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尽管在明确支持夜斗勇敢反抗后,白川童浔对之后可能会到来的事情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戒,可千防万防,她还是低估了夜斗的父亲。
这个男人的可怕程度远超她的想象,无论是谋略还是足够冰冷的心肠,都不是她能够为之匹敌的。
绯背叛了他们。
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并不真心效忠于夜斗。
周围的气温炙热爆裂,火焰灼烧着木质房屋,劈里啪啦的细小炸响声不断入耳。
对方很了解她的能力,连续使用诱饵让她将自己本就不多的召唤机会用尽,最后试图用一场大火结束她的生命。
「为什么,父亲?」
当意识即将丧失时,她听到夜斗压抑的声线。
她迷迷糊糊睁看眼,就看到了那一道挡在她前面的身影。
少年第一次如此反抗他的父亲,他愤怒地咬牙,那无法抑制情绪的质问终于从他的口中朝着自己向来尊敬的父亲逼去。
「为什么要这样,她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朋友!!」
「她的存在会危害到这个世界。」
白川童浔又听到一道不紧不慢的回复,说话人的声线是全然漠不关心的,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仿佛她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垃圾。
「外界人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她的能力足够强,你也正好缺少一个得力同伴,所以我才会破例让她待在你身边。」
但现在,这个外界人已经没用了。
甚至,她还严重影响到了夜斗,变成不可控的因素。
任何不可控因素都该被清除。
「不要任性啊,夜卜。」那个男人轻笑着说:「她已经是最后一个,只要清除了这个人,一切就会回到正轨了。」
「我不要回到正轨!!」
崩溃的怒吼爆发而出,那是木偶终于学会了反抗自己的造物主。
白川童浔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抱起来,少年的和服上多处有破损的痕迹。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父亲。」夜斗死死咬着牙,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的折射下,变得奇迹冷漠起来。
「如果您口中所说的正轨就是让我不停失去重要的朋友,我情愿一切都偏离轨道。」
「你救不回她。」
身后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分明是个人类的躯壳,出口的话却宛如魔鬼的低语:「我的孩子,你总是会被这些人所影响,这一点实在太让爸爸失望了。」
夜斗的脚步一顿,随后再也没有丝毫迟疑地离开了这里。
正如那个男人所说,白川童浔已经彻底救不回来了。
世界的排斥再加上她伤得实在太重,就连维持最基本的意识也很艰难。
毫无办法的夜斗只能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在怀里,那模样就像是在对待一个脆弱的,新生的婴儿。
「童浔?」
「我在。」
白川童浔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眼前的世界开始有了重影,她近乎是感慨地说道:「你刚刚太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护着我。」
夜斗没有说话,心中的慌乱让他完全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组织好语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到了那座破败的神庙,那里曾经包容了他们一起的无数个夜晚。
他抱着在角落坐下,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你还好吗?」
白川童浔没有回答。
她的气息正以一种令人惊慌的速度虚弱,可此刻的夜斗就连大脑的空白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救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她留下来。
代表着离别的荧光包裹住了她,少女轻颤着手,将一枚五元的硬币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随后叹息着包上他的手掌。
从前她总是开玩笑地用各种东西来交换夜斗的愿望,比如让他去街边的小摊给她买一个面具戴着玩,或是买点小零嘴尝个鲜。
可现在她手上实在没有其它的东西了,只能用这样简单的小硬币当做许愿的筹码。
但其实向夜斗神许愿,她也只需要付出这5元的报酬就已经足够。
「你知道我的愿望的,夜斗,去追寻自由吧。」
月光温柔地照拂在他们的头顶,少女的声音比耳畔的风还要轻。
「去做只属于你自己的神明。」
祸津神夜斗睁大眼睛。
他呼吸错乱着,眼睁睁看着怀中人的气息越来越弱,对方即将永远离开的念头撕扯着理智,是他害死她这种想法带着悔恨与无助充斥着脑海,在这样的绝境中,有什么沉淀已久的情感终于爆发了。
他一瞬不瞬地低头凝视着白川童浔。
是的,他是神。
神可以做到很多,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
庞大的力量从他的身体中涌出,仿佛可以震荡灵魂的波动牢牢圈住了白川童浔的身体。
破碎的荧光有一瞬间的停滞。
「我和你结契。」
夜斗冰蓝色的眼眸迸发出惊人的执着,他收紧了揽住少女的手臂,微微晃了晃,像是走投无路的人找到了仅有的希望般,语气急切地开口:「我跟你的灵魂结契,这样你就能活下去,以另一种方式!」
白川童浔基本已经放弃希望了,她轻轻应了一声,缓慢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的真名是夜卜。」
夜斗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运作神力的同时,声音很轻地念出了少女的名字:「白川童浔,为我而存在吧。」
「你还有什么其它愿望吗?」
白川童浔沉默几秒,忽而微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我想回家。」
夜斗安静凝视着她的面庞,随后阖上眼帘,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
「好,我听到了。」
「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光芒发出的瞬间,白川童浔的召唤书倏然绽放同等的光亮,它似乎是受到了一种格外强大的能量的倾注,破旧的笔记在刹那间变得焕然一新。
无形的线将他与她的灵魂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强烈的羁绊在此刻诞生。
与此同时,夜斗和一个神奇的意识链接上了。
他张了张口,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谢谢,你的神力是非常好的养料。 】
