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捉鬼收网(一)
第二日, 并州运送支援的粮草如期而至。
王孝全运粮的马车拉着粮草在官道上缓缓行进,前方是验粮的驿站,前来接应的韩闻渊早就等候在此。
“各位大人, 粮草已经送到,请验收。”
“吴师傅,你过来看看, 这批粮草如何?”
听到韩闻渊叫到自己, 吴林赶紧跟了过去, 他熟练的将粮草放在准备好的验粮盘内, 然后用手捻了半晌。
“韩大人,这批粮草真是不错,干燥且纯净, 真是及时雨啊。”
“好, 这次多谢家主慷慨!我们感激不尽!”
韩闻渊抱拳行礼,片刻间粮草的交接已然完成。
为了保障万全,负责接应的韩闻渊行事谨慎,派人前后看顾。
眼看西楚军营驻扎的营地近在咫尺, 谁料想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鹰唳,随后大批元夏士兵蜂拥而至, 朝着粮队直扑过来。
韩闻渊大惊, 却还是保持住了冷静, 他立即指挥士兵进行反抗。
奈何元夏士兵数量实在多, 不出片刻, 对西楚军队已成包围之势。
因为韩闻元带来的士兵不多, 抵挡一阵后, 他们渐渐力不从心。
几乎是且战且退, 被元夏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却还是死死护着粮草。
“韩大人, 元夏人太多了,我们撑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啊!”
伙头军吴林一派慌乱,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撑不住也得撑,不成功,毋宁死!”
韩闻渊看了一眼身侧的吴林,眼神复杂,看来主帅说的没错。
鱼儿已经上钩,是时候收网了。
“韩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苏先生能借一次就能借第二次,弟兄们的性命却只有一回啊!”
吴林言辞恳切,可话里话外都是临阵脱逃之意。
见时机已到,韩闻渊一声令下。
“撤!”
“是!”
在元夏士兵的眼里,西楚不战而退,仓皇而逃。
元夏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支援西楚的粮草尽数劫下。
野利将军立于马上,踌躇满志。
西楚粮草已尽在他手,元夏军威大盛,此时乘胜追击,必能大获全胜。
“将士们,西楚不过尔尔,今天我们就攻过雁门关,生擒李书珩!”
“攻过雁门关,生擒李书珩!”
“攻过雁门关,生擒李书珩!”
“攻过雁门关,生擒李书珩!”
元夏的士兵们士气高涨,他们个个手持长矛,高声呼喊。
“你带人将这些粮草运回大营。”
“是!”
“将士们,随我攻过雁门关!”
野利将军一声呼喝,元夏士兵立时策马扬鞭直奔雁门关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如入无人之境,若是呼延庆在此早就察觉到不对,可野利将军丝毫没有察觉到半分不妥。
他现在心里只有得胜后的志得意满。
突然,百余骑战马从四方杀出,迅捷如风。
他们正是李元胜秘密训练的的小队。
其中孟文庄一马当先,他冲锋在前,直直从元夏后方的兵士劈开一条血路。
“靠!老子忍了这么久,终于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场了!”
“是敌袭!拔刀迎敌!”
野利将军反应还算迅速,却还是被冀州军团团围住。
只因冀州军凭借着周围地形掩藏行迹,箭箭无虚发,打得元夏士兵措手不及。
“野利将军,别来无恙啊!”
一道声音从雁门关上响起,野利将军慢慢的抬起头,往雁门关上望去。
他看见一人银甲轻裘立于雁门关的城门上,那人嘴角逆着光,好似天神临凡。
“李书珩!”
野利将军咬牙切齿,他竟然中计了!
……
苏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置身在一片混沌。
这里没有其他生命,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方向和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作用。
他茫然的走了几步,眼前渐次出现尘世万千。
他看见的世界和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别无二致,只是这里没有他的存在。
每个人都各有归处,甚至没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
可他自己呢,这里的万家烟火没有一个是他的归处。
生与死,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在这里,他好像一个被时光留在原地的人,不能回头却又无法前进,明明他现在和世人身处同一个世界,呼吸同样的空气,沐浴同样的月光。
可苏珏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他看到其他人幸福生活的那一刻觉得只有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活在自己阴云密布的小世界里,像隔了一层膜一样与身边格格不入。
“我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苏珏看着自己身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眼中尽是茫然之色。
恐惧在一点点蔓延。
“我想回家……”
“苏先生,醒醒……”
许攸察觉到苏珏眼皮微动,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从一边的矮凳上拿起药碗,“苏先生,醒醒,该喝药了。”
苏珏听到有人叫他,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只端着药碗的手,顺着手臂看到手的主人,许攸。
“多谢许大夫。”
“你不必谢我,行医救人是我的本分。”
“许大夫,今日军营里怎么这么静啊?”
