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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哥这会儿到家了都没有反应过来呢,“秀儿,我二弟真的中了举子,我感觉像在做梦。”

沈大嫂掐了一把一旁发愣的人,“报喜的都来了,还能有假不成。”

沈大哥疼了一下才意识到不是在做梦,眼泪顺着眼角滚了下来,沈大嫂吓了一跳,“我也没用多大的劲儿呀。”

沈大哥举着袖子擦眼泪,“中了中了,真的中了。”

“大哥,我中了。”

沈临川看向沈大哥,沈大哥哎了一声,“中了,爹娘在天有灵定然欣慰。”

沈大哥边哭边笑,没想到他们一家泥腿子竟然真有颗文曲星落在了他家,沈大哥擦了擦眼泪忙出去接孩子去了,那大门被看热闹的人堵得死死的,哪里还能出得去。

沈大哥急了,今儿虎子小鱼他们二叔金榜题名的大喜日子,这么热闹的大事怎么不接了孩子过来看看,沈大哥拼了老命往外挤,“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一条不长的八宝葫芦巷子一下子出了两个举子,夹在中间的宋家更是高兴,宋婆子平日里为人刻薄,连根线头都不舍得给人家占去了,今儿忙开了大门让开热闹的进来,“哎呦,这左右两家都中了举子!”

不少人顺着宋婆子家爬到墙头,就为了看看这举人长什么样子。

宋婆子高兴地不行,榆树皮似的老脸笑得更是皱了起来,发了发了,发财了,她家院子离白鹿书院虽然算不得近,但这一下出了两个举子,简直是风水宝地风水宝地啊!

到时候她家院子一定能争相被那些有钱人买,她儿子一个穷账房,没想到这天上突然往她家掉银子了!

道喜声乐器吹打声,听到消息的富商纷纷赶着马车过来道喜,这边离金水街又近,一时间就连旁边的路都被堵得水泄不通的。

沈大哥好不容易接了两个孩子回来了,一看门都进不去了,沈大哥怕人太多挤到了孩子,忙把沈小鱼给抱在了怀里。

沈虎子一脸的兴奋,“爹,二叔做大官了!”

沈大哥满心激动,“不是做大官了,是考中举子了,反正也算官吧,你二叔很厉害就是了。”

沈虎子蹦着往里看,“爹,我进不去进不去!”

沈大哥来回跑着一趟急得一头的汗,抱着沈小鱼往里挤,“让让让,我是举子他大哥,让俺进去!”

这人多得脚尖脚后跟都打架的,听沈大哥嚷了这一句,不少人看了过来,“快都让让,是举子的大哥过来了。”

几个汉子帮着给拨开了路,沈大哥这才好不容易进了院子,院子里还算好些,这都九月份了,可把他给挤了一头的汗。

沈小鱼拱着小手道喜,“恭喜二叔蟾宫折桂。”

沈虎子也跑了过来,“俺也一样。”

沈临川被逗得笑了出来,“读了这些年书了,怎么还比不过你弟弟。”

第106章 106 那不还有两根银簪子

沈大嫂也乐不可支, 揉了把沈虎子的头,“都这么大的人了,连句吉祥话都不会说,快说上两句, 要不然好吃的可不给你吃。”

沈虎子不爱读书, 被沈家哥嫂压着读了三年书了, 没少调皮捣蛋,这会儿让说吉祥话呢,急得两条眉毛都恨不得打架的。

“恭喜二叔中,中举子!以后当大官,对, 当大官!”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从袖子里摸出两个小银锭一人给了一个, 沈虎子高兴得不行, “我要去黄娘子家买米糕吃!”

一下午这八宝葫芦巷子都挤得错不开人,往来的富商想送礼都进不来的。

整个开平县今儿都热闹非凡,听说这次整个开平县一下子出了八名举子,比上一次五名可一下多了三位,开平县的县令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可都是他的政绩。

从南陵州府发下来的名单一送过来,县令就忙安排了衙役给各家报喜去了,今儿整个衙门的人都忙着给各位举子报喜去了。

叶景兰考完举子之后就回了白鹿书院, 他不招哥嫂待见,回家去也没有地方住,还不如住在书院还能潜心读书。

报喜的差役按照籍贯报喜去了,胡家开着家不大的香烛铺子,胡家嫂子正翘着脚在门口嗑瓜子呢听见吹打声以为是谁家办喜事呢。

胡家是做香烛生意的, 平日里人家都是绕着走的,就算是成亲也不会走这条路,但谁家没个生老病死呀,养家糊口那是没事的,生意也算不得差。

胡家大嫂哼着小调咳瓜子,越听那吹打声离得越近,胡家嫂子抬了起了头,“谁家娶亲从这走呀。”

看过去那些人腰间都缠着红绸,“还真是娶亲的呀,倒是稀奇。”

“叶家二郎叶景兰高中南陵州府第四十五名举子,恭喜叶举子金榜题名!”

领头的衙役高唱了起来,胡家大嫂呸得吐掉了嘴上的瓜子皮,“哎,这是谁家中了举子了?咱这穷地儿也能出举子,真是新鲜勒。”

“我咋听见是景兰呢?”

“得了吧,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叔子跟个小哥儿似的,他若能考中举子,我把这叠子黄裱纸给吃了。”

报喜的衙役停在了铺子前,“叶举子呢,快些唤出来。”

胡家大嫂哪里见过什么衙役,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左邻右舍的妇人夫郎给她架了起来,“哎呀,真是你那小叔子中了举子了,还不快把人给喊回来了。”

胡家大哥也出来,五短三粗的身材,听说叶景兰高中了举子也吓了一跳,“中,中了?”

叶景兰高中了举子,胡家两口子脸上看不见一点喜色,反倒被吓得面色发白,报喜的衙役还在催促,“叶举子呢,怎么不唤了出来。”

这胡家是做香烛生意的,人送外号纸扎胡,他原是和叶景兰没甚关系的,叶景兰的老娘死了丈夫,带着叶景兰投奔娘家,谁知道娘家舅舅不愿意养着孤儿寡母的。

纸扎胡的老爹给聘了过来,那会儿叶景兰才十二岁,跟着改嫁的老娘入了胡家,没几年纸扎胡的老爹没了,叶景兰的娘日子过得越发不好,没多久也病逝了。

好在叶景兰是个有出息的,考中了秀才入了白鹿书院,纸扎胡两口子不愿意供着读书,就索性给撵了出来,那叶景兰的户籍还在胡家的,报喜的官差这才寻了过来。

还是邻居夫郎先反应过来,“纸扎胡,还不赶紧去把人给找来,这中了举子可是天大的喜事呀。”

报喜的官差高兴着呢,“我们一道去请叶举子。”

一行人吹吹打打进了白鹿书院,叶景兰这会儿正在僻静的后山喂猫呢。

听说叶景兰中了举子了,住在书院的夫子很是高兴,让小童赶紧找去了,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可把人给急死了。

童司业听说叶景兰中举了也赶了过来,见一众人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说道:“去后山找叶举子去,八成在那呢。”

小童赶紧跑着去找人去了。

胡家两口子既害怕又高兴,怕之前待叶景兰不好被报复,高兴地是穷家出了个举子,这以后不就是官老爷了!

两口子脸上带着心虚地笑,纸扎胡想着叶景兰脾性好,哄哄就成了。

童司业上上下下扫着两人,“你们就是景兰的大哥大嫂。”

“哎哎哎,我们就是。”

“这报喜官都来这么久了,怎么也没见给了喜钱。”

纸扎胡忙从身上摸铜板,钱袋子里也就四五十文捧着全给了报喜的差役,差役也不敢嫌少,毕竟人家家中了举子了,哪里敢嫌的。

童司业却觉得少,“大喜的日子,怎么喜钱就给了这么些,传出去让人家笑话。”

胡大嫂打着圆场,“出来得急,身上没带多少银钱,没了,没了。”

“那头上不还有两根银簪子,总值上几两银子。”

胡大嫂不大乐意,一旁的纸扎胡先动了手,一把从她头上给拔了下来,“官差大人,辛苦了,辛苦了。”

胡大嫂还想叫嚷,被纸扎胡狠掐了一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那小书童拉着叶景兰就跑了过来,也没说啥,嘴上一直说着大喜,叶景兰被拽过来的时候还懵着呢。

纸扎胡先围了上来,呦了一声,下手帮叶景兰整理衣摆,“景兰哪去了这是,让大哥我好找,可是出息了你,高中了举子!”

