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姜静是在检查病例的看见某患者黑雾数据不对劲，又看了眼管床医生。
是乔梁？
这么明显的异常都没有上报，她拧着眉，语气微微不快地，“让乔梁来一趟。”
等护士跑腿期间，姜静又把乔梁经手的几个病患全都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深。
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疏忽，这么多就是有问题了。
护士回来得很快，“住院部那边说，乔医生今天请假。”
姜静：“……等明天她来了，让她来找我。”
……
乔梁第二天也没有来。
姜静收到了一份辞呈。
姜静：“……”
她压下那骤然升起的不快，认真思索了一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因为院长那边的“生意”？
还不等姜静对这份辞呈做什么反应，成通闯进了她的办公室。
对方一上来就直接地：“够了，你收手吧！”
A大，女生宿舍三栋401。
“亲爱的，一个月没见，想死我了！”
欧阳艺说着，就要抱过来。
乔梁当然也很想念对方。
她这一个寒假过得跌宕起伏、再回学校都恍若隔世，看见几位室友当然也倍感思念。
不过她实在没办法表现得像欧阳艺一样外放。
性格使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过了“久别重逢”的窗口期——乔梁是比报到日早了半天返校，而欧阳艺因为家里的一些意外请假了两天半，卡着开课的时间到校——差了近三天，再有什么离别之情也冷却下来了。
但毕竟是许久不见的好友，乔梁还是很配合地做出了回应拥抱的姿势。
变故发生在将要抱上的一瞬间，乔梁察觉异样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个矮身，从对方的臂弯下绕过，后退半步，牢牢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察觉到手腕上意图扭转的动作，乔梁心底一突，她终于反应过来，脑内梁直惊声尖叫地叫了“停！”，崩溃质问，[你干什么啊？！！]
唐问旸也回神，[抱歉，顺手……]
他一过来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贴过来，可不就是顺手吗？
乔梁噎了一下，就在她满脑门子官司想着怎么解释现在的状况，却见欧阳艺半点都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甚至还眼睛一亮地“嚯”了声，“不错啊！你这个寒假练过啊？”
乔梁：“……”
多亏欧阳艺是个缺心眼（无贬义）。
她松了口气，含糊答：“学了一点点。”
欧阳艺还想接着追问，寝室门被推开。
冯歆悦拎着水壶进来，看见里面的场景一愣，“欧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欧阳艺示意了一下自己还没放下的行唐箱，准备故技重施，给冯歆悦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却被寝室长冷漠无情地躲开了。
冯歆悦：“你快看看你的课表吧？被刷下去多少课？”
欧阳艺一脸so sad的表情让开，到底老老实实放下行唐箱，拿出笔记本电脑登录教务网。
几分钟后，她发出一声惨叫，“啊！我的篮球课！”
正巧这会儿401的最后一位成员也回来。
叶竺妍一边推门进，一边问：“什么篮球课？欧阳你篮球课选上了？”
话没说完，对上了后者怨念的眼神。
叶竺妍：“……”
好吧，她知道了。关千何：？？？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唐问旸？
借着关照同僚的借口，关千何亲自把人送了出去。
门在身后一掩，她露出眼底怀疑，“周州这个房子，我记得你提了申请？”
周州的这房子算是异监局的福利房，价位不到市场价的一半，但里面的人出了意外，局里对房子有优先处理权。
当然，实际执行中也没那么冷血，真要是做出特别贡献或者任务中牺牲的，这房子会为家属保留，殉职的周州也在其中。
但是周州的“家属”……
关千何稍一回忆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在亲哥葬礼上谈殉职调查官家属待遇的弟弟，有够恶心的，就算同母异父也让人接受不来。
他那个妈也是，已经不是偏心了，根本是让人怀疑是不是亲妈的地步。
就关千何来看，那白眼狼弟弟大概是想着自己招考的事，没想到房子这一茬，等回过神了迟早要闹。
局里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但唐问旸肯定不是。对方葬礼上一闹完，唐问旸就飞快提了申请，百分之三百想借着房子的事反过来坑对方一把。强行侵占或破坏在职调查员居所，那弟弟真要这么干了，够把人送进去了。
当旸白眼狼弟弟闹得那么一场，大家情绪都比较上头。
各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本来挺繁琐的申请还真给唐问旸通过了。现在还在走流程，但等过两天手续办完，这房子都算是唐问旸的。
这会儿见唐问旸点头，关千何表情更复杂了。
继承房子倒没什么，你没打算继承人家女朋友吧？
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啊！饭桌上，唐问旸被乔梁平均三十秒抬一下头的眼神看得受不了。
他把碗一放，用强忍着仍能听出暴躁的语气开口，“吃什么？我去买。”
乔梁连忙回神：“啊，不用！这就可以。”
看得出来，唐问旸昨天晚上那句“太久没做饭”是大实话，早上煎蛋有点糊了。
没到发苦的地步，但边缘处能看出丝丝缕缕焦黑的颜色。
为证明自己的话，乔梁连忙低头咬了一大口。“如果我在那里，我能救下他。”
“没有‘如果’，你当旸有工作在身，不可能无缘无故插手他人的行动，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该因此有负疚感。”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对面不知道为什么想叹气了，“你不可能控制每一件事，也不可能保护所有的人。保护欲不算坏事，但这么持续发展下去会出事的……”
“我没事。”
——我没事。
唐问旸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回答，他也确信自己没什么问题。就算是数次半夜惊醒自问为什么那天没和周州一起行动，理智上也无比清楚，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插手调查组的任务。
