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沉月小心绕开,嗅着淡雅的花香,心中猜测雁山长老的原型是什么样子,有多高,都五万多岁了,又是上古大妖,会不会比他们天衍宗还大。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前面的雁山长老发出了声音,“你识海中的地开荒了多少?有树吗?”
“没多少,还是那一亩三……”温沉月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立马捂住嘴巴,诧异地看着他。
雁山长老停住转身,冲着她狡黠一笑,“你捂住嘴也不行,老夫已经套出来了。”
温沉月:……
长老,你世外高人的画风崩了!太让人失望了,你多大,她多大,你多高,她多高,欺负小孩,要天打雷劈的。
“你想说什么?”雁山长老见她眼珠子不停转动,有些好奇。
温沉月松开手,噘着嘴道:“欺负小孩,要遭雷劈!”
“雷劫啊!”雁山长老目露怀念,“我已经两万年不曾经历过雷劫了!”
“……”温沉月说不出话来了,面对一个超长待机的老家伙,她现在的年纪连对方零头的零头都赶不上。
雁山长老手中的藤杖撞了撞湖面,就见湖面开始涌动,掀起浪花。
看着越来越高的浪花,温沉月下意识后退,担心被浇一头水,就在她担心脚边的湖面会不会塌陷时,浪花一下子跳高,仿若一条鲸鱼,擦着湖面往远处游去,而它身后掀起的水花则是变成了葱郁的藤蔓以及芳草,远处碧蓝的湖水开始转变成翠绿的野地,随着浪花越游越远,更远处更是山峦起伏,青翠欲滴,远远看去,好似水墨长卷。
温沉月不解地看着他。
雁山长老:“此乃老夫的幻境,在此幻境中,我就是这里的主宰,能创造各种东西,无论死物、活物。”
温沉月点头表示理解,我的世界我做主,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据她所知,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幻境有如此大的建设力,寻常修行者别说创造这些,就是拉别人入自己的幻境都难,更不用说创造各种东西了,这需要极强的灵识。
看出她的疑惑,雁山长老勾唇浅笑,“不过这些终归到底都是虚的,而你识海中拥有的地可以创造出真实的东西,甚至可以是一个灵界!”
温沉月闻言,瘪瘪嘴,“你干脆说我未来能修炼成女娲算了!或者神龙!”
雁山长老疑惑,“你想变成龙?”
古有圣人造人的传说,小家伙前半句他懂,后半句又是为何?
温沉月四十五度角仰头叹息,“说来,我也不骗您,长老,其实我上辈子是龙的传人!”
雁山长老:……
……
不同于幻境中的热闹,此时在明秋盈等人眼中,温沉月安静闭目,看着似乎在接受雁山长老的探查,周身灵力也并无变化。
江流扯了扯江永思的袖子,声音压得极低,“爹爹,一会儿我也要这样吗?”
江永思嘴角为抽,大手摸了摸他的头,嘴型示意他“安静”。
江流见状,默默坐好。
第36章 第36章多了,会出事!
幻境中,雁山长老示意温沉月伸出手,之间轻轻点在她的小指上,一缕金光自接触处荡开,金光化作万缕极细的光丝,无数光丝旋转缠绕,最后映出万千星河缩影,映射在温沉月晶亮的眼睛中。
温沉月用另外一只手小心戳了戳,光丝凑到她的指尖亲了亲,然后再次旋转缠绕,指尖出现了一颗闪着幽蓝光芒的圆球,不是明亮的宝石,也不是圆润的宝珠,而是一个星球的投影。
雁山长老诧异地看着她。
小家伙如此年纪,居然能映射一个完整的世界,这消耗的不止是灵识,对神魂的要求也很高。
温苒卿说过,这孩子从胎里就伤了灵魄,所以才会用五
色壤温养,五色壤虽然能维持灵魄不散,可从未听说能在短时间提升神魂灵魄。
温沉月看着熟悉的小蓝球笑了笑,在她记忆深处,能唤作世界的,除了华夏,就是蓝星了。
雁山长老惊叹道:“小家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吓人,不过看你如今这模样,瑶光将来可以省心些。”
温沉月目露不解。
呃……可不可以解释清楚一些,为什么她弄出这个后,雁山长老就觉得她“吓人”。
“雁山长老,此物不是我凭空创造,它本来就在那里,我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没多大能耐!”她不好解释上辈子的事情,但是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目前她虽然修为方面没什么阻碍,奈何阻碍全部在她生长上了,她不想走“天山童姥”路线。
雁山长老则是十分淡定,“即使不是你凭空创造的,也是你的机缘,不必害怕!”
温沉月收拢手指,指尖的小蓝球消失,她仰头看着面前的智者,“长老,你活了五万年,我想知道,你见过和我一样长不大的人吗……嗯,其实我是想问,我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我……我怕到了元婴期,旁人都二三十岁的样子,我到时候十七八还好,若是七八岁……”
她嘴一瘪,脚一跺,嫩声嫩气道:“我……我就不活了!”
雁山长老:……
他垂眸看着还不到他腰部的小家伙,小小的胳膊,短短的腿,大大的眼睛……和族中那些活泼娇弱的小崽子没什么区别,心头油然而生一股无奈与溺爱,微微绷直嘴角,担心自己笑出来,小家伙会炸毛。
“对于此事,老夫不能保证。”雁山长老叹气,他想了想,俯身直接将温沉月抱了起来。
温沉月撇头看了看自己与地面的高度,默默调整了坐姿。
雁山长老顺着她的动作,让其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臂弯中,“不过,你生长如此缓慢,主要是五色壤的缘故,它现今与你已经绑定一起……用你们人界的话来说,就是与你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温沉月没听懂,她一头雾水,“所以,这个东西是我的战友?”
可是现在对方莫说与她“同甘共苦”了,她只看到拖后腿。
雁山长老:“未来会是你的助力,现在可能会拖累你一些,它的成长需要你供养,还好你修炼快速,否则以它的贪婪,按照寻常修士,你现在可能还是个婴儿。”
五色壤乃上古神物,能补天造地,孕育万物,修复伤势,但是会不断吞噬主人的灵力与神识,普通修士根本无法供养。
只能说,现今的结果,算是洛白衣的幸运,误打误撞,若是温苒卿的孩子弱一些,可能压根活不到现在。
温沉月嘴角微抽,不由得吐槽道:“您还不如说我现在还在娘亲肚子里算了。”
合着她现在长这么大,还要感谢对方手下留情了。
若真是这样,她还不如当个哪吒算了。
雁山长老闻言,大手拍了拍她的软背,温声哄道:“莫气,莫气!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你现今只是筑基,距离元婴还有不小的距离。”
温沉月小手托腮,皱着脸,“以前没修炼前,我根据师兄、师姐他们的经验,觉得自己应该有很长时间,可是现在不确定了。”
如果天道想整她,说不定给她来个三年金丹,五年元婴,到时候她哭都不知道朝哪个方位。
“……此话也有些道理。”雁山长老愣了一下,思索片刻,觉得小家伙的担忧不无道理。
不过没等他宽慰,就见小家伙已经自顾自将自己给哄好了。
温沉月眸光发亮,小手捶了一下掌心,“不过,我觉得天道应该不会这么做,我应该会平稳长大!”
雁山长老诧异:“这又怎么说?”
温沉月闻言,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长老,我修了无情道,如果我不长大,无情道还怎么应劫,这不是白修了吗?天道能让我这么轻松?”
说来,她小时候跟娘亲修无情道,真是明智之举,情劫与事业总能成一个。
“无情道?”雁山长老上下打量她。
小家伙嘴上说的愁苦,可是面上却不见烦恼,举止还带着稚气,在不长大的前提下,情劫确实难,毕竟要想压制、损害修为,可是有千万法子,但是提升修为的路子很少,这样一想,确实前路坦荡。
不愧是温苒卿的女儿,有这般心性,即使现今这般状态,他也能断定,此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温沉月点头,“长老,其实无情道也不差,你刚才说自己两万年没经历雷劫了,要不要修个无情道试试?”
雁山长老失笑摇头:“我是妖族,不走你们人族道修的路子,不过让你尽快长大的法子,我倒是有一个。”
“什么!”温沉月面色一喜,期待地望着他,“雁山长老果然见多识广!”
雁山长老抱着她走到一旁的草地上,将其放下,一挥衣袖,原先平坦的草地中窜出来一截藤蔓,藤蔓在空中扭捏了两三下,然后游到温沉月跟前,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手指。
温沉月觉得这截藤蔓有些熟悉,仔细辨认,发现虽然与城外遇到的藤妖品种相似,但是还是有所不同。
雁山长老:“这是我族留下的一株树苗,同为桑华木,生长与你一样缓慢,老夫温养了万年,个头才这般大,将它送入你识海荒地中,有助于五色壤的成长。”
温沉月看着面前热情的小藤,面色有些为难:“雁山长老,真的能行吗?我之前也想种东西,可是除了极少的一些灵植,其他都死了,你就不怕……”
“这你不必担忧,老夫既然给你,就能保证它存活,阴月藤不是给了你许多红藤果,这果子很好吃,你多吃些,以后我让它每年多给你送些,这样也有助于你的成长。”雁山长老掌心出现一枚鲜艳欲滴的红藤果,递到她面前。
温沉月接过去,张嘴咬了一口气,满口的甜香,比她吃过的许多灵果都好吃,等嚼咽一半,她忽而反应过来,这是幻境,按理说怎么会有实物。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雁山长老:“此乃我族神通,也就只能从储物袋中拿些东西。”
温沉月轻声“哦”了一下,看着手中的红藤果,加快了进食速度。
……
洞府之内,明秋盈等人等了一刻钟,雁山长老终于结束。
温沉月睁开眼诧异地看了四周,“回来了?”
江流疑惑:“小师叔,什么回来了?”
温沉月看了看雁山长老,见他一脸和善的笑意,轻声道:“刚刚雁山长老带我入幻境,里面好多东西。”
其他人闻言,也不奇怪,此乃修士的寻常手段。
雁山长老拿出一个古朴的储物袋递给她,“这些你收着,算是小友的报酬。”
“不用,不用。”温沉月明白雁山长老是为了那株桑华木树苗,人家现在要去自己的荒地上开垦,现在若是还要家长的报酬,就是花钱打工,这也太剥削人……妖了,就是资本家来了都要落泪。
雁山长老:“小家伙不用客气,你若是不收,老夫就不理天衍宗了。”
“……”温沉月抬头看着面前看着和善睿智的大佬,眼皮微跳。
果然大佬有时候比孩子还要任性。
雁山长老如此痛快的说出这话,让她怀疑是不是天衍宗的某个人惹烦了他,趁机威胁,若是自己不要,顺势就生气。
明秋盈:……
江永思:……
“……呃,那不行。”温沉月立马将储物袋拿了过来,叹了一口气,“雁山长老,你都是大大大……大前
辈了,活了五万年的玄灵界老祖宗,做人……做妖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事,要学会拒绝,适当的拒绝对双方都好。”
“是吗?”雁山长老蹙眉沉思,片刻后,他眉梢舒展,看向明秋盈。
明秋盈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雁山长老薄唇微勾:“回去告诉曲鸿澜,他再拿驻颜的事情烦我,老夫就与他绝交。”
“……晚辈知晓了。”明秋盈唇角微抽,额角一头黑线。
温沉月立马闭上了嘴,合着惹了雁山长老的是宗主。
明秋盈见状,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一副回去看好戏的模样。
“……”温沉月顿时苦着脸,拱手祈求她回去口下留情。
……
紧接着,雁山长老掠过江永思,将目光放到江流身上,微微一笑,欣慰道:“这孩子倒是养的壮实!江永思,你将他养的很好!”
江永思有些不好意思:“多谢长老的夸赞!”
雁山长老从身上解下一枚叶子模样的青色古玉,送到江永思面前,“这东西你收着,以后会有用处。”
江流捏住古玉,周身暖烘烘的,抬头灿笑,“多谢雁山长老!”
等到招待完客人,雁山长老就开始算账,他温和地看向祁南:“老夫听说,咱们小祁王在天衍宗被欺负了,还是被一群不到筑基的孩童,着实伤了妖族的颜面,小祁王要不要从妖族选百八十个高手将天衍宗拆了?”
祁南:……
江流张大嘴巴,眼神询问他:大哥,你们妖族这么宠孩子吗?怪不得你脾气那么爆!
