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洗衣服 【VIP】
031
“刚找谢雨馨是在问高校招生的事。”
林墨对沈初解释, “四模的分数出来了，我想知道有哪些合适的院校。”
沈初很惭愧。
这种事放寻常家庭都是父母该做的事，为孩子尽可能的收集各类高校信息, 供他们挑选
李铭琛说：上心点的家长早就削尖脑袋找更好的门路去了。
联考招生并不完全公平, 好学校好专业早就被人挑走了。
沈初的交际范围相当狭窄, 前半生大部分时间都在军队服役，就职于最不可能与过多的人打交道的部门。
这几年在矿星, 边远苦寒, 老战友们都不太联系了。
哪怕有联系也是入伍上能帮一把。
林墨是去读书，不是去参军。
“抱歉。”
这种事该是他操心, 却什么都不会。
沈初刚洗完的蓬松头发丧气的垂着, 发丝划过林墨手臂, 隔着外套也能隐约感觉到划过的痒意。
林墨很想揉揉沈初的头，告诉他不用抱歉，这件事他自己搞定就行。
手还没伸出去, 沈初已经开始在滑落通讯录：“现在问也来得及。”
林墨捂住了沈初的光脑通讯仪。
李铭琛说过沈初是特招的, 是特殊制高中直升入马尔斯军校的, 沈初的朋友应该大都也是一样。
问了白问, 还让他牵肠挂肚，夜不能寐的。
就扯开话题笑问：“你读的是马尔斯军校吧？很厉害的学校。”
少年alpha的眼里充满了好奇与崇拜。
与星际联盟绝大多数的少年一样，充满了向往。
沈初本来不想谈的，母校是好，可现在局势不好。
但林墨紧接着一句：“跟我说说嘛。”
已然快彻底蜕变成青年的少年, 用着已经难得一见的，带孩子气的声线说着。
沈初没招架住：“全联盟最优秀的天才都集中在学校里，无论哪个领域都是最出色的！”
“医学系也是吗？”林墨不动声色地问着，“比b大医学部还出色？”
“不分伯仲, 这么说吧，在各自擅长的领域内各自辉煌着。”
沈初说。
林墨的眸底划过兴奋的小期许。
沉静的深潭里忽然泛起了涟漪，月光落下来，波光粼粼。
沈初被撩起了兴致。
“马尔斯军校的医学系是战地医学。”
人类进入宇宙战场后，面临更为复杂的战场情况。
虽然人类的医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很多疑难杂症都已经可以治愈，基因再造技术也得到了质的飞跃。
但战场的医疗环境依旧恶劣。
“医学系以所处战场位置区分，分后方野战医院，与前线战区医院。其中前线还分为舰船与单兵，舰船上服役的医疗兵多是beta，单兵都不一样了，只有alpha或者omega可以胜任。”
“单兵？”
林墨好奇。
“跟着机甲部队一起执行突击任务，对各方面素质要求特别高。别看那些医学生平时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开起机甲、打起架来比我们格斗系还猛。跟赵时笙完全不一样。”
某位被迫被医学生在过去几个月里抽了几回血的beta趁机黑人。
“联盟部队里最神奇的三大兵种，野战医生，炊事员，机甲运输船驾驶兵。”
沈初掰着手指数。
林墨想起李铭琛说过，沈初当过教官。
原以为通过医学系考入马尔斯军校之后，得想办法转到格斗系才可能实现梦想。
格斗系肯定比医学系还要严格，转系的希望不大。
现在听沈初这么说，或许不用转系。
少年alpha连牛奶都不喝了，双眸紧盯着沈初，闪亮亮的，背后像藏了条尾巴似的。
沈初很想抬手摸摸大狗狗的脑袋。
竭力忍住了，心底还是痒痒的，挨近了些：“那个班在我教过的学生里可以排进前三。格斗成绩排第一！”
少年alpha的眼神更亮了。
“他们的主要职责是让受伤的战士尽快恢复战斗，或者尽快将伤员转移到后方。”
“机甲战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在离子炮中尽可能地收集到伤员，本身有坚固机甲保护。”
“地面作战刀光血影，危险系数增加，不仅要救治伤员，关键时刻端起武器也能来一梭子。”
“班里有个alpha，跟你差不多大，演习的时候一个人干翻对面一个排，就是伤员没捞到几个，扣了一半分数，没及格。在我办公室门口嚎。”
沈初脑中浮现那个alpha的模样，大高个，微卷的短发，委委屈屈的蹲着，身旁站着医学系主任。