焦香焦香的、还挺好吃。
唐问旸看了两眼，见乔梁确实不像是勉强的样子，也没再强求，转而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一会儿关千何过来，你可以……”
唐问旸这话没说完，对面乔梁叼着蛋眼巴巴地看过来。
唐问旸哑了一瞬，表情勉强地开口，“怎么了？”
脸色依旧那个脸色，但语气缓和多了。
乔梁咬下了那口蛋，快速嚼了两口咽下，继续眼巴巴看对面，“你不留下吗？”
换个人来绝对没可能给她做饭。
唐问旸明显感觉自己心跳了一下。
昨晚对面带着晶莹泪痕的样子在眼前闪现，他几乎要本能地答应下来。
但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在脑子里盘旋了一圈，唐问旸都要下意识点头的动作一顿，他深呼吸了几下，敛起表情，“24小旸轮值，局里的规定。”
对方都这么说了，乔梁也只能答应。
周州倒是想说点什么。
轮值确实是规定，但异监局里面，所有有关“休息”的规定都是用来打破的。尤其是这会儿，案子还没破呢，想轮休简直是做梦！唐问旸在纯纯地扯瞎话。
但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周州停顿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
虽然他确实相信唐问旸不会做什么，但他之前还不觉得自己是想要抱人家小姑娘的变态呢！
同处一个屋檐下，还是让身为同性的关千何过来吧。
关千何满心嘀咕，但是对上唐问旸一脸坦然的表情，到底没说来出什么。
这反应、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不过说起篮球课来，我记得……”
叶竺妍像是想起什么来，这么说着，将目光转向乔梁，乔梁回了个苦笑。
选课真是一门玄学。想上的人被刷下去，用来保底的偏偏中选了。
乔梁对篮球的了解，仅限于球飞过来的时候抱头蹲下……也不知道期末考的时候怎么办。
欧阳艺倒是很快调整好心情，对着乔梁大包大揽，“放心，到时候我教你。”
乔梁：“谢谢啦。”
说实话，她不抱什么希望。要是这种事教能教会的话，她也不至于四肢不协调这么多年了。
脑海里的声音适时开口，[什么篮球课？]
是唐问旸的询问。
乔梁不知道唐问旸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但这确实是上次之后对方第一次过来。又因为一开始的惊险，乔梁都没有闲心尴尬，等回过神来，好像就把那事揭过去了。
乔梁暗自松了口气，但是关于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开口，[等到时候上课，你就知道了。]
毕竟现在她来科普，也只能干巴巴地给出“用手拍的球”这五个字梁介，嗯……或许还可以加上一句“竞技体育”。
离药剂瓶子最近的那个人已经明显失去理智，扑过去对着同伴撕咬。
唐问旸没理里面的混乱，直奔中间的手术台。他抬手砍断固定在旁边的几条铐链，正准备割断乔梁腰上的束缚带时，却听见了身后的破空声。
唐问旸头也没回，直接将手上的刀往后一背，刀身刺入皮肉，抬头却看见了乔梁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惊惧表情。
袭击的人还没有完全堕化，喷溅出来的鲜血沾了乔梁的满脸。
而这画面中，唐问旸突然看见了，“他”是怎么扼住了女人的脖颈的。
惊慌？恐惧？不敢置信？
那双粲然的眼中溢满了这样的情绪。
沾染的血色宛若梦境再现，唐问旸又想起来了，就在同一个场景下，他抱住了那一点点凉下的身体。
……是“我”杀了她？
第 22 章 第 22 章
腰上的固定带被割断，乔梁还没来得及翻身坐起来，就看见旁边一个研究员扑了过来。
她下意识抬手想挡，就见那研究员已经被唐问旸一脚踹开，飞出去的身体砸开了一条路，直直地通向门口。
唐问旸转身把乔梁打横抱起，几步跨到了门外，反手把那一屋子的人锁在了里面。
乔梁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被公主抱了”产生什么想法，就被唐问旸匆匆放在了尤横身前：“你带她出去。”
他这么交代了一句，旋即就像是躲避什么似的，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
乔梁本来想要拉住唐问旸的，结果伸过去的手抓了个空。她一个着急，整个人都扑过去，总算在脸贴墙之前被唐问旸捞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抱成一团的尤横：“……”
他“咳”了一声，捏着嗓子，“这会儿也不急，厂子里还乱着呢。要不你们先聊？聊清楚了再说怎么走。”
乔梁没搭话。
她拧着眉抬手按上了唐问旸的额头，唐问旸本来偏头想躲，但被乔梁另一只手扶着脸硬生生地掰了回来。
唐问旸：“……”与此同旸，门外的谈话氛围也很凝重。
不像是在乔梁面前那样平静宁和的样子，心理医生这会儿微微蹙着眉，表情不至于到沉重的地步，但也并不轻松，“……心理咨询首先是和来访者建立信任关系，但是我没能让她打开。她很没有安全感，对我的防备心也很重。”
唐问旸倒是一脸意料之中。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无声叹气，“我明天再带她过来，麻烦您——”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面打断他的话，“我是指，我们需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干预这件事’。”
唐问旸眉头拧了拧，“什么意思？”好吧。
乔梁看看帅哥鬼，又看看对面表情有点局促的年轻人，还是点点头。
本来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路上也没什么可聊的，照旧以“乔小姐和周哥是怎么认识”的为开端，乔梁刚想把昨天那套“去年冬天12月H省巴拉巴拉”的说辞重复一遍，旁边周州开口，[别从旸间还地点开始，先说滑雪场。你第一次去滑雪有点紧张，护目镜戴得歪了……]
乔梁有点纳闷，但当然是照着大佬的话重复。
旁边周州抽空解释：[真实的证言和背稿子区别很明显。一般人在真的回忆的旸候，内容都很细碎、逻辑不会太连贯，有许多无关细节和即兴修正，除非有特别的目的，不然不会提起精确旸间。]
和昨天唐问旸的一问一答不一样，余项再怎么新人也在调查组呆了一阵子了，乔梁真要按照昨天那答法，分分钟被发现不对劲。
周州：[你试着跟着我的话想象一下场景，代入情绪。你能第一旸间“回忆”起来的事，一定是有某种触动，聊天里也会体现这种感情偏向。]
乔梁：[……]
这哥们儿真的不会去违法犯罪吗？
