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又是一年
“铜柱,你现在差的就是药理了,等明年开春,你随我一起进山采药,我教你炮制药材,这个冬日,你把先前学的《本草备要》和《汤头歌诀》多加背诵,要做到倒背如流。”俞树林在放假前最后一天交代铜柱。
铜柱点头答道:“我记下了,师父。”
“铁柱,《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些蒙学内容,冬日里若不松懈,应当都能烂熟于胸了,再高深的学识我就没法教导你了。”他指着纸上还不算工整的毛笔字说:“只是这字啊,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铁柱,你和大妮要多加练习,特别是悬腕的功夫。”
大妮算是他的编外学生,会写了大字让铁柱送来给他批改。
“好的先生。过年的时候应当不方便过去拜年,我们兄妹三人将年礼提前送上。”铁柱恭敬地将提前准备好多礼物递给先生,里面是满满一筐的东西,上面盖了块布。
俞树林看到那满满一筐的东西,嘴里喃喃道:“这这也太贵重了。”但拗不过三个孩子的坚持,只得收下。他试着拎了拎,估摸着得有三十斤重。
回家的路上,俞树林走走停停,背上的竹筐越来越沉。等他终于到家时,已是腰酸背痛,不过他是一路笑着回家的。
“带的什么回来?这么沉。”俞娘子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
俞树林放下竹筐,喘着气道:“学生送的年礼。”
俞娘子擦着手出来,惊喜地掀开粗布,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质地细密的藏青色棉布:“这布料”她用手丈量着:“足够给你做身新长衫了。”
再往下翻,是两块颜色鲜艳的布料,玫红色和猪肝红色,显然是给母女俩准备的。俞娘子忍不住把布料贴在脸上摩挲,柔软的触感让她眼眶发热。最下面则是用干草细心包裹的猪肉,肥瘦相间,估摸有十斤重,中间是布袋子装的大约十斤大米。最上方是四包用油纸包扎得方方正正的点心,麻绳结打得整整齐齐。
“这”俞娘子声音有些哽咽:“树林,你可一定要把你的学生伺候好了。”
“不是!”俞树林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娘子,哪儿有夫子伺候学生的。
俞娘子噗嗤声笑了出来。
俞树林也笑了,他知道娘子是开玩笑的,不过他心里确实是没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夫子。到底是对仙姑一家还是有着敬畏之心的。
苏合香从收购站干完活后,开着车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她突然发现街道两旁挂满了红灯笼,在夜色中散发着红彤彤的光。她停下车,掏出手机,日历显示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了。
“哎呀,是小年了啊。怪不得街上这么热闹。”
收购站的老板是个勤快人,一直营业到腊月二十九。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在大扫除,卖废品的人排是一波又一波。
腊月三十这天,苏合香特意白天去了趟街上,平时不允许摆摊的地方,此时摆满了各种摊位,她买了些大红纸,还有几样点心,桂花糕、芝麻糖、核桃酥和蜜三刀,其实这些她空间里还有,但是受到氛围的影响,总觉得不买点啥就不算是过年。
吃过中饭后,她将红纸铺在桌上,对三个孩子说:“今年我们家的春联,就交给你们来写。”
“好啊好啊!”铜柱第一个跳起来,双手赞成。
“大妮写自己那屋门上的,铁柱写你们房间的,铜柱负责厨房门上的。”
经过半年的学习,三个孩子的字已经大有长进。写的字最起码是横平竖直了,不会一个大一个小的。
红艳艳的春联贴上门旁,大大的“福”字倒贴在墙上,过年的气氛一下子浓了起来。
苏合香想起去年在山洞里过年时放的烟花,今年是在山洞外过的年,为了防火,她只在屋里挂了串彩灯。
年夜饭桌上,红烧肉的香气、饺子的热气,还有孩子们的笑声,闪烁的彩灯,屋里热热闹闹的,孩子健康,空间满仓,苏合香感到非常的满足。
过完年后,春天再次来临,山间的积雪渐渐消融。
俞树林踩着泥泞的山路重新来教书,苏合香又开始采山货的生涯,就这样,日子如溪水般静静流淌,转眼又过了一年。
这年的冬天来得格外迅猛。不到十一月,鹅毛大雪封住了山谷。屋檐下挂着的冰凌足有尺把长。
“要不,我们把房子搬回山洞去吧?”在屋里的时候还好,一出来的话,外面的风呜呜的。
苏合香刚从外面上过厕所回来,一会会的功夫,身上没一点热乎气。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山洞里会暖和许多。
“不用的娘。”大妮正在屋里的不锈钢灶台边熬粥,热气在她面前氤氲成一片白雾:“山洞里黑黢黢的,上个茅厕也不方便。”她往炉膛里添了把柴火,火星噼啪作响。
大妮和铁柱都不愿意回山洞里。这边上厕所洗澡都很方便,就是压水井的水管和水潭表面一层现在已经冻上了,没法打水了。
现在在屋里的墙边摆着一排各色的塑料水桶。
为了给房子保暖,他们用枯草给两个集装箱编织一层保温层,上面还加了层塑料薄膜,不锈钢炉子日夜不停地烧着,电热毯把被窝烘得暖融融的。
经过这一年的学习,铁柱和铜柱基础的字全部认识和熟练,毛笔字也入门了。
铜柱除了学习这些以为,还多学了各种药材的药理等等基础的知识。俞大夫一点都没有藏私,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了他们。
今天是大年初一,昨晚孩子们熬夜看着去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一直到了12点才睡觉,今天就起来的晚了。
外面冰天雪地的没活干,苏合香坐在桌边,面前摆着历史书,来到这个山谷已经整整三年了,是时候考虑出去了。
铁柱告诉她,俞先生是十六年前,在赵真皇帝在位第三十八年时进山的。苏合香翻出历史书,手指在字里行间搜寻着这个名字。
“赵真赵真”她的指尖突然停在一行字上:“在位四十二年,那么现在应该是赵哲即位第四年”
如果两个世界的历史能够对应,现在大约是公元1100年。
锦朝很大,最起码对她来说非常的大,她已经打算好了,要去就去最繁华的地方,锦朝的首都汴京。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既然要出去,何必再去乡下种地?
