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90(2 / 2)

舱内光线昏暗,只有仪表盘的微光映照出交叠的身影。

“乌澜……你疯了?”

战南笙被抵在飞船操作台上,后背贴着冰冷的金属,身前却是乌澜滚烫的体温。

乌澜低笑一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大小姐,现在才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战南笙想反驳,可下一秒,乌澜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这个吻有些凶狠,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战南笙的呼吸瞬间被掠夺,唇齿间全是乌澜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头晕目眩。

“唔……”她挣扎了一下,却换来更强势的压制。

乌澜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线滑下,指尖轻轻一挑,便解开了她的腰带。

“乌澜!”战南笙猛地抓住她的手腕,脸颊绯红,“我们现在在逃亡!你——”

“所以呢?”乌澜打断她,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廓,“大小姐,你逃婚的时候,可没这么瞻前顾后。”

战南笙一噎,红着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没想好怎么反驳,乌澜的唇已落在她的颈侧,牙齿轻轻一咬,惹得她浑身一颤。

“你……”她的声音软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乌澜的衣领。

乌澜低笑,手指灵活地探入她的衣襟,掌心贴着她纤细的腰肢,缓缓上移。

“放松,大小姐。”她的嗓音沙哑,带着蛊惑,“现在没人能打扰我们。”

战南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理智在乌澜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她的腿开始发软,几乎站不住,只能紧紧攀附着乌澜。

“乌澜……”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乌澜的动作一顿,眼神暗了下来。

下一秒,她直接托住战南笙的腿弯,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转身压在了操作台上。

战南笙惊呼一声,想骂人,很快就被呜咽声取代。

星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满是旖旎。

一切结束后,战南笙瘫软在乌澜怀里,浑身脱力。

乌澜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长发,动作难得温柔。

战南笙缓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狠狠咬住乌澜的肩膀。

“嘶——”乌澜吃痛,却没躲,反而低笑,“大小姐,你属狗的?”

战南笙松开牙,盯着她,眼神凶狠又脆弱:“乌澜,我警告你。”

“嗯?”

“我为了你放弃了一切。”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只有你了,如果你敢背叛我……”

乌澜没等她说完,直接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比之前温柔许多,带着安抚的意味。

良久,乌澜松开她,指尖擦过她的眼角,轻声道:“累了吧?”

想到浑身酸软的不适,战南笙嗔怒地瞪了她一眼:“还不都怪你,一点分寸也没有。”

乌澜笑了笑,将她的身体往怀里拉了拉,柔声道:“那就在这睡吧,一会儿我抱你进去。”

战南笙哼了一声,但最终还是疲惫地闭上眼睛,很快在她怀里陷入沉睡。

乌澜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许久,她轻轻起身,将战南笙抱进休息室放下,转身走向舱门。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该去见秦勉了。

趁着战南笙睡着,乌澜驾驶小型飞船前往约定地点。

一位穿着考究的副官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乌澜到来,立刻上前敬礼:“乌局…乌小姐,元帅正在会客厅等您。”

乌澜点点头,跟着副官穿过全透明的廊桥。

会客厅的自动门无声滑开。

元帅秦勉背对着门口站在全景窗前,这位秦家掌舵人转过身时,乌澜注意到他眼中的阴沉和试探。

“乌局长。”秦勉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从容,“久仰大名。”

乌澜微微颔首,轻笑:“秦元帅,我可早就不是什么局长了。”

秦勉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客气道:“坐吧,喝点什么?”

“不必了。”乌澜挺直腰背,“我想您知道我的来意。”

秦勉慢条斯理道:“慕容暇派你来谈合作?”他突然笑了,“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没死心?没想到还能说动你这样的人为她效力,真是让我惊讶!”

听出他话中的试探,乌澜镇定道:“秦元帅,战笠是什么样的人,相信您比我更清楚。她女儿今天能当众悔婚羞辱您秦家的女儿,明天她父亲战笠就敢做得更过分。战笠对您多有忌惮,您还不早做打算。”

“我知道你们的目的。”秦勉的手指在杯沿停顿,“但黑鸢花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能对抗战笠?”

乌澜顿了顿:“您想要什么证明?”

“明毓。”秦勉突然道出这个名字,“联邦最年轻的上将,明家的掌权人,同时又跟林平海元帅和宋家关系密切。如果你能说动明毓支持我……”秦勉向前倾身,“我就相信黑鸢花的诚意。”

房间陷入沉默。

“我可以尝试劝说明上将。”乌澜最终回答,“但您也要表示足够的诚意。”

秦勉挑眉:“比如?”

“释放宋灼华。”

秦勉摇头苦笑:“宋灼华被关押在军部特殊监狱,需要三位元帅联名才能释放。”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乌澜,“不过如果你真能说服明毓,我倒是可以答应签字。”

“成交。”

“期待合作愉快!”

离开星港时,乌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谈判比她预想的更艰难,秦勉老谋深算,每一步都带着试探。好在结果尚可,只是不知道青佩那边进展如何。

乌澜犹豫片刻,试图用通讯器联系宋青佩,却始终无法接通。

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另一边,醒来的战南笙发现乌澜不在,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直到在机械管家那里看到乌澜留下的视频留言,得知她去附近勘察,才松了口气,慢悠悠地起身。

“大小姐,该吃饭了。”机械管家端着餐盘走过来,声音温和。

战南笙摇摇头:“再等等。”

就在这时,飞船的警报系统突然尖锐响起。

战南笙猛地转身,只见雷达上显示有三艘战舰正在快速接近。

“身份识别!”她厉声命令,同时迅速启动防御系统。

“识别完毕,非白名单舰船。”系统冰冷的回应让战南笙的心沉了下去。

三艘战舰已将她的飞船团团围住,通讯频道被强行接通。

“战中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总统派我们来接您回家。”

战南笙瞳孔骤缩——这是父亲的心腹林晟的声音。

“滚!”她厉声喝道,“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恐怕由不得您。”林晟的声音依然恭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总统有令,如果您拒绝配合”

“怎样?”战南笙冷笑,“杀了我?”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叹息:“战中将,您真的了解乌澜吗?”

战南笙的手指一顿:“你什么意思?”

“总统让我转告您,”林晟的声音突然压低,“乌澜根本不是普通人,她是前总统容岑当年收养的遗孤,这么多年来一直蛰伏在总统身边就是为了报仇。”

战南笙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你胡说!”

