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乖点不给名分也没关系……
两个月前,京城,贺府。
“云景,我的好孩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云景的爹从小院门雀跃地走进来,面上喜意掩盖不住。
贺云景回来半个月了,只在回来当日见过他爹,他爹只是严厉地警告他要听话,不可再闹脾气,之后便再少见到,即便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也不见人,只一心捣鼓着如何吸引他娘的注意力。
而
这时主动来他小院,贺云景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上次他爹给的好消息就是为他寻着一门好亲事了。
“云景,你娘给你选了门极好的亲事!”
今年才三十出头的王氏还很年轻,面容清隽,只有眼角有轻微的细纹,他坐到贺云景身旁细细与他道:“上次你不愿嫁去给刘大人做小,爹也不逼你了,刘大人毕竟年纪大了些。”
“如今这回不一样,”他开口说着话,眼中闪着畅想的光,清隽的面容因带着算计失了几分颜色,“是户部尚书的孙女张泉张大人,据说想挑个夫侍开枝散叶,她如今也才二十三岁,风华正茂,家中夫侍甚少,而且朝中也有官职在身,云景你嫁过去——”
“我不想嫁。”贺云景打断他。
王氏脸色一变,眉心皱起,皱纹多了两分:“你这孩子!又说什么胡话?”
“京城三品高官孙女的夫侍,你知道多少男子想求都求不到的吗?!更遑论你一个庶出,能嫁给她是顶了天的好婚事你知不知道?!”
“好婚事?”贺云景仰头去看他爹,眼眸里闪过狠意:“好婚事轮得到我吗?不就是想用我去换娘的升迁吗!”
啪!
狠狠的一道巴掌打在贺云景脸上,白净的脸皮上顷刻间浮现出指痕。
王氏怒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看你是疯了,竟敢这样口不择言,你娘升迁对你难道不是好事?你逃家出走的事情要不是你娘给你压着,你以为你还能是贺府的公子?”
“你早就不知被京城多少人嘲笑唾骂了!未出阁的男子竟这样大胆敢离家一个多月,说出去我都羞愧生了你这么个忤逆子!”
贺云景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涩痛,面上却更倔强:“那你打死我啊!就当没生过我!”
啪!
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王氏气得声音都狠戾不少:“我倒是真想打死你!云竹,云湖不知道比你乖巧多少,偏生就你是个倔种,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氏说的是贺云景的庶出兄弟,早在这两年乖巧听了家中安排嫁了人,只有贺云景在京中名声算不上好,但他又是几个兄弟里长得最好的那个,他娘一心想用他去换个更值当的好处,才将他留到了现在。
贺云景想过他是不是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现在想想,他和那些被卖的男子又有什么不同,明码标价,只不过买卖人变成了他的娘爹。
因为他的不配合,他院子里的侍仆多了很多,都是盯着他的,他被禁足了,每日的饭食也越发敷衍,有时候甚至比不上下人吃的,可贺云景不在意了,他几乎认命了。
但好几个晚上,他总会梦见云山镇的事情,准确地来说,是梦见许明棠。梦见她给他做过的蛋炒饭,梦见她浅珀色的眼眸,梦见那个雷雨夜,他触碰到的她……
他甚至在想,早知道那夜就更不要脸皮一点,爬了许明棠的床,就算许明棠不给他名分也没关系,如果他要嫁的人是许明棠该有多好。
偶尔几次半夜醒来,脸上会带着泪痕,睡不着的时候就坐起来猜想许明棠在做什么,或许和他一样没睡,在看着炭坑。
许明棠说让他不要一时头脑发热毁了自己的前程,可如果他的前程是被他娘用来交易的筹码,那他干脆不要了。
想逃,想去见许明棠。
这个疯狂的念头在某个夜里一闪而过,便如同燎原之火时时刻刻灼烧他的肺腑。
脸上心思藏得住,可床上的床单骗不了人,有一天晚上,他又梦见爬上许明棠床上的事情,醒来时亵裤湿了一块,不知哪个仆人暗中告了秘,他娘很生气,对他动用了家法。
足足三十六棍,打在身上命都去了半条,他爹也再三警告他,不要再做丢贺家脸面的蠢事。
他听见那些仆人明里暗里嘲讽他不知廉耻,不要脸皮,那又如何呢!他浑不在意。
他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只有受了家法的第二天,有个大夫草草丢了副药方给他,叫他抓药喝,但仆人哪里会去给他抓药,更别提熬药了。
后背火辣辣的刺痛,想去见许明棠的心思不但没歇,反倒愈加强烈,但他不敢再露出什么情绪,每日只在屋里,直到二月底的一天,他爹让他好好打扮一下,明日带他参加宴席。
庶子平日不可能有参加宴席的机会,只怕参加宴席是假,把他拿去给人相看才是真,可笑的是他爹明知他背上棍伤还没好全,就这样迫不及待吗?