“锦朝三百三十年的国运,期间经历了1543次灾荒!平均每两个月就有一次灾荒?”苏合香倒吸一口冷气。她继续翻阅史书,突然眼前一亮:
“锦朝的户籍制度不再将国民区分为“良民”与“贱民”,而是根据居城或居乡,划为“坊郭户”与“乡村户”,这是华国历史上最早的城市居民户口,意味着城市人口的扩张,市民阶层已然形成。又根据居民有无不动产,划分“主户”与“客户”,再以家庭财产之多寡,将主户划为不同户等。”
苏合香继续往下看。
“客户因其飘浮不定,又被称为“浮客”。一些地方,由于“主户少而客户多,往来不定,口尤难记”,连户口登记都出现困难。城市中的流动人口更多,任何人都可以流入,商人、佣工、流民,如建康府曾为“留都之地,四方失所流徙之民,往往多聚于此,皆无作业。
锦朝的户籍管理也具有一定的开放性:一个人移居到一个地方生活一年以上,便可获得当地户口。”
她简直要拍手称叹,这真是个好消息。
“太好了!”她忍不住的开心。一直以来户籍就是压在自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现在看来应该没那么困难可以弄到。
她回到华国的出租房,用手机查询去汴京的路程,从山谷到汴京大约130公里,按现代标准开车只要两小时。
走陆地的话,两百多里路,脚底磨出血泡是轻的,万一遇上土匪或者不怀好意的村落
她想到自家的船只,突然有了主意。
走水路看看!
苏合香对自己的小游艇充满信心,应该没有哪条船能追得上它。
但当她深入研究航道时,眉头又皱了起来,最佳路线是经五丈河入黄河,可这条河有个缺点,旱季容易断航。她必须在雨水充沛的季节出发。
还有税费问题,史书上说沿途关卡会收“过税”,这倒不是问题。关键是这艘造型奇特的游艇太扎眼了。当初这款是有现货,其他的仿古式的都要定做,并且价格比游艇要贵上两倍。
斟酌再三,苏合香决定先独自出山探路。找个最近的码头搭顺风船,能一路直达京城的最好。
第82章 准备出山
当春风拂过山谷,水潭表面的冰层即将化干净时,苏合香打算出山了。她唤来大妮,让女儿明早送自己出山。
“啊!”几个孩子听说娘要出去一趟,顿时心慌慌的。
“没事,我就去下面的单县,单县有河,应该有码头。如果没有,我就寻寻有没有商队之类的,咱们好跟着一块走。”
“好。那你什么时候回?”大妮问她。
“明天早点出山,快的话后天就回,慢的话大后天。”如果按照华国的地形来看,河水的下游就是单县,那么锦朝的县城大概率也是在那里。
三天内肯定能回来的。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苏合香就起来了,其他三人也执意要送她,干脆让他们一起上了船。
渡过那条刚刚解冻的河,此时不是雨季,河水没有那么的汹涌,船身比夏季开的时候要稳当,铁柱羡慕地看着大妮开船,铜柱和小妮头靠着头看着外面的景色。
在即将靠近村庄,水流平坦一些的地方苏合香用跳板连接岸边下了船,站在岸上的她对着孩子们摆手,让他们快回去。
“娘,记得明后天用对讲机联系我啊!”大妮对着岸边喊着。
苏合香点点头,看着船返航后才往东面走去。
此时天才蒙蒙亮,一个早起的老人站在自家院子里,静静站了会揉了揉耳朵,刚刚似乎听见什么嘟嘟嘟的声音离去了。
这一趟,苏合香谨慎地做了准备,外面是一身破烂的衣服,以前自己穿的那身,里面是一身新的,头上戴的是花白的假发套,手臂上挂了一个布包,这一个冬天没有赶山,自己白了不少,用发黄的粉底给自己上了层粉,这样人就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沿着河岸前行时,她不出意外地发现这里的地形与华国那么是非常的相似的。
经过村庄时,她能感觉到不少好奇的视线。
于是她尽量避开村子走,谁知道这些村子里会不会藏着些不怀好意的地痞流氓?
快要能看到县城轮廓的时候,有个牛车哒哒哒的过来了。
“要搭车不?”赶车的老人问她。
她见车上有两个妇人,点点头。
到了县城门前,牛车就不进去了,停在了城外。
苏合香付了两文的车费,跟在一起的妇人身后准备进城,前面两个妇人手里拿着篮子,她们是进城买些物品的。
两个懒散的士兵倚在门边,看起来只是例行公事地收取每人一文的进城费,并不查验什么路引凭证。
苏合香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若有人盘问,或是城门守卫刁难,她就编个借口马上离开,实在不行,还有张静借给她的那辆二轮电动车,可以快速逃离,找个偏僻地方躲进自己的空间。
没想到这么顺利,交过铜钱,穿过城门,苏合香发现这座县城比她想象中要小得多。没有电视剧里那种繁华景象,倒更像是她记忆中的老家县城。
镇子里的路是青石板铺就而成,走上去有些硌脚,小二们清扫着各家门口的垃圾,有的债擦拭店里的桌子。
县里就一个十字街是主街,药铺、香烛铺、酒店、当铺、饰品、粮油、杂货、纸马铺等几乎都在这里。
看了一圈她什么都没买,直接去了码头处。
都不用打听,她就知道是在县城的西北方向就是河,要有码头也就是在那边。
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到,河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码头停了两艘不算特别大的船,还有一些私人的小船。
这会大船上只有零星两个人在走动。
码头边的朝食摊子边,有两个挑夫正蹲着吃面条。
她四处找寻了下,周围有一家茶坊已经开门,
茶坊里,跑堂的小二正用抹布擦拭着榆木桌子。见苏合香进来,连忙堆起笑脸:“客官早啊,要壶什么茶?”
