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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掌柜 折吱 13506 字 1个月前

就在这时,大厅外响起一道声音:“请兄长放心,南倾平安无事。”

第246章 反咬一口

南,南倾?

本应该在绑匪手中的谢放忽然现身在自家大厅里,众人一个个惊讶不已。

谢朝晞更是脱口而出:“二,二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神情错愕,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这,这不可能!

土匪不是在信中说……

“二哥,太好了,你没事!”

谢朝晖跑上前,开心地抱住二哥谢放。

“嗯,我没事。多谢关心。”三弟是不是真的关心自己,谢放心中自是有数。

他轻拍了下三弟的肩膀,松开谢朝晖的怀抱后,他走至大谢朝晞哥的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所以大哥认为,我应该在哪里?”

谢朝晞不自觉地打量了眼二弟谢放,身上瞧着也是毫发无伤。

他知晓老二身后不错,可竟然在土匪手中也能全身而退,会不会太神乎其神了一些?

谢朝晞的眼神闪躲,他勉强笑了笑,“大哥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太过意外,毕竟——”

“哗啦啦——”

谢朝晞的话尚未说完,大太太手中的串珠不知怎么的,好端端的忽地断了,佛珠洒了一地。

像是某种不好的预兆。

大厅里,每个人神态各异。

断裂的佛珠,如同本应该在土匪手中,却忽然现身的谢放一样,给人一种诡异感。

管家忙叫丫鬟进来收拾。

大太太抬了抬手,说了句“不忙”,执意自己弯腰去捡,不肯他人代劳。

有佛珠弹跳到了谢朝晞的脚边,他陡然变却了脸色。

片刻,还是弯腰捡起,递给母亲。大太太倒是接过去了,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谢朝晞听不得这声叹息,多不吉利!

再直起身时,谢朝晞眼底的不安便被气愤所取代,他佯装不满地道:“不知道什么人,同我们家开这种恶意的玩笑!二弟你是不知道,在你回来之前,我们收到所谓绑匪的绑票信,信中说你在他们的手中,还让我们准备好十万赎金,你说这……”

“我们是遭遇了绑票。”谢放打断了兄长谢朝晞所说的话。

什,什么?

大家伙惊诧不已。

谢朝晖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我,我们?二哥,‘我们’指的是……”

谢放:“傍晚,父亲坐我的车一起回的家。路上,冲出一伙人,想来是收到过指令,绑走从车上下来的人,因此,对方也没有仔细辨认,便将从车上下来的田武同父亲当成了是我同其他人,将父亲同田武绑走。

多亏田武身手敏捷,开枪将绑匪打伤,又赶在在车子开走前,将父亲推下车,父亲这才没有遭遇此次横祸。”

听闻老爷子险遭不测,众人听后,皆是一惊!

也是这会儿,大家伙这才注意到,平日里对老爷子寸步不离的田武,此时并不在老爷子身边。

这么说,老爷子同南倾,当,当真遭遇绑匪了,田武还同绑匪交了手。不仅如此,还被绑匪当成了南倾,给绑了回去?

这么说,那封绑匪信是真的了,不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只不过由于阴差阳错,被绑的人称了田武?

“这回可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了!”

“是啊!是啊!多亏佛祖保佑,老爷同二少才平安无事……”

“老爷,南倾,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无人关心地问一句,田武可有受伤,报警了没有,什么时候去将田武给救回来。

谢载功训斥:“什么叫没事?田武到现在都生死不知!你们以为,绑匪这一回绑错人,咱们就安全了?万一他们下一回再动手呢?!我们谢家的护卫被绑,传出去,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累了,先回主院,晚饭你们自行商量着怎么吃吧。”

一时间,谢放听不出老爷子是当真关心田武的生死,亦或者只是在意田武出事这件事传出去对谢家的影响。也许,二者皆有。

知晓老爷子眼下生着气儿,四太太轻声曼语,唯恐触了老爷子逆鳞:“老爷,那我先扶您回去……”

谢载功摆了摆手,语气中似有无限疲惫,“不用了,南倾陪我就可以了。”

离开时,看也未看一眼大厅内的众人,即便是谢朝晞、谢朝晖两兄弟。

谢朝晞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扶着父亲离去的谢放的背影,收拢在衣袖当中的拳头握紧。

“父亲今日受累了。这个点,父亲平时也差不多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可要叫厨房送点吃的上来?”

