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101:暴露我还有证据!
顾溪竹感觉有点儿痒,像是有什么飞蚊扑到了脸上,还时不时换个位置,又仿佛脸上不小心粘了发丝,很细微的触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她下意识伸手去拂,随后猛然惊醒,小竹楼里有防御结界,怎会有飞蚊进来?
顾溪竹倏地睁开眼,就见魔尊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床头边上,似在调息打坐?
视线往下,随即发现他虽坐姿端正,也闭着眼睛,可他身下分明连蒲团都没有。
他惯用的那方蒲团还在床尾的位置搁着呢。
破案了,刚才一定是魔尊偷偷摸她的脸。
他还闭着眼睛装作打坐,装得倒是像模像样,面色如常,呼吸丝毫不乱,面容精致得宛如一座玉雕。难不成上次也是装的,所以开口说话了仍闭着眼,真是……
怪可爱的。
她决定了,今天就要邀请魔尊到她新布置的识海里玩儿!
顾溪竹眨了下眼,“尊上,你回来啦?”
仇泷月呼吸一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她苏醒那一瞬间,会下意识地选择了调息打坐,明明,他是来……
现在问也不迟。
仇泷月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就感觉衣袖被她拉了两下,那只从被子里扔出来的手正攥着他衣袖。
视线也好似被那只手紧紧勾住,本该脱口而出的质问瞬间变成了,“何事?”周身锋芒退去,连声音也不由自主地稍显温和。
邀请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有点儿害羞。
顾溪竹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好似快要烧起来了一样,她眼睛一闭,快速道:“尊上,你若是觉得在自己识海里带着难受,可以到我这里来。”
脑海里突然想起之前大绿哥说的话,顾溪竹补充一句,“我现在识海变广阔了许多,你,你可以多进来一点点儿……”明明只是正常的邀请,不知为何,说出来就带着几分奇奇怪怪的意思,仿佛有了点儿颜色?
她起初的想法很纯洁。
就是他的识海太过可怖,元神呆在里面处处感受到的都是痛苦和压抑,或许,能在她的地盘上寻得片刻安宁。
可当他倏然倾身逼近时,顾溪竹的念头顿时纷乱如絮。
她还躺在床上,而他,身影已笼罩而下,越来越近。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的加快,轻轻拉着他衣袖的手也骤然攥紧,连呼吸都凝滞了。
他的额轻轻抵上她的,温润如暖玉相贴。
“灵台相触,可容更多神识交汇。”他的吐息近在咫尺,只要再近一分,便能吻上她的唇。此时的他,眼含星辰,每一寸肌肤都十分诱人。
顾溪竹闭上眼,心里喊:“亲我啊!”
等了片刻,心声变成:“亲我啊,狗东西!”
你倒是亲啊?
难不成要我主动?
还是说,压根儿没想过亲?
天塌了,魔尊他一点儿不馋我身子,只是想缠我的元神!
没关系,我……
顾溪竹一咬牙,正欲不管不顾地迎上去,识海内好似听到了“刺啦”一声轻响,像是衣服被撕开时发出的声音。
冰凉的气息涌入元神,微微的凉意瞬间冻住了整片海,而她,就仿佛一条被冻在冰层里的小鱼。只是,那冰凉并不伤人,在短暂的失神过后,一阵接一阵的暖意涌了上来,让她完全难以自持的发出破碎的声音。
“我……我不是叫你进来……干……”
她真的只是想给他一个可以休养神魂的地方。
强烈的愉悦感袭击了她每一寸神魂,销魂蚀骨的滋味已经让她吐不出一个完成的句子。每一次试图解释,都会被迫中断。
算了,她不想解释了。
顾溪竹强打起精神,艰难地将海中央的罩子扯开,问:“喜欢吗?”
风暴骤然停歇。
短暂的停顿过后,才有轻柔的声音响起,“喜欢。”在识海之中,他进来的元神只有一丝一缕,远比在外界更温柔。
仇泷月看见她的元神。
透明的元神被属于他的气息层层裹住,通体泛着淡粉色,从头到脚、每一寸他都喜欢。
原来,她当初布置那房间并非只是要讨好泰玄和惊尘。
她的喜好,竟与它们出奇的一致,难怪能那么快地被它们接纳。不止是因为蟹崽和小竹子,它们也真心接纳了她。
“喜欢。”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卷着她的元神去到了她喜欢的阁楼当中。
“哦,你喜欢就好。”看到仇泷月落到她专门为他布置的小岛上,顾溪竹甚是欣慰的想。
不枉她为了想出这些富贵荣华的奇葩配色,费尽了脑细胞。
躺在
阁楼的床上时,顾溪竹意识有些模糊,只能看见那些七彩射灯不停地晃,晃得她头晕目眩。
她有点儿后悔装这么一盏灯了。
简直像是被仇泷月拉着蹦迪,神魂都快给她摇闪了。
摇着摇着,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实力悬殊相差太大,她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昏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何时才能有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以及……
为何他动作不能慢一点儿?
明明她差一点儿就能亲上了,就差一点点!
****
不知过了多久,顾溪竹醒了过来。
睁眼刹那,就看到屋外的小竹子已经长出了新的枝叶,还在窗口重新开出了一大朵花,而仇泷月端坐花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玩“花了个花”。
她眼皮一跳,翻身坐起,心中问小竹子:“这次我又睡了多久?我还约了人呢!”
她约了谢家族老,答应用皓月神辉引导他们元神淬炼,总不能放人鸽子。更何况,谢九春说有个族老大限都快到了!
孰料回答的不是小竹子,而是端坐花中的仇泷月,他睁开眼,视线轻飘飘地扫了过来:“又约了谁?”
仇泷月在小竹子的幻境当中。
小竹子有神魂波动,被他捕捉到了?然后小竹子不敢在他那撒谎?大概是这样的吧。
顾溪竹没深究,她在被子里穿好法衣,接着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看了看,问:“这会儿是天黑了吗?”
又说:“约了谢九春。”
话音刚落,就见花中的仇泷月眼神都冷了下来,那一瞬间,顾溪竹莫名觉得有些头皮发麻。怎么了?她约了谢东升怎么了嘛。
“谢、无、忌。”
三字如冰锥坠地,散发的寒意扑面而来。
一开始,顾溪竹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给蟹崽取名谢无忌?”
下一刻,她如遭雷击。
他知道了!
他还知道什么?
我在灵网上写的那些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仇泷月语气凉凉:“怕我知道?”
顾溪竹第一反应是怕的,转念一想,都元神合修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从前害怕他知道,小心翼翼地遮掩,是恐这尊魔头恼她胆大包天,竟敢亵渎他的尊贵,玷污他的清白。
而今么……
他也哪里都不白!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道:“不怕。”又挑眉反问:“莫非你不愿?”
不愿?你不愿意你成天往我元神里钻?
就算你是魔尊,你也不能白嫖!
思及此,她眸中燃起恼意,气咻咻地道:“怎么,合修了就不乐意了?魔尊大人这是要白占便宜?不愿当我夫君,还是不愿我将你写在春秋不案上?”
仇泷月只听见了夫君二字。他问:“溪心上人是你夫君,还是归臧魔尊是你夫君?”
他果然全都知道了!
顾溪竹道:“谁承认谁是。”又不是我说了算。
仇泷月沉默一瞬,回答:“嗯。都是。”
顾溪竹:“!”真会玩!
他们这回是彻底谈上了吧?
话说回来,她到底睡了几天,错过了约定的时间吗?
顾溪竹眼睛弯了弯,笑着问:“我答应用皓月凝神决帮助他们修炼元神,所以才说约了人呀,我睡了几天啊?”声音不由自主就甜了三分。
仇泷月说:“三日。”他从花中走出,“嗯,届时我陪你去。”
最后,他仍是没忍住,问:“为何蟹崽姓谢?”
“跟你或我姓皆可。”
为何偏偏姓谢?
顾溪竹:“……”合着你一直纠结的是这个!
