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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总是孤身一人。

但是怀钰不一样。

怀钰和她一样,都是烂人,恶人。

我们都为世人所抛弃,所厌恶。

我们不择手段,恶贯满盈,心狠手辣,作恶多端。

可偏偏两个最烂的人遇到了一起。

彼此厌恶又相恨。

可偏偏竟然只有彼此才能够互诉那少得可怜的真心。

又可悲又可笑。

一个魔神,竟然长出了一颗最赤诚的心。

程今越轻哼了一声。

“真是幼稚死了。”

她伸手搂了搂怀钰,意思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情感。

怀钰却沉闷地轻哼,整个人变得滚烫,将程今越抱得越来越紧。

她能够听到怀钰的呼吸与心跳,身体的温度在慢慢交融,手臂缠绕的那一刻,四周仿佛都静止了。

程今越觉得自己变得沉沉的,又有些轻飘飘的,她心中酸涩着,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缠在她的灵魂上。

她觉得怀钰有些可怜,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那好吧,我们这两个这么可怜的人就互相给予一下温暖吧。

“小越,我好幸福。”

怀钰声音颤抖着。

程今越感受到自己的肩膀有些湿润,有热热的东西在流淌。

她侧过头,发现怀钰埋在她的肩膀上,一张脸半埋在里面。

她伸手随意摸了摸怀钰的头,怀钰却颤抖着。

“我真的真的特别幸福……”

“我好喜欢小越……”

怀钰太渴望被爱了,这种渴望早就因为程今越成了一种病态。

只要程今越愿意给她一点温暖,哪怕这些温柔只是骗人的,但是他也甘愿自己骗自己,他甘愿沉溺在骗局里。

也好过一直孤独。

虽然他知道他这些话,就算说了千千万万遍,程今越也是不会信的。

但是没关系,他甘愿说第一万零一遍。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丢死人啦。”

祭典在晚上才算正式开始,但是海神祭要持续整整半个月,所以程今越完全不着急,毕竟她是出来养病的,就算没有怀钰,杀掉海神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萧极给了她许多侍卫。

“小越,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的事,我给你讲,好吗?”

“我听他们说,相爱的人就是要把从前说给彼此听的。”

天色暗了下来,烟花在天空之中绽放。

“随便你。”

程今越推开怀钰,笑着往前走。

第86章 被你骗,被你利用,我甘之如饴。

月色柔和,如一盏天灯悬在暮色上,夜色下的宁城依旧喧嚣和繁华。

程今越顺着往海神祭典的方向走去,楼阁错落分布,风光迤逦,小贩挂着灯笼沿街叫卖着。

夜晚才是海神祭的重头戏,沿着几条街都格外热闹。

走到人最多的地方,便是海神庙。

靠着泽宁海,灯光绚烂,鱼龙飞舞,楼阁之上有蒙面的女子吹箫弹琴,格外热闹惬意。

到处都是人,程今越和怀钰拥挤在人群之中,怀钰搂着程今越的削薄的肩,防止她被人流带走。

怀钰刚要开口,却被程今越制止住。

“小越,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这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逛街,第一次正常地走在在喧闹的人群之中。”

怀钰突然开口。

程今越点点头,“别说这些难过的事。”

“既然是第一次逛街,那就好好逛,难过的事,等夜深了再说。”

“糖人!糖人!全宁城最好吃的糖人!”

“家人吃了和和睦睦,夫妻吃了长长久久!”

怀钰听到后一句,停下了脚步。

一个面相和蔼的婆婆守的这个糖人摊子,几个栩栩如生的糖人摆在最面前,明艳的灯照在上面,色泽动人。

婆婆注意到怀钰的目光,连忙眯起眼睛招揽客人。

“公子,给这位小娘子买个糖人吧!”

怀钰看向程今越,程今越还在思考,还未张口,怀钰就已经点了点头。

“对,我要一个。”

程今越不拒绝,那就是要的意思。

“诶唷,公子,您真是选对地方了,整个宁城,就我老婆子的技术最为厉害!”

她笑着。

“想要个什么样式?只要你说,我便能给你画!”

婆婆拍着胸脯,格外自信。

两人顿了顿,婆婆笑着问道,“公子与娘子真是登对啊,郎才女貌,老婆子从未见过如此神仙眷侣,真是大饱眼福!”

“不如,我为二位用糖浆画一幅画?”

婆婆此话一出,怀钰脸上的笑不自觉地升起。

是啊,他就是和小越*天生一对,怎么会有人这么有眼光!

“这难度可不小,你当真有这个本事?”怀钰问。

“自然!”

怀钰手中扔出铜钱,“画一个我看看。”

“包在我身上!”她笑眯眯地收了钱。

动作利落,她用手里的铜勺在吐泡的糖锅里搅出一圈黏稠的琥珀色的涟漪,舀起一勺糖浆,手腕轻抖,糖丝便如金线般落地。

程今越看着对方熟练地动作,她与怀钰的脸便一点一点地出现在案板上,栩栩如生。

画中两人紧紧依偎着,脸上还带着笑。

模样俏丽,精致无比。

婆婆将糖人递给程今越,程今越道谢后小心翼翼接过,将糖人递给怀钰看,却发现怀钰已经在盯着她看了。

“像吗?”程今越问。

“你比画得更好看!”怀钰笑着。

“正是正是!两位一定要天长地久,情比金坚!”婆婆祝贺着。

程今越拿着糖人,转来转去,小心地看着。

她不是第一次买这个东西,但是糖人变成了她与怀钰的模样,她的心中便格外新奇。

“你吃吧!”程今越递给怀钰。

“你不喜欢吗?”怀钰立马问。

“我很喜欢呀。”

“那你为什么不吃?”

“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并非如此,只是因为……”

程今越愣了愣。

因为太精致好看了,她有些舍不得。

程今越一直颠沛流离在外,并不挑食,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只是她很恋旧,也很喜欢美好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得到得太少,失去得太多,所以美好的东西,总是易逝的,是虚假的,是不会存在于她身上的。

“没关系,小越,虽然它做得很好看,但归根到底是让人吃的。”

“你要是喜欢,我们还可以让她做更多,做好几个,我们每天都可以来买!”

