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王熙瑶也成亲了。
男方不是高门士宦,但是诗书传家、教学育人,其父桃李满天下,男方本人也颇有才名,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举人。
正是松山书院易院长之子。
比起王家,易家没有那么显贵,但是他们地位颇高,朝廷内外都有人脉,在哪里都能说得上话,且没有宦海浮沉的风险,清贵而稳定,真真是极好的婚事了。
至少比起与早已是明日黄花的甄家女成婚的李开华强得多。
婚后两月,王熙瑶传出喜讯。
半月后,宝钗传出喜讯。
宝钗成婚已经一年有余,却一直没有动静,宫里虽然不催,但薛母早有些急了。
一朝如愿,自然欣喜非常,收拾了许多东西,亲自去探望女儿。
宫里和园子里也送来贺礼,其他人家也纷纷上门道贺,不过都被兴奋的燕郡王拦住了。
他表示王妃才有孕三个月,胎像还不够稳固,不能劳心费神,就不与大家相见了。
至于王妃什么时候才能见人?
女子怀孕艰难,自然要小心为上,孕期都要少见人为好,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说罢!
至于说王妃还在见娘家人和手帕交,甚至时常去纺织作坊?
那是王妃愿意做的事,能让她心情愉悦,对胎儿有利,见你们能吗?
众人:“……”
自然不会有人挑燕郡王的理,于是宝钗的孕期果然十分清净。唯一不高兴的便是园子那边因为她有孕在身,想要给燕郡王安排两
个妾室,但燕郡王拒绝了,她自然也没了任何不痛快。
却说宝钗怀孕,贾家也送来了贺礼,私下里也颇有些羡慕。
元春入宫比宝钗成婚还早些,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没有喜讯,叫贾家如何不心急?
要知道,宫妃膝下有没有子嗣,对她们自己和娘家的意义完全不同!
但很快贾家便不愁了。
——元春也怀孕了!
这可把贾家得意坏了,在贾母的首肯下大办三天流水席,任何人只要说上几句吉祥话,就能来贾家讨一碗饭吃,百姓也赶来凑热闹,贾家一时门庭若市,热闹极了。
他们认为这是自家对皇嗣的看重,然而皇嗣的父亲不仅不买账,反而十分恼怒,下令斥责贾家,且以不符合规矩为由撤了流水席。
流水席也不是随便办的,需要经过当地官府允许才行。京都虽是天子脚下,但也有它的地方官,也就是京县知县。
京县知县只是区区六品,在这贵人如云的京城实在排不上号,但凡有点家世的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贾家也是如此,所以压根没想着先汇报。
自然,京县知县也不会与这些权贵硬碰硬,这样的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惜贾家正好撞上,被皇帝拿住话头做文章。
贤良妃怀了龙胎,她的娘家只是庆贺一番,虽然略有逾矩之处,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却惹来皇上如此不满,可见贾家和贤良妃在皇上面前实在没什么体面。
这可叫京城的人看足了笑话,贾家刚抬起来的脸面迅速被打得七零八落,贾家闭门谢客,贾政更是请了假,连衙门也不去了。
宫里尚且沉浸在有孕之喜中的元春听闻此事,也不免黯然神伤,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温柔地抚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着这孩子平安出生,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她和家族就还有希望!
可惜后宫并非净土,元春更是四面楚歌,想要保住这孩子也不容易呢!
第147章 第147章五王谋划
“你瞧瞧这个。”
御书房里,皇帝把一份密折递给薛虯,语气平静无波。
薛虯观察皇帝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接过密折大致扫了几眼。
这是从离州发来的密折,写的都是五王爷的动向,自从知道五王有谋反的意图后,皇帝从未放松对那边的监视,五王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也正如他们所料,五王一直在积极寻找外援,但皇帝早已经坐稳帝位,朝廷也蒸蒸日上,群臣拜服。而五王不过是明日黄花,守着离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前途?
疯了才会上他这艘破船?
因此五王上窜下跳,也只拉拢到一些低阶官员而已。
指望这些人根本成不了事,五王肯定明白,薛虯和皇帝一直在等他的后招,如今终于来了。
好消息:五王没有打外敌的主意。
坏消息:他打算拉太上皇一起搞事。
是的,就是太上皇!
且五王更聪明一些,他没有请太上皇支持他夺位,而是打算协助太上皇复位。
薛虯:“……他倒是有魄力。”
其实五王的思路不难理解。
首先,靠他自己肯定是成不了事的。离州偏远且地少人稀,穷得一匹,五王财力、兵马俱都不足,难以与朝廷抗衡。
但太上皇就不一样了。
太上皇当了多年皇帝,即便退位后依然不曾放下权柄,虽然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这一二年太上皇权势日减,倒是皇帝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但五王到底没有和登基后的皇帝接触过,在他眼里,皇帝还是从前那个低调内敛,甚至有些不起眼的老四,他的父皇那般厉害,怎么可能会输?
要么消息不实,要么就是父皇另有打算。
只要太上皇愿意出手,再加上他从旁协助,夺权复位并非难事。届时他便又成了皇上最喜欢的儿子,又有从龙之功,下一任皇帝舍他其谁?
这么做成功的可能更大,还不必担上篡位的骂名,在五王看来简直完美。
唯一的不好就是不能即刻登基,可是话又说回来,太上皇已经这般年纪,从前身体也不好,还能活上几年呢?
想得倒是挺美,可是五王还是太天真了。倒了一回大霉的确叫他长了一点脑子,但是不多,以至于还是看不明白太上皇此人,或者说看不明白“皇帝”这种生物。
孤家寡人可不是说着玩的!
旁人不敢向皇帝托付真心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皇帝也不敢信。站在权利之巅,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他们不敢轻信任何人,只会相信自己,和自己手里的权利。
在这一点上,当今还好一些,他虽然是政治生物,但也是性情中人。
太上皇便是更纯粹的政治机器,对五王爷来说,太上皇是君,也是疼他爱他的父亲,可对太上皇来说,他的利益一定在五王爷之前。
那么他会信任一个曾经谋逆过的儿子吗?
不会!
他只会想,这个儿子敢造他四哥的反,会不会也造他这个父皇的反?
疑心一起,便处处都是问题,更何况以五王的性子,本也不可能安分守己,届时父子相残便近在眼前了。
而结果根本不用想。
至于说太上皇会顾虑后继无人而放过五王?
呵呵!
太上皇几个长成的儿子是废了没错,但他还有小儿子、再不济还有大孙子。废太子的长子就很受太上皇喜爱,也颇为成器,能把皇位交给心爱的大儿子血脉,恐怕太上皇高兴还来不及呢。
五王爷一厢情愿地以为太上皇上位,一切就会重新洗牌,他也能名正言顺地站上牌桌,轻轻松松成为胜利者,却不知是一步步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反倒替别人做嫁衣裳。
皇帝嗤笑一声:“蠢货!”