空无一物的空间中,那本书的意识主动和他对话:【你不想看着她死去? 】
夜斗抬起头,看见那团光之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看不清面容,只隐约可以窥见对方双眼中明亮的浅青色。
「我不想。」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告诉我救她的方法,我知道你能做到。」
召唤书安静了片刻,随后非常简洁地告诉他:
【给我更多力量。 】
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少年的身体里散发出,它们如同涓涓流水般在空中汇聚成一个球体,那人影伸出一只手,将属于夜斗的能量尽数吸收。
除去书页祸津神夜卜的那张,在这本书的最后一页,一张被封锁的神秘人物图鉴悄然出现,几条锁链从书页的四周蔓延交缠,牢牢地缠绕着它,让原本亮起的书页逐渐暗淡下去。
下一秒,灵魂的契约缔结成功。
夜斗怀中猛然一空,整个人都错不及防往前扑了一下,怔愣地双手撑地。
几秒的恍然过后,他突然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倏然站起了身。
原本空洞黯然的眸逐渐亮起,夜斗像是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喘息着。
白川童浔确实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但她还没有死亡。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他感受得到。
所以,他还有机会再见到她,他们之间的羁绊还没有落幕-
白川童浔蓦然睁开眼睛。
她抬手按揉住太阳穴,习习的凉风穿透窗口的间隙吹入房间,窗外明月高照,云雾缭绕。
夜斗那个世界,应该目前为止她停留时间最长的一个世界了。
那十几年的记忆一股脑涌进脑海,大多都是平淡又悠闲的时光,夜斗并不总是带着她一起任务,大多都是一个人就能搞定的事情,只偶尔几次实在危险的时候会让她出手相助。
过多的记忆让大脑有些超负荷,白川童浔在床上难受地翻了个身。
接下来的几天里,召唤书像是著急了一般,开始高强度地返还着她的记忆。
记忆中的内容从第六次穿越开始产生变化,之前都是毫无目的地,茫然又无措地待在其他的世界,得过且过,不报希望地找寻着回家的办法。
而从第六个世界开始,召唤书告诉她只要解锁最后一页,就有回去的可能。
至此之后,白川童浔为了收集信物而奔波在那些世界中。
第六个世界是一个很和平的世界,然而正是因为和平,世界意识对于外来能量格外敏感,她甚至连图鉴还没有收集完,就被那个世界排斥出去。
羁绊图鉴是一只帮她与别人送信的乌鸦。
第七个世界里,她住进了一个情报贩子的家,亲眼看见过一个没有头的女人骑着摩托车在大街上驰骋,震得她世界观稀碎。
那个叫折原临也的情报贩子似乎脑子也不是很正常,每天除了搞事就是和一个黄发男人你追我赶,一边喊着最爱人类了,却一边又总做着伤害人类的事情。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白川童浔是与众不同的,为此也帮助她找到了很多信物,借着观察的名义将她留在身边。
可惜就差最后一个信物的时候,世界意识发现了她的存在。
那个世界最终以折原临也主动提出与她签订契约为结局。
第八个世界,第九个世界
一连两个星期,接连不断的记忆占据了脑海。
这几乎让白川童浔耗尽了心神,就连五条悟想带她出去训练的邀约都被拒绝了。
这天,按照往常行程来到横滨,五条悟将她安全送达到港黑后就因为有事暂时离开,在桔梗净化那些改造人之后,白川童浔受到了来自太宰治的下午茶邀请。
相约的地点就在武装侦探社下面的那家咖啡厅里。
当他们坐在玻璃边上的座位时,正直烈阳当头的中午。
黑发男人若有所思地观察了她半晌,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白川童浔撑着头,神色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可能是没睡好?」
太宰治摇了摇头:「不。」
他啜了一口咖啡,随即万分嫌弃地砸了咂嘴:「好难喝。」
咖啡厅打工的红发少女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只抛下一句:「提神的。」
「行吧。」
青年撇着嘴角耸了耸肩,将手中的咖啡放回桌面,又看向白川童浔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气质有了些许的变化。」
白川童浔疲惫的笑笑:「最近确实有点劳神。」
可不嘛,任谁突然想起了一堆好几年前的事情,都会感到累的吧。
更何况以前的世界中她还会因为各种原因做一些关于曾经世界的梦,就像这次利用狱门疆作为媒介,让她误以为自己进行了穿越一样,各种情感和记忆混杂在一起,白川童浔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当初召唤书会告诉自己,想起那么多记忆不是什么好事了。
真的太累了。
那些记忆并不都是美好的,反而很多时候是令人伤感的离别和一些无能为力的场景,它们将一层又一层浓重的负担带给自己,有时候白川童浔甚至情愿自己不要再回想起来。
她抿起唇,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看来你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啊。」
太宰治叹了口气,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回东京的这段时间内,最好不要离开五条悟那家伙。」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
太宰治:「那个伤了社长的家伙现在就在东京,我们还在调查这件事,但有一点很肯定,他绝对是冲着你来的。」
白川童浔喝了一口牛奶咖啡,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
朝比奈光实在太压制她了,她目前完全没有可以对付那家伙的方法,基本上一旦碰面,就只能是束手无策的局面。
「我和他已经有过一次交锋,在他制造的环境中,我什至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听完白川童浔的话,太宰治盯着桌面的咖啡杯沉思几秒,突然抬头注视着她,唇角勾起:「这也是我这次找你来的目的之一。」
「——不知童浔酱愿不愿意,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呢。」
浅青色的眼眸因为这句话而泛起波动,黑发男人望着少女眼中自己的身影,一字一句道。
「社长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当然,如果你嫌麻烦的话,我也愿意和你签订契约,成为你那本书的一部分,让你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召唤我到身边去。」
「只是在此之前,我需要向你,以及你身边的那位夏油先生确认一些事情。」
第102章
「我其实并不认为你适合和我签订契约。」
良久的沉默后,白川童浔忽然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苦笑道。