怀钰笑着安慰程今越。

程今越笑起来,然后一口先咬在怀钰的头上,“先吃了你,你最该死。”

“喂,你什么意思。”

怀钰一把夺过程今越手上的糖人,一口咬在程今越的头上,“其实最该死的是你,程今越。”

他虽然语气嗔怒,整个人却是笑着的。

“我才不要去死,你去死就好了,我们已经共贫穷了,富贵的时候你就不要缠着我了。”程今越笑着,又把怀钰的身子吃掉。

“做梦,程今越,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我要变成厉鬼,永永远远地缠着你。”

怀钰吃掉程今越的身子。

“幼稚死了!”

程今越轻笑着,笑眼弯弯。

“像我们这样的恶人,就应该一起去死。”

“一起下地狱吧,程今越。”

怀钰将糖人吃光,只剩一根竹签。

“去死?谁说的。”

“恶人活千年,该死的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其他人!”

程今越将竹签折断,扔在垃圾堆里。

“你说得对。”

前面就是泽宁海的分支河流,河上有水市,灯火通明,海风暖暖地吹来。

两人包了一只船,船夫坐在船头,两人坐在船尾。

穿上格外宽敞干净,还有火炉与水果,倒是格外干净惬意,不用在街上和一群人挤在一起了。

“夫妻俩,要去哪儿?”四周嘈杂,又隔得远,船夫大声问着。

“沿着城逛一圈就好了。”程今越回答。

怀钰脸上的笑更加灿烂,虽然他知道,这只是程今越懒得解释,但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就是能够让他开心很久。

程今越坐在船边,抬头看着岸边热闹的集市,灯火点缀着这座城,她看着岸上所有人的欢声笑语,嘴角也忍不住带着笑。

怀钰贴近她,程今越不自觉地靠在了怀钰的肩上。

等反应过来时,怀钰也在朝她看的方向望去。

灯光是昏暗又暖黄的一小团,照亮在他的侧脸,整个人像是用温柔的笔触一点点染上去的,像是一团光染在黑暗里。

“真好啊。”

他突然感叹道。

“没有遇到小越之前,我甚至没有朋友。”

“可你不是魔吗?”程今越问。

“在以前,很多的时候,我是待在人间的,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人族,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我是个魔种,也没有魔种找上我,来和我交朋友。”

他淡淡地说着。

“不过在人间我也没有交到朋友。”

“因为我身上有魔气,普通人只要待在我身边,就会忍不住从心底对我产生恐惧与厌恶。”

“当然,我以前是不知道这个的。”

怀钰笑着。

这句话说得轻松,但听着怎么都有些心酸。

因为要得到这个结论,就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实践,也就是意味着被一次又一次地抛弃与厌恶。

“你其实可以不用和我说这个。”

程今越突然开口。

程今越年纪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她便越不喜欢去听这些让人悲伤的往事。

不是因为冷漠,而是因为共情能力太强。

虽然程今越这些年过得很苦,但是或许是本性使然,又或是她的母亲是一个很好的人,她的本性并不坏。

如果有机会,如果她的命更好一点,如果她更幸运一点……

可惜没有如果。

程今越讨厌自己难过的样子,讨厌自己真正为别人伤心的样子。

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道,像她这样的亡命之徒,就是要冷漠,自私,才能活下去。

“小越不想听吗?”

怀钰的声音软了下来,他愣愣地看着程今越,握住程今越冰冷的手。

程今越不想去看他的眼睛。

“要说就说吧,反正我也不能安慰你什么。”

“难过的事也要告诉别人吗?”

将伤疤揭开,难过就会再次涌上心头,会再次在心头环绕,人会变得脆弱,犹豫。

程今越不要变成这样。

程今越从来不愿意把难过的事告诉别人,因为她并不觉得有谁值得她的信赖。

人与人吐露真心本就是一场赌注,而且大多数时候都会输。

“对,我要告诉小越。”

“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但是我想告诉小越,因为我认为小越是值得信任的人,是我爱的人,是我在意的人。”

怀钰看着她,看着远处灯火阑珊。

“我吗?”

程今越突然笑起来。

“大人,你有没有搞错。”

“我是一个坏人,恶人,烂人,我骗了你,欺骗了你的感情,害你身受重伤。”

她笑着,看着怀钰。

她从来都理性至极,所有动人的话在她的耳边都会先经过冷酷无情的判断。

每当有谁说爱她这种情话的时候,程今越总会先想,对方是否要利用自己,是否要欺骗自己,是否要报复自己。

所有情情爱爱的话语,只会化作她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若有所思的眼眸。

更何况,对方是怀钰。

怀钰现在对她的作用无非只有身上的灵根,所以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和怀钰藕断丝连,但程今越的原则就是不拒绝,不承认,不负责。

她会尽基本义务,告诉对方。

如果对方还会贴上来,那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一切都是对方自愿的。

“是,我都知道,但我不在乎。”

程今越看着怀钰目光坚定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下颌清晰漂亮,薄唇紧抿。

“我想告诉你这些,不是因为你对我怎么,而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

“我知道你骗了我,但是你骗我,利用我,必然是有原因的。”

“程今越,你有很多秘密,你不告诉我,但我也不在乎,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乐意去听。”

“我告诉你我的往事,我不怕你觉得我好笑,也不为了让你心疼我,也不怕这些事被公之于众,成为你刺向我的一把尖刀。”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真心,我愿意把一整颗心都坦诚地亮给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是自愿的,我甘之如饴。”

喧闹的声音化作了背景,冗杂的人群融进了夜色之中,怀钰的声音在此刻如此清晰鲜明。

程今越甚至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

第87章 我只想要你。

天色全然暗下,长空如墨,明月高悬。

程今越抬头看着清月,感受着凉风从脸庞吹拂,吹动程今越的长发。

青丝打在怀钰的脸上,不痛,但格外地痒。

怀钰闻得到程今越身上的香味,随着风钻进他的鼻腔之中,让他不禁滚动着喉咙。

船夫的船划得慢悠悠的,怀钰的心也随着海水荡漾着。

“该从什么地方讲起呢?”怀钰突然说着,思考着。

其实他本来是想好怎么说的,但是一下心神晃动,想说的话又咽在了喉咙里。

好像说怎么都词不达意。

程今越突然笑起来,她转头看向怀钰,“说了半天,你连要讲什么都不知道吗?”