“二十多年前,容岑在蓝树星秘密进行实验,乌澜就注射过高纯净度的蓝树提取液。”林晟继续道,“所以她才会分化成稀有的Enigma,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

“闭嘴!”战南笙猛地拍下通讯切断键,胸口剧烈起伏。

但下一秒,通讯又被强行接通。

这次出现的不是林晟,而是战笠的全息影像。

“南笙。”战笠的声音比往常更加冰冷,“闹够了吗?”

战南笙咬紧牙关:“父亲,我不会回去的。”

“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骗子?”战笠冷笑,“她接近你,引诱你,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你以为她真的爱你?”

“不可能!”战南笙的声音发抖,“乌澜她”

“她什么?”战笠打断她,“她接近你是为了获取战家的机密,是为了用你威胁我”

“不”战南笙摇着头,拒绝相信。

战笠的眼神变得失望而冰冷:“我给了你机会,南笙。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自己承担后果吧,你会后悔的。”

通讯突然中断,战南笙呆立在原地,浑身发冷。

就在这时,飞船的舱门突然被强行打开。

林晟带着一队武装人员冲了进来。

“战中将,得罪了。”他示意手下上前,“总统命令,带您回去。”

战南笙本能地后退,手摸向腰间的配枪:“别过来!”

“给我三天时间,我会亲自证明乌澜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第86章 我要杀了你

飞船的舱壁在星云折射下泛着光,战南笙坐在舷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冷掉的咖啡杯。

自从林晟离开后,她的思绪就像窗外漂浮的陨石碎片,找不到归处。

“在想什么?”乌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战南笙的手指微微收紧,咖啡杯在掌心发烫。

“没什么,”她没回头,视线固执地固定在窗外的星空,“只是在看星星。”

乌澜走过来,身上还带着战南笙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她自然地伸手去碰战南笙的额头,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被躲开。

“你最近很紧张。”乌澜的手悬在半空,眉头皱起。

战南笙终于转过头,目光在乌澜脸上逡巡。“有吗?”她露出不达眼底的微笑,“可能是最近睡眠不好。”

乌澜审视着她,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战南笙条件反射地想挣脱,却被更用力地按住。她能感觉到乌澜的拇指正压在她的脉搏上,那种精准的位置不像偶然。

“你心跳很快。”乌澜眯起眼睛,“你在说谎。”

“乌澜,你”战南笙的喉咙发紧,喷薄的怒气让她忍不住想要当场质问乌澜,可是话到嘴边,却终究只吐出一句:“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父亲的事。”

乌澜的表情松动了一些,但手指依然没有放开。“别想那些了,我们现在很安全。”说着,她轻轻亲了亲战南笙发凉的指尖。

这个吻让战南笙浑身发冷。

这个骗子怎么能这么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她猛地抽回手,假装整理头发来掩饰颤抖。

“我有点累了,去休息吧。”她站起身,动作太急差点碰翻咖啡杯。

乌澜若有所思地看着战南笙,表情变得异常复杂。

睡觉时,两人靠在一起,沉默再次蔓延。

直觉告诉乌澜,大小姐很不对劲。

她的手指在床边有节奏地轻轻敲击,那是她思考时的小习惯。战南笙盯着那修长的手指,想起它们曾如何温柔地抚过自己的肌肤。

“乌澜”她突然开口,却又停住了。

“嗯?”乌澜抬头,目光终于与她相遇。

战南笙张了张嘴,那句话在舌尖打转——“你爱我吗?”

但最终没能问出口。

“没什么。”她背对着乌澜躺下。

乌澜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许久,她伸手覆上战南笙的手。“南笙,”她轻声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很不对劲。”

战南笙屏住呼吸,胸腔的愤怒再次发酵。

可这一刻,她却不敢将自己的怒火宣之于口。她怕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怕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泡影,更怕真相揭开,一无所有。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在一起的。”乌澜的声音很轻,却像誓言般沉重。

战南笙的眼眶突然发热。

她想相信这句话,疯狂地想相信。

但她只是轻轻抽回手,站起身。“我累了,睡吧。”

乌澜眸色闪了闪,深深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

许久,战南笙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熟睡。

乌澜轻轻抬起战南笙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缓缓起身。

走廊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盏亮起,照出她紧绷的下颌线。

青佩失联,真的让她很心焦,她实在等不下去了。

乌澜停在通讯室外,手指悬在门锁上方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输入了密码。

“验证通过”的机械女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通讯器启动的蓝光映在乌澜脸上,她快速输入了频率码。

“乌澜?”明毓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屏幕中,语气里带着担忧,“你疯了吗?现在联系我?”

乌澜急切道:“明毓,青佩在哪?”

明毓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你不知道?”她神色凝重,“战笠三天前就抓了她。”

乌澜:“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明毓苦笑,“你现在带着战南笙满星际逃亡,自身难保。”

“现在怎么样了?”乌澜追问,“关押地点在哪里?”

明毓沉默了片刻,调出数据。“地下七层特殊监禁区,暂时没有用刑,但战笠给了最后期限……”她没有说完。

乌澜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她太了解战笠的手段,那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我有计划。”明毓低声说,“我可以带人强行突袭——”

“不行。”乌澜斩钉截铁地打断,“你现在还不能彻底跟战笠撕破脸,我们还需要你调动第三舰队。”

“那你说怎么办?”明毓皱眉,“总不能看着青佩死?”

乌澜的呼吸变得粗重,她转身看向舱门,压低声音道:“可以用战南笙做筹码。”

明毓的影像凝固了。

“……什么?”

“战笠可以不在乎宋青佩,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乌澜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告诉他,如果宋青佩少一根头发,他就永远见不到战南笙。”

通讯器那头传来明毓倒吸冷气的声音。“乌澜,你认真的?那是战南笙!她对你——”

“我知道。”乌澜打断她,眼神冰冷,“但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明毓沉默了很久,最终低声说:“谢谢。”

乌澜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咔嗒”。

一声轻微的机械音从门口传来。

乌澜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缓缓转身,看到本该锁死的舱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而此刻,它正被完全推开,露出战南笙苍白的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

乌澜看到战南笙赤着脚,身上只套了件松垮的睡袍,死死地盯着她。

明毓的影像立刻切断了,留下一室死寂。

“……南笙。”乌澜的喉咙发紧,声音却刻意压得平静。

战南笙没说话,只是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失控。

“你都听到了?”乌澜问,语气近乎冷漠。

战南笙的指尖颤了一下。

然后,她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玻璃碎裂的声响,扎进乌澜的耳膜。

“听到了。”战南笙的声音很轻,“原来我只是个筹码。”

乌澜的下颌绷紧。

她应该继续演下去,应该用更残酷的话碾碎战南笙的希望,可是——

她却说不出口了。

猝不及防的,战南笙突然抓起控制台上的金属杯,狠狠砸了过来!