她振振有词,“因为它是蟹崽!”蟹字被她咬了重音。
仇泷月:“哦。”
这个问题困扰他三日,却没想到,答案竟如此简单。
“那我上灵网看看啊。”说完,顾溪竹就要回床头拿玄音壁。
孰料仇泷月已经飘至屋内,在她床边坐下,手里拿着她的那块玄音壁问:“何时修炼?”
他素来不愿强人所难。
清醒时,更是极少干涉他人之事。
此刻亦然。
只是心底那缕微弱的期许,终究未能彻底压下。
他将玄音壁轻轻放入顾溪竹掌心,指尖在她腕间停留一瞬,又克制地收回。
“顾溪竹。”
仇泷月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可否请你……”
话音微顿,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认真修炼一段时日?”
顾溪竹愣住,下一刻,反应过来,结巴道:“好,好,好的呀。”
“我看看灵光情况马上就修炼!”她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一定早日突破元婴中期。”
说到日字的时候舌头都打了结,脸颊瞬间绯红一片。
握着玄音壁,正要进去,就听到楼下传来哐当一声响。
“怎么回事?”神念正要外放,又好似被他给兜头罩住,就好像,被他用手蒙住眼睛了一样。
你们化神期修士到底怎么回事?低阶修士的元神在你们眼里都是随时能抓的小玩具吗?
一缕神念你都不放过!难怪天道规则中生灵有元神屏障这个规则,而大家也被告诫神识不能随意释放,特别是在有顶尖强者的情况下……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玩啊!她有气无力地瞪了仇泷月一眼。
“没事。”仇泷月道:“是泰玄喝醉了酒。”
“啊?它怎么了呀?”被触碰到神念,总有一种酥麻的异样,让她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发生了点儿变化。
大绿哥怎么喝醉了?
仇泷月扫了一眼四足朝天,肚子上放了好几个酒坛,正原地转圈把桌子板凳撞得砰砰响的泰玄,淡淡道:“可能太高兴了吧。”
高兴到一直在识海中破口大骂:“狗东西狗东西害我输得倾家荡产,你爬什么芳华榜,怎么能直接冲到第二名,仇泷月老子跟你不共戴天,老子要跟你同归于尽……”
“哦。”顾溪竹没有再追问,小脸通红的进了灵网。
孰料进去之后,就感觉灵海上空的灵光有点儿不对劲。
那些人在讨论什么来着?
神念一扫,发现一条信息。
【溪溪,难不成是顾溪竹?遗弃之地逃出来的,他是归臧魔尊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她瞎编的!还神兽,那些鬼东西早在脱离遗弃之地时就已彻底剥离,难道你还想把那种邪门东西复活不成?】
【很多人失踪,就是落到了遗弃之地,也就是现在熔岩山脉那处秘境,你们不信?呵,子桑明月知道吧,她失踪多年,熔岩山脉的未知秘境出现后,她不也露面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我也是从那炼狱里逃出来的人。】
【我还有证据!】他拿出的是顾溪竹大战涤魂花母的留影,也就是,有溪阁主穿女装妖艳至极的那一幕。
当时,他们刻录了许多份卖钱,即是说,遗弃之地里逃出来的那些修士,许多人手里都有。
她暂时不知道他是谁。
但是,他的话在灵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连带着,让她的灵光都受到了些许质疑,也将子桑明月推上了风口浪尖!
而怀疑,是春秋笔案最忌讳的。
顾溪竹提笔就写:【谢无忌今天又从无尽海带回了一个耳珰,夫君说这是夏家的传家宝昆仑玄石耳珰,这是真的吗?】
这些人以为这样就能压制住她?以为她要手忙脚乱的自证回应?
她才懒得搭理这些跳梁小丑。
自证就是落入圈套,她根本无需回应,只用拿出更多的东西即可,昆仑玄石耳珰,在这灵网之上,必定有人识货之人。
再说,姑奶奶还有天城谢家撑腰呢!
第102章 102:柳柳你去了哪里,现在过得还……
泰玄喝醉了,却也没完全醉。
它觉得溪心上人没赢,仇泷月不要脸自己跑去拉票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缠住了大竹子,让她没办法在灵网上写新故事。
总之,都
怪仇泷月这厮,心大大的脏。
但是,它还有翻盘的机会。
现在大竹子醒了,她进去之后一定会更新灵光里的内容,到那时,溪心上人定会反超归臧魔尊!
醉醺醺的泰玄神识都差点儿释放不出来,它哆哆嗦嗦地进入灵网,片刻后又退出来,大吼,“不好了不好了!”
奔跑时四只脚各有各的想法,没办法,泰玄一头扎进水池里,用凉水醒了醒神后才钻出来,冲惊尘大喊:“快把蟹崽拿出来,看看有没有出事!”
扭头又朝仇泷月吼:“狗东西,有人欺负你婆娘。”
惊尘串着花篮倏忽而至,雪亮剑光好似将空气都割破了一道口子。显然,它急坏了。
泰玄将花篮上的绿草和鲜花扒拉开,头伸过去往里看。
花篮里的蟹崽看起来没什么变化,时不时吐出一口云气,背甲闪耀金属光泽,光芒深邃又内敛:“这看起来暂时还没事。”
泰玄松了口气,接着开始叭叭告状!
仇泷月听得泰玄描述,略一思索,说:“我正欲去猎九头蛟。泰玄,带路!”
她需要的是大家对蟹崽的认可,是众生愿力,不能把那些质疑的人都杀了。
“哦!好。”泰玄用力摇晃头,把脑袋都甩出了残影,片刻后,眼神都清澈了,“酒醒了,走走走。”只是飞到空中后又问:“要是九头蛟太厉害,战斗太激烈让你凶性大发了怎么办,好不容易才清醒了几天?”
见仇泷月没有半点儿犹豫地飞出归冥山,泰玄呸了一声,再次暗骂狗东西。
跑那么快,受伤了正好让大竹子替你疗伤是吧?
心真脏!
果然,这天底下一切都逃不过本神龟的法眼!
顾溪竹抛出昆仑玄石耳珰过后,就联系了一下谢九春。
对于春秋笔案这一块儿她暂时没有什么担忧,愿力气候已成,就好似已经将根基打好,短时间不会担心蟹崽出问题。
反而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子桑明月让她忍不住担心。
“能查到是谁吗?”今天谢九春有事过不来天工岛,两人现在是传讯交流。
很快,谢九春就回了消息。
谢九春:“是叶竹青。”
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当初雾集在遗弃之地摆下赌石摊位,那个总捧着书卷、看似文弱的书生摊主。
正是此人最先察觉白石异样,又在离开遗弃之地前,主动拿消息当投名状,打算出去后投靠归臧魔尊。
叶竹青出去后一直有关注遗弃之地的动静,他还惦记着那些白石。
在探索秘境的神纹天骄纷纷折戟,大量神纹修士被遗弃之地的神秘呓语迷惑心神,遗弃之地的探索停滞不前时,身上灵石花光的叶竹青终于忍不住了,他前往熔岩山脉毛遂自荐,将遗弃之地中的一切都主动讲述出来。
一开始他的话并没有人相信,毕竟站出来的仅他一个,除了那段留影,他也拿不出什么证据。
而留影当中也只能看到有人斩了个花妖,那剑意虽强,可世人都知道归臧魔尊煞气冲天,他的剑跟女子斩出的那一剑相差甚远。
直到秦诗意站了出来。
天音阁有个外门女弟子落入了遗弃之地,并发现了天蚕玄丝甲穿在顾溪竹身上,她知道那是大师姐心心念念的法衣,故而犹豫几日后,将遗弃之地和天蚕玄丝甲的消息告知了秦诗意,换得一笔赏赐。
后面灵光内那些质疑的声音,指责溪溪是骗子,是归臧魔尊座下走狗,号令众人群起而攻之,背后都有秦诗意的影子。
这位高居芳华榜首的天之骄女,岂容他人觊觎她的位置?
归臧魔尊与溪心上人双双崛起,不仅仅只是威胁着她的排名,按照他们之前猜测,更是与她需要的气运息息相关。
对秦诗意而言,这无异于掘其根基。
所以,她选择出手!
