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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刚才自己写的内容,顾溪竹就有点儿臊得慌,好在,谢九春不是泰玄,从来不会问不相干的事。

谢九春道:“这些日子我会一直盯着灵海,一旦我全知出现,会立刻通知师娘。只是夏家后人元神要跨域过无尽海才能登临此间灵网,恐怕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能再次现身。”

顾溪竹点点头,接着将刚才神纹猜测、春秋笔案的隐藏用途也一一告知。

谢九春却是道:“天海秘境之中,那些狩猎者目的何在?进去的都是神纹天骄,据我所知,这些年,入内的修士最次也是四品神纹骨。”

“照你刚才的说法,就是有人将这片天地间最优秀的神纹骨集中在了一处,然后,再一网打尽?”他沉声道:“所以,那狩猎者,必然知道神纹骨转移的方法。”

“师娘可问问师尊,在天海秘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了足够的线索,我们才能应对那些幕后黑手。”

夏家脱离南域,视神纹为诡异。

谢家老祖留下祖训,能够渡过春秋笔案死劫的麒麟子方可担任家主一职。

如今看来,大家对此间天地异状似乎并非一无所知,那些老祖宗们也意识到了问题,并在寻找求生之法,至于为何未传开,莫非是因为禁言的缘故?

又或是有别的考量和限制?

他们意识到不对,知道有大劫,却没有现在了解得这般清楚,毕竟,数千年来,也只出了一个年纪轻轻就到达了化神期大圆满的仇泷月。

以往即便是有,都在渡劫飞升时失败直接陨落了。

如今看来,他们不一定是被飞升雷劫劈得灰飞烟灭,而是,被那些……可怖的存在生生吞噬殆尽。

谢九春忽然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师娘,转头却见师娘正优哉游哉地在桌沿横行,八只蟹腿敲出细碎的哒哒声,仿佛方才那些骇人听闻的真相不过是茶余闲谈。

“师娘,您……不害怕么?”他话音未落,那抹青影已一个趔趄栽落桌沿。

今日他化的是人身,并非本来面目,却是高大人形。

此刻见螃蟹跌落,下意识伸手去接。

小螃蟹坠入掌心的刹那,似有雷霆顺着经脉游走,激得他神魂震颤。

那股战栗来得莫名,明明心头阴霾已散,偏生指尖仍止不住地轻颤。难怪旁人会说,灵网内神念最好不要接触,哪怕只是一缕,那也是容易……

蟹钳突然“咔咔”敲在他虎口处,顾溪竹横着身子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怕什么?”

她学着蟹崽的样子举着一对大钳子对着上方,“天塌下来有……我夫君顶着,他顶不住就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再说,我们还有蟹崽呢。”

顾溪竹笑着说:“这天底下,没有任何限制能禁锢它。若此间不好,我们便去别的地方。”

诸天万界,横行无忌!

谢九春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双手捧着小螃蟹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深吸口气后继续道:“近日梳理灵海时发现,秦诗意的灵光始终悬在固定高度——就像有人一直提着灯,刻意不让她的光芒低垂半分。众人进入灵海,皆会仰望其光芒。”

顾溪竹敲桌子的动作一顿。这不就是修真界的“热搜控榜”么?

照谢九春的说法,那位天下第一美人怕不是每日都在计算着如何维持话题——新谱的琴曲、路人眼中惊鸿一瞥的倩影、新出的发簪和衣裙、为博美人一笑圣地弟子大打出手等等……

桩桩件件都掐准时机。

可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追求虚名有何意义?为何要将天下第一美人这名头死死焊在自己头上呢?

除非……

“她从天海秘境带出的那把古琴……”谢九春突然压低声音,“恐怕与师娘的春秋笔案类似。”远处灵海波涛翻涌,万千灵光,由众生神念汇聚而成,神念托举之光,连化神期大能都无法将之斩落。

不正是众生愿力相护?

“若真如此,她与师娘争的……”谢九春一字一顿道:“众生认可,天道垂青。”

“用通俗点儿的话来讲,就是气运。”若是这样的话,师娘为蟹崽聚集天道气运的路恐不太平。

说到这里,谢九春又想到更重要的事,“还有,秦诗意早年被天音阁的一位长老拒绝收入内门,评价她空有美貌,琴道天赋不高,写的曲子匠气十足,缺乏一颗玲珑琴心。这话说完不过三年,她就在天海秘境得到了那张琴,之后,她写的琴曲得了琴仙看重,即天音阁那位早已退居幕后的化神期大能。而当时评价她的长老……”

谢九春叹息一声,“在之后不久便陨落了。”

与她一起死在秘境之中的,还有夜老的孙女苏扶。

方才被师娘所述的那些惊天秘闻震得心神俱荡,竟险些忘了最重要的事——

“师娘,夜老孙女的消息已经打听到了。”谢九春皱起眉头,“他的孙女名叫苏扶,并非天音阁外门,因天资出众被收为了内门弟子,又因容貌原因在天音阁内门之中屡受排挤。只可惜苏扶姑娘早已去世多年,死在一次秘境之中尸骨无存。”

“此前没查到消息,我怀疑与化神期干预有关,如今看来,出手的化神应该就是天音阁阁主了。”谢九春沉吟道:“涉及到化神,天听傀儡便失去作用,唯有隐派的暗探能找到些许线索。”

隐派暗探,曾遍布天下。可惜随着隐派失势,剩下的暗探不过数千之数。

天音阁仅外门有一位。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血脉里还刻着谢家暗门烙印,被催发后都迷茫了好久。

“苏扶的曲风是温柔小调,轻快

中有掺杂着淡淡的思念,像是长辈温柔的大手,轻轻拍着听者的后背,抚过听者的元神。“谢九春忽然道:“师娘你听一下灵海上那新谱的曲子。”

“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顾溪竹:……不是吧?

要素过多,容我缓缓!

第86章 086:证据这些都是你爱她入骨的证……

谢九春指尖轻叩桌面,沉吟道:“此事蹊跷甚多。若秦诗意当真音律平平,全凭窃取苏扶琴曲扬名,那苏扶极可能尚在人间,只是被囚于某处,被迫为其谱曲。”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当年秘境之事本就疑点重重,苏扶与那位长老齐齐葬身妖兽之腹,完全算得上尸骨无存,而妖兽并未被伏诛,即是说,一切都是当时逃生的弟子口述,唯一能确定陨落了的只有长老,因为长老点了魂灯,苏扶没有!”

苏扶那时候刚进内门,并没有资格在天音阁内燃一盏魂灯。

谢九春继续往下说:“更巧的是,当年的那两个“证人”,这些年也都先后陨落了,其中有一个还是为了大师姐秦诗意猎一块灵狐皮毛,被高阶灵兽生生吃掉的。”

“不过另一个……”他语气一顿,抬眸看向顾溪竹:“神纹天骄,魔尊杀的。”

顾溪竹:“……”

言下之意,这个就死得不那么可疑了。

“苏扶……究竟是死了,还是被人藏起来了?又或是……”谢九春蹙起眉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只不过苏扶是夜老的孙女,而夜老,是他知道在遗弃之地活得最久,心中仍保留了一丝善意的人,所以,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他不想做不好的揣测。

“暂时线索还不够。我不擅音律,但听闻知音之人,能从曲中辨心,这些年来秦诗音谱的曲子,我都设法寻来了。师娘,你看能听出什么心音吗?”

遗弃之地,师娘给的震惊太多。

那近乎妖孽的悟性,举一反三的敏锐,深深地震撼了他,就仿佛这世间没有她学不会的东西。

或许师娘在音律一道上也有同样的天赋,“师娘寻个地方,我用机关鸟给你送来。你可以先听一下灵海上那一曲。”

“好!”顾溪竹应下,然后就跑去听了一会儿曲子。

果然很温馨,耳边好似有拨浪鼓和小风车的声音,有一种坐在长辈身边,听他摇晃着拨浪鼓讲故事的感觉。

反复听了两遍,除了有点儿想睡觉就没别的感觉了,神识上的滋养更是没有,对于修炼了皓月锻神诀的修士来说,外力的一点儿神魂滋养实在是微不足道。

在看到她的灵光隐隐高出秦诗意的之后,顾溪竹退出灵网,第一时间找归臧魔尊。

苏扶和秦诗意暂且放到一边。

她现在要做的是,尽快让蟹崽苏醒。神纹的钩子是抛出来了,暂时让她抢回了“热搜”第一,可要持续保持,少不得魔尊相助。

魔尊一直呆在她房间里。

他依旧闭目坐在蒲团上,好似天地灵气萦绕其身,使得他周身都有一层淡淡的绿光。

此前他一直坐在室外,在他闭目时顾溪竹一般离得远,如今同处一室,才惊觉灵韵神纹骨的可怕之处,就仿佛房间里的灵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呼吸一口抵得上她往日调息打坐灵气在经络里运转一个周天循环。

灵韵神纹骨,果真恐怖如斯。就这还是二品,那一品神纹骨,得多逆天啊。

他应该没有主动修炼吧,只是单纯坐着?

顾溪竹走过去,大着胆子将他叫醒,“尊上,尊上……”

仇泷月睁开眼,定定看着她。

顾溪竹鼓起勇气问:“神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她支吾了几句,决定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一下,“我不是要用春秋笔案救蟹崽么,现在蟹崽得到了一些认可都能吐小水泡了,但是天下第一美人,秦诗音你记得吗?”

仇泷月:“不记得。”

顾溪竹:“就是你当初……”

泰玄居然还在外头蹲着,它扬声道:“啥美人不美人的,他以前没失忆的时候记人也不分男女、身高、相貌,记忆点都在功法、修为、天赋上。你得说那个将天璇九剑炼至九层的、那个收服了天火的、或是那个领悟了疾风剑意、破阵刀法的……”

“实在不行也可以说,养了九尾狐、碧耳猫、蝴蝶鱼、长尾山雀~仙珠龟什么的……”

顾溪竹想了想,秦诗意的特征应该是会弹奏养神曲,于是她道:“那个会弹琴、曲风温馨,能够安抚……”

仇泷月听得没什么耐心:“有事直说。”

“就是秦诗意跟我争夺气运,她的灵光高了,我的热度就降低了,我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拿出神纹说事,天海秘境狩猎神纹天骄的细节能讲吗,神纹有什么秘密,是不是可以转移、嫁接?”她一鼓作气说完:“你挖了那么多神纹骨琢磨出什么来了没有,能不能给我讲讲?”