明秋盈、江永思则是面色淡定,就算这话是妖皇说的,也没什么可怕,即使有百八十个妖怪上门,也拆不了天衍宗。
温沉月眼珠子微转,举手抗议:“雁山长老,我们天衍宗冤枉啊,祁南他在天衍宗可嚣张了,将我们一众打的那是落花流水,凌霄峰那是尸横遍野,我们出来时,好多弟子还被罚在凌霄峰上思过,每天都冻成雪人了。”
祁南瞪眼:“温沉月,你讲些道理,明明是他们偷袭我,实力不济,我也是受害者。”
“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嘴巴太伤人,赵晨他是反击,只不过使些手段而已。”温沉月不以为然,“若不是有宗主、师姐他们劝着,我与你见面的第一日,就想将你揍了。”
“温沉月!”祁南眯起眼睛,全身怒火翻涌,“要不是你现在这样子,我也早就报仇了!”
温沉月嘴角一撇,眸光微斜,讥诮道:“了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七岁的小孔雀殴打四岁女童反被揍,咱们十三岁的小祁王一定要找回面子。”
即使这里是妖皇城,她也不会客情,祁南敢动手,她会将他收拾的连他娘都不是认识。
祁南一双丹凤眼阴沉沉看着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看得出被气的不轻。
见两人有剑拔弩张的气势,祁忘客无奈出声调和:“祁南,莫要欺负沉月!”
之前信誓旦旦说他与温沉月是青梅竹马,现在看来,但凡温沉月不傻,都不会承认。
祁南俊秀的脸上满是冰霜,声音冷冷:“我哪敢欺负她,长老都站在她那边,进城的时候连阴月藤都迷惑了,让她再在妖皇城待下去,恐怕所有的妖族都被她拉拢!”
温沉月同样冷笑,“你放心,你绝对安全,我不会自讨苦吃。”
祁南炸了:“我有什么不好!”
温沉月抱臂斜睨,语气似笑非笑:“你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让人惦记的……呃,以我现在的样子,你觉得好颜色对我有用吗?”
她掷地有声道:“你连**都没有价值!有什么可夸的!”
“!”祁南脑袋快气炸了。
他好想打她。
但是一则担心打不过,二则担心出手被其他人收拾!
啊!真是气死他了!
众人看着祁南被气的快要冒烟的情形,默默绷直嘴角,防止自己笑出声。
温沉月见他气的眼睛都红了,贴心道:“你要和我打架吗?”
“……”祁南看了看跟旁边的江流。
他这段时间从江流那里套了温沉月好多消息,对她的实力有了七七八八的了解。
他好想打她。
但是又怕打不过……
若是在妖皇城打输了,在外人眼里,他堂堂小祁王连个小人修都打不过,以后还怎么在妖族混。
他深呼吸,咬了咬牙,将心底的那股怒火压下去,冷嗤道:“你是妖族的客人,不能动手!”
温沉月:……
祁忘客目露欣慰,孩子多少懂事了一些。
雁山长老则是唇角微勾,“没想到祁南此番出去历练,有如此成效,孩子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才知道天外有天。”
“长老说的对!”祁忘客同样赞成。
……
临近傍晚,雁山长老将江永思留了下来,明秋盈带着温沉月、江流离开洞府。
江流则是一步三回头,有些担心:“明师叔,爹爹他这次会他突破吗?”
“不知道!”明秋盈也不敢打保证,“不过雁山长老见多识广,有他指导,相信你爹会有很多助益。”
江流瘪了瘪嘴,见温沉月走在前面,三步化作两步,长腿一迈,一下子超过温沉月,低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师叔,你觉得呢!”
之前在洞府,雁山长老与小师叔交流很多,对方什么实力,小师叔一定清楚。
温沉月偏头无奈看着他,尤其对方挺拔如竹的身材,无奈望天。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她与“大”师侄就不能匀一下吗?
江流不解:“小师叔?”
温沉月白了他一眼,“你要对三师兄有信心!”
“也就是说爹爹这次一定能突破了。”江流满脸惊喜,恨不得跳起来。
温沉月:……
她没这样保证。
……
也许是妖皇城比较旺江永思,接受雁山长老的指点后的半个月,江永思在兽荒洲突破,成为出窍修士,就连观摩突破的江流也到了筑基。
至此,此次来妖皇城的一半目的已经达成。
关于她的灵兽蛋,雁山长老已经允诺,让其在玄月寒髓池温养一日,若是还没有变化,只能说是时候未到。
祁忘客面色纠结,温声道:“长老,一日是不是多了。”
雁山长老秀气的眉峰微微隆起,“是的,一日够了,多了,会出事!”
祁忘客:……
……
玄月寒髓池是妖族圣池,以妖族精血为引,吸收日月精华而成,池水如银,可助妖族洗经伐髓,不过此池看似美丽,却不是等闲妖族能使用的,若是支撑不住洗髓时的狂暴淬炼之力,反而事与愿违。
等温沉月了解了玄月寒髓池的奇特之处后,有些呆滞,拿出金疙瘩,有些踌躇,“它能行吗?”
祁忘客则是笑了笑,“不用担心,此池原本就是上古神兽用于温养孵化幼崽的地方,只不过上古之战结束后,妖族血脉强大的妖怪出生太少,此池才用给一些妖怪洗经伐髓。”
温沉月闻言,看向旁边一脸高傲的祁南:“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待过?里面是凉的还是热的?它叫寒髓池,莫不是很凉?”
“……还行吧。”祁南愣了一下,敷衍道:“不凉不热,挺舒服的。”
祁忘客:……
寒髓池哪有凉热,乃是灵气、精血、煞气交融而成,能根据灵兽蛋所需而变换。
温沉月拍了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不用担心金疙瘩被冻成冰疙瘩了。
……
夜晚,月色如纱,温沉月在祁忘客的带领下来到玄月寒髓池,明秋盈随行。
来之前,温沉月以为所谓的寒髓池顶多是一亩见方的大池子,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是个波澜壮阔的湖,足有百亩的面积。
河岸用青色的玉石堆砌,岸边种满了月华木与凌霜树,月华木银色的枝叶凌霜树上银白的霜花融汇在一起,时不时闪着淡淡的荧光,奢华梦幻,仿若无数星辰汇聚在此。
湖面则是静谧平和,仿若凝固的镜面,清晰地倒映着夜空中洁白的圆月与明亮的星辰。
到了岸边,温沉月才知道原来寒髓池的池水是银色的,湖水轻轻一扬,如白绸一般。
祁忘客示意温沉月将金疙瘩放进去。
温沉月看着宽阔的湖面,又看了看手中的金蛋,有些不放心,“祁叔,
就直接将它抛进去吗?不用网兜着吗?出事了怎么办?”
这么宽的湖,如果沉到湖底,出事了不好捞。
祁南冷嘲:“温沉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修士,怎么跟当了娘似的,婆婆妈妈的。”
“……”温沉月额角青筋直跳,将手中的金疙瘩往湖里一抛,然后提起裙摆,毫不客气地往祁南杀过去。
“砰!”
一个美丽的抛物线,金疙瘩落入湖水中,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众人:……
小孩子的脾气就是如此多变吗?
“!”祁南见她冲过来,转身就跑。
……
金疙瘩要在寒髓池泡一天,原先温沉月打算先回去,可是祁忘客有些不放心,大家就一起守着了。
等候的时候,她也才知道为什么对方担心,寒髓池不能多泡,即使当年妖皇也才泡了一日,祁南小时候泡了十一个时辰……其他大部分也就两三个时辰,
祁南神情复杂地看着湖面中不断沉浮的金色灵兽蛋。
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无名蛋居然能泡一日,都赶上他爹的天赋了,温沉月有了如此助力,他以后不就永远也赢不了她。
想到此,他意味不明地瞅了瞅身边的小脑袋,大手有些蠢蠢欲动,要不然趁她现在还不强时,先先手为强赢一场。
温沉月感受到莫名的视线,扭头看他,“你干嘛?”
祁南别头冷哼:“……看你太矮!”
温沉月:……
……
次日夜晚,月亮才爬上树梢,用完晚膳的温沉月来到寒髓池旁,望着仍然浮在湖面的金疙瘩,看了看天色,似乎还差一个时辰就满一日了。
她在玉阶湖畔坐下,双手托腮,看着浅白的湖水如纱般荡漾,拍打着玉阶,缓缓流动,荡开一串串波纹,真是漂亮。
“!”温沉月感慨完,觉得有些不对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着脚边的湖水。
……她怎么感觉今日的湖水颜色变化大了,昨日浓的好似水银一般,今日感觉像是兑了太多水的牛奶,
她看了看夜空,昨日是圆月,今日的月亮就瘦了一半,难道寒髓池湖水的颜色随月亮变化。
很快,祁忘客就打破了她的侥幸。
祁忘客听说湖水颜色变淡后,起先还不信,亲眼看到后,脸色凝重的好似死了爹一般。
温沉月:……
完了!她不知道要掏多少天材地宝才能补上这次的窟窿。
昨日还是满湖的银辉,今日就变成一池半透明湖水,昨日她在岸边还看不到湖面下的玉阶,现如今,她能清晰看到水面三四个玉阶。
她看了看身边摇摇欲坠的祁忘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见远处的金疙瘩还在湖水中遨游,连忙施展术法,将金疙瘩捞了出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用卡的那么死。
祁忘客眼神微滞,脑海中想起雁山长老的话。
合着长老所说的“会出事”,不是指蛋,而是指玄月寒髓池。
第37章 第37章原来你心里这么对待我的……
此时,寒髓池畔微风拂醉,清冷的月辉洒在湖面上,铺开碎银般的粼粼波光,岸边的月华木随风招摇,偶尔有花瓣掉落,宛如蝴蝶翩迁飞舞,好似世外仙境……若是再有一些白鹭、仙鹤在里面,那就更加名副其实了。
温沉月抱着金疙瘩,看着湖面,脑袋已经放空胡思乱想。
目前来看,金疙瘩应该闯了很大的祸。
而这个祸,她这个主人要背啊!
祁忘客站在湖畔,静默无言,看似面无表情,温沉月觉得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明秋盈面色尴尬,愧疚道:“祁道友,此番后果,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一定会赔偿妖族的损失!”
祁忘客没应她,而是垂眸俯视坐在脚边的温沉月,见她抱着金疙瘩坐在湖畔玉阶上,他眼皮一跳,俯身将温沉月拎了上来,担心小家伙一个打滑,灵兽蛋往湖里再游两圈,剩下这点家底也留不住。
“……”温沉月乖乖地站在他腿边,乖巧的望着他,“祁叔,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
说完差点咬到舌头,总觉得怪怪的。
她偏头又望了望已经恢复平静的祁忘客,余光瞥到明秋盈,忽然反应过来。
自己刚才那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渣男占了便宜后的说辞。
“……”温沉月连忙摇了摇头,她可不是“渣男”,也绝对不做这种事。
自己犯的错,就是上天入海,也要补救。
旁边同样懵逼了好一会儿的祁南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指尖几欲将掌心掐烂,“负责!温沉月,你拿什么负责!你可知这寒髓池乃是我妖族的至宝,关乎妖族的未来,现如今这幅样子,岂是你一句负责能担得起的?”
“……”温沉月眉心微蹙,欲言又止。
她知道……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她没办法将时间回溯,也没办法再弄出一个寒髓池。
“好了!莫要再说了,此乃……雁山长老做的决定,不关沉月的事。”祁忘客忍住心里的苦涩,温声道:“说不定过几日就恢复了。”
祁南则是阴恻恻地看着温沉月怀里的金疙瘩,咬牙切齿道:“我有一个主意,既然是它将寒髓池大半的池水给吃了,不如让它磨碎撒如湖水中,说不定寒髓池的效果比之前更好。”
温沉月:……
而她怀里往日较为活泼,一言不合就揍祁南的金疙瘩此时也是装死的状态。
祁忘客揉了揉眉心,俊美的脸上越发无奈,“祁南,你别吓到温月了。”
能吞下一大半寒髓池的灵兽蛋,对方是什么来头,已经不敢想了。
他更不敢想,若是将这个蛋在玄月寒髓池放两三日,整个寒髓池怕是会消失。
长老啊!长老啊!您为何下了如此命令!
……
雁山长老听说玄月寒髓池的颜色浅了许多,淡定地来到现场,望着薄雾弥漫的湖面,感慨道:“这里景色不错!”