程今越躺在地上,双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天空之中的月亮。

但她又觉得有些硬,往怀钰身上靠了靠,将头顺势枕在了怀钰的大腿上。

此时怀钰正要开口。

“那就从……”

他突然噤了声,整个人突然愣了一下,大脑瞬间发蒙,变得有些空白。

程今越瞬间感受到怀钰整个人的体温开始升高,像一个茶壶一样开始冒烟,大腿上变得格外滚烫,肌肉也变得格外僵硬。

怀钰觉得整个人有些胸闷气短,程今越的头就枕在他的大腿上,而且是程今越主动靠近来的。

他觉得有些口渴,他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程今越抬头看了一眼怀钰,“继续说啊,怎么还变成结巴了。”

她没耐心地说道。

程今越就是这样一个擅长欺软怕硬的人,需要人的时候,她就装得温温柔柔,柔柔弱弱,格外乖巧。

只要不需要对方了,她恶劣的本性便暴露无遗。

怀钰将桌子上的茶轻轻倒了一杯,缓缓地喝了一口,目光往远处看着,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慌张。

他觉得自己的脸好烫,也不知道程今越看了会不会笑话他。

“催什么催,程今越!”

他怒道。

“你以前对我什么态度,现在又对我什么态度,你看看你现在这一副嘴脸!”

他低头看着程今越,笑着。

怀钰的皮肤非常白,五官轮廓利落锋利,漆黑的眼睛里透露着红色,整个人散发着挥不去的桀骜。

“是啊,我对你就这副嘴脸。”

“你不乐意?”

程今越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怀钰俯下身子,四目相对,昏黄的灯光照在程今越的脸上,让他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对方挑着眉,翘着嘴,目光狡黠,机灵古怪,还带着一些得意。

怀钰突然想起程今越以前养过的几只猫,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高傲。

“神女殿下,作为你的信徒,我当然乐意了。”

怀钰勾唇笑起来,随后趁程今越不注意,他俯下身,极快地亲吻了程今越的唇。

程今越瞬间瞳孔瞪大,坐起身来,嗔怒地看着怀钰,随后毫不犹豫,她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怀钰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回荡四周,怀钰却只是一笑,眼尾上扬,整个眼睛眯起来,耳边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

“好爽。”两个字从他的喉咙里沉沉吐露而出。

程今越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也脏了。

看着怀钰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她就浑身烦躁,偏偏她拿怀钰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她就是不爽,怀钰爽了,她就不爽。

她又抬起另一只手给了怀钰一巴掌,随后有经验地,迅速将手收回去。

她是真怕怀钰又舔她的手。

“谢谢殿下的赏赐。”怀钰又将程今越从背后抱住,环住她的腰,贴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地嗅着程今越身上的香气。

船夫划着船,他听不见船尾的交谈的声音,但是他却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他瞬间将心提到嗓子眼。

这是怎么回事?夫妻俩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还吵起来了?吵吵就算了,怎么还动手了?

他为了整条船的安危,忍不住往后瞥了一眼。

却看到样貌出众的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脸上还带着笑。

非礼勿视,他瞬间将头转回来。

船夫:?

可当他刚把头转回去,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以防万一,他还是又多看了一眼。

谁知道这对小情侣却依偎得更紧了。

这是什么新的相处方式吗?好像有些新奇。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难道是其他地方的习俗吗?

他顿时摇了摇头,随后专心地继续划船。

长空之上,澄澈如水,凉风吹过两人因为打闹而绯红的脸。

“程今越,我算是懂了。”

“你这个人就是叛逆,桀骜不驯,其实你比谁都高傲,狂傲。”

“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好好地把你捆起来,这样你终于乖了,终于听话了。”

怀钰靠在程今越耳畔,轻笑着,热气吹进她的耳朵之中,带着戏谑与蛊惑。

程今越的手被怀钰反扣在后背,利落地用怀钰头上的发绳捆了起来。

怀钰和程今越完全不是一个体型,她躺在怀钰的怀里,就像是一只脆弱的布娃娃。

程今越嗔怒地回头看着他,但是她却不能开口,喉咙也被怀钰定住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哭喊声。

怀钰看着程今越双眼瞪圆,气鼓鼓的,做着无用的挣扎时,他就忍不住笑起来。

“乖一点,神女殿下。”

怀钰轻轻抚摸着程今越的头,又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四周终于又安静下来。

程今越被怀钰紧紧包裹着,男人疯狂地吸吮着她身上的气味,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

“小越,那就从我的出生开始讲起吧,因为我记得,史书里面,好像都是从这个人的出生开始讲起。”

怀钰想了很久。

其实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的人生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

史书里面,会讲明一个人的出生,籍贯,官职,家世,生平经历。

但是怀钰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的人生其实很简单,简单得一句话都能说完。

他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

与程今越比起来,他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人类,不过很可笑的是,我居然是一只天生的魔种。”

“所以我的母亲抛弃了我,我的父亲要杀掉我。”

“没有人喜欢我,更没有人爱我。”

四周喧闹,但是程今越只能听见怀钰的声音。

像是故事翻到了第一页,怀钰娓娓道来。

魔种的记忆很好,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拥有了记忆,拥有了法力。

但有时候,记性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怀钰根本不想记得那么多回忆。

“我那时在想,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孩子也会痛下杀手呢?所以我一直在等,我等着有人来救我。”

“但是没有,没有故事里面的跌宕起伏,我也不是故事的主角,起码不是正义的那一方。”

“我被捆上了火架,他们要将我烧死。”

“所以,很简单,我想活下去,他们都死了,村子里的人也都死了。”

他情绪没有什么波动,只是淡淡地说着。

“随后我便从村子里面逃出,在人间生长着。”

