

听那两个男人的交谈,似乎都是被他们抬去花园里给埋掉了。

为什么要把尸体埋进花园里?

因为尸体上的秘密不能被别人发现?但是莫名其妙的死了那么多人不是更可疑吗?

在那两人进门前,鹿可扒拉尸体的速度虽然快,但也是清晰的看到了她空荡荡的胸腔,所有可以用的器官都被拿走了。

至于被谁用,不外乎是这里的住户了。工作人员们明显年轻,身体也还算康健,哪里需要进行器官的交换?

倒是那些即将迈入坟墓的年老住户们,更需要用年轻健康的器官来焕发身体的生机

季语琴身体里的器官明显已经进入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他们不断的招募着护工,又剥夺了护工的生命,最后再将那些尸体埋葬在花园的泥土里。

也难怪每次翟先生下电梯时,看到那扇通往花园的玻璃大门,都会不自觉的颤抖,连楼慕青负责的宁先生也是。

尽管细微,却被鹿可眼尖的发现了。

只是她这次的逃脱

又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