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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储物袋直接掏出来,往甲板上倾倒,一大堆血淋淋的骨头将灵舟的甲板都染红了,“其他的,皆是五品、六品……”说话间,他一脚将一截明显粗大一些的骨头踢开,“竟还有最次的九品巨力骨,怎么,让我领悟力大无穷神通,用拳头砸人?”

陆任甲声音森寒,“你们长生天,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

段恒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抽出一卷契书。

“陆道友

……“他指尖一弹,将契书不紧不慢地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色契约符文闪烁着灿烂的光芒,映得他脸上的笑容更明艳了几分。

段恒面带微笑道:“时机未到,是你执意要提前开启秘境。”

他缓步走近,靴底踩在那截被踢开的九品巨力骨上,脚尖微微用力——

将沾血的骨头碾成了粉末。

“更何况……”段恒将手里的契书一抖,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契书上写得清清楚楚——骨柴品质,各凭运气。”

他指尖轻点契约末尾那行金色小字,符文骤然亮起:“秘境一经开启,无论收获如何,均不……”

最后那个“退”字尚未出口,陆任甲突然暴起,一掌劈向契书!

段恒不闪不避,任由他将契书撕烂,随后笑了笑说:“该说不说,这里是无尽虚空,又没有一个外人在,你居然在这里对我出手。”

话音落下瞬间,陆任甲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只觉脚下甲板好似活物一般蠕动起来,他双腿如陷淤泥,又好似灌铅一般沉重。

这怎么可能!

对面不过只是一个出窍期修士,为何给他的压力如此之大,让他有一种马上就要死去、神魂即将崩溃之感。

“我是云霄城陆……”

嗓子好似被一只手死死勒紧,陆任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此刻知道怕了,泪涕横流,双手胡乱抓扯,想要将勒在颈间的手扯下来,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千钧一发之际,他腰侧魂器的器灵突然发出声音:“是你们毁约,骨柴品质凭运气,可这一次,里头有一成都是废柴,根本就没有神纹骨!”

“哦?”听到这话,段恒皱起眉头,“莫要诓我。”

魂器剧烈颤动:“我们有留影为证!”

段恒瞥他一眼,手直接伸到了陆任甲腰间,一把拽下了他的储物袋。

陆任甲原本松了口气,见状,突然瞳孔猛地一缩。

他腰上魂器更是尖叫一声,“你……”

“聒噪!”

段恒眸中寒光一闪,指尖轻弹,一点火星无声飘落。

漆黑的火焰骤然爆发,将他从头到脚瞬间点燃。陆任甲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肉身便在火光中寸寸崩解,连元神都被烧灼得扭曲破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主人元神湮灭,这储物袋就成了无主之物,可以轻易打开。

神识一扫,袋中空空如也,唯有几块零散的灵石叮当作响。

“啧,穷鬼。”他嗤笑一声,“一趟天海秘境,把家底都掏空了。”

指尖一挑,一块留影石从袋中飞出。

段恒注入灵力,光影流转间,天海秘境中的景象清晰浮现。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拧紧。

陆任甲竟没说谎。

这一批“骨柴”不仅品质低劣,更有不少是彻头彻尾的废料。

秘境之下,莫非出了什么变故?

这个念头一起,他心头忽地涌上一阵隐秘的喜悦。师尊正在闭关,天海秘境一应事务都由他全权处置。若真是碧云州有异动……

那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再临碧云州埋骨地。

段恒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前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根从他手中逃脱的“骨柴。”

若能炼化那截“神纹骨”,他立刻就能突破化神。三百岁的化神期,想想都觉得很期待啊。

灵舟于虚空穿梭,不多时就出现在了师门禁地所在之处。

他缓步走向石门右侧的石狮,指尖抚过石狮口中含着的玉珠,忽地冷笑一声,将其取出。

与此同时,他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颗莹白如玉的骨珠,骨珠表面打磨得光滑圆润,内里却隐隐流动着血色纹路。

“嘶!”咬破指尖时,段恒皱了下眉头,接着他将指尖精血用力地抹在了骨珠之上。

血水刚刚沾上骨珠,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吸收殆尽。

紧接着,段恒分出一缕神识缠绕其上,利用神识将骨珠抛入石狮口中。

“轰隆”一声响。

紧闭的石门缓缓向上抬起,待升起过半时,段恒便弯下腰迫不及待地钻了过去。

刚一钻过石门,石壁两侧的萤光石接连亮起,幽绿色的光芒如水般漫延开来,将壁上古老的壁画照得纤毫毕现。

那上面雕刻的,是上古真仙与域外天魔的惨烈之战。

真仙,也会陨落。

唯有神明,才会长生不朽。

师尊追寻的是成神之道,而他,作为师尊闭关前收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修个真仙并不过分。只要能拿到那截错过的骨柴,突破化神轻而易举,就算真仙也是指日可待。

他从未见过那么好的资质和神通……

哦,对了,还有悟性。

这个念头让段恒脚步越发轻快,白色衣袍在甬道中翻卷如云。却在转过右侧洞口时,骤然僵住——

洞口堆积如山的空酒坛让他心头咯噔一下,该不会,真出大事了吧。

将四仰八叉躺在洞口,醉得不省人事的师兄一把拎起,紧接着,一盆放了解酒丹的冷水朝他兜头泼下。

段恒用力摇晃起手中烂泥一般的人,“烛师兄,醒醒,你睡了多久?”

“咳咳咳!”雾烛剧烈呛咳着醒来,脸上的冷水都结成了冰渣,他打了个哆嗦:“小,小师……师弟?”

段恒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师兄你醉了多久?”

“埋骨地,可能出事了。”

雾烛一个激灵,“没睡多久啊,不可能!”他连忙冲进洞内,看向石洞深处的玲珑阵盘。

待发现剑柱倾倒、灵器覆天穹都激活过后,他如遭雷击,喉咙好似被死死勒住,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半晌才重重喘了口粗气,颤声道:“小师弟帮我!”

师尊闭关一次往往需千年之久,一切还有机会复原!

第137章 137:不灭因万族祈福而不灭…………

石洞内漆黑一片,唯有深处的玲珑阵盘散发着莹莹绿光,宛如坟头一缕鬼火飘摇。

段恒站在玲珑阵盘前,周身笼在黑暗里,而那张凑近的脸被映得惨绿,显出几分阴森,他用手拨动阵盘上歪倒的玉石剑柱,“复原?”他低语,声音在石壁间回荡,“怎么复原?”

指尖在阵盘中央划过一道道弧线,像是在沙子里写字一般。

沉默片刻后,段恒突然直起身:“此事必须禀报师尊!”

“不可!小师弟万万不可!”雾烛面色骤变,竟直接跪地抱住了段恒的大腿不让他离开,“师尊闭关前严令,除非石钟意魂灯熄灭,万象天异变,否则绝不可惊扰!”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以神识探查灵网,确认万象天无恙后才长舒一口气,额间冷汗在绿光中闪烁,顺着额头滑至嘴角。

“师尊此次闭关关乎大道之争,岂能因这等琐事打断?不过是埋骨地出了些纰漏,我自能料理!”

