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来吧。”
钟离进来时,景元已经下了床,只着了一层薄薄的中衣,却不觉得冷。反倒因为方才的梦境,而有些镇定:“刚才或许并非是梦境,而是平行世界。”
钟离无奈笑道:“便知瞒不过你。”
他在案几前坐下,往茶壶里丢了些许茶叶。景元将小炉上的热水提了来,倒入茶壶中。稍等片刻后,钟离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景元。
自己先是抿了一口,才道:“离开仙舟的十几余年里,我去过许多地方,包括但不限于庇尔波因特,塔拉萨,江户星,露莎卡,梅露丝坦因,洗车星,翁法罗斯等。最后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维度,回到了提瓦特。”
景元似有猜测:“在如今这个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下,提瓦特已经覆灭,但其他的维度下,提瓦特尚且还存在。”
“确实如此。”
景元点点头,不说话了。
钟离抬眸:“你没有其余想问的了吗?”
“……”
景元倒真的认真想了一下:“没有了。”末了还补了一句:“你想我问些什么?”
“……”
此时钟离不打算再惯他了,轻轻挑眉:“以为你会问我为何不留在提瓦特,反而要回到这里。”
“……多谢提醒。”景元为自己找补道:“刚睡醒,脑子有些不清楚,险些忘却了,故而为何呢。”
钟离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想起走时未曾与你正式辞行,唯恐你反复在心中纠结,故而回来一趟正式与你道别。”
“……”景元知钟离是故意的,有心想讨回来,便道:“方才在你的梦境里,我们身处提瓦特,莫不是你日思夜想欲带我去璃月耍耍?”
“咳咳……”钟离被茶水呛了一下,面露几分无奈:“你倒是一点儿亏都不吃。”
景元抱了下胳膊,微勾唇角:“彼此彼此。”
钟离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清了清嗓子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去看折子了。”
“……”
钟离站起身来,声音多了几分沉稳:“我去盯着小彦卿练功,十几年不见,这孩子大有长进。再过几年,必定摘得剑首之名。至于白露,已经无需再操心了。”
景元也站起身来,神情正经几分:“符卿这几年也可独当一面了,不过就是唯恐太卜司后继无人。青雀虽脑子灵光,但却有些惫懒,不过这孩子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还是靠得住的……”
两人一同朝外面走去,声音愈来愈远。
(二)
金发少女在逃脱千岩军的追捕,百忙之中居然还分出精力来和景元打了个招呼。
“嗨——”
正在全力追捕的千岩军:“?”
一脸懵逼的景元:“?”
十秒钟后,景元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深红色的披风猎猎作响,银色的发丝随风飘散。
钟离双手环胸,走到三碗不过港处,坐下,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茶。
“……”
居然作壁上观。
景元愈发愤愤不平,于是模仿金发少女的行为对钟离打了一声招呼:“嗨,好久不见呐,钟离兄。”
然而事情却不如他期待的那般发展,钟离依旧端坐座位上,悠闲地喝茶。正在追捕他们的千岩军也丝毫没有将钟离围追堵截的意图。
失算!
少女逃跑途中还有心情给景元解释:“我说将军,你要拉个垫背的好歹也要分一下人嘛。那位钟离先生,可是往生堂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客卿。但是你呢,与我一样是混入观礼人群的可疑人士。”
“喂,哪有你这样的!”
跟在身边的白色漂浮物跳着脚说出了景元的心声。
“有何不可。”
少女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还振振有词:“将军来都来了,怎可置身事外。”
“原是如此。”景元了然地点了点头,但随即面上浮现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但我怎么听闻有一个愚人众说,钟离是公子的合作者,他的态度也有一半是愚人众的态度。在如此山雨欲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境地下,要钟离当心些呢。”
少女目瞪口呆,半晌才把O型的嘴巴合上:“不愧是将军!”
“说说吧,你究竟犯了何事,惹得千岩军对拯救璃月的大英雄下手,旅行者?”
“这个嘛,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我调戏了天权星凝光。”
“……”景元默了半晌,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诶嘿。”荧摸了摸鼻尖上的汗珠。
千岩军的追捕也仅仅只是个过场而已,璃月又怎会对拯救璃月的大英雄下手呢。不消多时,千岩军便收拾收拾回去了。
景元得以在钟离的面前坐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的功夫,钟离已经将一碗酒酿圆子推了过来。
景元抬眸。
钟离神色如常:“方才为你点的,润一润嗓子。”
“钟离兄倒是大方,到你的地界上来,连一杯酒都不肯施舍。”
话虽如此说,景元还是将面前的酒酿圆子喝了个精光。碗落回桌上的同时,周遭升腾起一股极为清凉温暖的微风。
“璃月没有好酒,要想喝酒,来找我呀。”
一个身着绿色小斗篷,扎有两条麻花辫的的少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笑容灿烂地和景元打了声招呼:“你好啊,远道而来的将军。”
(三)
自从那日温迪在景元面前现身后,景元便总找由头去往蒙德。少则一日,多则七日。说什么要与邻国的神明搞好关系,说白了不就想找顿酒喝吗。
温迪那个酒鬼诗人,到酒馆去别人都不肯卖给他的身量,配上景元如此一个人高马大的将军。这般组合,怕是要将蒙德的酒馆搅得翻天覆地了。
不过还是有些意外的,两人都没有摩拉。
“……”
景元与温迪站在「天使的馈赠」前面面相觑。
温迪开口,语气有些不敢置信:“景元,你真的没有摩拉吗?”