“不过……”谢九春话锋一转,“子桑明月在遗弃之地的遭遇尚未曝光。”
药王谷谷主曾请天音阁的音修为子桑明月奏安神曲,去的是沐令。一位出窍后期的高阶音修,曾是子桑明月的追求者。
音修都擅长捕捉人的情绪,沐令更是其中翘楚。
他很可能已经猜出些什么,至少,他应该知道子桑明月遭遇了许多不好的事导致她心若死灰,但是他会不会守口如瓶,这就很难说。
最好不要让众人的目光持续聚焦在子桑明月身上。
子桑明月,曾也是芳华榜排列靠前的女修。
药王谷的明珠,谷主子桑苍术最疼爱的孙女,虽无神纹天赋,却天资聪颖,相貌也是灵秀动人,更难得的是她有一副济世心肠。
她年少时随祖父行医,赠药施救,不知多少修士受过她的恩惠。那时的子桑明月,是许多人心中可望不可即的皎皎明月,连圣地天骄都曾为她倾心,早早定下婚约,羡煞旁人。
可后来,她失踪了。
药王谷翻遍修真界,子桑苍术甚至不惜与圣地翻脸,强行夺回同心环佩——只因那位曾与明月定亲的天骄,在她下落不明时另娶他人。
此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可最终,明月依旧杳无音信。
当她的名字再次被提及,便会有人持续深挖,而遗弃之地那些人,怎么说呢,谢九春觉得不用考虑他们心中还有多少善意,更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能保密上。
那里的绝大多数人,心脏都因长久的浸入黑暗当中,彻底变了颜色。
顾溪竹说:“知道了。”
最好的压热搜的方式,就是拿出更重磅的东西,她手里就算没有,那她——
也可以编。
“目前在外界活跃的遗弃之地修士……”谢九春发过来的消息稍稍一顿,片刻后才有字迹缓缓浮现:“是溪阁主。”
“他也在花锦城!”
一些早已收集好的信息也送到了顾溪竹面前的桌子上。
溪阁主是灵植师,从遗弃之地出来后,吞噬了涤魂花母的白玉鱼兰变成了一颗花种,成了他的本命灵植。
修真界拥有本命灵植的灵植师地位极高,故而,当他踏入花锦城时,城主府亲自递上了执事玉令。如今,他稳坐城主府灵植司第三执事之位,掌三品以下灵药培育之权。
不过,溪阁主出名倒不是因为他的执事身份。
自灵网之上传出溪心上人的心仪花名后,修真界万千灵植师便绞尽脑汁,试图破解那传说中的“霓裳语衣花”究竟为何物——直到有人亲眼得见溪阁主的本命灵植。
莹白如玉的茎秆上,错落绽开七彩花苞,每一朵花中央都生着唇瓣,开合间竟能口吐人言。
虽不敢相信,却又觉得这花跟溪心上人心仪的霓裳语衣花完全贴合,就连这个他们一直弄不清的语字,也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而让溪阁主彻底名扬修真界的是留影石内他被涤魂花母附身的画面。
繁花做裙,美艳惊人。
一开始,许多人都以为溪阁主就是顾溪竹。
逼得拿出留影的叶竹青不得不出来解释,顾溪竹是斩出心剑的那一个。
结果有人震惊道:“怎么还是个孩子!”
顾溪竹读到这里的时候脸都绿了。
知道了,你
们修真界的吃灵气长大的,长那么高是因为高处的灵气更新鲜是吧。
她的身高在穿过来之前还算中等偏上。
结果,谢柳和阮沐晴她们应该都有一米七五左右,魔尊的话,还比谢柳高一个头……
真是……作孽啊。
谢九春:“现在秦诗意也在联系溪阁主,暗示他站出来说话。”
目前溪阁主还未做回应。但是,花锦城跟天音阁牵连颇深,品花宴都像是故意弄出来帮秦诗意增加名气收集气运的手段,现在溪阁主在花锦城做执事,而在遗弃之地时,他与子桑明月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
因此,溪阁主或许很快就会站出来发声。
将信息都整理完后,顾溪竹开始构思了。
现在要做的是三件事。
一,彻底坐实蟹崽神兽的身份,帮助蟹崽尽快苏醒。
二、狙击秦诗意,争夺气运各凭本事,既然秦诗意要下黑手,还指使叶竹青故意将子桑明月推出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那就别怨她反击了。
三、揭露上清圣地的罪行,如果那些神纹修士俱都选择隐瞒和包庇,那她……
她会支持仇泷月所做的一切。
要如何入手呢?
片刻后,顾溪竹继续写道。
【昨日,我在一处花市看到一盆漂亮的莲花,便问那卖花婶子,“大娘,你这莲花多少钱?”大娘说三块灵石,我寻思着好贵,当年在我们小河村的集市上,这样的莲花用三钱银子都能买到。虽然我有钱,但我也不想花冤枉钱啊。】
【大娘不信,还要赶我走,我掏出当年和柳柳一起画的灵花图谱,“就是这样的,我这还是并蒂莲呢,只要三钱银子,是我好朋友柳柳买到的。”】
【大娘看过后噗嗤一下笑出声,“你怕不是个假灵植师吧,这种云莲单株的到处都是,几块灵石都能买到,可双头的莲花,那可是千年难遇的极品圣莲,双生并蒂莲。”】
【能让资质根骨天赋完全不同的两人悟性相通、修为同进的绝世灵花!】
【花市上的所有人都在嗤笑我,可我真的很委屈,因为,当初柳柳就养了这莲花,还按照卖家要求,每日以心血供养。】
【说到柳柳,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她被一位腾云驾雾的大能带去修真界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就连无所不能的夫君都没打听到她的消息。我只记得,那位大能说话声音特别好听,束发的发簪是古琴的样式。】
【柳柳,你去了哪里,现在过得还好吗?】
……
一直关注着灵光内容的谢柳感觉天塌了。
谢柳心头一酸:“啊,师娘写的这个柳柳,难道不是我吗?”