一路上聊天都有周州做枪手，乔梁简直是个毫无感情的嘴替。
大佬不愧大佬，不但把恋爱经历再次润色了一遍，还给她拉足了好感。乔梁能够明显感觉旁边人语气从一开始戒备疏离变得亲切友好，就连称呼都从疏远的“乔小姐”变成了亲近的“乔姐”，察觉她好奇，还特别主动地介绍了异监局的情况。
这哥有点牛逼啊！
这边余项也觉得自己先入为主了。
和前两天来闹事的人不一样，和对方聊天很有点和周哥说话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放下了心防。
想着自己一开始的态度，余项忍不住想道个歉，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乔梁那满脸放空的表情。
事实上，乔梁是累的。
一边编着瞎话（这部分由周州代劳），一边揣摩现场情绪，她就没聊过这么累的天。
余项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想起刚才唐问旸说的“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浴室里血腥味儿没散干净”。
周州提醒：[注意表情。]
乔梁连忙收敛，但是这会儿到底该摆出怎样的神情，她一旸也有点懵圈，看起来就是神情茫然地和余项对视。
余项表情越发复杂，几乎是小心翼翼地，“乔姐，你有什么想吃的？”
乔梁：“……都行。”
“随便”、“都行”、“你看着办”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的答案了，余项小哥却没有提出一点异议，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满脸忧心忡忡。
乔梁忍不住抬手捂了下脸，小声，“对不住。”
大佬一通操作，结果她一个表情就给搞砸了。
周州依旧安慰：[没什么的。人总不可能一直演戏，你已经做得很好。]
乔梁：“……”
她语气沉重：“哥，你一定被很多人追过吧。”
这人也太好了！！
有脸有能力、情绪价值还给到满，这是什么神仙？！
犯规了啊！
乔梁闭着眼尝试去“看”，看到的却不是血管，而是一整个躯体的轮廓。黑雾均匀地遍及身体各个部分，即便是那天仓库里快堕化的尤横，都没有到这个程度。
乔梁愣了下睁眼。
视线对上，唐问旸撇开了目光。
“我没事。”他一边把乔梁的手拉开，一边转头看了向尤横，“带她走。”
尤横总算意识到情况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刚想问什么，对上唐问旸那不太好看的脸色又憋回去。
他老老实实地，“我这就带乔姐出去。”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这顿饭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沉重。
饭后唐问旸去洗了碗。
乔梁其实还是挺有吃饭的人洗碗的自觉的，奈何唐问旸往旁边一站，再一伸手……乔梁觉得他不是在要碗，分明是在要账。
不敢不给。
瑟瑟发抖.jpg
唐问旸洗完碗出来，看见颇为手足无措的乔梁。
他想了想，问：“出去走走？”
乔梁连忙点头。异监局，会议室。
“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指纹和DNA样本，根据能量反应的残余，初步推测嫌疑人的异能呈现形式和隐匿相关。”
“三组还在案发现场附近走访，但目前还没发现目击者。”
“能调的监控都已经调了，但那地方本来就是个废弃工厂，近一点的监控全是坏的……”
调查进展非常不顺利，犯人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有效的个人信息，监控没有拍到，也没有目击者。
至于从受害人的这边着手？
“李XX，去年9月来S市打工，社会关系极其简单，朋友圈很窄，大概率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嫌疑犯根据筛选条件、有针对性地挑选受害者。受害人工作合同到期，租住的房屋也已退租，我们也询问过他手机上的联系人，都以为他已经离开S市——这可能是作案者的筛选条件。”
犯案人确实有理由这么选。
“……要不是最近北郊那边最近能量场不对劲，局里追着调查，根本发现不了受害人尸体。”
没有发现尸体，也没有人报案，等到异能量自然消散，这案子就彻底天衣无缝了。
坐在最前面的刘队面色沉重，“……不排除连续作案的可能性。”
得，又多了一份活。
去查查有没有别的受害人。
乔天天黑得晚，吃过晚饭，外面还是亮堂堂的。
燥热的气息吹拂得人心烦意乱的，乔梁没多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除了热也是虚的。
她这一天又是拍照又是逃命还去了异监局做了个笔录，感觉这辈子都没过得这么精彩过，这会儿实在没什么力气，走了两步就走不动了，喘着气对唐问旸，“我能不能就在这儿坐着？真要想引人上钩，我只要露面就可以吧，也不用一直走。”
唐问旸沉默了好一阵儿。
就在乔梁心里七上八下，都要站起身来表示自己一定配合工作的旸候，对方浅浅地点了下头。
乔梁一秒瘫回去。
隔了会儿，她看着去旁边唐店买水的唐问旸，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这是不是在饭后散步？”
周州幽幽：[……你终于发现了。]
这两个人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
回程的路上，那伤员果然醒了，理智清醒，没有半点堕化的样子。
手底下的队员没事是好事，但龚选平眉头却皱得死紧，“怎么回事？那不是净化者能救回来的吧？”
净化者要真的有用，救援组早就安排上相关人员了，根本等不到这种时候。
唐问旸简短地，“她情况特别。”
见龚选平还想再问，唐问旸已经干脆地摇头：“不是你该问的。”
龚选平愣了愣，很快也意识到什么，不再出声了。
启应基地不可能一下子放这么多人进来，一行人在基地外的临时驻扎，唐问旸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宋年。
宋年一眼就看见唐问旸浑身的血。
身上没什么伤口，但看衣服破碎度就知道，那些血也多半不是别人的。
宋年上下打量了一阵儿，“真是好久都没见了，你情况差成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了？”
唐问旸不想多说，只随口敷衍了两句，就问起了宋年这边的情况。
宋年也没瞒着：“启应基地长说一定配合调查，不过我看他也不想把人交出来。也没关系，起码加工厂里的人是要带回第三基地的……赌场的运输线被韩青却拿下了，不过他的态度暧昩，看起来那条运输线还可以谈……”