想到就是这样的蠢货得父皇多年偏爱,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敢借父皇做文章,皇帝心气就有些不顺,好在他是一张冰山脸,又格外能忍,才没有表现出来。
薛虯没有说话,五王爷到底是皇室,是皇帝的亲弟弟,皇帝能评价他,薛虯却不可以。
他道:“眼下知道五王爷的谋算,只看太上皇那边作何反应了。皇上也要以防万一才是。”
皇上点头:“朕已经令守军注意了,园子那边也安排人盯着。”
他看向万春园方向,仿佛越过重重宫闱,看到了那位威严不可侵犯的九五至尊,也看到了当初跪在他脚下的自己。
你会出手吗?
父皇。
*
几天之后,从离州来的车队到了京城,为首的使臣去园子里求见,代替自家主子向太上皇和甄贵太妃请安。
在皇帝的默许下,此人顺利见到了太上皇,并且被留下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
太上皇看着底下滔滔不绝的使臣,已经有一会儿没说话了,表情也越来越耐人询问。
使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的话再怎么隐晦,透露出的也是谋朝篡位这样的大事,太上皇表情凝重也是应该的。
他继续侃侃而谈,句句都是太上皇如何,待到太上皇日后……,仿佛五王果真是一心为父,毫无私心的好儿子,把一切好处拱手让给太上皇。
太上皇听着听着,嘴角也微微翘起,说道:“老五的孝心朕知道,不过此事难办,你们可有计划和倚仗?”
“自然。”使臣又是一番高谈阔论,将五王爷的打算细细告诉太上皇,力求打破对方的顾忌,放心与他们合作。
别说,这计划还真有可行性,只要太上皇愿意配合。
至于太上皇是否愿意?
关于这一点,使臣……或者说五王爷很有信心。
在他看来,没有人愿意大权旁落,太上皇更是如此。否则退位后为何一直攥着权利不放呢?
使臣到京城后更是打听到了一些事,原来离州收到的消息是真的,太上皇这两年处境的确不好,前次借着戴析之事,还被皇帝狠狠扫了脸面。
这意味着太上皇的能量没有他们想象中大,这叫使臣有些失望,但同时太上皇答应与他们合作的可能也大大增加。
毕竟太上皇可能甘心当一个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太上皇,却绝对不会甘心做一个被逐渐踩下去的踏脚石。
因此使臣说完后,很有信心地等待太上皇给出他预料之中的答案。
果然,他听到太上皇笑了一声:“不错……”
使臣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但随即太上皇冷笑一声,扬声道:“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朕绑起来,交给皇帝处置!”
使臣顾不得失礼,猛得抬头看向太上皇,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但不等他再说什么,侍卫已经一拥而上,捂着他的嘴拖了下去。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太上皇闭着眼靠在宽大的椅背上,久久无言。
虽然这么说有些讽刺,但太上皇的确是偏爱老五这个儿子的。
虽然这份偏爱
不及废太子,论起看重也比不上曾经的二皇子。但五王爷作为太上皇与甄贵太妃的第一个儿子,嘴甜又粘人,的确令太上皇感受到了为人父的愉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与甄贵太妃和五王爷仿佛普通的一家三口,即便同是甄贵太妃所出的七王爷,在太上皇心里的份量也不及五王爷,更别提其他皇子了。
但今天,就在刚才,他亲手推了这个儿子去死!
是的,太上皇很清楚,五王做的事被捅到皇帝跟前,绝对没有活着的机会。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且必须这么做。
只因老五再重要、皇位再重要,也不及天下重要!
第148章 第148章宝钗生产
皇位更迭绝不是宝座上换一个人那么简单,对朝廷和民间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只看老四登基后用了几年才坐稳皇位?
自然,这里头少不了太上皇自己的缘故。且他做了几十年皇帝,复位后想掌控局势比当今容易些,但是他还能活几年呢?
之后这个位置要传给谁?
老五?
老五有心而无能、胸中惟自己而无天下,不可以君临天下。
废太子的长子,他的长孙自然不错,可是他到底年幼,又无甚根基,即便登上帝位也坐不稳。届时为了保住他的皇位,太上皇只怕要杀个血流成河,野心勃勃的老五依旧难逃一死。
底下几个儿子也有不错的,可是也比不上老四。
既然如此,又何必折腾,难道只为了在皇位上多苟延残喘几年吗?
太上皇自觉不是这般没有格局的人,做不出这种没有脑子的事。
还是那句话,太上皇是真正的政治机器,所以在他的心里,利益永远在第一位,感情没那么重要。
——包括他自己的不甘和愤怒。
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牺牲废太子、二皇子、老五和老七,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牺牲自己。
把老五交给皇帝处置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太上皇不知道皇帝清不清楚老五的心思,但大概率是知道的。老五生出了谋逆之心,便断断留不得了,皇帝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老五毕竟是皇帝的亲兄弟,又曾经是议储的热门人选,皇帝处置他,纵然有正当理由,也难免遭人议论,尤其在他这个父亲还在的情况下。
太上皇可以不在意皇帝,却不能不在意一国之君的名声。与其叫老四名声受损,不如他来出这个头,反正老子杀儿子天经地义,旁人最多议论他心狠,却不能以此攻讦他。
退一万步说,他已经退位了,即便被攻讦也没什么妨碍。
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太上皇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
这时齐忠进来回禀,说是甄贵太妃求见。
太上皇眼睛都没有睁,淡淡道:“不见。”
不用想都知道甄贵太妃是来干什么的,但太上皇此刻并没有心情听她求情,也没有兴致为她解释、安抚她的情绪。
*
且不说甄贵太妃知道儿子派来的使臣被太上皇五花大绑送去宫里,又求见太上皇不得而茫然恐惧,皇宫里,皇上看到被送来的使臣,以及关于五王谋逆的计划,也难得露出一个笑。
父皇终究不是一味偏心的。
之后的事便顺理成章了,那使臣并不是什么硬骨头,且先前已经透露许多,再硬撑着也没什么意思,故而诈上一诈,过上几遍刑就全招了。再加上皇帝和薛虯之前便拿到了很多证据,五王谋反证据确凿。
皇帝命人前去捉拿五王,五王得到消息,正准备殊死一博,就被早就埋伏在他身边的人制服,他的属下见成事无望,纷纷倒戈。
五王筹备许久,到底一个水花也没溅起来,就这么轻飘飘地吹散了。
他本人及其家眷被押回京城治罪,但此案还没有结束,与五王谋逆案有关的人都要彻查。
他的属下、与他狼狈为奸的离州官员通通遭到清算,朝廷里被他拉拢、为他提供支持的人也被彻查。
意外又不意外的,甄家也掺和一脚,为五王提供了不少帮助。
除此之外还有七王。
是的,七王到了封地后一直十分低调,此事中也并没有什么异动,似乎与五王谋逆没有任何关系。但五王会行谋逆之举,本就少不了他的挑唆,后来的行事亦有他的影响。
且七王私下也在拉拢官员、积蓄势力,显然不是毫无想法。
至于他的想法是什么,其实也不难猜。不外就是坐山观虎、黄雀在后罢了。若太上皇复位成功,他与五王都是甄贵太妃的儿子,纵然他在圣宠上略逊五王一筹,但是没有谋逆这样的黑历史,他上位的可能性可比五王大多了!