段恒眼底闪过一丝得色,面上却显出挣扎之色:“容我三思。”

停顿片刻,他再次开口:“师尊曾言,这世间若有人能登临神位,必是万象天那位……”

段恒低声呢喃,声音如同梦呓,“石本无情,众生同尘,万族为其燃长命灯……气运皆系于她一身……”

这番话语让雾烛紧绷的神经稍松,抬手拭去额间细汗。

雾烛:“师弟你不知道,你未入门前师尊也琢磨了不少气运争夺之法,大都不尽人意。”

说话时,雾烛倏地起身,一阵青光自他体内迸发,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其中。

待光芒散去,那个满身酒气的邋遢酒鬼已变回风度翩翩的长生天天骄。他整了整衣袖,语重心长道:“像石钟意那样,庇护异族万载,气运加身,这等造化我们学不来,师尊他老人家也等不及了……”虽身处石洞,他的目光却似穿透岩壁直抵苍穹,“所幸天无绝人之路……”

声音陡然压低,语气中透着几分洋洋自得:“那些东西,给了师尊一线机缘。”

“我们做弟子的,此时更不该拖累师尊……”雾烛自觉已说服这位小师弟,伸手拍了拍段恒肩膀,“待我处理完此事,回来请你喝酒,我珍藏百年的兽血灵酒!”

在他看来,阵法倒了重新立起便是。有捣乱的,取其性命犹如割草。

覆天穹未完全坠落,埋骨地尚存,假以时日总能恢复如初,不过八百十年光阴而已。

岂料段恒突然厉声道:“不可!”

雾烛脸色一沉,声音里已带上了威胁:“小师弟,连这点忙都不肯帮?”

周身威压隐隐流转,青色衣袍无风自动。

段恒却好似感受不到来自师兄的威胁一般,他指向阵盘中央:“埋骨地五行本源已失,新天地雏形溃散,你当真以为能轻易复原?”

“五行本源都被带出去了?”雾烛心头剧震,面色瞬间惨白。两界相融本可孕育混沌之气,成就新天地,掌控者即为天道——这本是一箭双雕的成神之路。

不,该说是一石三鸟。

两条通天大道,一条生财妙法。师尊算无遗策,岂能毁在他手上?

段恒指尖轻拨阵盘中央的灵碎珠玉:“不信?你自己看。”

他转身直视雾烛,目光如电:“如今单去天海秘境或埋骨地都已无济于事,必须直赴碧云州,寻回五行本源与那些逃逸的腐土。”声音渐冷,杀性十足:“它们沾染的魔息太重,流落外界必会污染骨柴。”

天魔界漂浮虚空,埋骨地结界也有此特征。

平素藏匿虚空,围绕碧云州旋转。

按需自行开启,既吞噬新鲜血肉,又释放催生神纹骨的魔息,如此循环往复,方能保证骨柴源源不绝。

雾烛闻言浑身剧颤:“万万不可!为镇压石钟意,师尊布下重重禁制。贸然进入,不仅肉身神魂受制,更会……”他喉结滚动,艰难发出一丝声音:“失去记忆。”

那个重伤濒死的石钟意,不是早已化作顽石隐匿了吗?以她之能,神魂不灭,受万族祈愿,或许沉睡千年便能重临巅峰。

正因如此,师尊才在她神魂最虚弱时,在整个碧云州设下这道绝世禁制,让她永远记不起真实身份。石本无心方证大道,可她沾染魔息,生出七情六欲,迷失本真后,便再难重返神坛!

若他们贸然踏入碧云州,同样难逃禁制束缚。凡血肉生灵,无一例外。

“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雾烛此刻方寸大乱,在幽暗的石洞中来回踱步,青色衣袍在绿光中忽明忽暗,一如他此刻逐渐动摇的内心。

难不成,真的要禀告师尊?

段恒手指摩挲腰间玉佩,轻叹一声,“你、我、赑屃大人均有一把钥匙……打开师尊宝库,拿到那张承天灵符,方能顺利进入碧云州。”

阵法封印皆留有暗门。

否则的话,万一师尊自己要下去怎么办,总不至于将自己困住。

承天灵符便是暗门。

“可承天灵符我们使用的话,将受到极大限制,对灵石消耗也太大了。”

段恒点点头:“那就只能请师尊定夺了,事关一条成神之道,想必……”

“等等!”雾烛连忙打断他,“我想想办法。”

段恒体贴补充一句,“前些日子赑屃刚醒过一次,饱食一顿后入睡不久!”

雾烛面色惨白:“那它至少还得沉睡十个月。”赑屃是师尊养的灵兽,实力也堪比人修的化神期大圆满,即是半步渡劫之下了,如今的它,便是真仙之下第一战力。

镇守整个长生天!

“师尊闭关大约还需八百年,时间自是够的,这十个月,师兄便好好筹集灵石和天地灵宝吧,我的钥匙自然愿意奉上,可赑屃大人那里……”

雾烛点点头:“知道了。”

再有十个月,他便能拿到那根极品骨柴,段恒心情着实不错,“师兄别急,这些年我也小有积蓄,到时候一定会倾力相助,毕竟你我二人负责看守碧云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那就让那群渣滓再多活十个月吧!”

……

草海,鹰嘴崖。

大竹子的三个小伙伴睡了俩,剩下的玉带草不堪重负,连续吞吐这么多天的定风珠后也彻底摆烂了。

这会儿它将叶片变得又长,绕着魂灯一圈一圈的缠上来,给魂灯做了个灯套。

张道紫受宠若惊,连喊不必了不必了。

最后也不知为何,总觉得缠一圈后浑身都舒服许多,于是改口道:“多谢了多谢了!”

“我还第一次遇到这般好相处的魂草!”张道紫笑着说:“在我们那边,魂草即便不吞人神魂,也得想尽办法给人使绊子。”

大竹子插嘴道:“可你也不是人啊。”

张道紫脸上笑容凝固:对哦,她现在都不是人了。

最可怕的是,如今她想要变强,不是自己努力修炼就行,必须得本体,也就是这魂灯提升。

所以,她要怎么才能得到提升呢?

难不成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你说,把我放火里煅烧一下,我……不对,这魂灯能坚持下来吗?”张道紫有些紧张地问。

顾溪竹:“不知道哎,我不会炼器。”这方面知识还有点儿欠缺,“可以问谢九春或是阮沐晴。”

“阮沐晴有寒髓火,要不叫她过来试试?”

寒髓火!

天地灵火!

听到这名头张道紫立刻就摇头:“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留了丝魂,可不能烧没了,我还想活着回去看看呢。”

“顾溪竹,你将我举高一些!”

顾溪竹将张道紫放在了蟹崽背上,“你带她去看,想去哪儿去哪儿!”