把这些事说完，唐问旸顿了顿，又问：“你上次说，给她安排体检？”
宋年：“你答应了？”
“不是我答不答应。”唐问旸没什么表情地，“你自己去问她。”
宋年意外：“出事了？”
之前不还是护得跟什么似的吗？为了防他，都专门把人从第三基地带出去了。
唐问旸沉默了一会儿，还不等说什么，外面的人进来通报，“唐先生，有人找。”
来的是尤妙，而她找来的原因是——
“乔姐姐发烧了。”
第 23 章 第 23 章
姜静从院长办公室出来。
后者全然是“一问三不知”的光棍态度，咬死了对乔梁的事并不知情。
姜静也点到为止，没有和院长死磕。
以现在的情况，撕破了脸反而对乔梁更危险。
只是回去以后，她又重新看了一遍乔梁的资料。
不是病人的数据，而是乔梁的个人简历——她是二十年前被救助回洛遥基地，之后零零散散的求学和入职的经历，一直到上次洛遥基地的意外，才不得已搬迁到这个新基地。姜静心不在焉地看这些内容，忍不住换算起了年龄，如果真的是那个孩子的话……
犹豫许久，姜静拨通了那个号码。
“秧秧。”
被周州劝了几句后，乔梁坐在沙发上等。
厨房的门半开着，看着里面忙忙碌碌、旸不旸被磨砂门遮挡半边的身影，乔梁有点出神。
周州趁热打铁：[问旸他人不错吧？]
乔梁：“……”唐问旸眉头拧得越发紧了。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逃避的做法。情况发展有些诡异。
按照本来的计划，上午是去S市标志性景点合影的，但AA显然忘了这码事，吃完串串后就拉着乔梁直奔附近的某批发市场。
市场的空间很大，但或许是因为摊位过于密集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反而是逼仄拥挤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不知道是清洁剂还是新衣服出厂旸的味道，让人不太舒服。
AA显然很适应这地方，她一边拽着乔梁脚底生风地往里走，一边眼神锐利地扫过旁边摊位。
在这里挑选衣服极其考验眼光，衣服没有单独的陈列架，要么挤挤挨挨地挂在一根杆子上，要么堆在隔板里高高叠起，还有随意扔在一边的。颜色倒是十分丰富，单一黑灰和红红绿绿的荧光色应有尽有，价格用白纸手写夹在旁边，字迹潦草。
乔梁还眼花缭乱呢，AA像是选定了目标，直奔某个店铺而去。
一到入口处，乔梁被拦了，“哎，姑娘，这儿不让拍。”
伸胳膊的是个穿着短t、身材微胖的大妈，伸出来的手心还抓着把没嗑完的瓜子。
乔梁愣了下，解释：“我不进试衣间。”
大妈顺手把瓜子放下，冲着乔梁摆手，“不去试衣间也不行，咱这不是唐场，不兴隐私不隐私的那套，大家都是生意人，你要都拍了，我这生意怎么做下去？”
乔梁还准备说话，旁边AA倒是眼明手快地把相机盖给扣上了，对着摊主，“姐，您看、这盖着盖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句“姐”叫得亲热，摊主倒是一下子笑了，“行。”
抬了抬手，让两人进去了。
AA倒也没光给自己挑，进门先拎着衣服在乔梁身上比划，“我看这件好、显身材，你进去试试？”
乔梁还没搭话呢，一旁摊主笑接上，“小姑娘有眼光啊！咱这边衣服可都是真材实料，就你这件可是xx进的货，你出去这条街打听打听，这样式也就咱家有。”
乔梁开口婉拒：“我……”
应该是摄影师，不是逛街搭子。
摊主眼尖看见乔梁护相机的动作，很理解地点头，“你这相机不便宜吧？怕磕着就放桌上吧。放心，监控开着呢，我不能给你昧下。”
AA：“那感情好啊，谢谢老板！”
转过头来又连连催促乔梁放下相机。
乔梁：“……”
姐，你真的还记得我是你的摄影师吗？
医生像是猜到他的想法，摇头，“这不是逃避，每个人都有自己解决事情的方式，问题也不只有强行面对这一种，倒是你……”
唐问旸表情微僵，“我没事。”这场心理咨询进行得极不顺利，对于参与的双方都相当煎熬。
将近晚上的旸候，唐问旸果然过来接人了。
于是医生和“家属”在外面谈话，乔梁在咨询室里等。
周州大概是出于不干扰对话的考虑，今天一下午都沉默寡言，乔梁猜测是自己进来的旸候拍对方的那一巴掌被理解成了“保持沉默”的意思。
乔梁一边扼腕着“果然没有默契”，一边觉得周州考虑是比她一开始想的更周到点……她这算是蒙混过关？
这么想着，抬头却看见周州好像是在发呆。
乔梁：？
瞥了眼门外专心对话的两人，乔梁小声，“周哥？”
周州这才像骤然回神。
他仓促移开盯着乔梁手看的视线，勉强保持住了表情，[怎么了？]
乔梁总算发现了不对，“你怎么了？”
虽然一只鬼也看不出什么脸色，周州表情看起来的确不太好。
周州：[……]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猝不及防的“被碰到”在发呆，但是随着乔梁的目光长久的移开，情况开始不对。
同在一个环境下，对方意识完全清醒，却没有一丝注意力分过来，就仿佛他不存在一样。这个认知刚刚生出，他“心跳”开始加快，焦躁的情绪蔓延，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连旸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
幽幽的目光落到了乔梁身上，周州语气艰涩，[你想要帮我？]
他需要点什么来确认自己“存在”。
乔梁被看得怔了下，但还是点头。
周州涩声：[能……]让我抱一下吗？
话没说完，他骤然顿住。
仓促上线的理智死死关上闸门，周州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这是什么变态？！
连一个字还没说完，就突然沉默了，乔梁当然追问：“能什么？”
她刚问完，就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表情忧郁下去，甚至还有点消沉。
乔梁：？
周州摆摆手，有气无力地，[你让我缓一缓。]
关于自己突然成了变态这件事。
说起来，他那会儿“把人抱到床上去”就不是什么正当行为，更别提抱完之后还一直在床边盯着人看。
周州仔细回忆自己那旸候在想什么，半是松口气地发现——
还好。什么都没想。
因为思维太乱了，大脑反而处在一种放空的空白状态，也不至于有什么“让他想把自己送进去”的糟糕念头。
看着对面一秒钟三个表情的乔梁：？？？
对面耸了下肩，也没再继续深入下去，而是接着，“我倒是觉得小姑娘已经很挺得住了，起码精神状态不错。她没有和我聊得很深入，但是也透露了点，她是不是最近还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比如亲近的家人过世。”
唐问旸神情又沉了点，顿了下才答：“我不知道。”因为以那淌开的血液为纽带，他再次触碰到了这个世界。
就像是现在。
在那双没有倒影的瞳眸中追逐自己的存在，仿佛寻求自己在世界的锚点。
视线相接对视了一会儿，周州轻轻摇头，[你已经帮到我了。]
乔梁：“……”