难道我不是师娘最好的朋友了吗?她昨日还跟阮沐晴炫耀了半天……
谢柳:“师娘……”
她传讯符陡然亮起——果然,那是来自小伙伴的无情嘲讽。
阮沐晴:“柳柳,你?呵呵。”
第103章 103:嫡长孙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顾溪竹写完就退出灵网,出来后她发现仇泷月不在,神识一扫,惊尘和泰玄也不在归冥山中。
询问小竹子才得知仇泷月出去了。
他临走前给小竹子留了话,说他们出去买东西了,连匣中山都没带走,蟹崽也留在了小竹子身边。
顾溪竹:魔尊还挺喜欢逛街的嘛。
知道他们出去了之后,顾溪竹将注意力放在了春秋笔案上,想知道灵网上的质疑对它有没有什么影响。
眼前的春秋笔案看着没什么不好的变化,这些日子收集愿力,它看起来已经跟最初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边缘处浮雕的山水纹路愈发灵动起来。远山近水的线条仿佛被注入了生机,云雾缭绕处似有清风拂过,连水波纹理都清晰可辨,最先点亮的那坐山上起初只有一只小鹿,如今更是多了许多小动物,藏在草丛里的白兔,长尾山雀在树枝上站了一排,小团子身上的绒羽都好似真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笔案中央原本浓稠如血的猩红色泽,如今已化作一抹轻透的胭脂色,像是被清水涤荡过一般,透着几分清雅,一如天边的晨光下的云霞。
当初炼制春秋笔案的炼器大师,一定很热爱这片天下,热爱这芸芸众生。
最奇的是将神识投入其中时,往日翻腾不息的血海竟平静了许多,连刺鼻的血腥气都淡得几不可闻,也几乎听不见哀嚎和嘶吼。仿佛,当年被魔修献祭的那一镇修士的怨魂,也得到了解脱一般。
原本晦暗的山水图卷,此刻已然点亮过半,那些被点亮的峰峦水泽间,隐约可见灵气流转,恍若真实天地。
再看小竹子里的蟹崽,它也没受到任何影响,正卧在小竹子的花苞里,时不时吐出一个小云圈儿,就好似在安静的睡觉一般。
拥有了名字的蟹崽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活物,而不是一个金属摆件。
顾溪竹甚至注意到,它举起的两个大钳子的高度都放低了一些,仿佛举得累了,即将放下来一样。
灵网上的质疑暂未造成不良影响。
没了后顾之忧,顾溪竹信心倍增,不过她没有进去继续写,而是掏出了谢九春上次给的储物戒,将里头收集的曲谱拿了出来。
她得全方位了解一下秦诗意这个人。
在拿出曲谱的同时,顾溪竹又从储物法宝里翻出了夜老的遗物,那是一个小小的储物袋,当初在归墟里,她亲手从夜老尸身上拿下来的。
储物袋里是夜老给他孙女做的乐器,各种各样的都有,最底下还有拨浪鼓等小物件,每一件都承载着老人对孙女的爱。
顾溪竹不会任何乐器,她穿之前没有学习的条件,穿过来之后么,也没机会,根本没有一天是闲下来的一样。
此刻神识投入玉简,听着那些按照时间排序的曲子,悠扬的乐声让顾溪竹逐渐放松,往日时光如书,被躺在阳光下的她一页一页翻开。
她以前是个孤儿,那些温柔又带着包容和疼爱的琴声,让她内心深处多了一些说不太出来的东西。
她会察言观色,能敏锐的感知旁人情绪,能很快进入角色演戏,眼泪说来就来,她还擅长发现别人的优点,恰到好处的夸赞,在不为难自己的情况下,她坚持做一个不扫兴的人。
这些,都是成长过程中她自己摸索的生存处事之道,也让她能在遗弃之地通过伪装魔尊道侣成功搏到了一线生机。
因为,她其实没有长辈、亲人替她遮风避雨。当然也不是说过得不好,她一直都有一颗感恩的心,如果不是那些好心人,她肯定不能顺利长大。
只不过那些照顾和喜爱,跟真正的血缘至亲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
她像是一株孤零零的小草,在黑暗中感应到了阳光的方向,努力向阳生长。
曾几何时,年幼的她,也羡慕过其他的小朋友,也曾期盼过家人呀。
琴音袅袅,顾溪竹听得入神,不知何时已将桌上的拨浪鼓握在手中。
巴掌大小的鼓面随着曲调轻轻晃动,“咚咚”声有节奏地响起,似为琴曲打着节拍,竟意外地和谐。
渐渐地,那琴声虽依旧婉转,却再难在她心头激起涟漪。
有点儿像是离别太久,感情变淡,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触动心弦。可哪怕在遗弃之地那般可怖的地方挣扎百年,夜老对孙女的疼惜也从未改变。
那堆满桌子的乐器,有的上面还沾有血迹,足以说明当时夜老在获得这些铸器材料时有多凶险。
在遗弃之地那种地方,他要挑选出能够制作乐器的材料,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而他不知道拜入天音阁修行的孙女到底擅长什么,最后会选择什么,只能想象着她的模样,为她做了各式各样的乐器,琴、笛、萧这些普遍的自不必说,甚至还有编钟、箜篌等等较少人选择的,每一把乐器上的纹理,都镌刻着老人对孙女的牵挂。
谢九春的批注静静躺在最后:“前三曲乃苏扶旧谱,余者皆为秦诗意所作。二者技法一脉相承,然秦诗意后期之作,精于技巧而失其本真。此二人必有渊源,但具体是怎么回事,目前难下定论。”
顾溪竹心想:有渊源就好。
心中有鬼之人,自己就会露出马脚。
等听完曲谱,竟然一晚上过去了。
顾溪竹消耗的神识也完全恢复,她起身看了看屋子,仇泷月常坐的位置空无一人,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买什么东西啊还没回来?
都能破碎虚空的大佬,去哪儿都快得很,这次怎么这么久呢?
总不会又去哪家大宗门禁地挑修炼功法去了吧。
他出门还带走了惊尘和大绿哥,顾溪竹有大绿哥的传讯符,发了信息也没得到回复。
不过仇泷月是噬仙虫都
灭不掉的天下第一。
倒也不是担心。
就是……
嗯,有点儿想。
顾溪竹摸着玄音壁,正打算进入灵网,神念即将进入刹那收了回来。
她真像个沉迷上网的网瘾少女。
这个时候,还是先修炼一下,毕竟,仇泷月都求她了。
那就将时间分配一下,以前恨不得一清醒就往灵网内钻,现在么,每天拿三个时辰出来修炼吧!
修炼,还是要坐到蒲团上比较有仪式感。
就是不知道他这个蒲团有没有什么结界限制?
顾溪竹有点儿忐忑地坐了上去,等坐稳后还长舒了口气,她是真的担心大佬的坐垫有什么阵法结界和隐藏杀招……
脑补了一下屁股底下冒出无数剑气的画面,顾溪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坐稳后开始运转灵气,很快就进入了修炼状态。
三个时辰后,小竹子伸出细长的叶子将窗户扒到大开,又用力地摇晃起了花苞头。
站在它头上的那只小鸟则大声叫了起来,“起床了、起床了!”
随着花苞的抖动,小鸟都叫出了颤抖音。
顾溪竹:“……”
明明可以心神传音,偏偏要用小鸟叫醒,果然小竹子也是个有仪式感的宝宝。
再次证明了主人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家养的小宠物。
泰玄和惊尘的审美,真不怪它俩。
顾溪竹伸了个懒腰。她感觉自己精神十足,体内充盈的灵气如春江潮水,在浑身经脉内汩汩流淌。抬手那一刹那,仿佛都能听到手臂经脉中的溪水潺潺之音。
起身后顾溪竹觉得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仿佛踏在云端上一样。
除此以外,就没有特别大的感触了。
进入了元婴期,修为提升缓慢,哪怕如仇泷月那样的灵韵骨,也不可能一日千里,像遗弃之地那些活下来的修士,众人眼中的强者,绝大多数都在元婴期。
就算在外界,元婴期修士也能在一个大宗门中担任长老一职。就连圣地的诸多外门执事,也是元婴期修为。
即是说,元婴期修为的她现在其实已经算是修真界的中流砥柱,达到此境之后,天材地宝对自身的改变就变得颇小,往日那些快速进阶的方法就不再适用。
真正的修炼是没有进度条的,故而顾溪竹其实也摸不准自己提升到第二层需要多久。
唯有日复一日地吐纳周天,待得灵力充盈至极致时,方能感知到那层薄如蝉翼却又坚若磐石的桎梏。打破禁锢后,继续进入下一个阶段。
这是一个枯燥且寂寞的过程,但有动力驱使,倒也一点儿不觉得无聊。
修炼结束,顾溪竹再次登入灵网。
进去之后,就收到了谢九春的传讯,“溪阁主回应了。”
在谢九春的提示下,顾溪竹看到了属于溪阁主的那团灵光。
【陈知溪:回应什么?是镇压神纹的符箓不够格?还是琉璃问心珠未能助那位大能破境化神?又或是诸位眼力不济,连昆仑玄石耳珰都认不出?还是说,你们找不出溪心上人心仪的霓裳语衣?不好意思,在下手中这株正好符合描述,最近培育了三百灵种,有需求的联系我。】
【归臧魔尊杀人如麻与我何干?我又没有神纹!天下修士,十之八、九皆无神纹。说来也巧,我恰好就在那安然无恙的八成之中。】
此言一出,灵网之上顿时掀起轩然大波。不知从何时起,身无神纹竟也成了值得庆幸之事?
更令人意外的是,这番话竟引得无数修士纷纷应和。
“真巧,我也没有神纹,之前花市偶遇归臧魔尊,得灵气馈赠,侥幸突破筑基期,这才能在灵网上与诸位论道,故献花一朵,聊表谢意。”字里行间,竟透着几分沾沾自喜。
“昨日连夜制出镇纹符,果然有用。哈哈哈。”
【遗弃之地?有什么疑问可当面问我。有些人侥幸捡回一条命,别以为躲在人堆里就能保住。想想那些被轻易杀死的神纹天骄!】
【子桑明月能知道什么?她不知道的我都知道。】
【我若身死,必是天音阁与城主府所为!师娘,让魔尊为我报仇!】
陈知溪在遗弃之地时与子桑明月素来针锋相对,未料此刻他竟愿将所有祸水引向自身。最后的字里行间透着几分决绝,想来花锦城施加的压力已令他如芒在背。
修真界那些年轻天骄之所以能在外肆无忌惮,正是因着“打了小的来老的”这条铁律。背后若有一尊大能坐镇,任谁动手前都要掂量三分。
只是陈知溪这般明目张胆搬出归臧魔尊的名号,究竟能起几分震慑之效尚未可知,不过那些人也不会觉得抓住陈知溪能威胁到归臧魔尊吧?