蟹崽的能力是身体横行无忌,就是肉身穿梭虚空,结果到了神魂域反而没了用武之地,它无法穿过鹰嘴崖直接去到星魄天河那边。

这会儿也只能在鹰嘴崖边缘飞一飞,不过它身体灵活,明明鹰嘴崖罡风肆虐且毫无规律,它总能捕捉到一丝风向变化提前改变轨迹躲开崖下罡风,张道紫在它背上反而被拿在她手里更安全。

它们在那悬崖边看风景时,小竹子又道:“大绿哥下场啦!”

因为天海秘境一千修士全军覆没,很多人都在灵网上质问溪溪明知凶险为何不阻止惨剧发生!

以归臧魔尊的实力,只要他堵在秘境入口,绝对无人能进入其中。

瑶光、玉虚圣地、天音阁弟子死伤最多,他们在灵网上带头,恨不得将一切过错都归咎于溪溪和归臧魔尊身上。

那些敢帮他们说话的声音都被迅速压下。

直至大绿哥喊出一句话:“我龟孙子们呢,咋的,没长嘴啊,比不过别人?”

谢家精英昼夜不停地炼制定风珠铠甲,不断地修改上面的阵法纹路,精益求精,就连谢道痕这样的大长老、谢九春那般的家主也不例外,故而,没人带头,很难形成有效的反黑大军。

结果泰玄振臂一挥,灵光极其耀眼,之后就有许多谢家修士冒头,吵架虽然嘴笨,可他们能刷屏啊。

有了谢家鼎力支持,之前那些被圣地、天音阁名头压住的普通修士终于纷纷开口,不消片刻,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泰玄开心退出灵网,深藏功与名。

顾溪竹倒是没有被这些东西影响心神,她只是在考虑,出去后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告诉仇泷月——他娘亲名叫石钟意,神魂未灭,现在应该正沉睡于黄泉暗河之中呢。

蟹崽是此间天地众生认可后诞生的。

而石钟意,万象天万族为她点灯。

或许她活着不只是长生族馈赠,更是因万族祈福而不灭。

她坐在草海中思考,突然听得张道紫一声惊呼:“啊,你快来,快来看!”

怎么啦?

难不成魂灯灭了!

就见张道紫指着鹰嘴崖的利爪处说:“那个地方我在一卷医经上见过,你们碧云州是有上古秘境的呀!”

第138章 138:眼里像是在生闷气。

碧云州在没有出事之前,属于万象天里较为繁华的区域。

此地灵气充盈,四季如春,尤其适宜灵植生长。许多珍稀的高阶灵植都产自碧云

州,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更蕴藏着数不尽的奇花异草。

封禁过后,许多灵植师、丹修、医修心若滴血,连呼可惜。

张道紫:“有几种上品灵丹都已无法炼制,皆是因为缺了药材。以后出去了售卖那些药材,都能赚上不少。”

顾溪竹:“嗯。”

除了奇花异草以外,碧云州神魂域内鹰嘴崖特有的罡风能淬炼修士元神,也吸引四方修行者慕名而来。

唯有在碧云州登入神魂域,才能出现在鹰嘴崖附近。

说到这里,张道紫顿了一下,“这点儿你知道的吧?”

顾溪竹回答:“刚知道。”

不过他们进入神魂域后元神一般坚持三五日就得离开,若距离太远,根本赶不及去到其他区域,所以会因为神魂域位置更换居住地方也不奇怪,这个就跟原来那个世界的学区房有点儿相似。

“久而久之……擅长经营的人族逐渐在此地占据多数,而原住的翼族不堪喧嚣,大多迁入了深山幽谷之中。”

说到翼族,张道紫眼睛一亮:“翼族外形跟人族相似,但是背后会多一双翅膀。”

顾溪竹脑海里有画面了:天使。

“其中,以黑翼为尊。”

顾溪竹:暗黑大天使!

“人修么,里头总有害群之马,想欺压翼族,强占翼族灵脉,结果都没等真仙出手,翼族直接将他们镇压了。翼族修士的元神尤其强大,常年在神魂域鹰嘴崖内淬炼元神,岂是外界修士能比的。最关键的是,上古时代与域外天魔大战的大能里就有一位翼族真仙,他当时受了重伤未死,还为后人留下了传承秘境!”

“具体位置只有翼族才知晓。进去后的都能得到先祖的指点和馈赠,也有人族修士曾有幸入内,同样获益匪浅。这等真仙所留的古秘境,向来安全无虞。若资质不足,最多将你逐出而已。”张道紫略作停顿,又摇头更正,“不,应该说,不符条件者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这些本来是翼族秘辛,不过我们素问宗那前辈给一位翼族治过翅膀……”她说到这里语气一顿,似有艳羡:“还是黑翼呢,我一直想养一只黑翎鸦,那翅膀看着是黑的,其实阳光一照,五彩斑斓……”

“而且,翼族的翅膀摸过后就算定情,我们那位前辈……”

张道紫的讲述总是天马行空,本该重点介绍的古秘境话题,险些就要变成宗门前辈与黑翼修士的风月往事。顾溪竹不得不柔声打断道:“传承秘境当真存在吗?”

她一手托腮,看着鹰嘴崖满脸惆怅:“具体在何处呢?神魂域内外地貌迥异,外界根本找不到这样的鹰嘴崖。”

对于提升实力,顾溪竹格外认真。即便每日服用天材地宝,要突破下一境界至少还需半年光景,这样的进度……

终究是慢了些。

张道紫见状,想起要事,讪讪收回即将跑偏的话题:“手札上记载,碧云州有两座镜像般的山峰……”

她从地上的草海内拔出两根细草并排放在一起象征山峰,自己则化作一缕云烟躺在两片草叶中间,象征陡峭山崖间翻涌的云雾,等躺好之后才道:“唯有持黑羽者,方能在这云海间觅得一线机缘。”

顾溪竹凝视片刻,默默取出春秋笔案。笔案边缘雕刻的山水纹路隐约与碧云州地貌呼应,她指尖划过几处相似的山形图案——双子峰虽常见,但若连山间草木都分毫不差,倒也不难辨认。

只是她心中暗想:“既是与鹰爪相应,又岂会完全一致?”

鹰隼的利爪尚且有别,何况这造化天成的山峰?