苏合香要了杯最便宜的粗茶,趁机打听船讯:“小二哥,跟你打听个事,最近可有去汴京的客船?”
“有!可多,两天、三天一趟,不过我们单县码头小,不会停很久,一般就是过了夜就走。”
苏合香大喜:“那劳烦小二哥,上船的话要找谁啊!”
“你打算哪天走?”小二反问他,自己就可以送她上船的,还能小赚一笔。
“后日大后日都可,对了,船费多少?”
“一贯一人。”
“可以少点吗?我家5口人,其中有个六岁小儿。”
“小儿500文吧。”
苏合香本想继续讲讲价,但又怕节外生枝。
“行,那我便不给定钱,待上船那日在给!”
“中!那你大后日正午后来此,会有个孙家商会去汴京的货船。”
“哎!”苏合香应声答谢,至于茶她没喝。
回程的时候她去了县里的首饰店,准备卖个珍珠项链,换点银子用,自己那点铜板已经花光了。
“店家!”
苏合香走进一家不大的首饰铺子。铺面虽小,却收拾得干净利落,柜台擦得锃亮,几个木匣子里摆着些银簪铜镯。
“来啦!”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见有人进店,连忙从里屋掀帘而出,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
那妇人一双凤眼不着痕迹地将苏合香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见她一身粗布衣裳打着补丁,笑容顿时淡了几分,却还是客气地问道:“客人要些什么?”
苏合香不慌不忙地摊开手掌,露出一串浅紫色的珍珠项链:“我有一串珠链,店家你看多少收。”
那珍珠颗颗泛着柔光,中间点缀着翠绿的圆珠,最特别的是链扣处精巧的机关设计。
店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接过项链细看。
淡淡的浅紫色的珍珠项链,上面系了玉质小铃铛,珍珠之间还有绿色的圆珠作为间隔,就是这个玉不像是好玉,铜的配件也有些掉色,似乎是铜包铁的,但是这个卡扣做的很是精巧,轻轻拨动就能把扣子打开一丝缝隙,将另外一端的圆环套入进去。
她故意用指甲刮了刮链扣上的铜饰,又对着光检查珍珠的成色。
她抬头不经意地看了眼苏合香:“这是你家的吗?”
苏合香脸色骤变,一把就要夺回项链,语气怒道:“当然是我家的!不卖了!”
“别别!”店主连忙按住她的手,赔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这珠链你想卖多少?”
“店家说笑了,”苏合香收回手,冷声道:“理应是你出个价才对。”
店主见她应对自如,没啥心虚的模样,心里信了几分,便开始挑毛病:“这珍珠不够圆润,上面还有螺纹;这玉也不是玉,其实是石头,铜饰也掉色了”她故意不提珍珠的颜色和精巧的扣子。
“你就说出多少吧。”苏合香问她。
“八贯。”店主伸出八根手指。
苏合香心里暗喜。这串从废品站捡来的项链,在华国拼夕夕不过值三四十块钱,毕竟就是款式好看点,珍珠用的也不圆润,还是二手的。
三四十块钱能买到5克的银子,锦朝的银子一两是40克。8两就是320克,能换将近3000块钱的华国钱。
但她面上不显,皱眉道:“十五两,我这珍珠链子颜色好看。”
店主脸色顿时难看:“真的不成,这价钱实在太高了!珍珠要翻新,链扣要重镀,还得换玉”她絮絮叨叨地数落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串项链。
苏合香作势要拿走珠链,店主这才咬牙道:“十二两!再多真不行了!”说完竟真的不再挽留。
见对方不上钩,苏合香在门口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罢了,就十二两吧。”
店主脸上有着懊恼,强笑道:“客人讲价真是伶俐。我这买卖都快没赚头了。”
第83章 贼人
询问完小二后,她没在陌生的县城过夜,而是回到了早上上岸的地点,拿出对讲机:“大妮,铁柱,家里没事吧?”
“没事的,娘。”大妮清脆的声音传过来。
“娘,这么快就回来了吗?”铁柱立马问苏合香。
“嗯,就在下面的县城就有个码头,咱们后天过去。”苏合香嘴角露出笑意,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问到了。
“我现在去接你回家吧?”大妮听说娘亲就在不远处,就想接她回来。游艇上有灯,开出去能看得清周围。
“不用,现在天色都暗了,视线不好不能行船。”苏合香制止了大妮:“还是明早早点过来接我,你放心睡,明早我喊你。”
“好。”对讲机里传来大妮顺从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大妮就开着船来接苏合香了,这次她没带其他人,只有自己。
几分钟后就回到了家。
“娘,什么时候的船?”