胡大嫂也围了上来,“是呀,是呀,不枉我和你哥辛苦这些年,总算是中了。”

两人一脸地谄媚围着叶景兰打转,叶景兰把身上的手给打开了,纸扎胡尴尬地嘿嘿笑了一声,“你瞧,这头发上都沾了干草了。”

叶景兰朝着报喜地差役拱了下手,“多谢各位了,辛苦了。”

叶景兰身上没什么银钱,只摸出来了几个铜板,“见笑了。”

童司业给他推了过去,“收着,你那好哥嫂帮你散过喜钱了。”

报喜的官差说了几句吉祥话,又把县令的请帖给递了上来就回去了。

刚跟着报喜看热闹的人还没散呢,纸扎胡拉着叶景兰要下山,“景兰,走回家去了,置上一桌好酒好菜,好生庆贺一番。”

叶景兰冷下了脸推开了纸扎胡,“当日把我从家中赶出,已经是两路人了,以后莫要来纠缠。”

纸扎胡脸上挂不住,“大哥何时把你给赶出来了,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就是,就是,咱赶紧回家去。”

童司业喊了小童,“把这对无良夫妇给赶出去,我们白鹿书院的大门也是他们能登的?”

纸扎胡急了,“景兰,当初你们娘两无家可归的时候可是我们胡家收留了你们,又是供吃的又是供喝的,供你成了举人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叶景兰只是冷眼看了过去,“当日我母亲身上还有些银钱,也被你们给占了去,我能有今日也是我母亲辛苦供着,怎么就成了你们供着了。”

童司业背着手,“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赶了出去,脏了我们白鹿书院这块清净的地儿。”

几个小童推着人给赶了出去,刚还热闹的地儿没了人影,童司业抓住叶景兰的手腕往前走,“走,我儿今儿高中了举子,比你干爹我有出息,你干爹我三十二那年才考中了举子。”

叶景兰露出了笑脸,“这些年多亏了干爹干娘照应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自从你来了我家,你干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你干娘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呢,给她说了定是高兴得不行。”

早在三年前的中秋宴上,童司业就认了叶景兰做干儿子,觉得这孩子纯善,他和他妻子夫妻伉俪,只是一直没有个孩子,索性就认了叶景兰做了干儿子。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连沈临川都不知道,也就书院的夫子知道。

童司业高兴得脸上的笑都没下去过,叶景兰这几年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两人来到了后园,童司业的妻子正坐在院子里缝棉袄呢,“景兰来了,刚好来试试,在过一阵天冷了,干娘给你做了两身袄子。”

“干娘,去年不就做了两身了,您眼睛不好,这种费神的事我自己来就成了。”

叶景兰心里一暖,他干爹干娘待他是极好的。

“那哪成呀,去年是去年的,今年是今年。”

童司业哈哈大笑了起来,“景兰中了举子了。”

“真的?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快让小童去买些酒菜回来,还有请书院的夫子都过来庆贺庆贺。”

书院这边也忙碌了起来,又是一番热闹之象。

八宝葫芦街到了天黑人才散开了去,一下午都人声鼎沸的,周家在县府没什么亲朋,关系最好的就是张家那边了,两家都出了举子,高兴还来不及呢。

索性唤了金水街的酒菜过来了,又邀了罗青山他们过来吃酒,酒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张小意抱着青团呢,小家伙不能吃什么东西,眼馋流着口水啊啊叫着要吃的,张小意给他塞了一块饼子让他拿着吃。

张小意舒了口气,“可算是没人了,今儿过来道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都不认识,拿着东西就要往院子里塞。”

周宁这边也没好到哪去,“原来中了举子,真的有人送金银财帛这些。”

沈大嫂也说道:“我可算明白为啥人家说穷秀才富举子了,能不富嘛,那些富商送银子布匹,还有要送宅院的,更有要送使唤丫鬟的。”

罗青山抿了一口酒,“那些东西可不是好拿的。”

只富不贵,一些人就成了待宰的肥羊,成了举子就有了为官的资格,虽然刚开始只是小官,但谁知道日后能走多远呢,刚中榜的举子就成了那些富商眼中的香饽饽。

沈临川也说道:“听说前些年有个穷秀才中了举子,富商乡绅送了院子仆从,哪知道有家富商仗着这点关系为非作歹,连累那举子也被罢了官了。”

沈大哥啊了一声,“这么严重啊,那些东西我们可是万万要不得。”

沈临川又说起了叶景兰许知凡二人,四人一同去南陵州府赶考,听报喜的差役说叶景兰中了第四十五名,今年并没有姓许的秀才高中。

罗青山嗯了一声,“改日我们四人聚一下,许兄他……”

“无妨,许知凡为人豁达,断不会因为我们三人高中而心生不满。”

第二日是县令举办的烧尾宴,是士子登科或者官员升迁举办的宴席,称为烧尾宴。

周宁一早就起来了,帮沈临川选了身宝石蓝长袍,外面罩了层白纱,沈临川个子高,穿在身上格外的飘逸,沈临川转着给他家夫郎看,“是不是张扬了些。”

“好看的。”

周宁看着沈临川越发心里欢喜,刚成亲那年沈临川还带着丝青涩,几年过去了,周身气度越发沉稳了下来。

外面传来敲门声,两人没有理会,周大去开了门,把人给打发走了,沈临川已经收拾好了,“爹,是不是来送礼的?”

“哎,是钱家和孙家过来送礼的,爹都给打发了。”

沈临川朝他家夫郎笑了一下,“我先过去了。”

沈临川本就生得俊俏,今儿又穿得好,衬得整个人越发清贵了起来,周宁被他这一笑,笑得晕乎乎的,满脑子都是他家相公可真好看。

沈临川故意使坏,他哪里不知道他家夫郎脑子想什么,低头又耳语了一句,“今儿晚点睡,等我回来,到时候帮我脱下袍子。”

周宁晕乎乎直点头,沈临川,好看。

周大已经驾好了马车,亲自送了沈临川和罗青山去参加烧尾宴。

周宁在家无事,又觉得送礼的人时常敲门吵闹,刚出了门就看见张小意抱着罗青团出来了,一脸鬼鬼祟祟的样子。

两人瞅见对方都笑了一声,“宁哥儿,正说找你呢,在家吵得我头疼,走去我爹铺子里去。”

两人一道去张郎中的医馆躲清净去了。

沈临川二人下了马车,碰见同年的举子就打上声招呼,今年开平县中榜了八名学子,可把县令给高兴坏了。

第107章 107 烧尾宴

这开平县别看只是个县府, 但有白鹿书院这个香饽饽在这那呢,若不是他有些关系也做不成这开平县的县令。

一下子出了八个举子,可比三年前那届多了三位,说出去是他这个县令治下有方, 这京察的时候他脸上也有光。

这会儿还早, 县令先邀了各位举子在花园赏桂花, 罗青山是这届的解元,县令大人拉着他的手拍了拍,“真的是青年才俊呀,罗举子可成亲了?”

“我家孩儿满周岁了。”

县令哎呀了一声,“没想到罗相公年纪轻轻这么早就成亲了。”

可惜了, 成亲太早了,若是还没有成亲, 堂堂解元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结亲呢。

县令又扫了一眼众人, 今年这批年轻人居多,还有上了年岁了,县令瞅了一圈了,想给自家小哥儿女娘找个俊俏郎君,只见那桂花树下穿宝蓝长袍的举子甚是俊俏, “那是何人呀?”