笔案上三处相邻的山形映入眼帘,顾溪竹将它们接连点出,说:“大绿哥长期给仇泷月带路,它背上龟甲更是有寻踪之能,兴许它能知道。”

蟹崽飞到了春秋笔案里,咕咚一声就沉在了中间的河水里。跟以前的御兽盘一样,案中清水就是它的小床。

它钻进去后,就直接睡着了。

【你的螃蟹看到小床后立刻觉得眼睛有点儿晕乎乎,它撑不住了,一头倒进小床里,用钳子扯起水藻做被子,瞬间进入梦乡zzzz……】

顾溪竹:……

这睡眠质量多遭人嫉妒啊。

临出神魂域时,她将此事告知了谢九春和遗弃之地的小伙伴们。

这等传承数千年的秘境,本就不是一次性的机缘,多一人探寻,便多一分可能。

出去后,顾溪竹先是说了鹰爪崖涉及到传承的事,本想找大绿哥问问情况,结果大绿哥竟然出去了,说是气狠了跟灵网上的人约了架。

大绿哥打架觉不会输,打不过它还能跑。

顾溪竹丝毫不担心它的安全。本想等它回来再问,或是等下谢九春那边的消息,没想到仇泷月略一思索,主动开口:“我倒是有些印象。”

他修长的手指在春秋笔案上一点,“这里。”

顿了一下,补充道:“你们困在遗弃之地时,我曾用神念搜寻过此间天地。”

顾溪竹:“你真好。”

下一刻,就听他说:“只是我神志不清……”又稍稍犹豫了一下,指向另外一处地方,“这里似乎也有些相似。”

他凝神细看,眉头微微蹙起,薄唇不自觉地抿成一线。

顾溪竹突然怀疑他天天让泰玄带路并非是因为失忆的缘故。

他可能还是个天然的路痴。看山山相似,望水水相同,走过三遍的路照样茫然,转个身就能把东南西北忘个干净的那种……

眼看他眉头越锁越深,顾溪竹收起春秋笔案,将张道紫放在了小竹子的花苞里。

“草海里发生过很多趣事,你可以让小竹子讲给你听。还能养神!”

小竹子:“啊!对对对!鹰嘴崖,当年那剑修和她的本命剑你知道吧,来来来,我放给你看。”

先把人骗进来,再考考她的本事,外界的修士肯定脑子灵光,会做很多题目的吧?

张道紫:“哦,好的。”

魂灯被放入花苞之内,而她端坐花中,神魂被卷入幻境。

安排好张道紫后,顾溪竹偷瞄仇泷月的手,她是不是应该主动地抓着他的手,把他拖到床上,然后……

眼角余光在他手上扫来扫去时,那只被她瞄准的手突兀伸了过来,将她的手牢牢裹住。

仇泷月:“池边多了一丛粉竹。”

顾溪竹这才看到这边多了一丛竹子,还是浅粉透明的,像粉玉髓雕琢而成,少女心爆棚。

“也是那位花农种的。”

仇泷月语气平静,简简单单地说了些这几日发生的事,顾溪竹就被他牵着走,等停下来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竟然已经走到了转角的楼梯上。

顾溪竹:“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手段迷惑我心神?”

本是一句玩笑话,孰料仇泷月却认真解释:“没有。”

“若你不信,可……”

修真界有心魔誓言一说,顾溪竹仍不喜欢男的随口就说对天发誓。

结果就听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可入内观之。”

这几日好不容易稍稍平静的元神,在看到她时竟变得有几分躁动,每一丝每一缕,都争先恐后地想入侵她的识海。

他可以轻易地进入。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就连此刻等待,都看似心平气和。

顾溪竹:“……”神魂交缠的理由都变得这么清新脱俗了,你你你……

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归臧魔尊吗!

她能感觉到他的隐忍。

这个人,明明有着此界最巅峰的实力,可他……

不愧身负玉灵族血脉。

顾溪竹厚着脸皮嗯了一声。

她要是害羞,这事儿成不了。

顾溪竹:“那我可就要进去了,看看你这几天……”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看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想我。”

之后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不过这一次,是顾溪竹去到了仇泷月的识海。

怕伤到她,他识海里翻腾的血海都尽可能的保持了平静,那些充斥在他脑海中的嘶吼、咒骂的声音也变得极其细微,像是被煞气隔绝,封在了血海底部。

顾溪竹轻飘飘地飞在识海上方,她觉得底下的血海像是一只努力收紧爪牙的猩红巨兽,匍匐在她脚边小声呜咽。

她不知道他在哪儿。

又觉得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她元神变强,还是因为心中惦记着事,顾溪竹没有昏睡过去,她躺在一片又大又软的羽毛上,失神地望着头顶天空。

苍穹千疮百孔,看着本是阴森可怕的。仇泷月应是怕她害怕,在天幕上幻出了云层遮挡。

她缓了许久,坐起身,说:“你在哪儿,我看看你的元神。”

“不了。”他的声音在,元神并未现身。

顾溪竹大概知道他的想法。

他现在进不去神魂域,是因为元神是支离破碎的。而在识海之中,她的元神就是个玲珑剔透的小人,显然,他的应该也差不多,只不过……

他怕吓着她。

顾溪竹:“你出来!”

她闭上眼睛,一声不吭。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微微颤动着,像是在生闷气。

在她身后,一团红影悄然显现,却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闭着眼睛的人动了,她转身将红影抱在怀里,睁开眼时,眸子盛满了纯粹的欢喜:“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的。”

那双眼里,星河灿烂,他支离破碎的身影倒影其中都像是天上流动的云霞——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

第139章 139:擂台一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

一开始,被她抱住的元神还很僵硬,身上不自觉逸散的煞气仍会带来刺痛感。

仇泷月声音微寒:“松手!”

顾溪竹反而收紧了手臂,将脸都埋进那团朦胧的红影内:“不要。”

不知过了多久,仇泷月的元神逐渐放松下来,那团原本紧绷的元神在她固执的环抱中一点点软化。

煞气仍在,却好似拼尽一切力量收敛了锋芒,原本如刀尖扎入的刺痛,反而化作某种钝钝的触感,又像是数不清的细密丝线,一丝丝地紧紧缠绕着她。

像是……

顾溪竹脱口而出:“ba、she、zi”。

学名苍耳。

满身是刺,却不尖锐,软软地扎在衣摆上,甩也甩不掉,非得一颗颗耐心摘下来才行。若不小心弄到头发上,那就惨了。

可不就像他现在这样。

像个粘人精。

她也是粘人精,将人抱着,死活不肯松手。

顾溪竹放轻了声音:“仇……”话到嘴边,倏地改口,“夫君呀,我跟张道紫确认了一些事。”

一声夫君,让本想推开她的手换了姿势,轻抚上她的脊背。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顾溪竹稍稍有点儿紧张,“你娘没死。”

话音未落,缠绕在周身的神识骤然绷紧。

那些无形的丝线瞬间化作实质,将她每一寸肌肤都勒得生疼。

脚下大地在震颤,血河掀起滔天巨浪,漫天云雾被剑意形成的狂风撕得粉碎,露出千疮百孔的天穹——以及那轮染着猩红的金乌,像一只泣血的眼睛悬在头顶。

就在她几乎窒息的刹那,缠缚的力量又猛地松开。那股神识慌乱地推拒着她,像是要把她推出这片突然失控的天地,推出这场腥风血雨。

顾溪竹紧紧抓住他不放,“她是玉灵族真仙,神魂应该回到了彼岸花中长眠,她将玉髓给了你才得以回归彼岸花!是真的,万族为她点灯,她魂灯未灭!”

她想起了自己新学的化魂之术,将自己的魂力渡到那几乎碎裂开的红影之中,尽力去减轻他元神上的痛苦。

仇泷月沙哑着喊了她一声:“顾溪竹!”