“后天的,咱们有两天时间来收拾家里:“大妮,你就多做些熟食,要味道小点的。”
“好。”大妮点头回答道,又跟铁柱说:“哥,你帮我把我的花儿都挖出来,小心点,别伤到根。”
“嗯。”
苏合香想起以前,自己在外面看到漂亮的花,总会挖回来给大妮种。在收购站,也捡到过花种子,大妮耐心地照料了两年,竟然真的开出了花。现在要走了,这些花儿丢下太可惜,能带走的都得带上。
今天把能装的几乎都装进了空间,剩下的就是岸边的压水井和水桶,还有房子,这些得最后收,临走前还得用。
其他的杂物比如木柴,留了不算多在空间里,万一路上需要生火,还是得备一些。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洗了个澡后,砖头砌的厨房是带不走了,铁柱把里面的大铁锅和水管都撬了出来,能拆的全都拆走。围墙那边的监控也被收了起来。
“好了,睡吧。”临行前的晚上,苏合香看着收拾得差不多的家,对几个孩子说道。
她躺下时,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心里并没有太多留恋。这里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她早就知道会有离开的一天。只是,对未知的行程,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忐忑不安。
没有户籍,能不能顺利上船?在华国的时候,办手机、租房子、去银行、看病,哪一样都需要身份证。
不知道汴京那么又是什么政策。
迷糊中睡着后,突然被一声“欢迎光临”惊醒。
苏合香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心砰砰跳着。黑暗中,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她放了个超市门口会用的那种感应器,放在水潭边上,有人上岸就会感应到,出声音喇叭放在了屋里。
“欢迎光临”
又是一声!同时还有隐约的说话声音。
她浑身紧绷,真的是有人来了。
“大妮,大妮!起来。有贼人过来了。”苏合香拍了拍大妮,见她睁开眼睛,低声叮嘱:“看好小妮,别出来。”
大妮瞬间清醒,坐起身来。
苏合香关掉欢迎光临的开关,抹黑轻轻出了门,又拉开对面铁柱房门:“铁柱,起来,下面来贼了。走,跟我下去。”
睡在上床的铁柱立马清醒过来,翻身下了床,动作利索。
铜柱睡的正沉,只迷迷糊糊听见什么声音,翻了个身继续睡。
水潭边有条渔家打鱼的木头小船,静静停靠在苏合香平时停船的地方。船上跳下两个黑影,踩着水潭边的大石头上,其中一人点燃手中的火把。
“你看清了没?”其中一人带着老烟嗓问道。
“当然看清了。你看你脚下的石头,小时候我过来这边的时候,都没有。”他手里拿着一根火把,橘色的火焰照着地面,鬼鬼祟祟地四处查看着,:“你看,经常有人从崖上下来。”
两人是下游邻村的混混,平日里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举着火把的人疑惑道:“今早明明看见有条船进了这里,怎么这会船不在?”
今早他在外赌钱到凌晨,在河边小解的时候见到苏合香上了船,他紧赶慢赶地摇着别家的船追过去,见船进了这个水崖,他单身匹马的没敢跟进去。
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就去找了自己的狐朋狗友,两人商议了一番,偷了别家栓在河边的渔船。就过来了。
苏合香左手握着钉枪,右手提着砍柴刀,铁柱则背着弓箭,后腰别着另一把砍柴刀。母子二人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趴在小悬崖边,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看到水潭边确实有两个人影在晃动。
那两个贼人没带工具,爬不上陡峭的崖壁,只能在下面小声抱怨:“妈的,船呢?难道看错了?”他两好奇地要死,很想上来瞧瞧。
苏合香压低声音问铁柱:“如果我把灯打开,你能射中吗?”
铁柱抿了抿唇,低声道:“如果不动的话,这个距离我几乎百发百中。”
苏合香知道铁柱平时只射固定靶,射人未必精准,但现在别无选择。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你尽管射,射不中咱们立刻收拾房子走!他们就两个人追不上我们的。”
铁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弓:“嗯。”
苏合香从空间里取出太阳能灯,平时在屋里只用最低档,此时她直接调到最亮,
“准备好——3、2、1!”
唰!
灯光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水潭!两个贼人猝不及防,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其中一人下意识抬手遮挡,下一秒,胸口猛地一痛!
“咳——!”他低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在胸口的箭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踉跄着后退两步,直接栽进了水里。
另一人同样被灯光刺激地眼前似乎只有白茫茫一片,见同伴中箭,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到看得见看不见,转身就往船上跳!
头一回射箭射到人身上,铁柱手心冒汗,手指微微发抖,此时射箭出去只能落空,他强迫自己冷静,滑了两次手,才搭箭上弦,瞄准了那个逃跑的背影。
苏合香已经冲到崖边,将绳梯扔了下去,自己飞快地往下爬:“铁柱!你别下来,危险!”
但铁柱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涉险?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手臂,在贼人划出七八步远时,一箭射出!
“噗!”
箭矢狠狠扎进那人的后背,但他竟咬牙忍痛,拼命摇桨往外逃!
苏合香落地后,见水面空出一段距离,立刻从空间取出游艇,跳进船后,还不忘记伸手将落水的那人收进空间。随后立马进驾驶舱启动发动机。
“娘!带我!”铁柱此时在半空中的绳梯上,手脚并用往下爬。
苏合香等了铁柱一下,感觉到铁柱哐当一声跳上了船后,猛踩油门,游艇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她的眼神冰冷,这人绝不能活着逃出去!