担心魔尊发疯,顾溪竹说话时还偷偷暗示小竹子从窗外送了一大捧花进来。

她捧着花蹲在归臧魔尊面前,“尊上,能说吗?你试着回忆一下,要是不行就算了。不要勉强哈。”

窗外,泰玄尽心尽责地留影,“看,大竹子给仇泷月送花。怎么全都是母的主动,仇泷月也太不是东西了。都不晓得给大竹子送点儿东西。”

惊尘都看不下去了,心说你胳膊肘还往外拐点儿,它愤愤提醒:“天蚕玄丝甲!”

于是泰玄立刻改口,“仇泷月也太不是东西了,都不晓得给大竹子多送点儿东西。”

惊尘:“……”它决定去削一根发簪,就当是主人送的吧。

仇泷月此时的思绪是断断续续的,像是被浓雾遮蔽的世界,被小竹子掀开一角后,一点一点地想要将它撕开,每一次撕裂,都伴随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刺痛。

那些关于秘境的记忆,早已被人粗暴地撕碎、抹去,如今他试图拼凑,却如同捧着一盏残破的走马灯,画面的每次的转动都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仿佛那盏不堪重负的灯随时都会裂开。

秘境里有他的同门。

都是骨龄不超过一百岁,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而在那之前,他应该——

不能算一个冷漠的人。

他与其中的不少人一起饮过酒、比过剑、论过道。

可是,他们都死了。

此刻,他得回忆起秘境发生的事,而那些细节,无一不血腥残忍。

仇泷月忽地抬手,从顾溪竹捧着的大把花中摘下一朵花揉碎,他用一根手指将花汁抹到了顾溪竹脸上,像是在她脸上画了一道胡须。

“秘境里,拥有神纹骨的修士,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那个猎杀者,他能轻易镇压神纹天骄,他,将秘境里的所有人称为骨柴,他说,这批骨柴的成色不错,他运气很好。”

“我挖了那么多神纹,的确,琢磨出了一点儿东西。可以,教你绘一道符,短暂镇压神纹一瞬。”

他话说得很慢,声音很轻,落到顾溪竹脸上的手指却逐渐用力,让她的脸有了轻微的刺痛感。

他仿佛不是在她脸上画符,而是想要用剑气割她的面皮!

那一瞬间,顾溪竹毫不犹豫地施展了春风化雨。

而这一次,因为房间内的灵气太过浓郁的缘故,她一时没有控制好,施展出来的春风化雨也不是淡淡的绿雾,真正的像是下了雨,就好似——

花洒对准魔尊往下喷了水。

仇泷月早已习惯了春风化雨。在这之前,无数次被那和风细雨打湿衣衫,温养元神。

他对她的春风化雨早就没了防备,所以,他身上没有防御屏障,更没有剑气环绕。

此刻,仇泷月被一场雨打湿了头发,润湿了衣衫,连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里都有了水汽,使得本来沾着血腥气的眼眸变了个摸样,仿佛受了委屈,刚刚哭红了眼眶。

顾溪竹心头一跳,她竟将魔尊给泼成了落汤鸡。

她生怕他下一

刻就要并指为剑,索性抢先一步用力攥住了那还贴在她脸颊上的手。

泰玄:“!”它飞快在留影石上做了个标记,“这块得收好,千万不能弄丢了,以后他一醒,啥也不说,直接放这个,你瞧,他们那含情脉脉的对视……”

转头想喊惊尘一起看,就发现惊尘已经飞到一旁削木棍了,它嘁了一声,等再转头时就看到顾溪竹已经松开了手,本觉有些遗憾,转念又想:“没事,我取影了呢。”

错过的呆会儿再看。

顾溪竹松了手,垂着脑袋说:“灵气刚刚没控制好,你元神现在怎么样,还需要浇浇……春风化雨吗?”差点儿就说成了浇水。

“不用,继续。”他蹙起眉,“抬头。”

顾溪竹不解:“可以在纸上画吧?”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她脸上画呢?现在都要画符了,画在纸上不好吗?

孰料魔尊突然身子往前倾,距离瞬间拉得极近。

仇泷月:“在你脸上画,可以控制力道。”他会下意识地收敛杀意,将动作放轻,而纸上的话,他可能会划破数百张纸,就如同以往那些写毁了的心字,每一笔都透着失控的戾气。

他语气平静,“纸可以浪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沾了花汁的脸颊上,“但你不行。”

这句话说得极轻,一开始让顾溪竹耳尖都微微泛红,然对上那张没甚表情的脸,顾溪竹突然品到了另一层意思,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在用我来练习控制戾气?

一次性消耗品,所以必须小心翼翼。好好好,狗东西!

顾溪竹再次施展出一个瓢泼春风化雨,在发现魔尊竟然还没有护体屏障,并再次被淋湿之后,她胆子也大了起来,“哦,灵气太浓郁了,不好控制春风化雨的力道,尊上现在识海好一点儿了吗?”

不等他回答,顾溪竹又说:“眼睛还有点儿红,看来没有,没事,我今天灵气充足,还能继续。什么时候尊上识海平静了,我再学神纹符箓,一切以尊上为先。”

顾溪竹:理解泰玄、成为泰玄!

半个时辰后,顾溪竹脸上终于有了一张完整的神纹符箓。她在魔尊写的时候用神识全程锁定,这会儿已经牢牢记下,只待画下来实践即可。

顾溪竹起身画符时,身后的仇泷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房间,最后……

将周围打湿、弄乱的竹木地板、蒲团、沾了水汽的锦被都整理干净,这才重新坐到了蒲团上。

顾溪竹画完一张符,兴冲冲地转身问,“尊上,你看我这个画对了吗?”

一片狼藉的房间已恢复如初,而归臧魔尊,依旧静静坐在那里,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顾溪竹忽然意识到,此前魔尊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并非是他修炼狂魔只想吃苦。

一缕神识外放,投向他那间屋子。

那里早已被泰玄和惊尘占据,乱成了一团。

干干净净的床上都堆了好多花花绿绿的石头、蚌壳、羽毛,甚至还有泰玄吃了一半的果子,铜钱纹的毯子上也散落了许多花,角落里柿子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屏风、灯架上也没好到哪儿去,那些家具摆设上遍布剑痕,都是被惊尘不小心划出来的。

他没有抹杀掉泰玄和惊尘的天性。

然而,他的确很难忍受房间里的杂乱,在很久以前,他肯定收拾过无数次。

所以,他最后选择让房间空无一物,只留一方用来打坐的蒲团。

跟仇泷月这样的室友相处并不麻烦,因为,他会主动把房间收拾好。

而她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尽量保护好他的劳动成果,跟那些看不惯,自己不动手偏要哔哔的人可好太多了。

顾溪竹:我喜欢这样的洁癖。

仇泷月睁开眼睛,视线在她符上扫了一眼,说:“错了一处。”将错处挑出来后,顾溪竹又兴冲冲地去改,等她再次画完向展示时,仇泷月神念在那符箓上停顿一瞬,说:“这次对了。”

他移开眼,又问:“为何用神识画符?”

明明是镇压神纹的符箓,在用神识书写时竟然一直欢欣雀跃,满脑子想的居然是——我喜欢这样的洁癖。

她喜欢。

喜欢……

“神识比符笔画起来更顺手啊。你不也……”转念想起,魔尊那个不应叫神识画符,他是用食指蘸取花汁画的,并非直接用的神识。

“用神识画,不行吗?”顾溪竹看着手里的符,不知道能不能起到作用,好像修真界都是用符笔。

她有点儿不确定手里的符箓能不能用,关键身边也没有谁有神纹骨可以让她贴来试试效果。

不对,魔尊有。难道,把符拍到他身上?

她刚把符纸举起,就听魔尊道:“此符对我没用。”

他居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哎。

顾溪竹:“啊?”

仇泷月:“不然我当初为何能出来!”

“因为你是二品灵韵骨吗?”顾溪竹有点儿好奇。

却听他道:“不知道。那人也很震惊!我离开结界时……”仇泷月声音一顿,眉头蹙起,“狩猎者……应是两人,我冲出剑阵时,他们非常惊讶……”

好似最大的一块封印被用力撕扯开,就如同从身上扯下早已愈合的伤疤,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再次流血,他已不再畏惧任何疼痛,然识海翻涌的戾气却难以压制,它们再次化作了浓烈的杀意。

仇泷月喉咙里发出了两道古怪的声音。

“竟让他逃出去了,下界也有这般天才,现在怎么办?要告诉其他人吗?”

“不必,反正此地早就留有封印,当初就是防着这个,就算骨柴侥幸逃出去了也会被抹去记忆。若我们出去说了,岂不是会被嘲笑,竟然放跑一只蝼蚁。他天资这般好,若不夭折,日后兴许能突破到此界巅峰,到那时……”

“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仇泷月抬头,冷声道:“此间天地为囚笼,我称他们为,天外。”

他起身,对着窗外的泰玄说:“带路。”

“哦!”顾溪竹应了一声,并朝魔尊再次泼了一盆水。这次,她甚至控制好了力道,既未溅落竹楼地板,也未沾湿身后云锦床帷。

四周还是很干净整洁,唯有魔尊,墨发微湿,鸦羽般的睫毛上水珠轻颤。

泰玄:“你是真不怕他砍你啊,他都喊带路杀人了……”本以为仇泷月要发脾气,哪晓得他竟杵在原地没动,还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团和身后的床铺。

它对着留影石声情并茂地道:“你看,她都骑到你脑壳上拉屎了,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动。现在,信了不嘛?”

这块留影石要重点保护好。

都是证据!

上次他苏醒,它装龟儿子没成功,被仇泷月一眼识破。

这一次,让大竹子装他道侣必定能成,到时候,它作为大竹子兄弟必然能跟着吃香喝辣,让那狗东西天天给它们端茶倒水洗脚!