“大人,那是沈临川,三年前咱开平县的案首, 这次高中了第三名的亚元。”

县令摇了摇头,“怎么一个两个年纪轻轻就成了亲了。”

县府衙门举办烧尾宴呢,县令家的小哥儿女娘偷偷躲在花窗下偷看,你挤我我挤你,都想挑个俊俏夫君。

“哎, 你那那个站在爹身旁那个,我瞧着长得挺俊俏的。”

一旁的小厮说道:“小姐,那个孩子都会跑了。”

“那个那个呢,桂花树下那个。”

“小郎君,那个入赘给杀猪的了。”

几个小哥儿女娘急了,“怎么都成了亲了,那个呢,虽然相貌平平了些,瞧着还算顺眼。”

“那个头两年丧妻了。”

“怎么都没个好的,都怪爹,说什么要从举子里选,你瞧那长得俊俏的是个秀才的时候都被人家给抢完了,哪里还轮到我们呀。”

“哎哎哎,哥哥,你看那个青衣的怎么样?”

那小哥儿噘了下嘴,“若不是过来参加爹的烧尾宴的,我都以为是哪家的小哥儿呢,长成哪样,比我都好看呢,到时候一道出门了,人家是看我呀还是看他呀。”

几个小哥儿女娘捂着嘴笑了起来,纷纷埋怨他爹一个八品的县令看不上秀才,现在好了,那举子里长得好的都成了亲了,几个小哥儿女娘看了会儿热闹偷偷散去了。

县令招了举子过来,分别赏了东西关切了一番,轮到沈临川的时候赏得是一块砚台,“听手下的人说前两日有人为难沈举子,这等小事安排了衙役去办就是了。”

“多谢县令大人了。”

县令乐得卖给沈临川个人情,一个开赌场的混混罢了,抬抬手就能给捏死了。

县衙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过来了,黄主簿今儿也来了,看见人群中的沈临川心虚地朝他笑了笑,三年前因为周芳姐儿的事,两家有些恩怨,黄主簿庆幸,好在之后没有给周家使绊子。

天黑的时候屋里掌了灯,京城过来的主考的学政也过来了,按照惯例这一州府的解元落到哪个县,学政就会去哪个县庆贺一番。

这次南陵州的解元落在了开平县,主考官是名中年翰林学士,县令在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那名翰林姓吕,举杯说道:“希望来年能和各位成为同僚。”

谁不想高中进士呢,得见天颜成为天子门生,那可是多少读书人的殿堂级理想啊。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入了内阁那就是天子近臣。

烧尾宴热热闹闹举行到了半夜,周大早就赶着马车过来接了,沈临川也喝了点酒,走路有些不稳,和罗青山叶景兰一道出来了。

周大见他家哥儿婿出来忙赶着马车上前,沈临川喊了声爹,周大应了一声,“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

周大招呼叶景兰也上来,“离得不远,先送了叶举子你回家。”

叶景兰道了谢说道:“干爹遣了小童过来接,怕是那小书童还没瞅见我。”

沈临川回头看了一眼,“干爹,景兰兄何时认了干爹了?”

“是童司业,三年前认下的,一直没有告诉沈兄罗兄,怕被人说童司业对我偏袒。”

沈临川拍了下叶景兰的肩膀,“原来是童司业呀,也是喜事一件。”

小书童赶着骡车过来了,叶景兰和二人道了别上了骡车。

周大也赶着马车走了,这二半夜的,周大不放心小石头一个半大小孩过来接人,就亲自赶着马车过来了。

沈临川吃了酒有些头晕,人也轻飘飘,揉着额头说道:“没想到景兰竟然和童司业有这么层关系。”

罗青山嗯了一声,“童司业夫妻伉俪情深,童司业虽然严厉,但不失为一个好父亲。”

“景兰他脾气软,有童司业护着谁还敢欺负他。”

叶景兰样貌生得好,刚入书院的时候被孙世平一伙人欺负,孤身一人挺可怜的,如今也算是有了家人了。

周大赶着马车回了家,屋里还亮着灯呢,周宁听见马蹄声就起来了,扶了沈临川下了马车,“喝了多少酒呀。”

“没喝多少。”沈临川笑了笑,“辛苦爹跑一趟了,早些歇息。”

周大哎了一声,“你两也早点睡。”

沈临川虽然喝得头有些晕,但没有醉,周宁扶着人进了屋,沈临川也乐得讨他家夫郎关心,搂着他家夫郎黏黏糊糊地说头晕。

周宁是个直心眼听沈临川这么说以为他难受,忙起身要去倒茶,沈临川拉住了他,“骗你的。”

周宁给沈临川揉了揉太阳穴,“可哪里难受,我去给你煮些面出来。”

周宁记着沈临川之前被孙家灌酒伤了胃,其实早就养好了,但那次着实吓到周宁了,从那以后就不让沈临川喝酒了。

这次参加烧尾宴,周宁怕沈临川吃了酒胃里难受,就一直等着沈临川回来。

沈临川抱着周宁不肯让他走,“我没事,你看好好的,不是说让你帮我脱衣裳,快些脱了衣裳睡觉。”

沈临川抱着他又啃又咬的,周宁也有些意动,沈临川惯是个会顺干爬的,抱着人给压在了软榻上,“今儿月亮不错,我们赏月。”

沈临川压着他家夫郎赏了半晌的月亮,周宁就算是个身强的小哥儿也经不住沈临川这么折腾,一会儿要腰低一下,一会儿要腿缠上去的,着实有些难伺候了些。

沈临川哄着换了好几个姿势,周宁也惯着他,闹到鸡叫了才又滚到了床上。

周宁脸皮有些薄,但好在周大一早天不大亮就去了铺子了,周宁这才放心睡到了日上三竿。

两人相拥而眠,周宁被啃得一身印子,睁开眼见日头都照屋里了,披着衣裳就要起来了,动了一下脸都红了,昨儿折腾得太晚了也就没收拾,床榻都湿了一片。

周宁一动,沈临川也醒了,拉着周宁要在睡会,周宁不想睡了,昨儿塌了半天的腰,腰现在都是酸的,“你睡,我起来做饭去。”

沈临川哪里肯的,要睡也是他家夫郎躺床上,怎么反倒他跟个娇小哥儿似的让他家夫郎伺候,沈临川也起来了,他本来就白,身上留了印子格外的明显,腰上现在都还有两道红印呢。

周宁看得面红不已,脑子都烧得有些晕晕乎乎的,那印子分明是他昨儿腿留下来的。

周宁慌忙出去了,“我,我去烧水。”

沈临川现在浑身舒畅,考中了举子也得以喘口气,只等一年后的春闱,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刚好今儿去把方家的田庄给过过来。

两人吃了饭歇了半晌,一道去肉铺子里找周大,又叫上了房牙子,几人一道去了田庄。

路过赌庄的时候只见上面封了封条,房牙子知道若不是沈临川这次高中了举子,这赌庄哪里能这么轻易给封了。

如今沈临川高中举子,房牙子更是谨慎了,心里早没了之前的小九九,还好那时候没有诓骗沈临川,要不然他差点饭碗不保。

沈临川一行人乘着马车去了方家田庄,一早周大就去钱庄取了银子,五百两的现银,五百两的银票。

沈临川和周宁盘算了一下,这些年家中主要的收入就是蚊香清凉膏生意,还有他爹的猪肉铺子,一个月能有个三十两的收益,这笔钱他们不要,就都是他爹周大收着。

另外还有家中的酱菜铺子,一个月也有个二十两的收益,两家一人一半,抛去本钱,酱菜铺子这三年也有个二百两。

头两年蚊香和清凉膏的生意最好,今年收益就差了一些,市面上多了不少差不多的蚊香清凉膏,如今一道夏天,各家各户哪有不点蚊香的,小商小贩拎着篮子沿街叫卖,便宜又好用,早已成了夏日必不可缺的家常东西。