“砰!”

杯子擦着乌澜的额角飞过,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温热的血顺着乌澜的太阳穴滑下,滴在她的白色衣服上,晕开暗色的痕迹。

乌澜没躲。

“你骗我。”战南笙的声音发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乌澜抬手擦掉血,面无表情:“是。”

战南笙的呼吸一滞。

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乌澜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那些夜晚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崩溃的颤音,“你说你爱我——那也是骗我的?!”

乌澜任由她拽着,眼神冷得像深渊。“不然呢?”她嗤笑一声,“你真以为我会爱上战笠的女儿?”

战南笙的瞳孔剧烈收缩。

乌澜逼近一步,语气残忍:“你不过是个好用的工具。天真,好骗,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死心塌地——”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乌澜脸上。

战南笙的手在发抖,掌心火辣辣地疼。

乌澜的脸偏到一侧,嘴角渗出血丝,可她竟然还在笑。

“打够了?”乌澜舔掉唇角的血,抬眼看向她,“现*在认清现实了?”

战南笙的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死死盯着乌澜,仿佛要把这张脸刻进骨髓里,再亲手剜出来。

“为什么?”她声音嘶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乌澜沉默了一瞬。

然后,她缓缓抬手,扣住战南笙的手腕,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紧自己衣领的手指。移开与她对视的视线道:“因为我需要一个能威胁战笠的筹码。”

战南笙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仿佛不死心般:“不可能!你说爱我的……”

“任务需要。”乌澜的声音像刀,“让你信任我,才能带你走。”

战南笙死死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但乌澜的表情冷硬如铁,没有半分动摇。

“呵呵呵”战南笙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癫狂,“我父亲要拿我联姻,你要拿我当垫脚石你们把我当什么?!”

乌澜看着她,没有说话。

“说话啊!”战南笙扑上来揪住她的衣领,“看着我!告诉我!”

乌澜终于抬眼,眸中是战南笙从未见过的冷漠:“重要吗?现在知道了真相,你不是应该庆幸早点认清我吗?”

战南笙如遭雷击,她后退几步,近乎崩溃道:“我要杀了你”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一定要杀了你”

乌澜静静站着,甚至主动拿出身上的激光枪递到她手中,一字一句:“动手吧。”她指了指眉心,“往这里,你受过专业训练,知道怎么一击毙命。”

战南笙死死地看着她,嘴唇抖动。

许久,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骗我我宁愿宁愿永远不知道”

乌澜的音调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但说出口的话却比刀还利:“因为戏演够了。你父亲和秦勉已经生了嫌隙,我会用你去换青佩回来,你再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战南笙踉跄着后退两步,跪倒在地,像是被这句话捅穿了心脏。

乌澜以为她会哭,会崩溃,会歇斯底里——

可战南笙只是站在那里,缓缓抬起下巴,眼泪终于滑下来,可她的眼神却冷得可怕。

“好。”她轻声说,“乌澜,你很好。”

战南笙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没再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任由乌澜将她关进了飞船的禁闭室内。

从禁闭室出来,乌澜缓缓滑坐在地上,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墙壁,身体缓缓下滑,默默垂脸沉在手臂中,一声不吭。

血还在流。

许久,她仿佛终于平复,抬手狠狠地按住伤口。

疼痛让她清醒。

乌澜擦干了脸上的血迹,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已经用医用凝胶简单处理过,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

稍微平复了下呼吸,她再次联系了明毓。

明毓的全息影像刚一出现,就注意到乌澜额头的伤,急切地问:“乌澜,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已经控制住了。”乌澜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过,“战南笙被关在禁闭室,短时间内不会构成威胁。”

明毓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都知道了?”

“嗯。”乌澜简短地回应,手指在控制台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这样更好,省得继续演戏。”

明毓盯着她看了几秒,欲言又止。

最终,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战笠刚刚又发来最后通牒,48小时内见不到人,他就会对青佩用刑”

“我知道。”乌澜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你觉得用战南笙交换青佩的可行性大吗?”

明毓思索了一会:“很难说,战南笙虽然是他唯一的血脉继承人,但战笠一向冷酷,并不一定就会受我们的要挟。”

乌澜顿了一下,分析道:“我之前见了秦勉,他的野心很大,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跟战笠之间的争斗,借此让他向战笠施压。现在正值选举的关键时刻,相信战笠应该也不敢将事情闹得太大。”

听她说完,明毓道:“就算是战笠答应了,也还有很大的风险。战笠很可能会在交换的时候设伏,他不可能轻易放走青佩。”

乌澜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所以我们需要后手。你那边能调动多少人?”

“第三舰队最少两百人可以秘密支援。”明毓压低声音,“但需要24小时准备时间。”

“足够了。”乌澜停下脚步,眼神变得深邃,“我会带战南笙前往预设的地点——‘暗礁’星域。那里地形复杂,适合伏击也适合撤退。”

“好,那就这样。”明毓快速道:“我会安排两支突击小队埋伏在跳跃点附近,掩护你们撤离。”她顿了顿,“乌澜,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战南笙她”

“她只是筹码。”乌澜的声音突然变得毫无温度,仿佛在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

明毓沉默了片刻:“我只是担心你的状态。你和战南笙”

“没有我和战南笙。”乌澜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冰冷覆盖,“任务就是任务,个人感情不该影响判断。”

通讯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明毓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暗礁’星域见,保持加密频道联络。”

“明白。”乌澜关闭通讯,全息影像瞬间消失。

她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额头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比起这个,胸口那种被撕裂的感觉更让她难以忍受,战南笙那双满是恨意的眼睛不断在她脑海中闪现。

乌澜强迫自己收敛心神,继续未完的事情。

现在,她需要给总统戴笠打电话谈判了,战南笙知道,怕是更要恨死她了吧。

第87章 我等你回来

总统府的办公室内,战笠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首都星的夜景。

通讯器突然响起。

战笠瞥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加密号码,没有身份识别,没有来源标记,但战笠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他按下接听键。

“总统先生。”乌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久不见。”

战笠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低沉而危险,“乌澜,你真是好样的。”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声轻笑:“这都是跟您学的。”

战笠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直说吧,”他干脆地打断,“你想要什么?”

乌澜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宋青佩。”

战笠眯起眼睛:“哦?”