他没拒绝,暗中藏了些钱在身上,不敢拿多,怕叫人又看出什么来,去参加宴席的路上,他跳车跑了,他赌他爹不敢声张。
事实证明,他很了解他爹。
逃离的路线他早在脑中想过千次万次,这一次离家不再是茫然无助,他心中有了确切的目的地,他要去找许明棠,去见她。
……
贺云景醒来时不知道身处何地,连日来的风餐露宿让他瞬时紧张地坐起,后背未痊愈的伤痕被拉扯到,顾不上疼痛,赤脚下了地,屋外一片漆黑,像还是在夜里,他拉开房门,见迎面走来一人。
“怎么下床了?还不穿鞋?”许明棠手里端着药碗,点点下巴示意让他回屋里去。
贺云景看了许明棠几息,兀自伸手抱住她。
“诶!药撒了!”许明棠单手端着药碗举高,整个人被贺云景抱在怀里,许明棠经过一段时间的营养补充,长高了很多,但贺云景依旧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此刻大只的他极力想往许明棠怀里缩。
“你会赶我走吗?”贺云景闷声问道。
“我赶你走,你走吗?”
“不走。”贺云景闷闷道,“他们说我不知廉耻不要脸皮,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话说的硬气,语气却虚得不行。
许明棠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揉了揉贺云景的脑袋,“先放开我,把药喝了,然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回了屋,贺云景像个黏人虫要贴着许明棠坐,他眉也不皱地把药喝完,对许明棠言简意赅道:“我爹要我嫁人,我不嫁,然后我又逃了。”他尾音有些得意,很快又低落下来:“这次,我回不去了。”
他在离京的路上就听说了,兵部郎中的贺家庶子重病,药石无医,兵部郎中为此特地告假一日,大家都夸赞她爱子情深。
只有他知道,他娘应当是被他气得要吐血了,还有他那个一心想让他往上爬的爹。
“你背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娘打的,因为……”贺云景不敢把他肖想许明棠的事情说出来,含糊道:“因为忤逆我娘。”
“你骨头倒是挺硬。”许明棠看了他背后的伤,是实打实地打出来的,青紫一片带着血痕,好些地方淤血一块一块的,却没有一点上过药的痕迹。
“那当然,因为我不听话,我娘和爹没少打过我,不过我骨头硬,打不死我的!”贺云景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几分骄傲,眉眼间显露出几分少年意气来。
“嗤。”许明棠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拿起空碗站起身道:“你暂时在这住着吧,等明天白天我去给你买点药。”
“你去哪?”贺云景急了,一把拉住她的手。
“我回房睡觉啊,你睡了一天一夜,我可是半宿没合眼。”
贺云景愣住:“我、我睡了那么久吗?”
“嗯,你昨天夜里来的。”
见许明棠说完又要走,贺云景再度伸手把人拽住了。
许明棠疑惑看他。
贺云景指尖僵硬着,缓缓松开,“没、没事了。”
许明棠离开房间,房间的灯还亮着,贺云景环视一周,发现这不是他之前住的房间,是书房,只不过摆放改了些位置,他刚刚才没认出来。
他想起来昨天夜里开院门的陌生女人,她是谁?
贺云景吹灭了烛火,有些不安地
躺在床上,睡得不太安稳。
他睡得不安稳,远在镇上书院学舍的小梨睡得更不安稳。
本就有个柳白余让她警惕,这会儿谁知道原本都回家了的贺云景竟又回来了。
危险!极度危险!
这是种田经营游戏,可不能让许明棠给玩成后宫游戏,她要维护游戏的身心健康!