“没事的,我在这里。”她将魂力往那些神魂的缝隙里填,觉得自己像是个粉刷匠。

仇泷月破破烂烂,顾溪竹修修补补。

明明是很悲伤很痛苦的事,哪怕是告知真相都显得残忍,可仇泷月却觉得,经她讲述出来的东西,好似充满了生机和希望。

道侣合修,痛苦和欢愉都会影响到对方。

她没有被他所影响,将苦痛酿成甘露,把绝望化作了向上攀援的藤蔓。

那些陈年的伤口在他心上反复溃烂,每一次撕裂都长出更坚硬的痂,最终化作嵌入血肉的鳞甲。日日夜夜,一遍一遍地摧残他的元神,将他变成一个失控的疯子。

而今,她将它亲手拔出,又为他止血疗伤。

就好像,他躺在深渊底下,看到有人朝他伸手。往后,踏出的每一步皆是向上。

仇泷月:“顾溪竹。”

顾溪竹:“我在的呀。”她甚至哼起了小调,“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稚嫩如童谣。

仇泷月:“顾溪竹。”

她仍是不厌其烦的回答:“我在。”

仇泷月:“顾溪竹,我娘魂灯未灭。”这一次,他终于敢直面这个禁忌。

顾溪竹:“嗯,她是真仙,可太厉害了,我婆婆是真仙!等她醒来,以后咱们全天下都横着走!”

仇泷月艰难地笑了:“像蟹崽那样?”

顾溪竹点头:“对,我们都横着走!”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突然晃了晃,整个人身形淡薄得近乎透明。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将大半魂力都渡给了他,却浑然未觉。

等回到肉身时,识海已近干涸。

顾溪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地栽倒下去。

最后的意识里,耳边听到的仍是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顾溪竹。”

“哎!”

她头疼欲裂,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

脑子里有了穿越前不小心刷到抖音的画面,那些被喊得崩溃的年轻妈妈们。

喊喊喊,喊你妈呢,叫魂啊,一天喊八百遍,你复读机啊!

仇泷月:“……”

他点好凝神香,守在了顾溪竹身边。

顾溪竹又睡了三天才醒。

醒来后就发现鹰嘴崖秘境位置都确定了,鹰嘴崖秘境的位置已然确定,就在玉虚圣地辖下的飞鱼城外三十里处。

大绿哥见她睁眼,直接给她放了实景投影:两座山峰相对而立,中间横跨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悬索长桥。

令人意外的是,这处秘境竟已被一个依附玉虚圣地的小宗门占据,他们将两峰之间的峡谷据为己有,甚至在山巅建起了亭台楼阁。

顾溪竹:“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仇泷月呢?”

泰玄道:“我们已经在了啊。你现在出去就在桥上。不止我们,谢家也来了很多人,还有郭三娘他们也来了。狗东西出去了,不晓得干嘛去了。”又说:“你这次对他做什么了,他好像好了很多。”

具体哪里好,说不上来。得问惊尘!

作为本命剑,惊尘是最清楚仇泷月元神状态的,不过这会儿惊尘跟他一块儿出去了。

泰玄不肯出门,因为它好东西没吃完,仇泷月又不许它带在路上啃!

它路上啃一下怎么了,不就是以前在他衣服上偷摸擦了下爪子,多大点儿事!

“郭三娘烧的猪蹄真香!”遗弃之地里的小伙伴,泰玄印象最深的就是郭三娘。

因为郭三娘烧得一手好菜。

它都想搬去平安镇上住了。

走出归冥山时,顾溪竹只觉得眼前一花,转眼便已置身于一座古朴的凉亭之中。

凉亭外,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铁索桥将两座山峰串联在了一起,铁链在风中微微晃动,时不时发出几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而桥上的景象却让她头皮发麻——谢道痕率领的谢家长老天团整整齐齐站在最前方,他们身后的铁索桥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谢家子弟,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般阵仗,不知情的还以为谢家要举族攻打玉虚圣地。

事实上,玉虚圣地也的确误会了。

玉虚圣地

这两日与谢家几番交涉,言辞激烈,甚至隐隐有威胁之意。然而,谢家众人只是冷笑着让开一条路,露出角落里静静站立的仇泷月。

刹那间,所有质问声戛然而止。

这会儿,顾溪竹刚露面,谢道痕眼睛骤然一亮,嘴角一扬,朗声道:“恭迎姑奶奶!”

下一秒,谢家众人齐刷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年长的躬身作揖,年轻的直接单膝跪地,更有甚者“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高呼:“姑奶奶安康!”

这等阵仗让顾溪竹尬得脚趾抠地,真是恨不得钻回归冥山,直接把头蒙回被子里。

她木着一张脸道:“都起来吧,别磕了。正事要紧。”

说罢,转头准备招呼大绿哥,就见它一出来就跑到凉亭外玩羽毛去了。

顾溪竹问:“啊,试过这么多羽毛了吗?”

它面前一大堆羽毛,黑色最多,其他颜色也有,看来这几天秃毛的飞禽很多。

本是不想面对这么多子孙后辈,然大绿哥跑去玩羽毛了,顾溪竹只能硬着头皮与谢家众人搭话,这还是谈正事,都推脱不得。

谢道痕:“是啊,这几日大家都携带黑羽下去过,均无发现。”

“那等等,这事还得问问张道紫。”顾溪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少了个人:“张道紫呢?”

一问才知,这三天张道紫竟还被困在小竹子的花苞里。

顾溪竹连忙通过神识联系小竹子放人。片刻后,她手里被小竹子塞了一盏魂灯。

张道紫的身影终于浮现,这一次,身形看着都与常人无疑了,显然元神恢复得不错,只是她的脸色青白交加,看向顾溪竹的眼神活像见了鬼。

“为什么……”张道紫的声音都在发抖,“你的灵植不仅会阵法、符箓,连经络灵脉穴位每一处都能倒背如流?!甚至还举一反三,套走了她的青囊医经后反而来指点她!”

“那小竹子,竟然还说要找人炼制魂针,以后试着扎人、救人。”

顾溪竹一脸同情地看着张道紫:“这你得问谢九春。”

听到这个名字,张道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凝聚的身体都跟烟雾似的扭曲变形了:“对,小竹子说让那什么九春炼制魂针!”

骂完小竹子和谢九春,张道紫斜睨一眼顾溪竹:“现在舍得放我出来了?”

她说话时咬牙切齿,显然这三天的“特殊照顾”让她记忆深刻。

顾溪竹简明扼要地将现状告知。

原来蟹崽是唯一进入过传承秘境的,但或许因为它压根儿不是血肉之躯,进去之后只见到个空荡荡的石室,无聊得又飞了出来。

而秘境里有特殊限制,不需要灵气消耗的那种谢九春特制留影石都没录下任何画面。

“那可能是因为我们之中没有翼族?”张道紫猜测:“传承秘境历经岁月侵蚀,守护的残魂或器灵日渐衰弱,最后只会对本族后裔开放。”

翼族?

顾溪竹想起鹰嘴崖,鹰嘴崖的里的魂兽是青风隼。

但是外界好像没有青风隼!她扭头问泰玄:“大绿哥,有鹰隼的黑羽吗?”