“我尝试和他们交朋友,但是没有人愿意和我玩,他们骂我是没有父母的孤儿。”

“当然,也有人尝试和我来往,但是他们演得太假了,他们眼底对我的厌恶与恐慌根本藏不住。”

“我想合群,所以我尝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换来的却是对我的屠杀。”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或许不是他们演得太假,而是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因为我是魔,因为我的血脉,人们会从骨子里对我产生厌恶与恶心。”

“所以,其实从生下来,命运就已经注定好了所有。”

怀钰抱着程今越,他已经解除了对程今越声音的禁令。

但是程今越没有开口。

“于是,我把他们全杀了。”

“魔种就应该做魔种该做的事。”

血腥与杀戮是他本性里生存的东西。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清楚,我被仙界追杀,他们穷追不舍,后来我被人暗算,被百仙关进了封印之中,他们想要我死,可我偏偏死不了,我逃了。”

怀钰在世间百载岁月,仔细想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

要是他真的是一只没有情感的魔种也还好,起码他不会痛苦。

可偏偏他有自己的情感,有喜怒哀乐,他只是流着魔种的血,但是本质上就是一个人。

“有时我也在想,会不会我第一步就已经走错了,或许我不应该杀了他们,不应该犯下这样的大错。”

“如果重来一次,我更温顺一些,更能懂得人的情感,更正常一些,我现在会不会更好一些?”

“不会。”

程今越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独特,像是雨打在叶子上的声音,清脆干净。

“说不定你没选的那条路,还会更烂,更不如愿。”

怀钰以为她会安慰自己。

“你先别难过,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因为你觉得你现在过得烂,过得不如意,其实你以后说不定还会过得更烂,更不如意。”

她回过头,一双明媚的眼睛看着怀钰。

“没有必要想因果,以前愚钝,蠢,弱小,又或是被人骗,谁的过错,造成了什么因果。怀钰,那不重要。”

“过去的事情,难过的事情,失去的东西,我们都不要了,因为那已经过去了,失去了。”

“我讨厌讲什么大道理,因为我自己不喜欢听。”

“我们要做的就是往前看,告诉自己,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

“想要就去做,得到,拥有,永不停息。”

这句话都还没来及开口。

怀钰就已经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想要你。”

“我只想要你。”

“你要做的,就是我要做的。”

第88章 醉酒。

程今越到了嘴边的话又止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怀钰,忍不住一笑。

她心中有些难以言说的感情。

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她就不该去听怀钰去说这些东西,她觉得怀钰有些蠢,但事实上有时候她也不聪明。

跟一个魔种有什么好聊的,他的嘴巴里也就只能说出这样的话了。

程今越白了怀钰一眼,别过头,看着外面灯火璀璨,喧闹的声音之中,程今越耳边却能听清怀钰的呼吸声。

可怀钰却又凑上来,将脸贴到程今越的脸庞。

“小越……你为什么不理我?”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声音委屈,一双眼眸蹙着,水汪汪地看着程今越。

程今越想要推开怀钰,却又被他紧紧抱住,像是被黏住了一样。

双手依旧被他扣住,完全无法动弹。

“你先放开我。”程今越冷冷的。

“我不要,这样你就会逃走的……你就会不要我的……”

他埋进程今越的脖颈之中。

“我不会的,我要是逃走了,你可以再把我抓回来。”

程今越将脸上的冰冷的笑稍微温和了一些。

“我不信。”

他笑起来,双眼弯弯,风吹动他耳坠上的流苏。

程今越心中怒火又燃起来,又想给他一巴掌,但是她又收敛住了。

这样有什么好处?怀钰浑身硬得要命,根本是一个怪物,不仅会让她的手剧痛,还会让这个疯子爽到。

“卖酒咯!上好的清若空,品质独特,百年老店!”

叫卖声从岸边传来,敲锣打鼓的,格外响亮,程今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浓烈的酒香飘逸开来,通透又醇厚,一闻便可知这是上好的品质。

她听过那一首诗,“琴奏龙门之绿桐,玉壶美酒清若空”,这个酒名倒是格外独特。

她转头看向岸边,靠着河边的一家店铺前竟然排了几十上百人的长队,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船家!”怀钰看到了程今越的眼神,他立马叫住了船夫。

船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连忙笑盈盈地往后靠着,静候着吩咐。

“二位是要喝醉梦坊的清若空吗?”

船夫是个格外机灵的人,只需一看,便能明了对方心意。

“二位可真是有眼光,这清若空可是我们这儿的名酒,只有我们宁城才酿,并且,只有秋天才有,也就是海神祭典这些日子,二位真是有缘分啊!”

“喝了清若空,便会如这酒的名字一般,思绪清飞,忧虑空空,暂离人间的琐碎,逃脱红尘的束缚!”

“所以来买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怀钰点了点头,手中抛出五块灵石,扔到船夫的手中。

“我现在就要,你随便买,多的算你的。”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

本来买酒这种事情,应该是怀钰亲自做的,他喜欢为程今越付出的样子,这会让他觉得被需要。

被需要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特别是被程今越需要。

不过他现在不能放开程今越,因为一旦放开她,程今越就会像风一样从他的手中溜走,抛弃他。

船夫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的灵石,心瞬间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灵石可不是谁人都能得到的,只能是那仙人使用的!

像凡间,人们大多数使用的还是银子和铜钱。

船夫立马点头哈腰,停下船便直奔醉梦坊,没过一会儿,几壶清若空便到了程今越的手上。

用精巧的瓷瓶装着,每一壶都不多,价格倒是格外昂贵。

怀钰放开程今越,让她从自己的身上下去,轻轻放在他的身旁。

身前的木桌上摆上了水果和吃食,怀钰将清若空倒在杯子上,递给了程今越,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浓醇的酒香溢出,冲进程今越的鼻腔之中,光是闻一闻,便让人有了醉意,想必是格外烈的酒。

怀钰侧过头看着程今越,“干杯吧,小越。”

他举起了酒杯。

月色朦胧下,程今越看见怀钰笑着,带着少年气。

她也举起了酒杯,和怀钰轻轻碰杯,酒水荡漾,随后她一饮而空,干净利落。

先入口,只觉得醇厚,带着浓浓的酒香,而后喉咙便是辛辣涌上来。

果然是烈酒。

但是又让人着迷。

程今越很少喝酒,除了其他的人逼她喝。

她不喜欢喝醉的感觉,这会让一个人放松警惕。其他人可以这样,但是她不可以,因为她要活着,要过得胆战心惊。

所以她喝醉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她喝了一杯,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程今越觉得有热意从心口处开始蔓延,整张脸变得滚烫,从舌尖到脑子里都开始烧灼起来。

“小越,你很喜欢吗?”