顾溪竹连忙问谢九春,“那边有消息吗?溪阁主会不会出事?”现在魔尊去哪儿了她都不知道,压根儿联系不上。
谢家属于圣地之下的最强势力,比之天音阁略胜一筹,若谢家出面,保下陈知溪不成问题。
孰料片刻后谢九春回道:“他去药王谷了。老谷主子桑苍术亲自去花锦城接的人。溪阁主是灵植师,去药王谷正合适,比在花锦城当执事好得多。”
原本谢九春是打算帮忙,天城都往那个方向飞了一段距离,不过在发现药王谷出手后,谢九春就不再插手。
天城擅乃是筑器之城,天地灵火贯穿整把天机伞。
跟阮沐晴不一样,溪阁主是完全不适合久居天城,而药王谷就恰恰相反,那里遍布灵田,正合适溪阁主那样的灵植师。
药王谷的地位与天音阁相当,当年都敢冲到圣地与圣地叫板,药王谷的实力自然不差。最关键的是,老谷主疼爱孙女,愿意为其承担一切风险!
这样一来,溪阁主的安全也得到了保证。
顾溪竹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啊。
要不要现在就承认自己是魔尊道侣呢?比如可以写,溪溪本来不知情,后面才问,为何他们说你是魔尊,可你明明这么好呀。
她之前就是按照这个走向去设置的,只不过揭穿的时机并未确定下来罢了。
是现在承认,还是再等等?
蟹崽复活还差最后一步,要不先稳稳?
就在顾溪竹犹豫不决时,灵海上空,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我全知:吾乃夏博渊第十世孙,夏家主脉长房嫡传。此物确系我夏家传承秘宝——昆仑玄石耳珰。】
第104章 104:苏醒倾北域之力,助蟹崽登天……
北域,小渔村,苍青树下。
夏家村主家男女老少共三百七十二人,除了前往无尽海的夏知事外,其余三百七十一人俱都聚在了村口的神木苍青树底下,就连刚满月的小婴儿也不例外。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树影中央八卦祭台上。
——就见祭台周围散落着数百个被胡乱丢弃的空盒。
那些玉盒、木匣、瓷瓶等容器东倒西歪地堆叠着,盒身上精美的云纹还在流转,内部垫放东西的丝绸大都是罕见的天蚕玄丝织就,隐有带着各种药味的灵气在空匣内流动。
即便只是残余的灵气波动,也足以让人心惊,呼吸一口都沁人心扉。可以想见,这些容器中曾经盛放的,必定是能让修真界为之疯狂的天材地宝。
然而现在,盒子都空了,家家户户都掏空了家底,将珍藏了几千年的宝贝贡献出来,就因为夏知事的一句话。
“天机已现!”
众人从日初等到日落,心情皆是越来越急躁,有人忍不住道:“那小混蛋不会又骗人的吧?”
祭台边的竹椅上,一位银发老妇人正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绣绷。
她身着靛青色短褂,衣襟上金线绣满密密麻麻的籇文,待阳光透过树叶洒落在她身上时,那些金色籇文上流光闪耀,将本来青色的褂子都衬得熠熠生辉。
此刻,绣绷上,一条金鳞龙鱼正破浪而出,鳞片在阳光照耀下绚烂夺目,鱼尾甩起的水珠仿佛
下一刻就要溅落——唯独那双眼睛还空着,像是画龙未点的睛。
而老妇人手里拿的正是黑色丝线,显然,她即将为龙鱼点上双目。
“太奶奶,您说句话?要不去把那浑小子逮回来!”说话的中年汉子正是夏知亦他爹夏庆山,他话音刚落,自家小子就开始拆台了。
夏知亦一本正经地道:“天都没黑你急什么,哥什么时候算错过,他什么时候骗过咱们了?”
夏庆山被噎得直瞪眼,望着这个屡屡被骗走宝贝还执迷不悟的蠢儿子,满肚子的话都化作一声长叹。
他摸着腰间空了大半的储物袋,想起这些年被那混小子“哄”走的宝贝——南海鲛丝、千年血参、避水明珠、身轻如羽……罢了罢了,横竖家里值钱的物件早被掏得差不多了。
算下来,他家今天吃的亏最少,不像其他人,这会儿心都在滴血。
老妇人手中的银针忽然在阳光下闪过一道亮光。
她抬头,目光在父子俩之间转了转,嘴角微微扬起,又低头继续绣她的龙鱼,口中道:“急什么?老大不小了,还不如知亦这孩子有耐心。”
像是为了附和她的话,头顶神木突然摇动起来,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树影婆娑间,地面上的光斑开始有规律地流动——那些斑驳的光影竟渐渐化作清晰的阵纹,八卦图案自祭台为中心,如潮汐般层层漾开,转眼便覆盖了整个村落。
村子里那些外姓人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忧心忡忡地看向了神木位置。
年轻女子一脸担忧地看向神木位置,“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心中如此不安呢。”
有年迈的老人拉住她,笑着说:“没事儿,当是大喜事呢!三千年背井离乡,只为今朝。”
……
树下,老妇人手中的针陡然刺入龙鱼眼中,黑色丝线凝聚成眼。
下一刻,龙鱼直接跃出绣绷,巨大的虚影飞上高空,而神木翠绿的树冠就仿佛变成了那片它一跃而出的碧色海洋。
她倏然起身,远眺无尽海,手中绣绷无声滑落也浑然不觉。
片刻后,她疾呼一声,“快,助知事一臂之力!”说罢,满是皱纹的手竟是直接按在了祭台中央,澎湃的气血之力涌向了祭台。
原本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周身气势瞬间委顿下去,不仅满头银发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连挺直的脊背都伛偻几分。
“太奶奶!”夏知亦第一个冲上去,他什么都没问,也将手按在了祭台上,精血顺着掌纹渗入祭台的阵纹之中。
仿佛受到感召,夏家众人皆至,一个接一个将手掌按到了祭台上。
浓郁的气血之力被引入祭台,顺着苍青树盘虬的根系逆流而上。
古老神木骤然震颤,翠绿的叶片以惊人的速度染上绯色。每一片红叶都化作流光,如同万千血燕掠过海面,冲向了无尽海更深处。
海中央,本已极度虚弱,几乎无力支撑,即将化为顽石的夏知事感觉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涌入身体,让他几乎停滞的心跳重新恢复了跳动。
染血的唇角微微扬起,黯淡的眸子重新亮起灼人的光芒。
夏知事精神一振,本快脱离灵网的神魂再次稳固下来,他……还能做到更多!
……
灵海上空,冲上高空的灵光在短暂黯淡一瞬之后,再次迸发出极致耀眼的光芒!
这团灵光出现得太过突兀,异军突起一般,以不可思议的迅速冲上天幕,虽说最后高度不如溪溪、秦诗意凝聚的灵光,却亮得惊人,宛如极光绚烂。
只是其中内容,让众人嗤之以鼻。
“你说你是夏博渊的后人?那把你的天机骨亮出来看看!”
“呵呵,我还说我是归臧魔尊呢!”
没给众人多少质疑的时间,那团灵光内好似有惊雷绽开,又有金色闪电环绕其中,电闪雷鸣让灵网内无数道神念都瑟瑟发抖,甚至有神识微弱的直接被踢出了灵网。
怎么灵海中都好似有天劫出现,这正常吗?