想到这,她深思熟虑过后,按下了一个召唤按钮,想召唤刚正不阿的绿江大人处理一下,回复来得很快。
【暂无违规现象,不予处理。】
小梨:“……”
好吧,好吧,小梨安慰自己,许明棠看起来也不是恋爱脑,也许事情没她想象得那么糟,她在自我安慰中熟睡过去。
贺云景一宿没怎么睡着,即便看见了许明棠,心里还是慌。
第二日,清晨,听到外面有声响,他以为是许明棠,也早早换好衣物起床,在院里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贺云景虽说离经叛道,但是看到许明棠家中出现了两个陌生女人,不安再度涌来。
不过那女子也是知礼的,看见他出来,便低头往到后院去了。
贺云景微微放松一些,直到看见许明棠的身影,他立刻快步走到她身边。
先前的女子赶着马车出来道:“主家,车套好了。”
马车是许明棠年后在州府买的,思来想去还是买了马,费些事,脚力却快些。
“你要去哪?”贺云景问她。
“去镇上,今日我镇上的店开业。”
“你在镇上开店了?”贺云景话语惊讶。
“是啊。你在家——”
“我也要去!”贺云景才不要自己一个人呆着。
“你后背不痛?”许明棠问他。
“不痛,我想去。”痛也要去!
见他想去,许明棠没拒绝。
路上宋星和宋容坐在外面驾车,小声嘀咕,“那男子似乎与主家关系还挺亲密,不过听他说话像京城口音。”
宋容低声道:“不该我们管的事情少管。”
她们姐妹俩在许明棠家中干了两个多月,对许明棠都非常感激,吃穿用度如许明棠所说,她吃用什么,她们就吃用什么,干活也都是一道干,完全没有一点主人的架子。
也不会对她们颐指气使,这样好的主家打着灯笼都难找,她们绝不能背后议论主子。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说说而已。”许明棠是宋星的救命恩人,要不是许明棠救了她姐姐,她们姐妹俩还不知道下场如何凄惨。
得了姐姐的告诫,宋星也不再多言。
贺云景到了镇上许明棠开的店里,正觉得新奇,就见一男子从后厨出来。
面色一僵,他认识,许明棠时常会去光顾的那家烧饼摊卖烧饼的男子。
“你请的厨子就是他?”贺云景问。
“对,白余哥的手艺很好。”许明棠道。
贺云景心里像是竖了根软刺,不痒不痛就是蛰得慌,他没想到,许明棠开店竟然请柳白余来当厨子。
那他们俩如今是什么关系?
贺云景心里打鼓,后来发现,两人似乎并不亲近,心微微松下。
柳白余看见贺云景站在许明棠身旁的亲密距离,心里也起了些涟漪。
不过这些都只是一晃眼的事情,他们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帮助许明棠把开业做好。
许明棠在此前已经在镇上宣传过几回,不过后来发现,无需特别宣传,因为这半个月来,店里散发的食物香气足够引起各种好奇地问询。
“姐儿,什么东西这样香啊?”
“何时开业啊?”
“今儿又是什么口味,香气竟这样独特?”
将周围的居民胃口吊足了。
店里几人对视一眼,时辰一到,两挂鞭炮声挂起,噼里啪啦的鞭炮炸响声中,招牌红盖头掀开。
许明棠的如意烧饼店在云山镇开业了。
“新店开业,凡今日进店者,送炭烤土豆条一份!”
“进店消费者满10文,送招牌土豆腊肉烧饼一个,多买多送!”
早早就有人被店铺里的香味吸引,此时听说有这样大的优惠折扣,立时涌进店里,生怕去得迟了就没了。
不大的店一瞬间挤满了人。
许明棠对此早有应对,叫宋星宋容拉了布条维持排队秩序。
先一步进店的人,进门就被墙上挂的菜单吸引,木牌的菜单下画了各种烧饼小画。
下面还摆了一排烘烤好且已切开的烧饼叫他们能看清烧饼内里的样子。
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
“口味这么多啊!”
粗粗一看挂了七种口味,韭菜鸡蛋馅,野菜萝卜馅,豆腐粉条馅,土豆腊肉馅,大葱鲜肉馅……还有糖馅的!