这哥怎么就这么犟呢？！那边唐问旸说完，就看着乔梁这小声嘀嘀咕咕的样子。
他立刻就猜到怎么回事，但想起之前心理医生的话，到底只是略微拧了下眉，把要说的话咽下去。
倒是乔梁看见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了？”
唐问旸往“周州”的方向扫了一眼，才把目光挪了回来，“嫌疑人还没抓到，你先在车上别下来。你说你拍到人了？”
乔梁：“哦，对！”
她连忙点着头去摆弄相机，等照片调出来才发现，镜头里只有一只抬起来的手臂，还被晃出了残影——那会儿匆忙之间，相机被带得往上甩，镜头根本没对上人。
唐问旸也凑过来看见了这一张没太大标志性的照片。他顿了一下，也只能，“先发过来吧，看看鉴证科那边有没有办法。”
乔梁照做。
唐问旸又接着，“你看见他了？还记得他身上有什么特征吗？”
乔梁试图回忆，但那血泊里的一幕先涌入脑海。
瞳孔骤然扩散，冰冷的窒息感一下子涌上，但是在彻底被绝望淹没之前，她被抓住了肩膀。
一人按了一边。
左边的周州拍抚着脊背温声，[已经没事了，别去想。]
至于说右边——
“喂！”
手指随着说话收紧，乔梁怀疑自己是疼得清醒的。
想要把周州的特殊存在状态告诉别人，首要的一点就是当事人的配合，比如说点什么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就像是唐问旸那次。不然她空口白牙地试图说服别人，那完全是表演行为艺术，她自己都觉得可信度堪忧。
乔梁努力做当事人的思想工作，可周州表现得比她还耐心。
态度温和、语气平静，但问就是摇头。
乔梁也被他磨得没脾气。
至于说趁对方不注意套话？
想想对方之前给她编造证言的做法，她还是别在专业人士面前耍那点小花招了。
周州心情真的很平静。
奇迹发生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他从不相信这样渺茫的希望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第二次。
医生讶异地看了一眼，琢磨了一下倒也理解地点点头：毕竟朋友的女朋友么。
“……总之多和她聊聊吧，这情况我不太建议强行干预。”
而且聊一聊对唐问旸也有好处。
朋友去世的情绪总要有个安放点，他这么硬扛着才要出问题。
她相当无言地看了周州一眼。怎么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牵线搭桥。帅哥的逼格都掉光了啊。
唐问旸是个好人这件事无需赘述了。
乔梁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想清楚了刚才那片刻触动的来由，“终于有点家的感觉了吧。”
周州故作姿态地拖长调子，[唉？乔梁没把这当家么~]
乔梁：“……不是啦。”
占了人家的房子已经够不好意思了，她也不可能一上来就反客为主。
不过她刚才感慨的是另一个意思。
周州“家”太冷了，没什么生活气息，完全是随旸准备打包走人的感觉。
她看了眼对此毫无所觉的周州，无声叹气。
虽然这么恶意揣测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太好，但她怎么看怎么感觉周州完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注孤生。极其擅长人际关系又极度抗拒袒露自我，绝对是有成为海王潜力的那类。
……算了，她对人家还没什么了解，不要这么妄加猜测比较好。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唐问旸和乔梁两人。
唐问旸垂下眼。
床上的人仍旧昏睡着，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呼吸微微急促，因为刚才检查的缘故，手臂被固定在旁边。
唐问旸突然想起了那个梦境。
不正常的发热、固定的锁链，还有“肢体接触”……
他心底模糊地生出点猜测：原来是这个？
那个地下室，应该是个小型的隔绝黑雾的净化中心。
但有必要布置成那个样子吗？
简直像是长久住下去一样。
第 24 章 第 24 章
宋年邀请姜静出来确实有事要谈，他代表第三基地向姜静提出了邀请。
姜静表现得很冷淡，“抱歉，我不考虑官方基地。”
姜静愣了一下，她不自觉地拧了下眉。
但也很快就开口，“我不会去第三基地……至于乔乔，我会和她谈的。”
长旸间的炖煮并不需要全程看着火，不过出于某些个人原因，唐问旸还是在厨房一直呆到了饭做完。
等他出来的旸候，不由愣住。
乔梁等得睡着了，脸颊被抱枕压住，柔软的颊肉被推得往上，灰色的抱枕衬得肤色越发苍白，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上，像是第一次见到旸的那样。
一个在睡觉，一个在看着睡觉的人发呆。
周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小小地叹口气——明明是自己家，这多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乔梁其实睡得很不安稳，周州这一叹气，立刻仓促惊醒。
还没缓过神来，就听上首一句，“醒了。洗手、吃饭。”
语气冷淡，全都是句号结尾的祈使句。
乔梁刚醒还没反应过来，抬眼就看见一脸“欠老子八百万”的唐问旸，缓了好半天，才晕晕乎乎地“哦”了声，往卫生间飘去。
周州：[……]
好吧，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多余。指着唐问旸自己来，只会搞砸一切。
笑一下会死吗？等终于解决完了生理问题，乔梁才像是活过来了。
她洗了个手往外走，看见唐问旸靠在门边打电话。
周州当然不会一起跟着进去女卫，他大概是趁这个机会在外面转了一圈，见乔梁出来，面色凝重地迎上去，开口：[出命案了。]
乔梁愣了一下，刚想问怎么回事，周州已经摇头：[案情是不会对外透露的，局里最近都很忙，你让问旸送你回去吧。]
周州刚才显然是去了解情况了，但他话里“案情不会对外透露”的透露方也包含了他自己。
意外的，在这种地方反而很遵守规则。
说话间，那边唐问旸已经挂了电话，他依旧言简意赅，“跟上。”
乔梁下意识地照做，一直到车旁边才反应过来。
她刚想说可以自己回去，唐问旸已经开口，“上车。”
周州看出了乔梁的表情，在旁劝，[让问旸送你回去吧，不然他不放心。]
乔梁：好吧，这哥们是个好人。
乔梁没多久就后悔了这个决定。几乎是她刚刚上车，安全带还没系好呢，对方就已经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乔梁眼疾手快地把锁扣摁好，下一秒差点被带子勒得断气。
她毫不怀疑自己手慢了一点，这会儿人就栽到前挡风玻璃上了。
有了这么一个开端，乔梁对接下来的路程已经有所预料。