即便五王和太上皇失败了,那与他七王有什么关系?他一直老老实实,什么也没干呀!
七王的确比五王聪明一些,但也不过如此罢了,他自以为运筹帷幄,却不知自己的动作一直被皇帝看在眼里,如今五王事发,他也被一同押送回京。
初时七王还试图辩驳,但押送他的人拿出一部分证据,七王便脸色灰败地老实下来。
如此查了一个多月,这桩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桩大案终于落下帷幕。
五王和七王谋逆,罪证确凿,贬为庶人、圈禁!
皇帝到底顾忌太上皇,没有直接赐死。但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跟随五王与七王行谋逆之举的全部赐死,二人心腹中有投诚、立功表现的可保家人性命,其余的都带着全家一起赴了黄泉。
甄家也被抄家,十四岁以上男丁全部斩首,任甄贵太妃在太上皇门外磕破了头,也没能救下兄长、侄儿的性命,昔日赫赫扬扬的顶级门户甄家,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至于甄贵太妃,她的家人、她的儿子犯下这样大错,她本也难逃一死。但皇帝念她对此并不知情,且陪伴太上皇多年,没有要她的命,只是贬为太贵人,继续伺候太上皇。
太贵人和贵太妃的区别可太大了!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娘娘,也能算是皇上半个正经长辈,太贵人就只是个小角色,旁人愿意给两分脸面,那是他们尊重,也是看太上皇的面子,但她本人已经没什么份量了。
至少仗着太上皇的势,训诫郡王妃这样的事,她是再也没有底气干了。
此案之后,京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尤其是太上皇一党。
菜市口的血腥味仿佛还在鼻尖,皇帝的手段和狠辣令他们心惊。太上皇眼瞧着日暮西山,再跟着他与皇帝作对,真能有他们的好果子吃吗?
而等到太上皇再无还手之力,或者……龙驭宾天,皇上大权在握,他们又会是什么下场?
当日站在太上皇身边的人固然有很多对他忠心耿耿,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益。皇上用人与太上皇不同,且有自己的班底和心腹,想要出头并不容易,跟着太上皇就好多了。
事实上,在最开始那段时间,他们也的确得到不少好处,借由太上皇的帮助保住自己的地位,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但随着太上皇势力衰减,他们能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少,有些聪明人早已经改投皇上门下,如今还一心跟随太上皇的人已经不多了。
之所以不改弦易辙,是因为投向皇帝也没什么好处,还可能恶了太上皇,不划算。
但此事过后,他们再没有心思考虑划算不划算了,只想赶紧向皇上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免落得和五王党羽一般的下场。
由此皇帝再次势力大涨,如今还留在太上皇身边的,除了一些实在古板的,便是从前得罪皇帝太深,自觉投诚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在朝臣们提心吊胆的时候,皇帝低调地去了一趟万春园,与太上皇谈了一个时辰。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那日之后,废太子的长子被封为郡王,随即太上皇宣布身子不好,闭园养病。
若单只是闭园养病,还没人会多想。太上皇的年纪摆在这里,从前也不是多么康健,再加上两个儿子谋逆圈禁,自己的势力也大减,受到打击之下病了也很正常。
但加上废太子的儿子被封王,这件事便不那么寻常了。
明白人从里面品出了交易的味道,显然是皇帝用优待废太子血脉,来换取太上皇彻底退出朝堂。
事实也的确如此。
经过五王谋逆一事,太上皇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对皇权本就是威胁,更何况他还不肯消停,更给了很多人做文章的机会。
他既不打算废掉皇帝另换一个,所作所为便没有意义,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私欲纵然难以割舍,但在太上皇心里,终究是皇室的江山更加重要。
且到了今时今日,他也已经没有与皇帝作对的资本了。
自然,若太上皇执意与皇帝为难,还是能给他添不少麻烦的,但太上皇终究不是蠢人,干不出来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傻事。
因此在五王之事后,他已经萌生放手的心思,皇帝开出的条件只是推了他最后一把。
若能将长子的后嗣安排好,太上皇自觉哪怕立时死了也能安心了。更何况皇帝还答应了,若日后有机会,还会给二儿子的孩子一个爵位。
老五和老七妄图谋朝纂位,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了,但皇帝答应等过些年,找个大赦天下的机会,放他们的后嗣出去,虽然不会有封赏,但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太上皇终究不是无情之人,时至今日最牵挂的也就是这几个孩子,能有这个安排已经很满足了。
这也是皇上感念太上皇当日毫不犹豫拒绝五王,还替自己套话,投桃报李的缘故。
总之此事就这样落下帷幕,皇帝大获全胜,从此开始大权独揽!
*
御书房里,皇帝依然没什么表情,但通过眼角眉梢的舒展,可以看出他心情很好。
权利果然是男人最好的补品,独掌大权的皇帝比从前更加威严、也更加从容。
不过他待薛虯倒如从前一般,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道:“你不是想开海吗?眼下没有阻碍了!”
薛虯连忙站起来谢恩。
“不必谢朕,你也是为了大庆考虑。”皇帝道,“此事便交给你主理,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找户部尚书或者朕。”
“是!”薛虯没有推辞,也隐隐有些激动。
筹备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日!
他一定不会让百年之耻重演!
皇帝看薛虯摩拳擦掌的模样也颇觉惊奇,他这位爱臣年纪虽轻,但向来稳重从容,少有这般激动的时候,便是当初被封为文远伯时也没有,竟不知为何如此执着于开海,多年来念念不忘,今日更是这般情绪外露。
不过皇帝也没问,只道:“此次平定叛逆,爱卿居功至伟,朕的意思是封你为侯。”
“多谢皇上美意,但臣没有做什么,不敢居功,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薛虯连忙推辞。
皇帝却不赞同他的说法:“若非爱卿发现离州账本的问题,朕如何能得知老五的谋算,你就不必谦虚了。”
薛虯还是推辞:“臣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原也是该做的。能不动兵戈平定叛乱,都是皇上运筹帷幄,与臣没有关系。”
薛虯并不想要这份功劳,还是那句话,五王和七王到底是皇室,是皇帝的亲兄弟,冒犯他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冒犯皇室。
虽说薛虯所做并没有错处,且皇帝厌恶五王和七王而看重薛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谁知道几年乃是十几年后的皇帝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薛虯踩着皇室成员的尸骨步步高升,看他不顺眼?