苏珏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他敏锐地觉察到今日军营的不同寻常。
“主帅带兵迎敌,军营里自然安静。”
许攸语气平静,他接过空了的药碗,打算再给苏珏扎上几针。
“什么?”
一听李书珩已经带兵迎敌,苏珏立即翻身下床。
“你要做什么?”许攸不解地看着苏珏,这人怎么这么会折腾自己!
“我要去找主帅!”苏珏快速穿戴好衣衫,想了想,还是从架上取下那把韩闻瑾制作的五弦琴。
没等苏珏走出营帐,他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
“你去能做什么?”许攸扶起地上的苏珏,一脸的不认同。
“看看也是好的……”
苏珏很怕那个梦境会成为现实,他想尽力挽回。
“我知道拦不住你,去吧。”许攸叹了口气,径自替苏珏系好了狐裘。
缓过来的苏珏走出营帐翻身上马,直奔雁门关而去。
……
等苏珏时赶到雁门关时,两军剑拔弩张。
他快步走上城楼,李书珩的余光看见了他,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挥动披风,转身走下城楼,跨上战马率军出城。
苏珏则是将韩闻瑾送他的古琴摆在香案上。
待李书珩走出城门,一曲风翎在杀伐血腥的战场上盘旋。
李书珩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之上,他嘴角带笑,指挥队伍冲入敌军阵前。
两军对峙,李书珩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
战场之上,无非鬼谋。
“野利将军,见到本帅很惊讶吗?”
野利将军冷哼一声,“不惊讶,你今天必死无疑!”
“是吗?”
李书珩面色一寒,双眸微眯,样子像极了狼看到猎物时的表情。
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肚,立即单骑冲了出去,直奔野利将军而去。
二人战至一处,李书珩出招狠厉,招招致命。
而野利将军不愧为元夏的大将军,几十招下来,虽然被压制,李书珩倒也没有占到太多便宜。
“李书珩,你就这点能耐吗?”野利将军一边格挡,一边出言嘲讽。
“野利将军,不知你们是否本喜欢帅送的礼物呢?”
李书珩不再出手进攻,而是改为防守。
“竖子休要花言巧语!”
“看来野利将军很喜欢本帅的礼物。”
“什么?”野利将军心中疑窦丛生,手上的长刀便失了章法。
李书珩却还是气定神闲。
再看野利将军,他分神思考去李书珩所说之事,只是片刻,李书珩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将军!!!”
眼见着主将被李书珩毙命,元夏士兵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苏珏的琴声也忽有停滞,擒贼先擒王,这一战他们必胜无疑。
李书珩骑在马上俯身一勾,提起地上的野利将军,然后长剑一挥,大声呼喝道,“杀!”
于此同时,那批粮草已经运到了元夏军营。
“将军,此行异常顺利,支援西楚的粮草都在这了。”
“顺利?”
呼延庆心生疑惑,西楚几乎已经弹尽粮绝,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夺了粮草?
莫非?
呼延庆抽刀将粮袋豁开,里面果然是硝石,木炭和硫磺。
“不好,我们中计了!”
“将军,西楚杀过来了,野利将军已经被他们杀了!”
“什么?”
没等呼延庆重新排兵布阵,李书珩带着士兵已经杀到了元夏军营。
一路上西楚士兵遇神杀神,遇佛斩佛。
他们压抑的太久,今日总算得到了发泄。
“呼延将军,本帅的礼物送到了,可还喜欢?”
李书珩策马奔来,他点燃了箭头,然后搭弓射箭,箭羽挟风雷之势击破长空,正中一车粮草。
硝石,木炭,硫磺本就是制作火药的原料,如今遇到火星,自然威力巨大。
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一阵东风吹过,火焰迅速向四周蔓延开来。
元夏士兵来不及反应就被火海吞没,顿时哭号四起。
“快撤!”
呼延庆当机立断,下令撤离此地。
见敌军撤退,李书珩却没再下令追击,穷寇莫追,再往前去就是另一处元夏营地,到时两军汇合,他们未必有多大的胜算。
……
这次突袭给元夏的打击不小,西楚借着火药和风力烧了元夏一个措手不及。
不但元夏的粮草灰飞烟灭,而且西楚趁乱抢回了之前被劫的粮草。
再加上李书珩的布置,元夏士兵死伤无数。
这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仗,打得又痛快又顺利。
经此一役,元夏暂时不会有什么动作,只是早晚都会再有一仗。
得胜回营后,李书珩还有一件大事要解决。
除内鬼。
此时李书珩的帐子里跪着一个士兵,手脚都被绑着,他低着头,不停地在申辩。
“主帅,我,我最多是临阵胆怯,这并不算什么重罪啊!”
