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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建鸿听后叹了口气道:“他们就是群初中生, 只不过是群早就辍学不读书的学生罢了。”

“领头的那个叫王胜利,也是这群小混混的大哥,他之所以年纪轻轻就如此霸道,还不是因为他有个混□□的哥。”

“王胜利的哥名叫王成功, 听旁边几个邻居说好像有点来头,和街上的混混不同,他是正儿八经在□□老大手下当打手的,据说手上还有枪。”

“正是因为有个有背景的亲哥,王胜利才敢这么横。”江建鸿道。

关于王胜利的这些信息,他还是在被他们第一次抢劫后,从周边几个邻居那听来的。

“那几个邻居都说得头头是道,至于这些信息的真实性,我就不清楚了。”他道。

江夏颔首,心想难怪十几岁的小毛孩敢这么横,原来是有□□亲哥给撑腰。

“爸,那你知道王胜利家住哪里吗?”她问。

江建鸿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她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就随便打听一下,说不定有用。”

江父摇头:“这我也不清楚。”

“刚刚听您说,周边几个邻居对王胜利家里的情况都挺了解的,说不定他们会知道呢。”

“爸,你能抽空打听一下吗?”她问。

见江夏始终坚持要打听,江建鸿这才反应过来女儿的用意。

“你是不是还想着插手这事呢?”他问。

“我都跟你说了,叫你不要插手这事,王胜利家有那样的背景,哪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敢招惹的。”

“咱家的店虽然被抢了,但好在也只是损失了点钱财,人都没事。”

“要说这事是憋屈,但偏偏就让咱们碰上了,除了忍下去,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听爹的,可千万别去招惹王胜利家。”江建鸿一脸严肃地劝告道。

江夏露出一个宽慰他的微笑:“爸,你想哪去了,我没那么不自量力,还胆子大到去主动去招惹一群打家劫舍的混混。”

“我就是好奇想了解了解这个王胜利的情况,所以想让你打听一下他家的住址。”她道。

江建鸿将信将疑:“真是这样?”

“是的呀,”江夏笑着说,“从小到大我连只鸡都不敢杀,难不成还敢去招惹他们。”

“爸,是你想多了。”她说。

她这说得倒也是实话,她打听王家的地址并不是准备招惹他们。

以她的力量去找王胜利的麻烦,无疑是蚍蜉撼树以卵击石,她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行吧,”江建鸿这才点点头,“既然你想了解他家的情况,那我就帮你打听打听。”

江夏颔首:“爸,那您尽快。”

和江父聊完之后,江母那边饭也烧得差不多了。

午饭,江母烧了四菜一汤,糖醋排骨、红烧肉、香煎豆腐、蒜蓉白菜以及一道紫菜蛋花汤,样样都是江夏爱吃的菜。

裹满糖醋汁的肋排,赤红油亮,光是看着就让她食欲大增。

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一入口就是酸甜的口感,糖醋汁吸入到骨肉之中,既去腥又提鲜,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江夏饭都没来得及扒,就连吃了好几块。

妈妈烧的糖醋排骨果然才是最好吃的。

吃完午饭,又休息了片刻,她才骑着自行车去茶楼。

茶楼那个物理教授还没离开,此刻正坐在桌旁埋头苦写。

她没怎么在意,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后,又去二楼休息室休息了。

到三点多,江夏准点下班。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装作无意地问起秦瞻关于对付黑恶势力的事。

“如果碰上黑恶势力抢劫,报案到派出所有用吗?”她问。

秦瞻一听,倒是没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吓了一跳道:“你今天撞上这种事了吗?”

江夏摇头:“那没有,就是逛街的时候,看到一群七八个人手拿着家伙在抢劫一家百货商店。”

“我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就有些好奇,随便问问。”她说。

秦瞻这才松了一口气,并嘱咐道:“以后碰上这种事你可千万别凑上去看热闹,那些人可是无恶不作,能远离尽量远离。”

“这种人高林市不管吗?”她又问。

“不是派出所不想管,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群人都精得很,抢劫的时候一般都会安排收下放风,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人就跑了,公安根本就不好抓。”

“抢劫这种事,最好是能当场抓获,如果不能当场抓获就得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抢劫犯。”

“那些人各个恶贯满盈,普通老百姓谁敢轻易招惹,因此除了苦主,没有人敢去指认。”

“既抓不到现成的,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也正因如此,事情解决起来才比较棘手。”

“就拿南桥派出所来说,自打我上班以来,抢劫、拐卖、偷窃这类报案就接到过不下几十起,而一个派出所的警力也就那些,民警的工作又不单单是处理这些事,所以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秦瞻话锋一转道,“前几天所长组织全员开会,听所长的意思,上头领导有整治本市黑恶势力的打算。”

“但那群人犹如地头蛇一般盘踞高林市多年,树大根深,警方这边一时也找不到突破口。”

江夏闻言点点头,算是对这事有了大概的了解。

就像秦瞻说的,那些黑恶势力盘踞已久,根深蒂固,当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拔除的,那她就更急不得了。

翌日,秦瞻去派出所上班后,她直接骑着自行车去江家询问昨天让江父打听的事。

王胜利的家庭住址倒是好打听,昨日下午江建鸿找到邻居随便一问就问了出来。

闲聊间,邻居还告诉江建鸿,王胜利的父亲王国华马上要过五十大寿。

王胜利和王成功虽是无恶不作的地皮无赖,但对待自家父亲却很有孝心。

往年王父过生日,王家一家人都要去饭店吃顿丰盛的生日宴。

这次过五十整的大寿,怕是得大操大办一回。

总之,江建鸿把这些打听来的消息,都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了江夏。

得知王家的住址,她没在江家久留,而是转头就去了茶楼。

到茶楼后,她再次交代王春喜:“春喜,这几天我有点急事,可能没空来茶楼,茶楼就暂时交给你看管了。”

王春喜一听,心想您来回来几天啊,就又有急事了。

想归想,她还是一脸郑重点头:“老板,你放心我一定打理好茶馆。”

“嗯,”江夏同样点了下头,随即又道,“待会儿我去通讯商店买台BB机。”

“真要有什么急事你就呼我。”她道。

“好的,老板。”王春喜点头道。

跟王春喜交代完茶楼的事,江夏又骑着自行车马不停蹄地来到王胜利家的附近。

她从口袋里掏出毛线帽子戴上,然后又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这样一看,她只剩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不过,这时候已经快入冬,而高林市向来冷得早,有不少怕冷的女同志都已经穿上棉袄了,所以她这身打扮在外人看来并不算奇怪。

上次王胜利领着一群小弟去江家百货商店打劫,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领头的人,对他印象不算深。

但她有把握,只要王胜利从她面前走过,她肯定能认出来。

江夏在王胜利家附近的小巷子里蹲了两三个小时,还真蹲到了王胜利。

王胜利跟一男子并肩走来,仔细观察的话,能看出两人的相貌有多处相似之处。

她猜测,走在王胜利旁边的男主应该就是他的哥哥王成功。

不同上回砸店时的一脸凶相,此刻王胜利的脸上正挂着亲切的笑容,目光崇拜又讨好地跟王成功说着什么。

王成功则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面对弟弟的喋喋不休,他很少开口回应,只偶尔点点头。

王成功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比王胜利高半个头,体型也显得更壮。

不多久,王家两兄弟的背影便消失在楼梯拐角。

说实话,如何兵不血刃对付王胜利,让王胜利付出应有的代价,江夏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因为她对王胜利是一点也不了解,那就更不清楚他的软肋和弱点了。

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要想对付一个人,当然也要先找到他的弱点。

这也是为什么江夏一定要江父打听出王家的住址。

只要是人就又弱点,尤其还是王胜利这种没底线没原则的人,他干过的坏事怕是不少。

她打算先跟他几天,看能不能抓住他的什么把柄。

江夏又等了一会儿,看见王成功从楼梯口走出来,旁边并未跟着王胜利。

她注意到,王成功好像特地换了身衣服。

他和王胜利进居民楼的时候,穿的明明不是这身,如今身上这套衣服看着不仅新还更体面些。

思索之际,她又看见王成功上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

桑塔纳看着不是很新,像是开了有些年头,也不知是王成功买的二手车,还是从别人手中直接抢的。

车子发动,向前面开去。

回家特地换了身衣服,还开车,这是准备和其他□□的人在地下聚头?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上。

说不定还真是聚头呢,到时候让她摸清楚他们这群黑恶势力的聚头地点,她再报警,让公安把他们一窝端。

只不过,她手上只有辆自行车,她就算跟踪也只能骑车跟踪。

江夏使出吃奶的劲儿蹬车,都蹬出一身汗了,但两个轮子终究是跑不过四个轮子,人力跑不过烧汽油的,才跟半条街,那辆黑色的桑塔纳就没影了。

她将车停在一旁,然后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喘气休息。

累死她了,累就不说,还没跟上。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江夏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想,要不还是跟苏红瑛借辆车吧。

她不会开车,最好顺道再借个司机。

拿定主意后,下午她就给苏红瑛打了个电话,提及借车和司机的事。

苏红瑛听后,丝毫没犹豫,爽快答应。

“你家都是新车吧?”江夏在电话里问。

“你能不能给我搞辆低调点的旧车,毕竟是跟人,当然是越低调越不引人注意好。”

苏红瑛在电话那头颔首:“没问题,不就是辆旧车嘛,包在我身上。”

“不过,你是打算跟谁?”她好奇问道。

“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江夏勾唇笑:“现在确实不太方便,回头等事情解决了,我再告诉你。”

“行,”苏红瑛点了下头,又问,“车什么时候要?”

“最好是明天早上。”江夏答。

苏红瑛:“好,明早我直接让司机把车开到半日茶馆门口。”

苏红瑛办事,江夏还是很放心的。

果然翌日一早,一到茶楼,她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夏利车停在店门口。

江夏走近一看,苏家的司机正坐在驾驶位等她。

她将自行车锁好,然后坐上副驾驶。

在江夏的指挥下,司机很快就将车开到王胜利家附近。

她让司机把车停在路口蹲守,昨天她特地记了王成功那辆桑塔纳的车牌,总之,今天不论是王成功出来还是王胜利出来,她都要跟上,争取不再跟丢。

两人在车里等着,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王胜利或是王成功半个影子。

江夏边打着哈欠,边双眼困倦地盯着王家人必经的路口。

突然,看到那辆眼熟的桑塔纳开了出来。

她顿时精神起来,指挥旁边的司机同志赶紧跟上。

“郑师傅快跟上前面那辆黑色的桑塔纳。”

“好嘞。”说罢,郑师傅放下手刹,动作娴熟地挂挡打方向盘,脚踩油门跟上前面的车。

一路跟了快半个小时,黑色桑塔纳终于停下。

郑师傅将车停在不远的路边,江夏看见王成功推开车门出来,然后站在车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进了一栋居民楼。

王成功这是干嘛?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她正纳闷之际,没多久,王成功又走出居民楼,跟着一起的还有位打扮艳丽的女人。

女人一头卷发,戴着墨镜,墨镜下是格外引人注目的红唇。

今天的气温已经快到十度以下,但女人却还穿着轻薄的外套和短裙,短裙下是黑色踩脚裤,以及一双大红色高跟皮鞋。

总之,一眼看过去很艳俗的打扮。

王成功下楼后没直接上车,而是绕到另一边,一脸恭敬地给女人拉开车门,等女人上车后,他才重新开门上车。

见黑色桑塔纳重新启动,江夏连忙指挥司机继续跟上。

两人又跟了二十来分钟,黑色桑塔纳在一家宾馆停下。

这次,王成功还是一样,下车后连忙给女人拉开车门。

只不过这次女人下车后却亲昵地抱住了王成功的腰,王成功呢也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女人的臀部上。

看到这一幕的江夏,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俩这是去宾馆开房吧,她想。

所以他俩是对象?她又猜测。

但想想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呢?

江夏蹙眉思索,忽地灵光一闪。

哦,她想起来了,一开始王成功对这女人的态度有点奇怪。

他好像是很恭敬地给这女人开的车门,有种下属对上司,司机对雇主的感觉。

方才搂腰好像也是女人先主动,男人再肆无忌惮地将手放在女人臀上。

直觉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不像正常的对象。

【他们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对象。】

弹幕这时忽然出现。

【他们这是去宾馆偷情呢。】

江夏:偷情?