与老爷子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摩!拉!怎能如此没有钱包的自觉。
景元开口,语气也是同样不敢置信:“温迪,你也真的没有摩拉吗,一枚都没有?”
身为神明,怎会落魄至此!不过转念一想,能与钟离称兄道弟的人,估计在某些方面还是颇有相似之处的。他又联想到了自己,不由得一阵扶额。
温迪以为景元是在自责,忙道:“无妨,我们去广场上耍上一耍,摩拉便有了。”
耍上一耍?
不消多时,景元便明白了耍上一耍是何道理。只见少年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竖琴,口中哼唱着歌曲。
不愧是钟离的朋友,音乐细胞如此丰富。
小赚一笔后,两人再次来到了「天使的馈赠」。一番激情点单后,二人喝得酩酊大醉。在旁喝茶的钟离杯子都险些捏碎了,他起身拎起温迪的小斗篷,看少年在空中扑腾。
“……老爷子,你别拽我披风……”温迪明显没醉,却装出半是半是清醒的模样。
这一番折腾,景元也不由得清醒了几分。见到温迪被钟离如此对待,深刻自省了一下。
自己如此身量,钟离即便拽自己的披风也达不到与温迪同等效果。
……应该吧。
景元正在自己安慰中,事先无意识掠过前面一桌的一个客人——小麦色皮肤,单边眼罩,蓝色长发,男人。
同样也是喝得不省人事。
那位下午便一直在的红色酒保,极其冷酷极其精致的一个男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酒杯重重地磕在桌面上。
“切勿贪杯!”!
景元的意识又是清醒了几分。
提瓦特对待酒鬼便是如此吗。
看来先前在仙舟自己与飞霄喝得酩酊大醉时,钟离待自己是极好的了。
钟离已然走到自己跟前。
景元以极其果断且迅猛的速度将自己的红色披风解下来,自己捏住一角,然后郑重地将对角交到钟离手上。
钟离:“?”
景元此时脸颊喝得绯红,却还努力站稳身形,“我没醉,呃……我大概是醉了吧,所以你这样拽着我就行了。”
钟离有些无语地抬高自己手里的披风一角。
红色的披风在两人中间拉紧绷直。
钟离轻叹一口气,有些怀疑景元的酒量究竟掺了多少水分。
“不能喝就不喝。”
“点多了。”景元极为诚实,“温迪说你会过来买单的。”
钟离:“……”
(四)
大梦三生。
景元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窝在温迪的怀里。明明他一直在打喷嚏,却依旧将自己带在身边。
景元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块石珀,栖息在七天神像下。每日看着祭奠帝君的人来放鲜花水果,深情告白。
景元梦到自己变成了一棵清心,每日待在高耸入云的崖顶。看日出日落,望云卷云舒。
醒来时,景元发现自己躺在一棵大树下,身旁空无一人。
不会吧。
景元扶着脑袋坐起了身。
即便自己喝醉了,钟离也不至于将自己丢在此处不闻不问。
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前滑落。
景元低头一看,是钟离那件外衫。
哦,也不算是不闻不问。
“你是钟离先生的朋友吗?”
一个橘黄色头发的青年站在自己面前,好奇地他捏在手里的外衫。
“你是?”
“你可以叫我公子。”
“达达利亚?”景元估计是酒还没醒,竟直接喊出了达达利亚的名字。
果不其然。
达达利亚迅速反应了过来:“看来钟离先生对你提过我。”他迅速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坏人,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你知道钟离现在在哪里吗?”
景元摇了摇头。
实话实说,他真的不知道。
但唯恐眼前人不信,景元便装作一副痛彻心扉的模样:“钟离这厮委实没有良心,将我诓骗至酒馆,酒足饭饱之后居然跑了,留下我与一桌的残羹剩饭和天价的费用单面面相觑。”
这一招果然奏效。
达达利亚对此深信不疑:“果然是钟离的一贯作风。走,我与你找他算账去。”
达达利亚口中的算账,顾名思义,便是打一架。不过在此之前,却是要将景元面对的费用单一并解决了。
“是在哪里吃的,我帮你把账结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景元:“……”
景元犹豫的模样落在达达利亚眼中,达达利亚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叫别人买单,便极其有义气地拍了下景元的肩膀:“没事的,兄弟!璃月有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还有句叫做,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也受了钟离那厮的蒙蔽,誓要与他一较高下。”
“你打不过他。”景元脱口而出。
这一句出来,景元再次扶了下额。
提瓦特的风水极好,以至于他在这里都畅所欲言了。先前还能说是酒精入脑的缘故,如今却是不得不承认了。
岂料达达利亚根本不在意,反倒有些跃跃欲试:“打不过才要打,我达达利亚誓要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有朝一日,我会越过他们,成为战无不胜的存在!”
这番极为中二的发言让景元稍稍怔了一怔,独属于青年人的潮气蓬勃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居然生出了几分艳羡。
就冲这喜爱打架的性格,除了自身实力过硬之外,还有的是比其更为强大者的欣赏与包容。
景元生出几分自私的想法——他不想走了,有些贪恋这几日的生活。
实在不济,多做些梦也是极好的。
景元似有感觉地往达达利亚身后看去。
落日余晖下,钟离正朝这边看来。夕阳西沉,光线缓缓勾勒出钟离的轮廓,晕染出淡淡的光晕。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完,准备开下一本《从垃圾桶开始的成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