“主帅,我怎么会是奸细呢,我可是西楚人啊!”
“主帅,小的再怎么说也跟了您五年,我没有理由背叛西楚啊!”
原来地上跪着的正是火头军吴林。
“吴林,你跟了本帅五年,那你可知本帅日常口味如何啊?”
李书珩一挑眉梢,饶有兴趣的开口问道。
“主帅偏爱甜咸,最爱吃荆州的粟米。”
吴林胸有成竹,李书珩的口味他早就烂熟于心。
“是吗?”李书珩笑得莫测。
第24章 捉鬼收网(二)
“哦, 是吗?”
李书珩这一质疑也没让吴林产生任何的慌乱,为了潜入西楚军营,他可是在暗探组织做了万全的准备和训练。
即便到了此时, 他也十分笃定他们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既是如此,他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吴林面不改色地继续答道:“自然,小的怎会记错主帅的口味。”
李书珩看了一眼吴林, “这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主帅的事, 小的怎能不尽心。”
“可今日出发接应粮草之前, 本帅说过, 无论发生何事务必将粮草带回,这你便忘了?”
“人有三急,小的那时肚子疼, 上了趟茅房, 错过了主帅的吩咐。”
“事情这么巧吗?”
“主帅,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啊!”吴林面带恳切,任谁看了都。
“吴林,你在冀州军营做事的时间也不短了, 父亲和本帅从来都是纪律严明,手下无一逃兵, 你今日所为, 实在有辱冀州军的名声。”
令吴林意想不到的是, 李书珩对他的态度轻拿轻放, 只是追究了他临阵胆怯导致粮草被劫的罪责。
“主帅, 小的再也不敢了!”
吴林不住地谢罪, 低下头时,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弧度。
就在此时, 陆羽走了进来, “主帅,苏先生请你过去。”
“本帅知道了。”李书珩抬起手示意陆羽不必继续说下去。
陆羽便也识趣不再开口,可想了想,他还是说道,“主帅,粮草到了。”
“嗯,知道了。”李书珩颌首,挥手示意陆羽退下。
待陆羽走后,李书珩冷声对着吴林说道:
“吴林,念在你是初犯,又在军营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去领一百军棍,然后禁闭三日,以儆效尤。”
“谢主帅开恩!”
吴林忙不迭地谢恩磕头,只要他还能留在军营,西楚就别想大获全胜。
……
长安。
薄暮时分,白雪泼墨,天地浓淡相宜。
建章宫里纱帘漫卷,烛火忽闪。
楚天佑披头散发,赤着脚坐在地上,两臂环着膝盖,低垂着头,不让任何人靠近。
宫人们围了一圈,不敢上前,只能在一旁守着。
楚云轩走进寝殿,便看到太子穿着白色的里衣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了一小团。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楚云轩看着围了一圈的宫人,顿时火冒三丈。
“你们就是这样照看太子的?”
一个宫女上前答道,“太子殿下自从清醒后就一直这样,许是疯了……”
楚云轩震怒,大声怒斥道,“放肆!太子岂容你随便置喙,灵均,拉出去,割了她的舌头!”
“天佑,父王来了,不怕。”
楚云轩来到楚天佑跟前,半跪下来将楚天佑抱起放到床上,轻声和楚天佑说着话。
“父王,他,他不要我了……”
“言澈弟弟死了,明月哥哥走了,父王也不要我了……”
楚天佑抖得更厉害,说出的话像刀子般扎进楚云轩的心。
他眼神冷冽,将殿内所有人扫视一遍,然后开口:“寡人早就下旨,不许在太子面前提这些,你们管不着舌头,那舌头也不必留着了,灵均,伺候太子的这些人舌头一个不留。”
“是,陛下。”
只是片刻之间,建章宫上下全都失了舌头。
处理了那些宫人,楚云轩回过头,对着楚天佑又是一片慈父温柔。
“他们都没事,那些宫人骗你的,等天佑好了,春日里我们一去雍州临江的行宫,好不好?”
殿内灯火忽明忽暗,楚天佑似乎清醒了些,“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楚天佑脸上有了神采,却还是乏的厉害,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楚云轩看他渐渐睡熟,便交代中贵人灵均好生照顾太子。
……
吴林被关在当初关押苏珏的营帐里。
当天下午陈林将军就找到了他,口口声声说呼延将军震怒,让他自行了断。
“陈林将军,请您告诉主帅,我吴林生是西楚人,死是西楚鬼,不必再如此试探我。”
吴林趴在地上,义正言辞。
他早就看穿了李书珩他们的把戏,想用这种方法诈他说出实话,手段也不过如此。
“吴林,你别不识好歹!”