薛虯相信现在的皇帝不会,但是人都是会变的,他不敢赌人性。
反正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没必要急着要什么侯爵,给自己埋一个大雷。
故而薛虯一力拒绝,皇帝见状只能无奈作罢,只是心中对居功而不自傲的薛爱卿更加满意。
*
却说五王倒台之后,京中人人自危,大户人家纷纷与相关之人拉开了关系,贾家也是如此。
贾母嘱咐家里人不许与甄家来往,不许帮助他们,也不要再提与他们的关系,只当家里从来没有这样一门老亲。
这固然有些冷血,可是在身家性命面前也无可厚非,众人俱都应了。
然而等到夜半,府内一个偏僻的角门却被打开,两个汉子匆匆抬了一个箱子进来,只说请贾家帮忙保存。
接应的小厮应了,关上门后抬着东西悄悄进了荣禧堂。
王夫人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满意极了,见周嬷嬷担心,她也不以为意。
甄家大概率是起不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又不会再给甄家,哪里算得上帮助?再说她做得这般隐秘,旁人如何得知?更是一点危险也没有!
王夫人信心满满,丝毫不知以皇上如今对京城的掌控力,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知道的,只是懒得因为一箱子东西跟王夫人计较罢了。
但等到清算贾家那一日,这些都将成为她的罪证。
*
另一边,怀着孕的王熙瑶在夫君的陪伴下出门用饭,不妨迎面撞上了李开华。
王熙瑶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李开华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可是眼前这个人身形消瘦,面容苍白病态,眼下乌青、眼神阴郁,比大堂兄看着还要纨绔不堪。
若非脸没有变,王熙瑶绝对不会把此人与李开华联系起来。
但她只是微微蹙眉,就在夫君的搀扶下往里走去,没有再给李开华一个眼神。
从前的事早就过去了,在李家退婚,她与家人饱受非议的那段时光里,王熙瑶感受到的痛苦早就让她对李开华那点少女绮思散了个干净。李开华是好是歹,与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但李开华就没那么想得开了,看着王熙瑶的背影,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肆意无忧的岁月。
那时候的他文武双全、光风霁月,是人人称赞的翩翩佳公子,而他也沉浸且享受世人的赞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便是与王家退婚吧。
他的名声臭不可闻,腿也被打出毛病,他的学业一落千丈,脾气也越发古怪,从前的朋友一个个远离了他,师长对他也愈发失望,就连曾经疼爱他的祖父也越来越没有耐心,还怪他连累了对方。
是了,李大人已经不是礼部尚书了,新帝登基后“体谅”他年老力衰,让他去翰林院修书去了。
翰林院怎么比得上礼部?
更何况新帝明显恶了李大人,更不会有他什么好果子吃。
李大人人品与能力暂且不论,至少他肯定不甘心做个清贵闲职养老,当初匆忙与王家退婚,之后为孙子定下甄家女,图的不就是互相帮扶,仕途更进一步吗?
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又如何能忍住不迁怒于李开华?
于是李开华的日子越发难过。
如今甄家落败,当初高贵的甄家女一无所有,他自己也一无是处;而被嫌弃退婚的王家蒸蒸日上,王熙瑶还是当初明媚的模样,随着为人妇人母,还多了几分优雅从容,更衬得李开华仿佛臭水沟里的虫子,不堪入目。
李开华第无数次后悔,当初王家出事,应该沉住气多观察一些时日,至少别将事情办得那般难看,也许结果便会完全不同。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生出无限恶意。
凭什么?
凭什么他成了这般模样,王熙瑶却能越过越好?
明明是个弃妇!她应该被人非议唾骂、守着青灯古佛,或者嫁个不如他的男人,草草一生才是!
凭什么?!
李开华面容扭曲,看着王熙瑶高高隆起的肚子。
只要撞上去!
只要撞上去,这个孩子肯定保不住,就连王熙瑶也可能会死,这才是她们该有的命运!
但李开华终究没有动手。
每个人都会有恶意,却不一定会出手,而李开华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没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王熙瑶出身尊贵,有薛家护
着,夫家也有地位,不是可以任他欺凌的小人物,若是出了事,他也讨不了好。
李开华虽然过得不顺心,但还没有活够呢!
他只是深深看了王熙瑶一眼,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李开华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王熙瑶身边的一个嬷嬷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身体。这是王子腾送来的嬷嬷,在边关长大,打小习练武功,一人对三五个普通男子不是问题,李开华不动手也罢,若是动手,绝不会有他的好果子吃!
*
几个月后,王熙瑶生产,诞下一个男孩,算是彻底在易家站稳了脚跟。
洗三礼办得格外热闹,众人纷纷称赞王熙瑶的福气,嫁入易家、夫君疼爱、婆婆看重、进门一年便生下儿子、期间也没有妾室惹她不痛快,这在时下人看来是很有福气了。
没有人会不开眼地提李家,即便偶尔想起来,也只觉得李家无福,才留不住王熙瑶这样的姑娘。
薛母也参加了洗三礼,王熙瑶一见到她,就撒着娇往她身上粘,左一句姑母,右一句姑母,叫冯氏看得无奈:“这孩子小时候就喜欢你,如今都当娘了,还没个正形!”
薛母揽住王熙瑶,不许冯氏说她:“瑶儿哪里没样子了?面对外人可唬人得很,只在咱们跟前闹一闹罢了,嫂子何必苛责。”
王熙瑶小鸡啄米般点头。
“你就惯她罢!”
冯氏也不是真的看不惯女儿,毕竟王熙瑶这样子就是被她惯出来的。想到女儿受的那些委屈,再看她如今娇憨却已经不再天真的样子,冯氏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问薛母,“王妃和瑶儿前后脚有孕,如今也快生了吧?怀相如何?”
这是说宝钗。
薛母含笑点点头:“快了,她怀相不错,能吃能睡,如今太医都在府上守着呢。”
冯氏这才放心。
女人生产不容易,王府那边知道小心就好。
房间里只有她们几个主子,冯氏说话也不避讳,压低了声音问:“可看出孩子男女了?”