一圈盘算下来,不算猪肉铺子,这些年一共积攒了一千八百两的,买田庄去掉一半,另外还要修缮庄子添置家具这些,少不得要一二百两呢。

满打满算差不多手上也就剩个五百两银子,沈临川坐在马车上,悠闲地玩着周宁的手指,买了田庄,就像买了个能源源不断生财的聚宝盆,一粒种子落在地上,就能收获一穗的粮食。

日后就算是不做什么生意,单靠着这田庄他们也能衣食无忧了。

就连周宁也感觉到沈临川周身的愉悦,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手一直在拉着自己的手指玩,周宁也高兴了起来。

如今沈临川中了举子,家中又要买了个田庄,日子越发好了起来,周宁低声和沈临川说小话,“沈临川,我感觉有点像做梦。”

“哪里做梦了,说出来我听听。”

沈临川拉着周宁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他家夫郎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从他身上滑过的时候会带起一阵战栗,沈临川轻咳了一声滚了滚喉咙。

“你考中举子了,咱家要有那么大个田庄,我之前只不过是个乡间杀猪无人瞧得上的小哥儿,像做梦一般。”

沈临川不趴在他家夫郎身上玩手指了,表情严肃地把身边的人给搂在了怀里,“又瞎胡说,那我之前还是个人人瞧不上的浪荡童生呢。”

马车上就两人,前面落着布帘子遮挡着,周大和小石头坐在车辕前赶车呢。

沈临川低头就闻了上去,刚被他家夫郎给勾起了情欲,他家夫郎真的哪哪都让自己喜欢的不行,一双手就能让自己看得心头燥热。

中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帘子,周宁推了下沈临川没推动,只好由着他去了,沈临川亲够了才放开了嘴,趴在他家夫郎的肩头微微喘息,差点把持不住。

周宁面皮薄,这会儿心跳得跟打鼓似的,瞪了沈临川一眼,用嘴型说道怎么胡来。

昨儿就闹了天快亮了,他现在腰都有些酸,这会儿怎么又胡闹了起来。

沈临川低声笑了起来,趴在周宁的耳边说着悄悄话,惹得周宁又瞪了好几眼沈临川,不正经,怎么那些臊人的话也能说出来!

马车又走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周大吁了一声拉住了马,“宁哥儿……”

周大话都还没说话呢,周宁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跳了下来,谁也不看一个劲儿地朝前走去,沈临川则勾着嘴角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周大和小石头也跳下了马车,小石头哇了一声,“周大叔,以后我们就住这了嘛,我从来没住过这么大的院子哩!”

方家的院门依旧紧闭,房牙子一路小跑前去敲了门,隔着院墙呢,沈临川就听见了里面的哭闹声,呵斥声咒骂声女人孩子的哭声混成一团。

第108章 108 过田庄

听见敲门声了, 里面传来怒吼声,“不是说了到时候就还,怎么又来了!”

房牙子高声喊了一句,“方老爷子, 是我, 我带着周家过来过田庄来了。”

这次开门的是个年轻女人, 低着个头,脸上还泪津津的,“进来,进来吧。”

沈临川几人进了院子,只见那方家的儿子正蹲在地上, 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两个不大的孩子抱着方家老太的腿哇哇直哭, 方老爷子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直叹气。

房牙子跑上了前, “哎呦,怎了这是,怎么闹成这样了就。”

方老爷子直叹气,“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

房牙子嗐了一声, “你家如今这田庄都要卖了,还有什么不可外扬的家丑,老爷子, 周家那边带了银子过来了,今儿能不能把田契给过了去?”

“能,能,今儿就这祖产都给卖了,也省得那小子日夜惦记着!”

周大把箱子给放在了地上, 哐得一声颇有分量,方家儿子跟狗闻见了骨头似的一溜烟过来了,“这不有银子了。”

说着就要上去开箱子,手刚放在箱子上周大一脚给踩住了,疼得方家儿子的脸扭曲了几分,“疼,疼啊,放开,放开啊!”

见自家儿子被踩了手,方老爷子跟没看见似的,“周兄弟,你们坐,坐。”

起身去拿地契去了,那地契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给偷了去。

家中的银钱三五天被要账的拿走一些,银子没了那混账儿子就开始卖东西,桌子椅子瓶子罐子,都给倒腾了出去,更别说那些值钱的小玩意了。

几代人积攒的家业,如今就剩下个空壳子,也就剩那些田产了还值些银子了。

方家儿子被踩了手,捂着手蹲一边去了,“我呸,那早晚不都还是我的。”

方家老爷子写了契书,然后给推了过去,沈临川拿起笔递给了周宁,“来,写下名字。”

周宁愣了一下,“你写就是了,我写字不大好看。”

“我觉得挺好看的。”

周宁这才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房牙子乐呵呵地打趣道:“周夫郎,沈举人这是心疼你,写了这契书以后这田庄可就是你的了。”

周宁没想这么多,沈临川让他写,他就写了,听房牙子这么说才意识到他签了这契书,这田庄就成了他一个人独有的。

周宁把笔塞给了沈临川,“你也写,这田庄是我们家的。”

“写一个就成了。”

沈临川收了那契书,看过地契之后一同给装在了盒子,然后给了周宁,“拿好了,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家了。”

周宁还想说什么,沈临川眨了下眼,“这么些人呢,想说啥咱回家再说。”

周大听得心里胀胀的,他这哥儿婿也太懂事了些,这几日他家哥儿婿中了举子,来道贺的恨不得把他家门槛给踏破了。

虽不是在村子里,这左邻右舍难免有背后嚼舌根的。

因着他这哥儿婿是上门的赘婿,有人偷偷背后嚼舌根说他这哥儿婿当了大官了,以后翅膀硬了说不定三妻四妾的,还说他家哥儿长得似男子,哪有小哥儿的娇柔可爱。

周大听见了就走过去,吓得那些嚼舌根的人赶紧走了。

这些年他这哥儿婿待家里事事勤谨,待他家哥儿也是极好的,小两口从来没有红过脸,虽是读书人,考中了秀才了也没见嫌弃自己杀猪的爹,就是待亲爹也不过如此了。

看那方家的儿子,怕是没少闹得家宅不宁的,对自己亲爹都没有个好脸色的,周大越想越觉得他这哥儿婿千般万般的好。

那会儿招了哥儿婿来,也没指望有什么大出息,只盼着能家宅和睦,小两口添上几个娃娃,他杀猪种地,能干多久是多久,不让他家哥儿和哥儿婿吃苦。

哪成想,这才短短几年,哥儿婿先是中了秀才,如今又中了举子。

若说他心里没有一丝担忧那是假的,他就这么一个哥儿,若是日后哥儿婿因着中了举子,翅膀硬了待他家哥儿不好了,他可如何是好啊。

今日买了这田庄,这几年的积蓄差不多都花了出去,只落了他家哥儿一人的名字,周大感动得眼底都湿润了,只怪自己怎么如此多想,他这哥儿婿是顶好的。

周大在那发愣呢,沈临川喊了他一声没听见,沈临川又喊了一声,“爹,爹,银票要给方老爷子了。”

周大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把怀里的银票给掏了出来,“哦哦,这是五百两的银票,那箱子里是五百两的现银,都在这了。”

房牙子笑着说道:“周老丈都高兴傻了,沈举子都喊了您两声了呢。”

周大也哈哈笑了起来,“双喜临门,哪里不高兴的道理。”

方老爷子拿过银票仔细看了看,“沈相公,不是还差八百两的银子,那现银你还得拿回去二百两哩,唉,这田庄本就是个麻烦,那就是买麻烦的银子。”

房牙子拱手说道:“方老爷子,沈举子一家仁厚,特意按照公道价儿买了你这田庄,这都半天了,您老还没听见了,如今不是沈相公了,是沈举子了,混老三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敢来这举人老爷家闹不成?”