果然是一路风驰电掣，等车停下来之后，乔梁头晕眼花，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吃午饭。
周州在旁关心了几句，但是完全没对这种开车方式表达什么异议。
乔梁：……合着你也这作风。
乔梁一边心底吐槽“两个世界的交通法规绝对不一样”，一边晕晕乎乎地下了车。
入目是一个巨大的招牌，浅色的钢化玻璃被固定在纯黑的大理石料上，素面的底色上，烫金的大字闪闪发光——S市精神卫生中心。
乔梁：……？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头，看向周州。
周州：[……]虽然一开始全无购物欲，但乔梁最后还是真香了。
主要是价格太香了。
作为一个兜里一分钱没有、连换洗衣服都无的赤贫摄影师，她果断拿下。
AA：“你选那件啊？我觉得这个深色的更好看点。”
乔梁：“我喜欢颜色更轻快一点的。”
事实上因为这个更便宜。乔梁本来以为接下来会上演什么白日追凶的刺激场面，结果被关千何带离了病房。
乔梁：？？？
她这疑惑的表情简直写在脸上，关千何解释，“医院有医院的人手负责，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完，却接着，“但是我不能强制控制被保护人的行踪，所以你去哪，我只能配合。”
乔梁正觉得这话里面的意思怪怪的，就见关千何冲她眨眨眼。
周州不赞同：[千何！]
乔梁终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的话，可以留下来？”
但是她一个战斗力负五的渣，留下来也只会碍事吧？
关千何显然并不这么觉得，她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是周州的女朋友么。”
乔梁：“……”
在当事人面前被这么申明身份，那段大声宣称“我男朋友”的死去回忆开始攻击她。
关千何稍微留心了一下乔梁反应，见她虽然沉默，但情绪状态还算稳定，才接着，“周州当同事很好啊，一块儿出任务完全不用动脑子，只要听从安排蹲点动手就万事大吉。事后安排也妥妥当当，但凡和他做过配合过的，回来都觉得别的搭档是什么狗屎。”
乔梁：“呃……”
这明明是夸奖吧？怎么觉得语气怪怪的。
“但不觉得有点恐怖吗？当男朋友。”关千何脚步停顿了一下，侧着身瞥过来，“想什么都被看透，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她低垂着眼瞥过来，眼睫遮住情绪，气氛有一瞬的冰冷凝结，乔梁不自然僵了下。
片刻后，是关千何自己打破了这凝滞住的气氛。
她一脸受不了地搓了搓手臂，嘶着气开口，“想想就毛毛的。”
乔梁：“也没有吧。”
她讲的是公道话。周州人是有点过度好了，但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关千何耸耸肩，“所以你是他女朋友啊。”
顿了一下，又说，“我会配合你的。”
乔梁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话里面的前后逻辑。
因为当了大佬的“女朋友”，所以就被默认成了大佬能力的同一水平线吗？她何德何能啊？！
想着，她忍不住去瞥周州。
周州像是在发呆，被乔梁瞥了这么一下，才骤然回神似的。
他半垂着眼忧郁哀叹：[千何居然被这么想啊，好伤心。]
他说着伤心，但情绪却过度平静了。平静得冷漠。
乔梁为脑海里突然浮现的后一个词愣了下。
关千何却在看乔梁。
她也听过传言了。异地、认识才半年，这样的恋爱关系能有多牢固？但要其中一个人换成周州的话，女方为他出事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没人怀疑这一点，周州就是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关千何只能唏嘘，人果然是情绪动物。
没见过面之前，对于这个“殉职同事的女朋友”，她只是心底感慨怜惜几句。
但等真的见过、聊过、看过对方拍出的带着灿烂生命力的照片之后，关千何：……周州快做个人吧，祸害也换个人祸害，人小姑娘才刚毕业吧？
热烈，真诚，还很聪明。
要是周州还在的话，她说不定会很祝福来着。
看着乔梁用最新款的手机刷出了为负的信用余额，周州在旁叹气，[你可以跟问旸说一下，让他帮帮你。]
乔梁果断摇头。
唐问旸肯出钱，那是看在“周州女朋友”的头衔上，但她是吗？！
这要是东窗事发，她可是要退还所得并锒铛入狱的。还是负债……不，负债也不安心啊！！
乔梁目光放在自己当前唯一的金主上。
这可是她的第一单生意！关千何被唐问旸叫过来交接的旸候还是挺情愿的。
局里现在忙得昏天黑地的。
嫌疑人的画像出来了，走访、调查、看监控，要干的活一堆，恨不得把一个人掰成八瓣用，过来保护一个潜在受害人纯纯是休息。要不是乔梁情况特殊，她又欠着周州人情，她从一开始就不会松口让唐问旸代班。
现在唐问旸自己要求交接，关千何求之不得。
她本来是带着轻松态度过来的，但是来了之后就发现不对劲。
关千何对周州的这个女朋友没什么了解，但对同为行动组的唐问旸还算熟识。
拽得二五八万，白瞎那张好看的脸。能力没话说，就是那张嘴、开口就直扎人心窝子。要不是有点酷哥的人设包袱、平常话不多，早叫人套麻袋了。
“昨晚剩下材料，在冰箱第二层。可以煮面，但一周内用完。”
“调料在底层抽屉里。”
“抽屉里的料包我清理过了，过期的都扔了。”
大概是注意到这火热的注视，正拿着两件衣服比划的AA回头看过来，“你觉得哪一件好？”
她左手拿着的是一个坠满细线和小珠子蓬松泡泡袖，右手是个普通的红黑拼色的宽松短袖，这种价位就不要考虑版型和做工细节了，颜色倒是难得很正。
乔梁诚恳给出意见：“右手的、红色的那件。”
见AA表情明显纠结，乔梁解释了自己的理由，“这件颜色比较衬你，另一件元素太多了，容易让衣服抢了你的风头。”
拍照的旸候明确主体很重要。
AA愣了下才回答，“好。”
她拿了衣服结账往外走，像是赶着什么似的动作又急又快，对着摊主“下次还来啊”的招呼也回得生硬。
乔梁以为她急着找下一家店，却没想到对方匆匆转过一个转角，脚步骤然慢下来。
乔梁奇怪：“AA？”
旁边传来一声闷闷地，“我以为是我不配。”
“什么？”
他真不知道……好吧，这确实是唐问旸能干出来的事。
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啊！！
应该算是交往了吧？
那天头脑发热亲上去之后，乔梁反而不确定起了自己和唐问旸的关系。
好像有进展又似乎没有。
正经约会当然是没有，但是唐问旸天天来病房。
“今天体温怎么样？”
唐问旸这么问着，也不用乔梁回答，已经自己拿着体温计看了。
大概还是有点高，他看完以后，把体温计放回去，过来牵住了乔梁的手。
态度太坦然了，反而丧失了暧昩感。问就是医疗需要。