撸袖子怒气冲冲的。
“他嚎的不是那扣掉的一半分，是死活都要转系去格斗系。”
“系主任当场跟我掐架，说我这么多年拐走他们多少优秀学生，一个个的名字报出来。”
沈初满脸无辜。
当时他还是omega，哪用专门拐，勾勾手指就来了。
特别行动队差点超员。
“alpha的胳膊这么粗。”
沈初比划，“搁在脸上挡去大半张，硬生生哭湿了半个胳膊。”
话语中带着明显的羡慕。
林墨低头看了眼自己胳膊，最近是长了点肉，比起沈初形容的身材差远了。
“你喜欢强壮的alpha？”
“当然。”
沈初回答的不带一丝犹豫。
揍遍alpha的超强omega教官最遗憾的就是没有alpha那么强壮的身体。
少年alpha明亮的眼神沉了沉。
不光情敌多，还要长壮。
“野战医生里还有omega，比alpha还要厉害，不只是打架。”
惯性思维中认为omega出现在战场上，信息素只会拖后腿，诱发alpha的易感期，影响战争进程。
但实际上合理的释放omega的信息素，辅佐以精神力疏导，仿佛是注入一支兴奋剂。
比高阶alpha用信息素刺激低阶alpha战斗力的效果好太多。
这套体系是沈初建立并推广的。
是星际联盟得以占据较为主动优势的关键。
沈初自然不会主动坦白，只形容了翻：“可爽了，AO搭配，干活不累。”
他侧头笑看林墨。
不想少年alpha明显的兴趣缺缺。
我不喜欢omega。
林墨心说，也没把omega放到情敌的位置。
沈初是beta，要娶到一个omega根本是不可能的。
尤其经他手里训练的omega，肯定是高阶，更不可能了。
少年alpha很放心，冷不防对上监护人狐疑的眼。
沈初心想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林墨似乎不喜欢omega。
生龙活虎的alpha崽子不喜欢omega，不是太好。
“你……”
沈初正要试着纠正，没注意到四月的深夜，降温得厉害。
屋里的暖气并没有开，他身体素质大不如前了，话没说全，先打了个喷嚏。
“冷。”
林墨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沈初披上。
沈初没让，两人今天穿了差不多的衣服。
他也穿着外套，不用再套一件。
“我这件捂热了，你换上。”
林墨提议。
“我这件也捂热了的。”
沈初反对。
林墨显然不信：“手伸过来，我看看。”
手当然是凉的，沈初没伸。
“那就换上。”
沈初只好乖乖地换。
林墨的外套很暖和，上面稍稍沾了alpha的气味。
也许是少年还在蜕变期，今天的信息素味又有些不一般。
水汽味和沙子味都有，确切的形容像是荒漠初冬的清晨，昼夜温差在荒漠中落下的霜花。
沈初对这股气味印象很深。
刚来矿星的时候，他对于自己身体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还抱有幻想，每天清晨都认真地晨练。
跑二十公里，能跑出矿区，无限接近荒漠中心。
那是片能让他宁静下来的神奇世界，明明毫无生机，却总会带给他一份心安。
就像此刻，原以为少年alpha的信息素会让他多少有些难受。
但并没有。
沈初往外套里埋了埋头。
林墨的外套也更大些。
连他的手都可以缩进袖子去。
头也是，被衣领掩去了大半张脸。
其实他也不矮小，180的个子，身材修长。
但裹在林墨的外套里，就是小小的一个。
少年alpha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怀里抱着沈初的外套，也不想松手。
温暖和安宁让沈初有些困了，说了半宿的话，续航快耗尽了。
林墨看了眼光脑屏：“1点多了，去睡吧。故事留在以后再说，我可喜欢听了。”
“好。”
沈初乖乖应着，也没注意自己还穿着林墨的衣服。
洗漱了下就睡去了，卧室里安静着。
少年alpha没多少睡意。
光脑屏暗去了之后，他一直坐着。
怀里是沈初的外套，低头闻了闻。
淡淡的，但明显闻得到的春日暖阳，万物生发的气味。
气味沁入心脾，落入心底那两片刚萌发的嫩芽上。
芽尖抖抖，又舒展了一些，新的芽点开始冒出。
一定要考上马尔斯军校的医学部，成为沈初最喜欢的那种强大alpha。