太宰治眉梢微挑:「此话怎讲?」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自杀嘛。」
白川童浔提醒说:「跟我签下契约后,只要我不死,你也没办法死掉的哦?因为你有一部分的灵魂已经被留在召唤书里了。」
黑发男人却没有露出想象中的失望表情,反而轻笑一声:「所以我才有些问题需要确认啊。」
「夏油先生不是已经死去过吗,你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将他变成自己的同伴了吗?」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迟疑道:「不,是死去之后。」
太宰治的眼眸更深,修长的指尖缓慢地摩挲着茶杯。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忽而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抱歉,我来接她回家了。」
五条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咖啡厅内,他抬手搭上少女的肩膀,以一种绝对强硬的姿态,对着黑发男人说出毫无歉意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有什么事情就下次再说吧,她和你的约会,到此结束了哦。」
白川童浔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中午十二点二十分,确实已经到了之前他们说好回去的那个点。
她一口喝完杯子中剩下的咖啡,接着站起身。
「我有事先走了,你说的那些我会考虑的,到时候我们手机联系。」
说完,她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就要离开。
五条悟瞥了男人一眼,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
门外的太阳依旧耀眼,白川童浔已经来到咖啡店的门口,她抬手,刚要推开那扇门。
忽然,身后传来太宰治的声音。
「所以当时在墓地,和你说话的那个我看不见的人,是织田作吗?」
白川童浔动作一顿。
她回过头,对上那双黝黑的眼眸,在对方的凝视下,微微点了一下头。
「是。」-
黑色的轿车中,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
而后座,白川童浔和五条悟一左一右地靠着窗,无声地注视着道路两旁的风景。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五条悟。
他收回撑在车窗的胳膊,转而双手抱臂,扭头看向白川童浔:「你最近一到下午一点左右的时候,就会睡觉,而且一睡就要睡很久,怎么都喊不醒。」
他紧蹙眉头:「你的精神状态也很差,真的没有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吗?」
召唤书认为有规律的返还记忆会让她受到的影响和创伤不那么大,并且利于习惯,所以大多将时间定在了下午一点和晚上十点左右,正好的普通人午睡和晚上入眠的时间点。
这段时间她一到点就一头钻进房间,有一次五条悟尝试着喊她起床,却没有得到回应,吓得他当场差点抱着她直接冲进家入硝子的手术室,好在正打算出门时白川童浔恰好睁开了眼睛。
当时她用实在困倦糊弄过去了,但现在看来,恐怕对方根本没信。
「没有啦,放心。」
面对白发男人的问题,白川童浔笑了笑:「只是得拿回一些失去的东西而已。」
五条悟抿起唇角,安静盯了她片刻,忽然抬手揉上了少女的脑袋。
他靠上椅背,语调夸张地唉声叹气道:「哎,算了算了,我总归会守着你的。」-
第十三次穿越的地方,是个魔物横行的世界。
白川童浔睁眼就身处于一个几乎没有光线的洞穴中,周围密密麻麻长着各种奇怪的东西。
她在召唤书的指引下找到了很多信物,并且遇到了一只可爱的蓝色史莱姆。
那只史莱姆十分亲近她,并且胃口出奇地好,几乎是什么都吃,一大个山洞差点就被它一扫而空。
白川童浔并没有在那个世界停留多久,因为世界危险度远超预期的缘故,在跟小史莱姆签订契约后召唤书就强行拉着她离开了。
根据它所说,以她当时的实力,在那里的存活率连百分之十恐怕都无法到达。
第十四次穿越,她遇到了一个画着严重小丑妆容的变态,阴魂不散地跟了她一整个世界。
偏偏她需要收集的信物有很多和那家伙挂钩,还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相处。
变态名为西索,是个很强的人。
他有个很让人毛骨悚然的恶趣味,就是寻找那些有潜力的人,美名其曰培养青涩的果实,再等到他们成长时亲手捏碎。
这不纯纯心理阴暗吗?
白川童浔表示自己实在不太乐意回忆那个世界的经历,杀手横行危机四伏,血腥以及少儿不宜的场景稍微有点多,要不是她心态好,不然早就被整抑郁了。
最后西索表示对她能够召唤的技能十分感兴趣,白川童浔原本还很犹豫,但召唤书也随之给她打了一针定心剂,告诉她召唤主对图鉴人物有着绝对的控制能力,她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再怎么说,西索也是她在那个世界第一个认识的人,并且在危机时刻出手救过她几次性命。
自从取回了那个世界的记忆后,白川童浔不知为何看五条悟和太宰治这俩行为说话离谱的人就变得越发赏心悦目了起来,至少他们不会在脸上涂一些奇奇怪怪的妆容,也没有什么变态的兴趣爱好。
不过一提起西索,她猛然想起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
西索的信物就是青涩的果实,而在记忆中,她所找到的青涩果实是十年前的沢田纲吉。
但照理来讲,自己当时与沢田纲吉见面时的状态应该并不是穿越,而是在做梦才对。也就是说梦中找到的信物也可以吗?
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白川童浔沉思片刻,突然拿出了召唤书。
自从那天和朝比奈光对抗之后,召唤书就显得沉默许多,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创伤,连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比如现在,在白川童浔第四次呼唤之后,它才缓缓亮了一下,勉强算作自己听到了的回应。
白川童浔不免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两行字慢慢浮现在书页上。
【我没什么事。 】
【怎么了吗? 】
白川童浔略微迟疑道:「就是图鉴人物的解锁一定需要信物吗,像是之前我用沢田纲吉作为青涩的果实解锁了西索,但事实上那只是在我的梦境才对? 」
召唤书沉默许久,就在白川童浔以为它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书页上慢慢地浮现出一行字。
【信物只是让外界人与这个世界链接的纽带,严格来讲它们并不一定是存在于现实中,而只是一个相对的羁绊概念,只要是由召唤师在这个世界发现,并且相关内容正确,都能达到解锁条件。 】
「还能这样?」
白川童浔放下召唤书,姑且算是明白了它的意思。
也就是说,只要是她发现的,即使是在梦中也没有关系吗。
召唤书在这时忽然亮了一下。
白川童浔低头看去,就见那一行泛着淡金的字体,浮现于书页之上。
【马上就要结束了。 】
结束?