薛母摇头:“这个哪有十拿九稳的?且王爷和王妃也不叫看,只说无论男女都好。”
这倒也是。
能生就好,哪怕先生个女儿,以后再生儿子也使得。燕郡王又没有妾室,宝钗的确不用着急。
这日过后没多久,宝钗果然发动了。
她发动的时候已经入夜,薛虯正陪着薛母用晚饭,下人匆匆进来禀告,说是燕王妃开始生了,燕王请太太和大爷过去坐镇。
薛虯:“……”
没见过媳妇生孩子,要请丈母娘和大舅哥的。
不过作为那个大舅哥,薛虯对燕郡王这种行为表示满意,他也希望宝钗生产的时候,自家人能陪在身边。
也顾不得什么,匆匆收拾一下便去了。
到了燕郡王府,倒是忙而不乱,太上皇后和皇后派来的嬷嬷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太医都守在外头,随时待命。
唯一帮不上忙的就是燕郡王,于是他被带(赶)到一边等着,焦急地走来走去。
见到薛母和薛虯进来,他赶忙上前行礼:“岳母、大哥,你们可算来了,王妃开始生了。”
薛母避开,又回了个礼。本来也有些着急的,见他这样反而冷静下来,问:“宝钗怎么样?”
“稳婆和太医都说很好,可是……”
可是听里头的动静,怎么也不像好的样子啊!
薛母眉头松缓,说道:“女子生产都是这样,你别着急,我先去看看。”
薛母去找嬷嬷说话并帮忙,薛虯看燕郡王又开始转圈圈,干脆拉着他到院中台阶坐下,即便帮不上忙,至少不会碍事。
此刻他也无法安慰燕郡王,毕竟他自己也有些紧张。
即便在梦里那个世界,医术已经空前发达,女人生孩子也不是毫无风险的,薛虯一个亲戚的妻子便是生孩子去世的。
亲戚家也很有钱,享受着最顶级的医疗资源,尚且无法挽救妻子的性命。更何况这时候没有剖腹产,女子难产而亡的几率太高了。
薛虯也想过找人研究剖腹产,但是他问了一圈,有些西洋人对剖腹产略知一二,似乎西方已经有这样的研究,但是几乎没有成功案例。而薛虯对医学并不精通,只粗略知道剖腹产的原理,却不清楚其中细节,并不能帮上他们什么,于是只能作罢。
房间里的呼痛声越来越大,燕郡王越来越紧张,薛虯也无法完全保持镇定,若非知道女子头胎生几个时辰都是正常的,两人早就坐不住了。
如此等了三四个时辰,直到子时过去,随着房间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啼,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薛虯和燕郡王站起来,稳婆出来报喜:“恭喜王爷、恭喜薛太太、薛大爷,王妃生了位小县主。”
“好。”燕郡王随口应了一声,问,“王妃怎么样?”
“王妃一切都好,已经睡下了。”稳婆仍旧笑吟吟的,心中却是一叹。
看王爷的样子,似乎对女儿并不在意,这原也在她们的预料之中,只是今日的赏钱恐怕不会多了。
才刚想完,便见眼前的王爷满脸喜色,笑道:“今日在场之人助王妃生产有功,通通有赏!”
薛虯看了薛母一眼,跟着道:“薛家亦有谢礼奉上。”
众人纷纷道谢,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稳婆的笑容也更真挚了些。
燕郡王搓搓手,期盼又忐忑:“我能看看孩子吗?”
稳婆一愣,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王爷并非不在意女儿,只是更在意王妃罢了。
她道:“丫鬟正在替县主清理,一会儿送去给奶娘喂奶,那时王爷再见吧。”
燕郡王点点头。
稳婆只是出来交代一声,里头还有得忙,福了福身便退下了,薛母和薛虯等了一会儿,随燕郡王去看了下刚出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闭着眼睛,皮肤皱皱巴巴,并不如何好看,但在围成一圈看着她的几个长辈眼里,她实在可爱极了。
燕郡王看着看着,眼泪差点掉下来,薛母也颇多感慨,甚至想起宝钗刚出生时候的样子。
薛虯则更欣慰一些:宝钗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人生已经与原著中完全不同了。
*
这日薛虯和薛母没有回去,直接在燕郡王府的客院住下。
第二天一早,燕郡王府得了个小县主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燕郡王生了女儿,一点也没有不高兴,一大早便让人守在城门和宫门口,第一时间向万春园和宫里报喜。
这两处的反应也很快,先是皇上、皇后送来给小县主的贺礼,同时送来的还有一道旨意:皇上破例封小侄女为郡主,封号福安。
福寿安康,是一位长辈对晚辈最简单也最真诚的期盼,可见皇上对小侄女的疼爱之心。
紧接着,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送来贺礼,随后便是薛家,没多久,整个京城的上层阶级全都行动起来,刚出生不满一天的福安小郡主还没睁开眼睛,就受到整个京城的瞩目,顺便给自己攒了一大笔体己银子。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燕王府小郡主都是整个京城的话题人物,不止因为她的洗三、满月办得盛大无比,还有她的外婆和舅舅送去的一车车礼物,什么衣裳首饰、吃食玩具,甚至还有庄子田地,光是这些,都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叫多少人羡慕得不得了,只盼自己下辈子也能有这样的好命:不仅出身高贵,深受祖母太上皇后和皇帝伯父宠爱,还有个这么有钱、又舍得给她的外祖家,这辈子到底还有什么可愁的啊?
后来小郡主也的确没有愁过。她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一生自由自在、光华灿烂。
*
就在整个京城都为了燕王府小郡主同庆之时,元春也生产了。
她比宝钗晚了近三个月有孕,却在小郡主满月之后不久便生产,孩子才只有八个月左右,是实打实的早产。
且她的孕期并不安稳,虽然在皇后的治理下,后宫并没有下毒暗害这样的事,但宫妃之间口舌之争,使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皇后却是不会管的。
她是皇后,又不是管家婆!
虽然元春因为有孕,能得到皇后几分格外关注,但也有限,而宫里不想看到她好的人太多了,周贵人便是头一个。
虽然不能做什么,但言语讥讽却是少不了的,而元春身上能拿来嘲讽的点不要太多,只贾家就足够她抬不起头了。
也是因为这个,往日很难知道外头消息的元春,在孕期不断得知母家的情况,谁又惹了什么祸、做了什么恶,元春比贾母都清楚。她不仅要承受其他人的挑衅侮辱,还要为家里殚精竭虑,自然养不好胎,即便无数次告诉自己想开些,但人若是知道便能做到,也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再加上元春怀孕之后,皇上并没有表现得多么看重,反而因为贾家大办流水席之事,顺带也恼了元春,宫里人看皇上脸色行事,对她难免苛刻了些,便更没有好的养胎环境了。
因此元春艰难地保胎到八个月后早产,艰难生了两天,终于生下一位小公主。
公主生下来就病病怏怏,太医的意思是需要好好调养,即便如此也很难完全康复,小公主能活到多大也未可知。
而元春难产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生了。
这消息对贾家来说无异于天崩,没有皇子,只一个病歪歪的公主有什么用?贾家靠元春飞黄腾达、复刻甄家辉煌的美梦算是碎了。
倒是元春,在伤心一阵之后便想开了。
如今有了女儿,她与皇家之间便有了纽带,好好把这个孩子养大,看在女儿的面上,皇上也会给她留几分体面。若家族争气,靠着这点情分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若实在不争气……她为家族做得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也该为自己和女儿打算。
于是元春低调地退出了争宠行列,一心放在孩子身上。
当然,也是因为她心里明白,皇上已经彻底恼了她,即便争宠也无用,更何况她已经不能生,要宠爱又能做什么呢?