方老爷子忙站了起来说恭喜,“老朽老眼昏花了,恭喜沈举子,恭喜周夫郎了,没想到我家这祖产日后在一位举子手里,也不算我辱没了方家的先人了。”

方家儿子愣住了,刚嘴上还在叫嚣着一会儿要拿银子去会姘头呢,这会儿蹲在地上低着头,跟那鹌鹑似的,也不敢吱声了,他哪里知道这中间的读书人模样的竟然没几日就成了举人了啊!

沈临川扶住了不停道喜的老人,“那五百两现银是让你家还赌债的,另外七百两若不大手大脚的花,足够二老养老,也足够养育两个幼子长大,安享天伦之乐。”

方老丈唉了一声点了点头,“只怕没有那个福气,多少家产都折腾得折了进去。”

沈临川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约定了明儿去官府过地契,大后日过来收宅子。

方老爷子应了下来,看了眼蹲在地上不成器的儿子,又看看了满头白发的老伴,还有那哭泣的儿媳和两个不大的孙儿,无奈摇了摇头,方家的产业算是没了。

不幸中的万幸,幸得他家的田庄有人愿意买,要不然因为五百两的赌债,田庄被夺了去,他们全家老的老,小的小,可如何过活儿呀。

方老爷子无奈叹息,都怪他教子无方了,就这么个独苗苗,到了黄土没脖子的年岁了,才懂得惯子如杀子,不仅是杀子呀,是杀全家呀!

这方家的田庄卖了也好,卖了也好,省得那逆子日日惦记了,一声无奈叹息,再抬头心境已然不同。

办好这件事后沈临川一行人就回去了,沈临川撩开帘子往外看,“宁哥儿,你看那片柿子林,柿子长得可真好。”

周宁也瞧见了,那一片柿子林生得极好,一串串跟红彤彤的小灯笼似的,就是树下有些杂草,方家自顾不暇,哪有时间好好打理田地。

都九月中旬了,现在方家旱田都荒着呢,水田的稻谷生得也不大好,倒是那一片果树虽然无人照管,但也生得极好。

这件大事给办了下来,等那边的院子收拾好,沈临川就要一心读书备考了,等着一年后的春闱,换个清净的地方,累了还能和他家夫郎一道去田间地头转转,沈临川格外地满意。

到了家周大二话不说就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手上抱着个木匣子,叫了小两口出来就把木匣子给推了过去,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银锞子还有碎银子银票这些。

沈临川给推了过去,“爹,你这是做什么?”

“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买了田庄,你两这些年的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爹也没啥事用银子,拿着拿着。”

里面足足有三百多两银子,这周大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了,有之前小两口给的,还有铺子里挣得,这些年他的铺子生意也不差,除了周围的散客,大头是军营和一些脚店,都是稳定的生意。

不仅沈临川不要,就连周宁也不肯要的,“爹,我两还剩三五百两呢,足够用了,哪里还要爹你的银子。”

周大心里过意不错,他又是个直肠子,见他家哥儿婿如此坦诚,他更是心里不舒服,嗐了一声直接说道:“爹心里不舒服。”

周宁以为他爹咋了呢,这几日家中都是喜事,他爹哪里不舒服了,直愣愣地说道:“爹,你难不成想讨夫郎或者媳妇儿了?”

周宁哦了一声,他爹二十多岁就孤身一人养自己,如今也才不到四十左右,难不成是因为这。

周大臊得老脸通红,哪有小哥儿关心自己老爹房事的,把周大给臊得额头都出了层汗,沈临川忍笑,拳头抵到嘴边轻咳了一声压下了笑意。

“胡,胡说什么呢!你爹我就喜欢你小爹,生是你小爹的人,死是你小爹的鬼!”

沈临川没忍住,赶紧扭头笑了起来,他爹五大三粗的汉子,甚少有被逼成这样的,也就他这直愣愣的夫郎有这个本事。

周宁还在疑惑,“那爹在不舒服什么?”

一脸真诚的样子,让周大直冒汗,都是一家人是他小心眼了,跺了下脚给秃噜了出来,“那不是临川中了举子,有些闲言碎语的,爹听到了心里,爹对不住临川,爹错了。”

“啥闲言碎语呀?”

沈临川靠在他家夫郎身上笑了起来,“还能有啥,说我考中举子了,日后瞧不上你了呗,还能有啥。”

周宁想起今儿马车上沈临川说那些耳鬓厮磨的荤话,顿时耳朵发热,“爹!你怎么瞎操心!”

周宁扭头就进卧房去了,周大哎了一声要解释,沈临川笑着摇头,“爹,没事,我家夫郎脸皮薄,一会儿就好了。”

周大心里说了句,那他这个做爹的脸皮就厚了,他不过说了句人家嚼舌根,他家哥儿怎么就气恼了,周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又忙推了木箱子,“临川,爹就是瞎胡想,这银子你收着,收着。”

周大也臊得慌,赶紧跑了,“我去铺子里瞧瞧去!”

“哎,爹!”

周大跟屁股后面有狼追似的,赶紧跑了,沈临川乐不可支,抱着木匣子给塞到他爹的屋里去了。

回去看看他家夫郎,这会儿正装模作样翻书呢,那耳朵通红一片,沈临川也坐了过来,“爹去铺子去了。”

又下手把书给颠倒了一下,“书拿反了。”

周宁有些气恼,“爹,怎么,怎么……”

“爹也是为了你好,他可就你这么一个哥儿,若是日后我欺负你了,你说爹能不多为你想一些。”

周宁现在听不得欺负二字,沈临川说得那些荤话还绕着他的耳边呢,沈临川怎么可能日后找其他人呢,就,就他那些出格的事,有几个,有几个能纵着他的。

后日秋高气爽,周大留了小石头看铺子,他们一家三口还有沈家四口子都去收田庄。

院门敞开着,里面静悄悄的,周大先进了院子喊人,“方老爷子,方老爷子。”

里面无人应声,几人都进了院子,沈大哥拍了下敞厅的柱子,“上好的杉木,到时候刷上漆跟新的似的,桌椅怎么也只有这些,大哥给你们打新的,这院子缝缝补补什么的,大哥叫上泥瓦匠木工,给你们弄得朗朗利利的。”

“多谢大哥了,那就劳烦大哥费心了。”

“小事一桩,说什么谢。”

第109章 109 地里埋着宝物

沈大哥摆了摆手, 他二弟乔迁新居呢,他这个当大哥帮着修补下院子那不是应该的,这些年若不是他二弟帮着,他家的日子也过不了这么好。

有了沈大哥帮忙, 沈临川就不用在费心请人修院子了, 还不用盯着了, 省了不少的心。

沈大哥是木匠,门窗桌椅凳子立柜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建新房的时候木匠更是必不可少,大梁椽子什么的少不得木匠,沈大哥还通些风水, 背着手先在院子里转了起来,保管给他弟弟把院子弄得舒舒服服的。

沈虎子沈小鱼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院子, 三进的大院子, 高兴地在里面跑了起来,玩得正高兴呢,一间屋里开了门,“谁呀,闹什么呀!”

沈虎子哇哇叫了一声, 拉着沈小鱼赶紧跑,“娘,有鬼啊!”

沈大嫂给了他一巴掌, “青天白日的,瞎胡说什么呢。”

方家儿子衣衫不整的,袍子松松垮垮披着,露出干瘦发白的皮肉,沈大嫂呦了一声扭过去了头, “谁呀,怎么这么不讲究!”

其他人听见动静也过来了,周大他们是来过的,认得这人,“是方老爷子的儿子呀,我们来收院子来了。”

方家儿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收收收,我们一会儿就走,媳妇,媳妇!跑哪去了,爹娘,人呢,都死哪去了!”