“别装糊涂,”乌澜淡淡道,“我知道她在你手里。放了她,我就把你女儿还给你。”

战笠的指节微微泛白,但声音依然平稳:“你在威胁我?”

“不,”乌澜轻笑道,“我在跟您谈交易。”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战笠的目光落在墙上那幅全家福上——照片里的战南笙还十分稚嫩,脸上带着笑靠在她身边,眼神明亮如星。

“我要确认南笙的安全。”战笠最终开口。

通讯器那头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然后是脚步声。片刻后,战南笙的声音传来,低哑而疲惫:“父亲。”

战笠的瞳孔一缩。

“南笙,”他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了一瞬,“后悔了吗?”

战南笙没有回答。

通讯器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她正极力压抑着什么。

“记住,战家的女儿,”战笠的声音又恢复了冷硬,“不能如此没用。”

战南笙的呼吸一滞。

“是。”她最终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通讯器重新回到乌澜手中:“怎么样,是否要答应这个交易?”

战笠的眼神阴鸷:“好,我答应你。”

“成交。明天中午,第三星港,B7区。”乌澜干脆地挂断了通讯。

办公室内重新陷入寂静。

站在一旁的调查局局长陈铎小心翼翼地上前:“总统,您真的答应交换?”

战笠缓缓转身,脸上的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阴冷。

“陈铎,”他轻声道,“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陈铎一愣:“那您这是”

“拖延时间。”战笠走到全息星图前,手指划过一片幽蓝的星域,“黑鸢花的余孽一直藏在暗处,这次终于露头了。”

“等她们都出来,到时候”战笠的声音如同淬了毒,“一网打尽。”

陈铎恍然大悟,连忙奉承:“还是总统想得周到!这样一来,不仅能救回大小姐,还能彻底铲除黑鸢花!”

战笠没有回应,眼神晦暗不明——

飞船的禁闭室内,战南笙蜷缩在角落,双臂环抱着膝盖。

通讯已经结束,舱内只剩下通风系统轻微的嗡鸣。她的指尖还残留着通讯器的余温,耳边回荡着父亲最后那句话——

“战家的女儿,不能如此没用。”

她缓缓闭上眼睛,喉咙里压着一团灼热的血锈味。

舱门滑开的声响让她猛地抬头。

乌澜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满意了?”战南笙的声音嘶哑,“我这个筹码,终于被你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

乌澜没有回答,只是走进来,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战南笙看都没看,抬手打翻。

玻璃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水渍在地面晕开一片暗色。

“别假惺惺了,”战南笙冷笑,“明天就要拿我去换你的宋青佩了,还装什么?”

乌澜静静地看着她,突然蹲下身,与她平视。

“恨我吗?”她轻声问。

战南笙的瞳孔微微一缩。

“恨?”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癫狂,“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乌澜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她伸手,轻轻拂过战南笙凌乱的长发,动作温柔得近乎残忍。

“那就记住这种感觉,”她低声道,“永远别忘记。”

战南笙猛地拍开她的手:“滚!”

乌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好休息,明天你就自由了——”

“自由?”战南笙讥讽地打断,“乌澜,我发誓,余生活着”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只为了杀你。”

乌澜没有否认。

她转身走向舱门,在即将离开时,又突然停下脚步。

“大小姐,建议你回去后换个身份生活,毕竟战家很快就要倒了。”

战南笙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乌澜在舱门前停住,侧脸在警示灯下忽明忽暗:“你以为战笠还能当多久总统?”她轻笑一声,“马上要变天了。”

舱门关闭的瞬间,战南笙撕心裂肺的喊声穿透金属隔板:“乌澜!我恨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好,我等着你!”

乌澜笑了笑,再次关闭了禁闭室的门。

“这样也好。”她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喃喃自语,“恨比爱更长久”

——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交换的时候。

第三星港B7区曾经是繁华的货运中心,如今只剩下锈蚀的金属骨架和破碎的玻璃穹顶。乌澜选择这里作为交换地点,不仅因为它的四通八达,更因为那些纵横交错的管道能为可能的变故提供掩护。

“走慢点。”乌澜拽了一下战南笙手腕上的束缚带。

战南笙冷笑一声,“你紧张了?怕我父亲设埋伏?”

“他不会的。”乌澜平静得可怕,“战笠再冷血,也不会拿亲生女儿冒险。”

战南笙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乌澜太熟悉她的每一个反应,那微微收缩的瞳孔,下意识咬住下唇的小动作,都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个残酷的事实:她的父亲确实会。

“到了。”乌澜突然停下脚步,将战南笙拉到一个废弃的货运平台中央。

这里视野开阔,四周一览无余。

她解开战南笙手腕上的束缚带,却留下了那个精巧的电子镣铐,看起来像是普通手环,实则能释放足以让人昏迷的电流。

“最后的机会。”乌澜突然凑近战南笙耳边,“大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

战南笙猛地转头,鼻尖几乎撞上乌澜的脸,她们离得那么近,乌澜能看清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痕,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有。”战南笙的声音嘶哑,“告诉我一件事,就一件。”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铐边缘,“那天在飞船上你说爱我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是真的?”

乌澜再次顿住。

她应该像之前计划的那样,给出那个残忍的答案,彻底斩断战南笙的念想。

但当她看着战南笙通红的眼眶,那些排练了无数次的谎言突然卡在喉咙里。

“我——”

“乌澜!”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陈铎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特工从通道另一端走来,宋青佩被围在中间,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眼神依然清醒。

乌澜瞬间切换回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抬手将战南笙往前推了半步:“陈代局长,很准时。”

陈铎冷笑一声,示意手下停下。“少废话,人我带来了,快点放了战中将。”

最后看了眼战南笙,乌澜晃了晃手中的控制器:“同时放人,同时解锁。”

陈铎没有废话,直接让人将宋青佩带到了前面。

乌澜与宋青佩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乌澜微微点头:“数到三。”

“一。”

战南笙的身体绷紧了。

乌澜能感觉到她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像一只被困的鸟。

“二。”

宋青佩被推向前方,她的步伐有些不稳,但眼神始终锁定在乌澜身上。陈铎的手下解开了她的手铐,却依然警惕地围着她。

“三。”

乌澜按下控制器的瞬间,战南笙猛地转身,电子镣铐“咔嗒”一声脱落。她们之间的距离突然缩短到呼吸可闻,战南笙的眼中燃烧着乌澜从未见过的火焰。

“乌澜。”她几乎是贴着乌澜的嘴唇说出这句话,“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乌澜心里。

可她应该感到高兴的,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让战南笙恨她,彻底斩断那些不该有的羁绊。

“我等着。”乌澜勾起嘴角,露出那个战南笙最熟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下一刻,战南笙已经大步走向陈铎的队伍,背影挺拔如松,没有回头看一眼。乌澜则迅速接应宋青佩,检查她的伤势。

“能走吗?”乌澜低声问,一手扶住宋青佩的腰。

宋青佩点头,却在迈步时踉跄了一下:“左腿他们用了神经干扰器。”

乌澜的眼神瞬间阴鸷,但很快压下情绪。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们必须尽快离开,她半扶半抱地带着宋青佩向预定出口移动。

转过一个拐角,乌澜立刻加快了速度。“慕容瑞雪在3号通道等我们,”她低声说,“能撑住吗?”