陈林将军只扔下这一句便离开了。
接下来赵阔,刘勇,苏珏等人尽数粉墨登场,不是说李书珩已经找到他是奸细的证据,就是代为转达呼延将军让他以死谢罪的话。
面对这一轮轮的攻势,吴林始终面不改色,就这点手段,也没多大本事。
到了晚间,终于清静下来。
吴林艰难起身靠着木桶闭目养神。
忽闻“咻”的一声破风之响,竟是有一道飞镖自帐外擦着他的脸颊而过,钉在了身侧的木桶上。
他起身将飞镖取下,是元夏的样式,上面还带着一张纸条。
“谁!?”
吴林起了警觉,外面看守的士兵也冲了进来,“吴师傅,怎么回事?”
“无事,无事,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方才有老鼠跑了过去。”
吴林开口打发走看守的士兵后,他赶紧展开书信飞快的扫过一遍上面的内容。
上面只有“见机行事,寻找同盟”这八个元夏字。
“同盟?难不成这军营里还有我元的人?”
吴林半信半疑,除了霍丘山,还有谁会是元夏人?
只这半日,来营帐里说是元夏人的就有两位,陈林和苏珏,他是一个也不信。
可这封书信上的确是呼延将军的字迹,他到底要不要相信这封书信。
吴林纠结万分,却还是将那书信烧毁。
“几位军爷,我奉主帅之命来替吴师傅治伤,请通融一番。”
就在吴林之时,帐外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许大夫,既是主帅的命令,我们当然没有异议,您请进。”
“主帅也是,吴师傅知根知底的,怎么会是奸细呢。”
“天气寒冷,许某带了些驱寒的药酒,几位军爷赏脸尝尝?”
“主帅一向纪律严明,我们可不敢在当值时喝酒啊!”
“只是些驱寒的药酒,少喝些无妨。”
“那,那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帐外几人的对话被吴林听得清清楚楚,他垂下眼眸,注意力全落到了他们身上。
这个许攸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也是来使诈的?
“扑通”一声,帐外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
“吴师傅,你可让我好找。”
许攸掀开帐帷迈步而进,脱口而出的就是吴林熟悉的元夏语。
“你也是元夏人?”吴林面露震惊,他从未想过,医术高超的许攸会是元夏人,他藏的太深,他根本没有察觉。
“自然,要不吴师傅以为那个阿玉的事会这么容易了结?”
许攸踱步到吴林身边,语气轻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阿玉难道不是你杀的吗?旁人看不出,但我在她身上发现了,就凭这个,你根本逃脱不了。”
许攸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布袋,然后从里面掏出几根枯黄的芥菜叶子。
“这东西只有你们伙头军那里有,而且这东西平日里都是你亲自打理的。”
“那我还要多谢你了。”吴林冷笑一声,心中还是有所怀疑,“你藏的这么深,就没发觉他们使诈吗?”
“还不是你做的蠢事,如此轻率地就将消息送了出去!”
许攸说着回身竟给了吴林一个巴掌,吴林当场愣在了原地。
“你!!!”
“吴林,这令牌你可认得?”没等吴林有所动作,许攸的手里便多出了一块木制令牌,上面的纹饰分明是元夏暗探组织首领的标志。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见许攸拿出令牌,吴林彻底信了他元夏人的身份,立马跪地请罪。
“行了,起来吧。”
“谢大人。”
“大人,不知呼延将军还有何指示?”吴林一改方才冷硬的态度,亦步亦趋地跟在许攸身侧。
“呼延将军的意思是让你将功赎罪,西楚不是很看重军心和粮草吗,那就让他两者尽失。”
“这?”吴林有些不解。
“上次你给李书珩和苏珏下的雪上一枝蒿,还有吗?”
许攸也不与吴林卖关子,直接同他讲明。
“有的,您是想在粮草里下药?”
“没错。”许攸点了点头。
“可是这雪上一枝蒿必须碰上红茶才能激发毒性,若是大张旗的给他们喝下红茶,岂不是太冒险?”
吴林说出自己的疑虑,许攸瞟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是个大夫,此事功成,不仅能让西楚失了粮草和军心,还能挑拨冀州和王氏的关系,别忘了,这粮草是谁送来的。”
“大人英明!那雪上一枝蒿就在荠菜地里埋着呢。”
吴林想了想,觉得许攸此计甚妙,心里的防备也尽数卸下。
“很好,下毒之后,你就取了李书珩的人头,呼延将军定不会再责罚于你。”
许攸话里话外都在提点着吴林,这可是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还有,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临走时,许攸补充交代给吴林这样一句话,又扔给他一瓶伤药。
“谢大人!”
吴林千恩万谢,却没注意到许攸转身时嘴角那一抹莫名的笑意。
……
“陆明,你可将那些银两留下了?”