**

顾溪竹觉得仇泷月想杀人,是因为他整个人挺空虚,平时就坐在那里发呆,努力想要记起往事,越想、识海越狂暴,越狂暴越想杀人,越杀人、越狂暴越混乱越没有理智。

简直是个恶性循环。

得找个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比如说,他之前为了让她脸上的花汁对称,硬生生在她脸上画了半天,那段时间里,他肯定没想过杀人。

于是顾溪竹想了个法子。

她将“羊了个羊”这个小游戏的玩法告诉了小竹子,然后弄出了泰玄、惊尘、蟹崽、陆黎光、各种颜色的小竹子以及她自己的高低眉,大小眼各种不对称表情包,让小竹子将仇泷月拖入幻境里玩“花了个花”的小游戏。

一开始,仇泷月一进去幻境就会破碎,在顾溪竹春风化雨坚持不懈地努力下,湿漉漉的仇泷月终于成功进入了小竹子的幻境。

小竹子:“魔尊他开始玩了。”

“好消息,魔尊他玩一刻钟了……”

挺好的,这种游戏就适合他!多玩点儿游戏,少想点儿乱七八糟的东西。

注意力暂时是转移了,但魔尊修为也是个问题。

他的修为时时刻刻都在进阶,哪怕想要控制修炼速度都不行。

“修为境界怎么才能降低?”顾溪竹问:“有没有什么功法可以降修为啊?”

她灵光一闪,问泰玄:“能不能把修为传给别人?”像她以前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一样的,师父临死前将自己几百年功力全部传给徒弟!

魔尊修为进阶太快,到了化神期大圆满又会引来噬仙虫,那咱们就让他的修为控制在化神期八层嘛,以前他会发疯失去理智所以做不到,但现在有条件了啊!泰玄说他这一次已经比上回好很多了……

顾溪竹心里头美滋滋地想:魔尊的修为从指头缝里透一点儿给我,我也能直接从金丹迈入元婴了吧。

泰玄一脸震惊地看着顾溪竹:“你可真敢想!”

顾溪竹遗憾地说:“没有啊?”她对修真界的确了解不多,刚还想进灵网去问一下谢九春呢。

泰玄肯定地说:“有。”

“合欢宫的采补之道。”泰玄压低了声音,“他强,你得心甘情愿让他当你炉鼎,关键是,就你这点微末道行,就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当小蜜蜂一样采补,自个儿累得半死不活,对人家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采补!

魔尊!

后面泰玄说的什么顾溪竹其实已经没听清了。

她只是没想到竟是这么逆天的功法!就没别的了吗?

“肯定没有啊,不然还不得乱了套,大宗门弟子也不用自己修炼了,圈养一批人天天疯狂修炼,然后定期全给他们修为吸走……”

“早年间倒是有个魔修试过这等邪门歪道,没蹦跶多久就爆体而亡了。”

顾溪竹这才恍然大悟。

她在遗弃之地给众人灌注灵气时,都要借助“同气连枝”的法门才能施展。

每个人的经络灵气属性各不相同,强行夺取他人修为根本行不通。

而合欢宗的采补之术,讲究的是阴阳调和,也是个循序渐进的水磨功夫。

这么看来,想要帮魔尊控制修为的法子怕是行不通。

“除非……”顾溪竹再次有了想法。

泰玄爪子抠地:“你那小脑瓜子一转,我囊个就有点儿慌了哟!”

顾溪竹说:“除非能找到一大批高阶女修,至少也得是出窍期以上的,排着队来采补他……”

泰玄目瞪口呆:它知道顾溪竹敢想,没想到她敢这么想啊!

第87章 087:小蜜蜂嗡嗡嗡……

天音阁,玉瑶峰顶。

云雾缭绕的山巅矗立这一座以万年蜃贝打磨而成的阁楼——品仙楼。

品仙楼通体莹白如玉,雾气触碰到贝壳上时会凝结成珠,沿着贝壳的弧线缓缓滑落,最终坠入檐下的玉盘,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除开珍珠落玉盘,还有檐角玉琴花随风轻颤发出空灵清音、以及风吹起纱幔时发出的猎猎声响。

珍珠落、琴花颤、鲛纱扬……万般天籁在此间交织,恍若天道闲暇时信手拨弄的一曲小调,不疾不徐,悦耳动听。

秦诗意闭目斜靠在贵妃榻上,往日能让她静下心的声音,此刻却叫她莫名烦躁,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啾……”一声清越鸟啼划破云海,不知是哪只飞鸟误入玉瑶禁地。

秦诗意顺手拨动琴弦,就听铮的一声响,空中那抹雪白的身影骤然化作一团血雾,将周遭的翻卷的云雾都染成了绯色。

她也没了聆听自然之音的心思,直接起身,抬眸看向正对品仙楼的远山飞瀑。

在她视线落到飞瀑上的那一刻,飞流直下的瀑布竟是直接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封印在了空中,紧接着,整条飞瀑化作了平滑的水镜,镜子上清晰地映出了秦诗意的脸。

眉如远山、肤若凝脂,脸上没有半点儿笑容,是世人眼中的清冷孤月。

她微微蹙眉,镜中女子自然也跟着蹙眉,只是……

秦诗意神识投入玄音壁,注意到属于她的灵光再次下降三寸后,秦诗意退出灵网,将玄音壁重重扣在了桌案上。

接着,她大袖一挥,将本命古琴彻底翻面,手指用力地按在顶端镶嵌的铜镜上。

铜镜边缘雕刻山水花鸟图,而中间镜面模糊像是布满灰尘,用手指擦拭也无济于事。秦诗意缓缓擦着镜面,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原本铜镜上的花纹已经点亮近半,如今虽说那些点亮的花纹没有失去灵性,可明显变得黯淡死板了几分,最为关键的是,镜面更加模糊不清了。

现在,她基本上已经确定,灵海上那个溪溪竟也得了一件窃运法宝,或许,比她手中的古琴品阶还高!

美人皮相?儿女情长?

可笑!

她要的,从来不是与谁并肩。

她要的,是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

她追求的就是天下第一!

不是天下第一美人,而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俯瞰众生,化神飞升。

窃运法宝,聚众生愿力。

得之可天道庇护,万事顺遂;失之则劫数加身,霉运附体。

每多一人争夺,她的化神之路便多一道天堑。那溪溪今日敢分她三寸灵光,来日就敢断她长生大道!

她绝不能容忍。

“呵……”秦诗意曲指一弹,檐上玉琴花应声碎裂,化作颗颗冰晶坠落玉盘,而这时,便有一女弟子自云雾中现身,“大师姐。”

秦诗意冷声问:“灵海上那溪溪的身份还没查到吗?谢七悟呢?”她声音冷硬,与平时说话时大相径庭。

女弟子低垂着头道:“谢七悟说如今谢家天听傀儡仅有新任家主一人可以操控,他暂时无法查到溪溪身份。”

秦诗意:“废物。”

从灵光明暗上判断,那位溪溪应该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一个元婴后期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呢?难道她修炼后能一直忍住不进入灵海吗?又或是,她写的那些都是真的,她真的就是三年从凡人修炼至了元婴境。

三年?

秦诗意冷笑一声。她拥有三品神纹骨、收集天道气运、又有数之不尽的修炼资源,修炼这么多年也才堪堪出窍七层,三年时间怎么可能从灵气全无的凡人修炼至元婴,就连仇……

归臧那魔头都做不到!

提及归臧,秦诗意指尖悄然用力,将面前桌案都捏碎一角。

当年若能与他有些牵扯、哪怕只是拿到天蚕玄丝甲,也足以让她名气大增,然她主动相邀,那个男人连余光都未曾施舍。

那一次,虽是收获了不少同情,却也有不少人私下嘲讽,以至于她气运停滞不前了很长一段时间。

“呵……”秦诗意唇边凝着一抹冷笑,现在还有不少人拿着她当年被归臧无视来说事。当真以为她与那群蠢货一样倾心天下第一剑尊?

她要的不过是名气,是气运!而现在,有人坏她长生大道,简直比归臧更令她生厌。

秦诗意皱着眉头道:“谢家新任族长,谢九春。”

“是。”跪在地上的女弟子终于敢微微抬头,“大师姐,这几日,谢九春到处高价收购师姐谱的琴曲,想来他也是师姐的爱慕者,若请他出面,定能查出溪溪身份。”

女弟子有些犹豫地问:“是否安排一场邂逅?”

秦诗意摇头,“太早了。现在送上门,岂不是自贬身价。”刚才得知他在求购她的曲目,她就出现在他面前,能当上家主的岂会没脑子?

她现在露面并非好时机。

“先晾着,我心中有数。”她顿了一下说:“听说子桑明月归家,元神受伤,药王谷谷主请我们天音阁修士为她弹奏安神曲,人选确定了吗?去的是哪位同门?”

女弟子立刻回答:“是沐令师叔。”

“哦?他?”怎会是他!沐令,那个向来深居简出的小师叔,竟会为子桑明月出山?

子桑明月当年失踪的事闹得很大,与她定亲的圣地亲传另娶他人之后,谷主子桑苍术

亲自上门讨要鸾凤同心佩,自那之后每日以心头血温养,持续几十年才抹去了原来环佩上的气息,得以与子桑明月手中的那块相呼应。

若能让子桑明月神魂安稳,有药王谷相助,必然能收集到不少气运。只是现在被沐令师叔抢了先……

原本以为新曲一出,定将那溪溪气运压制,却没想到她能以神纹重新翻天。

不过关于神纹的说法必是谎言,她暂时也无需多做什么,静观其变即可。

“下去吧……”秦诗意冷冷道。

“是!”女弟子正欲退走,却听鲛纱后的大师姐突然道:“等等……”

女弟子浑身一颤。

秦诗意指尖按在琴弦上,一声尖锐的琴音传出,宛如一根长钉从她左耳刺入,右耳刺出。猩红的鲜血溢出耳廓……

“下次再说爱慕二字,就不只是这一道音刑了!”

谢家新任族长爱慕她?

他也配!

***

顾溪竹的豪言壮语把泰玄惊得好半晌没合上嘴。

等它反应过来时,顾溪竹已经进了灵网。她说刚才只顾着吸引大家注意力了,还没来得及加深大家对蟹崽的形象,趁着现在神识还能坚持,进去再补一点儿内容。

泰玄也摸出玄音壁,它在叶子和自己的床上纠结许久:到底是在叶子上守着随时取影呢,还是回到床上趴着灵海畅游呢?