话音未落,天际骤然划过一道雪亮剑光,如流星划破天际。

众人还未回神,仇泷月已踏剑而落,衣袂翻飞间带起凛冽剑气。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脚边还跟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小鸟,不过拳头大小,却生着一对锐利如钩的金瞳,尖利的爪子紧紧抠着飞剑,在惊尘身上刨出道道火花。

此刻,它正歪着脑袋打量众人,口中道:“死心吧,这里的人本座一个都瞧不上,要爷给人族当坐骑,绝无可能!爷才不会像那九头蛟一般,给你们人族当狗!”

泰玄露头出来,嗤笑一声:“谁要骑你?”

小黑鸟一怔,难不成,不是要收服它?它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见那大乌龟将面前的羽毛一扬,笑得一脸狰狞:“我们是要你的毛。”

小黑鸟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头可断,羽毛一根都不能少!

……

片刻后,它大口吃着烤肉,一边吃一边扬起翅膀:“还要多少,爷多的是。”又对郭三娘道:“再来点儿。”

郭三娘笑眯眯地摸了一下它的脑袋,“敞开吃,不够还有。”

顾溪竹手里握了一根小黑鸟的羽毛,拿到手里时还是黑色,但她将羽毛放到桥下云雾之中时,她发现这羽毛竟带了淡淡青色。

“试试吧。”

一行人携带鸟羽,从铁索桥上一跃而下!

第140章 140:擂台二你们今天既然来了,就……

两峰之间,云雾翻腾,狂风呼啸。

原本轻微摇晃的铁索桥剧烈抖动起来,哪怕桥上修士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让索桥保持平稳。

一人大吼:“别用力了,桥要断了!”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远离铁索桥,忧心忡忡地看着那片神识都无法穿透的云海,不多时,就看到几位长老飞了出来。

谢道痕左右一看,“就我们?看来有年龄限制。”

“这次的羽毛有用,九春他们也没出来?刚那一批年纪最大的多少?”

一人接话:“陆梧,四百九十七岁,刚刚突破出窍。”五百岁的出窍期,只能说中等偏上,看来这秘境限制的应该就只有年龄了。

“最小的刚满十六。就是郭三娘身边的那个杜小六。”

……

“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跳下铁索桥,被山风吹得东倒西歪,待狂风稍歇,睁眼时脚下已是坚实的青石地面。

环绕四周的浓雾渐渐散去,头顶上多了一轮残阳。

眼前是一座安静的小镇。

数以万计枯枝如数不清的灵蛇交缠,编织成高逾十丈的环形城墙。

那些深褐色的枝条上还残留着焦黑的树皮,在夕阳的余晖之中泛着幽光。

整个小镇恰似一个倾覆的巨型鸟巢,而朝向众人的入口处,枝条诡异地扭曲成一道狭长的竖缝。

像是一只凶戾的鹰眼,正在审视着入城的每一个人。

杜小六穿着短卦,胳膊露在外头,裤腿也卷起一大截,脚下蹬的鞋都破了个洞,大脚趾都大咧咧地从洞口钻了出来。

这会儿手臂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打了个哆嗦:“怎么有点儿吓人。”

一边说话,一边将胳膊伸到身边修士面前,“你看,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身边是个谢家女修,见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往侧边挪了一步。这么大个块头,胆子这么小,还衣衫不整,羞煞旁人。

“小六,过来。”郭三娘笑着打招呼。

杜小六这才发现他刚没跟大家站一块儿,落到了谢家子弟堆里。他连忙跑过去,“来了,来了!”

等人跑远,另一人才压低声音道:“那杜小六是家主同伴,刚满十六岁。”

“他不是个干粗活的下人吗?”

“当然不是。你这消息不灵通啊,难怪考核次次垫底。”

话音刚落,就见天色骤然一沉。

好似头顶残阳彻底坠入看不见的山坳底下,整片天地都被墨色笼罩。

前方鸟巢般的小镇也变成漆黑一片,唯有入口处那只眼睛里的竖瞳缓缓扩大,像是慢慢撑起了一轮金色的明月,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怎么还不进来?”

原本安静的小镇,随着那金瞳的张开,有喧闹声传出,瞬间变得热闹非凡。

就好像,它活过来了一样。

有冷风从那空洞里吹出来,让不少人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连谢柳都忍不住道:“我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怎么还会觉得凉飕飕的呢。”

说完转头看一眼师娘,再看向师娘身边的……

“哦,没事了。”她一挥手,“走走走,进去看看。”

顾溪竹这会儿也没半点儿害怕,跟仇泷月一起下副本哎,有啥怕的!这不是进来捡钱吗!

入口看着不宽,进去后才发现还是个三车道。

顾溪竹刚迈入通道,忽

觉一阵罡风迎面扑来,那风里仿佛藏着无数双无形的手,要将她拽出秘境。

就在她身形摇晃的刹那,仇泷月牢牢扣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钉在原地。

狂风过后,四周骤然寂静。

顾溪竹心头一凛:原本二十余人的队伍,此刻竟稀稀落落只剩半数。她下意识环顾四周,遗弃之地的同伴仅仅少了一个杜小六。

其他的全部都留了下来。

这下,顾溪竹眼皮一跳,心头有了点儿不祥的预感。刚才她好像也差点儿被弹出去了秘境,按照传承秘境来说,她这种资质应该算受欢迎的,不该被淘汰,同样,杜小六也算。

跟遗弃之地的其他人相比,他俩可以说是三好学生代表。

结果把好的踢出局,留下了一窝子煞气腾腾的恶人,这传承秘境里的大佬该不会是想要替天行道吧?

“蟹崽?”顾溪竹喊了一下蟹崽,结果没有半点儿回应,他们现在都与凡人无疑,本命灵植、灵兽、自然也完全隔绝了心神联系。想起之前蟹崽单独进来的情况,那间石室应该才是秘境的真正所在,眼前这些,莫非是幻象?

不管,反正有大腿抱,先进去再说。

穿过通道,那道缝隙缓缓闭合。

原本天黑过后,就只有眼睛处有光,此刻它合拢,四周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而城外时能听到里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等进来过后,却又一片死寂,安静得能听到周遭人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这时,有人紧张地道:“什么声音!”

就听城墙上那些枯枝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有枝条活了过来,在墙壁上穿梭蠕动。更让人不安的是,所有灵气都像被冻住一般——阮沐晴指尖跃动的灵火“噗”地熄灭,众人腰间佩剑、手中灵器宝光逐一黯淡,使得周遭再无一丝光线。

黑暗容易让人不安。

顾溪竹默默掏出了张道紫。

什么都会熄灭,张道紫不会,除非苏扶灰飞烟灭,她就能一直发光发热。

众人:“……”实在是没想到,魂灯还能这样用!