她拧起眉头,心中莫名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自从遇到朝比奈光,召唤书忽然加快返还记忆的速度之后,那种徘徊不定的浮躁感就从来没有消下去过。
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太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身后驱赶着她往前,走向一个充满了未知的结局。
她失去的记忆远不止于此,明明该是触手可及的真相,却偏偏因为过往的残缺而显得遥远缥缈。
白川童浔一个后仰躺倒在床上。
但现在探究这些也没有意义,召唤书明显不想多说,就算是处于如此被动的情况,她仍然信任它永远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房门被敲响,五条悟明显是听到了房间内她醒来的动静,放好刚到的外卖后在门口问了一句:
「饿了吗?来吃点东西?」
白川童浔收起召唤书。
她来到客厅,桌上的餐具已经被摆放好,是简单的咖喱饭,还有那雷打不变的甜点。
白发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餐桌的一边,嘴里还叼着一块泡芙,见到她后,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少女眼底浮现的疲色扫了一下,随即几口咽下嘴里的东西,轻皱起眉:
「我说你最近没有再使用狱门疆吧?」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神色奇怪地坐在餐桌另一边,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自从解决完夏油杰的事情后,她就再也没碰过那东西了。
五条悟勾起眼罩,漂亮的冷色双眸认认真真地凝视她半晌,忽地啧了一声。
「你心脏那团的问题比之前严重了很多啊。」他说:「你最近是不是情绪不太好,要不要我带你去什么地方放松放松,发泄一下压力?」
「啊?不用啊。」
回应他的是少女不以为然的声音。
「我就是最近有点累而已,不需要浪费那个时间啦。」
五条悟眯起眼睛,微抿的嘴角显得他严肃了许多。
「听着,任何和你健康有关的事情,都不能算是浪费时间。」
他将手边未开封的果汁瓶盖拧开,递到白川童浔的手边,慢悠悠地说道:
「我把你从学校里带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的状态弄成这么糟糕的样子。」
「如果你自己调整不过来」他看着对方咽下一块咖喱鸡,轻笑一声:
「我可就要采取强制手段了。」
第103章
那语气过于毛骨悚然,以至于让白川童浔错不及防噎了一下。
她咳了两声,拿起手边的果汁灌下几大口后,抬头看向五条悟的表情。
白发男人的眼罩又被放了下来,见她往来便歪着脑袋挑了一下眉毛,嘴角充满深意地微微勾起,笑得像个运筹帷幄的反派大boss。
那强制手段到底是什么,她也不太
白川童浔妥协地放下饮料,「好吧,我会注意休息的。」
五条悟也没说信不信,只是双手抱臂扬起下巴,问:「待会吃完了跟我出去走走?」
「噢。」-
都说饭后散步有助于消化,只是东京这几天的雾气实在浓郁,并且事故发生的频率也不断在增加,虽说普通人民并不能看见那些古怪的雾气,但频频而出的事故还是让一些人不敢出门,好在东京的人口聚集量大,倒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清。
白川童浔将夏油杰也召唤出来,反正没有时间限制,闲暇时光一起走走也挺好的。
正走在美食街,她突然听到一道正抱怨着的少年音。
「所以说我到底又是哪里惹你生气了啊??」
这声音
白川童浔顿住步伐,疑惑地扭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少年,头发卷曲蓬松,面目上洋溢着清朗的少年气。
他手里还拿着两杯刚买好的奶茶,表情无奈地和面前的女生说着话,敏锐地察觉到了陌生的视线后,不动声色地往他们这里扫来一眼。
仅此一眼,少年的身体倏然僵硬。
「快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一旁少女的不满声传入耳畔,他的目光快速在夏油杰和白川童浔身上转了一圈,随即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打着哈哈朝着自家青梅竹马讨饶道:
「我知道错了啦,青子。你不是想给叔叔买个礼物吗,这里都是吃的,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中森青子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原本还有些不确定,现在一注意到那少年的微表情,白川童浔顿时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眨了眨眼睛,开口:「你不是那天的怪」
话还没说完,黑羽快斗顿时一个激灵上前,以一种热情到诡异的语气打断了她。
「哎呀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们,是来这里逛街的吗?」
白川童浔语气一顿,悟了。
她在黑发少年疯狂暗示的眼神中勾起唇角,忽视了对方紧张到略微僵硬的指尖,笑眯眯地说:「是啊,上次见你还是在」
眼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她话锋一转:「你这是在和喜欢的小姑娘约会吗?」
中森青子看看黑羽快斗,又看了看白川童浔和她身边两个身形高挑的成年男人,疑惑道:「快斗,你的朋友?」
白川童浔主动接过话茬:「你好,我叫白川童浔,之前遇到麻烦时你身边这位先生有帮过我。」
在她的身后,五条悟也没漏掉少年的主要观察对象,凑近了夏油杰小声询问道:「认识?」
夏油杰将注视着三人聊天的目光撤回,大概讲那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讲了一下。
后面两人悄咪咪交流信息,前面的白川童浔也已经编完了一套,关于好心少年指引迷路的外乡人如何找到目的地的故事。
中森青子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黑羽快斗倒是看起来十分提心吊胆,随便扯了个理由就试图支开自家青梅竹马,仿佛白川童浔一行人在他眼中就跟洪水猛兽似的。
好吧,或许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对于这位怪盗先生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美妙的回忆。
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吧?
