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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掌柜 折吱 14598 字 1个月前

第231章 匪患成灾

谢放笑着道:“家嫂再过两个多月,就要临盆,父亲此刻想必只一心盼着抱孙儿。”自是无心过问他的终身大事。

谢朝晞同妻子朱文慧成婚后,早年曾有过一个孩子,不幸快要足月时,出了意外,孩子胎死腹中,夫妻两人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朱文慧也因为伤心过度,伤了身体,这些年,一直没能再怀上。

谢朝晞第一个孩子的早亡,以及这么多年儿媳没能再怀上,也是谢载功偏爱大儿子的原因之一,心疼长子同他那未出世的孙儿缘分竟然这般浅。

去年岁末,朱文慧在回家省亲时,发现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因着上一次的伤心经历,这一回,谢家以及朱文慧的娘家都谨慎再谨慎,并未让朱文慧舟车劳顿,而是索性在娘家养胎。

朱家原打算,等女儿身子养好了,胎儿也稳定了,再送回谢家。朱文慧本人却不敢冒这个险,于是,一直在娘家住着。

因着几年前的伤心经历,谢家也不便没说什么,便是谢载功也默许了长媳在娘家待产的事,只要母子(女)平安便好。

除却谢朝晞、朱文慧夫妻二人,谢载功自是最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毕竟是谢家的长孙。

罗有光听后只觉谢家这位二公子心思实在缜密。

他见稿子交上去时还在想,文章若是当真就这样发表出去了,四人固然大都不会再相信晨报关于谢南倾同沈晔芳的那则桃色新闻,可已在符城有了携手终生之人这件事一旦登报,被谢老爷子瞧见,岂不是又是麻烦事一桩。

结果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人根本连应对之策都给想好了。

像是谢家这样的门第,开枝散叶的意义自是非同一般。

儿媳,还是八字都尚未一撇的二儿媳,同长孙的分量相比,自是不能相提并论。

无论如何,添丁都是喜事一桩。

罗有光双手作揖,向谢放道喜:“添丁的确是大喜事。恭喜令兄,也恭喜南倾兄。”

“多谢罗先生。”谢放拱手回礼。

同时,他将自己手中的茶叶递过去,“这是我从家中带的茶叶,不过是小小心意,不值几个钱,希望罗先生能够收下。”

罗有光刚要拒绝,只听谢放道:“若是罗先生愿意交下南倾这个朋友,还请千万收下。”

罗有光同谢放接触过几次,他对这位谢二公子印象确实不坏,只好道:“如此,罗某也便却之不恭了。”

谢放从报社出来,天色尚明,便去了一趟东郊铁矿。

距离东郊铁矿的入口的那一段路上,设有哨岗。

司机老徐远远地瞧见了手持枪支,身子笔挺的士兵,笑着道:“二爷,您还真别说,自盛将军在这条路上设岗以后,大家伙都说,开这条路上过,安心了许多。”

谢放出声问道:“这段时日,还有过往商旅被抢么?”

“咱们这条路上自是没有了,毕竟路口进去,便是咱们矿地。矿场人多,咱们又有盛将军的兵保护,哪个土匪不长眼,抢到咱们头上来。不过其他过六盘口那条道的,还是……”老徐没再往下说。

现在时局乱成这个样子,只要是稍微偏一点的地方,这商旅在赶路时,就难免战战兢兢,就怕会路上拦路抢劫的。

倘若只是打劫,损失点财务也便罢了,可恨的是,那土匪往往将人给绑了去,收到赎金也不放人,被绑的家庭往往人财两空,家破人亡。怎不叫人唏嘘?

谢放沉默。

前世,他日日醉生梦死,并不知道北城城郊的时局,已乱成这个样子。

一开始,他在这里设岗的目的,为的是防止东洋人找他们麻烦。如此一来,一旦有东洋兵靠近,哨兵便会发出通知,以提前做好部署。

会震慑到土匪,以致无意当中,保护了他自己,以及这条路上的商旅,乃是他的意外之举。

按说,既是发现匪患严重,就该派兵去剿,只是那盛书新吝惜兵力得很,并不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其他驻扎在北城的部队,无一不是如此。

至于百姓的安危,乃至生死,像是盛书新之流,有哪个真正地在意?

盛书新之所以派了兵力,在这条路上设岗,还是他新捐了一笔款子……

谢放:“回头我再盛将军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解决六盘口那条路上的匪患问题。”

老徐倒是一句道破这其中玄机,“其实也好解决得很,只要重兵围剿,令那些匪人不敢再犯就可以了。不过么,嘿嘿,咱们的军人抢地盘那是火力全开,叫他们剿匪呐,或者是同东洋人打战,这还没开打呢,就开始跑路咯。”

老徐的这一番话,更是听得谢放气闷,一口气堵在胸口,迟迟难以纾解。

倘若他捐出的银子,只能给到像是盛书新这样的部队,便是他满足了一己之私,保全了东郊铁矿的安全,可其他商旅无时无刻不饱受匪人的骚扰,他于心何安?