“那我把酿酒的人带到魔界,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喝,好吗?”

怀钰看着程今越,眼中满是笑意。

此时程今越歪着脑袋,随意地点点头,脸色红润微醺,娇艳的唇上沾染些微酒珠,双眼迷蒙地眺望着远处。

怀钰将程今越扶住,他一口也没喝。

他从来没有见过程今越喝醉,或者说程今越几乎从来不喝酒。

程今越是一个做事很谨慎的人,她不会在其他人面前随意喝醉,她活得一直都小心翼翼。

怀钰的脸上笑更加深邃,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程今越的酒量真够差的,这才喝了几杯,便成了这样。

程今越手撑着下巴,眼神朦胧,她干脆不要了杯子,直接举起了酒瓶,猛地灌了进去,然后猛地咳嗽着,到最后眼泪都呛出来。

“小越,你心情不好吗?”

怀钰小心翼翼地问着,将程今越抱住,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没有,我心情很好。”

程今越笑起来,俏丽的脸颊通红一片,潋滟着醉意的眼眸荡漾着光。

“小越开心,我就开心,我陪你喝。”

怀钰也拿起另外一瓶酒,学着程今越的样子,往喉咙里灌。

这条河贯穿了宁城最繁华的地带,但也随着夜色渐深,人群逐渐稀少起来。

夜晚的风从河上吹来,带了些凉意,吹在程今越的脸上,让她朦胧的眼睛稍微澄澈了一些。

怀钰看见程今越被风吹得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立马将程今越抱在怀里。

怀钰体型颀长,轻松就能将程今越包裹起来,带着紧实肌肉的手臂将程今越搂住。

程今越撞在他厚实的胸膛之中,格外温暖。

程今越微微叹气,醉意上头。

不是说好会忘掉忧愁吗?不是说好会逃离红尘吗?

可是为什么程今越的心口却闷闷的,她的喉咙哽咽着,鼻子酸酸的。

越是醉,她便越想起曾经的事情。

她想起朦胧灯光之中,母亲对她笑。

她记得母亲对她说,“新的一年,小越要永远开心。”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离新年好像也不远了。

她的头有些痛,过去的记忆变成碎片,在她的脑海里频繁浮现着。

程今越很少去怀念过去,她喜欢向前看。

当然,也有可能是能回忆的事情太少了,大多都是痛苦的记忆。

而且回忆起来,也只不过是徒增悲伤,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一个人静静消化。

怀钰对情绪十分敏感,他能够感知到程今越的悲伤,但是他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他太笨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害怕又惹程今越不开心,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立场上来安慰她。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程今越,将身上的温暖传递给程今越。

不知道出于什么,或许是反正也无法挣脱怀钰,或许是她觉得怀钰也有些可怜,又或许是她也好久没有和别人拥抱过了。

她伸出手,将头埋进怀钰的胸膛之中,紧紧回抱着怀钰。

她鼻子有些酸,眼泪盈在眼眶之中。

但是她又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她是最没有资格这样拥抱怀钰的。

她是骗怀钰,伤过怀钰,现在还在利用他,最后也一定会杀掉他。

可是她现在却忍不住珍惜这世间仅存的爱意。

“怀钰,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以前的事,不是我不说,只是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其实根本没有向怀钰解释的必要。

或许是趁着醉意,或许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能说真心话的人了。

说不累是假的,她也是人。

“我不知道该对你的过去说些什么,我也没有资格告诉你什么,因为我懂得也不多。”

“但是,我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

她没有抬起头,只是埋在怀钰的胸膛之中。

“如果能再来一次也很好啊,我就可以再遇见小越一次了。”

怀钰笑着,贴在程今越滚烫的脸庞。

程今越突然笑起来。

她不知道她真的将刀捅向怀钰,真的杀死他的时候,怀钰会又有多恨她呢?

恨这种感情很好啊,比爱更沉重,永远浓烈,永远纠缠。

“小越,和你待在一起,就很幸福。”

“我喜欢抱着你,我喜欢靠近你,好幸福……”

怀钰觉得心里那个空洞的地方逐渐被温暖填满,一点一点生出血肉,发疯了似的想要更多的爱。

这种渴望是病态的,是疯狂的,是非程今越不可的。

微风轻轻呼啸着,四周逐渐归于寂静,船在河中轻轻飘着,像摇篮一般。

程今越觉得自己的头很痛,她知道自己喝醉了,她靠在怀钰的肩膀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怀钰又扔了几块灵石给船夫,船夫安静地收了灵石,没有划桨,任由船飘着。

怀钰静静地抱着程今越,心跳得很快,

或许知道这样的日子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他竟然一夜无眠。

第89章 “嫂嫂,我和哥哥谁更让你满意?”

海神祭有半个月的时间,程今越也不着急,反正她出行的目的也是来宁城养伤度假,只是中途被一个狗黏上了,她去哪儿这条狗都要跟着她。

程今越向来独来独往,有个人跟在屁股后面真是有些不习惯。

从前跟人来往,都是做了些伪装,披了身皮,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倒也觉得没什么。

可在怀钰面前,她就是最初的她,没有任何的伪装,就好像是他们是一伙的一样。

如今距离海神祭还有三天的时间,程今越已经累了,她想赶紧把海神杀了,夺走海神之心,做她的无垢刀。

偏偏怀钰跟在身旁,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程今越竟然联系不上跟在她身边的暗卫了。

就算联系上了,对方就变得跟傀儡一样,连话都说不来。

程今越无语,抬手就给了怀钰一巴掌。

对方却兴奋地又将脸凑上去,乞求程今越再给他一巴掌。

“你就真的不怕萧极发现?”程今越气得想笑。

怀钰蹭在程今越的手上,整个人都往程今越身上靠着,刚刚的那一巴掌让他浑身颤抖,整个人滚烫僵硬起来。

“嫂嫂,你真的觉得我比哥哥差吗?”

