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1 / 2)

92正文完

◎死结◎

等徐清姿再醒来的时候,天又黑了。

许是没休息好,她感觉头痛欲裂,在床上翻来覆去。

兰烛坐在床边轻轻安抚她。

徐清姿睁开眼看到她的脸,脱口而出:“不来了,让我歇歇。”

兰烛:“大师姐想休多久都行。”

徐清姿锤了锤脑袋,疼痛不减,道:“现在什么时辰?”

兰烛:“戌时,刚天黑没多久,大师姐可以再睡会儿。”

徐清姿:“且陶陶用饭了吗?”

兰烛:“饿不死她。”

徐清姿费力爬起来,“她现在是凡人之躯,不能不吃饭。”

兰烛把她摁回去,“放心吧,村里那么多人,怎么也少不了她一口吃的。”

“你继续睡,不用管。”

徐清姿:“温麟儿的眼睛怎么样?”

兰烛不悦:“大师姐真是操不完的心。”

“她好得很,白天三师姐把她肚里的蛊虫取了出来,我教她一套基础剑法,刚练完回屋。”

徐清姿点点头,感觉脑袋清醒了些,头痛依旧,她忍了忍,“明日你把剑法编本书,我也编本枪法,她跟我们这么久,该回去了。”

兰烛:“椿音今天找过来了。”

“什么?”徐清姿诧异,“她来了?”

兰烛:“大师姐能想到的,我自然也能想到,温麟儿复明之时,自然也是该走之日,*她待在我们身边没有意义,三师姐取虫之后,我便立刻联系椿音掌门来接她。”

“她和椿音掌门闹了一场,最终还是妥协,今日休息一晚,明日清晨回去。”

徐清姿闻言,终于放下心,缓缓道:“挺好的,早该回去了。”

兰烛没接话,没头没脑道:“你怎么了?”

徐清姿:“没怎么。”

兰烛:“那为何皱眉?”

徐清姿松开眉头:“头疼。”

兰烛紧张地俯身查看,将手掌盖在她额头,灵力运转一圈。

得出结论道:“喝酒喝的,以后我给你找壶好酒,好喝不头疼。”

徐清姿笑道:“行啊。”

她感觉睡不着了,便甩甩头爬起来。

她发现身上穿了件从没见过的衣裳。

兰烛说是前几天在镇上订做的。

徐清姿没再说什么,她坐在梳妆台随便梳整两下,便披着头发走了出去。

刚刚天黑,大家都还没睡,以卿坐在院中,小竹变回蛇形缩在她脖子上取暖。

那昕昕摆弄她的蛊虫。

大家见她起了,和她打了声招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

徐清姿也陪同一起坐在门前台阶上。

那昕昕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暖啊,虫子都不孵化,毛都没有。”

北边不比其他地方,春天自然要比别的地方来得晚些。

徐清姿数着指头算了算,发现从出门派到现在,都没出过这个冬天,大起大落全在这几个月。

真快啊……

没多久以卿和那昕昕回去休息,她仍坐在那,兰烛一起陪着。

就这样一直到天明,期间兰烛几次让她回去,她都没理,只想在外面吹吹冷风,两人顺便把枪法和剑法写一写。

椿音也一夜没睡,一直守着温麟儿,天亮之后,便叫醒她起来收拾东西。

温麟儿不舍,赖床表示抗议。

徐清姿听到动静,两人正好写完,把书送了进去。

温麟儿见她们没有丝毫挽留之心,登时落下泪来。

她太喜欢她们了,但她也无法丢下师尊一直跟着她们,她知道自己会离开,但没想到这么快。

椿音送了很多东西,几乎把身家都掏出来给她们,徐清姿没收,如同最开始那样,偷偷塞到温麟儿身上让其带走。

几人送别她们,便又各自玩自己的去了。

且陶陶比徐清姿想象得要安生许多,最起码,吃饱喝足不会作妖,只呆在屋子里,不去找她便也见不到人。

徐清姿每次去找她时,她都在房间里睡觉,明明什么都没干,却仿佛每天跋山涉水,累极了似的。

这天徐清姿去给她送饭,她仍闷头睡觉,听到声音也只是在被窝里蠕动两下,便没了下文。

徐清姿道:“你每天干嘛了?天天这么睡不会出事了吧?”