站岗的士兵认得谢放的车辆,并未等老徐摁喇叭,便主动放行。

“为什么前面辆车可以过?”

“是啊!既然不给咱们通过,那为什么前面那辆车可以过!你是不是欺负我们是外地人呐?!”

“那是我们谢二爷!这铁矿就是他在开采,你说他可不可以过?总之,赶紧走,赶紧走啊!咱们是铁矿,又不是收容锁。”

车上,谢放听见身后的吵嚷声,他转过头,看向后车窗。

“多半又是赶路的商旅,不知道咱们这条路往里走就是铁矿了,还以为能通向别处呢,才会求着士兵给放行。”

老徐注意到二爷的视线,出声道。

“这位军爷,求求您了,军爷,让咱们进去吧。若是咱们现在掉头回去,定然只有死路一条啊!”

“对不住了,上头有令,持有证件的人才得以通行。”

“军爷,我求求您,我求求您……我老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可我家少夫人怀有身孕,实在是不能有闪失啊!求求您了!军爷,我给您跪下了……”

“咦?奇怪了?难道是士兵没解释清楚,怎的这位大爷还给跪下了?”

老徐尚且纳闷,谢放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他忽地想起方才车子经过老汉身边,老汉手臂包扎着绷带。仔细回想,不仅是老汉,老汉身边几个年轻人亦是。

莫不是……是遭遇了劫匪的商旅?

因着不敢再行六盘口那条路,又因着天色快要黑了,只能到他们这儿来暂时避一避?

谢放沉声道:“老徐,掉头。”

“怎么了?二少??”

谢放重申了一遍:“掉头,路边靠边停车”

老徐听出二爷加重了语气,不敢怠慢,赶忙应下,“是,二爷。”

“老头!我都说了,我不能放你们进去!你家夫人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同我有什么干系。你再胡搅蛮缠,我可要不客气了啊!”

“哈哈哈!”

“哈哈!!!”

其他士兵纷纷肆意地笑出声。

“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啊!“

“柏叔!您起来,咱们不求他们!”

“就是!咱们不求他们!”

“不行啊!这天都快黑了,万一夫人有个好歹,咱们,咱们怎么同主子交代?”

老汉说着,又要下跪。

那士兵被老汉给缠得不耐烦,他手中的步枪倒拿着,将枪托高举,欲要砸向老汉——

“住手!”

谢放疾步走上前,喝止了士兵的动作。

“二爷?”

“二爷。”

认出谢放,士兵们倒是多少收敛了一些态度,毕竟他们家将军待这位谢二爷亦是客气三分。

谢放走近,他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老汉,“老人家,快快请起。”

老汉瞧见士兵对谢放的态度,便猜到这位爷很有可能能够帮得了他们!

这一下,老汉哪里还肯起来?老汉一连,朝谢放一连磕了好几个头,“这位爷,求求您,求求您好心,收留我们一晚,我家少夫人怀有身孕,夜里实在没法赶路,求求您……行行好,也算是留我们一条生路。”

“老人家,您千万别这样,我答应您便是了。”老汉的力道之大,一时间谢放竟然没能将人给拦住,他赶忙叫来老徐帮忙。

一旁的士兵急了:“二爷!万万不可!您是不知道,这帮人显然是被土匪给盯上了的,您瞧他们身上的伤,分明是同土匪交过手,咱们要是放他们进来,岂不是明摆着同那些土匪作对?回头那般土匪记恨上了咱们,报复咱们怎么办?”

谢放听后,只觉荒谬。

领着军饷,吃着百姓纳的军粮,在百姓最需要保护时,竟然问他,若是被土匪报复了怎么办?

在老徐的帮忙下,谢放总算将人给扶起,他冷冷地道:“那就让他们尽管来。”

第232章 遇见故人

“二爷,请三思。这帮人手里头可都是有武器的。”

“二爷,请您三思!”

“二爷……”

听闻二爷要将一支商旅放行,站岗的士兵纷纷出言相劝!

北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消息很容易就会传开,到时候若是土匪前来骚扰,以他们现在的兵力,可不足以应对。

老徐原先对于老汉的遭遇十分同情,瞧见士兵竟然要欺负一个老汉,心中亦很是愤怒。

可这会儿竟也犹豫了起来。

士兵们所说的不无道理。

二爷眼下将老汉这一行人放行,回头真的遭到土匪的报复可怎么办?