怀钰抬起水灵灵的眸子。

“如果没有破魔铃,他已经死了,嫂嫂。”

“到时候你就成寡妇了。”

“不过没有关系,我会替哥哥好好照顾你的。”

眼前是萧砚修的脸,但是声音却是怀钰的,猩红的眸子在这一张脸上格外突出。

程今越嫌恶地甩开怀钰。

怀钰又紧巴巴地贴上来,死死地抱住程今越。

“哥哥能做到的事,我能做到,哥哥做不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

“嫂嫂,你不是想要海神之心吗?我们去海神祭吧。”

“只有有情之人才能被海神看见,嫂嫂和我如此深情意切,一定会被海神看见的。”

怀钰开始吸吮程今越身上的气味,像剥开鲜花一样。

“我和你情深意切?”

“你恨我恨之入骨,我对你毫无感情。”

“怀钰,何必骗自己呢?”

程今越一脚踢在怀钰的身下,对方只是轻哼着,喉咙之中变得更加滚烫。

“程今越,你才是自己骗自己。”

程今越蹙着眉头,一双手又被怀钰宽大的手轻松扣了起来。

白色的手腕出现靡红。

“你放开我,给我滚!”

程今越怒斥。

怀钰却越靠越近,喉结滚动,呼吸深沉,嘴角处荡漾起笑意。

“嫂嫂,你今天有些不乖,有些惹怒我了,你得先帮我消消火才行。”

接近一米九的身体将程今越扼制住,透过薄薄的里衣,能看见怀钰背部宽厚的肩胛骨以及精瘦的窄腰。

怀钰滚*动着喉咙,毫不犹豫地弯下身子,耳坠上的流苏扫过程今越的脸,脖子,小腹,最后在大腿根处停了下来。

程今越抬头往窗外望去,外面白日当头,“你疯了?现在还是大白天!”

“诶?嫂嫂是说喜欢晚上吗?”

“晚上我也会好好满足嫂嫂的,您放心。”

水声与浑浊的气息又在屋内弥漫开来,程今越咬紧牙关,不让声音溢出来。

和怀钰待在宁城的十几天里,对方简直是疯子一样,根本不知疲倦。

程今越根本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触到了怀钰的兴奋点。

或者说她只是站在那里,就会感受到怀钰身上的体温开始升高,气息变得灼热,脸上开始泛起绯红。

程今越本来根本不想这样的,但是耐不住怀钰学习能力太强。

天赋卓越,后天也格外努力,在此前,程今越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天资。

只是几番下来,程今越便完全招架不住。

随着她的呜咽声,她浑身瘫软,想要推开怀钰休息休息,但是对方却不知疲倦地继续进行下一步。

“嫂嫂……才开始呢,这就不行了?”

“你甚至还没有帮我消火呢,嫂嫂可真自私。”

怀钰弯着眼睛,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程今越的腰上。

“别这么叫我,恶心……”

“恶心吗?”

“可是我看嫂嫂不是很喜欢吗?”

怀钰的体力太好,力道几乎是要让她坏掉,程今越的眼眸之中开始盈着泪珠,喉咙之中餍足舒服的声音忍不住溢了出来。

“你听到了吗,嫂嫂?”

怀钰特地捅破窗户纸。

程今越的眼睛已经快要不能聚焦,大脑一片空白。

“滚啊……”

明明是愤怒责备的话,在怀钰听起来却是娇嗔,让他浑身颤抖,有深刻浓郁的欲望自内心最深处点燃。

“我听到了哦,嫂嫂。”

“我和嫂嫂明明就是世间最情投意合的一对,我们是天作之合,只是嫂嫂太嘴硬了,天塌下来了都有你的嘴顶着。”

“嫂嫂分明就爱我。”

“我和嫂嫂不也这么契合吗?”

“还有谁比我更契合你吗?还有谁比我更加让你满意吗?”

怀钰眼眸微抬,看向眼神朦胧的程今越。

“你算什么……”

程今越的话还没有说完,像是报复性的冲击便一层层袭来。

让她剩下的话都变成了一段呜咽。

怀钰脸上的笑更加深邃。

他扶着程今越的后脑勺,让她看着自己,她越是退他越是进。

到了情深之处,怀钰却突然停下动作,笑着,情深地捧起程今越白皙的脸。

一双红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程今越。

“嫂嫂,你觉得,我和哥哥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蛊惑。

空虚感在程今越的深处,不断叫嚣着,她沉沉地呼吸着,怒着眼睛看着怀钰。

偏偏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停下来,恶心!

可越是看到程今越生气的样子,怀钰便越浑身颤抖,越兴奋。

“嫂嫂生气的样子好可爱……”

奇怪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

见程今越咬紧牙关,没有一丝要回答的意思,怀钰便再次进军,让花枝乱颤,最后又在最高节点上停下。

“回答我啊,嫂嫂。”

他恶劣地笑着。

程今越觉得自己要疯掉,她不断吞咽着,呜咽声从她的鼻腔之中溢出,泪水盈在她的眼眶,黑色的长发与怀钰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你……”

她不情不愿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音。

怀钰像是一只听到指令的疯狗,迅速动了起来。

“我是谁?”