“苏先生,放心吧,我按照你的吩咐将银两留在了房间。”
陆明忙不迭地点头,他们自然不会在金樽楼吃白食。
“苏先生,这是许大夫交给我的药,他让您赶紧趁热喝了。”
陆明手里端着许攸给的一碗浓黑还散发着热气的汤药。
苏珏只是略闻一闻,好家伙,苦的不行,和季大夫开的药有的一拼。
“苏先生,喝药。”陆明见苏珏迟迟不接过药碗,便知他并不想吃药。
看来许大夫交代的没错。
“药有些烫,我等一下就喝。”苏珏眼神躲闪,他对这些苦药实在抗拒。
之前迫于季大夫的“淫威”,不得不喝,如今出了十二楼,他就要任性一回。
“苏先生,喝药!”陆明满脸的不认同,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呢?
“陆明啊,我有些饿了,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苏先生,您别打岔。”陆明无奈的叹了口气,直接将药碗放到苏珏的面前。
苏珏:……
“大名鼎鼎的天人居然怕喝药,真是稀奇!”
迈步而进的李书珩不禁莞尔,这人居然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呵,堂堂世子主帅,居然偷听别人的墙角,更是稀奇。”
苏珏不甘示弱,嘴上也不饶人。
“本帅可没偷听。”李书珩矢口否认,面带揶揄。
“苏先生怕苦?”
“我怎么会怕苦?我是觉得药太烫而已。”
苏珏视死如归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然后擦了一下嘴角,“主帅,您热闹看够了吧。”
“不是苏先生请本帅过来的吗?”李书珩反问,然后坐在书案前,抬头望向苏珏,嘴角是戏谑的笑。
“是。”苏珏咬咬牙,正事要紧。
“许大夫那边已经行动,很快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收起方才和苏珏说笑的模样,李书珩一脸正色。
“主帅就这么相信许大夫?”苏珏颇为好奇。
李书珩这招太过冒险,万一许大夫真的和吴林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帅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是有把握。”
说到这步险棋,李书珩满是自信,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用人也是如此。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主帅当真信得过他?”苏珏再次追问,古时的中原和外族向来无解。
不知这位冀州王世子是否也同旁人一样。
“族?本帅只知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和我们都是一样的。
若是海晏河清,各族和乐相处又有何不可?”
此话一出,李书珩再次让苏珏刮目相看,李书珩所说的不正是天下大同吗?
若大周的开国之君是这位光风霁月的世子,天下必定清平。
就算梦境在前,他也要尽力一试。
命这个东西,他从来不信。
“苏先生?”
见苏珏怔愣良久,李书珩不由得出声叫他。
“主帅高见。”苏珏反应过来冲李书珩郑重拱手。
这一拜,命运的时晷正式转动。
往后种种,是谁也没料到的婉转迂回。
“主帅,几位将军,千夫长和百夫长都到了。”
“叫他们进来。”
李书珩正襟危坐,接下来的大戏,该由那些内鬼奸细来唱了。
第25章 捉鬼收网(三)
“听说了吗, 吴师傅真的是奸细。”
“啊?”
“是真的,主帅亲自审出来的,这还有假?”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吴师傅在冀州五年, 这么一看,居心叵测啊!”
“天啊,吴师傅怎么会?”
校场上, 一群士兵正围在一起议论着。
不知怎么的, 吴林是奸细的事被传的人尽皆知。
“嗐, 先不说这个, 没想到那个苏珏还真把粮草借来了。”
其中黄石是北方营地的百夫长,之前是王城护卫军,后来听说是得罪了大人物被调到边防。
他大喇喇往中间一坐, 跟一圈士兵侃侃而谈, 他那张嘴说起话来极顺溜,能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是啊,他还有两下子。”
有人附和,却也有人嗤之以鼻。
“什么啊, 我听说他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才让王氏家主借粮的。”
“管他什么手段,能借到粮草还和主帅摆了一道元夏就是好样的!”
黄石嘴里头叼着一根草秸, 对着那士兵伸出脚轻踹了一脚, 嗤笑道:“你们要是有本事就也去借粮草, 别在这说风凉话!”
“是是是, 黄哥教训的是。”
“话说回来, 不知道吴林能不能供出同伙。”
黄石话锋一转, 又说回了吴林一事。
“怎么, 那吴林还有同伙?”
“当然, 我听说那吴林快招了, 没看主帅加派了看守士兵,定是要亲自审问吴林的!”
黄石说的煞有其事,这是昨日主帅亲口对他们交代的。
果然,有人表现的急切。
“黄哥,您这消息可靠吗?咱们军营真有那么多的奸细吗?”