宋青佩咬牙点头:“乌澜战南笙她”

“别问。”乌澜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紧绷,“先离开这里。”

她们穿过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宋青佩的呼吸越来越重,但始终没有喊停。直到看见前方那扇标着“3”的金属门,乌澜才稍稍放松警惕。

门开的一瞬间,慕容瑞雪冲上来接住摇摇欲坠的宋青佩:“青佩!天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没事”宋青佩虚弱地笑了笑。

乌澜锁好门,迅速检查了一遍这个临时安全屋,确认没有监控和追踪器后,她才允许自己稍微松懈下来,靠在墙边喘了口气。

“乌澜。”宋青佩突然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谢谢你来救我。但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乌澜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疲惫地抹了把脸:“值得。”

慕容瑞雪正在为宋青佩处理伤口,闻言抬头:“老师已经和秦勉谈妥了,只要我们拿到蓝树星球的——”

“瑞雪。”乌澜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先离开这里再说。”

三人快速登上了飞船,第三星港B7区的锈蚀金属在舷窗外缓缓后退,慕容瑞雪将飞船调整为自动驾驶模式。

“跃迁坐标已锁定。”慕容瑞雪从控制台前抬起头,手指在全息星图上划出一道蓝色轨迹,“按这个速度,三十个小时后就能抵达蓝树星外围轨道。”

宋青佩靠在舱壁休息,三个月的囚禁让她的肌肉记忆有些迟钝,但想到即将执行的任务,她还是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青佩。”乌澜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柔和,“我们会在C-719中转站停留两小时。”

宋青佩皱眉:“太冒险了,战笠的人可能——”

“明毓在那里等你。”乌澜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带着颂颂。”

因为激动,宋青佩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见状,慕容瑞雪适时地补充:“放心,C-719星港是明家的势力范围,很安全。”

“谢谢。”最终她只说出这两个字,但颤抖的尾音暴露了更多。

两个小时后,飞船降落到C-719星港。

乌澜拍拍宋青佩的肩膀,“去吧,我去检查航线。”

舱门开启的液压声响起,宋青佩的心跳骤然加速。

首先出现在舷梯上的是明毓,她穿着军装外套,腹部已经明显隆起,黑发比上次见面长了些,随意地扎在脑后。

她的眼睛在看到宋青佩的瞬间亮了起来。

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明毓身后窜出来。

“妈妈!”

颂颂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下舷梯,连衣裙在风中飞扬。她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揪揪,随着奔跑的动作上下跳动,脸上还挂着泪痕。

宋青佩膝盖一软,几乎是跪着接住了飞扑而来的女儿。

颂颂温软的小身体撞进怀里的那一刻,三个月的思念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紧紧抱住女儿,将脸埋在那熟悉的奶香味中,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妈妈妈妈”颂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死死揪着宋青佩的衣领,“我好想你每天都想妈咪说你会回来但是好久好久”

宋青佩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亲吻女儿的头发、额头、脸蛋,咸涩的泪水滑进嘴角。她感觉到明毓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肩上,温暖而有力。

“她天天念叨你。”明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克制的颤抖,“昨晚听说能见你,兴奋得一夜没睡。”

宋青佩抬头,对上明毓含泪的眼睛,腹部隆起的弧度更是让宋青佩心头一热,那是她们的孩子,还好好地在她身体里成长。

“明毓”她轻声唤道,声音哽咽。

明毓蹲下身,将她们母女一起揽入怀中。

三个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宋青佩闭上眼睛,将这一刻深深刻进记忆里。

“进去说吧。”良久,明毓轻声建议,“外面风大。”

休息舱内,颂颂像只小考拉一样挂在宋青佩身上不肯下来,生怕一松手妈妈就会消失。宋青佩耐心地抱着她,手指轻轻梳理着她有些打结的发梢。

“妈妈,你看!”颂颂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星星,“这是我在幼儿园做的!老师说可以许愿,我每天都许愿让妈妈快点回来!”

宋青佩的喉咙发紧:“宝贝真棒妈妈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可是你又要走了对不对?”颂颂突然问道,大眼睛里盛满与她年龄不符的敏锐,“妈咪说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青佩求助地看向明毓,后者递给她一杯热茶,轻轻点头。

“是的,妈妈还要离开一段时间。”宋青佩选择诚实,将女儿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但这次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而且”她温柔地摸了摸明毓的肚子,“等妹妹出生时,我一定会在你们身边。”

颂颂的小脸皱成一团,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承诺的可靠性。最终,她伸出小拇指:“拉钩!”

宋青佩笑着勾住那根小小的手指:“拉钩。”

明毓适时地拿出一个点心盒:“颂颂,要不要尝尝新做的星星饼干?”

孩子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欢呼着去拿饼干。

明毓趁机凑到宋青佩耳边:“乌澜告诉我了,你们要去蓝树星球。”她的呼吸拂过宋青佩的耳廓,“危险吗?”

宋青佩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和掌心的薄茧:“我会小心的。”她顿了顿,声音更低,“明毓,如果”

“没有如果。”明毓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手指收紧,“青佩,你给我听好,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要面对什么,记住——”她将宋青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明家和宋家的力量,永远站在你身后。”

宋青佩眼眶发热,她忍不住倾身向前,额头抵着明毓的肩膀,紧紧抱住了她。明毓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后背,两人都没再说话,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妈妈!”颂颂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她举着一块星星形状的饼干跑过来,“这个给你!最大的一颗!”

宋青佩忙接过饼干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真好吃,谢谢宝贝。”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宋青佩全神贯注地听颂颂讲述这几个月发生的每一件小事,幼儿园的新朋友、学会的儿歌、养的小金鱼,还有她如何每天对着明毓的肚子说话,“这样妹妹出生就会认得我的声音!”