谢放:“那就先收了他们的武器,暂时交由我们保管,待他们明日走后,再交还。只要他们同意,若是再出什么事,便由我一人担着。”

老汉已经央求了岗哨的士兵许久,后者始终未曾松口,闻言,立即道:“由我做主,我们愿意交出自的武器,便由几位军爷保管。只要军爷肯放行。”

说着,便主动交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手枪。

其他人见状,也一一上前交出自己的枪械,可谓是诚意十足。

谢放面向站岗的士兵,“现在,可以放行了?”

士兵犹豫着,仍是未动。

谢放眉眼沉沉:“还是说,各位需要谢某请示盛将军?”

将军事先已有命令,将他们拨给这位谢二爷,在将他们调回部队之前,一切听从谢二爷的调度。

士兵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开路障。

“多谢这位爷!”

“多谢这位爷,多谢这位爷!”

老汉同他的几位同行年轻人,纷纷向谢放道谢。

尤其是老汉,红着眼眶,说着,竟是又要给谢放跪下。

谢放赶忙将老人家扶起,小心地避开后者手臂上的伤,“老人家快快请起。”

“多谢爷。”老汉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他转过头,对他身后的一位年轻人声音微哑地道,“去通知车夫,可以过了。另外,让车夫驾驶马车的时候,务必再平稳一些,莫要惊了少夫人。”

“是。”

那位年轻人谢放这才注意到,除却老汉一行人,不远处的路边还停了一辆马车,想来马车里坐着的,便是老汉口中的少夫人了。

那位年轻人过去传话之后,索性便上了马车,坐到车夫的旁边,一同驾马前来,其他几位年轻人也纷纷上马,行在队伍前面。

前面的队伍,在下马一通搜身后,都被予以了放行,待马车通过时,士兵伸手将其拦下,抱拳向谢放请示道:“二爷,您若是执意放行,还请务必让我们搜一下马车!”

这一行人老的老,伤的伤,身上固然有武器,但人数少,不足为患。

唯独这马车,一开始就停在路边,里头坐着的是不是所谓的“少夫人”尚且不得而知。

万一是企图混进来的东洋细作,如何是好?

士兵话声刚落,那老汉便激动地道:“放肆!里头坐着的只有我家少夫人同她的贴身丫鬟,如何能让你搜……”

老汉尚未说完,马车里头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柏叔,没有关系。如今世道不太平,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他们若是要搜,便让他们搜就是了。”

谢放倏地一怔。

这声音……

“夫人……”

“柏叔,莫叫恩人难做。”

何柏仁只得将到嘴边的话给悉数吞了回去。

“沛娴?”

谢放望向马车帘子的方向,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马车帘子被掀开,丫鬟梅香从后面探出半个身子。

梅香从马车上下来,朝谢放行了个礼,“梅香见过二爷。”

梅香?

这么说,马车里头的人当真是……

梅香给谢放行过礼后,转身掀开马车的帘子,去扶车上的主子,“小姐,您下车时小心一些……”

康沛娴在丫鬟梅香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她缓步走到谢放的面前,“南倾,许久未见。今日,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谢放望着眼前身形较过去微微有些丰腴,短发齐耳,模样干练的女子,极难将对方同他记忆当中温婉的康大小姐联系在一处。

何柏仁惊讶地问道:“少夫人,您同这位爷认识?”

值班的士兵亦疑惑地看着康沛娴一行人。

康沛娴的眉宇间染上几分感伤,她笑了笑:“说来话长。”

谢放适时地开口:“我同沛娴兄长是好友,沛娴算是我的妹妹。天色将黑,若是诸位不介意,不妨先去我们矿区稍作修整?”

康沛娴微点了点头,“也好。”

康沛娴一行人本就因为天色将黑,附近又有土匪出没,不得已,只能向设卡的士兵求助。

先前设卡的士兵一直不同意,眼下终于因为谢放的缘故,被允许通行,一行人自然没有拒绝谢放提议的理由。

尽管随行的人并未料到,自家少夫人竟然认识这位谢家二少。

听闻康沛娴怀有身孕,谢放便让梅香陪同康沛娴一起,去坐他的车。

为了避嫌,他自己并未再回到车上,而是向设岗的士兵要了一匹马,骑马代步。

康沛娴同丫鬟梅香因是坐车,故而率先抵达矿区。

矿区的工作人员都识得谢放的车。以往每次,二爷要么都是一个人前来视察工作,要么是陪着当局的人一同前来。

头一回见到有女眷从二爷车上下来,一个个不由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这……也没听说谢二爷娶妻了呀。

谢放骑马随后而至。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谢放并未提及康沛娴一行人曾遭遇过土匪抢劫,只是对外宣称,康沛娴一行人是他家中远房亲戚,因着天黑,担心路上土匪埋伏,故而未冒然赶路,这才选择到他的矿区留宿一晚。