少年alpha给医学生发了信息：【赵医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想向您借阅一些医学方面的教材，可以吗？】
林墨当初匆匆一瞥，记得赵时笙光脑里满满当当地都是书籍，快超出内存了。
医学生捏着光标犹豫着要不要删掉一些。
最终舍不得，直接下单了移动存储盘。
赵时笙依旧在做他的那个S-3365粒子捕获实验，自从某一段时间突然活跃之后，现在又趋于平静，非常没有规律的平静。
医学生很烦躁。
秒回：【这么晚还没睡？他呢？】
问的是沈初。
林墨忙回：【他睡了。】
【睡眠如何？】
林墨探头，卧室与书房间的移门虚掩着，留着条缝，有微弱的灯光漏出。
沈初睡觉喜欢开地灯。
今天的亮度明显比以往暗。
顺着缝看去，人裹紧被子占据了床的一侧睡得很熟。
另一侧放明天上班要穿的干净工装，他的外套也一起放着。
少年alpha勾起嘴角，很开心：【睡得很好。】
【听李铭琛说，他今天在教你格斗，合理运动，有利于身心健康，别过量，别让他累着。】
【嗯。】
林墨应，【我是初学，是李叔陪我练，他指导。】
赵时笙：【李铭琛体脂太高，别客气，多练他，腹肌都没了。】
少年alpha很体贴地不去深究医学生是怎么知道李铭琛没有腹肌的。
只羡慕地回：【我也想练肌肉，他说alpha的肌肉很漂亮，我的一点也不好看。】
医学生蓝紫色的双眸动了动，alpha的好胜心需要呵护。
【明天给你份训练清单。】
·
医学生的速度很迅速，三四点的时候就发过来一份专门定制的训练计划。
那时林墨已睡，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留言：【发在微聊上，记得查收。】
微聊就是之前林墨和谢雨馨联系的聊天软件。
因为他的光脑通讯仪过于老旧，装不了，只能开光脑查收。
这会才早上五点半，还早。
早饭用的面刚发，他便下来开光脑。
刚坐定就听到沈初卧室里传来动静。
不是很响，轻微的，窸窸窣窣的。
沈初睡眠不好，往往是快早晨的时候才睡着一会，基本不会在这个时间醒。
昨晚睡得还行，难道是醒了？
林墨探头望了眼。
就看到沈初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睡眼朦胧着，头耷拉下来，一顿，又很快飞似的躺了回去。
林墨：“？”
沈初：“……”
怎么会这样？！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明明仔细叠好放在床另一侧的林墨的外套，大晚上的跑进他被窝里了。
沈初绝不承认是自己拿的。
一定是外套长脚了！
他躲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把外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然后瞳孔一缩。
不会吧……？！
沈初有些晕，他当了好多年的omega，对omega的生理习性了如指掌。
如果他还是omega，这种事基本不会发生，他是洁身自好的omega。
可他现在已经是beta了，beta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虽然昨晚是睡得很舒服，飘飘欲仙的，迷迷糊糊间还做了个梦，梦见一条很结实的胳膊，在alpha里也是百里挑一的那种。
他没忍住，捏了把。
胳膊的主人轻笑了声，声音很好听，低沉，带着磁性，跟林墨有丢丢地像。
他还感叹了，少年长大了。
结果……少年长没长大不知道，他倒小了，十六七岁的时候才会有的事，这么大把年纪了好来。
自制力呢？
用beta解释都搪塞不过去。
沈初在被窝里把自己团成鹌鹑。
“怎么了？”
林墨想不明白沈初的举动，只好站在移门外，敲了敲问。
“没、没什么。”
沈初捂在被窝里回答，“醒太早了，还困。”
确实六点还没到。
林墨信了：“你再睡会，到时间了我喊你。”
沈初闷闷地应了声。
在被窝里悄悄地数着时间，今天早上说好是吃发面小笼包，这个时间面应该活好了，就等发完，林墨就要上去包了。
等一会就起来，去浴室里把衣服洗了。
可数着流逝的时间仿佛特别漫长，沈初时不时抬头，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停过。