宋青佩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当乌澜轻轻敲门,示意该出发时,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要走了?”明毓平静地问,但宋青佩能看到她眼中闪过的痛楚。

颂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扑进宋青佩怀里:“妈妈不要走!”她哭喊着,小手死死抓住宋青佩的衣领,“你答应过的你答应会回来”

宋青佩心如刀绞,只能一遍遍亲吻女儿的头发:“妈妈很快就回来,真的这次不会太久”她的声音破碎,几乎说不下去。

明毓轻轻将颂颂接过来,柔声哄道:“宝贝,记得我们怎么说的吗?妈妈要去打坏人,就像超人一样”

“可是我不想妈妈当超人了”颂颂抽泣着,但还是松开了手,显示出超乎年龄的懂事,“那那妈妈要早点回来!”

宋青佩神色凝重地点头:“好,妈妈一定早点回来。”

最后的告别简单而迅速,宋青佩知道,拖得越久越难割舍。她深深地拥抱了女儿,然后在明毓唇上落下一个短暂的、带着咸涩泪水的吻。

“等我回来。”她低声说。

明毓点点头,眼神坚定:“我和孩子们等你。”

宋青佩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直到舱门关闭的瞬间,她才透过舷窗最后看了一眼,颂颂站在远处挥舞着小手,而明毓的唇形分明在说:

我爱你。

第88章 乌澜,你逃不掉的!

三人出发后,因为担忧慕容暇的情况,便让慕容瑞雪回去了,只剩下宋青佩和乌澜前往寻找蓝树星。

两人经过漫长的航行。

当飞船穿越最后一层离子风暴时,防护罩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坐稳了!”乌澜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鬼地方比情报描述的还要危险!”

一阵剧烈的颠簸后,飞船终于冲破云层。

舷窗外豁然开朗。

一颗被淡蓝色光芒笼罩的星球展现在眼前,地表上巨大的蓝色树木如同血管般分布,树冠间流动着荧光般的物质。

宋青佩的呼吸一滞。

这景象似乎与她脑内模糊的记忆碎片缓缓重合,实验室墙上的星图,会发光的树,她一直以为是梦境的场景。

“坐标确认。”乌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Nebula-7星系第四行星的卫星,就是这里了。”

飞船降落在星球表面一片开阔地带。

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奇特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是雨后森林的气息,却又带着某种从未闻过的金属味。

“大气成分安全。”乌澜检查着手持探测器,“但辐射值偏高,我们最好快点。”

宋青佩点点头,将离子枪别在腰间。

两人沿着一条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小径前进。

周围的蓝树比远处看起来更加壮观,树干上流淌的荧光物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活物般脉动。宋青佩忍不住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感,同时一股奇异的温暖顺着手指流遍全身。

“小心!”乌澜一把拽回她的手,“这些树分泌的物质可能有毒。”

但宋青佩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

“不我觉得它们认识我。”她轻声说,再次看向那些树木时,仿佛能听到微弱的、类似心跳的律动。

乌澜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继续前进,很快,一座半掩埋在植被中的金属建筑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个半球形的实验室,表面覆盖着某种能吸收光线的材料,即使在蓝树的荧光下也显得格外暗淡。

“应该就是这里了。”宋青佩的心跳加速,喉咙发紧。

实验室的门禁系统依然在工作,一个全息投影的扫描仪从门框上弹出。乌澜立刻进入戒备状态,而宋青佩却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抬头看向扫描仪。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宋博士。”机械女声响起,大门无声滑开。

乌澜惊讶地挑眉:“青佩,你早就知道?”

“不只是直觉。”宋青佩同样震惊,仿佛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前进。

实验室内部出人意料地整洁,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各种仪器井然有序地摆放着,中央控制台上悬浮着数个全息投影,显示着复杂的数据。最引人注目的是右侧墙壁上的一排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某种发光的蓝色液体。

“蓝树提取液”乌澜惊呼,快步走向那些培养舱。

就在这时,主控台突然亮起,一个全息影像缓缓成形。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女性,黑发挽成简单的发髻,面容温和却透着坚毅。这人她曾经在宋家的全家福上看过。

宋青佩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她的妈妈——宋桃夭。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我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全息影像中的宋桃夭微笑着,眼神温柔,“我亲爱的孩子,原谅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

宋青佩颤抖着伸出手,却只穿过了一片虚无的光影。

“蓝树提取液是我毕生研究的结晶。”宋桃夭的影像继续道,“你的母亲一直致力于研发平价提取液,用以抑制信息素对人的影响,可这动了勋贵的利益。”她的表情变得严肃,“战笠为了夺取这份研究不择手段,他背叛了我们的友谊,背叛了整个联邦”

影像突然闪烁起来,宋桃夭的身影变得不稳定。“时间不多了提取液的样本和所有研究数据都在这里”

影像戛然而止,实验室重新陷入寂静。

宋青佩呆立在原地,五味杂陈。乌澜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给予无言的安慰。

“我们得抓紧时间。”片刻后,宋青佩擦干眼泪,声音恢复了坚定,“母亲留下的东西,我们必须全部带走。”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

乌澜负责下载实验室的主数据库,而宋青佩则小心地将蓝树提取液样本装入特制的保存箱。在整理文件时,她在一个隐藏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些私人物品:一本日记,几张家庭照片,还有一封写给她的信。

宋青佩颤抖着打开信封,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

「亲爱的女儿: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但请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爱你。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奇迹,是我所有勇气和希望的源泉」

信纸被泪水打湿,宋青佩将它小心地贴近心口。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给予她继续前行的勇气。

“搞定了。”乌澜的声音从控制台传来,“所有数据都已加密传输到我们的飞船。你那边怎么样?”

宋青佩点点头,将信和照片收好:“样本已经安全封装。我们走吧。”

返回飞船的途中,两人都保持着警惕的沉默。

蓝树星球的天空开始变化,原本柔和的蓝光逐渐转为深紫,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风暴要来了。”乌澜加快脚步,“我们得赶紧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飞船时,乌澜的通讯器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她迅速查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出事了!”她将屏幕转向宋青佩,“黑鸢花基地被包围了!”

屏幕上显示着慕容瑞雪发来的紧急求救信号,随后是一段模糊的监控画面:数十艘印有联邦标志的战舰将黑鸢花基地团团围住,而站在最前方的指挥官赫然是战南笙。

她穿着联邦军装,眼神冰冷,与原本骄傲却鲜活的模样判若两人。

“战南笙?”宋青佩震惊地看向乌澜,“她怎么会”

乌澜的表情复杂难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武器:“战笠派她来的,战南笙她恨我,恨所有与黑鸢花有关的人。一旦情况不对,你必须带着样本先走,明白吗?”