众人:……
长老啊!现在不是欣赏景色的时候!
其中一位须发皆白的大妖,脸上的褶子快挤到一块了,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期许,“老祖,这寒髓池还能恢复原貌吗?”
雁山长老摇头:“无法。”
此话一出,众人失魂落魄。
明秋盈见状,想将身边的温沉月藏到身后,防止她被这群人吓到。
温沉月不动,小手握住她的柔夷,轻轻晃了晃,示意她莫要担心。
祸虽然是金疙瘩闯的,但是她身为它主人,不能将责任甩给师姐他们。
明秋盈无奈。
小家伙可以任性、装糊涂的时候,反而通透聪明的紧。
寒髓池的损失已经造成,且无法修复,众大妖眼神犀利地将温沉月上下扫了两三遍。
听闻,面前这个小人修外貌上看着四五岁大,实际年龄已然十岁,生长虽然缓慢,但是天资聪颖,修为迅速,七岁筑基,不说在天衍宗,即使在玄灵界,也是十分罕见。
而且,她娘是温苒卿,当世大乘剑修,天衍宗第一人。
她爹是洛白衣,那小子的性子……
与他曾经打过交道的大妖们一想到那人,顿时沉默了。
自从温苒卿与洛白衣分开后,他就变了性子,堪比千年寒冰。
可是……
刚刚明秋盈告诉他们,将他们玄月寒髓池快要榨干的灵兽蛋就是洛白衣给的。
不愧是洛白衣,不愧是他的女儿,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让温沉月进城。
他们真是纳闷了,他们的玄月寒髓池存在许久,即使上古的龙蛋凤卵在里面,也没有如此夸张过。
还好只允许它泡一天,若是再晚个半天,怕是只剩一池透明的清水了,到时候他们妖族改行养鱼吧。
所以,即使面前的温沉月,看着小小软软的,众位大妖也不敢轻视懈怠。
要知道,在人界有一句话,青出于蓝胜于蓝,现如今看来,此话没错。
洛白衣,恐怖如斯,他们妖族与他没完!
……
“阿嚏!”
洛白衣猛地打了一个喷嚏,身子踉跄了两步,扶着身边的青石站稳了。
“肯定是卿卿在担心我!”他摸了摸鼻子。
倚着青石靠坐的宁宴猛地咳出一口血,嘲讽道:“我看你伤势也颇重,都开始做白日梦了!”
洛白衣看了看一身血污,脸色苍白的宁宴,冷嗤一声,“你放心,等到你死了,我会给你收尸的。”
“……”宁宴低头,水面漆黑如墨,平静无波,清晰地倒映着他染血的衣袍与苍白的面容。
他仰头看了看青色的天穹,无云、无日、无月,除了泛着光的青色,没有一丝波动。
而对面的洛白衣,情况比他没好到哪里去,对方被冥灵魔君的“六道轮回钉”所伤,胸口的窟窿越发大了,再不处置,被轮回钉吞噬心脏,永世难清,日夜遭受焚心之痛,而且他的左臂也断了,还有力气说他,谁给谁收尸还不一定。
洛白衣见他一直看他,面露嫌弃,“你看我作甚,我就是一只手,收拾你也不在话下。”
宁宴冷着脸,“被人偷袭踹下来的人没有资格说这些。”
进入星陨秘境后,他、温苒卿、洛白衣三人都分开了,后来他与洛白衣在一处秘境裂缝相遇,虽然双方都看对方不顺眼,不过为了机缘,两人联手破阵,眼看要成功时,被以冥灵魔君为首的一众人偷袭。
双方的斗法造成裂缝动荡,他先掉了下来,然后洛白衣也掉了下来,他清晰看到对方袍子上有一个黑脚印,就算没看到,也能猜到情况。
洛白衣:……
突然,他们发觉,脚下漆黑的湖水在无声翻涌,两人顿时警觉起来。
紧接着水面裂开,一道道庞大的黑影爬了出来,黑影仿若蜥蜴,躯体犹如十余丈的船舶,一双猩红的竖瞳仿若磨盘,冷冰冰地瞅着他们二人。
洛白衣瞳孔骤缩,宁宴眉心紧皱。
此兽居然是出窍期,而且还不是一只。
若是全盛时期,面前这些妖兽倒是不足为虑,只是现如今,两人都重伤在身,而且此地又限制真元。
让他们头皮麻烦的是,爬上来的五只蜥蜴兽并不是全部,水面之下看着似乎还有四五只在窥视。
“吼!”蜥蜴兽长啸,声浪引得虚空颤抖,无数浪花炸起,化成数万水刃向他们袭来。
“够肥的!”洛白衣嗤笑,当即设下灵障,催动本命剑诀,剑光如雪,与黑色的水刃相击,白与黑相互绞杀。
宁宴也催动本命灵剑,直冲蜥蜴兽的眼睛,目前尚不知道这些蜥蜴兽的命门,但是对于大多兽类,眼睛是弱点。
剑光犹如银蛇,眼看着刺入了蜥蜴兽的眼睛,蜥蜴兽发出怒吼,下一秒,猩红的竖瞳发出刺眼的红光,直冲宁宴而来。
宁宴连忙闪身躲避,谁知刚躲过一波,第二波更大的攻击就来了。其中一道直冲他的脑门,他只觉得时间停滞,万物似乎都停滞了,这道诡异红光好似暴风一般在他识海中横冲直撞,他努力施展心决稳定灵台,防止自己的神魄被伤害。
而他被影响后,攻击就不受控制,如同失控的野马,在此空间横冲直撞,无数灵力化作的剑光如同下雨一般冲击各处。
洛白衣悬在半空,又给自己加了一层护体灵罩,看着下方宁宴神识混沌中大杀四方。
也许被他此时癫狂的周身气势所震慑,下方的蜥蜴兽们也被吓得有些退缩,围着宁宴时不时嘶吼,妄图用气势压倒对方,大有那种,打架赢不赢无所谓,气势不能输。
洛白衣高喊:“宁宴,你清醒些……”
下方宁宴一剑插入一只蜥蜴兽的前肢,黑血如雨般喷了出来,蜥蜴兽痛的浑身发颤,张嘴就去咬宁宴的头,然后脑袋被一道雷电重击,其他蜥蜴兽下意识仰头,看到半空中捏着符箓的洛白衣,竖瞳红光乍现,无数黑水凝成的利剑朝洛白衣冲过去,同时发出嘶吼,仿佛在怒喊——还有一个!
“怎么这么蠢!”洛白衣身形微动,从半空中消失,下一刻,突然站到一只蜥蜴的头上,持剑劈砍它的嘴巴。
既然眼睛不能动,脑壳也硬,那就先将咬人的东西给拆了。
“吼——”
这一剑将蜥蜴兽半个嘴筒子给削了下来,蜥蜴兽的嘴筒子落地时,甚至还嚣张地张合。
失去嘴巴的蜥蜴兽发出怒吼,痛苦地在原地打转,巨大的尾巴甩出残影,横扫周围的一切,无数浪花化成的刀刃乱飞。
而它失去的嘴筒子,早在落地的时候,就被嘴馋的同伴一口给吞了下去。
宁宴那边,仍然是疯魔的阶段,察觉周围环境变得越发危险,下意识也加大了攻击,好几次招式都甩到洛白衣身上了。
洛白衣凤眼微眯,趁着宁宴力竭的间隙,一把用套仙锁将人捆住,给他塞了一颗丹药,一边往蜥蜴兽堆里扔灵符,一边说话刺激对方,“宁宴,我看你实力不行,但是相貌不错,不如给我做女婿,将来小沉月杀夫证道时,也轻松些。”
模模糊糊听到的宁宴:……
洛白衣手中的青雪剑发出刺目寒芒,剑身颤动,剑芒幻化成百丈巨刃,毫不客气地往冲在前方的蜥蜴兽头上斩去。
洛白衣薄唇微动,催动灵诀,剑芒又暴涨了十倍。
冲天的黑血喷涌而出,蜥蜴兽痛吼着翻滚,颈脖鳞甲崩裂,腥臭的鲜血喷溅如雨,这一招终于斩杀了其中一只蜥蜴兽。
洛白衣解决了一只,神清气爽,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身边神识逐渐清明的宁宴,将刚才未完的话说完,“省得你觊觎卿卿……”
“……”宁宴咬着牙,虚弱骂道:“洛白衣,要不是你,我与苒卿本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话一出,宁宴周身的套仙锁收紧,洛白衣毫不客气地将人踹倒:“那我先将你收拾了!”
“洛白衣!”倒地的宁宴瞬间被黑色的兽血裹了一身,全身湿臭,脸色当即比兽血还黑。
“醒了!”洛白衣面露失望,而后正色道:“不过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实意,你要不考虑一下,我与卿卿也能安心。”
他将套仙锁解开。
“你想得美!”宁宴怒目而视,要不是情况不对,他恨不得咬人。
而剩余的蜥蜴妖兽见同伴被杀了,将尸体抢食一空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然后再次冲击过来。
洛白衣将宁宴踢到一旁,提剑迎了上去。
蜥蜴妖兽们见他冲上来,竖瞳相互对视,剩余四只蜥蜴妖兽们当即仰天嘶吼,嘶吼声仿佛万雷炸裂,神魂犹如千针穿刺,声浪所过之处,黑浪翻涌。
洛白衣、宁宴发现许多漆黑的影子从水面爬了上来,大大小小快将水面铺满了,看身形比先前上来的蜥蜴妖兽小一半。
洛白衣:……
这么多妖兽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他望着领头的几只蜥蜴妖兽,诚恳道:“反正你们吃自己人也能填饱肚子,我们就两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不如你们先吃自己人,填个八九分饱,再用我们当点心。”
宁宴一头黑线。
高阶妖兽都有灵智,他们又不是傻。
蜥蜴妖兽确实不傻,听到这话,肉眼可见地怒火上涌,无数蜥蜴妖兽仰头怒吼,咆哮声都凝成实质,化成黑色音波引得天地震颤,水浪四溅,然后铺天盖地地冲宁宴与洛白衣冲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洛白衣拄剑喘息,满身黑血,白发披肩,满身狼狈,身边满地的蜥蜴妖兽尸体,不过对于剩余的妖兽数量不值一提,而且妖兽的攻击越发猛烈。
他望着同样重伤的宁宴,打趣道:“宁宴,之前我说的女婿之事,你考虑一下?你当了我女婿,我就是葬在这里也能安心了,女儿也有了托付,还不用担心你窥视卿卿。”
“洛白衣,你去死吧!”灵力快耗干的宁宴一股怒火上涌,剑气如虹,瞬间将迎面咬过来的一只蜥蜴妖兽劈成两半。
洛白衣看着地上的蜥蜴妖兽尸体,啧声道,“原来你心里这么对待我的,果然要时刻提防你!”
“……”宁宴握紧灵剑,心里头暗自下决定,等到出去要将洛白衣劈成两半。
可是现在……
他望着此处空间爬上来的无尽灵兽,心中苦笑。
罢了,罢了!进入星陨秘境之前,他心里就有所准备,只不过,与洛白衣一起死在这里,他要呕死。
可惜现在,他们二人大半法宝都甩了出去,灵力也快耗干,他倒是有保命手段,就不知道洛白衣留了几分底牌。
就在宁宴沉思时,忽而天地间响起清越的剑鸣,犹如凤吟,他下意识抬头,无数犹如曜日的剑光将此处空间点亮,簌簌而下,如银河倾泄,剑芒接触到下方蜥蜴妖兽时,骤然暴涨,将蜥蜴妖兽吞噬,水面的妖兽纷纷发出凄惨的嚎叫。
宁宴眸光乍亮,“九劫诛魔剑阵!”