【那个打扮艳丽的女人名叫何艳,是王成功老大的女人。】

【但是呢,何艳看上了王成功,就背着王成功老大和他好上了。】

【起初,和何艳搞地下情,王成功也是不愿意的,毕竟给老大戴绿帽子这种事,那可是分分钟要家破人亡的,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已经上了年纪的爹妈考虑。】

【但何艳也不是个吃素的,她看上的男人就必须要得到手,于是她半威逼半利诱,先是威胁王成功要是他不答应跟她在一

起,她就去吹冯平的枕边风,让冯平把他踢出帮派。】

【补一句,冯平就是王成功老大。】

【威胁完,她又抛出好处诱惑他,若王成功把她伺候好了,她同样可以吹冯平的枕边风,在冯平身边多多美言,让他快速高升。】

【都说富贵险中求,王成功正是因为有野心,才出来混□□,谁也不想一直当个是个人都能使唤的小弟,谁都想当一呼百应、左拥右抱的老大。】

【综合考量之下,他还真答应了。】

【两人搞的是地下情,自然要背着冯平,一般冯平外出,他们才会约在宾馆见面。】

【这几天冯平正好被事务缠身,去邻市办事了,他俩才天天见面。】

江夏看着面前滚动的字幕,惊得双眼又瞪大了几分。

王成功胆子够大啊,竟然敢给□□老大戴绿帽子。

一般这种混□□的都很在意男人的尊严和面子吧,王成功绿了冯平,那岂不是约等于杀了他老母,这种事谁能忍。

想到这,她顿时有了对付王家的办法。

王成功跟何艳进了宾馆,这一时半会儿估计是不会出来,江夏想趁着这个空档跟苏红瑛通个电话。

她下车,找到一个共用电话亭,拨通了苏红瑛的电话。

“红瑛,你那有拍照的相机吗?”

苏红瑛:“有啊。”

“你要拍照?”她问。

“对。”江夏点头。

王成功和何艳此刻正在宾馆亲热,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得留下点证据嘛。

“你过来拿,还是我给你送去?”她又问。

“我去拿吧,”江夏答,“顺便你还能教教我怎么用相机,我之前没用过那东西。”

“行。”随后,苏红瑛报出一个地址。

“这是我住处,相机我都收在这。”

苏红瑛名下有不少房产,她平时就住在这,上回苏奶奶生病,她才回苏宅临时住一段时间。

司机开车带着江夏来到苏红瑛住处时,她已经站在楼下等了。

银湾花园好像是高林市近几年开发的高档住宅区,她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开盘价在五千到七千每平。

九零年,很多人都还在为万元户奋斗,这里一平米的房子就已经卖到六七千了。

总之,价值不菲,典型富人才买得起的房子。

车子一驶进小区,江夏就看见设立在正中间的大花坛和喷泉。

听司机介绍银湾花园每套房的面积都在一百五十平以上,小区内的绿化率更是高达六七十,和普通老百姓住的福利房、筒子楼,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江夏就这么一路感叹到苏红瑛单元楼楼下。

司机在车里等她,苏红瑛刷了门禁带她进门。

见她把自己带到电梯口,江夏不由惊讶道:“你们小区还有电梯?”

“十一层,可不得有电梯吗,不然天天爬楼梯?”苏红瑛笑。

最终,电梯在六楼停下。

因为时间紧急,江夏也来不及参观苏红瑛装潢气派的家,学完怎么使用相机就急匆匆下楼了。

返回宾馆的路上,她尝试拍了几张照,渐渐地便找到感觉,好像知道该怎么拍了。

两人回到宾馆,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

江夏摸了摸饿空的肚子,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吃个饭时,王成功和何艳手牵着手走出宾馆。

她见状,连忙对着宾馆的方向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还特地把宾馆名字拍了进去。

这个时间点,他俩应该是去吃午饭的,那她就再在车里等等,看两人吃完午饭会不会回来。

若他们回来,她便再拍几张照,这样也更有说服力一些。

王成功和何艳离开宾馆后,江夏也没继续坐在车里干等。

她让司机帮忙看着,自己则下车买了几张烧饼,烧饼虽然难啃,但总能垫吧垫吧肚子。

啃完干粮后,江夏又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不多久,看到两人回来。

这回两人的动作更为亲昵,手挽着手。

她哪里会放过,连忙拿起相机对准两人就是咔嚓咔嚓一顿拍。

两人进宾馆,没多久,江夏又看他们走出来。

何艳站在宾馆门口等待,王成功则小跑到路边,将黑色桑塔纳开到何艳面前。

这是打算坐车回去?

江夏举起相机,又是对准两人。

流程还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流程,王成功恭敬地给何艳开车门,何艳进去后,他再上车。

江夏恰好拍到黑色桑塔纳以及何艳上车的瞬间。

黑色桑塔纳驶离,郑师傅连忙问她:“江同志,还要不要继续跟上?”

江夏收起相机,摆手道:“不用了。”

“郑师傅,您送我回茶楼,然后就可以下班了。”她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说道。

回到茶楼后,江夏直接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今天忙了大半天,她想先回家休息,至于拍好的照片,明天拿去照相馆洗也不迟。

翌日早上,江夏拿着相机和胶卷就近找了家照相馆。

“老板,洗照片。”一进照相馆的门,她就直接了当道。

因为是一大早,照相馆内目前就江夏一个客人。

老板闻言抬头,立即迎上一个笑脸。

照相馆老板是位年近四十的女人,体型有些胖。

“洗照片?胶卷带了吗?”老板笑眯眯道。

“嗯,”江夏点头,“上午就要。”

老板一听又笑:“上午就要?女同志你可真会说笑,洗照片哪有那么快的。”

“最近店里生意好,洗照片的话至少要等一个星期的。”

“我这个着急要,等不了那么久。”江夏直接道。

“我出双倍价格,今天上午这照片能洗出来吗?”她问。

老板露出为难的笑:“这,我给您提前个几天吧,三天。”

说着,老板伸出三根手指。

江夏重新开口:“三倍价格。”

老板还是为难地笑,像是在考量这价格值不值得他将其余顾客的单子往后推。

可江夏却懒得跟他讨价还价。

她直接道:“四倍。”

“行,”老板立即露出一个极为满意的笑,“我给您加个紧,现在就去洗,上午保证能洗出来。”

她就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有的话那就再加钱。

“挑有人、图像清楚的洗,洗三份,胶卷我也要保留。”她交代道。

老板爽快答应:“好嘞。”

等了两个小时,三份照片洗出来,胶卷也完好地还给她。

江夏抽出一份照片袋里的照片查看,关于王成功和何艳同框的照片倒是都洗了出来。

照片也挺清楚的,反正只要是认识的,一眼便能认出照片上的两人是谁。

这些照片可以说是锤死王成功和何艳偷情的铁证。

江夏翻照片的时候,老板也在一旁看着。

“女同志怎么样?照片洗得还算清楚吧。”老板装作随意地搭话道。

江夏点头:“嗯,挺清楚的。”

“这照片上的男人,是您的……”

老板盯着照片上的一对男女,欲言又止。

其实他洗照片的时候,就发现端倪了,照片无一例外拍的是同一对男女,其中还有不少两人动作亲昵地进出宾馆的画面。

而这照片女同志又要得这么急。

于是,他稍微动动脚指头也想出了个大概。

正常情侣哪里会特地去宾馆亲热,照片上的这对男女怕不是在偷情吧。

按理说,就

算照片上的男女是偷情,这也是人家的私事,他不该过问,但是吧,这强烈的好奇心就是按捺不住,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口。

江夏抬头看向照相馆老板,大概明白了他想说却未说出的话。

他是不是把照片上的王成功误会成她对象或丈夫了吧。

“对。”她顺着他的话道。

“我对象出轨。”她语气平静地说。

这样正好,若她说照片上的男人不是她对象,反倒不好解释了。

既不是她对象,她又有什么立场偷拍人呢,如此还会让照相馆老板起疑,多生事端。

此刻,远在派出所上班的秦瞻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骂你呢。”一旁的同事见状还不忘调侃他。

秦瞻没怎么在意,笑了笑,继续处理手上的工作。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店老板立即做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

“难怪这照片上的女人看着一脸骚样呢,原来是个第三者。”老板义愤填膺地骂道。

骂完,店老板又拍拍江夏的肩,用一副过来人口吻劝说道:“唉,妹子你也别太生气,男人啊就这样,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这个男人不行,咱就换一个。”

“咱们女人啊可不能专在一棵树上吊死。”店老板宽慰道。

果然同情是打开话匣子的关键,店老板听到江夏对象出轨的遭遇后,立即滔滔不绝跟她讲了许多。

说到最后,店老板大手一挥,豪爽道:“妹子,这洗照片的钱啊,你就按正常价给我就行,不收你四倍的价。”

江夏一怔,抬头,眼中带着几分惊讶看向她。

还能这样?

店老板错把江夏眼中的惊讶误认为是感动,她随即一脸同情地抓着她的手。

“妹子,啥也别说了,”老板拍拍她的手道,“姐知道你不容易,哪能趁火打劫收你四倍的钱。”

即使如此,那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是吧。

“谢谢姐。”江夏立刻做出一副感动的神情,欣然答应。

付完钱后,江夏又跟老板借了支笔,在其中一份照片的背面写下日期和拍照大致的时间。

走出照相馆,她捏着手里照片却犯了难。

这洗出来的照片,当然是要送到黑老大冯平的手上,然后让他们狗咬狗。

那么问题来了,冯平现在在哪儿呢,她完全不知道。

第27章 【27】 我要报案

【冯平今天傍晚会回高林市。】

弹幕时机恰当地出现。

【狡兔三窟, 冯平在高林市也有多处房产,今天傍晚他会回幸福巷18号的筒子楼。】

随即弹幕出现一串详细地址,包括冯平所住筒子楼的具体门牌号。

冯平会在傍晚回高林市,那她下午去筒子楼那塞照片就行了。

*

傍晚时分。

“老大, 今晚回哪里?”坐在驾驶位开车的小弟询问道。

冯平揉了揉疲倦的双眼, 道:“回幸福巷筒子楼吧。”

“今晚不回嫂子那了?”小弟多嘴问一句。

“让你回幸福巷就回幸福巷,废话那么多。”冯平不耐烦道。

“好嘞, 老大, 是我多嘴了。”小弟腾出一只手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

随后,车子往幸福巷驶去。

冯平沉默片刻后道:“就你嫂子那骚劲儿, 你还不了解,我要是回她那,她不得把我折腾到半夜。”

“今天跑了一天累死了, 想休息休息。”

“我回来的事先别跟她说,别到时候那骚娘们儿又找我麻烦。”说罢,冯平轻浮地笑了几声。

这回小弟没多嘴,而是应了声,就继续开车。

车子驶进幸福巷,小弟同冯平一起上楼。

小弟一推开门就注意到地上的一个信封袋。

信封上写着冯平收。

小弟纳闷地捡起信封, 然后捏了捏里面的东西。

冯平进屋后, 把鞋一脱,大剌剌地靠在沙发上。

“什么东西?”他问。

小弟摇头:“不知道, 不过上面写了老大您收。”

冯平抬了下下巴, 道:“拆开看看。”

小弟听话地拆开,然后倒出信封里的照片。

倒出照片的瞬间,小弟惊得瞪大双眼,因为照片上的两人他都认识。

他拿着照片的手不禁抖起来。

“老大, 是照片。”因为害怕和震惊,他连说话时都带着颤音。

冯平发出一声瞧不起的讥笑:“什么照片把你吓成这样,难不成是爸妈被人砍死了?”

“拿来我看看。”他冲他招招手道。

小弟颤颤巍巍地将手上的照片递给冯平,冯平接过照片,脸上还挂着轻蔑嘲讽的笑。

可下一秒这笑就在脸上僵住了。

“王成功?何艳?”

