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个人?”
朱权有见余淮水不理自己, 狗皮膏药一样地贴上去,追着余淮水走到了书肆门口。
“别跟着我!”余淮水不厌其烦,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缠着个“姑娘”, 肯定没揣什么好心思。
“姑娘可能告诉姓名啊?”
朱权有最喜欢性子烈的姑娘, 见余淮水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 他反倒更加兴奋,伸手去挡书肆的大门。
“ ”
余淮水上下扫了朱权有一眼,瞧着底子虚透也不健壮,这臂膀也不见得多么有力,只是身高要较自己高出半个脑袋, 动起手来也不是不能逃脱。
只是他衣着不俗,应当不是一个人来的。
余淮水看向书肆外停着的马车, 坐在上头的马夫五大三粗, 正目露凶光地盯着这个方向。
“姑娘?”
朱权有还当余淮水是怕了,竟然伸手一把攥住了余淮水的手腕,低头凑近想去瞧瞧他脸上表情。
这就有些太放肆了,余淮水一个男人都觉得冒犯,更何况在朱权有眼中他是个女人。
朱权有和余淮水对了个眼, 还没琢磨出他这白净小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便听脚下叮当一声响,朱权有低头看去, 是几枚铜板在地上骨碌乱转。
朱权有下意识撤步去捡,余淮水猛地发力,狠狠一脚正中朱权有胯|下!
“啊!!”朱权有根本来不及反应,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喊叫,余淮水已经拔腿飞奔了出去。
“奶奶的!你这小娘们!”
那粗壮的马夫吓了一跳, 大骂一声便要来追,可他再回头看看痛的趴到在地哀嚎不停的朱权有,衡量再三,还是回身去扶这个要命的主子。
“妈的,妈的! ”
朱权有疼的满头冷汗,狠狠地攥着马夫的手臂,嘴里还持续地骂着:“去把他给我 抓回来!你他妈扶我干什么!”
马夫想去追,可来往的人群里已经不见那个灵活的身影,他心里觉得麻烦,索性低头对朱权有道:“二爷,咱们先回去,多领几个弟兄回来找一找,他肯定跑不了。”
朱权有咬牙切齿,后牙都磨得咯吱响:“别让我逮到了 操|不死他 ”
马夫早知道他这好色的德性,瞥了一眼朱权有的胯|下,这一脚真是不轻,长衫上留下好大一个黑脚印,一看就是用了狠力了。
“二爷,咱要不去医馆瞧瞧吧。”为朱权有好,马夫诚恳地提议。
朱权有狠狠瞪了他一眼,硬是咬着牙撑着马夫的手站直了身子,周边有不少人正偷眼看热闹,他丢不起这个人。
朱权有不甘心地在人堆里搜寻一番,的确没再瞧见那个身影,这才恨恨道:“回山!”
远远的人群里,余淮水摸着扑通乱蹦的胸口,只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要停跳了,此时他正蹲在几个婶子的身后,那群婶子人好,都挤在前头护着他。
“丫头。”婶子瞧了半天,确定朱权有一行人全都离开,这才小声喊余淮水起来:“他们走了,你也快回家去。”
“谢谢婶婶。”余淮水有些脚软,被几个婶子拉起身来,又是拍灰又是整理衣裳,催着他快走。
“那都是些土匪,丫头你最近小心点儿,可千万别出门了。”
说话的婶子脸上藏不住的担忧,旁边的婶子更急:“丫头啊,我瞧你岁数不小了,你能往外嫁人就赶紧嫁,越远越好啊。”
她们拉拽着余淮水,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是让余淮水赶紧离开。
“婶婶,那人是土匪吗?”余淮水终于找到空隙插嘴问道。
“可不是!”那婶子急得直跺脚,声音里都有了哭腔:“我们隔壁家里的二闺女就给他们抢走了!哎哟哎哟!真造孽啊 ”
“他们这伙子人还时常出来卖个好,不少人都叫他们骗了。”
余淮水在寨子里也住了一段时间了,人都认了个脸熟,他肯定朱有权的那张脸,他绝对没有见过。
“会不会是两伙土匪?”余淮水猜想着,总觉得臧六江那伙人都和善的很,不会做这些勾当。
“不会吧。”几个婶子面面相觑:“那县衙都贴了告示,说土匪占了东西两个山头,让我们小心些哩。”
“那县老爷别的方面混账,可剿匪是真出力气,时不时就能押几个回去。”
余淮水蹙眉听着,只觉得这事情蹊跷的厉害。
按这些婶子所说,县衙每月都能押一批山匪回去,庄子里作恶的事却依旧频发,没有丝毫被威慑的迹象。
可剿匪也是实打实见了成效的,百姓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对土匪的怨气每日倍增。
“淮水!”刘翠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见余淮水的身前围了一圈人,连忙插身挡在他跟前:“这是怎么了?”