算了,还是进灵网吧。

就顾溪竹那大胆的想象力,不晓得还会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呢。

它嘿嘿笑了起来,“采补,嘿嘿,轮流采他,胆子真大,有意思,想看,想取影……”

“想看什么?”一个声音冷不丁响起。

泰玄下意识回答:“采补啊……”刚说完就整个僵住,险些咬了舌头,“啊,啊,狗东西你怎么出来呢!”

“人吓龟,吓死龟啊!”

仇泷月:“什么采补?”

泰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哎呀,咱们灵兽繁育的事,你一个……凑什么热闹……”声音是越来越低了。

对上仇泷月那双眼睛,泰玄登时心虚起来。

仇泷月:“说。”

泰玄把嘴闭成河蚌。

仇泷月淡淡瞥它一眼,“我自己看。”

泰玄一听,差点儿把桌子都掀了,那怎么行!

有神魂契约,它想什么仇泷月都知道,只是他平时不用罢了,故而它的小秘密藏了可多,绝对不能见光!

于是泰玄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兄弟,它大吼一声:“大竹子说要帮你,你修为每天都会自行提升,她觉得你太辛苦了,想把你当炉鼎采补一下,这样一来你修为可以减少,她修为可以提升,双赢!”

见仇泷月杵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泰玄决定简洁点儿:“就是大竹子说想睡你!明白了吗!”

它吼完,瞥向趴在桌上,枕着玄音壁,对外界一无所知的顾溪竹。

兄弟,我出卖你了。

但是我还是有义气,没有出卖完。

你自求多福哈。

小竹子在一旁瑟瑟发抖,它刚才全力维持幻境去了,对外界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此刻听到泰玄的话,恨不得立刻把主人扇醒。

然而它不敢动啊。

身体和元神都好似被禁锢,它真的……

什么都做不到啊!

泰玄吼完倒是没那么怕了,它盯着仇泷月看了又看,问:“愣着做什么,你给不给睡嘛?大老爷们爽快点儿,你爽快了,你们都能爽了……”

它还想说什么,突然就张不开嘴了,急得爪子刨桌板,在顾溪竹的木桌上刨出好几道划痕,木屑飞得到处都是。

仇泷月瞬间冷下脸,他直接将它丢出了窗外。

他盯着桌上的划痕看了一会儿,越看眼神越暗。

把桌子劈了?

桌子上还趴了个人。

最终,仇泷月在划痕上作画。

横折为竹节,斜划作竹叶。

不过寥寥数笔,狰狞的抓痕在他笔下变成了一幅竹枝图。

恰这时,池边的净世花花瓣被风吹进了窗,落在了绿竹上,也落在了顾溪竹的发梢上。

仇泷月伸手拂去她发间花瓣时,目光忽地凝住:玄音壁在她脸颊压出一道痕印,宛如雪地红梅一般刺目。

略一思索,仇泷月从床上取来薄被,垫在了她脸下。

比起补一道对称的,还是让脸上这道消失更方便。

……

此时,顾溪竹对外界一无所知。

合欢宫给了顾溪竹灵感。

她登录灵网,进入了沉浸式洒狗血……

【夫君出门了,我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只觉得灵气如海浪、一阵一阵地冲刷我体内经络,屋子里都笼罩了一层绿雾,让我想到了海底那古秘境里提到的帝流浆。而现在,夫君给我的比之那帝流浆也不差。】

有人忍不住感叹道:“好好的天地精华帝流浆,经她口中描述,怎么就不是很对劲儿呢?”

“此女当入合欢宫!”

【看着桌上晒着太阳、吞吐云气的乖乖,我不禁想起最初的那一晚,说起来,若不是乖乖的话,我们现在可能已经……】

【上次说到小河村来了位仙人老爷,说我的绯红剑竹当不得花魁,我虽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夫君接了抄书的活计后,家里银钱暂时够用,我怕他辛苦,便想着打听些时兴的花草来养。在花市买花的时候,我帮兰桂婶子指出她那盆金边蝶翠兰生病原因,她当即赠送了我一包花种,还夸我天生就是“养花人。”

确实,我从小就喜欢花草,就好像能听懂花草说话一样。兰桂婶子那盆兰花被虫子咬了根,也是花儿自己告诉我的呢。

省下了三钱银子的我非常开心,在路过书铺的时候我想了想,给夫君挑了一枝狼毫笔,笔杆上还刻了竹月二字。】

【可谁能想到,我捧着新笔去书院寻他,远远就看见两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仙人站在青石台阶上。夫君被四个高大的黑衣男子围着,翠色的长衫衬得他如风中劲竹。台阶上那男修说:“我师妹看上你,你祖上积德才修来的仙缘,还杵在那装什么清高?赶紧过来!”】

【他身边那女修咯咯一笑,抬手轻轻推了男子一下,腕间银铃叮咚作响,不知为何,听到那铃声我只觉得耳朵有些疼,伸手一摸,掌心竟有了血丝。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我只是担心夫君,他有了仙缘,会离我而去吗?】

却没想到,那女修又道:“师兄你别吓着他。我都没想过,在凡间竟然有这般绝色,我屋子里那些个炉鼎,跟他一比真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别……而且……”女修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夫君,声音娇软甜腻,“这公子阳元未破、又瞧着是个有天赋的,是师妹的福气呢。”

炉鼎?这两位仙人口中的仙缘竟是将人当炉鼎吗?我曾听去到修真界的好友柳柳提过炉鼎的意思,心中顿时又怒又怕。可他们是仙人,若要斩仙……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去取来郭家的杀猪刀。当时锻造杀猪刀的老李说过,那把刀连修真界的仙人也斩得!

眼看他们要将夫君绑走,我担心他们会像话本里写的那样飞走了,顾不上害怕,直接大吼了一声,“你们想干什么,要把我夫君带到哪儿去!”四周本就没什么人,大家都不敢看仙人老爷的热闹,在我吼出那句话后,零星的路人都躲藏起来,我知道,没有人会帮我们!

没关系,我还有乖乖。

我抚摸袖中乖乖的背甲,“乖乖,帮我把杀猪刀取来。”

如果他们敢强迫夫君,那……我恶狠狠地盯着台阶上两人,那我就敢砍了他们脑袋。

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形,双腿仍不自觉地发软。我都不知道我那时候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但夫君后来总是会用他温润的嗓音反复描绘那个场景——说当时我红着眼睛凶巴巴吼人的时候特别可爱,明明怕得浑身都在抖了,发髻间的木簪摇摇欲坠,仍坚定地朝着他的方向过去。

他说在那之前,他对我的爱还停留在一些模糊的记忆当中,但当我颤抖着走向他的时候,他就觉得,他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了。从此以后,众生皆草木,唯我是青山。

当时,我吼了过后,那男修循声望来,也“咦”了一声,说:“没想到这小娘子生得绝色,也还是个完璧之身。你们这对小夫妻,哈哈哈,该不会是都不会吧?正好,让我来教教你们!”

夫君脸上本没有什么表情,在看到我出现后才有了一丝担忧。我抓住他的手说:“夫君别怕!”

黑衣人将我们一起带进了书院。原本供学子读书写字的神圣之地,竟被那两个狗屁仙人布置成了洞房,且他们师兄妹竟恬不知耻地要一起,两张大床中间仅有粉色纱幔相隔,我能清楚地看到夫君被下了药,面色潮红,薄薄的里衣被汗浸湿。

那男子没给我下药,他说就喜欢女子在他身下挣扎求饶,若是用药就不美了。我很庆幸我能保持清醒,因为——我还在等那把杀猪刀!

隔着那层薄薄的纱幔,我看着夫君,他也看着我。我用口型无声地说“别怕。”我看到他嘴唇也翕动两下,但是,我没分辨出他说了什么。后来我问他,他说他没说什么,他被用了药,脑子里一片混沌,体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冲击身体,烧得他滚烫,他只能看着我,几乎没有办法思考,更无法动弹。

在那男子压到我身上时,乖乖凭空出现,我也拿到了杀猪刀。

“什么东西!虚空裂缝!”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道细线让男子大惊失色,我不知道他在喊什么,我只知道,机会来了!我握住刀柄,将手里的杀猪刀狠狠地捅进了他的身体,再用力一旋,鲜血喷了我一身……

女修惊叫一声“师兄!”随后她抬起手腕,疯狂摇动腕间铃铛,我头疼欲裂,双耳好似被彻底刺穿,千钧一发时,乖乖出现在了女修身边,直接剪断了她手上铜铃。我知道,那是她的法器。法器受损,她也受了伤,而我推开了身上的死人,握着刀扑向了她。

也就在这时,我夫君也动了。就见他两根手指并在一处,指尖溢出一点儿幽光,我仿佛看见了一柄无形的剑刺入女子身体,将她一剑刺穿。

“剑、剑修……”女子大口喘气,伸手想要去够自己的储物袋,在看到我举起杀猪刀后,她求饶道:“他中了我的合欢毒,若我死了,我储物袋里的解药也会炸成齑粉,没有解药他也会爆体而亡……”

我喊了一声“乖乖!”

乖乖立刻钻进她的储物袋,将里头的丹药瓶全都摸了出来。

我的乖乖,就是有无视一切结界的能力,它连海底秘境的结界都能穿,怎会进不去这么一个储物袋。

女修满脸惊骇,“我下的合欢,他只能找我!”

我嗅了嗅女修身上的花香,很轻易的从丹药瓶里找出了同样香味的药瓶。

“是这个吧?”