他一边不可思议地翻着照片,一边愤怒得把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

翻完照片后,他气得将照片猛地摔在地上。

“好啊,好啊……”

他像是被面前的一切气昏了头脑,气得说不出话,只能一直重复这两个字。

小弟见大哥勃然大怒,也是吓得在旁边抖如筛糠。

不用说,以大哥的脾气,王成功跟何艳肯定要完,就是他不小心知道了老大被戴绿帽的事,会不会也跟着完蛋。

老大最好面子,被绿这种奇耻大辱,他怎么会容许别人知道。

冯平坐在沙发上,气得胸膛起伏,呼哧呼哧喘着气。

气完之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命令小弟把摔在地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捡起来。

小弟听后,连忙弯腰捡照片。

照片捡起来后,小弟还细心地将粘在照片上的尘土吹掉。

冯平接过照片后,又紧皱眉头地将照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这对狗男女身上,如今重新看,他发现了不少细节,比如狗男女是在双凤宾馆偷的情。

以及,王成功开的车,还他妈是他几个月前赏给他的那辆旧桑塔纳。

难怪这几个月,何艳老是在他身边说王成功的好话呢,还时不时就让他把不开的旧桑塔纳赏给王成功。

原来,他俩早就好上了。

要车是为了方便两人去宾馆偷情幽会。

一想到这,冯平就恨不得立马拿枪把这对狗男女打成筛子。

看完后,他又将照片翻到背面。

原本他是想看看这是哪个照相馆洗的照片,这年头很多照相馆为了拉生意,都会在照片的背面印上照相馆店名。

一开始他看到照片完全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除了气这对狗男女背叛他外,其他的压根没想太多,现在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往他房间里塞照片这事,一看就是有心人为之。

且背后这人不简单,他不仅知道他的住处,说不定还了解他的行程。

不然他怎么知道他今晚会回幸福巷的筒子楼。

总之,王成功和何艳这对狗男女他不会放过,但这背后企图利用他的人,也别想着就这么脱身。

所以,他才想着按着照相馆的名字顺藤摸瓜,找到这个给他塞照片的人。

但照片背后除了有一行字外,并没有什么照相馆的名字。

冯平一张一张照片翻看,发现每张照片后面都写着一行时间。

时间都在昨天,唯一的差别就在时辰不同。

有的是中午十二点,有的是中午一点。

也就是说,王成功和何艳是昨天去的宾馆,而这几天他正好去外地出差。

“好啊,老子在外面累死累活办事,这对狗男女倒是悠闲地在宾馆偷情。”冯平气得青筋凸起。

他将照片放在茶几上,然后又指使小弟去捡地上的信封。

“那信封也拿来我看看。”

关于查背后之人的信息,显然他还没死心。

冯平拿过信封,左右里外地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信封是最常见的那种信封,除了“冯平收”这三个字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一点线索也没留,冯平只能将调查背后之人的事推后,先对付何艳和王成功。

他将照片重新装进信封,然后掏出包里的大哥大,拨通了何艳家,也就是他另一套房子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何艳

娇滴滴的声音。

“平哥,你不是跟我说下午到高林嘛,怎么现在还没过来。”

“我可是一直在家等你回来呢。”何艳声音甜甜道。

冯平一听到何艳的声音,就气得青筋跳起,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咬着牙强忍住了要骂何艳的冲动。

“临时有急事没处理完,可能要再等个三四天才能回去,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冯平语气僵硬道。

何艳一听冯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心里当即开心得不行。

这样,她就能跟王成功多在一起几天。

虽说心里高兴,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做的。

“哎呀,你可真讨厌,什么事比我还重要,那我接下来几天岂不是又要独守空房。”何艳掐着嗓子撒娇道。

听到这话,冯平气得差点没把后槽牙给咬碎。

天天跟王成功在宾馆偷情,你那是独守空房?

再听这个骚娘们儿说话,他怕自己会压不住心头的火,直接端着枪冲进红枫家园的门,把这娘们儿给突突了。

“嗯,我还有事,挂了。”说完,不等何艳回话,他直接挂断电话。

何艳看着被快速挂断的电话,皱了一下眉,她怎么感觉冯平今天怪怪的。

但她也没多在意,心说可能是他那边的事比较棘手不好处理,心里烦吧,这也很有可能。

这头冯平刚挂断电话,她便立即拨通了王成功的号码。

“冯平临时被事困住,这几天都回不来了,明天上午照旧来红枫家园接我啊。”

原本她以为今天冯平会回高林,保险起见,他俩今天就没去宾馆见面。

这隔了一天没见,她还怪想他的。因此,冯平一打电话来说被事绊住回不了,她就迫不及待地约王成功见面。

那头的王成功犹豫了下,“嗯”了声,随后又回了声“好”。

“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后天我爹五十大寿,我要陪我爹过寿,可能就陪不了你了。”

何艳闻言对着电话笑了一声:“行啊,那就让你休息一天,毕竟你老爹生日嘛。”

“不过,大后天你可得把我伺候好了,不然我可不干。”

王成功也笑了下,道:“行啊,到时候我肯定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何艳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这边,冯平咬着牙挂断何艳电话后,就气得把手上的大哥大给摔在了地上。

他用的力气不小,砖头那么大的大哥大电话直接被他摔成了两半。

冯平气得胸膛起伏,鼻孔那拉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喘气。

气完后,他开始安排事宜。

“小李,我回来的事,记住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冯平交代道。

小弟连连点头:“放心吧,老大。”

他点了下头道:“你去搞辆旧车来。”

那个名叫小李的小弟问:“现在吗?老大。”

“不然呢,”冯平不耐烦地反问,“我明天要用。”

小弟连忙点头哈腰:“好嘞好嘞,老大。”

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小弟按照冯平的要求搞来一辆极其低调的旧车。

“辛苦了,明天早上就开这辆车。”冯平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黑车,说道。

隔天一大早,冯平就让小弟驱车来到红枫家园蹲守。

没等多久,那辆眼熟的黑色桑塔纳便驶进小区,不一会儿,黑色桑塔纳又开了出来。

冯平见状指使小弟跟上。

王成功在前面开着车,何艳坐在副驾驶上,手还不老实,不是摸他大腿,就是伸进衣服里摸他的腰腹。

见王成功总是心不在焉地盯着车窗后视镜看,何艳不悦地收回自己的手。

“看什么呢?外面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啊?”

王成功皱眉道:“这几天我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何艳一扯嘴角,以为他随便编了理由搪塞她,压根不信。

“你想多了吧,谁那么无聊跟着你。”她盯着自己漂亮的红指甲,语气随意道。

……

冯平在桑塔纳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大概跟了二十几分钟,黑色桑塔纳在双凤宾馆门口停下。

看着何艳搂着王成功的腰一扭一扭地走进宾馆,冯平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坐在驾驶位的小弟听见这声音,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他是真怕老大气得直接拔枪突突两枪,把王成功跟何艳直接毙了。

好在冯平是个干大事的人,王成功跟何艳让他蒙受奇耻大辱,就一枪毙了他们,便宜了。

既然这对狗男女给他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不回个大礼又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回去。”冯平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老大,不进去抓他们吗?”小弟像是不解地问道。

“现在进去抓他们?然后把我戴绿帽子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让全高林市的人看我的笑话?”

小弟一听连忙紧张地低头道歉:“对不起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

冯平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纯粹没脑子,蠢。”

车子重新开回幸福巷筒子楼。

回到筒子楼后,冯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皱着眉思索着该给那对狗男女准备什么样的大礼。

今天他特地跑一趟红枫家园,就是为了确认何艳是否真的在和王成功偷情,省得冤枉他们。

何艳的他差不多想好了,他准备把她卖去国外当鸡。

但给王成功的大礼,他却始终没想好。

“平时我看你跟王成功走得挺近的,你对他了解多少?”冯平抬了下下巴,问在一旁候着的小弟。

小弟一听,以为冯平是打算兴师问罪,连忙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

“老大,我错了。”

他连忙撇清关系道:“老大,我跟王成功其实不过点头之交,不算很熟的。”

冯平看他那吓破胆的样子,讥笑一声:“赶紧起来,看把你吓的,我又没打算找你麻烦。”

“我就是想跟你了解了解王成功的情况。”

小弟一听立即破涕为笑:“原来老大是要问王成功的情况啊,那我还了解一些。”

随即小弟便详细地说起王成功家里的情况。

“王成功一家三口,上面就一个爹还在世,娘好像早些年死了。”

“他还有个弟弟,名叫王胜利,十四五岁,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不读了。他弟也是不务正业,整天领着一帮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在街上闲逛抢劫。”

“哦,对了,”小弟像是想起什么,说道,“王成功挺孝顺他爹的,每次他爹生日他都要去饭店整一大桌子菜给他爹长脸。”

“我之前听王成功说过,明天好像就是他爹五十大寿。”

冯平听完带着几分惊讶问道:“明天是王成功他爹五十大寿?”

小弟点头。

冯平扯起唇角一笑:“那你去打听一下,看王成功准备在哪家饭店给他爹办寿,我去给他家送个大礼。”

“好的,老大。”

小弟连连点头,他自然明白冯老大说的大礼是什么意思。

下午,小弟就打听来王成功给王父办寿宴的情况。

“中午十二点,在银河饭店,306包厢,参加寿宴的就王家三个人。”小弟说道。

冯平满意地点点头。

正好明天就是王胜利他爹的五十大寿,他决定先收拾完王胜利,再回来对付何艳。

“你去叫来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叫他们晚上来这里见我。”他又安排道。

晚上,七八个帮派的弟兄听调来到幸福巷筒子楼。

老大冯平交代给他们的事也很简单,明天上午十一点带上家伙,来筒子楼集合。

虽然老大没明说集合干什么,但一听老大的语气,他们就知道这是准备干票大的。

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

塞完照片后,就这么毫无动静地过完了两天。

难道黑老大冯平面对自己被戴绿帽的事,竟然无动于衷?

这么能忍,还当什么黑老大。

江夏趴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想着。

就在这时,弹幕忽然出现。

【冯平带着一帮弟兄,准备去银河饭店杀王胜利全家。】

【他手上还有枪!】

【今天中午十二点

,王胜利在银河饭店306包厢给王父过五十大寿。】

【冯平应该是准备在王父五十大寿的寿宴上,给王胜利送个大礼。】

看完弹幕,江夏连忙抬手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银河饭店离这里好像不近,她得现在就骑车过去。

江夏蹬着自行车,中间不敢停歇,蹬了整整二十分钟,终于赶到银河饭店。

刚刚看弹幕,冯平会带不少人过来,不仅如此他手上还有枪。

这么危险,她肯定不会进饭店,免得到时双方火拼起来,伤及无辜。

江夏把自行车停在饭店旁的小巷子里,自己也蹲在巷子口,她这个地方正好能看清银河饭店的出入口。

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

江夏蹲在巷子口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终于等到冯平等人。

她之前没见过冯平,之所以一眼认出,是因为他们各个手上都拿着家伙,且一脸的凶相。

与普通人差别实在太大。

冯平领着一众弟兄凶神恶煞地走进银河饭店,给楼下大堂吃饭的人都吓得不轻。

众人见状要么加快吃饭的速度,要么直接放下筷子赶紧走人。

冯平走到饭店大堂正中间停下,然后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秒懂,一把抓住不远处的一个服务员,道:“带我们去306。”

服务员是个年轻小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连点头。

“好的,大哥,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来到306门口,冯平示意小弟放服务员回去。

服务员走后,他一脚踹开306包厢的门。

此刻,王成功正举着酒杯向父亲说贺寿的祝词,听到踹门声,他一脸懵地往门口方向看去。

不止王成功,圆桌对面的王胜利,以及坐在正上方的王父王国华也都是一脸的意外和茫然。

还是王胜利反应最快,并且初生牛犊不怕虎,明明这些人看着不好惹,但他还是皱眉冲几人不爽地喊道:

“你们谁啊?”

冯平愁了一眼王胜利,嘴角往上一扯,没说话。

桌上摆着十几道菜,且大部分都是硬菜荤菜,圆桌正中间还摆着一个三层的祝寿蛋糕。

看来真跟手下人说的那样,王成功很孝顺他这个老爹。

他往包厢里走了两步,其他几个手下也紧跟着走进包厢,并将门关上。

王成功看见冯平带着一众弟兄过来,且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握着酒杯的手下意识一抖。

何艳昨天不是说过冯平在邻市被事情给绊住了,暂时回不来么。

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知是心虚还是人的直觉作祟,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冯平不会是发现了他跟何艳的事吧。

虽然内心慌得不行,但他表面还是佯装镇定。

“胜利,别乱讲话,这是我大哥。”王成功装模作样斥道。

王胜利一听面前的人是哥哥的老大,立即噤了声,并换了个眼神看向冯平。

“大哥,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王成功堆着笑脸,问道。

冯平同样扯出一个笑脸,只不过笑不达眼底。

“这不是听说你老爹过五十大寿,我特地过来给你家送个大礼。”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丢到桌上。

信封看着鼓鼓的,王成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信封。

王胜利还凑上前,笑着问道:“哥,这是老大包给咱爹的大红包吗?”