他们一家明天就要穿过村子去县城,如果让这混混活着逃回去,不到天明,全村都会知道这边山坳坳里有人了,估计天明就有人来堵自家了。
到时候,他们根本别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游艇破开水面,迅速逼近那条摇摇晃晃的渔船。苏合香握紧方向盘,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就算这两人死了,死在了村边,那么他们报了官的话,自家一行人肯定要受到盘查。
总之,这人留不得。
游艇速度很快,一分钟都没有就追上了前面的渔船、。
两船靠近的时刻,铁柱一个健步跨了过去。
身强力壮的铁柱杀他易如反掌。只一刀,他的脖子就歪到了一旁。
苏合香知道铁柱不会摇船,将游艇开到了渔船的下游,堵住渔船的去路。
铁柱费力拖了那死人到自家的船上,还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打渔船上血的痕迹。
此时大妮帮小妮穿好了衣服,让她在被窝里继续睡着。铜柱是被游艇的发动声音吵醒的,见外面亮如白昼,一下就醒了过来。
他蹲在悬崖边没多久,就听见她娘开着游艇回来了。
“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苏合香急切地跟铁柱讲。
第84章 店宅务
直到一家人上了船,苏合香才如梦大醒一般,恍恍惚惚地意识到:这就上来了?凌晨时分自己匆匆忙忙收了屋子和压水井,带着孩子们上了岸后,按照前天走过的路线走到了县城。至于那两个贼人被自己扔到了自家山谷河对岸的山边。
这艘漕船是下傍晚时分就到的码头,苏合香带着四个孩子在码头边的茶馆里坐立不安,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安排他们上船。她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粗茶。一家人眼巴巴地望着码头方向,大妮紧紧搂着小妮,生怕她乱跑。
“娘,咱们还要等多久啊?”铜柱第三次问道,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旁人听见。
苏合香手里捧着粗瓷茶碗:“再等等,别急。”她已经看到店小二去了船上一趟了。
茶馆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苏合香的心也越来越急躁,若是今天上不了船,他们这一家子又该在哪里过夜?单县应该是有个客栈的,就是不知道价格贵不贵。
就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店小二终于走了过来:“几位,可以上船了。”他脸上带着些轻松,应该也是和船上人谈妥了。
“虎哥,就是他们。”店小二领着他们来到码头,指着苏合香五人,又悄悄给那个叫虎哥的船工塞了几个小银角子。
苏合香假装没看见这幕。
虎哥上下打量着这一家子,目光在几个孩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点点头:“你们是去汴京是吗?”
“是!”苏合香连忙应声。
得到肯定答复后,虎哥对着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苏合香赶紧又问了句:“郎君,船钱我们已经给了刚刚那个小郎君了,上船不用再收费了吧?”
虎哥点点头。
苏合香这才放下心来查看眼前的这艘船。
这是一艘运送粮食的漕船,船身比远处看要大得多,十六支橹桨整齐排列如蜈蚣的脚。登船时铁柱肩上挑着担险些踩空,
船工正在甲板上忙碌,几个孩子既好奇又害怕,想四处张望又不敢太明显。大妮紧紧跟在苏合香的身旁,铁柱跟在最后面。
船舱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粮食和汗水的混合气味。虎哥把他们领到一个大通铺前,那里已经有两个男人在休息。见有人进来,那两个男人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又继续闭目养神。
“你们就睡这儿。”虎哥指了指通铺最边上:“白天最好不要在船甲上走动,别妨碍船工干活。”
苏合香连忙点头,带着大妮小妮挤在最角落的位置。铁柱自觉地睡在最外侧,像一堵墙似的护着家人。铜柱则紧紧挨着小妮和铁柱。
“明天白天不停船,”虎哥临走前交代道:“晚上会停靠费县码头过夜。你们带干粮了没?没带的话现在还能下船买点。”
“带了带了!”苏合香赶紧回答,她拍了拍怀里的包袱,里面装着提前放好的干饼子和咸菜。铁柱的背篓里还有水,各人的包裹里都带了点衣服,一大家人出门,总不能空空手。
夜幕降临后,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晃。苏合香根本不敢合眼,她让几个孩子先睡,自己则睁着眼睛守夜。舱里那两个陌生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后半夜换铁柱守夜时,少年人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枕头下是自己的砍柴刀。
在船上过了两个夜晚后,第三天晌午刚过,船速明显慢了下来,船舱里的另外两个男人在收拾行李,看样子是汴京要到了!
当虎哥进来通知他们准备下船时,几个孩子早就把包袱收拾好了,大妮甚至帮小妮重新梳好了头发。
刚一下船,汴京城的繁华就让一家人看花了眼。苏合香赶忙拉住要离开的虎哥:“小郎君,这里是汴京城的哪个位置?”
“这是外城。”虎哥有些诧异:“怎么,你们不是来寻亲的?”
苏合香摇摇头:“小郎君,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可否帮个忙?”
“帮什么?”蔡虎即将要走的身子转过来。
“帮我们找个靠谱的中人,我想赁个房子。”
“喏,上了路后,往南走,路上就有店宅务,你去那边就行了,那是官家开的店,不会骗你的。”
“哎!多谢小郎君。”
在虎哥的指点下,一家人沿着南边的路走去寻找店宅务。沿途的景象让几个孩子目瞪口呆,汴京的城楼高耸入云,旌旗猎猎作响,河面上船只往来如织,街道上人流如潮,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直在乡下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等景象。
这里怎么比华国的县城还要热闹!苏合香在心里感叹。每家店铺门前都挂着醒目的招牌,写着“绸缎庄”、“茶肆”、“正店酒家”等招牌。
街上好多挑着担子在叫卖的流动商人。
店宅务的门面比想象中要朴素,里面光线昏暗。一位年轻的中人热情地迎上来:“娘子,大郎君,你们要租赁房子吗?”里面还有个年纪大些的,爱答不理地整理着手上的本子。
苏合香不自觉地抖了抖,这称呼让她惶恐。
虽然知道这是人家客气的叫法,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她也不习惯自称为妾:“是,带孩子们来过来赁个房子。”
“要赁几间?”
“两间吧!多少一间?”