婶子见来的又个姑娘更加心急,也顾不上再解释什么,推着两人催他们赶紧离开。
余淮水不能不顾及翠翠,拉着她便往反方向跑去。
“淮水,咱们跑什么啊?”翠翠边跑,边一头雾水地追问。她才折回来,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咱们先走,我一会儿再跟你说。”
余淮水拉着她跑出好远,确定不会再碰到那伙人这才停下脚步,他喘的不行,再回头一瞧刘翠翠,人家脸不红心不跳,没事人一般。
余淮水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番自己身体的孱弱。
“先不说那个。”刘翠翠一挽袖子,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我们找着大黑了。”
两人拐过几个街口,走到三层高的茶楼前,茶楼门口熙熙攘攘,有小二正搭着毛巾站在外头揽客,见余淮水两人过来,连忙热络地上前招呼。
“哎哟贵客,逛的累了进来歇歇脚吧?”
余淮水回头瞥了一眼刘翠翠,见她朝旁边的马棚挤眼,随着视线望过去,大黑正拴在里头嚼着草料。
大黑显然也瞧见他了,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淮水姐姐,快来。”王家妹妹从茶楼里蹿了出来,神秘兮兮地一拉余淮水,对着那揽客的小二道:“我们一起的,你去给我们上壶茶水。”
余淮水随着几人进了茶楼,四下一望,不由得在心中腹诽,这么偏僻的庄子里竟也会有这样富丽堂皇的休闲之所。
圆环大厅做了挑高,上下三层用雕花木做了围栏,各桌边点了烧炭铜屉,虽是冬日,茶楼里却暖如初春。
不时有盈盈袅袅的姑娘端着茶盘路过,正中圆台上有个素衣女子正抱琴抚曲,奏的是高山流水,并非艳曲。
“臧六江会来这儿?”余淮水有些怀疑。
这样的茶楼多是富家子弟或是文人墨客来的,与臧六江有些不太相配。
“啊啊。”小哑巴凑过来,指了指三楼的某间包房。
“我们提前瞧过了,胖大头往里头那间房去了,他跟大当家最要好,肯定是一起来的。”
王家妹妹信誓旦旦,几人抬脚便要往楼上去,还不等踏上三楼,便被人拦了下来。
“几位贵客,咱们楼上不是散客能去的,若是寻常喝茶,在二楼包个雅间吧。”
那拦人的小厮穿的要精致许多,长得也更加端正,仿佛一道划开三楼与二楼的人肉屏障。
余淮水心里本就有些烦躁,被这样一拦更是怒火中烧,可他脸皮薄,总不想在这种场合闹起来,正想干脆下楼与翠翠几人在一楼等等,便瞧见三楼上探出一个脑袋。
圆滚滚的脸,一层毛寸头发,不是臧六江身边地林大头还能是谁。
林大头与余淮水对了个眼,吓得脸上表情都变了,瞬间便把脑袋缩了回去。
“林大头!”余淮水怒喝一声,便见林大头从围栏后一跃而起,朝着长廊里头跑去。
“给我站住!”余淮水像个被点燃的炮仗,只差分毫便要炸响了。
“哎!大头!”王家妹妹也瞧见了林大头那慌张的身影,鬼鬼祟祟必有内情,怕是去跟大当家通风报信去了吧!
思及此处,王家妹妹一猫腰,灵巧地从那小厮胳膊下钻了过去,小厮阻拦不及,再一回头,她已经一步两阶地往三楼去了。
再被阻拦余淮水已经怒到了极点,他今日来,不管臧六江是在美人花下还是做什么龌龊勾当,他只是想稳稳心神好好地读书,其余的,全都给他让到一边去!