王成功一捏到信封,就知道里面装的不是钱,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手感比钱更硬一些。

而且,一开始不详的预感,此刻好像更强烈了。

这里头似乎装着能要他命的东西。

冯平见他迟迟不拿出信封里的照片,不由催促道:“拿出来看看啊。”

没办法,他只能打开信封口,伸手拿里头的东西。

手一碰到,他就知道信封里装的是照片。

照片,冯平为什么突然给他一沓照片?

还带着这么多人,且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家伙。

思及此,王成功的视线落在他们手上的铁棍、斧头和砍刀上。

随即,他又注意到这些人的站位,他们很刻意地堵在门口,显然是不想让他出去。

想到这,王成功的手不由抖起来,他手颤颤巍巍地拿出信封里那叠照片,仿佛这不是照片,而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

他的目光落在最上面那张照片上,他的双眼惊得瞪大了几分,同时后背也惊出一身冷汗。

照片上正是他跟何艳手挽着手走出双凤宾馆的画面。

冯平一脸满意地观赏着王成功的神情变化。

“王成功,这份大礼如何啊?”他一脸戏谑地问。

谁知,王成功丢下照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仅在场所有人惊讶王成功的突然下跪,王胜利更是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家长兄。

那可是他哥,他引以为傲的哥哥,他怎么能主动给人下跪呢。

王成功下跪后,还一路跪行到冯平面前,抓着他的裤脚,祈求道:“冯老大,我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和家人一条生路吧。”

他已经猜出冯平这次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是简单的要他的命。

“王成功,你当初做这事的时候,不就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吗?”冯平收起脸上戏谑的笑,冷声道。

说罢,他面无表情地抬脚踹向王成功。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王成功一个侧身躲过他这一脚,不仅如此他还不死心地拔出了放在腰侧的短刀。

他右手握着短刀,猛然奋起,想要扑向冯平。

冯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要不是他旁边的两个手下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地制住了王成功,他说不定还真得挨上一刀子。

两个手下一人按住王成功一条手臂,将他按得跪在地上。

冯平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随即走上前,狠狠踹了他几脚。

“好你个王成功,还想偷袭老子。”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上膛,然后对准王成功的眉心。

王成功先是憎恨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认命似的缓缓闭上双眼。

他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等了几秒,冯平却将冰冷的枪口移开了。

王成功惊讶地睁开双眼,还以为冯平大发慈悲决定饶他一命。

结果,冯平却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戏弄的笑。

“今天你爹五十大寿,我来送他上路。”

说着,他调转方向将枪口对准坐在圆桌正中间的王成功。

“王成功,这才是我今天准备送给你的大礼。”

冯平话音落下的瞬间,子弹紧跟着穿膛而出,正中王国华的眉心。

“砰——”的一声,下一秒,王成功看见自己父亲的眉心出现一个血洞。

他震惊地张着嘴巴,那句“不要”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蹲在小巷口的江夏,忽然被一声枪响吓得一激灵。

她惊得瞪大双眼,这光天化日的,他们还真敢开抢啊。

枪响之后,银河饭店登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如潮水般从饭店门口涌出的人群。

江夏没再犹豫,直接跑去最近的电话亭,拨通电话报警。

“喂,公安局吗?我要报案,解放路银河饭店,有人持枪杀人。”

第28章 【28】 烟花节

“是的没错, 一开始我看到一行八九个人走近饭店,他们手上都拿着铁棍、斧头、砍刀这些家伙,然后没多久我就听到饭店传来枪响。”

“现在有很多人吓得从饭店里跑出来。”

“我不

清楚饭店内的伤亡情况,我没敢进去, 一直在饭店外面。”

“好的,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尽快过来, 我怕他们马上就跑了。”

……

挂断电话后, 江夏从共用电话亭出来,然后又躲回方才那个巷子口。

银河饭店, 306包厢。

“啊啊啊啊——”

“爹——”

“爹啊,我的爹啊。”

王成功看着抽搐了几下就无力地从板凳滑落的王国华,发出阵阵哀嚎。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想要到父亲那里去。

奈何他被冯平的两个手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等悲伤过去,他又红着眼愤恨地瞪向站在他面前满脸笑意的冯平。

“冯平,你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他咬着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两个按住他的收下都差点被他挣脱手。

“爹——”

“哥, 咱爹死了。”

这次是王胜利痛哭的声音。

他就站在离王国华不到半米的位置,子弹击中他爹眉心时, 他清楚地听到他爹头骨破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王国华因痛苦发出的呜呜含糊不清的呻.吟声。

他呆呆看着他爹那被子弹打出一个血洞的脑袋,鲜血从眉心出流出。

等他从这变故之中反应过来,他爹已经像一滩烂泥一般滑落到地上。

王胜利连忙抱着王国华的尸体,痛哭起来。

被死死按在地上的王成功也低头哭泣, 此刻他好像除了哭泣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他杀不了冯平,不能给爹报仇。

不仅如此,可能用不了多久,他也会被冯平杀死。

他不知道冯平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跟何艳的事,但冯平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

冯平就是故意的,故意在他爹五十寿宴的时候,过来杀他们全家。

想到这,王成功对冯平的恨又重了几分。

“冯平你这个禽兽,我全家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王成功冲他咬牙切齿道。

冯平却是毫不在乎地笑:“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你,你死了我还会怕你?”

说罢,他抬手看了眼时间。

离上次枪响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枪响之后,他有听到不少人尖叫地跑出饭店。

虽说大部分人碰到这种情况,都是赶紧自保逃命,但总怕有个别多事的人会报警。

因此,他也不敢耽搁太久,以免警察过来,他们脱不了身。

冯平再次扣下扳机,对着王胜利的脑袋又是一枪。

抱着父亲尸体的王胜利因为子弹的冲击力,整个人向后一倒。

摔倒前,他含糊地发出一声“哥”。

“胜利——胜利啊——”

“是哥连累了你,哥对不起你。”

王成功哭得涕泗横流,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面前死去,无能为力。

看着王成功痛哭流涕的样子,冯平感觉这几日因被戴绿帽而受的气,顿时一扫而光。

他心情不错地欣赏着王成功无能的样子,还不忘出言挑衅:“怎么样,王成功,到今天你后悔你干的那些事了吗?”

王成功红着一双眼睛看向他,愤恨道:“冯平,我不过是睡了你的女人,给你戴了顶绿帽子,你就要杀我全家,你是人吗?”

王成功是故意当众众人的面说出他睡何艳,给冯平戴绿帽子的事。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既然冯平那么在乎他的面子,那他死前就让他颜面扫地。

果不其然,王成功的话一说完,冯平的脸色就一阵红一阵绿。

他旁边的手下也都是一脸的惊讶。

这次行动,老大冯平并没有告知他们杀王成功全家的原因,只是让他们执行。

一开始他们还都以为王成功是干了什么背叛帮派的事。

方才冯平甩给王成功照片,他们离得远,也都看不清照片的内容。

而冯平质问王成功的时候,也都故意避开背后的真相,只用“这事”或“那事”来代指。

因此,直到王成功吐露事实真相,他们才知道,冯老大之所以这么恨王成功,竟然是因为王成功绿了老大。

黑老大被自己手下人给戴了绿帽子,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其他帮派的人笑掉大牙。

以后,冯平在□□上混,怕是脸都抬不起来。

难怪冯平这么恨王成功呢?

冯平听到王成功故意大声说出他跟何艳的苟且之事,登时一股血气上涌,气得满面通红,青筋暴起。

然后他毫不迟疑地举枪,对准王成功的脑袋,“砰砰砰”连放了数枪,把王成功的脸都给打烂了。

冯平盯着早已倒地的王成功,面目狰狞。

“把王家三人的尸体丢到山里喂野狗。”他收起枪,交代手下道。

原本他还想给他们三个留个全尸,奈何王成功最贱,临死前都要让他颜面扫地。

冯平走到包厢门口,刚准备推门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喇叭声。

“里面的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冯平面色一凛,连忙指挥一个手下到窗边查看情况。

小弟透过窗户往下一看,随后面如土色地回来:“老大,楼下来了好多警察。”

“什么?”冯平惊道,“有多少人?”

“我没敢数,”小弟声音颤抖地说,“但我看来了两三辆警车,估计有十几人,而且每个警察都配了枪。”

小弟的话音一落,其余几人便炸开了锅,乱作一团。

“怎么办?这么多警察,我们肯定死定了。”

“是啊,他们手上都有枪,我们就是些铁棍砍刀。”

“你们慌什么,乱什么?”冯平顿时拿出黑老大的架势,冲几个手下高声道,“越是这种节骨眼,我们越要冷静镇定。”

“老大,那我们怎么办?投降吗?”其中一个小弟问。

“向警察投降?”冯平冷笑一声,“老子就算死都不会投降。”

说罢,他拔出腰间的枪,枪口对着天,斗志昂扬地说道:“弟兄们,咱们帮派扬名立万的机会到了。”

“跟我一块儿冲出去,和这群警察拼了,只要今天我们能够活下来,以后在黑白两道,谁都得高看我们一眼。”

冯平站在前头慷慨激昂地鼓舞士气,底下一个小弟却在这时凑在另一个人耳边低声耳语。

“老大疯了,我们这些人就他一个人手上有枪,而楼下的警察各个配枪,而且弹药充足,我们怎么拼?”

另一人认同点头:“你信不信,要是我们真听他的,冲在前面,只要一出饭店大门,他一定溜得比谁都快。”

“他就是想让我们给他当人形肉盾,好给他制造合适的逃跑机会。”

“他还真以为我们傻呢。”

……

冯平喊完口号,一手举着一把枪,带着弟兄们往前走。

他来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视线往下,仔细分析着楼下的地形,并在心里计划着待会儿的逃跑路线。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路人报警了,竟然还来了这么多警察。

只可惜今天他只带了两把枪,弹药也不算很足。

没办法,只能让他这些手下冲在前面,帮他挡一挡警察那边的火力了。

分析完地形,冯平朝几个弟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过来。

八名手下皆是乖乖听话走近。

“待会儿你们仨冲在最前面。”冯平随意指了三个人说道。

“你们三个紧接着跟上,”他又指了三个人道,“剩下两个一样跟上。”

“我负责断后。”他最后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句话,方才两个悄悄议论的收下这时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具体行动你们自由发挥,明白了吗?”冯平问道。

“明白。”几人中响起稀稀拉拉的回应声。

显然大家

都不傻,也都不想冲上前送死。

楼下警察各个手上配了手枪,而他们拿的是什么,铁棍、斧头、砍刀……

但要是他们现在不答应,估计当场就会被冯平给毙了。

所以没办法,不愿意也要先答应着。

见底下人没有异议,冯平满意地点点头。

他转身,背对着他们,大约是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逃跑比较好。

两个小弟见天赐良机,又是默契地交换眼神,然后朝对方点点头。

下一秒,两人合力冲上前,将冯平按在了地上,并迅速缴了他手上的枪。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

剩余六个手下都是一脸状况外的茫然。

“你俩干什么?要造反吗?”

冯平的脸紧紧贴着地面,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扭着头跟两个小弟说话。

“冯老大,实在对不住,我们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

“你让我们冲上前帮你挡警察的火力,那不是让我们给你当人形肉盾,要我们白白送死吗。”

“我们可没那么傻。”

冯平见这两人说不动,又改了主意,想要游说剩下的几个手下。

“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帮我把这两个人给抓住?”

余下几人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动作。

见老大的命令不管用,冯平连忙又放出好处利诱他们。

“你们谁要是把这两人给制住,就算是立功了,回头我重重有赏。”

冯平话音一落,按住他的其中一人就回头观察剩余六人,结果还真被他看出有人跃跃欲试犹豫要不要出手。

他见状连忙开口:“兄弟们,别信他的,他让我们冲在前头,他断后,就是为了让我们当人形肉盾,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你们信不信,等我们冲出去,他一定跑得比谁都快。”

“王家三人是冯平杀的,跟我们没关系,到时候我们把他交给警察,主动投降,也算是立功。”

“他杀了三个人,被警察抓住肯定死路一条,我们没杀人,被抓住顶多也就是蹲个局子。”

“正因为他被抓是死路,所以他才想着带我们跟警察火拼,为他争取一线生机。”

“兄弟们,你们要是听了他的,才真的要挨枪子儿。”

见众人有所动容,那人再接再厉:“兄弟们要是信我,就帮忙找根绳子把他捆了,我们把冯平押下去跟警察投降。”

这时,人群中一人动了,等他再回来时,手上真拿了一根绳子。

那人帮忙把冯平捆起来。

冯平见自己大势已去,气得咬牙切齿。

“我死了不要紧,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们呢,背叛老大,还主动向警察投降。”

“你们还记得道上的规矩吗?以后还想继续在道上混吗?”