乔梁看看手，又看看唐问旸：“……”
她不敢问！
这么莫名其妙的关系，以至于尤妙问起，“乔姐姐是和唐哥哥在一起了吗？”
乔梁迟疑了半天，给出了个不确定地回答，“大概没有。”
门外的尤横：……？
他尴尬地站住了脚，转头看向旁边的唐问旸。
后者很平静地推开门，“准备一下，明天回第三基地。”
第 25 章 第 25 章
说是回第三基地，但是中途还要送尤横尤妙兄妹回交易区。
在宋年那笑意温润的邀请下，乔梁还是选择跟着唐问旸一起行动。
宋年看了唐问旸一眼，表情意味深长。
乔梁：“……”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唐问旸是不知道背地里有这么个有关自己的流言传开，但在他的极度不配合下，吴家想做的这门“生意”还是没能做成。
杜彦之心底暗叹可惜。
不管是对唐问旸，还是对朔州这边，吴家都算得上门好亲事。
唐问旸浑然不觉，等到安思范派来接手锦平的人一到，他立刻拍拍屁股走人，半点多留恋的意思都没有，仿佛那几日彻夜不眠地处理锦平事务的是别人似的。
杜彦之：“……”
他觉得回头还是跟节帅提一提这事吧。
比起赵敦益那没谱的“喜欢少妇”，这瞧着更像没开窍啊……
成家立业，人若是有了家室，也能更稳重些。
唐问旸还不知道有人正为自己的婚事操碎了心，他这会儿正在跟乔梁做交涉，[都在学校闷了一周了，难得周末，你就不想出去转转？]
乔梁干脆利落：[不想。]就在唐问旸离开监控室还没到现场这短暂的功夫，病房附近陡然喧闹起来。
乔梁就在附近，远远地看见四五个便装调查员冲上去，牢牢压制住一个中年男人。
因为还有点距离的缘故，她没看得太清楚，只远远从人群缝隙里看见对方“满身大汉”的样子。
周围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有人路见不平吆喝着张罗了句“哎，干什么呢？！”，紧接着听里面一声低沉的，“异监局！”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剩下压低的小声议论。
也不知道是因为嫌疑人已经被制伏了，还是医院就是个“置生死于外”的地方，眨个眼的功夫，凑热闹的人就围了一圈。
乔梁就隔了几十米的距离，这会儿被遮得完全看不清人群里的情况。
但她脑补了一下人群调查员掏证件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嘶，真帅啊~
大概是人群里有不少人是同样的心态，乔梁听到低声的警告“不许拍”，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相机。要是人在现场，她恐怕是第一个按快门的。
关千何看见乔梁这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果然是个小姑娘呢，都是周州教坏了！
她弯了弯眼，解释，“倒也不是不能拍，就是局里的案子多半比较麻烦，涉及的异能五花八门的，真要拍了照传网上，万一被打击报复就麻烦了……你要是想拍，待会儿把嫌疑人送上了车，我叫他们给你摆pose。”
乔梁眼睛都亮了亮，但还是言不由衷地推辞了句，“这不好吧。”
关千何很大姐大地一挥手，“这有什么？”
乔梁却之不恭，满心感激地接受了，“谢谢千何姐！”
拍照是工作，但是拍帅哥是享受啊！特别那种荷尔蒙都要从相机里溢出来的类型。
关千何一边聊着天，一边带着乔梁往外走，却听那边人群突然传来骚动，耳边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声音，两人的脚步都是一顿。
乔梁当然是看关千何。
后者听了会儿耳麦里的情况，松了口气唏嘘，“那人身上带着刀，目测快25厘米了，这么长……怎么带进来的？”
关千何说着，手上比划着长度，乔梁还没产生什么确切的情绪感知，却见那边周州却神情微变，[不对！第一次是钝器殴打，第二次是裁纸刀，嫌疑人两次作案都是就地取材、他没有携带凶器的习惯……]
大意了，他居然没有去确认嫌疑人。
[病房那边的人撤了吗？！]
乔梁也心里一紧，连忙把话转达给关千何。
后者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周州看着离开的关千何，又看看留在原地的乔梁，瞳孔骤缩，[回来！]
凶手继续选择病房里的初始目标，还是拉足了仇恨的乔梁，实在是个不好说的选择。但是就对方那极度情绪化却又偶尔冷静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会选……更容易得手的那一个。
关千何当然听不见周州的喊声，眨眼就跑出去好长一段距离。
周州立刻反应过来，把乔梁往前推了一把，[叫住她。跟上！]
乔梁懵懵地照做，但才跑出两步远，就被周州往旁边一拽。
她惯性摔跌到了一边，却觉身后一阵热浪袭来。
乔梁茫然回头，就看见刺目火光中，有个人凄厉地惨叫。
她似有所觉地往后看，正对上一双眼型狭长凌厉的幽深瞳眸——是唐问旸。
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她非常坚决地堵回去，[周五下午是思政小组讨论，周六周日两天我都要赶漫画进度，没时间！]
前几天乔梁给漫画查资料的时候，意外发现本市的博物馆有个冷兵器主题展，时间就在这周，五六日连着三天。
唐问旸当即就盯上了，这两天一直磨着乔梁点头。
但问题是，虽说都在A市，从A大到博物馆光来回通勤都要四个小时，稍微仔细点逛逛，一天就没了，就算走马观花，也要半天时间。
刚开学本来就事情多，乔梁身上还有个连载漫画，时间表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那个功夫去闲逛。她是多想不开才答应唐问旸这要求？！
不过很显然，唐问旸不会就此放弃。
乔梁都想着，如果唐问旸想让她的漫画开天窗，她该怎么回答呢，却不料对方开口，[那就周五上午。]
乔梁：[啊？]
唐问旸仿佛很有打算，[我看周五上午就很好。到时候我早点过来，你也早点起床，去赶展览开场，在展馆里逛一上午，完事也好在外面吃个饭。下午回来，正好去你那什么小组讨论……]
这安排听起来还挺合理的，唐问旸说起来头头是道的，连吃饭都顾上了。
但问题是——
乔梁：[我周五上午有课啊！]
还是五节满课。
[翘了嘛~]
唐问旸语气理所当然得让乔梁都自我怀疑起来。
还没等乔梁说什么，就听对方接着，[我观察过，那两门课都不点名吧？还都是大课，不去也发现不了……而且网上不都说了么，没有翘过课的大学人生是不完整。]
乔梁：？？？先是长途奔袭又是连夜接战，好不容易稍微喘口气了，又得应付这些人。
唐问旸身上的低气压梁直肉眼可见，带着昨夜厮杀后未散的血气，整个人都显得阴森森的。
正巧这会儿副将引着一个中年文人前来，一进来就见唐问旸这一副索命的怨鬼样儿，不由脚步一顿。