紧接着,灵光内再次有金色籇文出现。
【我全知:我有一卦,此间灭世之劫初现,生机一线所系青冥。】
【我全知:倾北域之力,助无忌登天。】
字字如雷音贯耳,句句似天宪惊世。
也就在最后一个字完整显现之后,那团灵光竟如亘古星辰般轰然爆裂,刹那间万千道璀璨光流席卷天幕,仿佛一场盛大的烟花在灵海上空炸开。
无数光影飞溅,落到了灵海上那些数不清的灵光之上。
顾溪竹的那团灵光也沾到了一点儿星辉,那一瞬间,她好似感觉到了心悸,又觉莫名震撼。
显然,每一个沾到星辉的神念都有同样的感受,她已经看到许多相关的议论声出现。
“怎么回事,我刚才好像神魂都震了一下。”
“哪个无忌,谢无忌吗?”
“那个青冥为盖,玄铁作钳的神兽?”
“遗弃之地出来的那人说它是什么来着?”
“不是怪物吗?”
……
无数灵光飘入灵海,皆是讨论此刻异相。北域夏家的我全知,近段时间一直未出现,本以为他下一次露面需要很久之后,却没想到,他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
而且他认出了昆仑玄石耳珰之后,竟然还选择力挺蟹崽!
他的这些话,能帮助蟹崽完成最后一步蜕变吗?
下一刻,顾溪竹就顾不上其他了,因为,这一次,她真的清楚地听到了叮的一声响。
【你的蟹崽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它睁开眼,觉得有点儿累,随后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盯着自己的大钳子看:“主人,我为什么要举着手手睡觉呢?”(*▽*)】
蟹崽真的醒了!就像是拼多多的最后一刀,竟被北域夏家给一举砍掉了。
狂喜过后,顾溪竹也有点儿疑惑,御兽盘都消失了,这提示信息怎么来的?不管了,先出去看看。
神识退出灵网,就看到原来的春秋笔案中间变成了一泓清水,而蟹崽,此刻正躺在水中央的小床上,上上下下地敲着自己的钳子,就像是睡太久了多伸几个懒腰一样。
与此同时,小竹子在识海内大喊,“不好啦,蟹崽不见了!刚刚还在花苞里睡觉啊!”它特意挑了一朵颜色翠绿的花苞,就像蟹
崽以前睡觉的水床。
顾溪竹连忙安慰小竹子别急,她伸手指了一下春秋笔案,“在那呢!”
春秋笔案,竟变成了御兽盘一样的东西,它这个样子,是有点儿像长方形的加大号手机,还自带山水花鸟手机壳呢!
“蟹崽!”小竹子的枝条第一时间飞了过去,速度比顾溪竹都快上几分。
一朵嫩黄色的小花苞开在枝头上,直接递到了蟹崽面前,这是小竹子开得最小、最精致的花朵了,没张嘴的时候看起来格外可爱,像个嫩黄的小铃铛。
蟹崽愣了愣,先是用钳子夹住,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将小花苞夹住后放到了背上。
春秋笔案上有新的字迹浮现。
【你的螃蟹手手有点儿抖,它担心这么抖会不小心将可爱的小花朵夹坏了。】
【它想了想,将小竹子送的小花苞小心翼翼放到了背背上。】
【你的蟹崽有点儿心慌,它做了好长好长的梦,可都没能从梦里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要不要陪小竹子玩一会儿你打不中我的游戏呢?可它打不中我会把我拖进花里睡觉,我这次睡好久啦,会不会睡不着呀。】
【装睡一下下zzzz……】
这些讯息既能显现在案台上,也能直接出现在她脑海,跟以前的御兽盘一模一样。
看到这些心理活动,顾溪竹心都萌化了,集众生愿力而苏醒的蟹崽,依旧是从前那般模样。
还是她那个贴心的小乖乖啊。
顾溪竹将蟹崽捧在手里,还送到脸颊边上贴了贴,“乖乖,早啊。”就好像往常一样,它刚睡醒,而他们,从未分开。
蟹崽的苏醒,北域修士出了大力,不知道我全知口中的灭世之劫到底是什么回事,现在有蟹崽了,他们应该能跟北域修士沟通了吧,就像当初她与仇泷月书信联系一样。
等下次蟹崽去无尽海那边时,她可以写上一封信让蟹崽带过去,将这边的神纹、封印等等信息告知我全知,也好让他们去寻找一下其余四处封印。
这样,比我全知费尽力气上一次网要方便得多。
这时,蟹崽摸出了顾溪竹储物袋里的乌龟壳,哐哐地敲了起来。
醒来后没看见大绿哥,蟹崽想它啦!
第105章 105:培育求你别杀我!(营养液4……
万兽山深处。
九道山脉如巨兽脊骨一般纵横交错,而山脉相交的中央有一片凹陷的低谷,其内静卧一片深绿湖泊,水面铺满墨绿色的水草,层层叠叠宛如一张密不透风的草垫。
连神识都很难穿透这片水草,根本无法看见水下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这片死寂的湖水之下,究竟蛰伏着何等凶物。
此刻,湖面上方三丈处,悬吊着一个黑衣人。
吊人的丝线银色透明,肉眼难以看清,偶有一缕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洒在上面时方能显出一丝痕迹。
丝线缓缓下坠,又往下放低三尺。
随着黑衣人的身躯逐渐逼近湖面,原本平静的水草忽然诡异地蠕动起来,如同千万条交缠的蛇,缓缓拱起,又骤然塌陷,仿佛湖底藏着一头庞然巨兽,正随着呼吸的节奏,将整片水草拉扯、吞吐。
每一次起伏,都伴随着九声整齐的“咕噜”声,像是在很多凶兽在齐齐吞咽口水一般。
等到黑衣人脚尖距离湖面仅剩一丈时,湖面的水草裂开一道细缝,有暗金色光芒从水下透出来,让人莫名心悸,仿佛有寒意从脚底蹿起,直冲头顶。
本已昏迷的黑衣人猛地睁开眼,他全身被束缚,双手更是被绳子牢牢捆住,此刻挣扎起来宛如扭动的蛆虫,更像是——
被挂在鱼钩上的鱼饵。
“啊啊啊!”万里木大叫出声,声音在幽深的九脉谷中回荡,惊起几只漆黑的怪鸟。他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四周陌生的环境,胸腔剧烈起伏,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他刚刚还在瑶池圣地的灵药园中,手上还沾满泥土,怎么转瞬之间,就被丢到了这片阴森的湖泊之上?
更可怕的是,他的神识……竟也完全无法调动!只能感觉四周环境阴森,恐怖的气息无处不在,尤其是身下的湖泊,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万里木浑身发冷,拼命催动体内灵气,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此刻竟与凡人无异,连最基础的法诀都施展不出!心神相连的本命灵植更是完全感应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可是堂堂出窍期大圆满的修士,距离化神仅有一步之遥,整个修真界能胜过他的人不出十位!
谁能悄无声息地将他从圣地掳走?
“是谁?何人害我?”
下一刻,万里木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归臧魔尊!
万里木瞳孔骤缩,随即狠狠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归臧那个疯子,他出现从来都是杀人,不杀到力竭绝不会停手!他只会无脑杀人,怎会把人绑走!
可除了归臧那魔头,他根本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实力,悄无声息潜入圣地,还将他带到了……
“啊!!”
万里木的惨叫声骤然撕裂了山谷的死寂!
湖面墨绿色的水草猛然向两侧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骤然扩大,紧接着,一颗狰狞的硕大头颅破水而出!
那头颅形似蛟龙,却比寻常蛟首更加凶戾,暗金色竖瞳内满是嗜血的杀意、漆黑的鳞片泛着幽绿寒光,血盆大口一张,森白獠牙如根根利剑交错,腥臭的龙涎喷溅而出,竟如岩浆般灼热!
“滋”的一声响。
万里木的靴子瞬间燃起火焰,明明是上品灵器,被火焰灼烧的瞬间就失去了表面的灵光,那火焰在灼穿鞋底后迅速咬住他的脚,剧痛骤然袭来。
他凄厉哀嚎,拼命挣扎。然就在这时,另一道黑影已从水下闪电般窜出……
咔嚓!
第二颗蛟头狠狠咬住了他的左腿,利齿咬断骨骼的脆响清晰可闻!
“不……!”
万里木疯狂挣扎,却在剧痛中猛然惊醒:万兽山,九脉谷,食人分尸的九头恶蛟!这是连化神修士都要退避三舍的极凶之兽!