沈临川手上拿着一张纸过来了,“别找了,方老爷子他们已经走了。”

“放屁!我可是这方家唯一的儿子!”

沈临川脱手那张纸打着旋飘落在了地上,方家儿子赶紧给捡了起来,越看眼珠子瞪得越大,“他们怎么能,怎么能丢下老子走了!”

“方少爷请吧,这院子如今是我们周家的了,速速收拾了你的东西离开。”

方家儿子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那老头子故意的,故意的!

他酒量不差,为何搬家怎么大的动静他一点都听不见,那老头子给他酒里下药了!

昨儿说这祖宅没了,方老爷子心里难受,弄了些好酒好菜说要在这院子里吃上最后一顿饭,明儿就要走了。

方家儿子还高兴呢,还了混老三五百两银子,还剩下七百两呢,足够他逍遥一阵了,到时候搂着小桃红好好舒服上一番,在拿上银子去赌坊,等他翻了本了,就把他们家的田庄给拿回来。

方家儿子昨儿喝了不少的酒,“爹,你放心好了,儿子早晚把这田庄给你弄回来了。”

昨儿那五百两银子就给混老三送过去了,是他爹亲自去的,听他爹说混老三的赌庄被封了,人也下了狱,说是手上沾了人命官司,怕是出不来了。

方老爷子是个拎得清的,那混老三进去了,他那些狗腿子还在呢,他也不敢动那五百两,索性直接送到了大狱,混老三抱着银子直哭。

后来听说混老三问斩了,那笔银子赔了苦主了也算是宽慰一二了。

方家儿子拿着那张纸愣住了,腿一软跌在了地上,随后抓着那张纸往嘴里塞,“我不信,不信!爹娘,我可是你们唯一的儿子啊!”

方家儿子哭闹着不肯离开,周大觉得今儿是他家收田庄的大喜日子,这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去屋里把方家儿子的衣物给兜了出来。

“得了,你爹娘还给你留了二十两银子呢,省着花,足够你用上两年了。”

周大一手拎包裹一手拖着人给弄了出去,在他家院子里哭嚎什么,要哭去外面哭去!

那信沈临川看了,先是感谢周家愿意接手田庄,还多给了二百两的银子,很是感激,又说了他们一家人已经连夜搬走了,请周家自行收了田庄就成了。

沈临川摇头,这方家老爷子总算是看清了一次了,若是带上这方家儿子,那七百两银子早晚也保不住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家儿子到时候仗着家中有银子又去赌,他拿不出来银子,那被欠了银子可不依,像混老三一样逼债,如今家产不保还是好的,逼到最后卖儿鬻女,落得个家破人亡才是真的惨。

七百两银子,找个无人认识的村子从新开始,再买上几亩田地,足够他们一家五口衣食无忧了。

院子外面传来方家儿子的哭闹声,沈大嫂摇头叹息,“这么大的家业,就剩下个空壳子了,这赌可真害人不浅,这方老爷子倒是个明白人,幸亏没带这孽障,要不然,还真说不好。”

一家人在院子里转了起来,这院子虽然空荡了,但布局却极好,主人院,待客厅,下人房,小厨房院子,花园一应具有,到时候一一给添置上。

这方家曾经也是显赫过,从那门口的栓马桩就能看得出来,如今是周家的田庄了。

沈大哥和周大说了,这修补院子的事不用他们小两口操心,他们两个给弄了,周大是种田的一把好手,那二百多亩地还荒着呢,到时候该收收,该卖卖,周大一样给包揽了过去,让沈临川安心读书就是。

沈临川心里暖暖的,他今生何其有幸碰到了这么好的人家,“爹,大哥大嫂,多谢了。”

周大摆手,“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如今都九月了,你大哥说了差不多十月底就能给收拾出来了,到时候天还不冷,咱们一家就能搬过来住了,这边安静,临川你也好读书。”

“好。”

周大和沈大哥转着院子,商议着哪里要拆哪里要建哪里要补,得一会儿呢,沈临川悄悄拽了下他家夫郎的袖子,两人相携出去了。

“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那日看田庄,秋闱的榜未下来,沈临川也不想惹麻烦,若不是瞧见那个东西他也不愿意接手方家的田庄。

他和周宁说过为何要买,只说这方家的田庄里埋着好东西,这才执意要买,周宁没有多问,心里想着这方家的地里埋着宝物不成。

两人一道去了那十来亩荒地,缠绕的杂草间那半米来长的藤蔓蔫吧了下来,看样子都要死了,到了冬日一场大雪落下,也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再长出来,亦或这田庄落到他人之手,这藤蔓被不识的人当杂草给锄了去。

沈临川牵着周宁下来了,“小心些,这地儿割人藤实在是太多了。”

这片荒地到处都是杂草,特别是这到处爬的割人藤爬了不少,周宁满心疑惑,“你说那非要不可的东西藏在这?”

沈临川一脸的兴奋,“看见了吗?”

周宁摇头,“都是杂草,没看见什么。”

沈临川捡了根棍把割人藤往旁边挑了挑,顺着那不大精神的藤蔓把那宝贝给理了出来,“你看。”

“一棵猪草?”

沈临川笑了起来,“之前见过吗?”

周宁老实摇头,“倒是没见过。”

田间地头不少的杂草,哪有都一一认识的,只要不是庄稼,长在了庄稼地里就一概当杂草给处理了,镰刀一割扔在路边或者拿回家喂鸡喂猪。

沈临川蹲下来,小心轻摸了一下,“这不是杂草,是红薯。”

“红薯?难不成是味儿珍贵的药材。”

“不是药材,是能吃,荒年能活命的好东西。”

周宁也蹲了下来,满眼好奇看着这株孱弱到快枯掉的藤蔓,下手摸起来倒是不扎手,就是吃这东西能填饱肚子。

两人正看着株藤蔓呢,一个年轻汉子扛着锄头过来了,“你们是买了方家田庄的那户人家吧。”

沈临川站了起来,“小兄弟可是这附近的农户,到时候少不了请你们帮忙。”

那汉子站在路边,“那方家儿子刚我碰见哭闹呢,一个汉子哭成那样,还不够招笑话呢,你们在这做什么呢,都是草有什么好看的,刚我我这有锄头,你要不要锄锄草。”

“不用了,多谢了,我和我家夫郎巡巡田庄。”

那汉子说起了闲话,“那方家有这么大个田庄呢,要不是出了这么个混账儿子哪能败落成这样呀,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若是他喜欢,能十两银子买只鸟,荒唐无比。”

“是有些荒唐。”

“对了,你们是做什么的,生意人?”

“读书人。”

“哦,原来是读书人呀,会种地嘛,别不会种地了,哦,刚说哪去了,对,那方家儿子,别说十两银子买只鸟了,那年被人忽悠着说是那出海的商人带了一棵奇草,种下去能结出来万贯家财,被哄着花了百两银子给买回来了。”

沈临川哦了一声,“那小兄弟你可见过那株奇草?”

“我哪里见过呀,一百两银子买棵草,这不是败家子嘛,方少爷得了这株没人见过的草很是张扬,说是株宝物,能结金子出来,到处抱着给人看,惹得不少人笑话。”

“那方少爷日夜守着,也没结出来什么宝物,只是这草没人见过罢了,后来听说给扔了出去了。”

沈临川笑了起来,“说不定那株奇草真能结出金子呢。”

那汉子大笑了起来,“难怪是读书人呢,怕是连庄稼和杂草都分不清哩。”

那汉子不再和沈临川说话了,扛着锄头走了,读书人罢了,不事农桑,买了这田庄何用?