“多少钱,这个够不够!”
余淮水大手一挥,掏出一张银票来,这是被臧六江绑走时傅明给的,没想到竟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哎呀,淮水!”
翠翠自然知道上一趟三楼用不了这么多钱,见余淮水将那银票往小厮手里一拍,连忙去抢。
小厮两眼精光地让开了路,余淮水错身便往楼上冲去。
楼上守着的暗卫注意冲上来的王家妹妹时已经拔了刀,紧接着又瞧见冲上来的余淮水,手里的长刀猛地回手,插回了刀鞘。
得了。暗卫背着手立在一边,装作没有瞧见。不是来找王爷麻烦的,就不管了。
林大头慌张地推开一间屋门,越急越结巴,嘴里磕磕绊绊:“大大大,大当家!”
正在里头抱着一摞书信的臧六江一脸疑惑,便听门口一声巨响,王家妹妹撞开林大头率先冲了进来。
“大当家你这个负心汉!你还对得起淮 哎?!”
余淮水慢了一步,追上门来探头一看,王爷和臧六江正相对而坐,两人脸上皆是惊惧,慌张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穿梭。
余淮水:“ ”
现在说是臧远让他们来的,还来得及吗?
第27章
屋里静的可怕, 追上来的翠翠见势不好连忙拽走了满头雾水的王家妹妹,追上来的小哑巴一脑袋撞在翠翠的背上,三人滚做一团,还不忘伸手把门带上。
“ ”余淮水往坐在软垫上的臧六江身边一靠, 两人暗地里对了个眼神, 同时换腿跪倒在地。
“草民有罪, 并非有意叨扰王爷。”
余淮水低眉顺眼地垂着脑袋认罪,乖顺到了极点,仿佛刚刚在廊上大喊“林大头你给我站住!”的根本不是他。
“草民也有罪,夫妻太过恩爱,内人心系于我, 才闹出今天这些事来。”
臧六江也学着自家媳妇文绉绉的,低着脑袋一唱一和地演起了认罪伏法的那一套。
王爷仰起头来捂住脸, 半晌才从掌心里穿出一声极长的叹息。
“哎 ”王爷终于从自己的脑子里翻出几个脏字, 他猛地一拍桌面,震得书信哗啦洒了满地,怒不可遏地骂道:“两个蠢货!”
外头的翠翠三人听到怒吼吓得缩了缩脖子,一旁的暗卫心虚地扣了扣耳朵,还有林大头, 左右挠挠手都不知道放在哪儿好。
“我竟不知道天朝之下还有你们这样一对儿罕见的蠢货!”
听着屋内的骂声,几人不约而同地暗自腹诽,心道, 骂了他们,可就不许骂我们了。
余淮水柔弱地一撑地面,欲语泪还休的开口道:“王爷 ”
若是傅聪傅明正在此处,定能发现这是余淮水犯下大错时常用的怀柔伎俩,每每如此, 傅夫人就会从傅老爷手下劫走余淮水。
“他都说他知错了。” 臧六江竖起眉毛,一拉旁边的余淮水,让开了位置:“来这边跪着,我这儿有垫子。”
“他知错!?”王爷拍地桌案当啷直响,手臂一挥虎虎生风地一指臧六江:“那你知错吗!?”
“我要你去送信,你可倒好,策马一夜隔日与我说,夜宿山中烤火时不小心点燃了信纸一并烧干净了!你知道那是给谁的吗!”
“还有你!要他在这儿替我研墨拆纸重写,你可真是他的好媳妇啊,这才几天就冲上门闹起来了!”
“这样看我做什么,我冤枉你们了!?这是王府的产业,不是你们臧家的山头!”
臧六江跟余淮水苦命鸳鸯似的挨在一起,明明是两个刺头,装起委屈来却一个赛一个孱弱。
“齐一!给我进来!”
被点名的暗卫偷偷龇牙,旋即一板面孔,哗啦一声推开茶室,单膝跪地抱拳道:“在!”
“你还知道你在?”