与其献媚于皇上,倒不如用心讨好皇后,这才是她和小公主能在后宫平静地活下去的资本。
第149章 第149章边疆大捷
进入初冬,边疆又传来好消息。
——边疆大捷!
这次是真正的大捷,王子腾一举消灭鞑子主力,活捉其元帅,至少十年之内,鞑子无力再犯大庆边境!
皇帝大喜,举国欢庆!
大庆苦鞑子久矣,每到秋天收获之时,鞑子都要南下抢掠。即便太上皇在位之时亦是如此,只是没有大规模冲突罢了。
如今打得鞑子暂无还手之力,终于扬大庆国威,边疆百姓能过几年好日子,中原百姓也不必担心自家当兵的儿子、丈夫命丧战场,自然高兴。
朝廷办了几次宴会来庆祝这场喜事,而关于此次战争的始末细节,也在之后王子腾送来的折子里写得清楚明白。
今秋鞑子再次犯边,且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而是大军来犯。
这次他们学聪明了,知道大庆有千里眼,并没有选择偷袭,而是正面硬刚。
鞑子乃游牧民族,擅长骑马作战,攻击力强、机动性高,非常难对付。即便大庆有火炮,可是重型火炮机动性差,攻击速度比骑兵差得多,而轻型火炮攻击力弱,难以对大部队骑兵造成大面积伤害,且在火炮出现之后,鞑子也对骑兵战术进行调整,火炮对骑兵的威胁有限,大庆在鞑子面前还是免不了落入下风。
鞑子经过前面几回失败,心里也窝了团火,这次集结了两倍于去年的兵力,势必要给大庆一个教训,不止为了争一口气,更为了震慑大庆,重拾威严。
他们信心满满,可惜一个照面就被打懵了。
新型火炮头一回露面,便以威力强、攻击速度快,打得鞑子人仰马翻。
鞑子想要分兵突击,他们的首领知道这样的火炮制造艰难,运输更难,数量不会很多,这座城门火力这般密集,其他几座便不会很多,那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可惜他不知道,制造火炮最难的除了技术,便是要用到大量的铜。中原铜产量并不多,且还要作为货币使用,这才使得火炮数量一直上不去。
可是新型火炮大大减少了铜的使用,少了这项制约,工部以极快的速度制造了上百门火炮,几个边疆军队分一分,留给这里的也足够装备整个城池了。
于是鞑子骑兵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密集的炮火攻击,派出去的小部队骑兵成了打狗的包子——有去无回。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战术都是浮云。鞑子被打得人仰马翻,想撤退也失去了章法,超强的机动性在此刻成了缺点,让二十万人的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大庆大军才鱼贯而出,他们以逸待劳、队列整齐、士气极强,且还带着数十门轻重火炮,打得鞑子毫无还手之力。
此次战役,鞑子的有生力量被消灭近一半,此后休养生息、繁衍人口还来不及,短时间内再不敢与大庆为敌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此战之后不久,鞑子向大庆求和,以付出牛羊、马匹、金银、粮草为代价,换取两国暂止兵戈。
此战之后,皇帝论功行赏。
王子腾被封为定远伯,探春的夫婿许二郎也立下功劳,但他在军中的官职已经很高,暂无可封,便追封他的父兄并赏赐金银田地,另外记下了这份功劳,他日若有职务调动,便能顺理成章升迁。
除此之外,薛蟠也被封为游击将军。
从正六品百户直接封为从三品游击将军,这个跃升不可谓不大,但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盖因薛蟠的功劳配得上他的封赏。
——鞑子元帅就是他捉的。
乱军之中,薛蟠率领一支小队深入敌腹,找到鞑子元帅,砍断帅旗、活捉其人。
这样的功勋、这样的勇武,将士们佩服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想法?
值得一提的是,柳湘莲也得到了封赏,成了薛蟠手下的千户,官拜五品。
五品虽然不高,但也是从前的柳湘莲想也不敢想的。
提到柳湘莲,便不得不说尤三姐。
原著里尤三姐对柳湘莲念念不忘,这里也是如此。但原著里柳湘莲家道中落、无所事事,尤三姐凭借美貌,又借着贾家的势,方可勉强与柳湘莲匹配。
如今的柳湘莲如今前途光明,与从前早不可同日而语,早已不是尤三姐攀得上的,自然不会有人厚着脸皮为她提亲。
尤三姐偶尔还会去柳家门外盘桓,可惜柳湘莲常年不在京城,她根本见不到人,也只能作罢,后来经贾珍介绍给一位小官做了续弦。
这个结局对柳湘莲和尤三姐也不知是好是坏。
*
却说西北鞑子平定之后,西南也传来大捷的好消息。
不过与西北的顺利不同,西南此战颇有些波折。盖因南安郡王轻敌冒进,差点将军队引入绝境,幸好皇帝派去的副将发现不妥,及时控制住他,借由火炮之利反败为胜。
皇帝得到消息正在高兴,看到南安郡王的折子,眉毛就皱了起来。
南安郡王状告副将以下犯上。
这可真是……
皇帝都要气笑了。
副将以下犯上的确有错,但南安郡王也不是清清白白,即便并非有意为之,他无能冒进也是事实,副将及时挽救,他不说感恩戴德,反而倒打一耙,实在不知所谓!