沈临川自从见了这片红薯秧还心中疑惑呢,他来到大丰朝几年了,从来没有见过红薯这种作物,以为这边没有,意外在这方家的田庄见到了,这才不怕招惹了混老三也要买下来了。

原来这片红薯秧是这么来得呀,漂洋过海的红薯藤,差点就被杂草给吞噬了。

这可是个好宝贝,沈临川生怕有人给他锄掉了,他现在读书,他爹帮他们打理这些地,沈临川怕被误锄掉了,得好好给保护起来。

如今已经九月,到了十月份夜里就要下霜了,这红薯藤被霜打了之后就蔫掉干枯了,现在天冷,扦插留苗是留不住的,一是看看下面有没有根茎,若是没有根茎,只能保暖扦插,等到明年天暖和了种下来进行繁育。

沈临川和周宁说了,周宁听说这原来是种农作物,结出来的果实能当粮食吃,也赶紧下手帮忙。

第一株红薯藤很是坚强,在这边荒地长出了一小片,被各种野草包围着也没有死,坚强得长着,不知道在这片荒地落了几年。

两人赶紧拿着棍子把割人藤给挑开,清理了大半天总算是把几平方米的的红薯藤给清理了出来,沈临川数了一下,现在有十二株,都长得不大精神了。

沈临川顺着一株摸到了根,拿着棍子刨了起来,“宁哥儿,你看!”

周宁也忙蹲了下来,只见那藤蔓的下面露出了鸡蛋大的根茎,周宁也是一喜,“就是这个东西能吃吗?”

沈临川高兴地点了点头,“对,就是它能吃,这块地不好,这红薯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幸亏还留下了种子。”

有红薯的话就简单了,就不怕用藤蔓扦插不活了,等明年春日种下来,繁育出来一批,五月份种下来,九月份就能收了,一年一年慢慢来,早晚能大批量种植。

两人拿着棍子刨了起来,一株下面就结了三五个不大的红薯,还都不大,跟鸡蛋那么大小,大一些跟拳头那么大已经是喜人的了。

两生怕伤到了任何一块红薯,拿着棍子一点点扒了起来,最后收获了二三十颗鸡蛋大小的红薯,还有五块大的,有一篮子那么多。

沈临川大喜,这么多呢,不怕明年种不出来了,足够当种球了。

两人在这刨得卖力,虽然天已经凉快了下来了,但这边都是草,两人蹲在地上那小棍刨红薯,去掉藤蔓只要下面的根茎,那藤蔓已经黄了活不成了。

周大和沈大哥在院子里也转了一上午,商议好了院子怎么整修,见天不早了,两个孩子也都饿了,该回家吃饭去了,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沈临川二人无人应答。

周大出来了,远远看见那片荒地里蹲着两个人呢,大声喊了一声,“临川、宁哥儿,回家吃饭了!”

“哎,爹,马上!”

周大牵马车去了,沈大哥也牵了牛车,沈大嫂带着两个小的都坐好了,“临川两人在那做什么呢?”

沈临川怕这片荒地还有遗漏的红薯,和周宁又转了一圈,见确实没有了,两人这才出来了,周宁穿着短褐,沈临川穿得是件长袍,这会儿也不嫌弃脏了,把地上那些宝贝疙瘩全给兜了起来。

两人一道朝着门口走了,两人在荒地搅和了一上午了,身上乱糟糟的,脸上都沾了灰儿,鞋子衣裳更别说了,都是泥土。

第110章 110 守护好二叔的宝物!

沈大嫂哎呦了一声, “你两这是做什么去了这是?”

沈临川脸上露出少年明媚的笑,“爹,大哥大嫂你们瞧瞧,这是什么?”

那不大的红薯都被沈临川用衣摆给兜着呢, 弄得他身上都泥土, 周大也好奇地伸着脖子看了看, “这是什么东西,倒是没见过,瞧着像芋头。”

九十月份正是芋头山药这些下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贵,产量低。

“爹, 那会儿我不怕麻烦要买这田庄,就是看中了这个东西。”

一家人好奇不已, 方家的田庄因为被混老三看中了, 想低价给强抢了去,不少人不愿意接受这个大麻烦。

那会儿沈临川一意要买,说这方家的田庄里有他看中的东西,那会儿没有明说,方家的田庄上有什么好东西呀, 非要买不可?

周大拿起来个鸡蛋大的红薯看了看,“就是它呀,倒是没见过, 能吃吗?”

“能打爹,生吃起来是脆甜的,煮出来是甜的面的,产量又高,能当粮食吃呢。”

周大拿着那红薯来回看, “真的假的,就这么大一个,怕是两碗爹都吃不饱。”

沈临川笑了,“爹,这红薯就在荒地那长着,无人打理,长得不大,照料好了到时候一个就能让小孩子吃饱呢。”

这二三十个根块是要留做种的,珍贵无比,但大家伙都没吃过,沈临川拿了一个小的,擦去表面的泥土,“爹,宁哥儿,你们都尝尝。”

周宁也很是好奇,这叫红薯的沈临川说得很是神奇,他也想尝尝是什么味儿。

只见薄薄的一层皮用粗布就能给擦掉,里面是雪白的果肉,周大拿刀给切开了,“来都尝尝。”

一人分了指甲盖那么大小一块尝尝味儿,沈临川也吃了一小块,虽然这些种球珍贵,少但也能不差这一块,先提前给大家尝一下,要不然心里一直勾着。

这红薯入口脆甜,嚼着有点涩的口感,周大点头,“味儿挺好的,就是真能当粮食吃?”

“能的爹,咱家费那么大劲儿买田庄,就是为了这么个小东西。”

沈大哥砸吧了下嘴,“就是有点尘牙。”

“大哥,那是因为这红薯淀粉多,才有点尘牙。”

“啥是淀粉呀?”

沈临川拿了一个红薯给大家看,刨的时候扯掉了上面的穰,断口处凝结着一小点肉眼可见的白点,“大哥,你瞧,就是这白点,这就是淀粉,等日后红薯多了,能提炼出来做成粉。”

沈虎子吃了一小块觉得好吃,“二叔,这分明是白的,为什么叫红薯呀?我看应该叫白薯。”

“皮是红得呀,叫白薯也是成的,我看古书上记载这红薯还有里面是红的紫的,都有,这些怕是里面都是白的,就先叫他红薯好了。”

沈虎子砸吧了下嘴,“二叔,还挺好吃哩。”

“明年种出来了敞开了吃,别小看了只有这几个种球,来年能种上一亩地呢。”

周大不信笑了起来,“临川你没咋下过地,就这二三十个,哪能种上一亩地呀?”

“爹,等到明年你就知道了,保管能种一亩地呢。”

周宁信沈临川,跟着点头,“沈临川说得对。”

沈临川又叮嘱了几句,这件事先不要外传,省得日后有人过来偷。

沈大嫂觉得不往外说也好,一来是个大家伙都没见过的稀罕东西,二来就这一篮子红薯能种一亩地?还能让人填饱肚子?

要知道家中地少的种稻谷小麦,穷苦人家都得搭着野菜吃,吃个七分饱,哪里敢说吃饱的,这一个小小的球这么神奇不成,竟然能让人填饱肚子?

这若是传出去了,那不得惹了人惦记,还是保守秘密的好。

沈大嫂又特意叮嘱了沈虎子沈小鱼,这是个稀罕东西,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让小孩子不要出去乱说,沈小鱼乖乖点头。

“你呢?也不许乱说。”

沈虎子举着拳头保证,“我一定守护好二叔的宝物!”

几人都被逗笑了,这会儿天也不早了,耽误了这一会儿都要过了晌午饭点了,赶紧赶着车回家吃饭去了。

今儿收了田庄,家中又有一件大喜事,还得了好宝物,沈大哥说道:“今儿我做东,咱不做饭了,我去叫了何家的酒菜过来。”

沈虎子欢呼了一声,“好哦,爹,我想吃他家的五味焙鸡!”