王爷骂的嗓子都有些劈了,一指被臧六江藏在身后的余淮水道:“你睁眼瞧着他上来的?!”
“王爷。”齐一沉声道:“小四爷吩咐了,余氏与小四爷知遇之情,他们夫妻,随意出入。”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先把余淮水给我拖 !”王爷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想起什么,硬生生地压下了火气:“臧远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王爷瞬间哑了火,脸色阴沉地盯了余淮水良久,这才扶着胀痛的额角咬牙道:“ 臧六江,你把他送回去!”
他长长呼出腑脏淤积的怒气,以防自己暴毙身亡,这才又补充道:“再包几包茶楼新进的点心,带回去看好,若非我喊你,别再来了!”
他又转头向那跪在门前的暗卫,颇有些阴阳怪气道:“齐一,去安排暗卫所的人过来顶上,记得,找几个脑子灵光,没家没口的!”
“是!”
“王爷圣明!”
臧六江谢了恩,高高兴兴地领命带着余淮水往门外走去,门口的翠翠三人抻长了脖子见他们出来,一溜烟地往楼下跑,林大头见状,也连忙跟上。
“你带着这几个小孩来干什么?”
臧六江瞧了一眼前头几个慌张的背影,心里偷笑,脸上却严肃起来:“知道这是哪儿吗,就硬闯?”
余淮水理亏,抬眼去瞧臧六江的表情,心里揣测他是不是真的生气,心虚道:“我心里烦闷,读不进书,出来逛逛。”
旁边有小厮奉命包了几大包的点心过来,臧六江一并拎着,嘴上还不肯放过余淮水,继续调侃道。
“逛着逛着,就逛进这几里外的茶楼三层了?”
余淮水不吱声,臧六江就偷眼去看他皱成一团的脸,懊悔羞愤各半,可爱的不行。
“你这些日子回来的越来越晚,寨子里都传大当家有了新欢。”
余淮水闷闷的,还是两手一背挺直了腰杆:“我来瞧瞧,若传言是真,我就收拾了东西让出位置,也好成全了大当家。”
臧六江一扬眉毛,微微弯身凑到余淮水的耳边,轻声细语地问:“那就是来捉奸的?”
鼻息扫过耳廓留下一阵痒,余淮水猛地捂住耳朵回过头去,臧六江略带着坏笑的脸近在咫尺,余淮水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颅顶,白净的脸皮瞬间红了一片。
“什么捉奸不捉奸!我是为了读书,不是为了跟你儿女情长!”
余淮水瞪了一眼臧六江,替自己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继续嘴硬。
臧六江知道再追问下去余淮水怕是真要恼了,这事也的确是他隐瞒在先,赶忙伸手揽过余淮水的后腰往自己身边一带,好声好气地哄着。
“是我说的晚了,我也不知道那王爷都不顾及别人新婚甜蜜,硬是押着不许走,天天磨墨裁纸缝密信到深夜,我这手都酸了 ”
说着,他落在余淮水侧腰上的手掌轻轻一捏,指腹搓过皮|肉,精准地从余淮水嘴里撬出了一声笑来。
“ 怕痒?”臧六江笑得像一只见了荤腥的饿狼,那副贼兮兮的模样,让余淮水有种被人捏住了把柄的危机感。
“大当家。”
林大头适时地打断了两人的腻歪,还有几个孩子在前头看着,也不能太没分寸。
“我去包辆车带丫头小子回山,大当家你们就先回吧。”
的确,大黑生的再壮实也背不动这么多人,臧六江从腰间抽出一只钱袋来,哗啦一声扔到了林大头的手中。
“带他们去买些好吃的,今儿护嫂夫人有功,想买什么就去买。”
翠翠几个到底是岁数小,一听大当家要赏,连自己为什么下山都忘了,围在大黑身边欢呼雀跃个不停。
臧六江扶着余淮水跨上马背,又叮嘱林大头注意点孩子,这才一打马鞭,催着大黑向山而去。
路途稍远,臧六江将自己这几日的行踪捋了一遍,不过毕竟是王爷授命,他也不敢透露太多,点到即止地说给余淮水听。
当听到臧六江烧了王爷书信,他却只是罚臧六江替他研墨裁纸时,余淮水有瞬间“王爷似乎也挺喜欢他”的错觉。
这若是普通幕僚,怕是小命儿都没了。
臧六江怕余淮水说话吃进风,勒停了马沿着山路缓慢地走,余淮水疑惑地偏头向后看去,只能瞧见臧六江贴近的侧脸。
“不过怎么就烧了呢,这样重要的东西不该好好收着?”