且陶陶安静了好一会,闷闷的声音才从被窝去传出来:“死了不正好如你意。”

徐清姿没接话,确实。

且陶陶顶着鸡窝头爬起来,一脸萎靡地端碗吃饭。

徐清姿没管她,这么大个人还用不着她操心。

道:“你这具身体里的兰姐去哪了?”

且陶陶满不在乎:“被我吃了。”

徐清姿:“你是说你把你师傅的一部分吃了?”

且陶陶鼓着腮帮子:“有问题?你要乐意,我也能吃你。”

徐清姿:“……你未免太强势,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师傅。”

且陶陶放下筷子,诡异笑出了声,她摇摇头,似乎在为这句话感到无语。

“搞笑。”

“你能有点自觉吗。”

徐清姿一愣。

且陶陶却没再说什么,继续端碗沉默吃饭。

徐清姿等待了一会儿,收碗准备离开时,且陶陶叫住她。

且陶陶:“明天不用送了。”

徐清姿淡淡:“哦。”

且陶陶自顾自道:“看你们成双成对的,心烦。”

徐清姿:“又要去找你师傅?”

且陶陶:“什么叫又?徒弟找师傅那是天经地义。”

徐清姿:“只是师徒?”

且陶陶:“关你屁事。”

徐清姿:“确实不关我事,但我好奇。”

且陶陶:“很多人都死于好奇。”

徐清姿:“那不也有没死的。”

且陶陶:“呵,狂妄,我都不敢这么说。”

徐清姿:“那不见得,这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你更狂妄,狂妄到不把人当人。”

且陶陶皱眉:“在这打什么谜语,赶紧滚。”

徐清姿:“腿长我身上,我想去哪去哪,你干涉不了我,但若你强行逼迫我,我不仅不会顺从,还会反击你。”

且陶陶瞪她:“你上瘾了是吧。”

徐清姿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打开门看见门外倚墙等待的兰烛,见她出来,接过她手中的碗筷,陪同她一起回去。

以往都是两人一起来,但今日她提前支开兰烛,自己偷偷过来送饭,本以为回来要有一会,没想到这么快。

其实她没和且陶陶说什么话,却觉得莫名心虚。

且陶陶望着紧闭的房门,翻身下床,来到窗口眺望两人离开的背影。

她冷笑几声,忽而胸口一阵刺痛,不得不弓腰捂紧胸口,她剧烈喘着气,血气翻涌,吐出一口黑血。

裸露出的皮肤出现黑斑,她拢了拢遮掩视线的头发,却缕下一大把干枯的断发,末梢已经发白,还扯带些许头皮。

她抬手摸脑袋,一手血。

她呼出一口气,再次抬眼望向渐行渐远的两道人影。

忽然感觉喉咙堵得厉害,好似一根荆棘勒紧她的喉咙,逐步收紧。

莫名想起之前兰烛说的另一个地方,反复思索着,越想脑子越是空白。

半晌,默默擦净血迹,拖着沉重的双腿换了套新衣服,回到床前,收拾东西。

午夜时分。

徐清姿感觉到且陶陶的离开,也感觉到她这具身体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她没有把婴文和师尊要回来,事已至此,不管是小师妹经过的前几世师尊的结局,还是现在,都已经无法改变灵台已碎的事实。

并且若真如且陶陶所说,需要刨取灵台,还是她最崇敬之人的灵台,师尊怕是一百个不同意,既然如此,不如把师尊交给且陶陶,如果她争气,把婴文救活,没准到时候她俩从琥珀石中出来还能叙叙旧。

兰烛躺在徐清姿身边,见她没有睡觉,而是睁着眼睛出神,“师姐在想什么?”