价格在两文至八文不等,不带馅的和素馅的烧饼都是两文,招牌的土豆腊肉馅烧饼定价在四文钱,这在当下来说是很便宜的定价了。
带肉的在街上哪找得到这个价位,甚至满10文送土豆腊肉馅。
有人就纳闷了,“腊肉他们知道,这土豆是何物?”
这时就会有人端着油纸装着的炭烤土豆条送到他们手里,“土里生的作物,叫土豆,软糯好吃的嘞!姐儿试试。”
土豆洗净切条放在窑炉里烘烤后,撒些细盐就能吃了。
外皮烘烤得焦黄韧脆,内里软糯,一个不留神就把送的那份土豆条吃完了。
“这个好吃!”吃到新奇食物的顾客们对土豆一下子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这是小食,明日正式上菜单,两文钱一包。”
有人又问:“我买五个不带馅的也送土豆腊肉馅的烧饼吗?”
“送!只要满了10文就送。”
大部分有只想进店免费拿个土豆条的,在吃过土豆条之后都忍不住买了烧饼。
烧饼这东西不似寻常零嘴,顶饱又能放,买几个回去吃也能当主食,不属于“浪费钱”的东西。
新奇的食物,买赠的噱头,店里一直爆满。
前店后厨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桌客人刚走,宋星就眼疾手快地擦干净了桌面领着下一桌客人坐进来。
没位置了就打包带走,你要两个,我要五个的,三月开春还带着凉意,后厨却热火朝天,三个窑炉齐齐开火。
临近中午,人流量激增。队伍排得老长,从街头到街尾。
许明棠去找了魏秀借了人手才堪堪忙得过来。
不到酉时,店里的烧饼销售一空,眼见着下一个饭点即将到来,许明棠毫不迟疑地迅速关上店铺的门。
在门口贴了告示:烧饼售罄,明日赶早。
店门一关,许明棠转身,看到店铺里东倒西歪了好些人。
都是今日忙活了一天的人。
魏秀四仰八叉地摊着道:“我说许明棠,今日我赌坊可是为了你都关门了,竟拉我来这苦差事!”
上午到下午足足三多个时辰,忙得都没空吃饭,迎来送往,累得够呛。
“多谢魏姐今日伸的援手,今日每人除基本工钱外,另发一钱银子的奖金!”
许明棠此话一出,几个人的视线顿时看向她,魏秀尾音扬起:“真的?!”她可是带了五个人来,算她一起,六个人,许明棠得出六钱银子,这可不是小数字。
算上其他人得一两多的银子呢!
不过转而她又心安理得,六钱银子算什么,都抵不过她赌坊一日的流水。
许明棠笑道:“真的,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我在隔壁酒楼定了包厢,一块去吃饭吧。”
今日开业,她心中有数,赚了不少,魏秀肯出人来帮她是情分,她从不辜负人情,更何况,她弟弟是观月,她和观月还有生意要做。
至于柳白余就更别
提了,是她店里的大功臣。
“谢谢许姐,太客气了!”魏秀的手下没想到来帮个忙不光有钱拿,还有饭吃,连吃带拿,面上推诿着,心里却高兴得不行。
“走吧,都是姐妹,不说客气话。”许明棠叫魏秀带着人先去,柳白余站着没动,见许明棠看过来,轻声道:“我就不去了。”
“我也不去……”贺云景今日也忙了很久,当歇下来时,后背疼得厉害,况且,那些都是女人,他一个未出阁的男子,如何好意思去。
许明棠也没强求,道:“你们俩就在店里,今天辛苦了,我让小二给你们送些吃的来,等吃完饭我回来说下明日的安排。”
柳白余和贺云景在店中没等很久,就有酒楼小二端着菜送进来,三菜一汤,荤素得当,都是酒楼的招牌菜,也照顾了两人的口味。
两人都有些惊讶许明棠的贴心,心思各异。
许明棠在酒楼和魏秀她们吃完饭,带着宋容宋星回到店里。
店里已经被柳白余打扫好了。
五个人在店铺里清算今日的收入,数完后发现当日流水竟高达五两七钱。
“这么赚钱?”贺云景都惊呆了。
“应当是今日开业的缘故。”许明棠看得清楚明白,半个月的吊胃口,加上开业的噱头在,还有从众的心理,多项因素导致今日一直爆满。
尝过新鲜之后,会少一部分人,就看最后能留下多少人。
“那应当如何备明日的材料?”柳白余问道。
“按照今日的量准备。”
柳白余听了立时就要去备材料,却被许明棠拉住,“今日你辛苦了,早点回去吧,明日我会早些来,我们一起准备。”
“没事,这些不费事……”柳白余的话语在许明棠的目光中逐渐消声。
“别担心,没问题的。”
许明棠看了柳白余准备材料的全部过程,就面团会费些时间,其他的明日早些来都能准备好。
“好。”柳白余选择相信许明棠。
他心里也很高兴,不光是帮了许明棠,更是自己能挣更多的钱了,妹妹如今也好好的在书院读书,一切都开始变得好起来了。
贺云景见到许明棠对柳白余的温声细语,心里那根软刺又轻轻蛰了一下他。
等坐着马车彻底回到家时,贺云景趴回了自己的榻上,后背未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贺云景?”