“不是!”她怔了怔,慌忙摇头。

她没想到我能轻易猜中合欢情毒,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

我没管那么多,她是望仙海那边过来的,不晓得还有什么手段,我不能给她机会。就在我扬起杀猪刀时,女修脸上表情凝固,她眉心出现了一点红印,身子直直倒下,死不瞑目。

我回头,就看见夫君他指尖溢出血珠,而那点儿血落到女子眉心上,竟是腾的燃起了一簇幽蓝火苗。

书院着火了,熊熊大火将夜晚都彻底点燃,守在外面的几个黑衣人身上沾了火,怎么都扑不灭,也被烧死在了大火之中,而这无法扑灭的火在烧了那间房后就立刻熄灭,完全没有波及到其他地方。

而我,飞在空中,夫君用纱幔裹着我们飞在了天上,那是我第一次飞,只觉飞起来的感觉很美妙,就仿佛,众生皆在脚下,而我,伸手就能摘星星。

等回到家中,我才切实感觉到了害怕。我拿杀猪刀杀人了。

我的夫君会飞。

我夫君的毒还没解……

我听到他说:“溪溪,我好热,我好难受。”

我不知道那合欢情毒到底该怎么用,想起那女子身上的香气,我将那口脂一样的药液抹在了唇上,身上……他中了毒,我是解药。】

顾溪竹一口气写到了这里,她看到灵海上出现了大量的灵光,其中合欢宫修士讨论得热火朝天。

“什么合欢情毒?我们合欢宫是正经修真门派,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这两个肯定不是我们合欢宗的。”

“一把杀猪刀就能杀死,至多是个炼气期修为。修为稍微高一点儿的修士都不会去凡间呆那么久,天地间一点儿灵气都没有,呆在那些地方就跟呆在牢笼里一样,我筑基期,一天都呆不下去。”

“她那乖乖到底是什么灵兽,能穿透一切防御结界?妙手空空都不如它啊,盗门圣手怕是该去了解一下,别被只灵兽给比下去了。”

“肯定是编的,你还真信啊?又剑修,又有幽蓝火焰,咋的,还剑器双修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呢……”

“万兽山九脉谷那九头蛟洞里藏了颗龙眼石,你那乖乖要是能弄来,我就信它能穿梭虚空!”

“九头蛟相当于化神期中后期修士了,还能一分为九,杀它的难度不比归臧那魔头低哟……”

顾溪竹将稍微有些价值的灵光评论都记录了下来,直到她看见一大批灵光冒出。

“继续,我要看解毒过程……”

顾溪竹:“……”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都不缺“小脸黄黄”。可惜,她神识耗尽,哪怕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画面,也一个字都编不出来!

第88章 088:修炼好好修炼,早日采补。……

看到那些求解毒过程的灵光,顾溪竹呵呵一笑。

解毒过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神识耗尽的顾溪竹退出灵网。

当她缓缓睁开双眸时,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她头怎么枕了床薄被。

顾溪竹直起身,将桌上的被子拉开,就看到桌前居然有几朵净世花,还多画了一簇绿竹。

雪白的花瓣像是天上的明月,清辉洒落在绿竹之上,让她莫名想到了灵网上给那支狼毫笔随意编的名字——竹月。

她各取两人名中一字,缀成了竹月刻在笔杆上,却没想到灵光一闪编造的东西,竟会真真切切地映在眼前。

窗外碧绿的叶片将阳光透了过来。

绿光晃动,仿佛竹叶轻摇,似有清辉流转,让这副竹月图活过来了一般,让顾溪竹忍不住伸手抚过叶片。

指尖触碰的刹那,酥麻的触感如细小的电流攀附而上,那是落笔时未散的剑意,凌厉而克制,带着微微的刺痛,却并不伤人。

顾溪竹明白,魔尊要控制自己的戾气有多难,指尖的微微刺痛,想必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这是魔尊在她桌上画的绿竹。

那被子也是他垫的?

脑海中浮现灵网内描绘的画面,她所构思的夫君,完全长着魔尊的脸,毕竟迄今为止,她还没遇到比魔尊更好看的人。

而现在的故事进行到——

顾溪竹一手托腮,刚刚抚过竹叶的指尖发烫,那火苗好似顺着指尖烧到了脸颊上,让她脸颊绯红,像是飘了两团彤云,她忍不住想:“他画竹子……”

就在这时,小竹子急促的声音在脑海响起,“主……主人……”

“怎么了?”小竹子声音听着有些不对。

“哦,魔尊哪儿去了呢?”顾溪竹这才注意到魔尊和大绿哥他们都不在,这是,又出去杀人了?

顾溪竹皱起眉头,难道“花了个花”没用?

他杀人发泄只是一时痛快,但血煞气会加重识海的负担,本以为将他扔到小竹子的幻境里能起到转移注意力的作用,现在看来,她灵光一闪想出来的小点子失败了啊。

小竹子嘤嘤两声,“大绿哥出卖你了,主人呜呜呜。”

“啊?大绿哥怎么了?”她是神识耗尽才出的灵网,这会儿脑子转得慢,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竹子哇地一声哭出来:“魔尊瞪一眼大绿哥,大绿哥什么都说啦,它说你要采补魔尊,要吸他修为,要、要要……睡他!”

顾溪竹刚刚还小脸通红,听到这话整个人好似被泼了一桶冰水,寒意瞬间冻住全身。

“什么!”

大绿哥全都说了?

然后魔尊气得出去杀人了?

顾溪竹唰地一下站起来:不行,我得出去躲两天。

小竹子愣了愣,“不行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它费力抬起几根脚脚,“你看,我跑不掉的。”那些根须上缠绕了不少的飞剑,随着它扬起根须,飞剑互相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明明是长在水里,不受泥土禁锢,本可轻松挪地方,然池底飞剑却成了最大的锁链,一旦它想跑路,飞剑能将它根须彻底绞碎,让它顷刻间命丧黄泉。

即是说,它怎么都离不开归冥山啊。

顾溪竹一本正经地道:“我不跑啊,我就是去拿谢九春寄的曲谱,我还想郭三娘做的好吃的了,顺道去看看她最近过得如何,再借她的杀猪刀取个影,到时候灵网上兴许能用到。哦,还要买符笔符纸多多练习神纹符箓、找阮沐晴拿回昆仑玄石耳珰……”

总之,能想到的事,顾溪竹都念了一遍,“魔尊回来你跟他说一下,我过几天就回来。”

魔尊肯定不舍得砍小竹子,他还需要小竹子帮助他找回更多的记忆。

但会不会砍她就说不准了……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后,顾溪竹忽然意识到——他杀意沸腾时,似乎也没怎么伤害过她。

最大的惩罚也只是罚她写字而已。

对他来说,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儿特别呢?

只是这点儿特殊,不足以让顾溪竹心安,她此刻不仅是害怕心虚,她还尴尬啊!以前在遗弃之地的时候尴尬只能硬绷着,但现在,尴尬的她只想跑路。

哦不对,不是跑路,她是有很多正事要做!

正想溜走,忽然忆起这里是魔尊的匣中山。

魔尊出行,或许这匣子就带在他身上。

那她现在出去,是会落到什么地方呢?根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溜走啊。到时候被抓个正着,简直……

不敢去想那场景!

“现在外面是哪儿?”顾溪竹尝试神识外放,本以为会是什么荒山野岭,或是魔尊设的结界,却没想到,眼前骤然铺开一片绚烂至极的花海。

漫山遍野的粉、白色花朵在风中摇曳,形成一片花的海洋,而层层叠叠的花浪间,一棵巨大的心形古树巍然矗立。

那虬结的枝干相互缠绕,分明是传说中的连理枝。

更令人惊异的是,千万块大小不一的桃木牌悬挂树枝,在微风中轻轻碰撞,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她凝神细看,发现花海中还错落分布着数十棵形态各异的神木。

有的开满紫藤,垂落如瀑;有的有花无叶,朵朵白玉兰如冰雪雕刻,能透过光看清内部陈设,花中自成房间;还有金色银杏,光彩熠熠,一眼望过去亮得晃眼。

每棵树上都精心布置着不同的景致——轻纱幔帐随风飘舞,芙蓉软榻半隐花间,还有袅袅青烟从古铜香炉中升起,随风氤氲成丝丝缕缕的紫烟,像是有人在花海中肆意勾勒的墨线。

美得像是一幅画。

这地方,简直是个打卡出片的绝佳景点,顾溪竹都想摸出留影石来取个影了。

魔尊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总不能是看风景吧。

就见最高的那根连理枝上,一袭红衣的魔尊正慵懒地倚坐着,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勾起一块桃木牌,只瞥了一眼便嫌弃地扔开。

木牌还未落地,就被守在下方的泰玄眼疾手快地叼住,转头又骂骂咧咧地甩给飘浮在半空的惊尘重新挂回树上。

那些大小不一、又悬挂得高低不一的桃木牌显然很考验仇泷月的耐心,看着他紧绷的侧脸,顾溪竹总有一种感觉,他不仅想把木牌都扔了,还想把整棵树都给砍掉。

这是哪儿啊,眼前的氛围很像那种修真界道侣许下誓言之地,莫非树上的桃木牌是什么永结同心牌?

他去看同心牌看什么?难道……

在他未堕魔之前曾与某个女修一起同心树下祈愿,将刻有双方名字的同心牌悬挂在了连理枝上,他因为采补一事勾起往事,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个人?

那或许还是在收养泰玄之前了。毕竟泰玄口口声声说归冥山连只母蚊子都没有!

一通脑补过后,顾溪竹还有一丝不自然,她下次写故事的时候,那个编出来的夫君……

是不是得换张脸。

她有皓月凝神诀,这一会儿的功夫,干涸的识海又恢复了些许,顾溪竹登入灵网,搜了一下桃木符连理枝,结果搜出来的结果让她目瞪口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情侣结契立誓之地,而是合欢宫的后花园,也是他们的修炼圣地!

连理枝上挂得更不是什么同心牌了,而是……

合欢宫的修炼秘法。相当于那棵树,就是合欢宫的藏书阁。

而且多大数挂得低的都是弟子们总结的修炼心得,唯有高处那些才是合欢宫的阴阳合和之术,密不外传的那种高阶功法。

得知真相的顾溪竹大惊失色:魔尊,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里是合欢宫修炼圣地,想要进来得用宗门贡献点兑换,进来一次得一万贡献点,结果,魔尊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进来了?

顾溪竹退出灵网,再看坐那不停翻木牌的魔尊,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然就在这时,泰玄忽然道:“大竹子,你醒了!赶紧让他别乱丢了,掉地上的话,就会被发现的啦!”