“去去去,少打听!”黄石似是不耐烦了,起身拍了拍尘土,大步走了。
徒留北方营地的一众士兵心思活络。
其他三营也是如此。
消息放了出去,李书珩也去亲自审问了吴林,军营里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
好风如水,月夜崇明。
元夏大营。
“大王,西楚那边,吴林怕是无用了。”
呼延庆带着情报低着头站在野利毛寿身侧,这次吃了这么大亏,大王对他有些不满。
“是让李书珩审出了什么,是吗?”
野利毛寿没接呼延庆递来的情报,同呼延庆问话的态度也不似从前。
“大约如此,怕就怕吴林扯出其他人。”
“一个死人,能扯出什么来?”野利毛寿略一挑眉,语气浅薄。
“大王的意思是要了结了吴林?”
呼延庆没想到野利毛寿真要斩草除根,吴林算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就算这次失利,也罪不至死。
“怎么?你要替他求情?”野利毛寿语气冷而重,一双鹰眼直直地盯着呼延庆。
呼延庆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此次失利,确实是吴林太不小心,可呼延将军你也有责任。”
野利毛寿也不和呼延庆绕弯子,在他这里无能就是最大的错处。
“是,大王说的是,臣竟然轻信了吴林的情报。”
呼延庆伏低做小,在野利毛寿身边多年,他深知野利毛寿的脾性。
和他同脉连枝的野利将军他尚且不顾,更何况是一个小小臣子?
“告诉其他人,吴林这颗棋子不中用了,弃了吧,记住,下手干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他们若是也露了马脚,那就也无用了。”
野利毛寿说的轻描淡写,在他眼里,这些暗探的性命是最无关紧要的。
“是,大王。”
见野利毛寿没有再追究他的过失,呼延庆不禁松了口气,至于吴林的性命,他也不甚在意。
……
临江连着下了三日的雪,昨天才放了晴。
苏珏这一走,便是三月。
天气越发严寒,眼瞅着要到年关。
雪又下了好几场,十二楼里挂起了灯笼。
青莲先生裹着厚厚的狐裘,手中捂着热腾腾的手炉,是少有的闲暇时光。
这三个月来,青莲先生以方老之名扩建了学堂,广纳女学子。
期间虽有波折,却也算圆满。
学堂名为见音,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而后觅得知音。
那门匾是当年苏珏亲手所书。
“马上就到年关了,这臭小子还回不回来!”
季大夫揣着手,他刚从外面回来,胡子上挂了不少雪。
“大约是不会回来了,并州那边来了书信,说他在那边一曲成名,眼下正好好的跟着冀州王世子做军师呢。”
对于苏珏的动向,青莲先生一直了如指掌,她只是不太明白苏珏为何会突然对冀州这么上心。
这其中固然有提前投诚的成分,可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罢了,罢了,那个臭小子不在,就没人和老夫了斗嘴了,没劲,没劲啊……”
一听青莲先生说苏珏不会回来,季大夫有些意兴阑珊,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那个臭小子过得好不好,出门在外能不能照顾自己。
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季大夫如是想到。
……
西楚军营,暗流涌动,苏珏故意将鲜卑暗探即将下毒的消息散播给了四方营地。
果然,有人按耐不住想要浑水摸鱼。
而那日许攸从吴林口中套出雪上一枝蒿的下落,之后果然在吴林所说之地挖出了雪上一枝蒿。
“这个吴林,果然是深藏不露。”许攸查点着那些毒药,心中啧啧称奇。
“许大夫,这些毒药您要如何处理?”
陆羽看着挖出来的雪上一枝蒿,眉头紧锁,这要是让吴林得手,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雪上一枝蒿,寻常人避如猛虎,但在我们大夫眼里可是难得的宝贝,是药是毒,皆在一念之间。”
许攸背着手,说的话意味深长。
毒药如此,他亦然。
又一次的探望,许攸特意叮嘱起吴林,“吴林,你记住,今晚我们就动手。”
“他们中招后我就带你出去,到时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是,许大夫,吴林明白。”
已经对许攸完全信任的吴林点头称是,心里隐隐期待着晚上的唾手可得。
……
雪霁天晴。
鲜卑校场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鲜卑王子可频胥律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圈草人靶子,又网了一群飞鸟困在一旁。
两匹青骢宝马已经喂饱,李明月和可频王子整装待发,伫立在马侧,手执缰绳,背负长弓。
“李明月,这次你可休想赢过我!”
可频王子立于马上,恣意张扬,好似大漠上升起的骄阳。
“可频王子,我拭目以待!”李明月策马跟上,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些时日和这位鲜卑王子相处下来,李明月发现可频胥律是难得的赤子之心。
可频善奇那样的父亲,怎会养出这样的太子呢?