张道紫出来后就一脸震惊:“这里就是翼族真仙的传承秘境,怎么如此阴森诡异?不应该呀。”

话音刚落,漆黑的城镇像是被打开了电灯开关,陡然变得亮如白昼;又仿佛水墨画卷一笔一笔上色,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鲜艳生动起来。

这一次,整个城镇才彻底活了。

他们身处闹市,正站在长街中央,无数收拢着双翼的翼族在人群中穿行。那些各色羽翼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随着主人的动作时而微微颤动,像随时准备展翅高飞。

街道两侧挤满了摊位,人修商贩们扯着嗓子吆喝,叫卖着各式各样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

那些物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却让路过的翼族们频频驻足。几乎每个摊位前都围满了翼族人,他们的眼睛都好似黏在了那些亮晶晶的饰品上,瞳孔时不时收缩,眼里的光芒比那些首饰都耀眼。

每摸到一个喜欢的东西,他们背后羽翼就不自觉地张开一下,情绪十分外露……

被人修看在眼里,喊价就更狠了。

“千年空桑明珠,看这上面的彩虹纹路!”一个金丹期的人族商贩正唾沫横飞地向顾客推销,“一道纹就是一百年,这足足有十道纹,只要一颗风晶石,划算得很呐!”他看起来老实憨厚,眼神清澈明亮,见有翼族过来询问还当场保证可开珠验货,立誓为证!

谢九春站在一旁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假的。最多十年光景,里面的彩虹纹是用七色草汁画上去的,值不了一块下品灵石。”他转头向众人解释,“这是淡水湖边一种水灵贝吞食石子后吐出来的,整个湖畔遍地都是。有纹路的稍微稀罕些,但也值不了几个钱。”

这些修真界的常识,在场众人大都知晓。

然而遗弃之地的伙伴们还是不约而同地看向顾溪竹。毕竟这位师娘出身凡人界,当初被卷入遗弃之地时连引气入体都……

这一看不要紧,众人都暗暗心惊!这才多久不见,顾溪竹的修为竟已臻至元婴中期,简直是把别人一辈子要走的路都走完了。谢柳暗自捏了把汗,若是再不努力修炼,恐怕很快就要被师娘超越了。

“那风晶石是什么呢?”顾溪竹好奇地问道。

谢九春摇摇头:“未曾听闻。”不仅是他,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知,就连出入过不少秘境的仇泷月也没见过风晶石。

张道紫化作一缕轻烟,闲不住地在四周飘荡。她听到一处货架后方传来叮叮当当的脆响,飘过去一看,发现地上蹲着个胖嘟嘟的小翼族。那孩子撅着屁股正在弹珠子玩,因为姿势的缘故,背后纯白的小翅膀微微张开,活像只炸了毛的斗鸡。

“我想起来了!”张道紫突然叫道,“风晶石是碧云州翼族特产的矿石。据说其中蕴含的灵气品质堪比极品灵石,最神奇的是还能增强神识。有传言说,三斗风晶石就能让识海从溪流扩展成湖泊!早年一颗风晶石能换一百块极品灵石呢。”她飘到小翼族身边,伸手摸了摸那些滚动的珠子,“这些……好像都是真的风晶石?”

小翼族在地上爬来爬去,他腰间拴着的袋子跟着晃来晃去,里头的风晶石互相碰撞,发出了呼呼风声,就那么吹到了在场每一个人心里。

身后,有了急促的呼吸声。

是谢家剩下的那四个修士,这会儿在看到风晶石后,眼睛都泛红了。

这是,勾起人心中贪欲吗?

眼看四人抬脚往小翼族走过去,阮沐晴低喝一声:“站住!”

遗弃之地的几个人迅速出手,将四人拦住。只不过这会儿大家也都是灵气消失、神识无法动用宛如凡人的状态,故而一时竟有些拦不住,四人仿佛被风晶石迷了心窍,不顾一切地往小翼族身边钻。

顾溪竹悄声问仇泷月:“你呢。”

仇泷月:“一样。”不过若以本命剑强行破除结界倒是有几分把握,只不过这样一来,这方传承秘境恐怕就会彻底崩毁。

而对方是当年参与对抗域外天魔的一尊真仙,仇泷月并不想破坏他的传承秘境。

目光落在那些风晶石上,仇泷月手指微动。

顾溪竹立刻捏了他手心一下:你不会也被诱惑了吧?

不会吧!

差点儿把嫌弃两个字写脸上了。

仇泷月:“你喜欢扔亮晶晶的石头玩。”人多的时候,他话更少,但这会儿不得不出声解释。

这时,谢九春道:“让他们过去!”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仍在玩弹珠的小翼族,“眼下我们困在此处,既然有线索,不妨一试。”

阮沐晴猛地转身,眼中寒芒乍现:“你……”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是不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这般冷眼旁观?”

谢柳则有些烦躁地道:“把他们打晕算了!”

大家的情绪或多或少都

受了点儿影响。

顾溪竹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妥,可能她神识进阶太容易了点儿,体会不到旁人元神修炼的那些磨难,自然就不会受几颗珠子吸引。

她问张道紫:“你没被那风晶石影响吗?”

张道紫:“没有啊,我又不是人。”说完她自己还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我又不是人竟都值得骄傲了!

好像陨落至今,她都没机会伤春悲秋,竟是觉得,好像变成器灵也没什么不好。

顾溪竹背着手走到四人面前,冷不丁大吼一声:“跪下!”

见四人还是眼红红地看着小翼族的风晶石,顾溪竹抬手就挨个儿敲了过去,“姑奶奶的话都不听了,本来觉得你们四个资质不错,打算传你们皓月凝神诀,现在看来……”

能勾起欲望,无非是因为风晶石对元神增强的诱惑太大。

所以,拿出姑奶奶的威严,加上皓月凝神诀的诱惑,足以让四人回神,实在回不了,那就让他们过去好了,谢九春的看法也没错。

谢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师娘你刚刚这副模样还有点儿小老太太的气势哎。”

众人视线落在她垫起的脚尖儿上。

毕竟要敲四个晚辈的脑袋,对灵气法术不能施展的顾溪竹来说,稍微需要一点儿助力。

顾溪竹:“……”

她气鼓鼓地回到了仇泷月旁边,然后就被对方轻轻捏了一下包子脸。

这时,小翼族将风晶石一颗一颗捡起来,它站起来,转过身后,众人才发现她是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白色的羽毛微卷,看起来好像羽毛自带裙边,给人一种特别优雅的感觉,像只小天鹅。

她看了众人一眼,忽地转身就跑。

众人就感觉周围的世界好似有水波一样荡开,紧接着,附近一切都在崩塌,唯有小女孩跑过的地方还完好无损。

这会儿大家只能追了过去,不多时就进入了一条满是血腥的小道,道路两侧开满赌坊,无数赌徒在里头吆喝,鲜血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他们好多输红了眼,将自己的手都压在了赌桌上,还有的剜下自己的眼睛,“看,我这对眼珠子金灿灿的,漂亮吧,值不值一百上品灵石!”