“卿卿!”洛白衣面色温柔,看着虚空中踏光而来的白衣女子。
温苒卿足尖轻点,脚下绽开青莲剑光,青莲落地凋零那刻,发出凛冽的攻击,触碰到的妖兽经不住疼的翻滚。
片刻后,头顶的青色穹顶碎裂,稀碎的阳光透过裂缝射了进来,水面的蜥蜴妖兽如同烈日下的黑雪一般,身上血肉被灼伤,发出凄厉的惨叫,加上头顶的九劫诛魔剑阵,蜥蜴妖兽们仿若退潮般,着急忙慌地藏到水面之下。
随着穹顶裂开,水面也开始降低,等到穹顶消失,地上的黑水已经无影无踪,露出底部满是细沙碎石的地面,更加突兀的,出现了一座用龙鳞赤玉建造的山门。
果然,有如此多的蜥蜴妖兽守护是有缘由的。
温苒卿拿出数个丹瓶抛给两人,示意他们疗伤,休整好再踏入山门。
洛白衣捂着胸口,一口鲜血喷出出来,他虚弱地靠在山门旁,银白长发凌乱散落,几缕被蜥蜴妖兽黑血染黑的头发垂在脸颊,黏在苍白的脸颊,唇角残留着一抹刺眼的血迹,破碎而妖冶,眉心微微蹙起,带着一丝脆弱与倦意,轻轻喊道:“卿卿,还好你来了!”
宁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胳膊和腿上深可见骨的伤痕,又看了看洛白衣此时看似虚弱,除了胸口,实际上伤势并不大的模样,大手捂着胸口,一口血也呕了出来,他不甘心啊,温苒卿就被如此没脸没皮的人给骗走了。
之前他听说温苒卿与洛白衣在一起,还以为如外界所说,就是看上洛白衣的脸。
现在看来,比起他的厚脸皮,洛白衣的脸不值一提。
温苒卿眉心紧皱,上前就扒开他的衣领。
宁宴:……
洛白衣衣衫半敞,肌理分明的如玉肌肤上有数道狰狞的伤口,不过这些比起胸口的血窟不值一提。
“卿卿?”洛白衣呼吸轻且浅,带着些许不稳的颤意,大手想要掩饰胸口的窟窿,被对方的素手挡了回去。
温苒卿:“冥灵魔君的六道轮回钉?”
洛白衣:“卿卿不必担心,此物威胁不了我。”
“威胁不了?”温苒卿意味深长地斜了他一眼。
刚刚还一副要死的模样,现在就如此姿态了,是皮痒痒了。
凛冽的眼神,让洛白衣脊背一凉,下意识轻咳一声,大手想要按住伤口,可指尖刚刚触及,便疼的指节一蜷。
温苒卿见状,从怀里掏出一枚玉色丹药,往他嘴里一塞,冷声道:“老实待着!”
洛白衣闻言,乖乖地挺直腰杆,不过在温苒卿转身之际,朝宁宴挑了挑眉,挑衅味十足。
宁宴扯了扯嘴角,眼睛微转,眸光落在过来的温苒卿,声音带着几分纠结,“苒卿,刚刚我与洛兄陷入绝境,洛兄临终托孤,将你的女儿许诺给了我!”
洛白衣表情一滞,给了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
温苒卿疑惑:“何意?”
宁宴闻言,回想起洛白衣在他混乱时的话,额角青筋直跳,脑袋发胀,已经后悔提起此事了,当即转头,“没什么,就是托我照顾。”
温苒卿清澈的冰眸微微眯起,当即瞅向另外一个当事人。
即使她与洛白衣出事了,沉月还有她几个徒弟照看,再不济还有天衍宗,怎么选,都不会轮到宁宴,尤其两人的关系不怎么好。
洛白衣神色一时尴尬,望天望地,连山门都扫了一遍,就是不敢看温苒卿。
宁宴看到这一幕,心中郁气消了一半,本着对手遭殃他就赚的道理,开口道:“洛兄说,要将沉月许配给我,他当了我的岳丈,与你的关系就能彻底断了,他就安心。”
他想了想,补充道:“他说我修为低,沉月杀夫证道也容易,这样他彻底无忧。”
温苒卿:……
洛白衣:……
空气中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静的让人头皮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洛白衣耳旁终于想起温苒卿冷飕飕的话,“洛白衣,此番出去,你的修为应该能补上,你我的事情该有了结了。”
“……”洛白衣后背激起了一波冷汗,干笑两声,“卿卿,你听我解释,当时他中了妖兽的迷惑,神智混乱,我是为了刺激他,他这种冷心冷情,手段狠辣的老人家,配不上沉月。”
宁宴:……
温苒卿扶额头疼:……
洛白衣走到她跟前,想要揽住她的肩膀,被她的眼神逼退,视线有些飘忽,“你还不信我吗?宁宴他若是敢打沉月的主意,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削骨剥皮。”
“洛白衣,莫要以为有苒卿护着,我就会放过你。”宁宴横眉怒目,他现在想将洛白衣削骨扒皮。
温苒卿深吸一口气:“都闭嘴!”
洛白衣捂着胸口,面色伤心失落,“好吧!”
说起沉月,不知道她现在如何,长高没有?
温苒卿:……
第38章 第38章娘亲真是有先见之明,无……
寒髓池畔,夜越深,露越重。
此时雁山长老与妖皇都在上首坐着,大妖们愁眉苦脸地坐在下面,从知道事情到现在,已经讨论两个时辰了,基本上两个重点内容:如何追责和减低损失(索赔)。
至于罪魁祸首金疙瘩,则是万众瞩目地放在妖皇面前的桌子上。
说实话,一开始妖皇让温沉月将金疙瘩放在他跟前时,温沉月十分担心。
倒不是担心妖皇将金疙瘩挫骨扬灰了,而是担心金疙瘩听到不中听的,闹脾气伤了妖皇。
还好,从寒髓池捞出来以后,金疙瘩就一直很安分,安分到好似醉死了一般。
温沉月就怕它冷不丁闯个大祸。
不过,现如今,比起寒髓池,也没什么事能越过它了,估计在这群大妖眼中,他们宁可金疙瘩将妖族给拆了,也不想寒髓池出事。
众大妖望着妖皇桌子上的金疙瘩,其中距离最近的白虎族族长已经将金疙瘩看了不知多少遍,刚才也探查过,可是灵兽蛋回应他寥寥,若不是清楚确定此蛋将寒髓池吸收了大半,说实话,他宁可怀疑是温苒卿的孩子将寒髓池的灵液给喝光了。
“陛下,此蛋到底是何种神兽?”白虎族族长眉心紧皱,“现如今寒髓池变成如今这样子,您和雁山长老难道连真相都不愿意告诉我等吗?”
其他大妖连连点头。
温沉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上首俊朗的妖皇还有雁山长老。
听这群妖族大修的口吻,他们似乎认定金疙瘩将寒髓池祸害这事,在雁山长老与妖皇的意料之内。
妖皇闻言,顿时神情有些怪异,眼角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一旁的雁山长老,轻咳一声,“事情已经发生,尔等都是妖族的顶梁柱,要淡定。”
雁山长老微微颔首,温声道:“陛下说的没错!”
妖皇:……
长老,你这话说的,不会真如这些人猜的那般,对于事情的结果已经有了预知吧?
想到此,他深邃的眸子落到桌上金色的灵蛋,悄无声息地又释放出一缕灵识试探,奈何灵兽蛋不动如山。
白虎族族长苦笑:“陛下,寒髓池
对于妖族至关重要,对于小妖们的资质与成长有重要影响,妖族的未来属于那些小妖的,可现在没了寒髓池,小妖比起玄灵界的人修与魔族,就慢了一步。”
玄鹰族族长:“寒髓池的事情,我已经将消息封锁,只是这消息能锁得了一时,锁不了一世,现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在未来二十年内找出补救的法子!”
腾蛇族的长老愁眉苦脸:“怎么补救?这金蛋一来,就吸了寒髓池万年的积累,我们妖族能等万年?当年上古时期,我们妖族何其势大,龙凤称尊,统御万灵,现如今,现如今……”
要知道,混沌初开,鸿蒙未分的时候,妖族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主宰,龙踞九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凤栖梧桐,涅槃炎火,焚尽八荒,所过之处,日月黯然失色。
麒麟、白泽、烛龙……更不用说被万灵忌惮的四大凶兽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上古大妖征战,更是动辄撕裂大陆,即使是后来震慑三界的魔神,也不敢轻易招惹大妖。
人族……那时不过是匍匐脚下的蝼蚁。
现如今,人族大盛,妖族势弱,上古神兽尽皆消无,妖族被仙魔屠戮,抽筋剥鳞、炼器炼丹……曾经睥睨天下的妖族也只活在传说中。
……
温沉月听着这位粗犷的妖族大修痛心疾首地诉说往日妖族的辉煌,心中叹气。
所谓盛极必衰,混沌初开之时,妖族说是天道溺爱也不为过,无需灵石丹药,吞吐日月精华就可修炼,有血脉传承,大部分也无需求仙问道,许多妖族幼崽出生便有金丹之力,真的让人羡慕。
虽说由奢入俭易,由俭入奢难,等到适应了,也就能活下去,当年龙汉初劫,龙、凤、麒麟三族死伤殆尽,妖族不也适应过来了。
随着忆往昔的腾蛇族族长情绪越发亢奋,现场的氛围变得越发低沉。
白虎族族长察觉不对,悄悄给他传音,让他悠着点,若是他们现在家底厚实,在外人面前忆往昔,还能硬气些,可是现在这场景,说太多,显得他们不太聪明。
“……”腾蛇族族长合上嘴,看向上首的雁山长老。
他仍然是那副淡然温和的样子,看不出来对他刚才所说的话是否有所触动。
腾蛇族族长眼眶一红,“陛下,长老,老夫不是抓着过去不放,老夫在乎的是妖族的未来,族中那些小崽子若是不将本事练好,以后出去,对于一些修炼的人修、魔族来说,就是上好的修炼材料,我们妖族也曾是万灵之尊啊!”
其他大妖被他说的触动,想起过往之事,经不住叹息。
妖皇黯然垂下眼帘,嘴唇翕动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雁山长老微微叹息,声音不轻不重道:“我让温沉月将灵兽蛋放入寒髓池,就是为了妖族的未来。”
此声一出,大家的目光“唰”的一下集中到桌上的金疙瘩上,都快将金疙瘩盯出一个洞来。
妖皇瞳孔微颤,大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金疙瘩,有些不自信道:“长老所言属实?”
其他大妖纷纷点头。
此话也是他们想问的。
……不对,难不成妖皇也不知金蛋的身份。
雁山长老在众人的期待中,微微颔首,“它都快将玄月寒髓池的灵液吸光了,尔等还不信任?”
众妖一听,眸光乍亮,看着金疙瘩的眼神更加热情了。
温沉月:……
他们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让她都有些摸不准了。
现在看来,她是不是就不用赔偿了,毕竟寒髓池也不是她用的……
当然……不可以。
雁山长老的话顶多是给与大妖们一些安慰,很快大家的话题又被拉回到追责和索赔上。
虽然温沉月一直说着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是妖族不可能让她承担,再说以她现在的年龄与实力,他们不觉得她能承担,即使她是温苒卿与洛白衣的女儿。
所以还是要明秋盈他们来谈。
温沉月嘴巴微噘,个头小,年龄小,实力弱,果然什么主都做不了。
对面的祁南见她这样,嘴角一斜,讥诮道:“小不点,你放心,你逃不了,等你长大,我自会找你算账!”
温沉月脑仁抽痛,倒不是担心未来赔不起,而是担心以后被祁南缠上。
原先她还能凭借年龄、个头“优势”压制他,可是现如今,金疙瘩将人家的至宝给败光了,祁南身为债主,她已经能想象到,未来这位小祁王在她面前嚣张跋扈的模样,偏偏她还理亏,腰杆硬不起来。
温沉月撇头,“你无法代表妖族,未来要赔偿什么,我与祁叔说就行!”
“……”祁南一双丹凤眼阴沉沉地盯着她,语气不善道:“你怕我?”
“呵——”温沉月听到这话,当即学着他的语气,冷嘲呵笑一声,然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怕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太小,承担不起这事。”
祁南大怒,目露嫌弃,“你这幅样子,还有胆子说我,恐怕等我两百岁的时候,你还是如今小小的一团。”
“!”温沉月脸色瞬间也黑了。
果然他们两个不对付,什么“青梅竹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哪家青梅竹马当着众人的面诅咒她。
温沉月:“我两百岁的时候若还是这样子,一定让你变成秃毛鸡!”
祁南俊美的脸上满是冰霜,周身灵压加剧,声音带着怒火,“温沉月,你再说一遍!”
温沉月昂了昂下巴,傲气道:“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妖皇看着两人唇枪舌剑,目露深思,而后薄唇微微翘起,笑叹道:“现在的孩子真是活泼!”
明秋盈闻言,轻咳一声,低声提醒:“小师妹!”