“好。”宋青佩点头,转身走向驾驶舱:

“设定航线,慕容阿姨他们等不了太久。”

——

黑鸢花基地外围,联邦战舰如铁幕般封锁了每一条航道。

战南笙站在旗舰“天罚者”的指挥舱内,冰冷的蓝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

“报告指挥官,所有出口已封锁。”副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但*基地内部仍在抵抗。”

战南笙的目光落在全息投影上,那是黑鸢花基地的结构图,十几个红点表示仍在交火的位置。

“用电磁脉冲弹。”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可是指挥官,脉冲弹会伤及——”

“执行命令。”战南笙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就在这时,雷达员突然大喊:“侦测到不明飞行器!正试图突围!”

战南笙猛地转身,看向主屏幕,一艘熟悉的黑色飞船正以惊人的速度突破防线,那流畅的线条,那独特的推进器尾焰——

是乌澜的“夜莺号”。

她的心脏骤然紧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锁定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许击落,我要亲自处理。”

被锁定的“夜莺号”内,警报声刺耳地回荡。

乌澜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飞舞,飞船在密集的火力网中穿梭,每一次规避都惊险万分。

“乌澜!右翼护盾只剩30%!”宋青佩紧抓着座椅,脸色苍白。

“坐稳了!”乌澜猛地拉下推进杆,飞船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向上攀升,三枚追踪导弹擦着船底掠过,在远处炸开一团刺目的火光。

宋青佩透过舷窗看到,至少二十艘战舰正在调整阵型,准备第二轮拦截。“我们冲不进去的”

“谁说我们要冲出去?”乌澜突然勾起嘴角,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我们只需要争取十分钟。”

她按下某个隐蔽的按钮,飞船突然释放出数十个干扰弹,同时后舱弹射出一个小型逃生舱,那里面装着蓝树提取液的样本和宋桃夭的研究数据。

“你疯了?”宋青佩瞪大眼睛,“那是我们唯一的——”

“障眼法。”乌澜打断她,眼睛紧盯着雷达,“看,他们上钩了。”

果然,大部分战舰都转向追击那个逃生舱,只有一艘纯黑色的机甲紧追不舍,是战南笙追上来了。

“计划有变。”乌澜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会引开她,你趁机去基地找慕容暇。”

“你要干什么?”宋青佩警觉地问。

乌澜没有回答,只是突然调转船头,朝着一片小行星带冲去。

“相信我。”她最后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行星带中,两艘飞船如同幽灵般穿梭。

乌澜的“夜莺”灵活地绕过每一块陨石,而战南笙的“寒鸦”则暴力得多,直接用离子炮轰开障碍。

“乌澜!”战南笙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中炸响,“你以为逃得掉吗?”

乌澜的手指一顿,随即按下通讯键:“好久不见,大小姐。”她的语气轻松得仿佛老友重逢,“新机甲不错,就是涂装太阴沉了。”

“闭嘴!”战南笙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立刻投降,否则我击落你!”

“你舍得吗?”乌澜轻笑一声,同时猛地拉升飞船,躲过一道精准的离子束。

战南笙没有回答,但“寒鸦”的攻击变得更加凌厉。两艘飞船在小行星带中展开了一场致命的战斗,每一次交锋都险象环生。

突然,一块巨大的陨石从侧面撞来,乌澜紧急规避,却还是被擦中了左翼。“夜莺”剧烈摇晃起来,警报声响彻船舱。

“警告!左推进器受损!护盾能量不足10%!”

乌澜咒骂一声,迅速调整航向。

就在这时,“寒鸦”出现在正前方,炮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结束了,乌澜。”战南笙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乌澜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笑了:“是啊,结束了。”

她猛地按下自毁程序的启动键,同时弹射出逃生舱。

“夜莺”在太空中炸成一团绚丽的火球,而乌澜的逃生舱则借着爆炸的冲击波,飞速朝附近的废弃空间站飞去。

她成功了。

废弃空间站内,乌澜踉跄着从逃生舱爬出。

她的左臂被碎片划伤,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金属地面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通讯器突然响起,是明毓的加密频道。

“乌澜!你在哪?青佩呢?”明毓的声音充满焦急。

“计划有变。”乌澜喘着气,“青佩在黑鸢花基地必须必须赶紧去支援”

“我已经调集了第三舰队。”明毓的声音坚定,“但恐怕来不及。”

“去找秦勉”乌澜靠着墙壁滑坐在地,“告诉他战笠的实验数据在我们手上他会感兴趣的”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一瞬:“你确定要这么做?秦勉不可信。”

乌澜的视线开始模糊:“没别的选择了”

通讯突然中断了。

乌澜仰头望着空间站破败的天花板,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她想起了战南笙最后看她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恨,还有什么更深的东西。

第89章 星河长眠

两天后,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秦勉突然公开指责战笠当年陷害前总统,并放出了一些证据,同时明毓率领的第三舰队与秦勉的部队联合包围了战南笙的残余部队。

在废弃的采矿卫星上,伤痕累累的“寒鸦”被逼入绝境。

战南笙坐在驾驶舱内,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敌舰,表情异常平静。

乌澜的飞船缓缓接近那片被炮火照亮的星域。

从舷窗望出去,战南笙的“寒鸦”机甲如同受伤的黑鹰,孤独地盘旋在一颗荒芜卫星的轨道上。它的右翼已经损毁,装甲上布满了离子炮灼烧的痕迹,但依然倔强地保持着战斗姿态。周围是秦勉舰队密密麻麻的战舰,炮口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让我单独去。”乌澜对通讯器那头的明毓说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关闭所有频道,这是私人通话。”

没有等回应,她已经切断了通讯。

飞船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如同她胸腔里那颗沉重跳动的心脏。

当两艘飞船的距离缩短到可视范围时,乌澜打开了单向通讯频道。

“南笙。”她唤道,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投降吧。”

通讯器里只有电流的杂音。

乌澜的手指悬在控制台上方,微微颤抖:“你父亲已经被启动调查程序,你没必要再”

“呵。”战南笙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中炸响,带着刺骨的寒意,“乌局长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敌人的死活了?”