谢放扶着老爷子回房,在椅子上坐下。

谢载功脸色还是十分不好看:“我没胃口。”

谢放给老爷子倒了杯茶,温声问道:“父亲是在担心田武?”

之前在大厅,管家给老爷子倒的茶,谢载功没顾得上喝。从下午开会到现在,水都没能喝上一口,嘴唇都有些起皮。他将二儿子倒的茶接过去,喝了一口,便没再喝的心思,将茶杯拿在手里,“是担心田武,不过眼下,更担心你大哥。”

谢放将父亲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的桌上:“大哥?父亲担心大哥什么?”

谢载功睨着他:“你什么都看出来了,不是吗?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大哥瞧见你时的反应那样反常,我不信你半点没瞧出端倪来。”

先前在大厅,他便将每个人的反应皆尽收眼底。

在老二甫一现身大厅,老大眼底的错愕同慌乱几乎难以掩饰。

人在最为惊讶,且最无防备之时的反应,往往最为真实,若是有心观察,老大的反应根本瞒不了人。

心思缜密如老二,不可能毫无察觉。

谢放垂着眉眼,神色难过,“原来父亲也看出来了。”

谢载功压住心中的怒火,“你是什么时候怀疑的你大哥,需得同我说实话。”

谢放,“您同田武出事的时候。按理说,绑匪不应该在没有确定车上是否有其他人的情况下便迅速离开,除非他们目标明确。您同田武是一下车,便被绑走,而您所乘坐的是我的车,答案也便不言而喻。

既是绑架,后头跟着定然便是勒索。

为何要绑谢家二少?不是谢家大公子,也不是小公子,甚至不是谢家的主事人,而只是冲着我?如此,稍微一思索,也便不难猜到了。”

从田武出事,到自己执意去警局报警,期间,老二竟然一句都没有告诉过他,他的猜测,分明是一开始便计算上他了。谢载功原先自是有些动怒,可瞧着难过的老二,质问同责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他多少也能够猜到,为何老二一开始没有将心中猜测同他和盘托出的原因——

没有明确的证据,自然不好指认老大,否则若是他不信,老二所说的话,便成了污蔑。

于是,老二便选择由他自己亲眼去看,亲眼去判断。说到底……是老二对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够信任,不信任他能一碗水端平。他也确是……在这一方面,做的不够。

谢放敏锐地捕捉到老爷子眼底的那一丝愧疚,他适时地开口道:“还请父亲原谅,儿子当时并未道出实情。儿子只是想要事情水落石出而已。”

是啊。

老二只是想要一个水落石出而已,他有什么错呢?

即便老二不得利用了自己,他又岂能怪他。

“你大哥的反应确实可疑,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此次绑架案同他究竟有没有关……”

谢放:“儿子还有一件事,想向父亲告罪。”

谢载功的心蓦地一跳,“你说。”

当天夜里,往日里早早便熄灯的谢家主宅的灯火,一反常态地亮着。

“田武被绑,险些连我都要出事,果然是你派人干的!人赃并获!谢朝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谢载功将手中的一封信,用力地甩在双膝跪在地上的,大儿子谢朝晞的脸上!

他的身旁,小厮跪在旁边,听着老爷子的低吼,整个人瑟瑟发抖。

原来,傍晚时分,谢放口中,谢放要向老爷子告罪一事,指的便是这一桩事——

在谢放现身大厅之前,他便已经让陶管事寻一可靠小厮,替他盯着大哥谢朝晞。

如此,一直到夜里十点,大家都已经相继睡下,谢放派去的小厮,方才终于蹲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大少院中走出。

谢载功砸在大儿子谢朝晞手中的那封信,便是谢放的人在谢朝晞的小厮身上搜到的。

信中,谢朝晞言辞严厉地斥责了对方绑错人,同时,还在信中要求对方下次再找机会下手,否则尾款他绝不会付。

这封信,可谓是将他□□谢放未遂一事,“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在韩管家未曾前来禀报二少“求见”之前,谢载功心中始终尚且存了一些希冀。希冀这个过于荒唐的猜测最终不过是误会一场。

然而,事实却是残酷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蠢货!

只是送信竟然还能被老二的人给发现!

早知道,他就该,就一不做,二不休,将,将父亲也一块绑了!

谢载功:“说话!”

谢朝晞双膝跪在地上,他双手攀上父亲的小腿,索性抵赖到底,“父亲,是老二……一切都是老二设的局!是他自导自演,是他陷害于我!一切都是他陷害的我,是他模仿我的笔迹,收买了我身边的人,目的只为加害于我!