拿着冯平枪的人,笑着接话道:“冯老大,我们当然记得道上的规矩,这不是没办法嘛,能不能继续在道上混,得有个前提吧,那就是要先把命保住。”

“别磨叽了,赶紧下楼,待会儿人警察在外头等急了直接冲进来了。”那人挥挥手上的枪说道。

于是一行九人举起双手走到银河饭店大门。

见□□老大被绑,剩余八个人还都配合地投降,楼下持枪戒备的警察都是一愣。

他们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一个□□团伙给剿了,这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信。

冯平等人一站在门口,领头的行动队长便一挥手,命令警员行动。

没多久,九人一人戴了一副铁手铐,并被押送上车。

这次过来的警员,部分负责押送冯平等人去警局,部分则负责封锁现场。

冯平等人被戴上手铐后,看热闹的人群就渐渐围了上去。

江夏也趁机混在人群中观察情况。

正当她看得起劲的时候,穿着警服的秦瞻径直向她走来。

“夏夏,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道。

江夏看见秦瞻也是一怔,方才她光顾着看那几个□□,倒是没注意秦瞻也参与了此次的行动。

“我……”说着,她眼珠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来看热闹。”

“你快回家吧,这里不安全,饭店里死人了。”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江夏诧异地看向他,然后点了下头。

她报完警回到巷子口后不久,又听到两次枪响。

第二次和第一次一样只响了一下。

但第三次却连续响了好几下。

刚才她看那些被警察押进车的□□,好像没看到王胜利他们。

王家一家三口总不会都被杀了吧?她心有余悸地想。

这帮混□□的,还真是杀人不眨眼。

“我现在就回去。”江夏道。

秦瞻因为有公务在身,也不便和她聊太多,就点了下头,随后又交代了一句让她路上小心的话,就和其他警员一起走进银河饭店。

江夏也真的没有久留,蹬着车直接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她的脑海里还是那几声枪响。

她没想到冯平会把王家一家三口全杀了。

王成功不过是给他戴了个绿帽子而已,至于如此心狠手辣么?

她此刻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好在冯平等人也被绳之以法。

*

大概是被今天的案子缠身,晚上秦瞻回来得比平常晚了两个小时。

江夏在家等到天黑,后面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就自己动手烧饭做菜。

不过,在她切好菜,准备烧的时候,秦瞻就下班回家了。

他一回到家,见江夏在厨房忙活,连忙洗手接过她手上的锅铲。

“你快去歇着,我来吧。”他连忙道。

江夏从善如流地将锅铲递给他,但却没出去,而是站在一旁看他炒菜。

“不好意思啊,今天有点忙,加了会儿班。”他抱歉道。

“没事。”她抿唇微笑回道。

“是因为今天的案子吗?”她试探性地问道。

“嗯,”秦瞻点头,并顺道说起今天的命案,“死了三个人,都是被枪击毙的,凶手就是警方抓捕的□□团伙头目。”

“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相关证据,是其中一名死者和一个女人出入宾馆的照片。”

“杀人属于刑事案件,目前案子已经转交给分局刑侦大队那边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并尽量避免透露关键信息。

江夏听到秦瞻提及照片时,惊得瞪了瞪眼,心想他说的照片总不会是她塞到冯平房里的照片吧。

那照片后头还有她写的字呢。

警方总不会顺藤摸瓜找到她头上来吧,她有些不安地想。

见她没说话,秦瞻又自顾自道:“你猜猜我们是怎么知道那群□□团伙在银河饭店作案杀人的?”

江夏内心:这还用猜吗?她本人报的警。

当然,她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她冲他眨巴眨巴眼,装出一脸好奇的样子问道:“怎么知道的?”

秦瞻勾唇,故作神秘道:“是因为派出所接到了一位热心市民的报警。”

“所长得知报警电话后,立即就联系了附近另一位派出所所长,最终两个所长一致决定派出所有警力参与此次的扫黑行动。”

“那群黑恶势力大概就是被楼下众多警员给震慑住了,不然不会那么快起内讧,还把他们头目给绑了向警方邀功。”

“要说起来,我们今天不费一兵一卒,就剿灭了一个□□小团伙,还得感

谢那位报警的同志。”

“要不是她透露准确信息,在电话里说□□团伙有八九个人,两个所长也不会派出这么多警力参与任务。”

江夏很想说,你们要感谢的人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不过,”秦瞻话锋一转道,“你以后要是再碰到类似的事,还是别上前凑热闹了,很危险。”

“就怕有的□□团伙不想投降,失去理智,拿着枪对着人群胡乱扫射。”他说。

闻言,江夏惊得瞪大双眼。

“还会这样?”

秦瞻点头:“以前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过,杀人犯手上持有枪械,但又不想投降,最后关头还做困兽之斗,抱着冲锋枪对着警方和群众扫射,企图跟警方同归于尽。”

“虽然最后罪犯被狙击手击毙,但那次的伤亡还是很严重。”

江夏听后还真一脸后怕道:“那我以后还是少凑热闹吧,别到时为了看热闹把小命给丢了。”

秦瞻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冯平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江夏回了一趟养父母家。

刘美萍一看到江夏,就热情地让她进屋。

江父好像是临时有事出去了,就刘美萍一人在家。

江母给她削了一个苹果,削苹果的时候,她满脸惊奇地提起王胜利的事。

“夏夏,你知道王家的事吗?”

王家?江夏一听便立即猜出她说的应该是王胜利家。

她装作毫不知情地摇摇头。

“就王胜利家,前两天听邻居说,他一家三口全死了。”江母神情惊悚道。

“被□□老大用枪打死的,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银河饭店,听说他们死的那天还是王胜利他爹的五十大寿呢。”

说着,刘美萍边发出啧啧声,边摇头:“真是太惨了。”

“听邻居说,银河饭店受到的影响也不小,这几天店门都没开。”

“饭店包厢里死了人,也不知道这饭店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

江夏听后也敷衍地感叹了一句:“是听惨的。”

“不过好在那帮行凶的黑势力也被警方给抓住了。”江母补充道。

“这群目无法度、无法无天的黑恶势力,是该好好整治整治,要不然老百姓还怎么过日子。”她道。

“是啊,”江夏附和了几句,“老百姓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就只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

“若是就这么纵容黑恶势力发展下去,以后说不定走在街上也会被抢劫,好好的在饭店吃个饭也能遇上□□火拼打架。”

说完王胜利家的事,她又问起百货商店重新营业的事。

“那家里的店爸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张?”她问。

“过两天。”江母笑着回答。

“你爸这两天就是在忙店里的事,等店里搞好了,就重新开张。”

“那就好。”江夏道。

在家陪江母聊了会儿天后,她便起身准备告别。

江母硬是要留她吃完晚饭再走,江夏只好解释家里还有个人等她回去吃饭,最终江母也就没再留。

“下次什么时候有空,带秦瞻一起过来吃个便饭啊。”江母把她送到楼下时,笑着说道。

江夏亦是微笑点头。

回去的路上,她经过一家报刊亭。

一眼瞥过去,就看到摆在最前头的高林日报。

她一捏车闸,在报刊亭前停下。

然后掏钱买了一份今天的报纸。

高林日报的头版头条上写着前些天两个派出所合力剿灭□□团伙的事。

这件案子,她也算是全程参与,就大致浏览了一下。

随后她又翻到报纸背面,背面是另一则新闻,大体传达了高林市政府加大力度扫黑的事。

浏览完报纸后,她将报纸叠好,塞进自行车筐内。

晚上吃完饭时,秦瞻同样跟她说起扫黑的事。

“其实上头一直有扫黑除恶的想法,但这些黑恶势力盘踞太久,警方一直寻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

“好在前些天我们两个派出所合力剿灭□□团伙的,既给上头树立了一个信心,同时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个好开端,如今上头已经下了红头文件,要求各派出所联合市公安局合力扫黑除恶。”

“难怪我今天在报纸上也看到了相关的新闻呢。”江夏道。

说着,她便起身去找今天下午买的高林市日报,并打开给秦瞻看。

“把这些黑恶势力扫除,咱们老百姓的人身安全也更有保障。”她看着报纸上的新闻说道。

秦瞻接过报纸,却瞬间被下面的公告给吸引。

“后天晚上,高林市会在沃河附近举办烟花节,还是高林市首次举办的烟花节。”他指着公告道。

“烟花节?放烟花吗?”她喃喃问道。

“嗯。”秦瞻点头。

“那应该很热闹吧。”她又道。

上辈子好像也有烟花节那么一说。

那时,她还是听同事提起的。

同事说这是高林市政府花重金举办的烟花节,不仅有漂亮的烟花看,还有篝火晚会。

她从同事那听来消息后,晚上下班回去就兴冲冲地跟贺星舟说了这事。

贺星舟原是许诺陪她一块儿去的,但临到了烟花节那晚,他却临时有事被安排了加班。

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看热闹的烟花节,她总感觉可怜且没意思。

于是那天,贺星舟在农业局加班,她则一个人待在家。

等贺星舟加完班回来,烟花节也结束了。事后,他也十分愧疚地向她道歉,并且许诺明年一定和她一起去看烟花节。

可谁知第二年烟花节就不举办了,听同事打听来的消息好像是说,政府觉得烟花节花费巨大,年年举办太过铺张浪费,于是决定两年举办一次。

而到了92年高林市举办烟花节的时候,她却病得躺在床上,下都下不来,就更不要说看什么烟花节了。

江夏回忆往事一时出神,只看见秦瞻唇瓣一张一合,却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话。

等她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瞻勾唇微笑:“我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烟花节?”

他重复一遍方才说的话。

第29章 【29】 生病

江夏一怔, 然后呆呆地看向他。

见她一直没说话,秦瞻还以为她是不想去。

他眼睫微垂,眼底带着几分落寞道:“不想去吗?”

江夏这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去, 我想去。”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后, 秦瞻眼底的落寞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笑意。

“好, 那我后天早点下班。”

江夏点了下头, 没再说话。

方才她愣神,是有些意外秦瞻竟然邀请她一起去看烟花节。

由此, 她不禁想起上一世,她和现在一样,跟贺星舟约定好烟花节那天一起去看烟花, 结果他因为临时加班爽约。

那这一次,会不会也和上一世一样,秦瞻突然被领导要求加班。

而她则一个人在家干等。

虽说,重来一次后,她刻意让自己做出不同的选择。

比如不再嫁给贺星舟。

比如不再干家务活,让自己累着。

但不知为何, 她总感觉人的命运是重复的。

不管重来多少次, 只要人还是相同的人,那她始终会走向同一个结局。

想到这, 她内心开始不受控制地感伤起来。

翌日上午, 她还是照常去茶楼上班。

说是上班,但其实一个客人也没有。

那位物理教授也不是天天过来,而今天恰好就没来。

面对空荡荡的茶楼,江夏倒是一点也不急, 毕竟她之前开的两单就足够她躺平个两三年了。

在一楼柜台前坐了一会儿后,她便打着哈欠

上楼休息了。

可躺在小床上,她又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烟花节的事,还有上一世的种种。

这辈子,她还会走上和上辈子一样的结局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烟花节这天很快到来。

下午坐在柜台前,江夏和王春喜闲聊起来。

“春喜,你知道今天是烟花节吗?”