全息屏幕上出现了战南笙的影像,她坐在“寒鸦”的驾驶舱内,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脸上有血迹,嘴角却挂着讥诮的笑。

“我不是来当说客的。”乌澜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不想看你死。”

战南笙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乌澜无法解读的情绪。她低头检查着控制面板,手指在武器系统上快速滑动,像是在为最后一搏做准备。

“南笙”乌澜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

“闭嘴。”战南笙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你骗了我那么多次,至少这一次,不要再假惺惺了。”

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一串代码,“寒鸦”的引擎突然发出不正常的轰鸣,能量读数疯狂飙升——

她在超载推进系统!

“你要干什么?”乌澜猛地前倾身体,瞳孔紧缩,“南笙!别做傻事!”

战南笙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乌澜,你说过的。战士最好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

通讯突然中断。

下一秒,“寒鸦”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猛地冲向最近的敌舰!

它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完全不像一架受损严重的机甲。

乌澜眼睁睁地看着它精准地避开密集的炮火,离子炮连续三次点射,直接命中一艘巡洋舰的引擎室。

爆炸的火光映亮了整片星域。

“南笙!”乌澜猛拍控制台,飞船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所有单位注意!不要开火!重复,不要开火!”

但已经晚了。

秦勉的舰队被激怒,数十道炮火同时锁定“寒鸦”。

战南笙的机甲在弹雨中穿梭,每一个规避动作都精准得令人心惊。

监控屏幕上,“寒鸦”突然一个急转,用残破的右翼挡下了一发瞄准的导弹。爆炸的冲击波让机甲剧烈摇晃,驾驶舱内警报声刺耳地响起。

战南笙的面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她的额头有一道伤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但她的眼神依然清明,手指稳定地操控着摇摇欲坠的机甲。

乌澜突然明白了,战南笙不是要突围。

她是在寻死。

为她无法面对的父亲,为她无法割舍的爱恨,为她骄傲了一生却最终支离破碎的尊严。

“寒鸦”再次加速,这次它径直冲向舰队最密集的区域。

三艘战舰同时开火,离子束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命中了机甲的核心。

爆炸前的最后一秒,监控捕捉到了战南笙的侧脸。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然后,“寒鸦”化作了一团绚丽的火球,碎片如流星般四散开来,在漆黑的太空中划出无数道璀璨的轨迹。

乌澜呆立在驾驶舱内,耳边只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战南笙枕在她的臂弯里,半梦半醒间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大小姐怎么会死呢?”

现在,她永远无法给出真正的答案了。

监控屏幕上的火光渐渐消散,只剩下无数金属碎片静静漂浮。其中一片较大的残骸缓缓旋转着,上面依稀可见战家的家徽,一只展翅的黑鹰。

乌澜伸手触碰冰冷的屏幕,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在无人知晓的内心深处,战南笙最后的独白随着机甲一同化作了星尘:

“乌澜,你爱过我吗?”

“没有恨比爱容易活下去”

“那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

特别监狱的地下三层,乌澜的军靴踏在金属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战笠的囚室在最深处,四面都是特种玻璃,外面可以清楚看到里面,里面却看不到外面。这是乌澜亲自设计的监狱系统,讽刺的是,当初是为了关押战笠的政治对手。

她输入权限密码,玻璃墙转为透明。

战笠坐在囚室中央的金属椅上,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深灰色西装,只是没有了领带。

听到门响,他缓缓抬头,眼神锐利如初。

“乌澜。”他的声音沙哑却依然有力,“或者说,叛徒?”

乌澜走到他对面坐下,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冰冷的金属桌。

“我是来通知你,特别法庭已经驳回了你的上诉。”乌澜公事公办地说,“你死定了。”

战笠突然笑了,笑声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秦勉那个伪君子,连让我公开受审的勇气都没有?”

乌澜没有回答。

囚室的灯光从上方洒落,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你知道吗?”战笠前倾身体,手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南笙小时候最怕黑,每次雷雨夜,她都会抱着枕头来找我。”

乌澜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我本该把她培养成最优秀的战士,”战笠的眼神变得恍惚,“可她遇见你之后,变得越来越软弱。”

“那不是软弱。”乌澜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是人性。”

战笠猛地拍桌,手铐深深勒进他的手腕:“而你夺走了它!然后又夺走了她的生命!”

囚室陷入死寂。

监控摄像头无声地转动,记录着这场对峙。

“秦勉给了你什么承诺?”战笠突然问,语气转为讥讽,“恢复原职?还是更高的位置?”

乌澜面无表情:“这与你无关。”

“哈!”战笠仰头大笑,“你以为秦勉是什么好人?他手上沾的血不比我少!”他压低声音,“等着吧,乌澜,总有一天你会站在我的位置,看着另一个‘乌澜’来宣布你的死刑。”

乌澜站起身,制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说完了,再见,前总统阁下。”

她转身按下门禁按钮。

身后传来战笠最后的低语:“不,乌澜,是永别。”

门关上的瞬间,一声闷响从囚室内传来。

乌澜没有回头,她太熟悉这种声音了,那是颅骨撞击金属的闷响,战笠选择了和他女儿一样的决绝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监控室的警卫慌乱地冲进去,又面色苍白地退出来:“长官,他他”

“按程序处理。”乌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通知秦总统。”

——

联邦历218年冬,秦勉正式宣誓就任总统。

就职典礼上,他宣布了一系列改革措施:解散战笠时期的特别军事法庭,重组议会,恢复新闻自由。

乌澜站在观礼台的最前排,军装笔挺,当秦勉宣布恢复她联邦安全局局长的职位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只有她注意到秦勉眼中闪过的算计,他们心照不宣,这是一场交易。

典礼结束后,宋青佩在国会大厦的露台上找到了乌澜。

初冬的阳光洒在这位新任局长肩上,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眼神。

“我以为你会高兴。”宋青佩递给她一杯热咖啡,“战笠死了,真相大白了,你的职位也恢复了。”

乌澜接过咖啡,热气在她面前形成一团白雾:“秦勉不是我们的朋友。”

“我知道。”宋青佩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飘扬的联邦旗帜,“但他至少同意支持我们的平价抑制剂研究。”

乌澜转头看她:“你真的相信能改变这个世界?”

“不试试怎么知道?”宋青佩笑了,阳光在她眼中跳动,“母亲的研究不应该只服务于权贵,每个分化期的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露台的门再次打开,明毓穿着崭新的元帅制服大步走来:“原来你们在这!秦总统在找你们,关于重组黑鸢花部队的事”

三人并肩走向会场。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又各自延伸向不同的方向。

诡谲暗涌依旧,而她们还需要积蓄更多的力量。

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