后方夏油杰走上前来,那仿佛自带在身上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又往后退了一步。
白川童浔有些无奈:「你怕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黑羽快斗嗬嗬一笑,「你们让我在报纸头条上挂了整整两个星期。」
白川童浔:「……」
黑羽快斗额角暴起青筋,笑得越发咬牙切齿:「我那青梅竹马的警察父亲,为了抓我什至加强了警卫防守,还差点怀疑到了我的头上。」
白川童浔:「……」也是牛的,现在才怀疑到你头上。
她默了默,颇为心虚地开口道:「其实还有洗白你的机会,那颗宝石我已经没用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把它还给你。」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随身带着?」
黑羽快斗抽了抽嘴角,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晚了这么久,但能还给人家还是还一下吧。」
再怎么说也是颗曾经上过电视,价值连城的红宝石,一直留在身边总归还是有被警察盯上的风险的。
终于有机会摆脱一个烫手山芋,可以将那颗宝石还回去,白川童浔莫名有一种如负释重的感觉。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进行秘密的宝石交易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询问:「白川小姐?」
正准备将宝石接过去的黑羽快斗手错不及防滑了一下,那颗璀璨的红宝石霎时间掉落在了地上,顺着地面小小的坡度滚到发声人的脚边。
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将它缓缓捡起。
白川童浔愣了愣,看着黑皮男人端详着那颗宝石的眸色微微深了一瞬,他站直身体,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慢慢移动到了他们几人身上。
一旁的黑羽快斗额角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索性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那颗宝石与众不同,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将宝石递到他们眼前。
「这是你们的东西吗?」
白川童浔面不改色地接过,若无其事地放在黑羽快斗手中,随后熟练地转移话题:
「安室先生,好巧。」
「确实,这个世界真小呢。」安室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黑发少年,对着白川童浔道:「你这是和朋友们出来玩吗?」
「啊,嗯,出来走走。」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打了哈欠,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安室透,调侃地搭上了少女的肩膀:「朋友?」
可不是吗?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全都出来溜达了。
「机会难得。」
安室透露出了狐狸一般地笑容,热情邀请:「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咖啡?我请客。」
黑羽快斗直觉想要快点离开,余光中看见先前被支开的中森青子拿着两份章鱼烧过来了,便立即出声:「我就不用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他状似镇定自若地朝安室透笑了一下以表歉意,随后就转身匆匆离开。
白川童浔也不是很想跟这位一看就城府深沉的男人待在一块,也跟着开口:「我们也准备回去了,改天吧安室先生,有空我和中也再一起赴约。」
安室透闻言露出了有些失落的表情,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吧,路上小心。」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伸手拽了一下五条悟的袖口,随后学着黑羽快斗那样朝黑皮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就错开他继续往前走了。
身穿宽大婆娑装的夏油杰缓步跟上,在擦家而过的一瞬间,他眼角一斜,正巧对上安室透探究的目光。
对方很快回过神来,毫无破绽地歪头朝他笑笑。
夏油杰双手揣袖,漠然地收回视线,离开了这条街道-
回到公寓之后,天色渐晚。
白川童浔照例躺上了床,准备接受来自召唤书返还的记忆。
这一次的回忆很长。
与以往每次穿越一样,在一晃眼就莫名来到一片树林时,起初的白川童浔只以为这是游戏的彩蛋。
直到被一只长相奇丑无比的妖怪堵住了道,慌不择路要逃跑时,她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穿了,且穿越到了有着各种吃人妖怪的危险世界。
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身后穷追不舍的是甩着口水的嘴臭妖怪,白川童浔只觉得吾命休矣,正感到人生就要到头之时,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
此时此刻,那就是希望之光!那就是救命之火啊! !
她一个激灵,脚下方向一转,顿时莽足了劲朝那奔跑过去。
那人身影挺拔,面容清冷矜贵,月要间还别着一把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强者的气息,就差把「我很牛逼」这四个字明晃晃贴在脸上了。
白川童浔脚下生风,边喊边将妖怪往那儿引。
「帅哥!帅哥!帮帮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白发男人眉宇冷淡,脚下步子顿了顿,微侧过身循着声音望来,目光在触及到她身后妖怪口水横飞的模样后嫌恶地皱起了眉。
下一秒,还没等她靠近,白川童浔只觉得耳边一道飓风堪堪擦脸刮过,削去一缕发丝,紧接着就是一道极其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她踉跄了一下,受到惊吓得回过头去,只来得及看见几屡还未消散的灰烟。
终于死里逃生,白川童浔一下子放松下来,腿一软就跌倒在地,剧烈运动后的气息久久不能平静。
杀生丸低头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蓝发青眸,装束怪异,不像是人类该有的样貌,但确实有着与人类相似的气息。
妖类强者为尊,蛮横强大的力量让他足以轻易看穿大部分伪装,这还是他头一次被混淆了判断。
假扮成人类的妖?亦或者是成为了异类的人?
「人类?」
白川童浔抬头,对上他居高临下目光,琥珀色的瞳仁没有丝毫情绪表露而出,其中却隐藏着近乎漠视一切的高傲。
——这也是只妖,并且非常反感人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并不能立即确认她的身份。
白川童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直视着那双眼睛的同时,暗暗思考着逃脱的可能性。
然而还没等她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高大的身影又逼近一步,她瞬间揪紧了神经,心脏砰砰直跳。
眼前的大妖怪观察了她半晌,眼神一凝,也不知是注意到了什么,眉头紧蹙,沉思几秒后,莫名其妙地就下了定论。
「你不是人类。」
突然就被脱离了人籍的白川童浔:「……」? ? ?
第104章
如果在以前,有人对白川童浔说出类似「你不是个人类」这种话,她一定会狠狠回对方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白眼。
然而此刻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白川童浔还是压制住了这种不雅的冲动,甚至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开玩笑,没看到这只妖怪对人类很不屑很反感吗? !这时候唱反调她还想不想活命了? !