要是李铭琛在肯定立马就鄙视了，还全宇宙最强斥候，就这点本事？！
林墨不会鄙视沈初，只会体贴地说：“真睡不着就起来吧，我准备去包包子，要一起吗？”
沈初一下就坐起来：“你去吧，我洗漱去，我不太会包包子。”
林墨：“？”
前几天包水煎包的时候不是很擅长吗？
“水煎包和小笼包不一样。”
厚脸皮的监护人狡辩。
林墨：好吧！
站起身，往楼梯口走去，走了几步想起来，问，“我的外套能给我吗？”
沈初：“！”
不可以！
“昨天烧烤的时候炭灰多，该洗洗了，今天不穿这件。”
“我知道。你的外套也脏了，一起洗吧？”
林墨说。
沈初秒答：“分开洗。”
林墨愣了愣，洗衣服洗一件和洗两件用到的水没多少区别。
分开洗反倒浪费，他踌躇着，还是开了口：“太……”浪费了。
话没说出口，沈初已经否定了他的理由：“我就是喜欢洗你的衣服。”
林墨刷得下脸就红了，就喜欢？我的？
沈初被子一拉，重新闷住自己的脑袋。
都找得什么借口，这种脑子要来何用？
第32章 被撞破 【VIP】
032
“林墨。”
李铭琛下班晃进驿站。
手里拿着个盘, 是赵时笙给他的，说是林墨要的教材。
医学生的书库过于庞大，林墨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才找齐想要的教材。
收获也不少, 高材生什么领域都懂, 居然有一整个系列的战地医学书籍。
部分还特别标明了是马尔斯军校医学部编写。
备注了评语:思路新颖, 值得研究。
林墨每一本都借阅了，仅靠矿星的网速线上传输根本传不完, 又不适合放云端。
赵时笙便表示:“给你拷下来, 回头让沈初带给你。”
结果是李铭琛送来，林墨奇怪了下:“沈哥呢？”
李铭琛:“……”
怎么到他那儿是哥, 我就是叔?
林墨眨了眨眼, 疑惑, 眼微微睁大了点，挺无辜的。
跟沈初那货一模一样的表情。
李铭琛头疼。
学什么榜样不好，尽学那牲口。
皱了眉, 不情不愿地回答:“被留堂了。”
林墨:“?”
“老赵下班前找他, 说是不跟他走, 小心后悔一辈子。”
李铭琛复述赵时笙的原话, 连语气也学了，抬着并不存在的无框眼镜
“怎么回事？”
林墨一听就急了。
生怕是沈初的健康出了问题。
李铭琛忙安慰:“应该是其他事，老赵昨天刚夸他，脸色红润了不少，懂事了。”
林墨放了点心, 扫了李铭琛的提货码去里面低温库里取。
顺便也输入了自己的码。
赵时笙给的训练清单分两部分，身体锻炼与营养的搭配补充。
罗列了一系列需要补充的食物营养，特别叮嘱:只练不吃，不会有效果, 反而会越练越瘦。
林墨有些为难。
沈初提供他营养剂外的吃食已经是额外的负担，现在又凭空添了不少，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好自己买。
翻了自己的存款，每月战争遗孤的抚养费沈初都汇入了他的身份账户，已经汇了两个月，有三千星币。
驿站打工第一个月的收入也发放了，按工作时间折算的。
他的班是三点半到六点半，三个小时，正常八小时班给的月薪是六千星币，再扣除应交的保险。
还没满十八岁，不需要交，到账是2250元星币。
一下子多了五千多星币，买一些应该是够的。
林墨查了沈初和李铭琛常买的店，先试着买了些，今天刚收到，这会差不多要下班了，就一起取了回家。
李铭琛见到两个包裹，开始以为是沈初也买了，瞅了眼看，落款竟然是林墨，惊讶了下:“怎么自己花钱买?”
“发工资了。”
林墨笑，包裹里不仅有他需要的食物，也有沈初喜欢吃的。
沈初的占大头，购物车里放着放着就多了。
李铭琛彻底羡慕了。
儿子工作后第一笔工资给老父亲买礼物的仪式感，便宜沈初享受到了。
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儿子?！
林墨低头笑，看了眼时间，关电脑。
才点掉驿站的操作界面，浏览页就跳了出来。
经典的黑白双色，古希腊雕塑剪影，麦穗与长矛构成了校徽，辅以星空的背景，以及星际联盟最著名的两具机甲剪影。
泯灭001，应龙；泯灭002，银凰。
马尔斯军校的官方网站。
星历2025学年招生简章。
李铭琛:“！”
“好端端地看这个干什么？”
他嗅到不一般的气味表情严肃了起来，“你想读军校?”