徐清姿:“我在想,且陶陶这人真奇怪。”

兰烛道:“师姐与我同床共枕,却在想别人。”

徐清姿听出她的吃味,笑道:“是我错了,我只是好奇,且陶陶这人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兰烛帮她掖掖被子:“不想她。”

徐清姿:“好吧。”

兰烛看她回答得敷衍,生气般在她下唇一咬。

她没使劲,徐清姿却吃痛吸了口气。

她吓得连忙查看她的伤势。

在她担忧凑过来的下一刻,徐清姿顺势吻了吻她的眼睛。

笑道:“逗你的。”

兰烛不觉生气,也跟着笑起来,上前用唇封住她的呼吸。

——

转眼来到四月,天气转暖,花草像疯了一般狂长。

这里地域开阔,人迹稀少,徐清姿五人也找了处荒地开垦,开始种瓜果蔬菜。

因她们腿脚快,村民去赶集时都会先来问问她们去不去,若去便带村民一起。

徐清姿把当初师尊留下的东西翻了翻,找到差不多的改造一番做成类似牛车的代步工具。

虽不愁生计,她们偶尔也会为了乐趣,把多种的瓜果送到镇上卖。

小竹知道以卿懒惰,却又想要不劳而获,便自己勤加修炼,再与以卿双修,也带着她的修为水涨船高。

以卿舒舒服服的,每天什么都不用干,被伺候着,吃喝被人送进嘴里,修炼被人在前面拽着,可谓不是神仙生活。

已经懒到因高修为导致修为流失过快,连稳固都不愿意动。

那昕昕时常在旁边鄙视她,说她跟米虫无异。

以卿倒也承认自己的懒惰,但她不改,能享一天福是一天,谁有病天天没苦找苦吃,多少人都求不来她这样的生活,再说,她没什么理想,追求成什么仙,那些对她来说太远太缥缈。

甚至预想以后小竹见异思迁始乱终弃,没人养她了,她直接脖子一抹,投胎去。

那昕昕说她这辈子这么懒,下辈子定然投胎成猪,被宰的命。

以卿气得把她打出去。

那昕昕也不恼,蹦蹦跳跳跑山上捉毒物去了。

她每天闲不下来,一有空就往山上跑,附近山多,有时还会直接睡山上。

徐清姿怕她跑丢,特意给她一张追踪符。

只要回来,没有一次身上是干净的,要么全是泥巴,要么全是粪便,要么全是枯枝烂叶,但她乐此不疲,偶尔还会给师姐妹们带一些从没见过的稀罕物。

反正回来时,定然不会空手而归。

她的房间,俨然成了她自己的毒物试炼场,有一次以卿不小心碰了她房间门框,碰的那只手当晚肿胀成萝卜,害得她半月感受不到手的存在。

后来小竹怕这次解了毒,下次谁知会出什么事,便跟着那昕昕一起练蛊试毒提高抗毒,以后若以卿再中毒,她可以直接将毒引到自己体内消化,正巧也能提高她自己的毒性。

因小竹去学习,每天回去因怕身上毒未完全清除而伤到以卿,只能和她保持距离,也就导致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变少,以卿对此颇有怨言,和小竹吵了好几次架。

那昕昕趁机看热闹,说她明明之前还说不在乎,实际在乎的很,有一点距离就立马不乐意。

以卿又气得和她打架。

最后都以徐清姿和兰烛拉架结束,若两人不在,她俩能打到头破血流,毫不留情。

徐清姿为此常常叹气,两个师妹的摩擦不是一天两天,以前她尚且有点威慑力,如今她俩直接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前脚说不要打架,两人答应得老快,后脚又拳脚相向。