传说但凡落入九头蛟手中的猎物,都会被九首撕扯成碎块,分而啖之。此刻咬住他双腿的,才仅仅两颗头颅……
“哗啦、哗啦……”湖下溅起一团接一团的水花。
第三颗、第四颗狰狞蛟首已狞笑着浮出水面,它们没有急着扑上来,剩下的七颗脑袋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像是在商量该如何分配一样。
万里木再也承受不住,崩溃求饶:“归臧,是你对不对,放过我,求你……”此刻他内心充满悔意,为何一个人独自呆在结界重重的灵药园内,若是他跟其他人呆在一处,是不是就不会遭此一劫了。
也就在这时,吊着他的绳索往上缓缓一提,那两颗已经咬住猎物的脑袋更是觉得嘴巴里突兀出现刺痛感,逼得它们不得不松口。
眼看到嘴的食物要溜走,九头蛟剩下的七颗头颅齐齐怒吼,迅速咬了上去,然而就在即将咬住猎物瞬间,好似有万千剑吟齐齐出现,无数看不见的剑气在头顶形成了一张巨网,逼得它们齐齐在空中停滞,七颗头颅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往上再冒头一寸。
于是它们转头骂刚吃到肉的那两颗头,咆哮声震天!
“真的是你!”万里木这下确定了,抓他的真的是归臧魔尊。
他此刻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被九头蛟吞噬,疼痛如锯子一般反复切割他的神经,他心知落到归臧这魔头手里绝对活不了,现在只求他能给个痛快。
万里木道:“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
高空,一袭红衣的仇泷月坐在剑上。他手里握了一根翠竹做的鱼竿,上面吊着的便是瑶池圣地的万里木。
杀人会让他元神暴戾,难以平静。
以往他一直被杀意主宰,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偶尔清醒,也时间短暂,拼命去回想从前记忆,又会让自己陷入疯魔。
元神很少有这么清醒的时候,以至于,他开始思考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而不是一味地照着名册杀人。
仇泷月抖了一下绿竹钓竿,淡淡问:“用我的血养出来的肉灵芝,好吃吗?”
万里木怔住,没有回答。
而这时,钓竿再次下垂一尺,他身子往下坠落……
底下的九头蛟一颗脑袋迅速伸出,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腿,蛟牙硬生生从他大腿剜下一大块血肉,露出了沾着几缕肉丝的森白腿骨。
万里木再次惨叫连连,
声音在谷内久久回荡,惊得谷内其他灵兽纷纷逃窜,不消片刻,偌大的山谷竟连一只灵兽都瞧不见了。
也就在这时,钓竿上扬,万里木的身体随着钓线急速上升,堪堪停在九头蛟扑咬范围之外。
“用我的血养出的肉灵芝……”仇泷月的声音裹着刺骨寒意,指尖在钓竿上轻弹一下,细微的震动传到尖端,竟是发出了剧烈震颤,让万里木肝胆俱裂,连带着下面的九头蛟都老实了许多。
九头蛟眼里的凶戾褪去,剩下淡淡的迷惑:“到底要不要给我们吃啊?”
“还等不等?”
停顿片刻,仇泷月的声音终于再次传出:“与从前那些,有何不同?”
万里木丝毫不敢隐瞒,颤声道:“肉、肉灵芝分四……等……”他牙齿打战,本有些结巴,感觉身子下坠,语速骤然飞快,“极等最稀罕,需取长明兽心头血孕育,上等产自上清圣地禁地血泊,中等用长明兽伤口渗出的血在外培育而成……”
说到此处,他喉结滚动,偷眼瞥向悬坐半空的归臧魔尊。
“至于下等……”万里木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原先是培育失败的次品……后来发现……您的血也能养出肉灵芝,作用与下等相当……”
极等和上等,当初唯有上清圣地独有。
他因参与培育,才获准栽种中等。
至于魔尊的血液能养出下品,也是他后面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如今修真界,仅有下等肉灵芝可用。
所以归臧每一次露面他都会追踪过去,只为寻觅染了魔头鲜血的泥土,用来培育下品肉灵芝。品质差了些,却也能让门下神纹天骄快速提升,想必要不了多久,瑶池圣地就能甩开玉虚圣地,独领风骚。
仇泷月:“你可知长明兽的真正身份?”
万里木眼神闪烁,不敢应声。
底下的九头蛟九颗脑袋都张大了嘴,显然已经准备好吃小点心了。每一颗脑袋都在互相提防,生怕别的头抢先一步。
万里木感觉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身体和元神都备受煎熬。
感觉到钓竿有抖动趋势,他咬牙道:“知道。”
既然都开了口,他也不再隐瞒,索性全部道出:“我是最有名气的灵植师,本命灵植能催生其他灵草,他们给我看了肉灵芝,想要增加产量,就带我去了禁地,解除了禁地上方常年笼罩的迷雾。”
“上清圣地……都是剑疯子……哪懂什么培育灵植……所以他们找上了我……”
被悬在钓线上的万里木瑟瑟发抖,回忆起往事时,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一开始是有过震颤,甚至犹豫不决,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心也会变成鬼蜮。
上清圣地的人都能这么做,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整整一年,他在禁地里取遍那女子全身精血,最终发现唯有剜取心头血时,培育出的肉灵芝才会晶莹剔透,食之有五成几率提升神纹品质,而这个作用,堪称逆天。其他部位的血液,终究差了些火候……
此后的日子,他一直在研究灵田内的血液配比,即是一亩灵田里需要多少血液,方能保证肉灵芝的顺利生长。
总之,他只参与了肉灵芝的培育,对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知。
“我根本不知道那女子是谁!”万里木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也不知道上清圣地何时把她关进禁地当长明兽豢养!”
钓线突然剧烈晃动,九头蛟的利齿几乎擦过他断裂的腿骨。他分明能感觉到,仇泷月的手腕在颤抖,他害怕,害怕仇泷月将他丢入九头蛟口中。
“上清圣地的那些人你都屠尽了……”他涕泪横流地求饶:“你不能……不能再杀我啊!”
“求求你,不要杀我!”
……
第106章 106:要疯他想起来了。
“极等肉灵芝……”缓缓念出这几个字,仇泷月眼前好似闪过一道光。
指尖微微颤动,他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就仿佛手伸入血海之中,有一点碎片被打捞起来,却又从指缝中溜走。
“我想看看。”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执念,“你身上,还有吗?”
痛哭求饶的万里木不敢迟疑,立刻答道:“早、早就没有了!不知为何,她的心头血突然就养不出极等肉灵芝了……上清圣地曾召我去查探,可我……我什么都没发现。”
他不敢撒谎,更不敢以此要挟。
仇泷月杀人如拂尘,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根本没有挣扎反抗的机会。他心里清楚,但凡他敢敷衍一句,身下的纵横剑气就会消失,而他,立刻就会被九头蛟撕扯成碎片。
唯有顺从,或许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于是,万里木咬牙抬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狠意:“我可以作证!告诉天下人,上清圣地以活人血肉培育灵药,行径比魔门更甚!他们罪该万死,你杀他们是替天行道!”
然而,上空的归臧魔尊依旧沉默。
竹竿纹丝未动,仿佛他根本不在意这番话。
……难道,他连名声都不在乎?
就在万里木心中惊疑不定时,那道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如霜刃破空:“突然有一天……是哪一天?”
万里木眼皮一跳,他哪儿知道具体是哪一天?
这都多久的事了!
察觉到身体再次往下一坠,伤口出渗出的鲜血引得底下九头蛟纷纷争抢,它们口中喷出的龙涎如一团团烈焰灼上身体,疼痛让万里木拼命去回想,片刻后,他嘶吼道:“具体不记得了,但是,她后面不咬人了!”