他们是偷偷摸摸进来的。

以仇泷月的实力,他能在合欢宗的后花园来去自如。但前提是,连理枝上的功法玉简不被破坏,一旦桃木牌落地,必然惊动合欢宫的禁地守卫。

到时候阵法一开,要是恰好遇到几个神纹修士碍着了仇泷月的眼,会发生什么可就说不好了。

合欢宫没有化神期坐镇,修士战斗力一般吧,但他们恶心人的本事贼强,漫山遍野的花里绝大多数都有情毒,真中招了阉了的灵兽都得嚎三天……

它可没遇到心仪的异性,万万不能受这些罪。

至于仇泷月,以他的实力,倒也不惧这些花毒,就算真的中招,肉身崩塌、元神破碎的痛苦他都能忍受,一点儿花毒根本不值一提。

“合欢宗的修士惯会使毒,还说什么春天的气息……”

顾溪竹秒懂。

不知为何,她再次联系到了灵网上的故事,她正写到夫君中了合欢情毒,结果她将解药涂抹身上……

思维被几声轻笑打断。

“有、有人来了!”顾溪竹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舌头。

花海入口处,一对璧人相携而入。

男子玉冠束发,女子云鬓轻挽,柔若无骨地倚靠在男子肩上,待踏入花海中时,男子的手已经穿过她臂间轻纱,用手指轻卷着薄纱,将她肩上的纱衣往下寸寸拉下。

这分明是一对进入禁地合修的情人吧。

树上的仇泷月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便继续翻检那些令他烦躁的桃木牌。

密密麻麻的木牌乱得寻不到半点儿规律,让他手指微痒,想将整棵树都拦腰斩断。

门口二人径直走向一株盛放的玉兰树。

莹白如玉的玉兰花瓣轻薄而透明,从外面可以看见花中摆设。

随着他们步入其中,整株玉兰泛起柔光。更令人心惊的是,花海中浓郁的灵气突然如潮水般向那株玉兰聚拢,使得整棵花树仿佛处于灵气泉眼之中,树上的那朵玉兰更是光芒越来越亮,陡然变强的光线反而让里头的景致变得没那么清晰,只能隐约看见事物轮廓。

这是……

两个金丹期的年轻修士,花了一万贡献点入禁地合修提升境界来了。

结果,哪晓得禁地里还坐了个活阎王。

也不知道,仇泷月会不会出手杀人?

他们年纪尚浅,又只有金丹期修为,名字应该没有在名册上才对。

眼看花中两人已经紧紧相拥在一起,女子罗衫半解,男子正附身在她颈间轻嗅。而花海中扬起无数花瓣,空气中都好似有了一股浓郁的香气,一直吹到了匣中山里。

顾溪竹唰地闭上眼,又忍不住眯开一条缝。

反复几次后,她听到泰玄说:“想看就看嘛,现在不想看也没关系,我有留影石,我来取个影。”

顾溪竹:……

这,不太好吧?

泰玄:“莫害羞,条条大道通飞升,都是为了长生大道,不磕碜。”

……

顾溪竹自诩见过大风大浪,此刻却连耳根都在发烫。

要命,她只是在灵海里随便写写吸引热度,怎么一出来就遇上这等事了呢,仿佛构思跟现实诡异同频,只是出了一点点偏差。

就好像,那浓郁的香气也钻入了归冥山,熏得她呼吸都灼热了几分。

她正手足无措间,忽见魔尊广袖一拂——

泰玄手中留影石竟是应声碎裂,晶莹的碎片簌簌洒落一地。

泰玄眼睛瞪大,将地面上的碎渣看了许久之后才小声嘀咕:“还好老子聪明,拿了一块新的。”

不然仇泷月跟大竹子相亲相爱的证据都没了,它到时候怎么忽悠仇泷月,跟着大竹子一起吃香喝辣。

“回去了。”仇泷月瞥它一眼,淡淡道。

说罢,身形一闪,原地消失不见。

玉兰花中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忽觉不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别分心啊,师妹。”

等两人修炼结束,准备离开时却发现草丛里竟然有些晶石碎片,两人大惊:“这是,留影石碎片?”

“谁!”

本来发现留影石碎片就够糟心了,出去时竟还被告知少了三枚桃符,虽都是低阶的合修功法,可也需要补三千贡献点。

进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而此刻,被两人咒骂的仇泷月已经将三枚桃木牌扔给了顾溪竹。

顾溪竹只觉得这三块桃木分外烫手:“什么意思?”

仇泷月:“我的灵气,即便一丝一缕,也会让你经脉破碎。若想采补,你的修为境界至少需要达到元婴中期。”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明白。

金丹期修为是怎么来的?

哦,药汤和小竹子,他给的。

顾溪竹:“啊!”

她瞪大眼睛,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像是遇到什么惊天地动的大事一般。

仇泷月蹙眉,眼中露出不解:不是你提的么,为何又反应这么大。

他没说话,但顾溪竹读懂了他的眼神。

呃……回旋镖终是扎向了自己。

然而她不敢辩解,因为,她害怕去向泰玄求证的魔尊得到完整的真相。

——她不是想采补他,她是想开个青楼,让魔尊当里头的头牌。

“我看了满树桃木牌,合欢宫的这三种功法较为温和,适合你修炼。”顿了一下,他又说:“你短时间从凡人提升到了金丹后期,现在想靠外界和灵植想要破境不易,需要自身努力。”

“每日修炼时长不够。”

他倒是没有强制她要修炼多久,只是说:“你吸收灵气的功法品阶不高,可以换这个。若现在开始勤加练习,兴许等到我下次重塑能通过采补提升你的境界。”

顾溪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合着这一趟还赶不上呢?

那就好,那就好。

仇泷月说完,再次扔出一枚玉简。

接着他回到了蒲团上坐下,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顾溪竹手里捧了三块桃木牌,一块玉简,这是做了完整的未来规划,先提升修为境界,再采补、再提升修为境界?

顾溪竹:“……”

啊不是……

魔尊,啊这……

没事不慌,元婴中期才能修炼,她现在连元婴境都还没突破,日后再说吧。

不行,她连日字都不忍直视了啊啊啊啊啊!

看着手里的东西,顾溪竹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若是下次才能修炼,那等他下次醒来,他早就将这一切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的尴尬怕什么,横竖都是过眼云烟,只要他到时候不记得,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这般想着,顾溪竹如释重负,唇角不自觉漾开一抹浅笑,连带着脚步都轻快起来,跑路?

不存在的,先去看看蟹崽在谁那,她灵网内新增那么多内容引起那么大的关注,蟹崽怎么着也得有点儿变化吧。

“大绿哥,惊尘,蟹崽在你们谁那啊?”她欢快地跑远。

仇泷月看了她背影半晌,没有再说什么,缓缓闭上眼。

蟹崽今天轮到惊尘照顾。

惊尘知道蟹崽喜欢花花草草,在山上拣了许多藤蔓编了个花篮,还在里头装了许多漂亮的鲜花和灵果。

它还在花篮里铺了一层漂亮的鸟羽,里头还放了珍珠、贝壳等等装饰物。

作为一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的剑,要完成这些并不容易,故而顾溪竹在看到它的作品后,发出了连声惊叹,“惊尘泥太厉害了,竟然能做出这么漂亮的花篮,蟹崽醒来要是看到肯定得开心得吐好多泡泡,天天睡在这小窝里。”

仇泷月向来寡言。

泰玄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时,他能面不改色地听完;惊尘在归冥山上留下纵横交错的凌乱剑痕,他也不过默默移开眼,任那些刻痕留在地上、桌椅、树木上。

哪怕眉头紧蹙,也不曾厉声喝止。

仇泷月的纵容总是寂静的,像春雨无声的滋养,任由它们恣肆生长。

而顾溪竹的夸赞却似春雷乍响,惊得惊尘剑身微颤,这是它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的赞美。不是夸握剑的主人剑意有多强,也不是夸铸剑的大师手艺有多好。

一声声称赞让它一把剑都手足无措起来,那一瞬间,它感觉自己立也不是,横也不是,仿佛剑身都隐隐发烫,既欢愉、又莫名有些心虚。

因为,它给蟹崽做的花篮很用心,选的也是最漂亮的装饰物,但是给大竹子削的木簪,就……

木簪上坠的也只是几颗普普通通的小彩石。

但总归是它亲手削的,也比主人什么都不送要好吧。

惊尘扭扭捏捏地摸出了木簪。

它在地上写了两个字,“送你。”绝口不提当初的本意是帮主人送礼。

顾溪竹拿到过后就换上了惊尘给的桃木簪,将头发挽了个髻子后还对着池塘的水面照了照,头左右摇晃,使得木簪上坠着的彩色小石子儿也跟着晃,在阳光下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真好看。”她笑眼弯弯地说。

惊尘偷瞄仇泷月,心下做了比较。

“虽然我送的木簪削的不怎么用心,但总比他好。他送的桃木牌,还是去合欢宗偷的呢。太没诚意了。”

仇泷月:……

惊尘很少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作为本命剑,他们之间的联系更深,故而,他不想知道它这些想法都难。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剑与龟不知何时已全然倒戈。

……她果然很聪明。

学那修炼功法,应该也能学得很快?

顾溪竹已经将蟹崽从花篮里捧了起来,她拿在手里掂了掂,感觉蟹崽比以前沉了一点儿。

她写的东西在灵网上关注度极高,只要有人愿意相信,蟹崽本身就扛过了天劫,那些愿力就如百川归海,源源不断地涌入它小小的身躯。

愿力加身,自然就变得沉甸甸的了。

此刻的蟹崽让顾溪竹想到了画龙点睛,是不是当那双紧闭的眼睛终于睁开时,它沉睡的神魂就会彻底苏醒,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蟹崽苏醒的进度很快,但,顾溪竹还想更快一点儿。

要是能弄到那颗龙眼石就好了。

但看灵网上说法,九头蛟的战力等于一个全盛时期的归臧魔尊,而现在的魔尊嘛,顾溪竹一缕神识看向小竹楼……

不知为何,她头有点

儿晕,飘出去的神识像是被浸在了粘稠的蜜糖里,时断时续、晃晃悠悠的飘荡着,以至于看到的魔尊都好似有了许多重影。

“你别动啊。”她心想,神识仿佛变成了一只往前伸出的手,试图抓出那不断摇晃的影子。

只是刚刚触碰到那抹火红,神念就嘭的一声断开。

那甜腻到令人窒息的香气再次袭来,顾溪竹只觉得双腿发软,眼前的世界开始倾斜。

“什么花……这么……熏人……”

“有点儿热……”话音未落,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池塘倒去。

惊尘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剑身泛起刺目的寒光,堪堪托住她下坠的身形。

这声剑啸惊动了刚趴回床上准备登入灵网的泰玄,它飞奔到池塘边,将顾溪竹顶到自己背上,并吼:“坏了坏了!我兄弟这是着了道了!”