时间长了她也有点烦了,所幸不管,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便闹。

兰烛怕她思忧过多,时常帮她转移注意力。

两人最终还是买了树苗,是颗胡杨,好养且耐活,正合适西北。

日子过得平静悠闲,日复一日也不觉得无聊。

温麟儿的炉鼎体质被椿音知晓,她没有捶胸顿足,更没有恨铁不成钢,只随时把温麟儿带在身边,如以前一样。

她们来探访徐清姿几次,送了些东西,休息一晚便会走。

有一次走之前,椿音说,曾经长虹派长老剩下的几个大弟子都已成为芙露派的中流砥柱,现在的芙露派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寒酸拮据,如今的人员已经扩大到百来个人,原本的芙露派住不下,便搬到曾经长虹派所居住的山脉。

雨石峰没动,并一直派人专门打扫,椿音问她要不要回去。

徐清姿没回答,她想回去又不想回去。

她已经不再继续修炼,回雨石峰,附近的芙露派弟子看到了估计会很奇怪,有闲杂碎语。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更主要的是。

那里是过去,现在的她们,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们了,她怕勾起不必要的回忆。

椿音没有强求,温麟儿把之前那昕昕让她炼制的虫盒给她。

她怕那昕昕不够用,直接炼了几百个。

她不用再更改容貌,如愿长成自己心目中的大姑娘,炼器之术逐日攀升,再加上徐清姿和兰烛教她的枪剑,虽无法升入金丹,但现在的她,可不输任何金丹,甚至众多法宝加持下,连元婴修士都稍稍逊色。

她又给她们每人造了一个法器,起名“百事通”,可以让她们坐着不动就能自动吸纳灵气助其修炼,里面有个小天地储物,紧要关头能藏进去防身保命,可以传信、传送、照明、变形、治疗等等,应有尽有。

她还说,若以后还有想要的功能,直接叫她,她来改进。

徐清姿说不出话,其实她们最开始对她不算好,甚至好几次想杀她,她也因她们差点没命。

表示不用如此,结果不等温麟儿说什么,反而椿音不乐意,说什么都让她们收下,怕她们又偷偷塞回来,连道别都来不及,匆匆跑了。

最后她们只能收下,百事通确实物如其名地好用,她们生活也方便许多,也省了很多琐碎之事。

日子过得飞快,寒来暑往,报晓村的村民换了一代又一代。

曾经她们最开始相处的村民早已是一捧黄土,时过境迁,报晓村不再是零星十户人家,已经增加到三十几户,三里外一些逃难过来的人在此安家落户,又建立了新的村庄,两个村离得近,经常走访联姻。

人员越来越多,徐清姿等人安静的日子越来越少。

以卿和小竹倒还好,但那昕昕因蛊虫问题,经常会闹得村民中毒,她也是没心没肺的,常趁徐清姿不注意,找村民试她的蛊虫,搞得人心惶惶,她们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虽不明面说,但村民的态度也表示出对她们的害怕和排斥。

最后没办法,她们只能搬家。

但搬哪又是个问题。

以那昕昕死性不改的脾性,只要有人的地方,哪怕是天王姥子来了,都要被她抓着试蛊。

思来想去,唯有雨石峰能去,也有可能她已经很久没有修炼,修为早不比以前,寿命缩短,身体衰老,记忆也在变差。

她开始念旧,回想雨石峰的生活。

她好几次有想回去看看的想法,正好现在的报晓村不适合她们,借此直接搬回去。

她和椿音传信,对方很是欢迎,温麟儿闻信更是大老远亲自跑过来接她们。

长虹派……现在是芙露派,如今已经扩大到曾经长虹派的规模,几百人之多,很是热闹。

雨石峰偏安一隅,山上经人打扫,和她们离开时几乎没有差别。

徐清姿几百年没有回来,再回到曾经成长学习的地方,恍然如梦。

也有可能年纪到了,她酷爱回忆,经常拉着师妹们说以前的事。

师妹们刚开始不厌其烦,后来习惯了便也乖乖听着,有时还会捧场。

其实她不知的是,她刚开始会反复说一件事,时间长了,她也忘记原委,开始随着感觉瞎编,每次编的都不一样,像说书一样。

可她编的故事中,她们几个最终都会落得不得好死的结局。

以卿和那昕昕虽然不明她为什么要把大家的结局想那么惨,不过她说得有意思,倒也没阻止,任由她发挥。

随着时间推移,她们在雨石峰又过了很多年。

以卿和小竹还有那昕昕一直在修炼,容貌不变,数百年如一日年轻力壮。

唯有徐清姿开始老去,刚开始兰烛也想随她一样不练了,结果却被徐清姿每天鞭策,一不修炼,就拒绝和她亲近,若还不练,她直接和她划清界限,绝食逼她,她们甚至因此吵过很多次。