贺云景听到外面许明棠的声音,立时打起精神下床去开门。
“怎么啦?”他像个无事人一般问。
许明棠递给他一个小罐子:“活血化瘀的止痛药膏,今天一天后背的伤口有没有事?”
“没。”贺云景摇头,心下酸软,他受家法以来,只有许明棠给他买药膏,问他后背的伤。
“上了药早点休——”息。许明棠话没说完,手腕被贺云景攥着了,只听他垂眸去看她,低声缓道:“你能……帮我上药吗?”
……
贺云景躺在床上时,心里暗骂自己不要脸,褪去衣物的后背凉飕飕的,他紧张地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又骂了自己一句。
许明棠没那么多想法,双手搓热了药膏给贺云景后背按上去。
“嘶!好痛!”贺云景倒吸一口冷气,什么旖旎心思都飞了。
“大夫说有淤血的地方要揉一下。”
许明棠也不大会做这个,一块一块揉得认真。
贺云景偷偷侧头去瞄许明棠,灯光下,她拿着药膏一丝不苟地正在给他揉后背的淤痕。
他觉得许明棠和三个月前不大一样了,五官长开了些,浓睫长眉,眼眸明亮,与其他同龄女子很不一样。
半张脸在光下怎么看怎么好看。
疼痛逐渐变了味,后腰一阵阵的酥麻……贺云景心虚地别过眼不敢再看许明棠,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是趴着的。
然后又在心底狠狠骂了自己。
“涂好了,晾一刻钟再把外衣穿上,也别着凉了。”
“啊……啊……”就好了吗,贺云景有些失落。
许明棠把药罐放在书房里的桌子上,“早点睡。”
三个字让贺云景耳朵又麻痒了一下,他趴在床上依依不舍地望着许明棠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要留在许明棠身边,要一直一直留在她身边。
……
第二日,人流量果然如许明棠所说,没有第一日那么爆炸,不过进店的顾客也是络绎不绝。
炭烤土豆条上了菜单,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小孩都很喜欢这种零嘴,好吃管饱又不费牙。
柳白余和贺云景在后厨,宋容宋星招揽客人,许明棠负责收钱,大家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过了饭点高峰期时,大家轮流去后厨吃饭。
今日卖到了酉时,备的材料剩了些,没全都卖完,许明棠分给柳白余一些,让他带回去吃。
柳白余连连推拒,因为有肉有蛋,都不是便宜食材,他已经拿了很高的工钱了,哪好再拿东西。
“你拿着吧,你不带一些,我这也吃不完,这几日我给你在后厨再招个帮工你看怎么样?”
柳白余和贺云景两人在厨房还是有些忙不过来,贺云景身上带了伤,虽然他不说,但偶尔见他拉扯到伤口时,眉头会不自觉皱一下。
“许掌柜的生意兴隆啊。”
有清润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许明棠抬头去看,瞧见了观月,笑着去迎:“稀客啊,今日怎么来镇上了?”
观月笑得眼眸弯弯,声音温柔:“贺你开店之喜,本来昨日便要来,想着你定会很忙,今日才来,还望明棠不要怪罪才好。”
“当然不会。”
观月走进来,将手里卷轴递给她,“也不知送些什么合适,便画了一幅画,明棠看看可喜欢?”