合欢宫刚进去修炼的那对师兄妹恰好是金丹大圆满,修炼时整片花海里开的催情花正好针对这个修为境界,可以帮助他们合修破境。

而顾溪竹,她也正好是金丹后期,她还一直用神识在观察外界!

第89章 089:识海你轻点儿,别弄疼她了。……

泰玄驮着顾溪竹飞到竹楼二楼窗外,“我兄弟中招了,你管不管?”

仇泷月走到窗边,目光扫过顾溪竹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说:“扔洗剑池里。”池水冰寒彻骨,又有剑意蕴藏其间、足以压制住那些紊乱的灵气。

泰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打算飞出归冥山。

仇泷月蹙眉,问:“你去哪儿?”

“给她找个公的!合欢宫的桃木牌你又不是没看,这种帮助破境的情花毒靠熬得熬多久!”它常年灵海沉浮,不像仇泷月那般没见识,对合欢宫情花了解颇深,这会儿直接道:“都说了,阉了的灵兽都得嚎三天,更何况我兄弟!”

说话时,它已经飞到了高处,眼看就要冲破归冥山结界。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兄弟受委屈,高低给她找个芳华榜上的!”

明明可以很爽地解毒、为什么要去吃苦?作为一只聪明的灵兽,有时候它实在难以理解这些人修死脑筋的想法,但是没关系,它也不用理解。

作为大竹子的大哥,这点儿主它还是做得了。

然而就在它即将穿过结界时,“咚!”一声闷响,泰玄结结实实撞上了一层无形屏障,撞得它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响。

“你干嘛呢你!”它怒气冲冲地吼道,“你不管,还不许我找别人了?”

仇泷月面无表情地说:“放那,我看看。”

泰玄不情不愿地降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顾溪竹放到了它平常经常趴着的大叶子上,“诺,要看多久?你看她小脸红扑扑,人烧得跟个煮熟了的虾一样就知道她有多难受,别看太久啊。”

忽然,它绿豆般的眼珠一转,视线意味深长地往仇泷月下身瞟去,恍然大悟:“哦……我懂了,你不是不想管,是管不了啊!”

“白瞎了那……”看仇泷月脸都黑了,它识趣地闭了嘴。

仇泷月额角青筋暴跳,脸色黑如锅底:“那花香既是合欢宫弟子引导合修的催情秘药,非正常手段能解。”

泰玄这时候反应倒是很快,“那我可以去合欢宫找啊,又不是不认识路。”反正……刚从那边回来。

仇泷月懒得与它解释。

他是失忆了,但不是傻了。

合修讲究两情相悦,她现在这个神志不清的状态,若胡乱给她做了决定……

仇泷月轻轻抬起顾溪竹的手臂,微微一震,她大袖瞬间滑落至臂弯。

只见那白皙如雪的肌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根根凸起,宛如蚯蚓一般试图将皮肤都高高拱起。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平日里肉眼难辨的灵气经络,此刻竟化作一道道翠绿色的细线,在她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疯狂游窜,仿佛凝结出了一张网,又好似即将把身体切割成无数碎片。

紊乱的灵气如同脱缰野马,在她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冲撞都让那些脆弱的经络微微震颤。

若不及时疏导,这些暴走的灵气迟早会冲破经络的束缚。

轻则修为受损,重则境界跌落,甚至可能伤及根基。

合欢情花是助力修炼的花,本不该严重至此。

探明她此刻身体状态的仇泷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她的修为进阶明显太快了,虽然目前只有金丹境,但这个金丹境也是短时间内达成的。

表面上看境界稳固,实则肉身未经充分打磨,就像一座地基不稳的高楼——血肉不够凝实,经络不够坚韧,根本承受不住如此迅猛的修为提升。

桃木牌上的那些功法快速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功法千万册,无一能适用。

此刻竟是真的束手无策。

她吞噬过他的血肉,而他的血肉对于外界来说是最精纯的灵气,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那些血肉精华出现在她修为最微末、灵气最稀薄之时,相当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的那个一。

他们灵气属于真正的同源。

原以为可以用他自身灵气稍加引导,如今看来,这个取巧的法子也行不通。

因为即便是他的一缕灵气渡入她体内,都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经络彻底撕裂。

这时,泰玄忽地惊叹一声,“我兄弟中毒了竟就是这么乖乖地蜷着,一声都没嚎,被你抓着手腕她也没扭来扭去,意志力挺强啊。”

以前在上清圣地时,那些灵兽到了繁育的季节,从早到晚嚎得漫山遍野都能听见,特别是灵尾猫,繁育期遇到个公的身子能扭成波浪。

现在,仇泷月都抓了顾溪竹的手,算得上肌肤相亲了,居然两人都没什么反应,真是——

人修真麻烦啊,连身体的本能反应,都能被条条框框束缚住。

听到泰玄的话,仇泷月想到什么。

他顿了一下,说:“她在匣中山内,神识外放才沾上的花香。”

入内修炼的两个合欢宫弟子都是金丹期。

金丹期破境后即是元婴,而元婴的最主要特征就是元神出窍,故而,合欢宫禁地当时开放的那些花,那浓郁的花香主要是针对的元神。

所以,能够安抚元神,便能平息她那些紊乱的灵气。

泰玄反应过来,“哦,要神交?”它眼睛一亮,立刻道:“那你行啊。”

仇泷月沉默不语。

神交一事,远比肉身合修更为棘手。

天道法则之下,但凡生灵,无论是否踏上修行之路,皆生来具备防御屏障——那是识海之外的无形屏障,犹如天堑,隔绝外界窥探。

修士可弹指灭杀凡人,却难以轻易侵入其识海深处。正因如此,世间秘密才得以存续,人心所想、过往记忆,才不至于被高阶修士肆意窥视、篡改。

若没有这层屏障,任何人想什么、所有的记忆都会被高阶修士探测、这天底下有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仇泷月瞥向泰玄,“我不行。”

他识海里满是血煞气,哪怕极尽收敛,神识也是沾满鲜血的利剑,靠近任何人都会引起本能的害怕和抗拒……

他可以轻易地摧毁她的元神。

却不能温柔地破开那层屏障,进入她元神深处。

泰玄:“大老爷们怎么能说自己不行,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大竹子又不怕你。”

“不怕?”仇泷月眸色微闪,的确如此。

“那我试试?”见仇泷月扭扭捏捏一点儿不痛快,泰玄甩了甩尾巴,跃跃欲试道:“反正就是神识进去就行了。她肯定不会抗拒我,我是她大哥。”

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惊尘终于气得用剑柄狠狠地敲了泰玄的头,“你瞅瞅你说的些什么鬼话!”

虽然它只是一柄剑。

但它是跟着仇泷月读过圣贤书、修过道德经、懂礼义廉耻的剑,不像泰玄,幼时整天窝在泥坑中睡觉,长大了就只晓得池塘里摸鱼,整日里满嘴浑话。

见仇泷月

竟默不作声,惊尘急得剑光乱颤。

主人记忆残缺,该不会真觉得泰玄这荒唐主意可行吧?

它连忙横在仇泷月身前,剑身泛起凛冽寒光,摆出一副你敢答应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

“让小竹子给她制造幻境呢!”这是惊尘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了。

小竹子疯狂摇花苞,“我的幻境迷惑不了主人啊。”它是本命灵植,幻境对主人完全不起作用。

最终,仇泷月伸出一指,按在了惊尘剑上。他说:“我试试看。”

泰玄:“这就对了嘛,要是能进去,就代表她对你毫无防备,毫无防备的话,肯定就是愿意跟你修的,也不算违背你们人修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了。”

要是进不去呢?

它瞥一眼顾溪竹,心中暗道:那兄弟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作为一个刚说过要采补魔尊、敢生出这般胆大包天想法的女修,兄弟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听到主人要尝试,惊尘想了想,跟小竹子对视一眼后,它不再乱晃,乖乖让到了一侧。

仇泷月分出一缕神识,缓缓靠近顾溪竹。

泰玄取出留影石:“那你轻点儿啊……”

仇泷月嗯了一声。

“你轻点儿进去,别把我兄弟弄疼了。”

一句话,让仇泷月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微弱神识“啪”的一声折断。

他大袖一挥,将泰玄和惊尘都扔进房间关了禁闭。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仇泷月的眉心微微蹙起,一缕神识从他识海中缓缓剥离。这缕神识被反复切割,褪去了最外层的暴戾,收敛了所有的剑意、却仍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也浑然未觉。

距离一点一点儿缩短,他的神识终于触碰到了她的元神外的防御屏障。

它像是一层轻薄的雾,如纱一般轻盈,像清水一般透亮。

轻轻一戳,就能刺破。有了她那干净清澈的元神做对比,更显得他那缕神识有多肮脏,像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剑身上凝固着经年累月的血垢,散发着难闻的腥气。

他清楚的知道这把剑可以让她元神崩裂。

他不知道的是,这把剑能不能穿过那层薄薄的屏障,进入那片幽蓝的海。

未知让他有了久违的紧张,也让他本就颦起的眉心再起峰峦。

他只尝试一次。

若是拒绝……

那就直接扔洗剑池里。

仇泷月这般想着,神识轻轻地触到了那层屏障。

本以为多多少少会有抗拒和防备,却没料到,神识仿佛触碰到了松软的云层里,他瞬间陷了进去。

“夫君,你中毒了,我来替你解毒啊。”

他从来没听过顾溪竹用那么温柔甜腻的嗓音说话,像是口中含了一块饴糖。

“夫君,你身子好烫。”

仇泷月:“?”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烫。

第90章 090:凡人修仙色胆包天。……

“夫君,你好香啊……”娇软甜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抛入海中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饵,被想要咬钩的鱼来来回回、不断试探。

他以为他的靠近,会让她抗拒、害怕、颤抖……

结果,他只听到了颤抖。

直到她第三次喊夫君,仇泷月那缕被紧紧缠绕的神识才缓缓将一个信息传回脑海:夫君,我?