他又问。

程今越死死抓住怀钰的手,指尖几乎要将他掐出血来。

对方脸上的笑却更加深邃。

“怀钰……”

程今越说完,便感受到一波一波的浪潮不断朝她打来。

像是奖励,又像是报复,带着剧烈的情感,复杂的爱恨情仇。

“嫂嫂听话的样子也好可爱……”

“你为什么怎样都很可爱?我好爱你……小越……”

怀钰抱着她。

程今越抬头看着怀钰,愤愤地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眼中的泪水还在盈着,像一只在水中挣扎的落水小猫。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葱细的手死死掐住怀钰的喉咙,指尖扣在他的皮肉上,鲜血不断溢出。

“你去死……”

小猫挠人只能给对方带来不痛不痒的伤口,红色的痕迹在怀钰的脖子之中出现,暧昧至极。

怀钰却笑起来,低低的笑声从喉咙最深处传来,带着耳坠上的流苏一起颤抖。

有些癫狂,又有些病态。

“小越,再用力一点好吗?”

“好爽……好喜欢……”

程今越的怒火中烧,她好想杀了怀钰,这副得逞的嘴脸,看起来真是让人恶心!

可惜她手中没有刀……

像是提前知晓程今越的心意一样。

怀钰将一把刀递到了程今越的手中。

冰冰凉凉,与她身上灼热的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依旧是那一把熟悉的刀,那把沾染了他们血的刀,由她的手不断进入过怀钰的血肉之中。

刀上的“越”字格外醒目。

她毫不犹豫,直接捅入了怀钰的体中,鲜血瞬间横流,落在她的身上。

白皙清冷的神女脸上沾满了红色的血,格外醒目反差。

怀钰瞬间爽得叫出声来,“小越……小越的刀又在我的身体里……”

鲜血一滴滴落在程今越的身上,将她白纱的衣裳污红,透进白色的肌肤之中。

宛若红烛落在了观音上。

禁忌又美丽。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程今越手中的刀越用力,怀钰的动作便越猛烈,让程今越几乎都快拿不稳刀。

“小越的身上都是我的东西……好美……”

都是他身上的血。

“闭嘴!”

程今越心中的火一层又一层。

奈何她面前的是一个疯子,骂也没用,扇也没用,捅刀子也没用。

越这样,对方反而越兴奋。

她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怀钰用实际行动反馈到她自己身上。

“你真让人恶心!”

“你快去死!”

程今越不断骂着。

泪水从她眼角流出,楚楚可怜,带着怒火。

但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带来的眼泪。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程今越骂着。

“恨我吧,程今越。”

“你恨我,我也恨你,这很公平。”

“你一边恨我,一边抵挡不住身体对我的喜欢。”

他戏谑地笑着。

“恨我也好过抛弃我,丢下我,好过我们之间没有了联系。”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死死地缠着你。”

“我喜欢你恨我,我喜欢你对我极端又疯狂的感情。”

怀钰病态地笑着,死死抓着程今越。

随着声调上扬,滚烫的潮水掀起巨浪,打在海滩之上。

程今越浑身无力,她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她闭上眼睛,想要从怀钰的手中逃窜。

“跑什么?这就不行了?”

“才开始呢。”

第90章 永远缠着你。

到海神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程今越浑身酸涩,怀钰温柔地为她净身,用帕子轻柔地擦拭她的全身,经过的地方都留下红色的印记。

程今越恶狠狠地瞪着怀钰,怀钰却看着她的脸笑得更加灿烂,他俯下身,轻点在程今越红嫩地嘴唇上,得到程今越狠狠地一巴掌。

怀钰为程今越穿衣,丝毫不理会对方心中的气恼,像是饲养了一只小猫,对方越气他便越开心。

程今越惊讶地发现,怀钰竟然还会梳头。

他的手指格外灵活,骨节分明又修长,在她的发间穿梭,看起来格外熟练,指尖的温度十分舒适。

怀钰在镜中与程今越对视,笑眼弯弯,长而密的睫毛下,收敛起猩红的眼眸,如今看起来竟然澄澈得像一只乖巧的狗。

程今越注意到了怀钰脖子上的淤青,那是她亲手造成的。

“你脖子的伤忘了治好。”

她提醒道。

当然不是有多关心怀钰,只是因为不想和他出门一起的时候丢人。

“这个吗?”

怀钰低头,看着脖颈之上的淤青,红紫青黄的,晕染在皮肤之上,格外鲜艳。

“我很喜欢。”

“这是小越赐予我的礼物,是我属于你的象征,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眯着眼睛笑着,像是抚摸珍宝一样,轻轻触碰着脖子的淤青。

程今越蹙着眉头,她就不应该说这个话。

怀钰轻轻按压了一下淤青,随后从喉咙之中传出一声呻吟。

挑着眉毛,享受又沉溺。

“你看,只要轻轻按压,我就会想起小越,想起小越把手放在我脖子之上的感觉,好温暖……好炽烈……”

“真的好幸福啊……”

怀钰轻哼着,话音带着些许病态的笑意。

他喜欢这种能让他产生痛感的东西,喜欢摁程今越带给他的淤青,撕掉程今越带给他的伤疤。

从本能上,他的心脏便会紧缩带来刺痛。

疼痛让他想起程今越,想起她也曾在意过自己,想起他们带着阵痛的回忆。

疼痛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好幸福……

“遮住,别被人看到了。”程今越再次提醒他,肯定的语气,不加任何疑问的语气。

“凭什么?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小越对我的爱,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歪头笑着。

程今越站起身,抬头看着怀钰,眉眼温柔,她轻笑着。

她伸出手,踮起脚尖,轻轻抱住怀钰,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之中。

“好吗,怀钰?”

她抬起水光粼粼的眼眸,看着怀钰。声音轻柔。

怀钰察觉到少女乖巧地缩在他的怀里,那么小,那么瘦,那么可爱,那么可怜……

他呼吸瞬间乱了。

他立马紧紧抱住程今越,宽大的身躯要将程今越揉进骨子里。

“你在求我吗,程今越?”

他有些愣住,久违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可以吗?”

程今越笑着。

怀钰顿了顿,他张口就想要答应程今越,但又觉得自己太廉价太贱了。

“好不好,怀钰?”