“……”温沉月立马坐直了身子,歉意地看向妖皇,“妖皇陛下,我对您是绝对尊崇的,我与祁南属实玩不到一起。”
“我儿的脾气,我也是了解,你不必这般解释。”妖皇薄唇噙笑,一脸宽厚温和,见温沉月松了一口气,笑容加深,扫了一眼自家儿子脸上的不满,微微摇头。
祁南闻言瞪眼,使劲盯着温沉月。
温沉月:……、
她担心对方将斗鸡眼给瞪出来。
两人安静后,此时就是明秋盈与江永思上场的时候了。
明秋盈先将过错揽了过去,然后再说赔偿的事情。
江永思在一旁补充。
妖皇认真听完,微微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片刻后,抬眸看向明秋盈,沉声道:“明道君,此番寒髓池被毁,我妖族损失巨大,你所许诺的这些,还不够。”
“陛下想要什么?”明秋盈心中一沉,面上更加诚恳,“只要天衍宗能做到的,一定不会辜负陛下。”
“此事天衍宗做不到……”妖皇拉长声音,而后目光微转,勾唇深意一笑,“温小道友倒是可以!”
温沉月偏头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场的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就连雁山长老望着妖皇的眼神带着些许好奇。
妖皇:“温小道友,你也知道玄月寒髓池对妖族至关重要,现如今,它变成如此模样,对妖族乃是重创。”
温沉月小心点了点头。
她懂,一般如此开头,就要漫天要价了。
可是妖皇阁下,咱们也要实事求是,她现在这幅样子,真的什么都做不到,不知道许诺未来给妖族打工五百年能不能还清?
妖皇的声音带着恰如其分的无奈,“你们人族有个传统,叫‘以身还债’,我看你与小儿年龄相宜,不如你嫁到妖族,也算是一桩美事。”
话音一落,对面饮茶的祁南瞬间喷了出来,脸色涨的通红,“老头,你疯了!”
温沉月身子一晃,连连点头。
妖皇疯了!
明秋盈、江永思他们亦是呆滞,其他大妖更是人仰马翻。
……
“陛下,万万不可!我听说小祁王压根打不过她!”
背景音祁南传出怒吼:“谁说的!”
“陛下,您要三思啊!此女才祸害了我族的寒髓池,小祁王的小身板撑不住!”
“陛下,她父母可是温苒卿、洛白衣,温苒卿还好,尤其洛白衣,这金蛋就是洛白衣给她的,如果洛白衣知道此事,老臣担心小祁王大难临头啊!”
“陛下,此女有诸多怪异,我族已经赔进去一个寒髓池,不能搭上小祁王!”
“不行,绝对不行,陛下,你可不能将两人拉红线!否则妖族就完了!”
“陛下,咱们妖族的好女子千千万,不必选人族,尤其洛白衣的女儿。”
“祁王、雁山长老,你们两位快快劝劝陛下!”
……
温沉月抽了抽嘴角,她不愿意是一回事,但是被这群大妖如此嫌弃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面的祁南语气火爆,“父皇,您糊涂了!我与她怎么能凑一块!”
温沉月同样没好气道:“彼此,彼此!”
明秋盈头疼道:“还请妖皇三思,小师妹虽然闯的祸大了些,以她现今的情况,以身偿债不适合。”
妖皇墨澈眸子中的笑意则是越发浓厚,“在下不这么觉得,明道君,我儿在妖族嚣张跋扈惯了,可从未有人这样对他,再说,温小道友乃是瑶光剑尊与洛白衣的孩子,我自然信服,你放心,如果她愿意嫁给我儿,妖族一定不会亏待她,寒髓池就当是妖族给的聘礼……”
“不行!”温沉月稚嫩的嗓音连忙打断。
“老头子,我不愿意!”祁南怒气冲冲的话也同时响起。
妖皇目光幽幽,轻飘飘道:“手下败将,无权拒绝!”
“你!”祁南一拍桌子,颇有气急败坏的意味,指着温沉月道:“她刚刚说了,要将我的毛都拔了,你不怕她将我炖了,你可就我一个儿子。”
“你都多大了,小孩子家家说的话也信?”妖皇一脸自家儿子真是幼稚的嫌弃表情。
惹到祁南俊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地看着他。
看的温沉月怀疑,若不是场景不对,祁南会直接冲上去,来一场父子乱斗。
不过,她不在乎这些,不管如何,妖皇的主意真是糟糕透了。
就大妖们还想再劝第二波时,就听洛白衣的女儿嗓音清脆,“嗯……妖皇陛下,可是我修的无情道!”
现场骤然一静。
“……”大妖们愣住。
妖皇笑容微滞,再次将温沉月打量一遍。
无情道?
明秋盈一拍脑门,因为小师妹看着稚嫩,她都忘了小师妹也是筑基修士了,“陛下,小师妹说的没错,早在小师妹幼年学道时,师父就为她定下无情道。”
温沉月瞅着对面的祁南,小手捏着下巴,估量道:“若是选了祁南,凭他这臭脾气,将来我杀夫证道时,压力会小些,也不是不可能!”
杀夫证道!
祁南瞪眼。
大妖们虎躯一震!
他们光计较对方是洛白衣的女儿,差点忽略了温苒卿。
妖皇此时的表情正色了许多,“不能改修其他道?”
温沉月两手一摊,“没有这个打算,无情道挺好的。”
妖皇沉默了。
大妖们纷纷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仿若从她身上,看到未来的温苒卿,想了想自家殿下的狗屁脾气,这两人真不能凑到一块。
妖皇有些遗憾道:“那就可惜了!”
温沉月:“不可惜!”
祁南直眉瞪眼:“温沉月,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想助我杀夫证道?”温沉月眸光微斜,“反正你们妖族活得也长,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咱俩还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祁南额角经不住直跳。
其他人也是一头黑线。
温沉月口中的“佳话”与他们的标准绝对不一样。
眼见妖皇放弃以身偿债这种荒唐法子,明秋盈连忙开始与他商讨赔偿的事宜。
如同老僧入定的雁山长老期间唯一一次开口,就是向温沉月要一个承诺,未来妖族有了困难,她要帮妖族一次。
温沉月摇头,“别说一次,就是十次也行!”
雁山长老缓缓摇头,“一次足够!”
温沉月:……
旁边的明秋盈却不轻松,以她的经验,恐怕“一次”的难度要比“十次”加起来要难得多。
……
等到事情商定,子夜都快过去,明秋盈与妖皇立下契约,然后带着温沉月离开寒髓池。
离开的时候,温沉月经不住感慨,“娘亲真是有先见之明,无情道真好!”
明秋盈:……
以现在小师妹的状况,无情道确实不错。
江永思:……
他就怕小师妹像师父那样摔个大跤。
……
至于寒髓池畔的大妖们眼睁睁温沉月拿走了金疙瘩,毕竟他们定下了本命契约。
目送温沉月等人离开后,众妖目光灼灼地望着雁山长老,刚才天衍宗的人在,他们不好询问金蛋的身份。
妖皇同样满脸求知欲,“雁山长老,那蛋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方差点将寒髓池吸干,实力十成十在他之上,难道是龙凤级别的?
雁山长老缓缓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众大妖:……
见他们一脸受打击的模样,雁山长老思索半响,“他的身份不可说,论起身份,也是混沌初开时期的。”
“!”众大妖眸光大亮。
难不成他们妖族的荣光就要开启了!
雁山长老心中摇头,与他们想象甚远,而是天下的大劫要到了,一个寒髓池为妖族寻个出路,他不亏!
……
回到住处,温沉月久久睡不着,她将金疙瘩拿了出来,按理说吸收了玄月寒髓池那么多灵液,金疙瘩应该有所转变,可是看着熟悉的纹络、光泽,她屈指敲了敲蛋壳,脆脆的声音也没变。
她自言自语道:“难道没吃饱?”
或者吃撑了在消耗。
之前妖皇也用灵识探查了,当时金疙瘩也没有反应。
期间祁南也骂了不少,也没见它有动静。
她又敲了敲,“喂!有兽在吗?”
话音刚落,她指尖与金疙瘩接触的部位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而后仿若着火一般,迅速蔓延整个蛋壳,耀眼的金光犹如曜日,将整个房间照的睁不开眼。
从房间逃逸的金光将周围照的犹如白昼,将半个妖皇城都照亮了,看到动静的妖族纷纷走出家门,迷惑地望着皇城方向,猜测皇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住在温沉月旁边的明秋盈、江永思看到动静,当即来到她身边,看着越发刺眼的金疙瘩,神情复杂,之前在寒髓池畔犹如死了一半,现在都结束了,又开始闹腾了。
妖皇等人看到动静,也连忙赶到。
温沉月托着金疙瘩,感觉全身都要化在它的金光中,压根看不到其他东西,整个身心都集中到蛋上。
脑中思绪万千,难道金疙瘩要出来了。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别是蛇类,否则她会哭的。
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怀里的金疙瘩微微颤动,仿佛在安抚她。
明秋盈询问妖皇:“陛下,莫不是蛋要出壳了?”
妖皇视线不离金疙瘩,摇了摇头,“在下也不确定,按理说吞了这么多东西,差不多要出壳。”
众人屏息凝视,小心脏咚咚直跳。
蛋身迸发的金光越来越浓,浓到发暗,房间的灵气浓郁到极致,屋子里的桌椅板凳、花瓶屏风纷纷悬在半空,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凝滞,全部东西仿佛被定在画中。
忽而,屋内的金光忽然流动起来,定睛一看,不是流动,而是化成了极细的金色粒子,不断旋转,温沉月的衣裙被吹得鼓鼓的,双眸直愣愣地看着泛着光的金疙瘩。
“咔嚓!”细微的碎裂声虽轻,在众人耳中却犹如雷鸣。
众人的目光“唰”的一声集中到蛋身上。
第一道裂纹出现后,细密的“咔嚓”声不断,不断有裂纹出现,乍一看,蛋身好似套了一层渔网。
温沉月目不转睛,抿紧了嘴角,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抠开蛋壳的小手。
等到蛋壳全身布满裂纹以后,就见金疙瘩微微颤了颤,身上的裂纹好似雪花一般,纷纷滑落,露出了黝黑的……蛋壳!
而此时,满屋的金光也正式褪去,除了现场浓郁的灵气,屋内掉落的桌椅、屏风等置物也充当了见证。
“!”温沉月努力瞪大眼睛,小手在外面摸了摸,不是活物,还是蛋壳。
噗!金疙瘩变成了黑疙瘩,把她的期待还回来!
妖皇等人也是呆了一瞬,真是白期待了。
听说这蛋之前已经褪了一层皮,现在居然又褪了一层。
它到底有几层皮!
他们妖族可找不出第二个寒髓池祸害了!
第39章 第39章这叫贱名好养活!
别人都是丑小鸭变白天鹅。
她家的怎么越变越丑了!
原先她还觉得金蛋有些庸俗,现在变成黑蛋,显得之前的颜值越发高了。
温沉月越看越觉得不是滋味,伸手摸了摸,冰冰凉凉,蛋面光滑,十分圆润,乍一看,好像巨型黑珍珠,在宫灯的照耀下,蛋身闪着五彩斑斓的黑。
妖皇上前,用灵识探查了一番,发现刚才才褪完壳的灵蛋只有微弱的回应,若不是他使劲“撩拨”,对方恐怕会装死到底。
看完全程的祁南咬着牙,“父皇,我看此蛋狡猾的紧,咱们妖族也没有东西给它祸害了,它不是喜欢好东西吗?魔界的葬魂河与咱们寒髓池不相上下,不如将它扔哪里,说不定还能再褪一层皮。”
葬魂河是魔族成年前接受洗礼的地方,只接受魔族,河域广阔,可以说是魔界的母亲河,若是妖修或者人修不小心落入其中,就是嗜血的毒液,慢慢将其吞噬殆尽,变成葬魂河的养分。所以,据说葬魂河附近,经常埋伏一些魔族意图偷袭过路的人修或者妖修,打劫过后,趁机毁尸灭迹。
黑疙瘩不动如山。
温沉月仰头看着面前的俊大叔,“妖皇陛下,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还有几层皮可以褪,它这么贪心,等我渡劫的时候,要不让它陪我可好?”
明秋盈扶额头疼:“小师妹,你就放弃用雷劫淬炼灵兽蛋吧,你要记住,它与你已经定下本命契约,若是出了事,你雷劫也别想过去了。”
妖皇面色为难:“在下一时也推测不出来,不若等到天亮,我帮你询问一下雁山长老?”