哨岗那边,也做了打点,以免消息外漏。

矿区亦有女眷为了照顾工人们,生活在这里,包括专家团的专家们,为了方便工作,也举家搬来了矿区。

康沛娴一行人的到来,除却一开始好奇这位年轻貌美的夫人同二爷的关系,故而好奇地张望以外,得知是二爷亲戚,人们也便散了。

谢放叫来其中一位专家团的夫人,让梅香带着主子随同那位专家的夫人前去歇息。专家团的家眷们住宿条件,会比工人们要好上一些。

至于受伤的人,谢放则叫来信得过的工人,将康沛娴的随行人员带去空置的工人房间,并且去请了矿上的大夫,为他们诊治,并且请大夫务必要替他保守秘密。

将事情悉数安排妥当,天色便已黑透。

夜色中,传来一阵阵饭香,白天忙碌的矿场在灯火中迎来难得静谧的时刻。

为了方便能够一早去公司,谢放晚上通常不会留宿在东郊,今夜却是不同。

在专家□□人相邀,请他一去过去用晚饭时,谢放也便答应了下来。

吃过晚饭,谢放便在矿区经理的陪同下,回到他在矿区的屋子休息,一间独栋的砖房。

平日里,谢放也会在这里接待客人或者是休息。

矿区经理将谢放送到后,便离开了。

“南倾——”

谢放正要进屋,听见声音,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康沛娴披着深色披风,在梅香的搀扶下,往这边缓步走来。

对于康沛娴以及梅香主仆二人的来访,谢放并未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来,请坐——可要喝茶?”

谢放将康沛娴请进屋,温声问道。

“多谢,不过我如今怀有身孕,不宜饮茶。”在梅香的搀扶下,康沛娴依言落座,取下头上披风的帽子,一双美目望着这位昔日旧友,“瞧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吧?”

既是对方如今不宜饮茶,谢放也便放下刚刚拿起的茶壶,他陪着一起坐下,笑着道:“是吃了一惊。”

康沛娴也笑了。

笑着,笑着,她颇为感怀地道:“我在动身来北城前,还在想,会不会在北城碰见你同阿笙。转念一想,北城这般大,你又那样忙,想来未必能够遇得见你们。未曾想……竟在这种情况下再见。

算起来,这已是我第二次欠你人情。上一回的恩情,我尚未来得及报答,如今,又欠了一个。”

谢放:“什么欠不欠的,不过是举手之劳。至于上一次,说到底,我也是存了私心。”

康沛娴因为哥哥康志杰一己之私,被污蔑同阿笙有染。后来,谢放设下一出“请君入瓮”,才还了阿笙“清白”,后面又安排了康沛娴离开符城。

这其中,固然有出于相识一场的轻易,自然也藏了他的私心。

说到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阿笙。

康沛娴轻摇了摇头,“不管你的初衷是为的什么,你总归帮了我。”

南倾大可以袖手旁观,眼看她身败名裂,可南倾没有,他提前安排了她离开符城,不但如此,还安排梅香一同陪她。

倘若不是南倾安排她离开符城,她又怎么会得以遇上她今生真正的良人?

又如何能够再次尝到当母亲的滋味?

康沛娴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眼眶湿润,感激地道:“无论如何,你的恩情,我记下了我的。来日,若是有机会,我同我夫君,定然结草衔环,报答你今日对我们母子,以及我夫君家中随从一干人等的救命之恩。”

“沛娴言重。今日便是素不相识之人,只要是我们同胞,南倾都会义不容辞地出手相帮,何况,你我相识一场。”

说罢,谢放犹豫片刻,迟疑地问道:“不知你夫家是……倘若不方便多说,只当我并未问起。”

第233章 常胜将军

“没什么冒昧的。”康沛娴笑了笑。

她深知谢放的为人,绝不是出于打探或者是旁的什么目的,才会问及她夫家情况。

想来是听闻她怀有身孕,身边只有家仆,却不见夫君,故而才会有此一问。

“我夫君是崇城刘将军麾下的一名军官,名叫方铭扬。宁城起了战事,他随军被派去平定战乱。原本,我们夫妻双方约定好,我在崇城等他凯旋。谁知,谁知……”康沛娴红了眼眶,“前线传来铭扬吃了败仗的消息,又,又说他生死不明,我只好带着家里的随从北上……”

战区通信皆断。

她拍出去的电报,毫无音信。

铭扬生死未卜,她如何能安坐家里?

一路的艰苦跋涉,自是不必说。

因着管家何柏仁早年有过行军经验,也同土匪交过手,故而路上都十分幸运地避开了有可能会被土匪埋伏的小路,一路走官道。

尽管一路都十分小心谨慎,还是在六盘口被盯上了。倘若不是管家警觉,其他人配合默契,他们未必能死里逃生。

康沛娴竭力让自己的也间接解释了为何她会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赶路,而丈夫并未陪同在侧的原因。

谢放听后微微吃了一惊,“方铭扬?那位常胜将军?”