小二见他们穿着干净但破烂:“最便宜的是300文一间,贵的几两银子的也有。”
“能先看看房子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不要太便宜的。环境好些,周边邻居没有难相处的。”
“啧,你这要求还比较高啊。”中人翻着厚厚的文本,最终选定了几处:“走吧,带你们去看看。”
一家是大院子,里面住了有七八户人家,空房子是在院子里加盖的两间屋子,这两间是1000文。
一处是一整排的房子,一间间连在一起,没有院门,像是华国的车库一样,似乎是专门盖了用来出租的,这个一间300文。
另外一处是院中院,其中两间是东厢房,隔起了一堵墙后,又在这堵墙边盖了个小房子,进出可以走厢房边上的小门走,不用从大院子里走,价格自然贵些,一两半银子一个月。
里面就两张普通的床板,带个小桌子,没有凳子。
小房子里有个灶台。
“这也太贵了些吧。”苏合香一脸为难的看着中人。一个月要60克的银子,得赚到5000块人民币才行。当然自己也可以在汴京赚钱,就是不知道汴京的银子好赚不。
“那要不去看看300文一间的。”中人作势要走。
“还是这个吧。”这钱自己不至于出不起,就是头一回用银子付款,忍不住会用华国币来换算,想想5000块钱呀,能够买2000斤白花花的大米。
“好嘞!娘子来写个契!你的户籍拿出来核对下。”
“啊!要户籍啊,路上不小心弄丢了!”苏合香双手攥紧了包裹,面露仓皇:“我们从老家出来,一路上还遇到了破皮,连包袱皮都被扯破了,好容易才摆脱。”
“无妨无妨。”中人见怪不怪地摆手:“衙门交二百文就能办临时户帖。”中人不去分辨她话中真假,这个不关自己的事,而且汴京城里每天往来这么多人,好多丢失了户籍的。
“哎哎好。”
苏合香一行人跟着中人到了衙门,交了一笔银钱,办了临时的户籍,签订了租房契约,她在杂货铺买了个新的锁头,就这样他们一家在汴京有了新的住所。
走出店宅务时,苏合香眯起了眼,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汴京的新生活,就这样仓促地开始了。
在周围邻居的注目礼中,苏合香带着几个孩子开门进了院子,天色渐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她不打算出门,铁柱和自己身上都背有大背篓,里面遮的严严实实的,别人也不知道是啥,这会将就过一夜也没事。
几人抓紧给屋子里打扫。
“娘,我害怕!”大妮小声地说。因为她娘刚刚在衙门,分别给哥和自己,少报了三岁。新的临时户籍上大哥是15岁,自己是14岁。她瞟了眼她孔武有力的大哥,真是不像15岁的时候啊。
“怕啥?”苏合香用力铺着被褥,虽然心里也敲锣打鼓的,好歹她年长,经历地多些:“没事,别怕,你就是14岁。咱家孩子营养好,身体结实,这是天生的,外人问起来,就说随你们那死去的爹。”
苏合香拿出一截小蜡烛,点燃后放在了桌上,没一会屋里的味道香了起来。
大妮立马被转移了视线:“咦,蜡烛怎么这么香啊?”
“好像是叫什么香薰蜡烛。”之前都有太阳能灯,也用不着蜡烛,就一直放在空间里
床和地打扫完,分别铺上被子后,苏合香在桌子旁边放在红色塑料凳子,一家人坐在桌旁吃饭,吃的是大妮提前做好的米饭和清炒蔬菜,苏合香做主拿了一盆红烧肉出来,给每人夹了两块,剩下的又放回了空间。
“以后再也看不到先生了吧。”铜柱扒饭地时候低声说着。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先生,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年前的时候已经跟先生说好啦,以后就不用他过来了,娘有多多地给他年礼呢。”但是她没有跟俞先生说一家人过完年开春要离开了,还是给他们留点神秘感吧。
“以后比如一些锦朝没有的东西以后就不能拿出来用了。”
“啊!”大妮首先是最不适应的。她在山谷里的时候,做饭有电饭锅,衣服有洗衣机,也不用自己挑水,水龙头拧开就有水出来。
第85章 染坊巷
“家里的米饭啥的我在华国做好了带过来,这边就做点粗食,熬点粥,弄点素菜啥的。”苏合香对大妮说道:“等以后家里有了生钱的营生,娘就给找个婆子来帮忙。”
未出嫁的小娘子,在外面讨生活的一般都是家里实在困难没有劳动力的,不然大都是在家里做些缝缝补补的活。
最近这段时间,自己想多在外走动走动,找点营生做做,所以家里的事情又要帮不上忙了。
铜柱突然抬起头,嘴里还塞着半口饭,含糊不清地问:“那平板能看吗?”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不能了,”苏合香摇头,但又没把话说死:“除非你们要查什么学习方面的资料。”她特意加重了学习二字,目光在小妮身上停留了片刻。
“最重要的是小妮,人家要是问起咱家吃什么喝什么用什么,什么都不能说,知道吗?”
小妮正专心致志地夹着碗里的肉闻言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望向苏合香:“妈,我知道的,我又不傻!”她撅起小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你看,你又忘记了。”苏合香板起脸,“要喊‘娘’。忘记一次,就扣你一次的零嘴。”
“我知道啦!”小妮拖长了音调:“在外面我才不喊呢!”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孩子从小看动画片长大,对“妈妈”这个称呼早已习惯成自然。
苏合香无奈地摇摇头,又叮嘱道:“还有啊,你的口音要跟着汴京这边多学学。”
“知道啦!”小妮干脆利落地回答,转头又去戳碗里的饭菜。
“还有铜柱,”苏合香转向大儿子,“你在外面千万别说漏了嘴。”
铜柱闻言,立刻对着小妮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我又不是小妮,我都这么大了。”气得小妮丢下筷子就要挠他,两人顿时闹作一团。
“别闹了。”苏合香轻轻拍了拍桌子,两个孩子立刻安静下来。
她叹了口气,眉头紧锁:“家伙什什么都好置办,这么大的汴京城肯定什么都有,就是钱怎么办。咱们得抓紧赚钱买个房子。”
钱她有几百两,但是她问过中人了,几百两也就买个普通的地段不好的很小的宅子。
她又初来乍到的,还是先租房子住个三五个月,到时候也知道了汴京哪些地段能去,哪些地方是老百姓去也去不得的,也省的被中人欺骗,花费了全部身家,结果买了个有问题的房子。
“咱们要是大手大脚的花钱,怕被有心人惦记上,还是得找个生钱的营生。”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苏合香的目光落在铁柱身上:“铁柱,你看看你想做什么活计?”