不信,您问小厮,您问小厮,究竟是我让他送的这一封信,还是老二!”

谢朝晞深知,父亲对他的容忍此番只怕已是极限,这一次若是他承认下来,父亲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什么人证、物证,只要他不承认,父亲能耐他何?

谢载功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儿子。

小厮担心事后大少爷会找他麻烦,只得违心地道:“回,回老爷的话,是,是二少!是二少让小的去送的这封信。”

面对大哥谢朝晞极其小厮的指控,谢放并未有任何的慌乱,他不紧不慢地问道:“是么?可需要我去将罗爷给请来,与大哥当面对质?”

谢朝晞瞳孔倏地一缩。

罗爷便是花钱雇人的那帮人的头头。

为何,为何老二会连这个都知道?

第247章 有些不安

很快,谢朝晞便反应过来,问题究竟出在哪个环节。

定然,定然是阿吉!

定然是阿吉出卖了他,在阿吉被带到父亲这里之前,二弟定然是问过话了!

他就不该只是让罗爷将南倾给绑了,而是应当除去南倾!

如此,哪里会有现在的枝节?

这个时候,谢朝晞唯有否认到底,“什么罗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污蔑我!”

谢放敏锐地捕捉到父亲眼底的火气,他聪明地保持着沉默。

谢朝晞依然企图自己辩护,甚至妄想去说服父亲,“父亲——”

“够了!”谢朝晞的话被谢载功粗暴地所打断。

沉浮商海多年,要是连两个儿子究竟是谁在诬陷,谁在说谎都分不清,那他可真就是老糊涂了。

出事时,他同老二就在车上。

这件事若是老二策划的,以老二心思缜密的性子,为了不叫任何人起疑,一定会安排人将他自己同老徐也给绑走,哪里会留这么大一个疏漏。

“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落泪。我已经亲自联系上了罗爷,田武现在人已经在他自己的屋里。可要我现在去派人将罗爷请来?”

什么?

田武已经回来了?不但如此,父亲还联系上了罗爷?

事情彻底败露,身子像是快速漏气的筏子,瞬间泄了所有的力道,谢朝晞瘫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谢放垂着眉眼,冷眼睨着谢朝晞的狼狈。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哥自食其果。

事实上,谢载功尚未来得及联系所谓的罗爷,田武亦尚未回来,他方才不过是在“炸”大儿子而已。

老大的反应,可以说是让他失望至极,“无话可说了?”

听见父亲的声音,谢朝晞忽地回过神。

谢朝晞在地上磕头,“父亲,父亲,我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父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再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再给一个改过的机会?

改过的机会,他何曾只是给过一个?

“咱们家在城西有几亩茶园,那里还有一个庄子,你小时候也去那个庄子避过暑。明日,你便将东西收拾,收拾,搬进西郊的那个庄子。那里除了一个老管事,还有几个佣人,也没有其他人,足够清净,你到了那里之后,便好好打理茶园,修身养性。

还有,你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你二弟……罢了,若是你当真觉得对不起南倾,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行此等混账事。明日你便动身。”

西郊那个庄子,何其偏远,都快出了北城地界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往后公司的事情,将彻底由老二接手?

不,这西郊他绝不能去。

谢朝晞声泪俱下:“父亲——”

做错了事情,不但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反倒学着自残来“迫使”他心软,谢载功心中愈发生气,他沉着脸,“我乏了,你退下吧。”

“父亲——”

“父亲——”

“来人,请大少爷出去!”

很快,门外便有两位小厮进来。

听说要“请”大少爷出去,两名小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未敢违抗老爷的意思,将大少爷给带了出去。

谢朝晞被强行带了出去。

阿吉跪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

大少爷是老爷的亲生儿子,老爷自是不会对大少爷进行严厉的处罚,可对他就未必了。

“老爷开恩!一切都是大少爷指使我做的!是大少爷命我去给罗爷送信……”

为了自保,阿吉什么都招了。

尽管谢载功已经知晓事情的真相,当真听阿吉将事情全盘招露出来,仍是备受打击。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明日我会让账房给你双倍的薪资,往后无论你去哪一户人家当差,今日之事,不许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你该知晓我的手段!”