“好……”

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他的嘴脱口而出。

他果然就是这么贱,这么廉价。

程今越稍微低头,勾勾手,他就又舔过去了。

他用术法掩盖住了脖子上的淤青,但是淤青并未消失,他会好好保存着自己欣赏,连带着程今越今天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疤,都是他不可多得的珍宝。

他会好好珍惜的。

“小越……你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抱过我了。”

会让他想起曾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程今越就是这样温柔地抱着他。

怀钰的眼眸瞬间湿润。

“走吧。”

程今越出了门。

……

怀钰双手瞬间攥了起来。

“嗯好……走吧。”

海神祭在一个巨大的庙宇之中,庙宇连着山与海,海神像伫立在庙宇正中心,是一位外貌年轻的美丽女性,面色慈善温柔。

海神祭要接近尾声了,庙宇之中的人少了许多,但人也不算少,依旧热闹非凡。

并不同往常的庙宇,宁城的海神庙更加有异域风情,宽阔,建筑独特,但也结合了往常的元素,大殿巍峨,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程今越与怀钰容貌出众,身材高挑,站在人群之中让人不禁四处观望,眼中皆露惊异之色。

怀钰紧紧握住程今越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抬着头瞥过四周,嘴角忍不住上扬。

“小越,他们都很羡慕我们。”

“按照习俗,第一件事应该是「结海缘」,也就是互相赠送海石,我们走吧。”

程今越拉着他往前走着。

“程今越,你又无视我的问题!”

怀钰低头看着程今越。

程今越却突然笑起来,笑声泠泠。

她翘着下巴,对着怀钰,“是啊,就是无视你。”

“那你不要和我在一起啊。”

古灵精怪,恶劣从她的眸子里面流露而出。

怀钰却死死地抓住她的手。

“才不要!”

“我告诉你,程今越,除了我,没有谁能接受你的无视的!”

“特别是萧极和孟朝!”

“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他贴着程今越,生怕她从自己的身旁逃走。

“无聊。”

程今越冷哼着,嘴角的笑却掩盖不住。

远处是一片湛蓝,像是会呼吸一样,海浪随着程今越的心跳拍打着岸,无数条波动的涟漪柔柔密密,在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干净又美好。

程今越朝海边走去,感受着咸湿的海风吹在她的脸上,吹起她的柔顺的长发。

她低头看着地上零零碎碎的鹅卵石,随手捡起来了一块放在手心之中。

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的特点,单纯的石头的颜色,甚至还带着裂痕。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是不会有人将这块石头送人的。

程今越却一笑,将这块石头放在怀钰的手中。

“送你的!”

她看着怀钰,期待着怀钰的怒火。

怀钰却突然瞪大眼睛,脸上的笑意完全抑制不住。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块石头,放在阳光下不断端详着。

“小越,你好快,居然这么快就帮我挑选好了!”

“他们都说,人们看到第一眼就喜欢的东西,就会送给心上人。”

程今越:?

“没有,我随便拿的,上面还有裂呢,你没看到吗?”

怀钰仔细地看着。

“嗯,我看到的,这个裂痕真的很像一个心形诶,小越竟然随便一拿就拿到了最爱我的形状。”

程今越皱眉。

她凑过去仔细一看,这条裂痕还真挺像一个心形,甚至说有些标准。

……

怎么会这样。

想要怀钰生气没有实现,程今越的心中反而生气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小越,这是我送给你的。”

怀钰笑着,手中出现一个檀木的小盒子。

程今越狐疑地看了怀钰一眼,将盒子打开,发现盒子之中躺了一对耳坠。

便是一瞥便知道做工精巧,用材珍贵。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这一颗红色的珠子,透过阳光,血如鱼一样在其中游动着,诡异又美丽。

和怀钰耳上的那颗珠子如出一辙。

“这也是海石做的,是宁城独特的品质最好的心石,喜欢吗,小越?”

怀钰殷勤地靠着程今越。

“小越以前也有这样的耳坠,在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不过后面弄丢了,我现在又做了一对给你,是我亲手做的。”

怀钰笑着。

这让程今越回忆起以前,她记得。

为了得到怀钰的气息,和他神识进行沟通,她用怀钰的血做了一对耳坠,一直都戴在耳旁。

不过后来在大衍剑宗被灭的那一日,耳坠丢了。

程今越拿起耳坠,看了又看。

“我不喜欢。”

她冷冷道,又抬眸看了怀钰一眼。

怀钰摇摇头,笑着,“不喜欢也没关系,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程今越又抬眸看了他一眼。

脸上没有一丝不满,猩红的双眸也隐藏得很好,笑眼弯弯,若从外貌看起来,真以为是一个有礼温柔的少年郎。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

程今越将耳坠拿起,毫不犹豫,一把扔向海里。

她看着怀钰的反应。

竟然没有一丝变化。

脸上的笑意甚至更加深,喉结缓慢滚动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程今越。

暖光洒在他的身上,程今越却觉得浑身发寒。

随后,她觉得手中又有什么东西,她抬起手一看,刚刚被她丢掉的那一对耳坠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心脏骤停。

然后难以置信地看着怀钰,随后又气笑了。

“这就是你说的随意处置?”

怀钰笑着,“当然,它是随你处置的。但是它也很爱你呀。”

“它是由我的血做成,因为我很爱你,它也会很爱你,因为我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它也有自己的意识,它不想离开你,它也想依赖你。”

“它不会因为你的抛弃而难过,只会一次一次地回到你身边,缠着你,像厉鬼一样。”

程今越抬手给了怀钰一巴掌。

怀钰却轻笑着。

“去死吧。”

她愤愤地转身离去,却被怀钰抓住。

“走吧,我们去渡情桥。”

法力从怀钰的手中蔓延而出,控制住程今越的全身。

程今越觉得浑身丝毫不受控制,乖巧地回握住了怀钰的手,贴在他的身旁,朝情人桥的方向走去。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好啊,我很期待哦,小越。”

怀钰笑着。

暖阳落在二人身上,微风吹拂着,让人心旷神怡。

“小越,等他们都死了,我们就经常来海边散步吧。”

“和你待在一起,好幸福。”

他又忍不住开始幻想和程今越的以后。

人在特别幸福,就是忍不住想象以后。

特别是怀钰。

因为在遇到程今越之前,他连幸福是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