王春喜闻言眼前一亮,笑着道:“知道啊,我还约了家里人一起去看呢。”

江夏颔首:“我晚上应该也会去看。”

“我听他们说这是高林市首次搞的花炮节,有可多好看的花炮呢。”

“不仅如此,还有篝火晚会呢,到时候一定很热闹。”王春喜一脸期待地说着。

到了三四点,江夏准备下班回家。

临走前,她还特地交代一句:“春喜,你也早点回去吧,反正在店里守着也没客人,你还不如早点下班回去,然后去沃河那边看烟花节。”

王春喜点点头:“好的,老板。”

“现在时间好早,花炮节要等天黑才开始呢,我五点下班就成。”她说道。

江夏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骑着自行车回家。

回到家后,她便搬了把椅子在阳台靠着,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看着看着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等她睡醒,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她连忙起身去房间查看,却发现秦瞻还没回来。

正常他是五点下班,前天他跟她说过,今天会早点下班。

可能所里临时有什么事给绊住了吧,江夏决定再等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地挪着。

最终,时针指到了数字六,分针指到了数字十二。

六点整,天也快黑了,但秦瞻还是没回来。

以前他就是绕去菜市场买菜,这个点也早就该到家了。

也许还真和上辈子一样,秦瞻也被什么紧急的事给绊住,被领导安排临时加班吧。

江夏起身,决定不再等下去。

上一世,她在家里没等来贺星舟,又觉得一个人去看热热闹闹的烟花,显得自己孤单可怜,于是便待在家没出去。

也正因此,她错过了很想去看的烟花节。

有些事就是这样,想做的时候没去做,等兴致过了,估计就再也不会去做了。

至此,可能便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这次,她一个人也要去。

人生这趟旅途注定是孤独的,就算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也该坚强地走下去不是么。

江夏收拾好东西,便背着包走下楼。

她正准备骑着自行车出发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秦瞻喊她的声音。

“夏夏,等等我。”

江夏闻声停下蹬车的动作,回头看去。

秦瞻正挥着手向她跑过来。

他跑着在她面前停下,呼哧呼哧喘气道:“对不起夏夏,临时跟着刑侦队长出任务,然后下班晚了点。”

“结果回来的时候,自行车还在半道上坏了,没办法,我只能一路跑过来。”

江夏没说什么,从自行车上下来。

“你要不要歇会儿再过去?”她问。

秦瞻连连摆手:“不用了,烟花节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吧。”

说着他接过自行车把手,坐了上去。

江夏点了下头,然后坐上车后座。

烟花节的地点离这不近,他们骑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等他们到沃河边,天已经彻底黑了。

沃河这边视野开阔,放烟花的地方就在河对面,正好方便大家观看。

河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些地方已经燃起篝火照明。

江夏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感觉整个高林市的人都过来了。

这年头老百姓的娱乐项目少,大家一听有漂亮的花炮可以看,可不得都过来嘛。

不仅有篝火,周围还有不少卖吃食的小摊。

糖葫芦、烧饼、爆米花、还有卖烤肉串的。

江夏闻到一阵烤肉香,肚子顿时饿得咕咕叫。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秦瞻也适时地问道。

她点点头,指了指烤肉的摊子,说:“这个闻起来好香。”

秦瞻二话不说直接掏钱,买了四串肉。

江夏接过一串吃起来。

“还真的挺好吃的。”她咽下一口肉道。

“你也吃。”她说。

秦瞻便也听话吃起来。

“肉串还要不要?”他边吃边问。

江夏摇摇头:“再看看别的吧。”

两串肉串吃完,她感觉方才那闷闷不舒服的情绪好像好了不少。

之后,他俩又各自买了一个烧饼。

吃烧饼的时候,第一个花炮被点燃。

金黄色带着点红光的烟花,“砰”的一声在天空中炸开。

紧接着又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烟花,再然后是一起绽放的三个烟花。

……

随着一个个烟花在空中炸开,她心头那点压抑感也彻底烟消云散

江夏扭头,指着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笑道:“这个好漂亮。”

几个烟花放完,河对面又开始并排燃放起小型花炮。

小型花炮被点燃后,烟花虽只能蹿到一米多的高度,但摆放了满满一排,同时点燃后看起来也很好看。

只是江夏前面挤着不少人,小型花炮的烟花又矮小,她只能看到一点。

她脑袋往左偏的时候,下一秒人影攒动,又给她挡住了。

这时,秦瞻拍了拍她的肩膀,指了指远处说:“这边人太多了,我带你去那边看。”

江夏点了下头,然后跟着秦瞻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沃河这边有个小树林,不少来晚的人,没占据合适的位置,只能爬到树上寻找更好的视角。

秦瞻指了指一颗不是很高的歪脖子树说:“坐上面,应该能看到。”

江夏看着面前的歪脖子树,心想这树虽然不高,但是她从小到大就没爬过树,这一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秦瞻见她一脸犹豫,便对她道:“你转过来,我抱你上去。”

她听后茫然地转过身,面对着他,等待他下一步动作。

结果下一秒秦瞻握住她腰肢部位,然后竟硬生生地把她给举起来了。

那种身体悬空的不安全感,让江夏又惊又怕地瞪大了双眼。

下一刻,她便坐在歪脖子树上。

江夏一脸状况外地眨了眨眼,视线下意识投向秦瞻。

只见他手脚灵活地两下就爬上了旁边的一棵树。

身手矫健,她在心里说出这四个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他刚刚把她举起来,就像举起小孩一样轻松。

她怎么说也有快九十斤吧。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便被河对岸一整排小花炮给吸引。

这次的小花炮是另外一种形状,燃放起来有点像孔雀开屏的尾巴。

江夏坐在树上看累了烟花,又和秦瞻一起参加了篝火晚会,大家围在一起唱歌,绕着篝火火把转圈圈,倒是乐趣十足。

两人玩到快十点才回去,到家的时候,江夏笑着对他说了句谢谢。

“秦瞻,谢谢你陪我一起去看烟花。”

如果秦瞻没赶过来,她今天大概率会一个人去烟花节吧。

一个人的乐趣应该会比两个人的乐趣少很多,她想。

“我们是夫妻,这有什么好谢的。”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她抿唇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你明早还要上班。”

“嗯。”他点头。

*

翌日是立冬,立冬这天高林市的气温徒然降低了七八度,由原先的十几度直接降直三四度。

一大早,江夏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没事吧?”一旁的秦瞻关切道。

“今天立冬降温了,你多穿点衣服,别冻感冒了。”他说。

江夏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点了下头。

“等下我就去箱子底下把厚棉袄翻出来穿上。”

“这几天温差大,最容易受凉,你要小心。”秦瞻站在门口交代道。

“嗯,知道,你快去上班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她催促道。

秦瞻还是不放心地看她一眼,但终极没多说什么,出了门。

吃完早饭后,她原本是打算骑车去茶楼看看的。

结果刚骑没多久,她就被刺骨的冷风给吹得回来了。

虽然她全副武装,戴了手套、帽子、围巾,但是外头的寒风一吹还是冷得不行。

江夏将自行车锁好,又跑去共用电话亭,给店里打了个电话。

“春喜,我有点不舒服,这几天茶楼就拜托你看着了。”

“老板,你怎么了?”王春喜关心地问道。

“气温突然降低,好像有点感冒了。”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主要骑车过去实在太冷,一下就给她劝退了。

“放心吧,茶楼我来看着,您好好在家休息。”王春喜在电话那头说道。

挂断电话后,江夏一路小跑上楼。

一到家,她便连忙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江夏双手捧着搪瓷缸子,想要暖一暖早就冻得冰凉的手指。

因为气温突然降低,她感觉屋子里头都冷得跟冰窖似的。

抱了一会儿杯子,虽然手是暂时暖回来了,但脚还是冻得冰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脑袋现在还有点晕晕乎乎的,身上还有些发冷。

她放下搪瓷缸,决定躺床上休息会儿。

缩在被子里总比坐外面暖和些吧,她想。

大概是头晕的缘故,江夏躺进被窝没多久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她睡醒,睁开眼瞅了下时间,竟然已经快下午两点。

醒来后,她感觉头不仅更痛,连喉咙都像是被刀片划破一般。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烫。

十有八九是发烧了。

按理说,此刻她应该骑着自行车去诊所或医院,让医生给她开点退烧药。

但光是想到她不仅要起床,还要蹬自行车去医院,她就动也不想动。

最后还是嗓子又干又痛,实在没办法,她起身去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一离开被窝,她就冷得打起了冷颤。

走了两步路后,她感觉自己腿还有点酸。

头痛、嗓子痛、身上冷,腿还酸,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简直了。

为了方便,她直接将暖水瓶和搪瓷缸子拿进房间。

温热的水流滋润着干得冒烟的嗓子,几口热水下肚,又干又痛的喉咙好像舒服了不少。

喝完水,江夏顾不得自己正在发烧,继续缩被窝躺着。

她是情愿硬扛着发烧,也不想挨着冻骑车去医院看病,反正睡着了,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瞻下班回到家,发现屋里的灯没开,不仅如此,房间内还安静得很。

他按亮客厅的灯,径直往卧房走去。

借助客厅投射进来的光,他看见被子鼓起一个高度,床脚边放着江夏的鞋。

这个时候还在睡吗?他在心里纳闷。

江夏少有下午睡到这么晚的时候,秦瞻不免有些担忧地走上前查看她的情况。

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不对。

江夏露在被窝外的脸红彤彤的,呼吸听着也好像有些沉重。

看这样子,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赶忙抬手,用手心摸了摸她的额头,简直烫得吓人。

还是高烧。

他忙打开床头灯,把江夏轻轻推醒。

“夏夏,醒醒,你发烧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江夏听见声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眼一睁开,大脑一脱离睡眠状态,疼痛感便袭来。

“头好痛。”她蹙眉道,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脑袋像是被人用麻绳紧紧勒着,头痛欲裂。

“应该是发烧烧得。”秦瞻轻声道。

“夏夏你快起来吧,我得赶紧送你去医院,不然高烧久了,脑子会烧笨的。”他说。

江夏艰难地点了下头,然后动作缓慢地起身。

秦瞻也扶着她坐起身。

身体一离开温暖的被窝,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她就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她瓮声瓮气地道。

秦瞻耐心地哄她起床:“我知道,你现在在发烧,待会儿去医院吃了退烧药,就不会冷了。”

江夏听话地颔首,然后开始穿衣服。

因为睡觉前身体就发冷,所以她只脱了个棉衣就睡了。

穿好衣服后,秦瞻又给她戴上毛线帽、围上围巾。

秦瞻在前面蹬车,江夏坐在车后座,感觉脑袋还是晕乎乎的。

许是怕自己真的晕了,从车上栽下来,摔个大马趴。

她下意识伸手搂住秦瞻的腰,并将脑袋靠在他背上。

他背上的棉衣被寒风吹得凉飕飕的,贴在滚烫的脸上倒让她舒服了一点。

被江夏忽然搂住腰的秦瞻,身体忽地一僵。

下一秒,她滚烫的脸蛋又贴在他背上。

“江夏,你没事吧?”他语气紧张道,“头很晕吗?”

他也知道,她现在大概是头晕难受得紧,不然她不会对他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嗯,头有点晕。”她声音闷闷道。

“好,你再坚持一会儿,医院马上就到了。”他加快了蹬车的脚步道。

没多久,市人民医院出现在秦瞻的视线之中。

一看到医院,他就像冲刺似的快速蹬车。

快到医院门口,他停下蹬车的动作,并一点点捏闸减速。

锁好自行车后,秦瞻扶着江夏走进医院。

“医生,我对象发烧了。”他逮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就问。

他很少来医院看病,对看病流程也不是很清楚。

医生瞅了眼脸蛋烧得通红的江夏,说:“这是高烧吧?前面窗口挂号,然后等叫号。”

秦瞻连连点头,扶着江夏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然后自己去挂号。

挂完号后就是等待。

他坐在她身边,时而用手心摸摸她滚烫的额头,时而又紧握她的双手。

江夏脑袋烫得吓人,手却冷得像冰块一样。

终于,等到了他们。

秦瞻扶着江夏进诊室。

坐诊的是位年轻的女医生,她没急着问江夏的病情,而是抽出一根体温计,甩了两下,再直接递给秦瞻。

“先量个体温。”

秦瞻本想直接给她塞体温计,江夏却脸红地说:“我自己来吧。”

她接过体温计,然后解开棉衣领口的一口扣子,将体温塞了进去。

滚烫的肌肤接触到冰凉的体温计,冷得她一个激灵。

然后,她才注意到给她看诊的女医生,竟然是“熟人”。

说是“熟人”其实也不算。

面前的女医生名叫桑谷雨,上辈子两人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认真说起来,上一世她和桑谷雨初次相识,好像也在医院,那时她应该也是感冒发烧吧。

桑谷雨,生得很漂亮。哪怕是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白大褂,也掩盖不住她的美貌。

她的漂亮又与苏红瑛的不同,苏红瑛属于明艳大美人那一挂。

桑谷雨的长相则更温柔更甜,一双猫猫一般的圆眼,笑起来时尤为灵动。

江夏记得,她很会做糕点甜品,味道一绝,上一世,她就很喜欢吃。

就连她卧床生病的那段时间,她也经常来家里看望她,给她送她爱吃的甜品点心。

量好体温后,江夏将体温计递给桑谷雨。

视线总是不受控地打量她。

这一世的她和记忆中的她,好像没什么变化。

桑谷雨接过体温计,看了下说道:“三十九度八,有点高。”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她问。

“可能是上午吧,上午身上就有些发冷。”江夏如实回答。

桑谷雨点了下头,又开始询问她其他症状。

江夏也将她头痛、嗓子疼的症状一一说了。

“应该是受凉导致的感冒发烧,我给你开点退烧药和伤寒感冒的药,你回去吃吃看。”

“要是烧一直降不下去,再来医院。”她交代道。

江夏和秦瞻皆是点头。

拿到处方,秦瞻连忙去医院药房取药,江夏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

医生诊室门开着,这个方向她正好能看见正在工作的桑谷雨。

于是乎,她总是控制不住地将视线投向诊室。

取完药回来的秦瞻,恰好就看到这一幕。

江夏不动声色地看向方才为她看诊的女医生,看了一眼,又像是怕被医生本

CR

人发现似的,紧接着再收回视线。

带着点偷偷摸摸的感觉。

若方才给江夏看诊的医生是个男的,他大概会误会她是喜欢人医生,才会用这般小心的目光偷看人家。

但给她看诊的分明是位女医生。

也幸好是位女医生。

秦瞻悄声走近,道:“药取好了,我们回家吧。”

江夏点头。

回去的路上,秦瞻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刚才看诊的女医生你认识吗?”