“常胜将军?”康沛娴苦笑,面上很是有几分尴尬,“南倾你要说的是逃跑大王吧?”

且不说夫君如今不过军衔不高,离将军更是有十万八千里,跟着上头打过几次战役,不过每回都是几乎吃败战,以至于民间给他送了个“逃跑大王”的诨号。

百姓只是看结果,哪里知道,一场战役,从决定出征再到撤兵,决策权从来都不在冲锋陷阵的军官手里。

“逃跑大王?”方铭扬?

谢放怀疑,会不会是有同那位方将军同名同姓者。

方铭扬战功赫赫,尤其是宁城百日大捷,驱东洋军队于清江,保住了宁城城内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更是大大地振奋了士气。无论如何,也不该被称为逃跑大王,尤其还是从亲近之人口中说出。

只是方才沛娴又提到,对方是崇城刘将军麾下的一名军官,据他所知,方铭扬早年确实投身在崇城刘将军麾下。

谢放忽地想起,他过去听人谈论过“方铭扬”,方铭扬年轻时有过一段不得志的时光。

难道便是现在这段时期?

康沛娴观谢放脸上的神色,见他似当真不知道自己丈夫在外头的绰号,方知后者那一句“常胜将军”竟不是玩笑。

也是,她该知道的,南倾不是这样的人。

谢放出声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相信,能够得沛娴托付终身的男子,定然不会差。”

康沛娴垂下眼睑,“这可不一定。你忘了从前我……”

两人都十分清楚地明白,康沛娴所指的是从前她同沈晔芳的那一段孽缘。

只是那个人,甚而是那人的名字,康沛娴如今都懒得提起。

“恰是因为过去有了经验同教训,这一回定然能够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谢放这一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

指的是这一回康沛娴觅的定是良人,此所谓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另一层意思便是,她的夫君日后定会在战场上连战告捷,一洗几次吃败仗的前耻。

康沛娴听出谢放的言外之意,纵然铭扬并非如同外界传闻那般,总吃败仗,可在外头的名声确实不佳。

难得南倾不似其他人那样,听到“铭扬”的名字便挖苦嘲笑,还肯这样用心安慰她。

康沛娴由衷地道:“多谢,我亦始终相信,以夫君的军事能力,定然会有大有所为的那一日。”

只要,只要铭扬还活着……

老天爷。祈求铭扬一定要或者。

谢放神色认真地道:“一定。我相信,方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但会平安回到你身边。在不久的将来,你的夙愿定能实现。”

这一路,康沛娴无论如何忧心,吃了多少的苦,顾念到腹中胎儿,始终未曾落一滴泪。

直至听了谢放的这一句,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小姐……您,您别太伤心了,二爷不是都说了么,姑爷定然会平安归来的。您小心些,别伤了身子。”

梅香拿出帕子,给小姐擦拭眼泪。

康沛娴拿过梅香的帕子,在眼角摁了摁,红着眼眶,“对不住,南倾,让你见笑了。”

谢放:“梅香说得对,你要多保重些身体。”

康沛娴勉强笑道,“嗯。不说我了,你呢,你同阿笙,可一切都还好?”

提及阿笙,谢放的眉眼放柔:“劳沛娴记挂,我同阿笙一切都好。”

康沛娴注意到了谢放的眼神变化,心里头很是为阿笙同谢放高兴,“那便好。”

康沛娴到底是女眷,虽说对外宣称是谢放亲戚,且梅香也一同陪着,屋子的门也开着,始终不宜久待。

两人叙了会儿话,康沛娴便告辞离。

为了不给谢放带来过多的麻烦,康沛娴一行人只在矿区待了一晚上,第二日天不亮,康沛娴便亲自向谢放告辞离开,打算继续动身前去宁城。

谢放听见楼下敲门声时,才刚梳洗完毕。

早晨凉,他披了件外套,前去开门,何柏仁一行人骑在马上,同他告别。

唯有康沛娴在梅香的搀扶下,尚未上马车。

谢放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何必这般急着要走?你这一行人当中,不少人受了伤,你又怀有身孕。不若这样,北城距离宁城,不过几十公里,你同梅香以及何管家他们,先随我回城。我派人去宁城跑一趟,打探方将军的下落。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如此,即便是立即动身前去宁城,也来得及,省得你再来回奔波。如何?”

谢放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何柏仁一行人的心坎里。

他们从昨晚起便是这么劝说夫人的,可夫人执意一早便要赶路。

“是啊。少夫人,您这一路舟车劳顿,不若您先在北城安顿,我同柱子他们先去宁城,打探主子的消息。要不然,您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们如何同主子交代?”