“成,你小子怪会点菜的,小鱼呢,想吃什么,爹给叫了去。”

沈小鱼眼睛也亮晶晶的,“爹,我想吃水晶虾饺。”

“成,爹去叫菜去,一会儿就回来,今儿好好庆贺一番。”

沈大哥高兴得出去叫菜去了,其他人的口味他都知道,周大叔喜欢荤腥,他二弟喜欢清淡些的,二弟夫郎喜欢吃鱼,他家媳妇也喜欢吃鸡。

最近可谓是喜事连连,一家人都高兴,日子越过越兴旺。

沈临川兜着那些红薯兜了一路,很是宝贝,回来就先找了个篮子给装了起来,也不得身上的泥土灰尘,拎着篮子满屋子找着放哪。

放那都觉得不安全,天越凉爽了,红薯要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保存,但又怕被耗子给啃了,那怎么办呀?又不能给锁起来。

周宁难得见沈临川团团转的样子,觉得他像三团一样有时候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很有意思。

周宁看了一会儿才指给沈临川,“挂房梁下面,老鼠就够不着了。”

沈临川哎了一声,“还是我家夫郎聪明。”

周宁帮着一道给房梁上挂了草绳,把篮子给绑了上去,这样就不怕老鼠偷吃了。

沈临川满意地拍了拍手,“成了,等到天冷的时候就给埋在土里,现在不能埋,天还不大冷,会发芽,等春天的时候就给扒出来种地里去。”

沈临川好一顿忙活,弄好之后才去洗了手换了身衣裳。

沈大哥也带着酒楼的小二过来了,一应菜品都给摆了上去,“快快快,都饿了吧这会儿,吃饭,吃饭。”

几人围着饭桌吃起了饭,沈临川也饿了,这何家的五味焙鸡味道儿最好,沈临川就这米饭吃了不少。

吃了饭沈临川和周宁把准备好的二百两银子给拿了出来,“大哥,这是修宅院的银钱。”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二弟你高中举子,又买了宅院,大哥也没有什么能恭贺你的,那宅院大哥给你修了。”

别说沈临川不肯,周大也是不肯的,“他大哥收着,这银子我来出,我来出。”

又是一番推拒,沈临川谁都不让出,硬给塞了过去,“大哥还要照顾小的呢,哪能让你这银子,爹的银子我们也不要,日后留着给孙儿用吧。”

周大被沈临川三言两语哄得笑了起来,连声说成成成。

“那院子已经很劳大哥费心了,若是让旁人领着做,我和宁哥儿都是不放心的,哪能让大哥掏银子,这工匠木料什么的那个不要银钱,大哥不收就是见外了。”

沈大哥这才收了银子,“放心好了,大哥把那院子给你弄得朗朗利利的,天冷前就能住进去。”

还剩一年时间,沈临川决定在家中读书,遇见不懂的就去书院请教夫子,考中举子之后一般就没有人去书院了。

罗青山也在家中读书,希望一年后能进士及第。

田庄那边沈临川不用操心,他大哥修缮院子,他爹种田,去附近村子里招了些年轻汉子翻地播种,赶紧把旱田的冬小麦给种下了。

田庄还有几片果园,秋梨柿子枣子这些都成熟了,最值钱的就是几架葡萄了,周大带着几个年轻小伙给摘了下来,在不摘就被鸟雀给糟蹋了。

周大让小石头看着肉铺子,小石头一个人能照应过来,旁边还有周宁在那,铺子里就不用再操心了。

周大有三年多没种田了,如今有了这么大个田庄,整个人精神焕发红光满面,每天都赶着骡车往田庄跑。

沈临川怕他累到了劝了下,都找了人了,让他爹监工就成了,哪里还用亲自下手呀,若是想下手了,那就干些轻便的活儿,若是累到了得不偿失。

周大给应下了,怕因为自己惹了自家哥儿和哥儿婿担心,在误了读书就不好了,连忙保证只干轻便的活儿,重活都让帮工来做。

这几日家中到处都是新鲜果子,十来亩地的果园呢,到了秋天都成熟了,红彤彤的枣子铺了一院子,晒干了不怕坏,还能卖个好价钱。

柿子不能放,就拿到铺子那卖,便宜给卖了,梨子,张郎中那边要了两车要熬制秋梨膏,总算是都没有坏在树上。

周大赶着骡车往城中而去,上面的箩筐上装着满满当当的鲜果子,远远看着又香又好看,周大满脸笑容地赶着骡子。

这方家之前田地打理得不好,但那果园确是极好的,那桃树梨树这些,那树干都有碗口那么粗,都是多年的老桩了,而且结的果子又大又甜。

几亩地的果子卖下来得有个五六十两银子呢。

周大正赶着骡车走呢,瞧见了个眼熟的人,正和一个卖猪肉的中年汉子推搡着,那汉子劲儿大,一把就把周有成给推地上去了。

周大赶紧勒住了骡子,险些碰到了地上的周有成。

那卖猪肉的中年汉子还在叫骂,“我呸,当初老汉我是瞎了眼了,看上你这个穷秀才,累得我女儿在家饱饭都吃不上一口的,三天两头是过来打秋风,你见谁家的老丈养活女婿一家的,亏你还是个读书人呢!”

周大已经好久没见过周有成了,要不是这次家中的骡车差点碰到他,周大险些没认出来这躺地上的人是周有成。

周大跳下了骡车把人给扶了起来,“没事吧。”

周有成拍了拍身上的灰儿,刚想道谢就看见这人不是他那个杀猪的大伯嘛!

周有成一把打开了拍他的手,“不用你假好心!”

周大还没说话呢,一旁五大三粗的杀猪先开了口,“还耍你那秀才老爷的威风呢,原以为我家闺女能跟着你过好日子呢,结果一天三顿都恨不得吃不饱!还有今年赶考的十两银子,快些还与老子!”

周大只是没想到竟然碰见了周有成,他有个一两年没见过他了,只记得他这侄儿最是要面子了,那会儿在镇上读书的时候一身光鲜亮丽的儒生袍子,背着手仰着头,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要不是周有成倒在了骡车前,周大险些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消瘦了不少,精气神也没有之前好了,穿着件打了补丁的长袍,连眼神都浑浊了几分。

周大只是惊讶,这短短几年人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周大没听过周有成的消息,就连芳姐儿逢年过节过来也没提及过,周有成最是看不起杀猪的,觉得污了读书人的脸面,没想到最后竟然娶了杀猪家的女儿。

周大不在理会,摇了下头赶着骡车走了,只听见那杀猪的汉子还在骂着呢,骂周有成一事无成,连自己闺女都跟着饿肚子。

周大赶着骡车去了铺子,这几日都在忙着摘田庄的里的果子,好好的果子不摘了烂在树上可惜了,还是一笔收入不是。

沈临川最近在家还算清闲,考中举子之后心里的压力小了不少,在大丰朝考中了举子就有了做官的资格,若是始终考不中进士,家里又有些关系的,等着吏部的调令就成。

但也多是一些□□品的县令主簿这些,能做到正四品的知府已属难得,起步低,晋升不易,这才是为什么那么多举子非要考中进士的原因。

别看举子当官的升迁不已,就这若没有关系或许还轮不到呢,三年一届的乡试,这些年下来有多少等着吏部调令的举子,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为官的机会。

沈临川虽然能暂时喘口气了,但也不敢大意,现在有举子的功名在身,再不济也能成为乡绅,一般人也不敢随意欺负。

这几日送礼的没有断过,沈临川嫌吵所幸闭门假装不在家中,许知凡过来过一趟,哀嚎四人一同赶考,就他一个人没中,过来卖了会儿惨又吃了顿饭高兴了。

四人在白鹿书院的关系好,如今好友三人都中了,他自是高兴的,只是以后这白鹿书院就剩他一个人了,许知凡举着袖子故作伤心擦了擦眼泪,惹得沈临川送了他个白眼。

许知凡没有考中虽然有些伤心,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原来是家中给订了门亲事,是位颇通诗书的女娘,许知凡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