「您说的对。」
她扯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或许是少女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狰狞,白发大妖瞬间收回视线,不感兴趣地转身就要走。
被抛在身后的白川童浔踟蹰了一会儿,想到刚刚那只追杀她的妖怪,抬步就想跟着,却倏地被那满含冰霜的琥珀眸色定在了原地。
对方只是轻飘飘地瞥来一眼,她却蓦然四肢僵硬,被一股直冲面门的压迫感逼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那是侵入骨髓的冷,无形又锐利,携着若有似无的杀气和警告,仿佛只要白川童浔再靠近半步,就会立马身首分离一般。
这妖怪气性还挺大。
白川童浔心中嘟囔了一句,不敢再轻易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目送对方走远。
找的大腿不见了,她只能自力更生。
尽管比较辛苦,但好在凭借着游戏里积攒的各种野外求生经验,她竟还是有模有样地在这深山老林里生存了下来。
很快,她吃惊地发现游戏的小破笔记本竟然能打字和自己交谈。
又是一段时间下来,白川童浔就已经将召唤书琢磨透了,同时也收集了不少的信物。
随着人物一个个解锁,起码也是有了点自保能力。
而现在她正为了寻找一只血统纯正的犬妖而愁眉不展,那召唤书上明明白地写了,让她去拔人家犬妖尾巴上的毛。
白川童浔深深觉得这本破书简直就是她生存路上的绊脚石,次次把她往作死的不归路上拽。
采悬崖峭壁上的花,扯农民田园里的菜,这些不提也罢。
可拔一只纯血大妖的尾巴毛,这和当众羞辱挑衅人家有什么差别?不会被当场一巴掌拍死吗?
更何况找了整整一个星期,一只犬妖的影子都没见着不说,倒是在路过普通村子的时候,被看门狗追着咬了好几次。
这里的人好像确实没有她这样显眼的发色和双眸,都是传统的黑,只有妖类的头发才会有其它的色彩。
而且他们都很怕她。
样貌差异如此大,怪不得当初那只白色长发的大妖没把她当人看。
心中想着事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森林深处,再继续前进可能会有危险。
白川童浔微微叹了口气,正打算换条路线,视线却徒然留意到了一片红白。
朦胧月光下,刚刚还想着的身影此刻正气息虚弱地靠在一棵大树旁。
他紧紧闭着双眸,柔顺的长发有些脏乱,月要腹部的位置似乎是利刃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血染红了洁净的衣袍,让这位初见时强大冷漠的妖怪显得有点狼狈。
好像伤得很严重。
白川童浔想了想,拿出利姆露留给她的恢复药水,抬步朝着那个方向靠近。
根据上一次的经验,这只妖应该是不太喜欢旁人近身的,她握紧了召唤书,不太确定对方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会不会突然无差别攻击任何靠近的生物。
结果显而易见,当白川童浔堪堪跨过安全警戒线的一瞬间,凌厉的妖气倏然横空劈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下一秒,一双洁白的羽翼稳稳挡住气势凌然的攻击,散开的气流吹动树杈,最后又复于平静。
「月。」
双翼展开,露出其中毫发无损的少女,月没有说话,只是移动目光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确认没有受伤后,这才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收了翅膀。
白川童浔舒了一口气,好在她反应快,情急之下进行了召唤,不然现在少说也得缺个胳膊少条腿。
对自家初始图鉴人物表达了感谢之情后,她再一次将视线放在了伤者身上。
杀生丸挣扎着撑开眼睛,艰难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虚弱的处境。
腹部的伤口被妖气所侵袭,翻涌着血肉和经脉,蚀心刮骨得疼。
刚刚那道攻击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感觉到仍有人在刻意的接近,他咬着牙,硬撑着撩起眼皮去看。
视线模糊间,杀生丸看见几片羽毛迎着正午晃眼的日光,从头顶的蓝天飘落,少女缓步来到他的身边,附身时柔软的发丝从肩上垂下弧度。
那双澄澈的眼眸柔软而无害,让人再生不起一丝攻击之意。
「别怕,我不伤害你。」
她轻轻拨开被血液粘在伤口处的衣带,哄孩子般地安抚道:「安心睡吧,我守着你。」
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沁心的暖意,身上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他开始感到困倦,疲惫,有什么拉扯着本就昏沉的意识,让他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眠-
白川童浔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良又知恩图报的人。
这只大妖顺手救了她一命,她直接把图鉴人物送她救命用的神奇药水全浇在了他伤口上不说,还这么勤勤恳恳地守了他一个晚上,无怨无悔地照顾着。
此时她刚帮这位恩人引开了图谋不轨的妖怪,手中还捧着偷偷从村子里捡来的小木碗,碗中盛着盈盈清水,是她打算帮对方擦拭头发的污垢用的。
那些人类一见她的模样就恨不得躲得三尺远,要么眼神惊惧,要么面色凶恶到恨不得将她就地解决,搞得她都不敢靠近居民村落了。
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如此人人喊打的境地,白川童浔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自小生活在和平世界的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还是要赶紧集齐图鉴回去,总不能一直顶着妖怪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吧。
幽怨地叹了口气,白川童浔一边念叨着还不知在哪的犬妖,一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着,忽然感觉到一道有如实质的审视目光。
她警觉地抬起头来,瞬间对上一双金色妖眸,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微眯起眼睛,别过了脑袋。
「你醒啦。」
松了口气的白川童浔快步走过去,在对方的安全警戒线外停下,将手里的木碗递到了他面前:「要不要洗漱一下,或者喝口水,水是干净的。」
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不适的地方,甚至连妖力都恢复到了巅峰时期,杀生丸沉默几秒,忽然从鼻尖发出一声极轻的哼音。
他站起身来,伸手接过,却没有立即喝下,只是再次表情冷淡地从头到尾将她扫视了一个遍,忽然开口道:
「你要什么?」
「啊?」
见眼前人好像冷不丁被问懵住,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那双浅色的眼眸充满了茫然地望着他,还呆呆地歪了一下脑袋,白发大妖见状,神色不禁更冷了几分。
他微皱起眉,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想要什么?」
白川童浔终于恍然反应过来,诡异地连接上对方的脑回路之后,不禁觉得好笑起来。
这该不会是要表达感谢的意思?
她低头想了想,沉吟着开口说:「我没什么想要的,替你疗伤也算是为了报答你之前的救命之恩,不过」
少女顿了顿,口中话锋一转,随即有些忐忑地抬眸瞄他:「你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我不会麻烦你的!」
这个地方估计是没有希望碰到什么劳什子的犬妖了,而且不知道是森林地形太绕还是怎么的,她转了几天愣是找不到出去的路,晚上还得小心提防各类妖怪的袭击,日子好不艰辛。
好不容易来了个大腿再尝试抱一下先?