“啊?”她被问得一怔,“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刚刚取药回来的时候,看你时不时盯着她看,我还以为你认识她呢。”他随意说道。

她不得不说一句,秦瞻不愧是天生干刑警的料,什么都瞒不过他。

“感觉有点面熟。”她说。

“就是感觉她长得跟我以前的一个同学有点像,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补充道。

“哦,这样啊。”秦瞻也没再追问。

到家后,天早就黑了。

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江夏就着温水把医生开的药吃下。

吃完药后,秦瞻询问她要不要去床上休息。

江夏唇瓣苍白地摇摇头:“睡了一天了,估计是睡不着。”

要不是她发烧头晕得厉害,她也不会在床上睡一天。

她虽然看着懒洋洋的,但也没嗜睡到这个地步。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他说。

江夏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因为载她去医院耽误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七点半了。

她摇摇头:“嘴里没什么味道。”

“要不买碗馄饨,随便对付一下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秦瞻点头:“除了馄饨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她还是摇头。

“好,那你在家坐着休息会儿,我去买馄饨。”

十几分钟后,秦瞻拎着两碗馄饨和两个烧饼回来。

也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光吃一碗馄饨肯定吃不饱。

江夏没什么胃口,强行让自己吃,也只吃了半碗馄饨。

这时,大约是药效起来了,她觉得有点困。

“我吃饱了。”她放下筷子说道。

“有点困,我先去洗漱睡觉了,你慢慢吃。”她道。

秦瞻看向她,点了下头,然后加快自己吃饭的速度。

江夏洗漱完,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夜里。

秦瞻再次被江夏的动作给弄醒。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搞醒自己了。

他睁开眼,借着月光,一脸无奈地看向身旁睡得正香的江夏。

而她却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靠着他,腿搭在他身上不说,手臂也紧紧圈住他的腰。

发热的脸还时不时地摩擦蹭着他的胳膊。

这还只是前两次的行为,第三次,他是被她给摸醒的。

她竟然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腰腹间,似有若无地蹭起来。

给正处睡梦中的秦瞻吓得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惊醒的秦瞻,抓住那只伸进他衣服里取暖的手,慢慢地挪到旁边。

若只是抱着他的腰,搭在他身上,他尚且能忍一忍,但上手摸就过分了吧。

到了后半夜,大概是药效起来了,江夏的身上开始发汗。

于是,她自动远离了他这个热源,并开始踢被子。

他则像个老父亲一样,隔个半小时就给她盖一次被子。

前半夜,被她又蹭又摸。

后半夜,专心给她盖被子。

秦瞻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可以说是等于无。

翌日早上看见顶着一双黑眼圈的秦瞻,江夏还满脸的惊讶。

“你昨晚没睡好吗?”她茫然问道。

他也只能点头,如实道:“你昨晚老是踢被子,我怕你又冻着,就一直给你盖被子。”

虽说是陈述事实,但他却也只陈述了一半的事实。

闻言,江夏一脸抱歉道:“可能是退烧药的药效起来了,难怪我后半夜感觉浑身燥热呢。”

“真是不好意思。”她有些难为情道。

秦瞻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让两人都感到尴尬的话题。

“烧是不是退了?”他岔开话题道。

“嗯,”她点头,“感觉好多了。”

“你摸摸,”她忽地将额头凑过来,“应该是不烧了。”

秦瞻一愣,但还是伸手,用掌心碰了砰她额头的温度。

额头的温度完全不似昨天那般滚烫,反而还带着些许凉感。

秦瞻收回手,随即便注意到她比往常更为苍白的脸色。

她的肤色本就白,这次生病之后更是白得像纸,没有一点血色。

看着她显出几分病态的脸,他的脑中突然闪现出那晚梦里的画面。

江夏拖着病体靠在沙发上休息,身子轻得好像飘絮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那时她的面色,好像比现在更苍白一些。

“退烧了那应该就是好了。”他抽回思绪道。

“但药还是要记得吃。”他继续交代。

她微笑地点点头:“知道。”

江夏也以为自己烧退后,就算是好了,却没想到下午却再次烧起来。

第30章 【30】 是挺甜的

因为担心江夏的病情, 秦瞻一下班就赶紧往家赶。

谁知一到家,又看见昨天一样的情况。

屋里灯关着,江夏也不在客厅。

他连忙打开灯,走进卧房。

结果还真是, 江夏又躺在床上睡觉, 脸烧得通红。

怎么又烧起来了?是不是睡过头忘记吃药了?他心想。

秦瞻和昨天一样,轻轻地将她推醒。

“夏夏,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我看你又烧起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懵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似的摇摇头。

“吃了, ”她说,“但好像没什么用,药效过了就又开始烧。”

“实在是难受, 我就又跑床上睡觉了。”

“你这样反复烧肯定不行,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秦瞻道。

江夏微微颔首,然后开始起床穿衣服。

见她冻得打寒颤,他关切道:“很冷吗?”

“嗯,有点发冷。”

脑子像是烧得有点糊涂,连扣扣子的动作都慢半拍。

秦瞻直接帮她扣起了扣子, 不小心碰到她手时, 发现她手背冰凉。

帮她扣好扣子后,他一脸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像暖炉一样热, 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的手, 原本冷得有些麻的指尖都渐渐暖了起来。

帮她捂了一会儿手后,他又给她戴上帽子、手套,围上围巾,骑着自行车载她去市人民医院。

到医院后, 还是和昨天一样的流程。

挂号,然后等待。

等轮到他们后,秦瞻发现给江夏看诊的,还是昨天的女医生。

“烧还是没退吗?”女医生边甩着体温计,边问。

“对,药效好像就管那几个小时,药效一过就又烧起来了。”秦瞻道。

女医生一脸淡定地点点头,将体温计递给江夏。

“先量个体温吧。”

体温量完,又是烧到快四十度。

女医生收回体温计,拿出一根压舌板,让江夏发出“啊——”的一声。

江夏听话照做。

“扁桃体好像有些发炎了。”医生收回手电筒,将压舌板丢进医疗废物回收桶道。

“要不直接吊水吧,吊水见效快,我怕再拖下去,会烧出肺炎。”她道。

秦瞻连连点头。

他并不懂医术,反正医生说什么他照做就是。

“旁边就是输液室,交完钱,把这单子给护士,然后在输液室等着就行。”医生将手上的处方递给他道。

秦瞻点头如捣蒜,连忙接过处方单子,跑去外头的窗口缴费。

交完钱后,他便扶着江夏在输液室等待。

没等多久,护士便拿着一个玻璃输液瓶过来。

护士一边帮江夏扎针边说:“要输三瓶啊。”

“这瓶快输完了到前面叫我。”

“好的,同志。”秦瞻用力点头道。

见他那副无比认真的样子,江夏忍不住勾唇浅笑。

输液瓶走到一半的时候,她便感觉身体好受多了。

然后她听到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声音。

秦瞻也同样听到。

“饿了吗?”他问。

江夏点头:“有点。”

今天一天,除了早上吃了点,剩余时间她粒米未进。

虽然还是没什么胃口,但肚子却是实打实的饿了。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他问。

“粥吧。”她说。

“只喝粥吗?要不要吃点别的,烧饼或者什么。”他又问。

江夏摇摇头:“就粥吧,没什么胃口。”

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地点点头。

“有什么事叫护士,我马上回来。”他交代道。

“嗯。”江夏点头回应。

秦瞻出去没多久后,桑谷雨走了过来,例行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吊水后好点没?”

江夏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好多了。”

输液是直接静脉注册到体内,药效直达,比吃药要快很多。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已经在慢慢下降了。

江夏本以为她是查房似的例行询问,问完就会离开,结果她话说完,却没立即离开的意思。

桑谷雨在输液瓶旁停留了几秒,随后像搭话似的跟江夏聊起来。

“刚刚跟你一起来的是你先生?”她问。

江夏怔了一瞬,随后点头:“对,我对象。”

“能看出来你先生很爱你,对你也很关心。”她随口说道。

江夏垂眼,露出一个羞赧的笑。

“你先生出去了吗?”她又问。

江夏闻声再次抬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在她眼中看到了流露出的羡慕。

她在羡慕她和秦瞻的关系吗?

她记得上辈子桑谷雨说过,她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

“嗯。”出了会儿神后,她连忙点头回答。

“出去给我买晚饭了。”

“那一会儿该回来了吧。”桑谷雨道。

“应该是。”江夏答。

“行,”她点了点头道,“有什么情况叫护士就行,我还要去诊室值班,就不打扰你了。”

江夏微微颔首。

直到桑谷雨走后,她都有点不明白她突然问起秦瞻的缘由。

想不通,她也没多在意,继续盯着输液瓶发呆,没过多久,秦瞻拎着买来的热粥回到输液室。

三瓶点滴,他们打到快晚上十点才结束。

输完液后,秦瞻骑着自行车载她回家。

*

桑谷雨夜里值班到九点多才下班,她脱下白大褂,换上大衣,提着手提包下班。

她住的地方离医院不远,骑车骑个十几分钟就能到。

晚上十点的街道,路上几乎没了行人,很安静。

她借着昏黄的路灯,往前蹬着车。

经过一条漆黑的小巷时,她捏刹车停下来,准备掏出包里的手电筒照一下明。

谁知她刚掏出手电筒,还没来得及打开,黢黑的巷子里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桑医生。”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给她吓了一跳,她连忙打开手电筒,往前照去。

男人的双眼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突然被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意识用手挡住眼睛。

桑谷雨将手电筒往下移了移,冷声质问道:“你是谁?”

男人既知道她姓桑,又在她下班必经的巷子里守着,显然是有备而来。

男人闻言立即露出一副遗憾又伤心的表情。

“一个星期前,我喝了一斤白酒,酒精中毒被朋友送去市人民医院抢救,是桑医生您救了我。”

“您不记得啦?”他问。

“我不记得,”桑谷雨没什么情绪地回答,“我每天经手的病人数都数不过来,怎么可能记得每个病人是谁。”

“桑医生,你不记得也没关系。”男人扯出一个笑脸道。

说着,他的身体离开靠着墙壁,缓缓向桑谷雨走近。

桑谷雨当即一脸戒备,立即将手电筒重新对准他的眼睛。

“你想干什么?”她冷声质问道。

男人又是被刺得一眯眼。

他用手挡住手电筒的强光,像是恳求道:“桑医生,你能不能别再用这个灯照我的眼睛了,难受。”

她并没有听话地移开手电筒,而是将方才的话又重新问了一遍。

“你特地在这等我,想干什么?”