刚才的阵仗都将他也骗了,还以为能见证神兽的出生,谁知道对方只是换了一层壳。
“那好吧。”温沉月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您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它应该不会是蛇类吧?一定不是吧?”
之前富贵的金疙瘩让她还有些安慰,觉得应该是个臭美贪钱的灵兽,现如今变成黑疙瘩,这颜色就变得危险了诶。
“蛇类?”妖皇笑容微滞,看来小姑娘很不喜欢蛇,只不过他也没办法肯定,“抱歉,我数次探查,奈何它回应寥寥。”
温沉月小手摸了摸蛋壳,语气期盼中夹杂着威胁,“黑疙瘩,你也跟在我身边许久了,应该知道我喜欢什么,我想,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待!”
黑疙瘩:……
围观众人:……
明秋盈嘴角微抽。
小师妹适应真是快速,眨眼间就将金疙瘩改成黑疙瘩。
但愿以后不要有蓝疙瘩、紫疙瘩、白疙瘩……都养了六年,期间灵石、灵液吃了无数,现在又吸收了妖族的寒髓池,居然还不够,有时候期待越大,就怕失望越大,但愿会是个漂亮家伙……呃,以小师妹的要求,再丑都行,只要不是蛇类,这么看来,要求也不高。
祁南眸光微斜,嘲讽道:“温沉月,你天天称呼它‘疙瘩’,这东西看起来是个蠢的,肯定按照你的要求长成一个疙瘩。”
话音刚落,眼前一道黑影闪现。
“砰”的一声!
祁南啪的一下趴在地上,脑门顶着一个鲜艳欲滴的大包。
“你……你!”祁南气的脑袋充血,指着温沉月手中的黑疙瘩都快说不出话来。
江流倒吸一口气,黑疙瘩的威力要比金疙瘩强啊。
看来以后不能随便惹它!对方破开筑基期妖修的防御轻而易举,若是他被砸一下,脑袋就不止是一个包了,可能脑壳都开了。
温沉月低头看了看手上装死的黑疙瘩,当即将它往后面床上一抛,举起两手,“和我没关系,是它主动砸你的!大家都看到了。”
众人表情复杂。
他们确实看到了,也确定是黑疙瘩主动砸妖,没有其他人施法控制。
妖皇望着地上的儿子,眼皮狠跳。
听闻这孩子在天衍宗时,就被灵兽蛋砸了三下,当时也是气的快要炸了,现在他算是亲眼看到了。
祁南怒声爆吼,“温沉月——”
“嘶!”温沉月感觉自己的耳膜快炸了,“我没聋!”
妖皇担心两人又吵起来,温声道:“好了,好了,祁南,你快起来!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等到天亮再说其他事情。”
祁南还想吭声,被妖皇示意手下给封住了嘴,拽着离开了房间。
温沉月冲他摆了摆手,“回去好好上药,否则就不好看了!”
祁南:“……唔唔啊唔唔!”你等着……
……
次日,天际刚露出鱼肚白,明秋盈就带着温沉月去了雁山长老的洞府,总不能一直劳烦妖皇,江流也屁颠屁颠地跟去了。
不用他们说,雁山长老已经知晓夜里的事情。
看着温沉月手中的黑疙瘩,他光滑的额头罕见挤出了褶子,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居然还没有破壳?”
江流好奇:“雁山长老,它还需要褪几次壳?”
说实话,他看了不少关于灵兽、妖族的典籍,不曾听说有灵兽蛋接二连三褪壳,又不是竹笋。
雁山长老一脸淡然外加肯定道:“不知道!”
“啊?”江流挠了挠头,不知道也能这般理直气壮吗?
温沉月:“长老,那它现在是没吃饱?还是纯粹是没到时候?”
雁山长老思索片刻,狭长的眼眸带着温和的笑,“也许它是在等你!”
话音一落,手中的黑疙瘩颠了两下,然后蹭了蹭温沉月的掌心。
温沉月心中一软。
虽然黑疙瘩看着长得黑,但是人家也才是个未出生的宝宝,就算未来实力可能强悍,可现在还没有破壳。
“好吧,黑疙瘩,是我误会你,向你道歉,我会努力修炼,争取不拖你的后腿。”她拿出帕子,擦了擦蛋壳。
临近离开的时候,雁山长老送给了江流一枚蛋,整个蛋好似夜明珠一般,泛着淡紫的光,抱在怀里也暖暖的。
温沉月看着眼馋。
真好看啊,看着粉粉嫩嫩的,比黑疙瘩的颜值要高百倍啊。
“谢谢雁山长老!”江流抱着蛋,然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大堆灵植、丹瓶,大大方方大道:“长老,这些是我的回礼。”
明秋盈目露欣慰,他们天衍宗的孩子就是这般重礼数。
雁山长老也不推辞,看着丹瓶,有些疑惑:“你还会炼丹?”
江流微微昂了昂下颚,“自然!”
雁山长老了然,看来这孩子的炼丹术很好。
温沉月在一旁眼红道:“长老,你别听他谦虚,他的炼丹天赋高的很,自从炼丹后,从未失手,不像我,炸了好长时间的炉,现在还时不时炸炉!”
雁
山长老朗笑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江流,将来你若是能成为八品炼丹师,老夫就赠与你一份九品神丹的丹方如何?”
“……也行!”江流有些为难,目前他还是想成为剑修,现今玄灵界高阶丹师稀少,九品丹师满打满算,也就一只手的数,还都是上千岁数的大修,他就是天赋再强,也要炼个八九百年。
“你若是成了八品丹师,我也许诺你一份。”雁山长老并没有厚此薄彼。
温沉月:……
“噗呲!”没等温沉月开口,明秋盈忍俊不禁。
自己人知道自家事,小师妹的炸炉手艺在宗门可是闻名已久。
“大师姐!”温沉月小脸一红,“我经过努力也成功了,虽然……虽然现在还炸炉。”
明秋盈忍笑:“是大师姐错了,小师妹炼丹手艺比我好,我连炸炉都不会。”
“哼!”温沉月抹过头,拒绝她的调侃。
……
三人从雁山长老的洞府出来,江流的灵兽蛋并没有收起来,初阳浅浅的阳光洒在淡紫色的蛋壳上,越发显得缥缈梦幻。
温沉月瞥了好几眼。
江流见状,将灵兽蛋递给她,“小师叔,要不你将这蛋放在黑疙瘩身边养几日,让黑疙瘩下次褪壳到时候,有个参照。”
“不用了,我觉得它应该没有下次。”温沉月没有接过去,并且拒绝了对方的乌鸦嘴。
江流两手抱着蛋,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沉月身后,踩着她的影子,好奇道:“小师叔,我觉得,灵兽蛋也是有脾气的,你天天喊它黑疙瘩,未来长成丑疙瘩怎么办?”
温沉月脚步一停,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对上江流满是求知欲的眼睛,她当即冠冕堂皇道:“这叫贱名好养活!你看,它不是被我养的活蹦乱跳的。”
“……小师叔说得对!”江流看了看自己的灵兽蛋,“那我也要起个好名字……”
温沉月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江流举着蛋迎着阳光,字正腔圆道:“你现在全身都是绯红,就叫小红!”
温沉月看着笼罩在阳光下的灵兽蛋,炽热而耀眼,里面像是蓄积了一团火,散发绚丽的光芒,但是现在这团火被它的主人赋予了“小红”的名字。
明秋盈见她一脸无奈,一时哭笑不得,大哥不说二哥,比起小家伙的“黑疙瘩”,“小红”听起来已经十分悦耳了。
江流看向温沉月,眉梢扬起,“小师叔,你觉得如何?”
“……比我的好!”温沉月反思了一下,自己属实没资格吐槽小师侄。
江流闻言,勾唇一笑,笑容温柔中带着几分得意。
温沉月、明秋盈他们在妖皇城待了将近一个月,临走时,充当城墙的阴月藤送了温沉月一截小藤。
温沉月将其放到识海荒地中,小藤就自动寻了一个位置种下了。
现如今,她的荒地中除了中间的青莲仍然焉巴巴的,雁山长老送的桑华木,以及阴月藤都适应良好,已经会自己圈地盘了。
不过,随着荒地的灵植越多,她发现空间的灵气渐渐浓郁起来。
而黑疙瘩,大多时候,她也将其放在这里。
加上黑疙瘩,她的空间算是动植物都齐全了。
坐在灵舟之上,温沉月坐在甲板上,俯瞰兽荒洲,看着下方郁郁葱葱的茂林与山峦,她心中升起无尽豪情,等到她成了元婴后,也要好好在这里闯荡一番。
一旁的江流正在收拾自己储物袋的东西,这次他用自己炼制的丹药在妖皇城换了好多东西,储物袋都快满了。
温沉月看着地上的天材地宝,挑了挑眉,众所周知,剑修大部分不怎么富裕,炼药师又偏偏很赚钱,目前看来,江流儿混的比她好,才炼药一年,几乎已经达到收支平衡了,未来不用担心缺钱了。
而她,就不知道未来能不能达成了。
“小师叔,扶师叔他现在好吗?”江流捏着一叠闪着符文的金色符箓,这是扶峫送给他防身的。
温沉月当即一拍手,差点忘了。
他们现在都要回家了,二师兄不知可从魔界逃出来没有,不会真的要当戎枭的“压寨夫人”吧。
温沉月与江流连忙去问明秋盈。
明秋盈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复他们,她已经半月没收到关于扶峫的消息。
现在看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也许扶峫他们已经在往灵界赶了。
……
葬魂河畔,黑云密布。
扶峫握紧手中的青竹剑,剑锋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冷冽的寒芒,他站在河岸东侧的浮舟上,白衣猎猎,如玉的眉眼此时冷峻如冰。
在他身后,赵胥、柯弦站在岸边渡口,俊美的脸上同样阴沉凝重,严阵以待。
与赵胥、扶峫不同的是,柯弦是一手持剑,一手抱着一只黑色的襁褓,婴儿稚嫩的咿呀声在河面回荡,显得有些诡异。
河对面,戎枭一袭玄色长裙,外袍则是浓烈的红,如墨般的发丝随风张牙舞爪,唇角弯起戏谑的弧度,“三位郎君,你们带着我的侄儿,这是要跑哪里?”
扶峫、赵胥、柯弦脸色顿时如同一辙的黑沉。
喊谁郎君呢!
戎枭见他们如此表情,顿时掩唇娇笑,意味深长道:“三位郎君如此模样,看来是对我爱的刻骨铭心,可惜我这人是个深情种,一次只与一人成亲,还请你们二位将我的夫君还给我!”
此话一出,她背后的魔兵齐刷刷看向站在渡口上同样一身红袍的赵胥。
赵胥:……
扶峫与柯弦眸光微斜,眼神询问赵胥的意愿。
赵胥的脸色瞬间比天上的黑云还难看,这两人居然还有脸看他。
照理说,他才是此次魔界之行最无辜的,可是最后,居然这两个心眼多的都能成精的家伙将他推出去与戎枭成亲。
即使他是合欢宗的,可也是洁身自好,凭什么紧着他坑。
这两人难道还想将他再推出去。
“再看一眼,我将你俩的眼珠子挖掉!”他冷嗖嗖地给了两个家伙一人一个白眼。
扶峫正色道:“我等正道同进退!”
柯弦一脸和善:“一个都不会少!”
“哼!”赵胥不理他们,手中的初雪剑寒芒尽显,冷冷地盯着对面的戎枭。
戎枭则是冲他眨了一下眼,“赵郎,你今日若是站在我这边,他日我统一魔界,你要当魔君还是魔后,都由你。”
“闭嘴!”赵胥大手握紧初雪剑,双眸满是冰冷凌厉的光,“戎枭,你想过没有,你困住我们三个,可是一连得罪了合欢宗、天衍宗、清虚宗三大宗门,你撑得住吗?”
“撑不撑得住,可由不得你们说,而是要看你们如何做!”戎枭勾起妖艳的唇,艳丽的眸子落到后方的柯弦身上,轻啧一声,“我那嫂子来到冥灵殿时,一直在咒骂你们清虚宗的虚伪还有宗主的无情,没想到,柯郎如此有情有义,居然不计前嫌,以身犯险来到魔界搭救她,真该让她知晓这些,让她死也瞑目!”