臧六江脸上闪过瞬间的怪异神色,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那些信原本是揣在大黑背上的包袱里,我夜里修整,刚升起火堆,莫名从林子里飞来一只怪鸟,对着包袱就扑了过去,”
“那包袱太重,大黑一个闪身就把包袱甩进火中了,等我抢出来时,信纸已经烧了个干净。”
大黑似乎应和般烦躁地甩了甩脑袋,对那只怪鸟说不尽的讨厌。
“鸟怎么会去扑马?”
余淮水心里疑惑更甚,正出神思考,怀里突然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了两把,臧六江一本正经地占着便宜。
“可能是抢包袱里的干粮吧,媳妇儿别怕,相公给你摸摸 这是什么?”
手下的触感十分陌生,臧六江探手进余淮水的怀兜里,掏出一只叠好的纸包来。
余淮水一瞧,是刚下山时买的糖。
当时王家妹妹跟翠翠正跟一伙婶子套关系,他便带着小哑巴提前去买散糖。
臧六江不是抠门的人,尽管余淮水在寨子里用不上钱,他也杂七杂八地塞了不少,足够余淮水在庄子里好好挥霍了。
庄子里对土匪褒贬不一,这糖摊儿主估计是痛恨土匪的那一派,除了散糖,旁边还立了一只竹筒,竹筒上排排站着几个糖画的土匪小人,都是狗头猪脸,一看就是有意画出来的。
余淮水便是被其中一只给吸引了。
那小人画的要精细些,瞧得出浓眉大眼,高束马尾,以及左耳那只大大的金圈,这些特征除了臧六江还能是谁。
不过,那糖画人的脸蛋中间画了个圆圆的猪鼻,其下龇出獠牙吐出长舌,是当野猪那么画了。
正对臧六江心烦的余淮水当即便拍板买了下来,用纸包细致地包好藏在了怀兜。
而这糖人,此时正被臧六江捏在手里。
“哦? ”臧六江一个哦字拖得七拐八绕,手指缓慢地转着糖人的竹签儿,这糖有些被捂化了,在阳光下黄橙橙的反着糖水光。
这似乎有些太侮辱人了,余淮水连忙伸手抢了过来,扬手就要摔:“是那糖摊儿画着玩的,我这就摔了!”
臧六江却捏住了糖画的竹棍儿又抢了回去,余淮水一扔不成反倒脱手攥到了糖上,摸了一手甜蜜蜜的糖液。
“扔了做什么?”臧六江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空出的手掌去抓余淮水满是糖液的手,十指黏糊糊地交叠在一起,微微用力地攥紧了。
“买了,咱们就得吃呀?”
第28章
大黑背上太窄, 余淮水连扭身都做不来,他往前缩,臧六江就跟着往前挤,大黑走着走着, 便发现自己的脑袋离地越来越近了。
这是干什么!还让不让马活了!
大黑愤怒地一仰脑袋, 将趴在自己脖子上的余淮水往后晃了一把, 直接将他掀进了臧六江的怀里。
余淮水后背撞上臧六江结实的前胸,若不是臧六江反应迅速将糖举高,糖人就该糊在两人衣服上了。
余淮水被吓了好大一跳。他曾摔下马过,直接就磕晕了,那滋味可不想再来一次。
他忘了自己的手上沾了糖, 下意识地抓在臧六江手臂上,黏糊糊的留下一个印子, 臧六江垂眼看了看搭着自己的手, 心里软软的。
“大黑!”余淮水愤愤地拍了一把大黑的脖子,从前掀过臧六江没什么事的大黑明显知错,压了压耳朵。
“坐前面也不安全,不如这样。”
臧六江暗暗地拽了一把缰绳警告大黑,随后将那糖人叼在牙间伸手一搂, 帮着余淮水翻过身来,两人换了个姿势相对而坐。
余淮水拼不过他的蛮力,只得架起胳膊挡在身前, 瞪眼瞧着臧六江。
“看我做什么?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臧六江咬着糖含糊不清地问他,竹签随着他说话上下翘动,轻轻剐蹭着余淮水的脸。
这距离太过暧昧,余淮水看得清臧六江的唇面被糖蹭的晶亮,他用犬牙咬碎了一小块黄糖, 掉了个个儿,将糖递到了余淮水的嘴边。
今儿是少有的好天气,与下山时风吹的睁不开眼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臧六江裹在怀里,余淮水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糖画被咬掉了发冠,剩了一个秃秃的脑袋,余淮水看了两眼,没忍住吐出一句:“这也太丑了。”
臧六江扬声大笑,举着那只糖人仔细瞧了瞧,摸着下巴思索道:“可不是,哪有我半分帅气,媳妇儿心里烦我才把这个认成我吧?”