仇泷月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就听谢九春道:“刚刚那个翼族小女孩的眼睛是金色。”

仇泷月:“嗯。”

难不成,在碧云州被封禁之后,翼族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片天地的传承是断绝的,谢柳他们都不知道有异族的存在,而魔息会悄然影响大家的心神,让一些人长出神纹异骨,那些原本的异族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不知何时,脚下的石板路上都在淌血,血水里漂浮着大量的羽毛,每一片羽毛都散发着妖异的光。

再次受到影响的仍是四个谢家修士,他们竟想冲进赌坊。这真要进去了,那就是输光一切,把胳膊、腿,最后就是命都得全部压上。

谢柳忍不住道:“要不打晕算了?真的,这些谢家人怎么这么……”

陆黎光小声提醒:“你也姓谢。”

谢柳:“……”

张道紫缩在魂灯内,身体又成了一团烟雾,她觉得那四个才是正常人,而身边这群人的元神是有多凶戾,才会在这样血腥的刺激下仍面不改色。

张道紫:“遗弃之地太可怕了!”

但她明白,真正该死的是封锁此间天地的恶人。

是他,把这些人变成了这般模样。

最终,谢家四人被众人合力打晕捆在了一起,连拖带拽地将他们带出了这充斥着血腥气的小巷。

走出小巷,眼前豁然开朗,一方青玉铺就的广阔广场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广场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天平,底座是雕刻巨鹰展翅花纹的玄玉柱,两侧托盘一黑一白,左侧漆黑如墨,右侧莹白如玉,一阵风吹过,天平左右两侧托盘上下摇晃,却又在短时间内恢复平衡,如此反复,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

先前那个翼族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立于天平之下。

小女孩板着脸,老气横秋地道:“尔等需全部上称,分列天平两端,若能使得天平平衡,便能通往下一关考验。”她手中多出一个沙漏,“规定时间未完成的话……”

小女孩声音一顿,手中沙漏迅速翻转。

细沙开始流淌的刹那,众人脚下的青玉砖竟渐渐透明——下方是万丈深渊,流沙如巨蟒般翻涌,其间白骨森然,仿佛一张贪婪的巨口正等待着猎物坠落。

“天平保持平衡,称重?”

众人看向谢九春。

谢九春:“应该不是简单的称体重。”

“况且我们现在与凡人无异,如何上得了这天平?”阮沐晴蹙眉道。

话音未落,张道紫已化作一缕青烟飘然而起:“我去试试!”她本欲落向黑色托盘,谁知临近时忽被一阵罡风卷偏,竟轻飘飘地落在了白色托盘上。

“吱呀”一声响。

白色那边好似瞬间低了三寸位置。

可张道紫明明就是一缕烟,怎能有重量?

谢九春反应过来,沉声道:“此称可称神魂,白盘称善,黑盘量恶。”他环视众人,声音沉了下来,“唯有善恶相抵,方能过关。”

一时间,空气凝滞。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时,异变又起,就见中间的称杆上亮起一道又一道血色纹路,本已下坠的白色托盘又缓缓上升,紧接着,整个天平剧烈颠簸起来,张道紫被突兀地弹起,飞到黑色托盘之上,落下后将黑色托盘压得重重一沉,直接下坠三尺!

只是这仍未结束,片刻后,张道紫又回到了白色托盘上。

她被巅得头晕眼花,根本无法维持人形,化成了一个淡紫色的小烟圈儿。

顾溪竹看了一眼手里的魂灯:“因为这里还有一丝苏扶的神念?”

张道紫现在是魂灯器灵,魂灯的焰火跟她密不可分,无法分开称重,可能这称重的天平也不能做到完全准确,因为善恶本来就难以衡量,所以这就导致她一会儿出现在白盘,一会儿出现在黑盘。

即是说这玩意儿不是那么稳定。

而小翼族说的只要达到平衡即刻,并没有说保持多久,要是能有一瞬间保持平衡,是不是也能算通过呢?

这时,顾溪竹听到“铛铛铛”的声响。

就见郭三娘蹲下,用杀猪刀敲了敲地面,“这流沙里藏着什么,要不试试能不能对付得了?”

呃,大家都很有自知之明。

白色那边站师娘和张道紫,谢家这四个估计也指望不上,其他人全部都得站黑色那边……

这怎么平衡?

别说沙漏漏空这点儿时间,他们一辈子都平衡不了。

见众人这么快识破善恶天平真相,翼族小女孩脸上的老成消失不见,她咬紧嘴唇,恨恨道:“既然被你们看出来了……”视线在顾溪竹和张道紫身上一扫而过,“就看在她们的面子上告诉你们好了,直接站到托盘底下,方可直接称量。”

谢柳性子较急,听得这话第一个走了过去。

她刚站到黑色托盘底下,下一秒就出现在了托盘上方,而她站上去的那一刹那,托盘剧烈摇晃起来,冲天的血腥气从她身上冒出,紧接着,她所在的托盘重重往下一沉,直接坠落一尺。

这会儿张道紫还坐在白盘里。

谢柳一上去,张道紫所在的托盘直接歪斜,她本来就是个烟圈儿这会儿直接往外滚,险险地贴在了托盘边上。

众人皆是脸色难看,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陆续登秤。

每多一人站上黑盘,那天平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玄玉底座上的巨鹰纹路竟渗出暗红血珠。

不过通过观察顾溪竹注意到,这天平倒也并非单纯按照杀人多少来判断的,就是在人站上去时,会有丝线一样的光芒在秤杆上流动,从黑色托盘流经白色托盘,来回往返。

特别是陆黎光。

他虽站在黑色托盘上,但下降的距离只有毫厘,跟其他人相比少得可怜。

在进入遗弃之地之前,陆黎光是个行侠仗义的正道剑修,这杆天平,没有抹去他曾经做过的善行。

很快,除了仇泷月,其他人都站到了黑色托盘上。

翼族小女孩双翼“唰”地展开,雪白羽翼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寒光。

她悬浮半空,稚嫩的面容此刻布满杀机:“好一群恶贯满盈之徒!”

又恨恨瞪一眼顾溪竹:“你们与此等邪魔为伍,也不是什么好人。”

接着,她金色眼瞳缓缓竖成一线,嗓音里突然有了不符合年纪的沧桑:“就你们,也配觊觎我族传承?今天既然来了,就一个都别想出去!”

等仇泷月缓步走向天平时,翼族小女孩突然双翼怒张,眼中迸发出刺骨杀意。

“身上煞气滔天,无需称量,便知你罪孽深重!”她尖声厉喝,双翼猛然一震……

霎时间,千百片白羽脱离羽翼,在空中化作森然利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仇泷月激射而去。

那些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每一片都精准地瞄准要害。

然而诡异的是,本该毫无抵抗之力的仇泷月却连脚步都未停顿。锋利的羽刃在触

及他周身三尺时,突然像撞上无形的屏障,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后纷纷坠落。

他的衣袍连一丝褶皱都未起,神色未改半分。

那些坠落身边的白羽,都成了他脚下的云絮,衬得他如踏云端,闲庭漫步。

“剑意!”

哪怕被真仙设下的结界封锁,他周身仍有无形剑意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