铁柱放下碗筷,眉头紧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嗯”
铜柱率先打破沉默:“娘,我还是想学医。”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声音里充满向往:“我跟着余师父学了好多了,就是把脉只学了皮毛”
苏合香面露难色:“想学医的话,这么大的汴京城,咱们也没个认识的人。你现在还没法出师单独出诊,还得找医馆继续学习啊,可医馆应该也不是谁人都收的吧。”
铜柱脸色黯然下来,不过他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了,自己要给自己找个医馆学医。
大妮脸颊微微泛红:“娘,我喜欢化妆、喜欢美甲!”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在山谷的时候,跟着视频学了好多花样呢!我看视频里说,她们说这一行当叫化妆师,给新娘子化妆一天也要好几百收入呢,我在汴京可不可以呢。”
苏合香想起大妮确实经常对着镜子练习,手艺已经很不错了,化出来的妆容确实很漂亮。
但她还是否定了:“你还未婚,是不能做梳妆娘子的。”看到女儿瞬间黯淡的眼神,她连又说道:“就算你以后成亲了,帮人梳妆还行,但美甲的话,指甲油,还有那个叫什么指甲片,说不清来路就没法用。”
“唉!古代就是规矩多。”大妮撅起嘴巴,手里的筷子重重戳在碗底,发出清脆的声响。自从出了山,她只觉得处处受限,连呼吸都不自在。
“铁柱还没想好吗?”苏合香转向仍在沉思的大儿子。
铁柱苦恼地挠了挠头:“我喜欢木工,可看到视频里说,古代人工不值钱。”。
“要是手艺特别厉害的其实也能赚到钱,”苏合香随即又叹了口气:“就是社会地位比较低,处处低人一等。”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一点。她的目光看着几个孩子,声音不自觉地严肃起来:“这汴京城内,有多少达官贵人自不用多说,我们自家只是小虾米一般的人物。你们切记在外行走的时候,能忍就忍,千万别跟人起了争执。”
她的视线飘向格子窗外,隔壁院落传来阵阵说话声音:“就看这些隔壁的人,”她压低声音:“也比咱家有根基。”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陷入沉默。几个孩子都低下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连最活泼的小妮也不说话了,娘亲说的好吓人啊,唉!还是山里好。
苏合香看着孩子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不忍,可是没办法,她可不想看着孩子被人打死,丢了颜面怕什么,总比丢命强,只要有命在,大不了还可以回深山老林里去生活:“不过别怕,实在呆不下去咱们还回山里。不过在这之前,铁柱你得找个媳妇带回去。”
“娘!”铁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结结巴巴地说:“娶、娶媳妇要不少钱,再等等吧。”
苏合香看着大儿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娘知道,咱先把家当置办起来。”
第二天一早,苏合香在新家床上醒了过来。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动睡在里侧的大妮小妮。
借着窗棂纸透进的微光,穿好衣裳后,想了想,从空间里抓出一把干巴大红枣,这是以前捡垃圾捡到的,虽然包装袋拆开了,但枣子没坏,只是有些干巴。
这座大院子正房坐北朝南,她家租住的东厢房门朝西,出去的大门朝东开在巷子里。她绕到东西方向的巷子里,敞开的院子们看到西厢房门口,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娘子地上练习劈叉下腰,
旁边站着个穿湖蓝罗裙的少女,手持柳枝条,正用汴京官话道:“再下三寸!”那练功的小娘子闻言又往下压,发髻散乱,苏合香瞧见她的泪珠正顺着她的眼尾滚进头发里。
“小娘子叨扰了。”苏合香捏着枣子走近,学着城里人说话的口吻道:“敢问吃水浆衣该往何处去?”说话间瞥见那练舞的小娘子小腿已抖如筛糠。
拿着柳条的少女忙道:“灵儿起来罢。”转头时露出耳垂上小小的银丁香:“婶婶是昨日搬来的东厢住户?”