柯弦手中剑尖微抬,“若不是你们冥灵殿蛊惑了孙师妹,她也不会魂断魔界,既然她已死,遗孤理应由我带回宗门抚养。”
“呵!”戎枭冷嘲一笑,“一个半人半魔的的孽婴,你们清虚宗不过将他当成怪物来培养罢了,我若是你,将他拿到手那一刻,直接杀了,一劳永逸。”
柯弦:“我做事,不用你来教。”
戎枭闻言,则是面露遗憾,“可是我对柯郎你,还是有许多真情的,其实你留在魔界,入赘冥灵殿,与我一同抚养我这个侄儿,传到外面,你也算是忠义两全了,你们人修的脑子怎么转不过来啊!”
柯弦面无表情的俊脸,眼里闪着寒冰。
他明白,戎枭就是为了激怒他。
扶峫:“戎枭,此番你若是放我们离开,我们回到宗门后,会送上赔礼,若是不离开,那就,只有战了!”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青竹剑发出清越的剑鸣声,剑芒大盛,将河岸都照亮了。
而戎枭身后黑压压一片的魔族精兵见状,也是杀气腾腾,发出吼叫。
“安静!”戎枭扬手止住他们的声音,笑盈盈地看向扶峫,“扶郎,我刚刚说了,撑不撑得住,由不得你们说,要看你们如何做!”
话音落下,大约五百黑甲魔族精锐出现在戎枭跟前,他们全副武装,齐刷刷向扶峫、赵胥、柯弦杀去。
扶峫三人提剑迎了上去,双方在葬魂河上打的不可开交,术法、魔咒引起滔天巨浪,对于扶峫、柯弦、赵胥这些道家修士来说,葬魂河蕴含的魔力对于魔族来说是补品,对于道修来说,每一次被淋灌不亚于一次凌迟,全身仿若被浓酸啃噬。
随着双方的争斗越来越焦灼,葬魂河巨浪滔天,越发暴动。
戎枭扬手接过一捧腥甜的河水,反手将其抛下,然后道:“拿酒来!”
阿骨送上一壶烈
酒,戎枭拒绝他的碗,仰头就是一灌,大口吞咽下辛辣的酒水,饮了两口,而后沿着河岸将酒水倾到一空,将酒壶最后两滴酒水抖下来,望着翻滚的葬魂河,“等到我到了灵界,一定将九宗最美味的灵酒搜罗过来,让你品尝一下。”
她话音落下,阿骨给身边人使了眼色,四名全身黑袍,只有绿幽幽的眼睛露出来的魔族走了出来,四人有条不紊地结阵,随和时间的推移,一座泛着暗紫光芒的阵法显现出来,阵法上空渐渐出现一个近百丈的漆黑旋涡倒悬于空,无数魔气从四面八方汇聚,如江河入海,被旋涡吞噬。
缠斗的扶峫抬眼望去,原本阴沉的天空更加可怖,厚重的乌云中,有妖异的黑紫色电光游动。
雷电每一次劈落,都让旋涡更加壮大,同时旋涡周围的魔气此时浓稠的仿若粘成了实质,对于扶峫他们来说,更是压制。
“扶峫,此乃我魔族的……天魔大阵,尔等一定要好好见证。”戎枭似笑非笑的声音被呼啸的罡风撕碎,只有些许片段传入扶峫他们耳中。
扶峫捕捉到“天魔大阵”四字,眉心紧皱,他在宗门典籍中看到过相关记录,天魔大阵又称“天魔归墟大阵”,此乃魔族防御外敌的特殊阵法,不仅消耗巨大,而且需要只有特殊血脉的魔族献祭才能施展,其中有一条,他记得很清楚,天魔归墟大阵甚至能将界壁撕碎!
而这里是葬魂河,若是滔天的河水突破界壁冲向让人界、妖界,后果他不敢想。
“快阻止他们!”扶峫目眦尽裂,当即施展灵诀,速度快到极致。
柯弦、赵胥虽然不懂,但是他们信任扶峫,当即配合,助他靠近。
戎枭看着他逼近的身影,嫣红的唇角勾起,“已经晚了!”
扶峫的视野中,旋涡中心突然涨大,一道数十丈的魔气光柱冲天而起,直插云霄,而同时旋涡伸出无数黑色锁链无差别捕捉地面的魔族与他们。
须臾,扶峫发现头顶阴沉的天开始出现细密的黑色裂纹,如同破碎的镜面。
扶峫:!
下一刻,光柱似乎耗干了力气,直接倾倒下来,砸入葬魂河。
而扶峫、赵胥、柯弦他们的身影则是淹没在葬魂河中。
没了界壁束缚的葬魂河带着滔天巨浪,裹着狂暴的魔气冲向妖界与人界,首当其冲的就是在界壁附近巡逻与生活的修士与妖族,许多修为低下的瞬间被河水撕成碎片,
河水继续奔涌,冲垮山峦、城池,淹没村庄,许多人族与妖族聚居的城镇眨眼间便被吞没。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天地,很开又被葬魂河水吞噬,然后消弭。
魔气不仅在地面肆虐,与灵气激荡,造成的冲击引得天地异动,降下雷电,一时间界壁附近雷击多如牛毛,修士压根不能御空飞行。
温沉月乘坐的灵舟为了躲避雷击转变方向,不巧遇上河浪,灵舟被掀翻,然后数百道雷击如同下雨般接连而至。
等到温沉月醒来,人被挂在树上,江流则是躺在她下方的树杈,身下绿幽幽的河水静静的流淌,整个树林一片寂静。
第40章 第40章好奇怪的两个人修小崽子……
葬魂河冲破界壁,如漆黑的巨蟒绞缠妖界与人界,所过之处,哀鸿遍野。
靠近界壁的妖族领地此时万灵枯朽。
参天古木、灵植被葬魂水浸泡,枯萎腐化,灵木、灵植不是被吸收就是感染魔气被异化,生出爪牙捕食灵物,而妖族亦然,许多灵智初开、脆弱的妖族在葬魂水降临的那刻,就被溺毙,连尸体也无法保留完整,山石、枯木间到处挂着妖族腐烂的尸骸……
许多暂时逃过一劫的妖族也被葬魂水所伤,皮毛灼伤脱落,身体感染魔气,即使侥幸未死,轻则皮毛溃烂,骨骼畸变,重则被魔气侵染,成为没有灵智的魔物,攻击同类血肉……
无数魔族乘着战船,欢呼雀跃地顺着葬魂河而下,收割着战利品。
此番界壁已破,他们魔界就要一统玄灵界!
人界也是哀鸿遍野。
在界壁附近生活的人修与百姓知道这里距离魔界近,想过最危险的事情,就是魔尊率领魔界大军攻打过来,未曾想过葬魂河水会倾泄而下。
葬魂河水冲垮城墙,城中浮尸无数,哀嚎遍地,残存的修士在废墟上结阵,以精血为引,在城外竖起法墙,抵挡葬魂河水,有施术者以自身原神为代价,献祭阵法,抵挡葬魂水与魔族。
……
与此同时,天衍宗上空,接连四五道刺目如血的令箭穿过护宗大阵,令箭破空,在天幕炸开,声音犹如惊雷,几乎将大半个宗门都染红了。
曲鸿澜站在归元殿前,手中玉简碎裂,掌心都被碎片割破,滴滴鲜血砸落。
——人魔、妖魔界壁破碎,葬魂河决堤,魔族大军借葬魂水之势已经攻破三处城池。
游灵珊面色郑重道:“师父,弟子请求前去支援,师父与众位师长在宗门坐镇即可。”
旁边的三长老则是叹了一口气,“宗主,鸿澜,我也去吧,界壁碎裂,总要想办法修补,否则任由魔界的魔气侵扰灵界,恐怕玄灵界危矣。”
他就怕这场魔劫不仅摧毁生灵,更改变天下局势,影响世间法则。
若是处理不好,真正的劫难也许才开始。
五长老:“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将葬魂水给清理了!”
此番如此严重,就是因为魔界的葬魂水突破界壁,界壁附近的区域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曲鸿澜声音似铁,“传我令,凡是天衍宗金丹以上的修士前往九巍山。”
现场众人沉声应下,“遵命!”
须臾,宗门震天鼓敲响,护宗大阵启动。
听到鼓声,天衍宗内,无论是闭关、炼药、切磋的弟子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身形如电,紧急赶往主峰……
此番场景,同样在清虚宗、合欢宗、梵音寺等宗门出现。
天衍宗山下的鹿鸣城是飞玄洲最大的城池,也是天衍宗宗门弟子最喜欢游玩的地方,平日城里热闹的紧,原先今日是鹿鸣城的一个重大节日,有许多弟子参加,可是半个时辰前,天衍宗将金丹以上的弟子都召回了。
很快,天衍宗的护宗大阵就开启了。
然后城中的百姓与散修们望着头顶快的犹如霞光的几十艘灵舟,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也能感受到其中紧张的氛围。
有眼力极好的修士,能看到坐在灵舟上的宗门弟子一脸冷肃与凝重。
……
“这是发生了怎么回事?感觉像是逃命?呵呵,怎么可能……逃命怎么不通知咱们。”一名金丹散修干笑吐槽。
面上这样吐槽,心里已经在期待有人反驳他,若真是逃命,如天衍宗这种大宗门都要如此奔命,他们这些散修就更是蝼蚁了。
他的话一下子打开了周围人的话匣子。
……
“应该不是逃命,听说是九巍山出事了!”
“九巍山?难道魔族打进来了?魔尊闭关还没有出来,他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你忘了现如今在魔界闹腾的是谁吗?小魔君啊!看她做的事,脑子应该不怎么清楚,说不定一拍大腿,就攻打咱们了!”
“这不是纯粹找死吗?就是魔尊斩昊在时,也不曾有过这种想法,小魔君看着虽然疯,但是不怎么蠢,不会吧!”
“感觉情况要比这严重!我刚刚去六药坊去买药材,被告知,所有药材都被天衍宗给买走了。”
“巧了,刚刚西城去买灵米,铺中的灵米空了都没有上新
的,我一打听,原来库存都被买光了,你们猜到底是谁买的?”
“不止灵米,就是凡米也一样,咱们修仙之人也可以不吃饭,灵米无所谓,买这么多凡米为何?”
“难不成凡界出事了?”
“不对啊,除非是邪魔当道,咱们修行之人甚少干涉凡界的事情,莫沾因果。”
“你们这聊的,都偏了,刚刚不是说天衍宗他们去九巍山,可能九巍山那边出状况,那里也有许多凡人。”
“嘶,刚刚我叔父给我传音,说清虚宗也在开拔往九巍山赶。”
“合欢宗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梵音寺亦然!说是还有佛子!”
“御灵殿那边也是!”
“……这,这难不成天下真是要大乱了,咱们要不要多囤些丹药、符箓?”
“囤?现在这情景,城里估计已经被各大宗门都买空了,他们在九巍山若是顶不住,我等就是囤东西恐怕也没有用的福气。”
“唉!就不知道九巍山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老夫心扑通扑通直跳,可千万不要出事。”
“已经打听清楚了,天衍宗诏令金丹以上弟子前往九巍山!”
“真是要大战了吗?”
“呃……似乎是赈灾!”
“赈灾?赈哪方面的灾!”
他们玄灵界除了再发生如同上古时期的天下大劫,寻常天灾人祸是凡人的忧愁,大家修行不就是为了逆天而行,不受干扰。
“不清楚……看情况应该很紧急,也许魔界那边出事了?”
“若是如此,天衍宗那些弟子应该是喜气洋洋的。”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局势不明朗,还是趁有时间多囤些丹药、符箓,以备不时之需。”
“晚了,刚刚我询问了一下,丹药最低涨了五成,符箓涨了八成。”
“嘶,这么狠!这才不到半天的时间。”
“这还是有良心的,没良心的都是翻个两三倍,咱们先等等吧。”
……
妖皇城。
皇城祭坛之上,妖皇与祁忘客等人看着水镜中的惨状,心如刀绞。
紫黑色的河流肆无忌惮地吞噬妖族的领地,所过之处,草木凋零,灵木枯黄,一些来不及逃离的妖族幼崽实力强的,还能在葬魂水的侵蚀下护住心脉,实力弱或者没实力的,直接被葬魂水吞没,连惨叫都来不及喊出去。
看着浸在深紫色淤泥中的妖族幼崽白骨,妖皇瞳孔骤紧,手中的灵符几欲碎裂,“魔族欺人太甚!”