若他日兵戎相见,他们怕是再不复此时。
李明月这边心思百转千回,可频王子却一心只想着分出个高低。
他率先上马,一拽缰绳,纵马开始在校场上奔跑,弯弓搭箭,瞄准草人,三支箭矢断续射出,每一支都正中草人眉心。
而李明月放弃了他最擅长的连射,每一箭都稳扎稳打,二人算是棋逢对手。
不远处,鲜卑王可频善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可频胥律和李明月的一举一动。
“有些意思……”
……
这日晚饭后,西楚军营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无他,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
见众人没了知觉,许攸慢慢悠悠地取走了的钥匙。
他随意瞥了一眼瘫倒的一众士兵,该是那些内鬼登场了。
按照计划许攸一路畅通无阻的救出了吴林。
二人于李书珩的营帐里寻了半晌,一无所获。
而在许攸离开后,四方营地里缓缓走出十个士兵,他们早就听说鲜卑那边的暗探要在今晚的饭食里下毒,虽不知鲜卑目的何在,但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除掉吴林的好机会。
毕竟他们元夏和鲜卑是盟友。
呼延将军给他们传信,务必不留痕迹的除掉吴林。
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李书珩将四方营地分做两班,每日巡逻都有定数,吴林那边又加派了士兵看守,他们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一但故意接近就会暴露,谁曾想那个许大夫竟然意外帮了他们。
看来,他就是那个鲜卑暗探。
趁着众人昏迷,他们便可无声无息地杀了吴林,若是他们中途醒来,大可将下毒的事情推到吴林身上。
无论如何,他们几个皆有退路。
“几位,跟在我们后面,是不打算现身了吗?”
许攸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吴林已经在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你们跟着许大人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也是我元夏的暗探?”
面对吴林的询问,那十人并不言语,只是手中的刀剑被握得更紧。
“是呼延将军有什么指示吗?”
到了此时,吴林还被蒙在鼓里。
“是,呼延将军要我们了结了你!”
十人拔刀相向,直指吴林。
“许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吴林下意识地看向许攸,却发现许攸冷眼站在一旁。
“没错,他们确实是来取你性命的,我也想取你的性命。”
许攸说的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却足以让吴林。
“什么?”吴林不可置信,将军不是要他戴罪立功吗?
难道他错信了许攸?!!
“吴林,他是鲜卑人,也是来要你的命的!”
话音一落,几人对着吴林就是杀招,吴林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赶紧出手抵挡。
“呼延将军不会如此对我的!”吴林虽然嘴上如此说,可霍丘山的下场历历在目,他自己也不过是想挣个活路罢了。
“吴林,你任务失败,将军岂能容迷!”
几人你来我往,招招都下了死手。
许攸至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他抿了嘴唇不再言语。
“几位,夜深风寒,这是在做什么?”
李书珩的声音于夜色中响起,方才那些“昏迷”的士兵也尽数醒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筹谋良久,等的就是今日的一网打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兵不厌诈而已。
“主帅,吴林意图下毒逃跑,我们正要拿下他!”
那十人反应迅速,可李书珩却是冷笑一声。
“下毒,下什么毒?吴林被关了那么久,他如何下毒?”
“他有同伙,这个许攸就是他的同伙!”
面对指控,许攸不紧不慢地开口,“忘了告诉你们,我既不是鲜卑人,也不是元夏人,我是西楚冀州人。”
“什么?”
许攸此话一出,吴林等人立马意识到被人摆了一道。
什么元夏鲜卑暗探,都是李书珩等人捏造出来的,可笑他们当局者迷,竟然中了他们如此错漏百出的圈套。
李书珩朝他们瞥了一眼,冷声道,“押下去,也不必审了,反正也审不出什么,直接杀了吧。”
“李书珩!!好一个统帅啊!”
“不过,李书珩,胜负未分,你们西楚未必一直得意,且等着吧!”
说完,吴林等人兀自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咬破唇齿中的毒药自尽了。
第26章 此时风月
西楚之前连连败仗, 士兵们压抑得太久了,这次终于找到机会赢了个漂亮,又揪出了奸细, 大家自然觉得畅快。
李书珩吩咐下去,今夜一醉方休,并撤了宵禁的军令, 任由士兵们打打闹闹去疯个痛快。
这也就发泄了多日的烦闷和不快。
“来, 咱们把这几只羊杀了, 听说这手把羊肉最是鲜美!”
“老孟啊, 今天我可是等着你呢,不醉不休啊!”
“那是,今晚酒水管够!”