许明棠展开去看,本以为是些风景画,谁知道,竟是个笑得开怀的财神。
看到这个礼物,许明棠眼中闪过诧异,没想到雅正出尘的观月竟这样接地气,细看画作又觉得惊喜:“画得真好,等会儿我就去裱起来挂在店里。”
观月也很高兴:“明棠喜欢就真是太好啦。”
贺云景看那个白衣男子和许明棠说话谈笑,眉眼冷淡下来。
都是男子,他如何看不出来白衣男子对许明棠的兴趣。
于他而言,许明棠就像是他无意间发现的宝藏,还不等他私自占为己有,就发现宝藏也在被其他人觊觎。
而面前这个白衣男子的威胁比柳白余更大。
观月送完礼并未久留,目光从贺云景和柳白余身上轻巧掠过,转身离开。
这种眼神柳白余也许看不出什么,贺云景如何看不出,他爹每次把他娘勾到房间里时,看他娘其他的夫侍时就是这种眼神,他称之为不动声色地炫耀。
令人厌恶!
也令他感到焦灼不安。
在得知白衣男子就是月桥仙的那个观月公子之后,他更加焦急。
他嫡姐贺朝妤带他回京时路过洛州月桥仙,那天她见过观月公子之后,说道:“别说放在洛州是个仙子,就算是京城,能及上他风姿的男子恐怕不足一掌。”
他嫡姐平日眼光可高,今日他见到观月才知他嫡姐说的一点错没有。
如今仙子垂眸,许明棠她是不是会被勾引?
贺云景心里又下定了决心!
近水楼台先得人。
是以,晚上许明棠像昨天一样帮贺云景按揉完后背,打算离开时,却被贺云景拉住。
许明棠低头去看他,却见贺云景坐起,手臂用力,将许明棠抱在怀里。
“又发什么疯。”许明棠被拉得半坐在塌上去看他,因为上药的缘故,贺云景上半身未着衣物,衣服层叠堆在腰间,不去看背后交叠的棍痕,他胸膛的肌肤是光滑白皙的,肩头有一颗红痣,很惹眼。
他大抵是会些拳脚功夫,腰腹一块覆着薄肌,此时正跟着主人的心绪一道剧烈起伏。
贺云景抱着许明棠,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鬼迷心窍似地贴近她的唇,喃喃道:“许明棠,你要了我吧……”
许明棠瞧着面前可怜巴巴的一张俊脸,浅珀色的瞳仁闪过一丝幽深,她抬指捏着他的下巴,“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吗?”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两人离得很近,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贺云景有些受不住诱惑地贴近她的脸,“我想跟着你,不给名分也没关系,我想一直留在你身边……求你……”
他不知多少次唾弃自己不知廉耻,但他太慌了,柳白余让他慌张,观月让他更加慌张,再不出手,他的宝藏会被人抢走的……
唇齿相接,贺云景生涩又努力地去亲许明棠,腰腹间热得厉害,他有些后悔,之前他爹拿给他的小册子他没仔细去看,现下只知道去亲许明棠的唇、脸,完全不知该如何继续。
捏在下巴上的手指忽然用了些力道,贺云景茫然地微张着口,有柔软探进,甜腻惑人。
贺云景脑海一片空白,唇舌几乎是立刻失了理智地去纠缠那点柔软。
烛火摇曳,映出墙上亲密交叠的两道影子。
许明棠的舌根被贺云景吮得有些痛,暗自无奈,这个生手,蛮劲倒是大得很。
她勾着贺云景下巴的手转到他的锁骨上想把他推开,谁知贺云景更激动了,直接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到底未经人事,只会不得章法地乱蹭,许明棠的手滑到贺云景后背。
然后——
“嘶——”
疼痛让贺云景回过神,他颇为委屈地去看许明棠,“你干嘛按我伤口……”声音黏糊亲昵,唇瓣眼见着又往许明棠唇上贴。
许明棠眼疾手快把人推开,贺云景一时不察,后背给推到了墙上,撞得又是一阵痛,眼眶都红了。
罪魁祸首却兀自将微微凌乱的领口整理好,贺云景见她又要离开,一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跪坐在床上,慌张无措掩藏不住,“你——”
下巴被抬起,他仰头去看面前人,下唇被指尖摩挲,他眼瞳微微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