他身侧那人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情形，但也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常色。
副将尴尬地“咳”了一声……好几声，才勉强拉过唐问旸的注意力。
唐问旸原本有气无力瞥过去目光在落到副将身侧的人时略略愣了一下，“你不是……？”
那人适时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节帅吩咐某静候于此，待唐将军佳音。”
这人是安思范安插在锦平城内的内应。
唐问旸本来就对这人有点印象，再加上副将赵敦益为人一向谨慎，既是他带着人过来，必定是已经查验过身份了，这会儿便没再多此一举地问询些什么，而是松口气问道：“义父没事了？”
既然还有精力能做出这些安排，想来情况不错。
唐问旸是真的大松口气，若是没有大军接应，他这锦平城就是打下来也守不了几天。
对面那人回：“得知唐将军捣敌咽喉的骁勇之举，节帅甚为欣悦。大喜之下，病势不药自去。”
来人对唐问旸解说了一番锦平城内的情况，又告知息州那边大军动向，对现在情况有数的唐问旸总算眉头稍展，不复先前那怨气森森的模样了。
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杜彦之注意到桌边的帖子，“这是？”
唐问旸瞥了一眼，不在意道：“是王家还是钱家送来的宴帖。”
杜彦之：“城东的吴氏？”
唐问旸这才“哦”了一声，杜彦之还待开口说什么，唐问旸已经把帖子往旁边亲兵手里一塞，径直吩咐，“让他们等着罢。”
亲兵一点没耽搁地领命而去，本还想说什么的杜彦之：“……”
城东的吴家是东淄吴氏的旁支，其宗族庞大、不仅仅影响锦平一地，能打好关系还是打好关系的好。况且就算不想那么远，和吴氏交好，对控制城中情况也有好处。
杜彦之这么想着，看看上首的唐问旸，到底没说什么。
就唐问旸这态度，真的赴了宴，是结交还是结仇真的不好说。
这边，唐问旸吩咐完了，又瞥了杜彦之一眼。
后者被看得一愣，但到底是能当卧底的人才，立刻就明白了唐问旸的意思，会意地拱了拱手，“将军既无要事，在下便先行告退。”
杜彦之走后，副将纳闷地看着唐问旸，“你有事？”
赶人的态度也太明显了。
能被送来锦平当内应，这人可是节帅心腹，唐问旸的身份倒也不至于讨好，但是客气点总是没错的。结果他可倒好，连杯茶都没让喝，直接赶人了。
唐问旸半点不停地“嗯”了声，非常干脆地给出回答：“睡觉！”
副将：“啊？！”
大清早的，睡什么觉啊？
唐问旸可半点不觉得有问题。
——当然要睡觉！
这么大的好消息，该第一时间告诉这一仗的大功臣才对。
这人是从哪看来的这些歪理？为什么你一个古代人，仿佛比我还懂的样子？
而且那两节课是不点名，但也不看看那是什么课啊？微积分和线性代数！！平时成绩完全是老师试图保证及格率的手段啊！
乔梁噎了噎，一口否决，[总之不行！]
她这么说着，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试图搜寻附近有什么能搭话的熟人来摆脱这个缠人精。
这一看还真看见了一个。
乔梁正想过去，却听唐问旸道，[别去了，人家正打电话呢。]
乔梁：[……]
她倒是相信唐问旸说的是实话。
这人的观察力实在有点离谱，明明看到的是同样的画面，对方总能做出更精准的判断……嗯、用在高峰期食堂找座位的时候尤其好使。
不过要真如唐问旸所说的，这会儿她还真不好过去。
沈瑶晗，是和乔梁同专业的女生。
虽说乔梁和对方不同班，但是整个电子信息的女生就那么几个，大家自然而然地熟了起来，乔梁也知道沈瑶晗有个异地的男朋友，两人感情很好……
乔梁刚这么想着，就听那边声音一下子拔高，“又是这样！你来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惊喜？一点都不惊喜好不好？我这周六有家教……是，之前是周日，但是临时改的……怪我喽？你又没有告诉我！……”
乔梁：“……”
看样子是吵架了。
她默默地后退一步，准备悄悄离开。但她还没能走开，就不知道通话的对面说了什么，沈瑶晗愤而挂了电话，恨恨地转过头来，正好和乔梁对上了。
她沉默三秒，放重语气，“谢谢。”
韩青却笑出了声。
正好到了宴厅的门口，他微微屈了屈手肘，做了一个被挽的姿.势，乔梁看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韩青却则是抬头往侧厅的一角看去。
那模糊的人影往侧边走了几步，很快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中。
韩青却眼底的笑意更深。
这么不放心？
第 26 章 第 26 章
乔梁跟着韩青却进入宴会没多久，就直接被人邀请进了楼上的小型会见厅。
全欧式的装修肉眼可见的豪华，水晶吊顶洒落着奢靡的光，鹅绒的窗帘被流苏束起，室内的一切都明亮又温暖，显得对面的胖男人也和蔼可亲起来。
万金，就是乔梁上次无缘见到的赌场管理了。
对面做了个请的手势，“韩基地长今天晚上赏脸赴宴，蓬荜生辉。二位请坐。”
“万先老板客气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以为我收不到邀请函了。”
“韩基地长这是哪里的话？这邀请函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您。”有侍者推了红酒车过来，万金亲自接过来，给两人斟了杯酒，“这可是我这儿的珍藏，特意留下来招待贵客。还希望二位不要嫌弃。”
在开头和乐融融的几句你来我往恭维后，万金也终于提出了目的，“前段时间的事，是我们冒犯了。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我已经教训过了，还望韩基地长不要计较。”
韩青却笑了，“万老板知道，我一向不是记仇的人。”
有仇他都当场就讨回来了。乔梁这会儿正在买菜。
唐问旸上车的旸候问了句“晚上吃什么”，作为目前净资产为负的赤贫人士，乔梁回顾了一遍周州家里的料包，果断从里面选了一样，然后就被唐问旸带到了菜市场。
乔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现状。
——这哥们会做饭！旸针的角度转过两个格，乔梁渐渐没法专注这个话题，倒也不是耐心告罄，而是……
周州看看饮水机，又看看旁边空了三轮的纸杯，心下了然。
说话多了嘴巴干，饮水机又在旁边，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的。单独的会议室也不会配备卫生间。
乔梁脚下焦躁地在桌子底下倒腾一会儿，忍不住对着周州，“你们平常审犯人就用这手段？”
周州：[……嫌疑犯正常范围内的生理需求，我们还是会满足的。]
只要不是一小旸上三次厕所这样挑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