“是,老爷,我,我这就告退……”

阿吉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小命今天竟然还能保住,赶紧连滚带爬地了出去了。

方才还有些挤的书房,一下安静下来。

谢载功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岁,他声音沙哑地问道:“南倾,为父是不是太过失败?”

谢放低声道:“父亲太过信任大哥罢了。”

谢载功仰起脸,静静地注视着二儿子,“你对父亲,当真没有任何埋怨?”

谢放:“没有。”

因为他早就对父爱无所希冀,既是无所希冀,便不会心生人任何不满,抱怨也便无从谈起。

隔日,谢朝晞便因“养病”,带着家仆一同去了西郊的庄子。

谢载功先是历经了绑架,后又历经了大儿子的荒唐事,竟病倒了。

谢载功尚在病榻上,仍然不忘叮嘱谢放推进谢家产业南迁一事。

谢家大少去了西郊“养病”,谢载功本人又重病在塌,谢家内外之事,均由老爷子谢放全权处理。

坊间关于谢家老爷子有意更改继承人一事传得愈发地有鼻子有眼。

与此同时,北平的局势,一日较一日紧张。

繁市。

阿笙埋头作画,画的时间有些长了,他的脖子有点酸,便抬起头,右手捏了捏脖子。

阿笙给自己倒一杯茶,忘记了茶水是刚泡的,被烫得收回了手。

“阿笙少爷,要不要紧?快,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冲。”

阿笙被福旺带到洗手间,他的手被放在水龙头底下。

阿笙全然感觉不到疼,心不在焉地冲着水。

不知为何,他莫名想起那日被风吹得,撕裂了一半的,刊登在报纸上的二爷的照片,又联想到近日北城局势紧张的相关报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第248章 急转直下

“阿笙,好消息!”

阿笙在福旺的陪同下,从洗手间走出。

听见薛先生的声音,阿笙抬起头,但见薛先生神色难掩兴奋地从走廊那边走来。

福旺打趣地问道:“薛先生,什么好消息,瞧把您给高兴的,被钱给砸中啦?”

是福禄领的薛晟的楼,他跟在薛晟的后头,睨了福旺一眼,“瞧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咱们薛先生如今可是隆升纺织厂的总经理了,能缺钱吗?”

薛晟苦笑,“缺,怎的不缺?早前盘下转让的工厂花去一大比钱,买进口的机器,又花了不少钱的,也就是这两个月才可是收支平衡。”

不同于符城的隆升,薛晟来了繁市之后,因地制宜,扩大了原先符城纺纱厂的规模,成立了隆升纺织厂,业务不仅涉及纺纱,还涉及纺织、制衣……

虽说二爷给的薪资可观,平日里需要打钱的时候也不含糊,可无论是纺纱还是制衣,才堪堪实现盈利。这期间还要不时地购进原材料,支出员工薪资,应酬交际,每一笔开销都不低,二爷又远在北城,薛晟一个人管着这么多笔帐的进进出出,很多事若是急,需得他自己拿定主意,压力自是不小。

福禄:“那也只是厂里头开销大,您觉着有压力么。又不是您薛先生个人又不缺钱。薛先生您个人如今可不差钱。”

“你们两个,快别拿薛先生说笑了。”阿笙比划着,问薛先生道:“薛先生,什么好消息?”

薛晟:“咱们进你画室说?”

没等阿笙回应,薛晟便率先进了阿笙的画室。

福禄小声埋汰:“得,这是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惹得薛晟无奈转头看着他。

阿笙让福禄去泡一壶茶过来,他领薛先生到画室的圆桌前坐下。

薛晟一坐下,便同阿笙道:“福禄那张嘴,我是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阿笙失笑,“福禄就是那样的性子。薛先生,您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提起即将要说的事,薛晟唇角就忍不住上扬,眼底难掩兴奋,“繁市大饭店柜的价格我给谈拢了!我来,便是想问你,你对咱们新店的布局、装修什么的,可有什么想法?我想赶在中秋节前开业!好好地热闹它一回!”

阿笙微愕,他,他这还没答应要当薛先生的合伙人,这店的装修,便,便交给他了么?

薛晟一看阿笙的表情,当即紧张地问道:“我都把店给盘下来,你不会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了吧?我对酒楼可没有半点经验,要是你临时改变主意,那我这钱铁定是打水漂了。”

阿笙比划着,“您付过钱了?”