“夫人,柏叔说得对。您就先在北城安顿吧,我们去宁城就行。”

“是啊,夫人,我们去宁城就行……”

“不行,你们受了伤,还要继续北城,我如何能丢下你们,苟安在北城?”

“夫人——”

“夫人——”

谢放也进一步劝说道:“沛娴,你便是不为你自己考虑,总该为你腹中的孩儿考虑。再一个,我相信,若是方连长平安无事,打听到你人在北城,定然会第一时间前来同你会合。在此之前,你须得好好照顾你自己以及你同方连长的孩儿。”

谢放昨夜找人打听过,已经此时的方铭扬尚且只是一个小小连长。

前世只知那位常胜将军骁勇善战,智勇过人,如今方才知晓,这位常胜将军的晋升速度实在是快,不过几年,竟然从连长一跃成为了将军。

盛书新可因利益合作,却不可与之谋事。

只是不知道那位方将军为人究竟如何。

可以说,谢放劝说康沛娴随他一同回城,除却处于过去情谊的考虑,亦是想结识一下那位常胜将军方铭扬。

至少,据他所知,方铭扬在抵抗东洋军一事上,十分骁勇,治下也严,不像其他军人,为了一己之私,只知道抢地盘,甚至纵容麾下士兵骚扰百姓。

提到腹中胎儿,康沛娴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小腹,神情变得犹豫了起来。

她这一路,除却担心铭扬的安危,又何尝不是为她腹中的小家伙操碎了心,生怕他同铭扬的这个孩子,会有个意外。

第234章 开枝散叶

康沛娴手抚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环顾左右。

她一一扫过柏叔手臂上包扎的伤口,以及其他人身上的伤……

大家都是为了保护她受的伤。

若是她执意继续北上,只会成为大家的负累,让柏叔他们为她冒更大的危险。此次若不是极为幸运地碰上南倾,只怕他们昨夜未必能够平安度过。

考虑再三,康沛娴迟疑地问道:“你何时回城?”

柏叔同其他人一听,便知道少夫人变转了主意,答应暂时落脚北城。

“太好了!少夫人,您还怀有身孕呢,就应该多休息。”

“对,对。柏叔说得一点儿不错。”

同行人员高兴地像是过大年似的,他们一个个期盼地望着这位谢二爷。

夫人可总算改主意了,就是不知道这位二爷何时回北城。

谢放也听出了康沛娴的言外之意。

如此甚好,看来,应当有机会能够同那位方将军结识一二。

他朝众人拱手道:“烦请各位稍等片刻,我去交代一些事情,之后同各位一起回城。”

太好了!

有这位谢二爷一同陪着,他们入城的安全性便大大提高。

何柏仁忙出面道:“不忙,您尽管先忙您的。”

为了以防路上有土匪埋伏,谢放向矿区调了二十人左右的护卫队,护送他们一起回城。

护卫队是谢放自己的人。

自从阿笙的吉祥居出了事,谢放便深知护卫队的重要性,他向外招募年轻壮年,并且使了些钱,让盛书新手底下的军官帮忙训练了一段时间。

如此,矿区的安全不至于全然只依仗盛书新同他的兵,也方便他自己调度。

譬如像是这一回。

康沛娴一行人先前过六盘口,可谓是胆战心惊,此番有谢放跟他的护卫队一路护航,心里头顿时安心了不少。

平安过了六盘口。

北城城门越来越近。

时天色方才大亮,金色的阳光缓缓照亮这座古老的城市。

一行人在路边的茶摊子稍作修整。

康沛娴亲自给谢放倒了一杯茶,“南倾,此番已帮了我许多忙,落脚的地方便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派人前去宁城,打听铭扬的下落。等我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会派人去你府上传个信,告知你我落脚的地方。倘若……倘若他当真平安归来,我夫妻二人定然登门相谢。”

谢放深知,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于沛娴而言,是欠下又一个人情。

谢放并未勉强。

只要沛娴人在北城,不愁日后没有同那位常胜将军结识的机会。

他喝了康沛娴递过来的茶,“放心,方连长定会平安归来。”

谢放还要赶回公司,于是同康沛娴一行人就此别过。

那二十多个人的护卫队,他并未让其回去,而是让他们先行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

距离北城大乱的时间,愈来愈近,他身边需要留一些人,以防万一。

入了城之后,谢放让老徐直接送他回公司。

这一忙,又忙到了夜里。

“少爷,上午有个小厮给您留了一封信。对了……还有,老爷派了人过来,请您去他院子里一趟。老爷是昨夜就派人传口信了,可您昨晚不在府里。不过我已经个老爷传了话回去,告诉老爷,您是去东郊矿区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谢放回到府中,陶管事走上前,他手里头呈上一封信。

谢放将信打开,是康沛娴手写的一封信,心中告知了她在北城落脚的地方,以及再次感谢了他。

谢放看过信,他抬起头,看向陶管事,“来传话的人,可有说父亲找我什么事?”