杀生丸无言盯了她半晌,嘴角轻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是高贵冷艳地轻哼一声,转过身自顾自地迈步朝前。
这是默许了的意思。
白川童浔秒懂,顿时喜笑颜开着跟了上去。
「谢谢!你真是一只好妖!」
没得到回应,她也并不气馁,继续道:「话说,我的名字是白川童浔,你!!」
尾音的声调猛地拔高,短促又惊惶,而后彻底消失。
杀生丸心底一跳,衣袖因为突然剧烈的动作发出摩擦声,他倏然转过身,单手按着武器的刀柄,印入眼中的景色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弱者才会结伴而行,杀生丸也向来不屑于与其它妖类为伍,这次念及恩情,本已经做好了暂时庇护一个拖油瓶的打算,可
额间的月轮妖纹在树林的遮掩中投下斑驳的阴影,清冷的金眸逐渐覆上一层晦涩的寒霜。
他扣紧了刀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被冒犯的恼怒之意。
清列的微风拂过,卷起落叶,眼前空无一人。
——她不见了,且无迹可循-
什么情况?
白川童浔刚从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中缓过神来,就看见周围乒呤哐啷倒了一地人,个个面色痛苦地双手捧腹,满地打滚。
那片森林呢?她刚抱上的大腿呢?
转眼间就换了个场景,她为什么会站在这条小巷子里,现在究竟什么个情况,难道这是又穿了? ?
脚边的人非常统一地穿着黑西装黑裤子,从散落一地的墨镜碎片和他们鼻青眼肿的脸上能看出,这些人之前到底遭受了多么惨绝人寡的毒打。
白川童浔觉得有些不妙,只想要马上立刻这个是非之地。
哢嚓,咚。
「你也,违反风纪?」
尚且稚嫩的声音传入耳中,紧随而后的是又一道倒地的闷响,她蓦然回头,看见巷中的阴影里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的身后倒下无数哀嚎着的人,有一只大手想去抓他的脚踝,却被毫不留情地踩在鞋底。
做完这一切,黑发男孩抬头看向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聚集地的少女。
对上他的视线,白川童浔脑中立刻拉响了警铃。
他看起来不过十岁的年纪,眼中却泛着可怕的冷冽。
那是一种和之前白发妖怪截然不同的冷。
如果说前者所散发出的凉意渗透着漠视一切的傲气,那么眼前这个男孩眼中的冰冷则是带着野兽捕食猎物时的烈性。
白川童浔背后发凉,下意识后退一步,而就是这本能般的举动又恰巧被狩猎者认证成心虚的表现。
于是他抬起握着浮萍拐的的手臂,像是食不知味的狼崽从暗处伸出利爪,一字一句:
「咬杀你。」
第105章
这小朋友不好惹啊。
眼看着那黑发小男孩提起武器就要往她这里冲过来,白川童浔当机立断转身就跑,虽然说她现在也不是毫无战力,但也不至于会特地召唤一个图鉴人物,就为了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谁知那小男孩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跑起步来她竟然还甩不掉他,每每回头,都能看见他穷追不舍的身影。
不至于吧,话说怎么感觉自从穿越之后她一直在逃跑? ?
而且他究竟是为什么要追她? ?
等等,说到底她是为什么要逃跑?
一连三个疑问蹦出在脑海,白川童浔猛地意识到了不对。
是啊,自己又没做什么错事,究竟在这里心虚个什么劲。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顿时停住了步伐,倏然转身,对着赶来的小男孩伸出一只手,大喊一声:「停!误会!!」
大概是她的声音了充满了不畏死的正气,黑发男孩脚步顿了顿,依言停下,只是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对武器,声音稚嫩又深沉:「什么?」
白川童浔突然就不怕他了。
虽然眼神凶狠,但却意外地能够沟通呢。
「首先,我跟那群人不是一伙的。 」她轻咳一声,试图跟他讲点道理:「你之前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我对不对,我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
男孩语气淡淡:「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好问题,这她也不知道啊! !
黑发男孩直挺挺站在原地,安静等待着她的回答,那双锐利的眼眸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先别急,让我问问。」
「问问?」
眼见对方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白川童浔只得悄悄从身后拿出了召唤书,指望着能从它这里了解到事态发展。
只是在打开书页的一瞬间,她余光敏锐地察觉到男孩的后面跟来了个黑衣人。
他脸上顶着显眼的淤青,步伐也是一瘸一拐,右手从背后伸出,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掏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等等!小心身后!」
白川童浔瞳孔骤缩,蓦然往前踏了一步。
她抬手拽住身前人的胳膊,想要拉开那个孩子,然而下一秒,就在纸张翻动的瞬间,剧烈的光从书内爆发而出,熟悉的失重感席卷了她的身体。
脚下措不及防一个踏空,再一晃眼,身前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而她的脚已然踩在了危险的边缘线上。
白川童浔:「…」
又来? !
来不及收势,她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向前跌去,却倏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揪住了后领,稳稳的将她放坐在崖边的石头旁。
「喂,你这家伙是谁?!」
还没缓口气,月匈前就抵上了一根人头权杖。
白川童浔顺着看去,只见一只身形矮小的绿色妖怪正趾高气扬地瞪着她,他站着,大概和她坐着一样高,一开口就是尖细又嘶哑的嗓音。
「快说!突然拦住杀生丸大人面前,有什么目的?」
那权杖的人面上还粘着头发,看起来又恶心又慎人,白川童浔拼命往后仰,尽力不让它碰到自己。
话说杀生丸大人?谁啊?她不会是又一不小心撞上了什么厉害人物吧?
而且说她拦了路,是哪位大人闲的没事干往悬崖这里跑?