薛晟:“自然。”

阿笙:“……”

阿笙给爹爹写过信,爹爹在信中只问他薛先生可不可靠,若是可靠,这合作可行。

倒是二爷……至今尚未收到二爷的来信。

后来他看报纸,方知繁市至北城的沿路,多个地方在打战,应当是书信不通,才会导致他迟迟未曾收到二爷的回信。

“阿笙可是在等南倾的回信?”

阿笙一怔,薛先生怎么知道……

“我几日前也给南倾写了一封信,他也至今尚未回复我。不过你别太担心,应当是现在多个地方在打战,导致书信投递延迟。过些日子,你定然就能收到南倾的回信了。”

阿笙轻轻地“嗯”了一声,希望如此。

薛晟瞧着阿笙担心的样子,忽地说了一句,“果真是被南倾给猜对了。”

阿笙一脸茫然。

什,什么?

二爷猜对什么了?

“瞧瞧,这是什么?”

薛晟像是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过的画纸,递给阿笙,“展开看看。”

阿笙一脸疑惑地接过,展开。

一幅酒楼的装修图,徐徐地在他面前展开。

阿笙的瞳眸渐渐睁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薛先生。

这,这不是在符城,二爷问是否想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酒楼,让他给画出他心目中酒楼的模样……那时他所画的稿图么?

怎,怎的会在薛先生的手中?

薛晟:“不瞒你说……南倾曾在信中问过我,可有做酒楼的打算,我当时十分纳闷,我于酒楼一窍不通,怎的南倾忽然问我这个。后来,我在报纸上瞧见吉祥居出了事的报道,方才隐约猜到原因。再后来,你南下,我还有什么猜不出的?

当然,酒楼亦是我自己看中的,我是当真有要投资酒楼的打算,不全是因为南倾的那封信。这张画稿,亦是南倾寄给我的。

他要我在事情都稳妥的时候,将这张画稿给你,可我想,你眼下正是需要这张画稿的时候。”

阿笙眼眶湿润。

他没料到,当初不过是随手画的稿图,二爷竟……竟一直保留着。

不但如此,还始终记挂着他的心愿。

半个月后。

阿笙依然未曾等来二爷的回信,倒是瞧见报纸上,报道了北城郊区驻守军队同东洋士兵再一次起冲突,北城很有可能会起战事的消息。

一时间,东洋士兵意欲攻打北城的小道消息不断传出。

北平的局势,急转直下。

第249章 做下决定

无论外界如何报道北城的局势怎样地紧张,生活在北城的百姓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自打皇帝被赶出宫,今天这个将军占领北城,明日那个将军又被打跑,北城的驻军又换了一拨,百姓什么没见过?

无非就是乱一阵子,该吃吃,该喝喝。

日子么,总归能过下去。

大部分百姓认为,东洋人也不是第一天进的北城,要开打,早就开打了。说是要开战,无非就是虚张声势,又想要从当局那儿要点儿什么去。

风雨前夕的北城,便是处于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有人对时局麻木,也有人对时局格外地敏感,嗅出这其中暗藏的凶险。

“老爷,这读报的时间要是太长,也费精神头。要不,您想将药给喝了,早些休息?”

韩管家垂首立在老爷子的身前,瞧了眼墙上的挂钟,轻声地问道。

受大儿子谢朝晞几次三番的荒唐行事的刺激,谢载功的身体较开春时的那场病还要差上一些。管家担心老爷子的身子。

谢载功坐于书桌后头,手中的报纸翻过另一页,“我还没有老到,连看个报纸都费劲的地步。”

听出老爷子话里的不悦,韩管家未敢再多言。

谢载功:“老二回来了吗?”

“给二少爷的院子递过话了,想来二少若是回来,定然会第一时间过来向您请安。”

韩管家的话声刚落,外头小厮通报,二少来了。

韩管家笑着对走进来的谢放道:“巧了,老爷子刚念叨着二少您呢。”

趁着谢载功不注意,悄摸地给谢放使了个眼色,又瞄了瞄桌上的汤药,意思是让劝老爷子早些把药给喝了。

谢放收到管家的眼神,微一点头,嘴上笑着应了一句,“这般巧。”

谢载功合上报纸,抬起头,“回来了?”