见苏合香点头,她屈膝行了个万福:“奴家名唤琴娘,这是舍妹灵娘。取水最近是去五丈河,若嫌路远,也有水夫每日辰时来卖河水,两文钱一担。”
苏合香心里盘算着,从这里往约三四百米就是官道,官道旁种了些柳树,过了官道就是五丈河了。昨日来时,见河边青石阶上挤满洗衣的妇人。
“可有井水?”她追问,井水比河水要干净些。
琴娘指向东边:“甜水巷有官井,只是有些远。”
话未说完,正房门突然“吱嘎”一声,走出个系靛蓝围裙的高瘦妇人。
苏合香笑着朝着她点点头,那妇人猝不及防的也回了她一个仓促的笑脸,然后立马低下头去了一个低矮的屋子,大概是灶房。
苏合香忙将红枣塞给姐妹俩:“尝尝灵枣。”她又客套说道:“我家巧云巧月与你们年纪相仿,得空来玩。”
昨日在县衙户房,她给四个孩子重新取了名字,铮远、钧立、巧云、巧月,可比铁柱铜柱大妮小妮听着体面多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以前的名字听起来顺耳。
回家后,苏合香喊醒几个孩子。一家人简单梳洗后,便挎着竹篮背着背篓出了门。
苏合香边走边回忆,店宅务所在的那条街叫西碳巷,因早年间是卖炭的集市而得名,如今是个繁华地带,卖什么的都有。
脚下的土路渐渐变成碎石头铺就的道路,路旁的房屋也开始齐整起来,与自家所在的染坊巷大不相同。
染坊巷里,各色房屋参差不齐地挤作一团,有青砖黛瓦的正经宅院,也有泥坯做的茅草屋,还有些院子里胡乱搭着棚子。
第86章 邻居
街市上很是热闹。
沿街的摊贩支起炉灶,叫卖声此起彼伏。有挑担卖水饭(稀饭)的老汉,木桶里浮着米粒的清汤微微晃动。
隔壁的炭火炉上架着爊肉(烤肉),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响,香气四溢;店家门口的屋檐下挂着风干的獾肉、狐狸肉、鸡肉,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娘,你看那家!”巧月突然扯了扯苏合香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家店铺门口支着个烤炉,炉火正旺,面饼贴在炉壁上,渐渐鼓起焦黄的泡,香气扑鼻,像是烧饼。
店家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刘记胡饼”,旁边是“梁家蜜饯”的铺子,再隔壁则是一家面馆,门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翻滚着面条,门口招牌写的大大的面字。ìrń
几人早上没吃早饭,此时闻着满街的香气,早已饥肠辘辘。
苏合香摸了摸荷包,掏出二十个铜板递给铁柱:“铁柱,哦不,铮远,你去买两块胡饼,咱们带着去面店,再吃碗热汤面垫垫肚子。”
铁柱脸一红,尴尬道:“娘,以后还是别喊我叫铮远,怪不习惯的……”
大妮捂嘴偷笑:“娘,你以后就叫我巧云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小妮也连连点头,脆生生道:“我也一样!我要叫巧月,不要叫小妮!”
铜柱和大哥一样,觉得还是以前的名字顺耳。
说话间,几人已走进面馆,找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苏合香只要了最简单的三鲜面,胡饼三文钱一块,铁柱买了三块回来分着吃。
苏合香手里的是咸胡饼,表面撒满芝麻,咬一口酥脆喷香,和华国的锅贴烧饼很像。
大妮和小妮分食的是甜胡饼,麦香浓郁,表面烘烤得微微焦黄甜而不腻,味道极好。
小妮吃了半块烧饼后,面条只扒拉了几口,剩下的全推给了铁柱。
“味道怎么样?”苏合香问他们面条怎么样。
铜柱小声嘀咕:“挺好吃的,就是面有些黄,面条里还掺着些麸皮……”其他人也点点头。十二文钱一碗的面,在汴京这地界不算便宜,物价着实不低。
吃完饭,他们采买锅碗瓢盆、水桶扁担、米面粮油时,价格倒还适中,唯独一斤菜籽油花了50文,让苏合香肉疼了好一阵,决定有些物件还是偷偷从华国偷点回来用,不能全在汴京买。另外,蜡烛、棉布等杂物也买了不少,东西太多,索性在车马行租了辆牛车,这才把东西全拉回去。
街上行人越来越多,牛车走得磕磕绊绊,苏合香见状,便对铁柱道:“买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
牛车缓缓驶入巷子,蹄声哒哒,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张望。见是新搬来的一户陌生人家,几个妇人交头接耳,更有热情的主动搭话:“是新搬来的啊?”
苏合香笑着点头应和,一路寒暄着回到家中。
将牛车上的物件搬回家中,铁柱说要去还牛车,铜柱也嚷嚷着要跟去,还说要顺道在街上转转,熟悉熟悉这汴京城。
苏合香略一思忖,点头答应:“行,你俩去吧,记住我昨天说的,莫要与人起冲突。”她又掏出今天特意换的铜钱,给了铁柱50文,让他带到身上备用。
“知道了,娘。”兄弟俩应了一声,铁柱甩了甩鞭子,铜柱则跳上牛车,坐在车上。两人赶着牛车往巷子外走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车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院子里,大妮已经忙活起来:“娘,我把铁锅养一养。”她说着,从今天才买的肉里切下一块肥肉,在烧热的铁锅里来回擦拭。
原本暗沉的锅底渐渐泛出油亮的光泽。肥肉被擦得乌黑,巧云又舀水冲洗了一遍,接着换了块新的继续擦,直到铁锅彻底吃透了油,摸上去滑溜溜的才算满意。
“晚上吃啥?”巧月扒着厨房门框,眼巴巴地问。
苏合香正在把买来的棉布剪成大块,准备给家里的棉被套上一层被套。
华国的被套太好了,一看就不是手工做出来的。
苏合香笑道:“今天不是买了油吗?晚上烙些油饼子,我瞧街上卖的挺香。再煮锅羊肉汤,天冷喝点热的。”
“好!”大妮答应一声,转头就往厨房去。
苏合香把几件旧衣裳叠好,放进新买的杉木盆里。临出门前,她瞧见小妮站在院门口,一个劲儿往外张望,便叮嘱道:“小妮,你就在家帮你姐做饭,别乱跑啊!”
“知道了,我就在这儿,不乱跑。”巧月嘴上答应着,眼睛却还瞟着巷子里玩闹的小孩。
苏合香端着木盆往河边走去。
河边铺着几个长条青石板,这个时辰还有三五个妇人在洗衣。木槌敲打衣物的闷响混着说笑声,她刚蹲下,旁边一个穿靛蓝布裙的妇人就凑过来:“你是新搬来的吧?”
“是。”苏合香抖开一件褂子,笑着应道。
“住哪家啊?”
“房主姓郑。”
“啊,是他家的东厢房是吧?前些日子还见郑家婆子打扫呢。”见苏合香点头,她又打听:“你家男人是干啥的?也是当兵的吗?”说着往东边指了指,那边营房的旗杆都能望见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