白川童浔默默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心惊胆战的抬起头,然后冷不丁对上一双冷淡的金眸。
听说被她拦住了去路的那位大妖怪也正低头俯视着她,那双透亮的眼里仿佛划过一道流光,转瞬而逝。
是她前不久才抱上的大腿,但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白川童浔又将探究的目光转回了眼前的妖怪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距离她才离开几分钟,大腿身边怎么就多出了这么只绿绿的妖怪?
那只小妖怪冷不丁又对上她的视线,似乎有些发恘地后退几步,随后又极有气势地瞪了回来:「看什么看?!」
默了默,白川童浔反应极快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无辜憨厚的讪笑。
「好巧啊杀生丸大人。」她屈起食指挠了挠脸颊,又回头瞅了一眼身后的万丈深渊,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了点迟疑:「您这是要赶着去呃、跳崖?」
杀生丸眼角一跳。
他什么话都没说,身边那只小妖怪却是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认识杀生丸大人?」
「当然当然。」
白川童浔站起身,笑眯眯地指了指白发大妖,回声道:「杀生丸大人暂时也是我的大人哦。」
既然答应了她能跟着他,混个小弟当当也不为过吧?
小妖怪像是没听懂,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倒是正被谈论的主人公没什么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开口反驳。
他显然不愿意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下去,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要走,就连声音也冷淡极了:「走了,邪见。」
「是!杀生丸大人!!」
被称为邪见的矮小妖怪立马精气神十足地应声跟了上去。
再一次被留在原地的白川童浔看了看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迟疑一番,还是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发现没有像初见时那样被阻拦下来后,她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见杀生丸默许了她的举动,邪见便也不再出言怼她,反而主动与她攀谈起来,当然主题说来说去还是围绕着前面那只妖。
「你也是追随杀生丸大人的妖怪吗?」
「是呀是呀,杀生丸大人很厉害,还救过我的命呢。」
「你是什么时候遇到杀生丸大人的,我这几年一直跟在他身边,倒是没有看见过你。」
「要说第一次见面的话也就是一个月前吧,应该是趁你不在的时候?」
谈话戛然而止。
因为领头的人骤然停下了步伐。
他动作缓慢地转过身,那双金色的妖眸紧紧盯着她,其中裹挟着莫名而浓郁的情绪,像是要将她盯穿那样,直教白川童浔打了个寒颤。
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缓慢而危险。
「一、个、月、前?」
白川童浔的表情呆了呆,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这几个字起这么大的反应。
不过很快邪见的否认就给出了这个答案。
「不可能!我这两个月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杀生丸大人身边的,我根本不知道你!!」?
不会吧。
心里徒然升起一股荒谬的想法,白川童浔看了看杀生丸,又低头注视着小妖怪,迟疑好久才不确定地开口:「这两个月间,你家大人有受过什么很严重的伤吗?」
「没有。」
简洁冷淡的话语。
这次回答她的是杀生丸,他敛着眸望她,声调中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无端让人头皮一紧:「白川童浔,我们已经八年未见了。」
白川童浔呼吸微滞。
开玩笑吧。
八分钟最多了,哪里来的八年?
但杀生丸显示不会是那种喜欢开她玩笑的妖,所以真正出问题的人只可能是她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川童浔蓦然低头,再也顾不上杀生丸和邪见异样的眼光,当即掏出了召唤书,想要将这事问个清楚。
「什么情况?」她盯着翻开的页面,暗暗磨牙:「一晃眼怎么就过去了八年,还有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换个地方?」
召唤书闪了闪,看起来似乎是在犹豫。
直到白川童浔示威似地捏了捏书页的边角,它才在中心处缓缓浮现了两行字:
【因为有检测到您的生命受到威胁,我刚刚紧急情况下把你传到了别的世界。 】
【等威胁过去后,自然就将您传回来了。可能是跨越世界的时候不小心在时间线上出了点差错,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
威胁?什么威胁?
白川童浔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周围除了杀生丸,就只有大树和小草,难道生命威胁来自于这只白发大妖?
这么想着,她抬头看向杀生丸的眼神也不自觉带了点探究和警惕,看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他。 】
察觉出白川童浔的想法,召唤书难得主动解释了一句:【是另外一股力量,您发现不了很正常。 】?
见了鬼了,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底是谁闲的没事要杀自己?
但现在显然不是什么追根究底的好时机,一旁的两只妖怪还在目光不明地盯着她。
白川童浔收起召唤书,心中思索两秒,还是扬起一张笑脸,避重就轻地道:「哎呀,之前一不小心被传送走了,对时间的概念也变得有些薄弱,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杀生丸依旧沉默不语地看着她,难得较真的神色看得少女心中忐忑万分,她咽下一口唾沫,突然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还不太了解呢,杀生丸大人是哪种妖呀?」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是由杀生丸本人亲口说出来,最尽心尽职的跟班邪见,在此时非常有职业操守地替他回答道:
「我们杀生丸大人可是血统纯正的高贵犬妖!」
犬、犬妖! !
小妖怪脸上那自豪的神情与蓝发少女错愕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杀生丸一刻也没有错开过目光,自然也将白川童浔眼中的情绪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有那么一刻的上升,皱眉迎上了对方宛如捡了宝藏般逐渐热烈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低沉冷淡的声音直接明了地指出白川童浔的目的,眉宇间的气压也径直沉了下来。
「你在寻找犬妖?」
他单手按上武器,目光凛冽地释放出冷气,可不知怎么的,那还未脱口的一句「你有什么目的」,却在少女逐渐亮起的目光中莫名被压了回去。
那种目光
杀生丸紧了紧眉头。
那种目光,就好像找到了奇石珍宝——太亮了,甚至涟漪的波纹里都泛着充满了希冀的光。
她很兴奋,因为他的身份。
「是啊,我一直在寻找犬妖。」
白川童浔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现在的杀生丸在他眼中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直接被递到嘴边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