“哈哈哈……”
孟文庄和冯杰等人乐呵呵地忙活着, 营地中很快就燃起了火堆, 架上大锅,新鲜羊肉被放入大锅烹煮,士兵们簇拥在一堆堆的火堆旁边,大口吃肉, 大口喝酒,十分痛快。
来了雁门关这么久, 苏珏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 心中激荡起莫名的快意。
他端着酒碗, 一饮而尽, 烈酒将胸腔烧出一片融融暖意。
许攸则是在位置上坐着, 吃着面前的一大盆才煮好的羊肉, 他迎着夜风, 看着大家说说笑笑。
真是难得的岁月安稳啊。
李书珩本来还在帐内处理着军务, 后来也让陆羽拉了过来。
军营是最崇尚能力的地方, 经此一战,所有人对李书珩是真心拜服,自是不肯放过他,推杯换盏,热闹异常。
“主帅,这一仗打得痛快,先前不知道主帅的计谋,可憋屈了好一阵子。”
孟文庄向来心直口快,之前差点坏了事,幸好主帅不计前嫌,他以后只听主帅的,唯主帅马首是瞻。
“是啊,主帅,我们也敬您一杯!”
对于将士们敬来的酒,李书珩来者不拒。
自从他长大,他大大小小也经过了不少战争,更是在各种宴饮中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
毫不夸张的说,用无底来形容他的酒量,怕是还嫌少。
所以李书珩被灌了那么多酒他还是能够保持着正常而又清醒的神智。
他看着笑闹着的士兵,心中也是畅快无比。
……
刺骨的寒风不停地呜咽着,霎时卷起千堆雪。
鲜卑宫城,拓跋宏提着风灯巡逻,靴子踩踏在雪地上,传来咯吱的闷响。
“驾!驾!”
远处传来哒哒地马蹄声,拓跋宏寻着声响看去,只见来人一脸焦急。
“拓跋将军,元夏那边出了状况!”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拓跋宏按住剑柄,不自觉地染上了焦急。
“元夏士兵被李书珩给打得溃不成军,而且藏在西楚军营里的暗探也被揪了出来。”
“快与我去见大王!”
拓跋宏带着来人快步走向鲜卑王可频善奇居住的宫殿。
此时夜已深沉,宫殿里并无动静,拓跋宏叩了叩门,朝里面喊道:“臣拓跋宏有事求见大王!”
殿内的可频善奇皱了皱眉,方才起了几分朦胧睡意被搅乱一空,他起身叫人打开宫殿的大门。
风雪瞬间灌入宫殿,打乱了里面的温暖如春。
片刻后,冷冽又被温暖吞噬。
“拓跋将军,深夜求见,可有什么要事啊?”
拓跋宏急色道:“王上,元夏被西楚算计了,失了粮草不说,就连暗探都被李书珩揪了个干净!”
可频善奇眉心拧了拧:“这个野利怎么回事?”
拓跋宏道:“大王,李书珩那厮实在狡猾,之前种种都是他将计就计,就等着这次反击,野利大王和呼延将军一时不察,就被那李书珩摆了一道。”
“野利向来心思缜密,老谋深算,呼延庆也是心机深沉,却让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有点意思。”
可频善奇眼底的几分睡意彻底散去,一双眸子凌厉明亮。
“大王,我们和元夏可是盟友,那我们是否要施以援手?”拓跋宏试探相问。
“拓跋将军,他们要是败了,对我们来说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大王,您的意思是?”拓跋宏心生不解。
“先静观其变,别忘了,我们最大的底牌还没出场呢。”
说到底牌,拓跋宏的神色闪过一丝了然。
的确,他们还有一副最大的底牌。
“大王,那臣就告退了。”
“下去吧。”可频善奇一个挥手,拓跋宏立马敛声离开。
可频善奇继续于温柔乡里享乐。
他们虽与元夏互为盟友,但可频善奇仍旧另有盘算。
天下只有一个,能成为霸主的自然也只有一人。
……
苏珏一直在位置上坐着,带着温润笑意,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士兵们。
他的眼神扫过,看见韩闻渊默默坐在一旁,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韩大人,怎么?兴致不高?”苏珏端着酒碗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冷冽的香。
“让苏先生见笑了,家里来了家书,堂兄身体不适,久不见好。”
见苏珏过来,韩闻渊收起方才的“遗世独立”,像没骨头似的倚在草垛上,眼皮都没抬,径自灌下一口烈酒。
仿佛还置身画船游舫。
“说来惭愧,我与韩大人有些交情,待回到临江,苏某定写信问候。”
“苏先生,堂兄对你挂念的很,他多次向十二楼下拜贴,青莲先生却说你在静养,不想在这遇到了苏先生。”
韩闻渊语气不善,话里话外阴阳怪气。
一双俊目不住地打量着苏珏。
美人确实是美人,就算身处军营风尘仆仆也难掩风姿。
只是缺少灵气,一点也不国色生香。
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堂兄怎么对这个人如此上心。
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您和韩大人一点也不像呢。”苏珏看出韩闻渊对他的,于是笑眯眯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