兰烛不得不做一些表面功夫,后面徐清姿记性不行,经常忘记,兰烛也就趁机自砍修为,哪怕她生气也要砍,反正怎么着都要和她一样。

兰烛的容貌也维持不住年轻,为了骗过徐清姿,每过一段时间找以卿给她易容,生怕徐清姿发现她也变老的端倪,又生气不吃饭。

以卿叹气:“何必呢,你俩过得真别扭。”

兰烛望向镜中自己布满皱纹的脸因施咒变得光滑平整,她从一息之间从不惑之年变成双十年华的青年。

她检查衣服,“你感觉到了吗?”

以卿以为她说的味道,深吸两口气:“没有。”

兰烛站起来:“我是说大师姐的寿元。”

以卿不太想提及此事,大师姐现在已经四百岁了,即使她当初的境界没掉,她现在也快到了金丹的寿命界限。

她如今掉到炼气境界,若不是小师妹暗地里偷偷给她续命,按理说她现在早该入土了。

而小师妹修为不敢升太高,不然到时候不好死,又不敢降太低,怕大师姐老太快她们还没相处多久就要分离。

就这么拉拉扯扯过了几百年,小师妹的寿元也快到尽头。

以卿神色复杂:“说实话,我有点害怕你后面会做什么事了。”

兰烛停下动作,盯着镜中的自己,道:“二师姐,小竹第一次来雨石峰那几天,我找你算的签,可还记得。”

时间有点久,以卿想了想,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脸色不太好看,“陈年旧事,我那时候本事太浅,做不得数。”

具体的记不清,只记得那是个下下签,说小师妹是求而不得,孤独却不能终老,因为活不长。

兰烛走向门口,边走边道:“我知道。”

“你的签没有应验。”

以卿:“那你问什么。”

她说这句话时,兰烛已经走了出去,边走边说,语气没有起伏,却能感觉到轻快。

“我高兴。”

以卿望着她,不知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其实她的签在当初出雨石峰后十有八九都是准的,她也算过不少次小师妹,偏巧全部是凶签,且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她不禁想到她在小师妹襁褓时期算到的煞星签……

算了,奇怪就让它奇怪去吧,反正她们现在都好好的。

兰烛来到山顶徐清姿的住处,发现屋里没人,去山顶悬崖,发现她在悬崖边面朝一望无际的山川盘坐。

兰烛走近时,见她举着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面前有一金光闪过。

“谁的信?”她在她身后轻声问。

徐清姿放下手,将手搁在膝上,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思绪飘向远方。

许久。

徐清姿道:“师尊的。”

兰烛一愣,引絮?自从且陶陶把婴文和引絮带走之后,便再有没有消息,这么久了,大家有关师尊的话题逐年减少,到如今已经很多年不提师尊了。

兰烛:“她说了什么?”

“她说……”徐清姿顿了顿,回忆了一下,道:“我什么时候死,让我去陪她。”

兰烛沉下脸:“这是且陶陶。”

她虽没和引絮说过话,但哪个师傅会咒自己徒弟死。

徐清姿淡淡:“或许吧。”

她的声音因为年岁而有些粗糙,脸上爬上岁月痕迹,一头鹤发随着山崖上的清风缓缓飘扬,年纪上来导致她的身体挂不住肉,骨头衬起衣服,显得消瘦非常。

但腰背直挺犹如青松,眼珠混浊却明亮,精神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