陶管事:“我稍微打听了一下……应当是,同两日报纸上关于您的报道有关。”

谢放心中微讶。

大嫂临盆在即,父亲应当无心“操心”他的私事才是。

将信收好,谢放心中已然有数,“好,我知道了。”

谢放去了一趟主院。

远远的,便听见有戏曲声传出。

说起来,他已经许久没听见父亲跟着唱片一起唱戏的声音了。

偶尔听几位姨太太提及过,说是老爷子的身前大不如前。从前感染风寒,很快便能好,上一回染上风寒却是至今都没能好透。比从前要畏冷、胃口也清减了许多。

“韩管家,父亲可在?”谢放踏进主院,瞧见大厅里的韩管家,客气地问道。

“在的,在的,在二少,您稍等——”韩管家去楼上给老爷子传话。

不一会儿,韩管家走下楼来,“二少,老爷请您上去。”

谢放跟在韩管家后头,靡靡的戏曲声戛然而止。

“二少,您请进——”

韩管家替谢放开了门,便先行退下了。

谢载功躺在躺椅上,膝上盖着薄毯。

谢放余光扫了眼老爷子腿上得薄毯,他记得父亲从前是冬天都只穿着单衣在院子里打太极的人。

英雄迟暮。

即便是出生行伍,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也难逃如此。

只是一场风寒,身形便消瘦了许多。

谢放双手作揖,“儿子给父亲请安。”

谢载功开门见山:“我此次叫你来的目的,想必你猜到了吧?”

谢放没出声。

父亲既不喜欢自作聪明之徒,亦不喜欢他人故意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故而,保持沉默,是最为稳妥的。

谢载功见他不出声,“你既是猜到了,我也便同你明说了。报上的事从来都是真真假假,我懒得信,懒得管,也懒得过问。只一件,你年纪确实不小了,也该考虑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我还有你大哥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都已经当上了父亲。当然,你大哥同那孩子的缘分浅,没能顺利等到那个孩子的出身。

我以托你几个姨娘帮你在城里相看好人家的姑娘。如此,等你大嫂顺利诞下麟儿,便可忙活你的婚事。咱们谢家人丁单薄,你身为谢家男儿,自有开枝散叶的义务。你的意思呢?”

谢放心中不免好笑。

父亲这哪里是问他的意思,这分明是“命令”。

第235章 多此一举

“南倾谢过父亲好意。”

谢载功并未出声,只是一双如同鹰隼般的眸子注视着二儿子,等着后者的下文。

谢放如实地道:“南倾如今只想先建立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短时间内实无成家打算。”

谢载功听完,面上紧绷的神色似是骤然放轻松了下来。

只要南倾还有成家的打算便好。

谢载功睨了他一眼:“我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成家同立业也不冲突么。你放心,你几个姨娘定然会替你物色好人家的女儿。

婚后,你大可照旧忙你的事业去,你的妻子留在家中为你操持家务。如此,你的饮食起居都有人照顾,身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岂不两全其美?”

谢放笑着道:“南倾的饮食起居,都有陶叔在照顾。”

又何必再多一个“妻子”,多此一举。

在则,他也不认为,“娶”一个妻子,便是为了让她在家中操持家务,困在一方宅院里头。

倘若他日,他同阿笙成了亲,阿笙若是忙于酒楼之事,亦或者是画画,他定然鼓励他,支持他去拥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如此,若是他百年归去,有家人,有朋友,还有自己所热爱之事,阿笙余生定不会孤单。

谢载功瞪他:“年过半年的管事同妻子能一样?我看你啊,就是没体会过妻子的妙处。我主意已定。回头,等你姨娘挑选了合适的姑娘,你把你的时间空一两天出来,去跟人家约个会,看场电影,我老谢家的儿子,总不可能连女人的芳心都拿不下。”

谢放深知,这个时候同父亲硬碰硬,并无人任何好处,“父亲今日派人请我来,便是为这一桩事?”

听出谢放是故意转移话题,谢载功很是有些不悦:“怎么,你是认为,你的终身大事不重要?”