不咬人了。
不咬人了……
仇泷月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似笑非笑,更像是低泣,在山谷中回荡,让万里木毛骨悚然。
“那就是在咬过我之后。”他的声音从九霄之上传下,又好似从无边地狱钻出,寒意从头到脚贯穿全身,那一瞬间,万里木感觉自己好似被一根利剑从头顶刺入,将他彻底钉在了空中。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作为上清圣地天骄,仇泷月必然点过心血魂灯,在他点灯的时候,他的血液绝无异常。
早期也没听说过他的血液有滋补、疗伤的效果。
毕竟灵韵骨的主要特征是主动吸收天地灵气,提升修士修炼速度。
那个女人,咬过仇泷月后,不再咬人了。
那个女人,咬过仇泷月后,她的心头血无法再种出极等肉灵芝。
那个女人,咬过仇泷月后,伤口愈合能力变差了,也变得越来越虚弱了。
为什么呢?
一个猜测涌上心头,然而这个猜测,让他毛骨悚然,几乎失语。
怎么可能呢?
可联系到上清圣地覆灭,万里木又觉得,那个不可能就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惊尘
剑上,仇泷月眼眸猩红,那里面跳动着比九头蛟金色竖瞳里更暴戾的杀意。
万里木的声音如附骨之疽,一字一句在他脑海中回荡,如尖刀一般刺入他的心脏,凿进他神魂。
“为了培育肉灵芝……取遍了她全身的血。”
整整一年。
他本只是灵韵骨,灵韵骨能自主吸收天地灵气,使得修士修行速度远超常人,但,它本不该有血肉自愈之能。
若非她在最后咬到他虎口时认出他,将心脏的本源精血渡入他伤口……
或许,他根本无法活着冲出天海秘境。
那一瞬间,一道恐怖气息冲天而起,仇泷月元神中血海翻涌,无数狰狞的嘶吼、嘲笑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以至于他元神剧痛,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之中一寸一寸,陆续碎掉!
泰玄急了,“糟了,要疯!”
真正的禁忌从来不是肉灵芝,而是他娘亲。可这一次,无人提起,仇泷月很可能自己也记起来了。
真相如刀,才掀开一角,便已让他——
万劫加身、几近崩溃。
泰玄忍不住道:“你别疯啊,我留影了,到时候会给大竹子看的啊!”它头上顶了块留影石,正对着仇泷月狰狞扭曲的脸,“让大竹子看见你这要吃人的模样,她都不敢跟你睡了。”
一边吼的同时,又拿出了另一块留影石,注入灵气投影出来。里头放的正是仇泷月走进小竹楼,用帕子给顾溪竹擦脚的画面。
可此刻的仇泷月双目紧闭。
留影石里的温情,泰玄的吼叫,统统被隔绝在那片翻腾的血海之外。
就在泰玄打算扛着他回去,又让惊尘想办法把大竹子拖过来救人时,耳边听得一声脆响,是仇泷月捏破了手里的钓竿。
仇泷月缓缓睁开了眼,他手中握着的绿竹钓竿上爆满蛛网般的裂痕,而他的手,手背上青筋迸起,正颤抖不停。
泰玄怔住:这次,狗东西竟从滔天血浪中,生生拽回了一线清明。
“她是我娘。”仇泷月的声音幽幽响起。
此刻他脑中混沌一片……
他记起了娘,却始终想不起父亲是谁,更记不清当年的自己是否已查明真相。残存的理智摇摇欲坠,他不敢深想,只怕稍一触碰,那根紧绷的弦便会彻底断裂。
在仇泷月声音响起刹那,底下的万里木如遭雷击,他知道,他今日难逃一死。
也就在这时,钓竿下坠,万里木往下坠落一丈,他的心也跟着跌入谷底,可这时身子都快落到水里,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九头蛟竟然没有动。
几颗头在窃窃私语,还有几颗仰头看着山谷上的天空,对突然出现在天上的画面啧啧称奇,还有一颗头吸了吸鼻子,“闻到没有,神兽血脉。”
它嗅到了泰玄的味道。
仇泷月道:“我要龙眼石。”
九头蛟凶威滔天,早已具备灵智,能口吐人言。
此刻听得仇泷月的话,九颗狰狞头颅同时怒张,发出震天咆哮!
声浪如实质般横扫四方,竟将远处一座山峰生生震塌。
与此同时,湖面炸裂,一道百丈水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成寒光凛冽的玄冰长矛,裹挟着阴冷杀意刺向仇泷月。
然还未靠近,便被雪亮剑光瞬间斩断,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威压从苍穹落下,镇得它们竟是无法抬头!那是,血脉压制!头顶那家伙,真的身负上古神兽血脉!
若能得其精血,它们化龙有望!
想到这里,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浮出水面,那整个湖面,竟都是它的脊背,随着它起身,偌大的湖泊都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远处有山脉也簌簌抖动,就好似,山谷只是它蜷缩起来的身体一部分,而它的庞大的身躯,正是那连绵的山脊。
然就在它气势汹汹地想要将头顶上方的人留下时,一道惊鸿剑光从天而降,就听哐的一声响,最中间的那颗头被狠狠敲了一下,疼得它眼冒金星,并破口大骂:“为什么只敲我!”
话音刚落,漫天剑光密集如雨。
“哐!哐!哐!”
九颗头颅接连被剑柄敲中,闷响声如春雷滚过万兽山脉。
一开始,它还硬气地想要反击,在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后,九颗鼻青脸肿的脑袋同时求饶,“别打了,别打了!龙眼石是我破境时用的,你拿去又没用!”
“这个只能蛇蛟一类的灵兽用!”
“你身边的那只身负神兽血脉,根本瞧不上这个!”九张嘴吵吵嚷嚷,其中一颗甚至委屈得带了哭腔:“抢我们这点家底算什么本事……”说着噗地吐出一只储物袋,“随便抓个人修,兜里的东西都比我们的强!”
另外八颗脑袋彻底懵了,“我们在这挨揍,你偷偷把人吃了?”
“交出龙眼石,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头顶上方,那拥有神兽血脉的大乌龟发出桀桀怪笑:“人肉管够。”
惊尘剑悬于九头蛟头顶三寸,剑锋未动,却压得这头千年九头蛟僵如石雕。
修行到这般境界,它早不是鲁莽凶兽,自然懂得审时度势。只是九颗脑袋仍不甘心地凑作一团,鳞片摩擦间发出窸窣碎响:
“真要给?那石头可是咱们攒来突破的……”
“不给?就活不到突破那天了……”
“刚那个人真好吃,真香!”
“滚,咬死你!”
被咬的头继续嚷道:“真的好吃,不信你问那两个,答应他,以后还能吃得到!”
“够了!”一颗头上有一点儿小凸起的脑袋大喝一声,它仰头道:“交出龙眼石可以,但我们需要一滴神龟精血!”
泰玄骂骂咧咧地伸出爪子,割破后挤出一滴鲜血,不就是一滴血么,它给得起。多大点儿事!
得了精血的九头蛟没敢耍诈,老老实实地交出了龙眼石。
那是一颗金色有虹眼的石头,也就正常鹅卵石大小,却重达千斤。
恰这时,泰玄的龟甲嗡嗡作响。
它愣了一瞬,随后爪子用力按住龟甲,止住震动后又飞快敲击起来。接着,它大吼一声,“蟹崽醒了!”
仇泷月指间龙眼石金光流转,那光芒映进他尚未褪去猩红的眼底,竟将瞳孔染成妖异的金红色,恍若魔神临世,他微微侧头,看着身侧泰玄,问:“已经醒了?”
泰玄兴奋得大叫起来,“醒了醒了,咱回吧!”
底下,九头蛟还是恋恋不舍地望着那颗龙眼石,它仍忍不住问:“你拿去做什么啊?其实它真的没啥用啊!”
这东西,寻常灵兽也不能用,吃下去得爆体而亡。
仇泷月指尖稍稍用力,此刻的他,只能尽量去转移注意力,以维持那岌岌可危的理智。不能去想,记忆的碎片只能任由血海吞没。
视线落回空中浮动的留影。
画面上,顾溪竹将沾了泥土的脚往前伸出,在他眼前晃啊晃。
听到九头蛟的问话,仇泷月想起了花锦城戏台上的唱词,咿咿呀呀的声音——
不如顾溪竹。
“哦。”他垂眸碾着手中龙眼石,缓缓答道:“给我夫人扔着玩儿。”
第107章 107:误会伤口愈合又流血……大绿……
仇泷月:“给我夫人扔着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