此事不提也就罢了,既然南安郡王提了,皇帝也不能不处置。
最后的结果是副将以功抵过,另打四十军棍,依旧留在西南镇守。而南安郡王无功却有过,被解除所有职务,押解回京。
南安郡王本就不被皇帝所喜,只是仗着太上皇才得了这么个差事,如今自己犯错被贬,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而那位副将入了皇帝的眼,纵然一时得不到晋升,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这一把,南安郡王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且经此一事,皇
帝对四王八公越发厌烦,已经打定主意要清除这般国之禄蠹。
*
南安郡王府乱成了一锅粥,贾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元春的沉寂并没有让他们意识到危险,且因为多了个公主外孙女,行事越发无忌。
与此同时,随着王熙凤放手管家权、探春出嫁,府里也越发乱了,各路牛鬼蛇神齐齐出动,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闹得没个消停。
这是王熙凤跟黛玉说的。
王熙凤如今日子可过得轻松多了,没了家里那一摊子事,她每日只养养孩子,跟平儿或者迎春、探春说说话,偶尔出来走动走动,简直是岁月静好。
其实王熙凤出月子后,王夫人也想让她管家,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家里没钱,需要人贴补。探春是姑娘,手里没有钱。李纨倒是有嫁妆,但是不肯往外拿。王夫人只能再次把主意打到王熙凤头上。
但王熙凤又不傻,好不容易甩出去的担子,哪里愿意再接手?只借口孩子粘人离不得她,一力推拒了。
如今府里开销都是王夫人在补贴。
不过王夫人也不是傻的,不会把自己的家底都贴进去,她打起了原著里王熙凤和贾琏的主意,联合鸳鸯卖贾母私库里的东西。
这件事贾母应该也是知道的,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到家里的乱事,王熙凤道:“你不知道吧,太太把晴雯撵出去了。”
黛玉一愣:“这又是什么缘故?”
“说是晴雯不安分,勾着主子学坏。”王熙凤嗤笑一声,显然不信王夫人的鬼话。
就宝玉那样子,还需要别人勾着他学坏?
黛玉也不信,晴雯长相出众,在宝玉跟前也得脸,但是从不曾听说她和宝玉有任何不妥,平日里旁人最多议论她刁钻刻薄,却不曾说她品行有瑕,可见立身持正。
比起晴雯勾引主子,黛玉更相信这是王夫人看不惯她,找个借口撵她走罢了。
黛玉叹了一声,问:“晴雯如今住在哪里?过得可好?”
“她无父无母,只得一个表哥,也不甚亲近,如今应是住在那里罢。”
王熙凤哪里会关注一个丫鬟的去向,故而不甚清楚。
黛玉思索片刻,对雪雁道:“你叫人去查一查,若她过得好也就罢了,不好便来回我。”
王熙凤诧异地看黛玉一眼,笑道:“妹妹心善。”
“不过是认识一场,能帮则帮一把罢了。”
黛玉也说不清楚,她对晴雯颇有些好感,许是两人长相性情都有些相似的缘故吧。
二人揭过此事不提,黛玉逗弄王熙凤怀里的儿子,王熙凤见她喜欢,笑吟吟道:“你赶紧和薛大表弟成婚,自己也生一个去!”
黛玉登时满面羞红,用帕子捂着脸,不与她说话了。
“妹妹害羞什么,这原是再正经不过的事了。”王熙凤打趣,“我的添妆礼可都备下了,你们婚期还没定下么?”
“定下了。”黛玉轻声道,“定在了明年秋天。”
“哎呀,盼了这么久,总算能喝上你们的喜酒了。”王熙凤喜气洋洋。
黛玉和薛虯的婚事的确拖了不短时间,不过因为薛家一直在推进,只是每一个环节都慎之又慎,所以用的时间才长了些,旁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薛家重视这桩婚事,并没有觉得他们在拖延时间。
虽然薛虯就是在故意拖延。
到明年黛玉虚岁就满十八了,婚后过上一年半载再有孕,问题也就不大了。
也亏得她这几年调养得好,虽然还略显羸弱,但已经与常人无异,否则薛虯压根不会让她孕育子嗣。
*
却说黛玉派人去查了晴雯的情况,果然不是很好。
比原著里强的是,这次晴雯被撵出来时没有带病,但她生性要强、自尊自爱,最看不得行事不检之辈,偏偏自己被安了个“狐狸精”的名头撵出来,被街坊邻居唾骂鄙夷,心里便不大自在。
又兼她性子强硬不肯服输,从前在宝玉跟前伺候,自是风光无限,表哥表嫂多赖她照拂,对她也客气尊重。一朝落魄,表哥表嫂便换了一副嘴脸,晴雯哪里受得住?不免生出心病来。
好在黛玉的人去的早,否则心病引出实病,以她如今的处境,能不能保下命来还真说不好。
林家在京城亦有不少铺子,晴雯擅长刺绣,又懂管理,黛玉便安排她去绣庄,先跟着掌柜打下手,若是得力,以后做个管事,或者去其他铺子做掌柜都使得。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又是大半年。
景和五年的八月初七,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忌。
薛虯和黛玉的婚礼到了!
第150章 第150章终于成婚
为了这场婚礼,薛家筹备许久,终于要到正日子了,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势要办得妥妥当当。
提前半个月,薛家便忙碌起来,采办绸缎布匹、珠宝首饰、玉器摆件……将偌大的宅子布置得喜气洋洋,薛虯的院子更是装饰一新。
婚礼前几天,又开始采买猪羊牛肉、鲜菜瓜果、乃至碗筷茶盏,厨房开始为当日的喜宴做准备,安排人手、准备食材,能提前预备的便早些准备;粗使下人洒扫院落、修剪花枝;贴身伺候的则帮着主子梳理流程,清点当日要用的东西,若有不妥的,立刻替换或者补上……
如此忙碌且欢快的情况下,到了婚礼的前三天,薛家往林家府上送去凤冠霞帔和婚衣、镜、粉。
这叫催妆。
催妆是一种婚姻礼俗,古已有之。需得男方从婚礼前几日开始,每日送婚礼相关的东西到女方家中,乃催促女方梳妆启行的意思。
这项习俗可追溯到北朝时期,最初为男方带人呼喊,催促新娘出阁。
及至唐朝,演变为作催妆诗,有很多知名的催妆诗都是那时候写的。
比如陆畅的:“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徐安期的:“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朱庆馀的:“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到了宋朝,催妆礼再次演变,男方需得在成亲前向女方家中送礼品,那时候看男方送给女方的礼物也是百姓的一大乐趣。
到了如今,催妆礼的习俗依然保留着,但与议婚时间合并,不再单独送礼,倒是催妆诗一直长盛不衰。
近些年随着大庆立国日久,百姓休养生息,日子逐渐宽裕起来,开始追求精神上的快乐,婚礼的花样也越发的多,重拾催妆礼便是其中一种。
——谓之“复古”。
薛虯并不追求这种复古的时尚,但是能给黛玉的,他总不介意多一些。
第二天,薛家又送去一匣子珠宝首饰,第三日则是绫罗绸缎,非常符合大众对薛家财大气粗的刻板印象。
如此到了八月初七,婚礼的正日子。
天还没亮,薛虯便起床梳洗换装,这个流程他已经熟悉了,宝钗成亲的时候便是如此,不过那时他是配角,今日却是新郎,心情格外不同一些。
薛虯以为自己会很淡定,毕竟已经定亲好几年,这日的流程也已经在心中排演过好几回,但是事到临头,依然有些紧张。
他竟然在紧张!