谢放:“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今天在公司忙了一天,回到院中听说了您的口信,便急忙赶来,滴水未进。倘若父亲暂时没有别的吩咐,儿子想先行回去,吃碗面垫垫肚子。”

谢载功拿来不知道,二儿子这是“转移话题”,不但转移话题,反而是想提前结束话题走人。

他没好气地道:“少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在这儿博我同情。”

谢放笑着道:“儿子不敢。”

谢载功扬高了音量,“不敢?我看就没你不敢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老二从符城回来,他总觉着,老二远不如从前那般“听话”,倒是越来越像老三,有些混不吝,行事任性了不少。

谢放仍旧是一派温和语气:“您多虑了。”

在被二儿子给活活气死之前,谢载功沉着脸,说出他今日叫谢放过来的第二个目的,“明日你去公司前,派人给我院子递个口信。我明天有事,要去公司一趟,坐你的车去。

对了,你去叫上你大哥同你一起去。你大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公司了,也是时候该让他替你分担,分担了。”

闻言,谢放并未露出任何惊讶,他语气平静地道:“是,父亲。”

谢放神情越是平静,谢载功反倒是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不问我去公司做什么?”

现在老二是公司的“话事人”。

他忽然开口要去公司,且让他将老大也一块叫上,老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现有地位会被动摇?

要知道,即便是老大对他千依百顺,百般孝敬,以前他若是去公司,老大定然会旁敲侧击,试探他去公司的目的,令他不快。

谢放:“父亲是公司的董事长,自是想去便去,我又何须知道您去公司的目的。”

谢放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将谢载功过往对大儿子的不满再一起底勾了出来。

他从前还能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老大是因为年纪大了,自是不喜欢我一再插手他的事情,尤其是公司的事,这样不利于老大在公司竖立威严。

可同样的事,换成南倾,南倾不但没有半点试探,还将他去公司这件事视为理所当然。

第一次,谢载功不由地怀疑,自己多年来一意孤行,将老大当成接班人来培养,是不是错了。

只是,他已经答应了夫人,要再给老大一次机会……

第二日,谢放出门前,去了大哥谢朝晞院中一趟。

冯管事听说了二少的来意,且听闻,是老爷的授意,让二少来接大少一同去公司,忙不迭对谢放道:“二少,您且先坐着,稍作休息,大少还在睡着,我……我这就去将大少爷唤醒。”

谢放在椅子坐下:“我没什么妨碍,只是父亲那边,还等着我去传口信,希望冯管事能够给大哥递个话,让大哥能够稍微快上一些,免得叫父亲久侯。”

什,什么?

竟是老爷子在院中等着大少同二少一块去公司么?

冯管事原本是打发丫鬟上楼去将大少爷给唤醒,闻言,赶忙亲自去了一趟。

冯管事上了楼,他推开大少爷谢朝晞房间的门,一股刺鼻的酒味便扑面而来。

圆桌上,谢朝晞同谢朝晖两人趴在桌上,兄弟两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见此亲近,冯管事全然没有任何意外,似是对于主子这段时间烂醉如泥的情形见多了。

他走上前,轻推谢朝晞的身体,“大少爷,您醒一醒!”

“大少爷,您醒醒!”

谢朝晞迷迷糊糊被推醒,嘴里还在嚷嚷着,“酒,我要酒!”

谢朝晖一听见酒这个字,便睁开了眼睛,高声附和着:“喝!大哥,咱们继续喝!”

冯管事心中叫苦不迭,二位爷,眼下可不是喝酒的时候!

谢载功收到二儿子谢放口信,说是大哥宿醉未醒,询问是否需要留他在大哥院中,等大哥酒醒,父亲先去公司,他回头等大哥醒后再同大哥一同前去。

谢载功沉着脸,前来大儿子的院中,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大儿子同小儿子烂醉如泥,手里头举着空着的酒杯,还在叫嚷着喝酒,眼底全无半分清醒。

老爷子发了怒。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来人呐,去接一盆水过来!”

第236章 两个都泼

“老,老爷……”

在场的人都猜到老爷子要人去接一盆水过来做什么。

是以,房间里的佣人低着脑袋,站在原地没敢动。

冯管事眼神求助地看向二少爷谢放,希望二少能够帮忙劝上一劝。

谢放收到冯管事的视线,他的视线落在相互搭着肩,嘴里头还在喃喃着要喝酒的谢朝晞同谢朝晖两人,出声道:“父亲,不若我试试,看能不能让大哥同三弟两人稍稍清醒一些”

“老二,你莫要这般纵容你兄长同你幺弟!”谢载功脸上的神情仿佛结了一层冰,他伸手拦住了企图前去唤醒兄长同三弟的谢放。

亏他特意让老二过来接老大一块去公司,再由他亲自陪同,想着给足老大面子,如此,他不至于对这段时日去不成公司耿耿于怀,心气也可以顺一些。

夫人还告诉他,老大日日都在反省,他这才想着给老大一个机会。

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父亲的阻拦,在谢放的意料之中。

原来,谢放早就听陶管事说了大哥谢朝晞这段时日,一直沉溺于借酒浇愁。

听闻,酒还是三弟带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