祁南双目赤红,克制住大手的颤抖:“父皇,孩儿愿意出战,为妖族讨回公道!”
祁忘客无奈,头疼道:“祁南,莫要捣乱,现在紧要的,就是尽快清理妖域中的葬魂河水。陛下,臣弟以为,现如今要尽快与人修道宗合作。”
妖皇:“你说的没错!你与腾蛇族族长带上驱魔的丹药与法器前往九巍山。”
他停顿了一下,“可先与天衍宗合作,若遇魔族,直接斩杀。”
祁南:“……我呢,父皇,我也是妖族的一员!”
妖皇拧眉,“你在妖皇城待着,哪里都不去,若是闲得慌,去炼丹也好,炼器也罢,总之你不能去九巍山,如果私自溜出去,我将你的毛都拔了。”
说完,他给了身边亲卫一个眼神,示意他看好祁南。
“长老,本皇前去九巍山后,还请你坐镇妖皇城,看好这小子。”妖皇眸光凝重,郑重其事地向雁山长老行了一礼,“我这个妖皇要亲自向魔族讨回公道。”
祁南有些着急,“父皇不可!”
妖皇是妖族的天,父皇若是出事了,妖族怎么办,靠他也撑不起来!
雁山长老神色淡然,不过比起之前,此时他的眼角多了许多细纹,“陛下莫要着急!”
“陛下将此物放在葬魂水途径的地方,它能净化方圆五百里的葬魂河水,至于界壁之事,恐怕要道宗那边帮忙,老夫无能为力!”他黯然垂下眼帘,递过去一个白玉罐,玉罐质朴,罐身全素无一丝装饰,周身蕴含的灵气让人神经舒缓。
妖皇接过去,打开盖子看了一下,瞳孔巨震,望着雁山长老半晌说不出话来。
祁南感受到不对劲,轻声喊道:“父皇?”
雁山长老到底给了什么。
妖皇将白玉罐珍重地放入储物袋中,“长老放心,就是我出事了,也不会让此物丢失。”
雁山长老苦涩一笑,“陛下也要照顾好自己,陛下在,妖族才能安稳,妖族一定能渡过这次难关!”
他能感受到以后的大劫,没想到此劫的缘由竟是如此来的。
妖皇坚定道:“长老亦然!妖族没了长老,我怕是撑不下去。”
等到雁山长老离开,妖皇靴子一跺,祭坛玉阶碎裂,翡翠般的眸子燃起滔天怒火:“妖族儿郎们,随本皇一起去九巍山杀敌——”
……
天衍宗。
游灵珊前去向曲鸿澜复命,顺便辞别。
刚进殿,就见曲鸿澜脸色越发凝重,她眉心微蹙,“师父,难不成九巍山的情况又严重了?”
从界壁碎裂,葬魂河水冲击九巍山到现在,也就两个时辰,事情难道已经不受控制?
若真是如此的话,恐怕此次葬魂河水侵袭人祸的概率更大些。
曲鸿澜大手按了按紧锁的眉心,“刚刚明秋盈给我传信,说是他们归来的灵舟发生意外,现在她正在寻找沉月他们。”
“怎么会!”游灵珊瞳孔一颤。
以现在九巍山的情况,明秋盈、江永思他们倒不用担心,但是沉月与江流两个还是孩子,尤其沉月,她若是被葬魂河水伤到怎么办!若是遇到被魔气感染的修士或者灵兽,她有自保的能力吗?
曲鸿澜:“沉月他们失踪的地点在镇魔关,你此番前去,仔细搜寻。”
“沉月他们不会出事的!”游灵珊坚定道。
虽然温沉月小,但是她身上保命的东西不少,洛白衣那家伙肯定私下里也给了不少。
曲鸿澜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为师也是这么想的,你快快去吧。”
游灵珊:“诺!师父放心!”
她此番前去,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九巍山附近的灵脉,防止葬魂河水侵染灵脉。
若是灵脉被侵染,对于灵界来说,不亚于灭顶之灾。
……
九巍山东脉山林此时已经被葬魂河水侵袭,满地都是动物的尸体,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温沉月站在树杈上,看着地面流淌的黑紫色河水皱眉,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是看情况,肯定不是好东西。
“……嗯,小师叔?”被她绑在树杈的江流此时也醒了过来,确切来说,他是被熏醒的,“好臭啊!”
“醒了?”温沉月轻巧地跳到他所在的树杈,还没说话,耳畔传来一阵“吱吱”声,下一秒,掉下来一只白色狐崽,恰好落到她的怀里。
温沉月与小家伙大眼瞪小眼,狐崽看着很小,才满月的年龄,水汪汪地看着她,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胳膊。
狐崽浑身毛茸茸,身上带着些许血迹,尾巴烂了半截,看情况应该是被河水腐蚀了。
温沉月往它嘴里塞了一枚月露丹,这东西能祛除魔气,治疗被魔气侵蚀的伤口。
只不过她携带的月露丹不多,只有十几瓶。
“小师叔!咱们这是怎么了?”那边江流打断她与狐崽的“深情”对视。
温沉月将狐崽抱在怀里,给江流松了绑,“我们翻船了,现在看来似乎魔界那边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江流撇了一截树枝,试探性搅了一下地面的紫水,鲜嫩的枝叶接触到紫水,瞬间枯黄。
“这是什么东西!”江流震惊了。
怎么都是魔气!
温沉月也沉默了,她也没想到会遭遇这些。
“行了!现在咱们去寻大师姐、三师兄他们,我刚刚放了信号令箭,只要他们在附近,应该会寻来。”她示意江流跟上他的步伐。
他们当务之急是寻个稳妥的高处,否则大师姐他们不好寻他们。
江流见状,将袍子一掖,跟着温沉月在林间飞跃。
两人更走了不到百丈,就听到温沉月怀里的狐崽吱吱乱叫,两人停下,温沉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想了一下,松开手。
狐崽一个跃起,直立起身,小爪子指着西南方向,发出急促的吱叫声,四肢不停地舞动。
温沉月与江流对视一眼,她将狐崽往回来揽了揽,然后顺着狐崽指着的方向行进。
狐崽这么小,让它带路,压根不现实。
温沉月两人往西南走了大概两里地,越往前,眉心皱的越狠,之前她所处的地方还能看见许多绿色,一些古木仍能屹立,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倒塌的枯败巨木,河水足有丈深,处处滋滋冒烟。
她不敢深究紫色河水之下躺了多少枯骨,也无法深究。
随着越发深入,怀里的狐崽叫的更狠了。
温沉月与江流加快了步子。
此时天空阴沉沉,时有雷电在云间穿梭,看着快要下雨。
就在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时,温沉月与江流终于到了目的地。
并不是如她期待的高山……其实也是一座高山!
这是一座由无数兽骨结成的高山,有巨象、有青狼、有灵鹿、有虎、有豹……许多甚至是天生的猎手与猎物,此番为了护佑山林的幼崽,却肩并肩靠在一起,用他们的血肉砌成围墙,护住幼崽们。
最外围的许多灵兽已经被河水腐蚀成白骨,努力支撑抵挡外围的一只巨象兽看到温沉月与江流,伸着象鼻长啸,努力在打招呼,巨象兽粗厚坚硬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浸泡在葬魂水中的四肢快露出白骨。
白狐崽见到它,一跃而起,跳到它的头上,指着温沉月、江流吱吱叫唤,仿若再说,我找到救兵了,你要坚持住。
巨象兽见到它,眸光越发柔软,伸出长鼻轻轻碰了碰它的耳朵,冲着温沉月最后嘶鸣了一声,最终合上了眼,即使这样,它的四肢也是巍然不动。
温沉月上前,探了探巨象兽的脖颈,对方已经生机全无,确切来说,在最外围支撑到现在,依然是耗尽了意志与生命力。
无数灵兽围了一圈又一圈,高高的兽墙之内,窝着瑟瑟发抖的灵兽幼崽们,足有上万只……它们看到站在墙上的温沉月与江流时,小的仰头懵懂地看着墙上的人类,年纪大一些的,则是一脸戒备,将身边的小兽往身下藏。
有的胆小的,比如灵兔崽子,看到江流,努力往墙角狼兽的骸骨下藏着,有的毛还未长全的雏鸟则是站在父母的头骨旁,懵懂地啄着他们的脑袋,仿佛在说,爹娘,快起来,人来了!似乎期待已经“熟睡”的父母能再次飞起。
……
温沉月心头发酸,眼眶止不住湿热,万物有灵!
江流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微哑,“小师叔,咱们带它们一起走吧!”
温沉月:“好!”
白狐崽从温沉月身上跳下去,跃到伙伴中,小爪子指着温沉月吱吱支叫。
然后听完它的话,众多小兽似乎警惕少了,也咿咿啊啊、呜呜哎哎的回应。
一时间,兽墙之内热闹起来。
温沉月与江流在兽墙周围用灵符、灵石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防止被魔族或者魔兽偷袭。
等到温沉月忙完这些,发现几只金翅鹰幼崽围在墙角的一只鹿兽旁啄食它的血肉。
“喂!”温沉月当即跳进去驱赶。
金翅鹰幼崽们跳开,顿时委屈巴巴地冲她张嘴,表示自己好饿。
“……”温沉月按了按眉心,正要说话。
就听耳旁传来一个声音,“他们饿了吃肉没什么!”
温沉月下意识扭头,先是在身边的灵兽崽搜寻了一番,没看到目标。
这些灵兽崽子都太小,即使有一些体型看着挺大的,也不会说话。
“人修,我在这里,上面呢!”沧桑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给温沉月指路。
之前领路的白狐崽见状,跳到她的肩上,小爪斜指上方。
江流也跳下来,顺着它爪子的方向,比温沉月率先锁定目标,骨节分明的大手指着兽墙某一处,“小师叔,那里!”
兽墙上方,一只灵鹿脑袋吃力地晃了晃脑袋,向温沉月、江流再次打招呼,“两个小人修,你们好啊!”
这只灵鹿即使一半脑袋血肉模糊,另一半都露出了白骨,可是丝毫不让人觉得可怕,它有一双雪白如玉的鹿角,嵌在兽墙,与周围的尸体垒在一起,突兀中又十分圣洁。
地上的兽崽崽们听到声音,兴奋地欢呼跳跃,那几只金翅鹰幼崽也扑闪翅膀,想要飞到灵鹿脑袋旁,可惜努力了好几次,最后都因为驾驶技术不行,撞墙了。
虽然不知道灵鹿的身份,可是看身边这些兽崽崽们高兴的神情,对方应该是个很有威望、受大家爱戴的妖兽。
灵鹿:“好了好了,你们先安静下,别耽误我与这两个小娃说话。”
温沉月躬身一拜:“前辈有礼!”
江流也赶忙躬身,“前辈有礼!”
“我可不是什么前辈,只是这大青林中活了很久的兽类,连人形都没有修出来。”灵鹿呵呵一笑,自我打趣道。
温沉月摇头,“我称呼前辈,不是因为前辈修为高,而是佩服大青林众妖兽的所为。”
“我们也是……没办法!”灵鹿眼眶似有微光闪现,它叹了一口气,“小人修啊!这些小兽是大青林十万妖兽的未来,我请你能救下他们……至于吃肉的事情,在危险来临之前,这些小兽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
温沉月:“灵鹿前辈?”
灵鹿说着说着,眼眶两行暗红的血泪流了下来,“吃……下……我……们,活……下去……”
随着灵鹿的脑袋垂下去,它那泛着圣洁白光的鹿角也迅速失去光泽。
此时,墙内微风渐起,风中传来众多低沉的呓语。
“吃……下……我……们……活……下……去!活……下……去!”
他们在里墙的骨肉并未被魔气侵染,啃食他们的骨肉,汲取其中没有被污染的妖力。
所以,孩子们,一定要活下去!
一只狼兽崽子仰头发出稚嫩的狼啸:“呜——”
其他妖兽崽子见状,纷纷仰头大叫。
就连兔兽与龟兽这些也学着纷纷仰头叫唤。
“……”温沉月沉默了一会儿,等他们发泄过后,从储物袋中拿出点心,笑眯眯道:“我有更好的点心可以吃!”
江流也掏出丹药,“不想吃饭,可以吃辟谷丹。我有很多。”
妖兽崽子们:……
好奇怪的两个人修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