他原本只是调侃,余淮水听了心里却猛地紧了紧。
“不是!”两个字脱口而出,余淮水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急出了声。
臧六江有些意外地将视线挪回来,糖人捏在手指间微微转动,他的心思也有些不安。
“ 你人很好。”
微风略过四周的松柏林,暗绿色的枝丫彼此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有阳光透过针叶缝隙倾洒在地面,明明是冬日,余淮水却觉得有温暖攀上了自己的脸颊。
余淮水察觉是自己脸红,伸手挡了一把,随后恼羞成怒,凑过去狠狠咬了一口糖画儿。
糖被风吹得有些硬了,一口下去臧六江的脸就缺了一半,剩下半边脑袋和莫名委屈的野猪脸留在竹签上。
糖渣簌簌地落在身上,余淮水不由得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与臧六江紧密地贴合着,腰|胯挨在一起,自己的两腿还搭在他的腿上,暧昧到了极点。
余淮水心里一慌想要离得远些,反手去扶大黑,这才发现自己满手的糖液,黏糊糊地摸了一手马毛。
臧六江从怀兜里掏出手帕,又用水袋沾了些水,叼稳了竹签去逮余淮水的手,五指张开细致地擦着。
糖画支出来的边角蹭在了臧六江的脸上,留下几个亮晶晶的痕迹,余淮水抬眼看着他,胸腔里与手心里一样发痒。
“你人真的很好。”余淮水又重复了一遍,臧六江就勾起嘴角发出两声憨憨的笑。
他这一笑,竹签翻了个个儿,糖画就蹭在了他的脸上。
“行了,别乱摸,大黑脏的很。”
给余淮水的指头挨个捋干净,臧六江把他微湿的手塞进怀里以防吹了冷风。
臧六江的怀兜里烫的不行,略快的心跳在余淮水的手掌下响起,显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样平静。
“我也帮你擦擦吧?”
安静下来的臧六江让余淮水有些紧张,他没话找话,去摸身上的帕子,这才发现出来的匆忙,并没带自己的那一块。
又不能用臧六江那块脏了的擦,余淮水只能扯起衣袖去擦臧六江脸上的糖。
臧六江的目光有些扎人,余淮水躲来躲去,躲得有些恼,一拍臧六江的脸凶道:“闭眼!”
“媳妇儿。”
臧六江听话地闭上了眼,却伸手去扯余淮水的另一只手,往自己下|腹上的伤口摸去。
“我又疼了。”
“你别胡扯,都几天了还疼。”余淮水被他攥着手,用力地挣扎了几下,换来大黑不满的马嚏。
“真的疼了。”臧六江合着眼,低头去蹭余淮水的手,那只手刚被水擦过,凉凉地摸过五官十分舒服。
土匪用起美人计了。余淮水想着,用力地揩过臧六江脸上的糖。
“那个王爷都不舍得给我用着伤药,只把我扣在那儿使唤我,你摸摸 ”
正接过暗卫递上信纸的王爷猛然打了个喷嚏,旁边的齐一立刻大呼小叫地冲出去要小厮上一壶姜茶。
被阳光晒暖的微风拂过,余淮水的目光捋过臧六江俊秀的眉眼,不由得唾弃自己也是个好色之徒。
“ 又是要亲?”余淮水问出这句,胸膛里震起咚咚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