呵。

还喊得挺熟练。

……

顾溪竹做了个梦。

一定是白日里在灵网写了那些旖旎故事,又恰巧撞见合欢宫弟子亲密修炼的缘故。那些未能细细描绘的文字在梦中肆意生长,化作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合欢花海。

粉白的花瓣堆叠成了缠绵的罗衾,成就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对她来说应该是的,毕竟最后,毒解了,她也累瘫了,人像被抽了筋骨般瘫软在花丛间。

梦醒时分,具体的痴缠都化作朦胧烟云,唯有那些蚀骨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像是河中的涟漪,荡起一层又一层,余韵不肯消。

在这样香艳的梦里,最教她困惑的是那份过于真实的知觉。欢愉如潮水般涌来时,总夹杂着细密的刺痛,像是有谁在云端握着风筝线,每当她要纵情翱翔时,便不动声色地收一收线,遍布全身的疼痛感让她瞬间绷紧。

她到底是个多么严谨的人啊,为何做个梦都要如此较真!

咋的,始终记得自己是第一次,就必须得痛一下?

痛痛快快地爽就完事了啊!

……

彻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一问小竹子,遂大惊:“两天?”

她睡了两天!

顾溪竹翻身坐起,随即发现,她睡在床上,身上还盖了被子。嗯,衣服倒是穿得好好的,一点儿没乱。

就是……好像也过于整齐了,连褶子都没几道。

当时她好像是昏倒在池塘边的?大绿哥将她送过来的吗?抬头看向窗外,顾溪竹发现魔尊正坐在红色花苞内,她随口一问:“魔尊这两天都坐在里头吗,玩小游戏没有?”

小竹子幽幽道:“玩了。”才没有两天都坐里头呢!

顾溪竹:“他没出去杀人?”

小竹子:“没。”它有挺多话想说,然而,这尊杀神还在它的幻境里,它神识一动,就会引起对方注意,它不敢。

小竹子都怀疑魔尊特地在主人快苏醒的时候进来的。

就是为了防止它告密。

毕竟,他现在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并没有那种要发疯控制不住自己非杀人不可的样子。

大绿哥都说了,仇泷月这几天元神里的血海静悄悄的,几乎没作妖。

他那缕神识在主人的元神里足足呆了两天才出来,一定快乐到没边了。

“哦,那就好。”顾溪竹觉得自己睡太久了,走到窗前还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随后她探出上半身,双手扶着窗弦问,“蟹崽今天在谁那里?”这个姿势,让她与窗外的大红花苞挨得极近,顾溪竹觉得她脸再往前靠一点儿,都能隔着花瓣贴到魔尊的后脑勺。

她立刻换了个姿势,倚靠在窗边,神识往外延伸,就发现泰玄一直趴在床上没动,面前的玄音壁还在微微泛光。

大绿哥沉迷网上冲浪中……

这时,惊尘将花篮穿在剑上,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

破案了,今天蟹崽跟惊尘睡,也是,她不都睡了两天,显然又轮到惊尘了。

惊尘将花篮放在桌上,随后挑开了盖在篮子上的绿叶,剑身“噌”的一下发亮了,像是在说:快看我照顾得好不好!

顾溪竹很上道地将惊尘夸了一遍,这才低头看蟹崽。

篮中的蟹崽比上次更沉了一点儿,背甲上微微泛光,时不时吐出一两个云圈儿,仿佛下一刻就要睁眼一样。

顾溪竹笑眯眯地将它捧到面前贴了贴脸,接着说:“乖乖,我进去灵网挣气运了,过几天你就能睁眼啦。”

现在该写点儿什么呢?

该把镇压神纹的符箓抛出来了吧,这样一环扣一环,还不把这群狗血小说都没看过的修真界人士震得一愣一愣的!

哦,对了,进去前还得练习两下。

顾溪竹正欲凝神画符,神识刚刚凝成笔状,便听小竹子脆生生道:“主人,你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新买的符纸和符笔呢。”

今天早上魔尊出去买的,他们都没灵石,还是去半山腰采了一株药草卖掉之后才有钱买东西。

魔尊居然还给它养的那只小鸟买了吃的,一兜胖乎乎的小虫子呢。

主人出门又带面具又换衣服,还要偷偷摸摸绕好远的路,而魔尊出门竟是完全不做任何遮掩,他大咧咧地在修真坊市乱逛,没多久就引来追兵……

结果这回他竟然没杀人,将那些追兵全打残了之后大摇大摆地离开,全程就是一副你们都是蝼蚁的神情,简直……

太帅啦!

没有理智胡乱杀人的魔尊固然让人胆寒,可一个神志清醒的魔尊,却更叫人心中不安。

大家会因为他失控而产生可以战胜他的念头。

但他要是突然有了理智、能够思考、并且还变得越来越强了呢?

小竹子抖了抖枝叶,想起早上坊间修士们的窃窃私语——

“他今日未杀一人,却比屠尽满城更骇人……”

“若他不再疯癫,我等……还有胜算吗?”言语之中,都是对未来的担忧,对诛魔同盟产生了怀疑,他们,真的能成功诛杀归臧魔尊吗?

小竹子:别想了,我们魔尊是杀不死哒!

顾溪竹拉开床头柜,就见里头放了一叠符纸,还有一杆细长的符笔。

最让她震惊的是——符笔上竟然刻有竹月两字。

幻想照进现实!

一定跟大绿哥脱不了干系。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趴在桌前画了几道符,每

一道都是一笔成符,没有任何错漏。

见状,顾溪竹满意地登入玄音壁。

进去后,就发现她的那团灵光依旧高高在上,不过,秦诗意的灵光也上升了不少,紧紧追咬在她身后。

“两天了,这个溪溪两天都没出现,咋的,合修了这么久?”

顾溪竹:……

不瞒你说,我做了两天春意盎然的梦,直到此时此刻,都有点儿不敢看我写的那团灵光。

会不会是春秋笔案的原因啊,毕竟这东西当初被奉为神器,的确可以起到影响神识的作用,有它加持,众人对她的信任度总归要高上那么一些。

“她说的镇压神纹的符箓必然是假的,所以不敢出现了。”嗯,现在也有人开始质疑她说的神纹符箓了。还成群结队的出现,显然有对家出手。

“这一次的天海秘境到底什么时候开启,怎么听说有的门派都开始争夺试炼资格了?”看到这里,顾溪竹稍稍一愣,之前谢柳说她母亲的神纹骨被挖出去卖,就是为了给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换一个试炼名额,难不成,就是说的天海秘境?

“若真有那镇压神纹的符箓,是不是说明,我们没有神纹的修士也能搏一搏,争取一个进入秘境闭着眼睛捡宝贝的名额。”

“也有可能进去之后全军覆没哦!”

“确实,距离上一次……挺久了。是归臧魔尊那一回吧?”

灵海上灵光万千,因天海秘境的原因,溪溪提到的神纹镇压符箓就被反复提及,使得两天过去,她那团神光一直稳稳悬空,一寸未落。

除了天海秘境,还有遗弃之地竟也被反复提起,只不过那地方现在不叫遗弃之地,而是未知秘境。

“那熔岩山脉的秘境有点儿诡异啊,听说有神纹的过去都能听到呓语,进都没办法进去,仅仅是在秘境之外就被蛊惑了心神。”

“天音阁去了十几个修士齐奏安神曲,才帮助那几个人镇定下来。”

秦诗意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弹安神曲的画面被取影投到了灵网上,这是她最近灵光大涨的主要原因。

遗弃之地之前就不吞神纹天骄,倒是没想到,神纹天骄靠近还会听到呓语。

也不知道魔尊当时有没受到影响,不过以他那个元神的血腥疯狂程度,或许那点儿程度的蛊惑完全跟没有一样。只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她属于修真界萌新,这些问题,还得谢九春他们来分析了。

现在,她还是老老实实洒狗血吧。

【溪溪:解完毒后,我夫君就变得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非要说说区别的话,就是他变得更好看了,周身好似有一层朦胧光晕,仿佛把天上的月华穿在了身上。

我让乖乖将杀猪刀偷偷还了回去。

听说郭家丢了刀还闹了好大一阵,等刀还回去的时候,他们都懵了,明明屋子到处躲找遍了都没发现,怎么又在眼皮子底下出现了呢。

是啊,这天底下也就只有我的乖乖,能在任何地方来去自如了吧。

除了我,知道乖乖秘密的还有夫君。他依旧会抄书换银钱,但更多的时候会上山打猎,时不时还会专门给乖乖摘些好吃的小野果,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找的果子,没喂几天,竟让乖乖胖了一大圈。

要知道,我养了十多年它都没长个儿,结果夫君养了十来天,它就沉得我快拿不动了。】

【呀,夫君回来了。夫君还给了我镇压神纹的符箓,他说只能短暂的镇住一瞬,我心想:镇压一瞬能有什么用呢?】

在溪溪的灵光出现变化时,就有无数道神识投向了那团灵光,将其缓缓推至更高处。

看到这里,不少人忍不住道:“战斗本是瞬息万变,镇压一瞬怎会没用!这人简直是个草包,怎么进阶到元婴后期的?”

“不是,你们看,她灵光是不是更亮了?这才几日功夫,元神竟又精进如斯,该不会……她要突破出窍境了吧?三年,凡人到出窍!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顾溪竹还能一边写一边分心看灵海。

注意到这些灵光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哦,我睡这两天,怎么识海感觉都更充盈了一些,就仿佛,海面在她睡觉时悄悄扩张了几分。

睡觉这么养神啊,还是说,当时闻到的花香是什么滋养元神的珍稀灵物?

最后,她看到那个做梦的说法,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诡异的骄傲来:你做梦不敢凡人到出窍,我做梦,连归臧魔尊都敢睡呢!

凡人修仙!

→_→色胆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