谢放拱手行礼,“父亲。”

韩管家识趣地退下,给父子两人私密的说话空间。

房间门关上。

墙上的挂钟叮叮当当地响了几声,是整点报时的声音。

谢载功从书桌后头走出。

谢放向前搀扶老爷子,被后者摆手拒绝。

谢载功走到圆桌旁,比了比凳子,示意谢放也坐,两个人坐着说话。

甫一落座,谢载功便开口道:“你今天回来的时间晚了一些。”

谢放并未相瞒:“去探望了一位朋友,耽误了些许时间。”

谢载功提醒他:“人言可畏,你也该注意一些。如今外头可是都在传,你在符城欠了风流债,如今正主找上门来了。”

自从康沛娴一行人在北城落脚后,出于过往情谊,谢放去探望过几回。

因着有一回谢放晚归,被谢载功问及去了何处,谢放也是话的话,便是去探望了朋友。后来有些言语传入谢载功的耳里,方知探望的竟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女性,还是人家的媳妇。

今日谢放一提去见了朋友,谢载功自是心知肚明。

谢放:“儿子问心无愧。”

因着白天很忙,便只能晚上抽时间去。

今日,他是因为打探到了一些方铭扬的消息,故而去见了康小姐,也便是如今的方夫人回。

两人见面时,都是在大厅,康沛娴的婢女同她夫家的管家、随从也都在,从未存在过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

谢载功:“我知晓,你素来行事知分寸。”

倘若南倾当真同那位康小姐有什么,不必等到他开口,南倾只怕就已经主动要他帮忙张罗婚事。

先前他亦想过,帮南倾寻一门亲,只是因着朝晞行事愈来愈荒唐,想着怎么才能领他重新走入正途,一耽搁,拖到现在,竟都未能办成。

从父亲的语气当中,谢放听出老爷子并不是不快之意,想来并不是要过问他同康小姐的事情。

于是,便安静地等着父亲提起正事。

果然,谢载功话锋一转,“我听闻,你在找人,接手出东郊铁矿的开采权?”

谢放笑着道:“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谢载功双目锐利地直视着他:“这开采权你好不容易才要来的,如何便要转让出去?”

“东郊铁矿本就是国家的,亦非我个人所有。咱们谢家既是要南迁,东郊铁矿的开采权,早日转手为好。”

北城于他,不是归乡,但对于许多老北城人而言,北城便是他们最后的归处。

“我已经征求了林市长的同意,目前有几位北城商会的老板同我在谈这件事,父亲请放心。”

“你倒是有格局。”

谢放笑了笑。

当初他执意要拿到东郊铁矿的开采权,很大一个原因,便是不能落入东洋人手中。

如今铁矿在顺利开采,又有盛将军为之保驾护航。接手者手腕足够,想来问题不大。只要这铁矿最后不要落入东洋人手中,开采权是不是归他,他并不在意。

谢载功:“我一直未曾问你,为何你会同意为父将谢家的产业南迁?可是不看好北平的局势?”

谢放直言不讳地道:“是。”

闻言,谢载功并未感到任何意外。

无论是对时局的判断,还是行事的果敢,老二都极为像他。不似老大……魄力不足,心胸不够,便是连最基本的民族大义,都不能守住。

时局飘摇,老大是定然担不起谢家这个担子的了。

此时此刻,谢载功心中已然下了一个决定。

第250章 谢家家主

“奇怪,是发生何事了?怎的老爷忽然召集咱们去大厅?”

“会不会,同南迁的事情有关?我听说老爷已经下令,要将谢家的产业悉数南迁至繁市。”

“产业南迁,难不成咱们也要南迁么?咱们一家这么多口人,怎么走?”

自谢载功病后,大多数时间里便待在他的院子里,家里的事里里外外,也大都由干练的四姨太操持。

今日忽地将众人召齐于大厅,以至于各房议论纷纷,都在猜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老爷子要将大家伙都给召集在大厅。

众人询问了四姨太,却见四姨亦是摇着头,对老爷子此次召集大家伙的缘由并不知情。

谢朝晖收到小厮的消息时,人在外头,这会儿才刚从外头赶回来。

他在二哥谢放的旁边坐下,小声地问道:“二哥,你知不知道爸这次为什么把我们大家伙都给找来?”