见桑谷雨不移走手电筒,男人索性往旁边挪了一步。

他放下手道:“桑医生,你没有对象吧。”

桑谷雨没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那你跟我处对象怎么样?”男人咧嘴笑着问。

听到这里,她大概明白了男人的来意。

男人不仅知道她的名字,她回家的路线,还特地调查过她,知道她没对象。

不仅如此,他还特地选她值夜班的时候,来巷子这堵她。

他大概也知道,黑暗之中女生天然没有安全感。

真是够卑劣。

“你信不信我报警?”桑谷雨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威胁道。

面对桑谷雨的威胁,男人没有一点害怕,反而一脸戏谑地笑起来。

“没想到桑医生长得甜美温柔,骨子里却还有如此烈性泼辣的一面。”

“真带劲儿,我好像更喜欢了。”男人舔了舔唇,笑着说道。

桑谷雨的脸上始终没什么情绪变化,与她平常在医院向外人展示的温柔和善,倒是截然不同。

“我奉劝你一句,别纠缠我,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出声威胁道。

男人一听桑谷雨威胁他,只当是小野猫亮出自己的爪子,他非但没退缩,反而觉得趣味十足。

“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男人像是听到极为好笑的笑话。

“人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我倒是很期待死在你手上。”他勾唇笑道。

“桑医生,你打算用什么杀死我?”男人说着一步一步靠近她,“是用你手上的手电筒,还是用你的手术刀?”

桑谷雨见状连忙从自行车上下来,一步步后退出巷子。

“你别过来,”她警告道,“你再过来我喊人了。”

男人撇嘴,抬了抬眉,语气嘲讽道:“你刚刚不还说我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吗?”

“怎么?现在又害怕得喊人了?”

说罢,男人又瞅了眼空荡荡的街道。

“你喊啊,你看这街上有人吗?”

桑谷雨举着手电筒对着他,好像这手电筒不是手电筒,而是一把可以伤人的利刃。

她转头看了眼街道,确实如男人说的,此刻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我没骗你吧?”男人说。

随后,男人开始一脸沉醉地跟桑谷雨表白:“桑医生,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酒精中毒差点死亡,是你把我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你不知道,那天我一睁开眼,看见你这张美丽温柔的脸庞,还以为是天仙下凡特地来拯救我。”男子一脸心驰神往地说道。

“后来我知道你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出院后,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姓桑,叫桑谷雨,果然人长得漂亮,名字也超凡脱俗。”

“我还打听到你没对象。”说到这,男子嘴唇勾起笑道。

“之后,我又开始在医院门口蹲守,等你下班,在你下班后一路偷偷跟着你。”

“就这样,我知道了你家在哪里。”

“这两天,你值夜班,每天都要到晚上十点才下班,你看看,这晚上路边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你总是一个人走夜路下班,我真的很不放心。”

桑谷雨听他诉述着,脸上的神情没有一点波澜,好像这种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所以,桑医生,你跟我处对象吧,只要你乖乖嫁给我,以后我天天送你上下班。”

“有我在,你放心,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他一脸恳切地说道,恳切中又带着几分强烈的占有欲。

桑谷雨冷漠地看着对方,正在脑中思索对付他的办法。

就在这时,她听到路边传来自行车车轮滚动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还真有人。

桑谷雨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往路边跑,并大声呼喊救命。

“有流氓,有流氓,快救救我。”

骑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瞻和江夏。

男子见桑谷雨跑去路边求救,连忙也拔腿就跑,并很快追上桑谷雨。

他一把抓住桑谷雨的大衣外套,喘着气道:“桑医生,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瞻听到有人呼救,连忙捏车闸停车。

坐在车后座的江夏定睛一看,发现跑出来呼救的女人竟然就是桑谷雨。

此时,桑谷雨已经被男人重新抓住。

江夏顾不得太多,比秦瞻还快地冲上前。

“你干嘛?耍流氓吗?信不信我去派出所报警抓你?”她冲上前,冲男人说道。

当然,因为不知道男子是否持有凶器,她不敢太过靠近。

秦瞻见她反应有些过激,连忙也下车,并下意识地把江夏护在身后。

“你是谁?抓着这位女同志干吗?”秦瞻质问道。

“她是我老婆,我警告你们少多管闲事。”男子目露凶光,发狠道。

对象?江夏看着面前一脸猥琐的男子,心说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桑谷雨这么漂亮的女孩能看上你?

再者,以她上辈子对桑谷雨的了解,她就没对象。

她记得上一世她病故前,桑谷雨都还是一个人。

“同志,我根本不认识他,他是流氓。”桑谷雨道。

秦瞻从口袋里拿出证件,在男子面前展示了一下。

随后,他道:“你现在可是在跟一名人民警察说话,向人民警察撒谎,你应该知道后果。”

“我再问你一遍,她是你对象吗?”

“要不是,那你就是在向这位女同志耍流氓,我作为警察有义务带你去派出所问话。”

男子看看桑谷雨,又看看身材高大的秦瞻,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大概是在心里盘算自己跟秦瞻对上的胜算。

最终,他猛地松开抓住桑谷雨的手,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三人大约都没料到耍流氓的男子如此能屈能伸,上一秒还凶神恶煞地对秦瞻和江夏叫嚣,下一秒就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几人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跑出一段路了。

再追就没必要了,一来怕追不上,二来大晚上的留江夏一个人在街上秦瞻也不放心。

“刚刚不是很横吗?有本事别跑啊。”江夏冲着男子跑远的背影高声喊道。

冲男子吼完之后,江夏收了收情绪,语气轻柔地关心桑谷雨。

“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桑谷雨看着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摇摇头。

“还好,没什么事。”

“真是谢谢你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摆脱他。”她真诚致谢道。

“小事。”江夏挥挥手,无所谓道。

“不过,你一个姑娘走夜路实在是不安全。”她说。

“没办法,医院要值班,总不能因为我是个女的,就特殊对待,不让我值班吧。”桑谷雨笑着说,脸上的神情透着几分淡然。

“我原本是想着早点回家,就抄近路走巷子,没想到会碰到流氓,下次我直接骑车走大路好了。”

“大马路有路灯,偶尔还能碰上行人,谅他是不敢再骚扰我了。”

江夏抿了抿唇,道:“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你也别掉以轻心了,这种人一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嘱咐道。

桑谷雨笑着点头,并再次致谢:“今天谢谢你们了。”

“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江夏热心道。

桑谷雨也没扭捏拒绝:“那就麻烦了。”

将桑谷雨送到家后,江夏才发现她住得离他们不远。

走路的话估计也就几分钟,两家的路程不会超过一里路。

“我们家就住在附近,”江夏一脸惊喜地指了指前面的方向说道,“离你家不远。”

“是吗?那还挺巧的。”桑谷雨笑着说。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改天我休假一定登门拜访。”她说道。

登门拜访,那意思是她又能吃到桑谷雨做的甜品了。

“好啊。”江夏笑着答应。

分别前,两位女生又互相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秦瞻闲聊似的提起桑谷雨。

“刚刚那位桑同志,还挺有胆色的,要是一般女孩子遇到方才那种事,必然是吓得惊魂未定,脸色苍白。”

“但反观她,脸上的情绪好像没什么变化,可谓是从容不迫。”他道。

江夏顺着秦瞻的话思索片刻,好像还真是。

就刚刚那事,换作是她,她必然吓得跟秦瞻说的那样,惊魂未定,面如土色。

可桑谷雨,好像确实挺淡定的,哪怕是被那流氓给抓住,她也没吓得奋力挣扎,只是冷静地呼救,并且向她和秦瞻陈述男子耍流氓的事实。

话说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秦瞻把注意力放在桑谷雨身上,她心里总感觉哪哪不对劲儿,哪哪不舒服。

说起来也是,如此细节的东西她都没注意到,秦瞻却一下就观察到了。

那说明什么?说明方才,他把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了桑谷雨身上。

“你很欣赏她的胆色?”江夏忽然语气淡漠地问出。

秦瞻:……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反常罢了。”他连忙解释。

虽然不明白江夏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身为警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赶紧解释,不然会出大事。

“没有就没有,你心虚什么?”江夏反问,声音比方才还冷了几分。

“我没有心虚。”秦瞻有些无力地辩解。

果然……

“不心虚,那你这么着急解释干嘛?”她又问。

秦瞻:“我是看你误会,所以赶紧解释。”

江夏问:“那你说我误会什么?”

秦瞻:……

他怎么感觉越描越黑了。

眼看着这个话题是过不去了,他只得生硬地岔开话题。

“我看你对桑同志的热情程度也不像是刚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见桑同志被流氓纠缠,你激动地冲得比我还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认识很久了。”他道。

虽是为岔开话题,但正如他说的,江夏对桑谷雨的态度确实不太正常。

过于热情了。

在他的印象中,江夏可不是对谁都这般热情,尤其是对只见过一两面的陌生人,她总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离。

“明明是在说你,怎么突然又转到我头上来了?”江夏蹙眉道。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热情了,不了解她的人还好,了解她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她语气不太自然地解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桑医生长得像我一个同学。”

“可能是长得像,觉着有股亲切感吧,心里下意识把她当做多年的好朋友,所以对她热情了点。”

这时,也正好到家。

她不想继续和他争论下去,主动结束话题。

“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休息吧,你明白还要早起上班。”

说罢,她便丢下锁车的秦瞻,独自上楼。

大概是白天睡得太久,夜里躺在床上的江夏一时睡不着。

她睁着眼,看着漆黑一片的房间,脑子里想的却是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那股莫名的不舒服感。

为什么秦瞻多关注

了一下桑谷雨,她心里就莫名涌起不舒服感。

男女之间无非就那些事,她和秦瞻是对象,秦瞻关注别的女人,她心里不高兴。

所以……

她这是吃醋了?

一想到这,江夏惊得瞪大双眼,并连连摇头。

她吃醋?她吃秦瞻的醋?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并不断在脑内跟另一个自己对话,扯出一堆有的没的言论,企图说服自己她没有吃秦瞻的醋。

早上。

秦瞻一见她醒来就询问她的状态,病情有没有好点,还烧不烧。

“好多了,早就不烧了。”她微笑回答。

秦瞻点头:“但还是要去医院,怕病情会反复。”

“医生说要吊三天的水。”

“晚上我下班了就直接陪你过去。”他说。

江夏却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下午自己骑车去吧。”

“晚上下班再过去,搞太晚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他不放心道。

她笑着说:“可以啊,我现在不烧了,精神状态也好了不少。”

秦瞻这才点点头。

中午一吃完午饭,江夏便蹬着自行车去市人民医院吊水。

三瓶液输完,正好是下班时间。

她骑上自行车,正准备回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呼喊。

“江同志。”

声音温柔好听,听着还有些熟悉。

江夏停下骑车的动作,一回头,发现竟是桑谷雨。

“桑医生。”江夏也微笑回应道。

“正好下班吗?”她问。

桑谷雨点头:“叫我谷雨就好了,桑医生听着生分。”

她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温柔和善好相处。

“好,”她微笑道,“那你也叫我夏夏好了。”

“你输完液准备回去吗?”桑谷雨问。

江夏:“对。”

桑谷雨:“我正好也下班,不如一块儿回去吧。”

江夏:“好啊。”

于是,两人边蹬车回去,边闲聊。

“谷雨,这名字真好听,你是谷雨出生吗?所以你爸妈给你取这个名字。”江夏问。

她记得上一世,桑谷雨好像是这么跟她说过,她是谷雨出生的。

听到这句话,桑谷雨脸上的神情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快速调整情绪,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笑,说:“对,我是谷雨生的。”

两人骑车回家,路上,桑谷雨突然问起江夏喜不喜欢吃甜品。

江夏一听,来了精神:“喜欢啊,只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欢。”

“那等周末有空,我做点甜品送给你尝尝,你看看好不好吃?”桑谷雨笑着道。

江夏心说,那必然是好吃的啊。

“好啊。”她道。

到桑谷雨家后,她没急着回自己家,而是对江夏道:“我认认你家,下次甜品做好我直接送去。”

江夏欣然同意,把她带到自家楼下。

“我家住201,欢迎来找我玩。”她指着二楼的方向说道。

桑谷雨看向二楼的方向,微笑点头。

等到周末,桑谷雨还真做了不少甜品点心给江夏送去。

江夏拿起一块绿豆糕品尝,口感软糯细腻,甜丝丝的,果然跟记忆中一样好吃。

因秦瞻也在家,两个小姐妹说话不是很方便,桑谷雨稍微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秦瞻见她吃糕点吃得如此开心,忍不住好奇道:“真有这么好吃?让你这么开心。”

“不信,你尝尝。”江夏毫无防备地举起一块绿豆糕,递给他。

秦瞻走近,却没用手去接,而是直接张唇咬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吃绿豆糕时,他的舌尖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指腹。

江夏惊得瞪圆双眼看着他,脸瞬间涨红。

他怎么可以舔她的手!

“嗯,是挺甜的。”吃完绿豆糕的秦瞻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临了还煞有介事地评价道。

江夏歪着脑袋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