薛虯难得有这样的情绪,一时还有点新鲜。
洗漱完,粗略吃了点东西,又重新漱口,便去向薛母请安。
今日乃是大日子,薛虯向薛母五拜三叩,感谢她多年来悉心养育,从此他也要有自己的小家庭,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了。
薛母眼眶含泪,嘴角却高高翘起,看着身着红衣更显风华的儿子,既惆怅又骄傲。
当年那个羸弱的孩童,终究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样子!
请安过后,又去给祖宗上了香,薛母看着薛父的牌位许久,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大致是很高兴的罢!
辰时,宾客开始陆续登门,薛虯与薛母、管事一同迎客。
这管事却不是管家一类,而是家族里的男性长辈,此次薛虯成亲,家族里能来的人都来了。
辰时过半,宫里来人送赏,皇帝赏薛虯锦缎三十匹、摆件十件、黄金百两、土地五百亩、牛羊各百头。
这叫这场婚礼的规格更高了些,东西的价值倒在其次,主要是天子恩赏这份荣誉,也可见薛虯在皇帝心中的份量。
当然,这么多年下来,众人已经习惯了皇帝对薛虯的偏爱,并不觉得奇怪。皇帝不给赏赐,大家才要嘀咕几句呢。
叫人意外的是,太上皇也命人送赏。不过想想薛虯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再加上他妹妹是燕郡王妃,众人便自觉理解了。
巳时三刻,吉时到了。
薛虯翻身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地前去林家。
林家也早就准备好了——大门关得严严实实。
好在薛虯早有准备,会作诗的人他们有,红封也包得足够多,总算顺利进了大门。
见到林如海,薛虯再次行五拜三叩礼。
一为拜见岳父,从此林如海便是他半个父亲。
二为感谢林如海教养出黛玉这样出众的女儿,此后便是他薛家妇了。
林如海泪眼朦胧,在这个格外讲究体面、“父爱
如山“不动声色的时代,他的表现有些过于激动了。
但想到他至亲俱丧,亲族、妻族都不亲近,惟有这个女儿相依为命,情分与一般父亲又不大相同,便自觉理解了。
只有薛虯多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不对。
事实上林如海现在的确不是正常状态,盖因他昨天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薛虯此人,薛家的当家人是薛蟠,在失手打死冯渊之后,薛家进京借住贾家,没有可靠的男人支撑门户,即便薛母和宝钗百般努力,薛家还是不可避免地破败下去。
但不管薛家如何落魄,至少家里人还活着,林家才是真正的凄惨。
梦里他不知道黛玉在贾家的遭遇,想着贾母口口声声疼爱玉儿,黛玉送来的信件也往往报喜不报忧,故而十分放心。他陷在江南的泥淖中自顾不暇,没有更多心思放在黛玉身上。
梦中,他中毒后没有被救回来,昏昏沉沉病了数月,只见了女儿一面便去了。
但也不知是因为他在做梦,还是死去的人灵魂犹在的缘故,林如海的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以旁观视角,看完了林黛玉的一生。
看着她在贾家四面楚歌的处境,就连下人都敢背后议论她;看着她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只能佯作不知,背地里日日垂泪,写下那句“风霜刀剑严相逼”,还要被人说嘴“小性”;看着她一日日病重,却得不到应有的重视;看着她小心翼翼,就连进补问药都要看别人脸色。
看着她渐渐病入膏肓,在唯一拥有的东西:感情和婚事也被夺取后,于伤心之中病亡。
至此,林家彻底家破人亡。
林如海夜半惊醒,长久回不过神来,虽然只是一个梦,但却无比真实,以至于心痛惊惧之感挥之不去,林如海甚至想到黛玉院子里去亲眼看一看她是否安好。
直到天色渐亮,下人小心催促他起身洗漱,林如海才回过神来。
梦终究是梦,现实里他活得好好的,玉儿身体也调养好了,还即将嫁为人妇,夫君不是毫无担当的贾宝玉,而是年少有为、真心爱护于她的薛虯。
其实即便在梦里,林如海也没有恨薛家。薛母和宝钗只是为了自保,立场不同罢了。
他也不恨贾母,贾母的确是偏爱黛玉的,虽然这份看重远远比不上贾家和宝玉,但人性如此,不能强求。
他只恨自己大意,轻信旁人,没有拼了命地活下来,也没有给女儿留下足够多的保障,扔她孤零零一个人面对世间险恶,最终葬送了自己。
现在林如海只想黛玉好好的,自己也要努力多活几年,长久地给她当依靠!
*
薛虯行礼完,又过得片刻,黛玉被人扶着出来。
她今日穿着大红色婚服,头戴金冠,少了几分仙子般的出尘灵动,多了几分明艳端庄,是另外一种视觉冲击,令人移不开眼。
薛虯多看了几眼,黛玉撇开脸低下头去,好在今日的妆容较厚,才没有叫人看出脸红,不过几位眼尖的妇人互相对视,都露出心照不宣的善意笑容。
黛玉被人搀扶着跪下,给林如海磕了个头,道:“女儿今日离家,多谢父亲多年教养之恩,女儿铭感五内,惟愿父亲万事安泰,勿以女儿为念。”
说着便落下泪来,林如海亦是老泪纵横,强忍着哽咽道:“日后嫁为人妇,需谨记外事不议、内事不争,孝敬长辈、友爱亲朋,愿我儿事事顺意、万寿永昌。”
“万寿永昌”用在这个场合有些奇怪,却是此刻林如海最忠心的祝愿。
什么名利地位都不要紧,只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其他人只当他情绪过甚,也不会计较,反正都是好话嘛!
薛虯作了个揖,郑重道:“岳父放心,小婿会好好对待林姑娘,必不会使她受丝毫委屈。”
“好!”林如海扯出一个笑,看着面容沉稳、神情真挚的薛虯,也是真的安心了许多。
吉时快到了,全福人上前给黛玉盖上盖头,这便真的该离家了。
黛玉又禁不住落下泪来,既是对父亲的不舍,也有对未来的迷茫恐惧。泪眼朦胧间,只听见周围突然传来阵阵笑声,正疑惑间,眼前伸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是薛虯的。
黛玉觉得自己脸颊又开始发烫,心里酥酥麻麻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这会子新郎与新娘不该牵手,但是薛虯伸出来了,黛玉如何会叫他失望?犹豫片刻后,便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宾客们哄笑打趣,没有人认为他们有失规矩,反而都对这对即将步入婚姻的年轻男女报以善意祝福。
黛玉脸更红了,薛虯的手大而温暖,她的手被完全裹住,暖意通过手指传到心尖,那些惶恐与不安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