谢朝晖一坐下,谢放便闻见他身上的烟味,又见他双眼充血,眼睛有红血色,形色匆匆的,想来,又是玩牌去了。

他听陶叔提过,三弟的小厮最近频繁出入当铺,三弟本人则是同岳盛辉往来密切,还让后者帮忙出了几件约莫是五姨太的首饰。三弟应当是手头缺钱……且不是一般地缺。

他知晓,三弟除了喜好听戏,学他附庸风雅之外,一直都有推牌九、打牌的喜好,只是牌技缺不好。从前亦没少喊他一块玩,岳盛辉亦经常在场。他提醒过几次,岳盛辉此人心术不正,三弟便听他的话,疏远了岳盛辉。

后来他方才从岳盛辉口中知晓,三弟不过是做做样子,甚至算计他染上酒|瘾,千方百计地从他这儿将产业给骗过去,岳盛辉亦没少帮忙出主意。

他的那些产业,想来没少给三弟填窟窿。

就是不知这一世,三弟的窟窿,不知会由谁填补?

“二哥?”

见谢放迟迟没有回答,谢朝晖不得不又出声唤了一句。

谢放收回神,淡声道:“不知道,此前未曾听父亲提起过。”

谢朝晖:“啊,父亲连你都没提过么?总觉着……爸这次要说得事非同小可。“

“来了,来了……”

“老爷子来了……”

兄弟两人的对话,被其他人的说话声所打断。

谢载功在韩管家的陪同下,出现在大厅。

除了谢载功,大家伙发现,竟然连三叔公同九叔公今儿也来了。

要知道,三叔公同九叔公两人年事已高,除却宗族大事,两位老人家极少露脸。

今日怎,怎的都来了?

意识到老爷子此番召集大家,很有可能是有顶要紧的大事要宣布,方才还有些吵吵嚷嚷的大厅,这会儿瞬间诡异地安静下来。

小厮另外去搬了太师椅,给两位叔公。

两位叔公坐定后,谢载功方才在主位坐下,问韩管家,“人可都到齐了。”

韩管家面色略有尴尬地道:“除了大少爷……各房都到齐了。”

老爷子“嗯”了一声,“无妨,回头给那边递个消息便是了。”

大家听着老爷子同韩管事的对话,心里头愈发猜不透老爷子的心思。

按说,便是连两位叔公都请来了,定然是事关谢家的大事,既是干系谢家大事,如何不将身为长子的大少爷给接回来?

老爷可是还在生大少爷的气?

谢载功环顾众人,“此次,我特意请来两位叔公,以及我召集大家来的原因,不为别的,是有事要同大家伙知会一声。想必大家也听说了,我计划将谢家产业南迁,此事各位叔公亦是赞成。产业南迁,咱们的人定然也是要跟过去的。

当然,要不要南下,我不作勉强。愿意留在北城的,可继续留在北城,愿意南下的,今、明两日,交一份名单,给陶管事,谢家举家南迁一事,由南倾负责。”

谢载功这话一出,可谓是一石掀起千层浪。

果,果真连他们也要跟着南下么?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谢家众人方才因为要举家南迁一事大为震惊,各自小声地议论着,听闻老爷子说还有一事要宣布,只得再次安静下来。

谢载功:“经过我同祖宗几位叔伯的商议,谢家下一任家主,由南倾继任。因此,特意请两位叔公当见证人。”

谢朝晞震惊地看向身旁的二哥。

对于父亲属意二哥当谢家下一任家主之事,二哥当真不知情?

什,什么?

那,那大少爷怎么办?

众人诧异不已,自然,谁也不敢在这时出声。

其实仔细想想,自打南倾(二少)从符城回来,老爷确实对南倾(二少)信赖有加。

谢放神情微愕。

片刻,他双手抱拳,“还请父亲三思。选家主一事非同小可。”他深知父亲生性多疑,此时若是他太过平静,或者是自然而然地接受,只会令父亲疑心他对家主这个位置,是否早有心图谋。

谢载功:“我将你三叔公同九叔公都请来了,你认为为父在对此事不够慎重?”

谢放:“南倾不是这个意思。”

谢载功:“今日召集大家来,就只为这两件事。记得,愿意一同南下的,各方将名单以及人数统计给陶管事。若是没旁的什么事,就都各自散了吧。”

两位叔公则有谢载功亲自陪同着离开。

待众人散去,谢放依然坐在位置上。

自回北城后,他步步为营。一步步地瓦解父亲对大哥的信任,如此,以大哥的性子,定然会沉不住气,铤而走险,行事极端。

几次三番,父亲对大哥定然会失望乃至不抱任何期待。

父亲生性多疑,他不能表现出地谢家家主之位有任何的野心,除非,父亲“主动”给他。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上一世,父亲是在病重弥留之际,方才宣布由大哥继承家业,其余产业则遵照遗嘱进行分配。

这一世父亲为何……会这般早便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