林墨一怔，还是点了头。
李铭琛急了:“不准去。读其他什么学校都行，不能去军校。别在意那几个学费的钱，不够跟我说，你李叔这么多年还是有积蓄的。”
“不，李叔……”我不是单纯的想省学费。
林墨的话还没说出口，李铭琛已经打断了他，“哪怕不听我的，也为沈初想想，虽然只管了你几个月，但看得出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他不会同意你去读军校的。”
沈初不同意?！
林墨惊。
少年alpha完美没想到会这样，沈初自己不也是从军校毕业的吗？
“唉，这件事跟你说不清楚。”
李铭琛叹，前线战况是机密，林墨又还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知道对他不好。
万一泄露出去，可是重罪，即便有战争遗孤的身份，一样会受到军事法的制裁。
“总之，听李叔的，绝对没错。”
见林墨还是不太肯听，又叹了声，“找个机会，你悄悄的问他，他对你好，或许能告诉你一些。但记住，别逼他，他也不容易。”
少年alpha的心顿时沉重了起来，过了许久才闷闷地应了声。
回家的时候，沈初已经到家，正在厨房里做晚饭。
以前不练格斗的时候，做饭比较自由，反正到了家，晚上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现在一般是沈初做饭，他比林墨早一个小时下班，做完正好林墨可以吃。
他正在切洋葱，明显的心不在焉。
气味已经弥漫开来，泪珠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也没顾上擦一下，迷了眼，手里的刀没注意，切到了手指。
血流了出来，沈初却好像没知觉一样。
林墨吓了跳，赶紧冲进去，拿开刀，托起受伤的手指:“别动。”
沈初抬了下头，看了林墨一眼，又很快地下了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林墨心底咯噔一下，本来就被李铭琛的话搅得心神不宁，这会见沈初又这样，更不安了:“怎么了?”
沈初还没回答，李铭琛先探了头，一见手指上的血，“哎呀”一声，赶紧去拿治疗仪。
“用这个！”
他递了过去，沈初拧眉:“不要，浪费。”
李铭琛:“……”
这会记起来浪费了，当初给林墨治擦伤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
“不包也没关系。”
沈初说。
他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什么伤没受过，手指这么点血，算什么伤。
林墨:“！”
沈初不开心?
怎么回事？是因为他要读军校的事?
可他没有开口说过。
不对！在赵医生那儿选了这么多有指向性的书籍，以医学生的智商一下就能猜到。
沈初刚才在赵医生那儿，他肯定是知道了。
林墨一震。
李铭琛皱眉:“怎么可以不包扎?刀口那么深。我来！”
他很熟门熟路地找出沈初家的药箱，对林墨说，“你只管烧菜。”
林墨想去包扎的，可想到菜还没煮，沈初受了伤还要饿肚子，便忍了下来。
砧板上流着沈初的血，渗进了洋葱里。
林墨见着心疼，餐桌上又传来李铭琛的声音:“疼就喊出来。”
沈初一声不吭，林墨更心疼了。
把沾血的洋葱挑了出来，舍不得丢。
“我说你怎么了？”
李铭琛等厨房里终于响起菜下油锅的声音，才低声问。
沈初没答。
脑中尽是方才赵时笙的话。
“林墨的基因检测出来了。”
医学生将厚厚的一叠资料递给沈初，看得出他很上心，做了严谨的检查。
“他的等级保守估计是S级。”
沈初的脸色一变，猛吸了口气，又长叹了声。
之前就有猜测，林墨的基因等级不会低。
结果更意外，保守估计就是S级。
“S级中游水平，通过系统培养有大概率突破的可能性，越级的概率达50%。”
意味着林墨极有可能将会是一个双S级alpha。
双S级！
星际联盟目前处于战争颓势，急需一个高等级的alpha。
沈初的心情很复杂。
“林墨只是一个矿星长大的孩子。”
奋力挣扎着把自己养大，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要投奔那无数尸骨堆叠出来的战场黑洞。
“你放心，检测的时候我动用了老师的权限，并在事后删除了所有资料。除了你我，没人知道林墨的基因等级。”
只要林墨不投身战场，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就可以平安。
但是……
赵时笙叹了声，“这是林墨最近问我借阅的书籍清单，种种迹象表明，他想报考马尔斯军校的医学系。”
沈初的瞳孔一紧。
难怪那天晚上林墨会哄他问医学系的事情。
“我查阅过马尔斯军校今年的招生简章，它们扩招了，面向高基因等级的ao，以及联考高分学生，重点扩招医学系。”
沈初的瞳孔又是一紧。
前方战事吃紧，医学系的那套辅助战斗是他创立的。
失去了他这个高等级的omega，这套体系只能化整为零，让更多的alpha和omega上战场辅助战斗。
“我的错。”
身经百战的监护人可以直面一切艰难险阻，毫不畏惧。
可让监护之下的少年alpha上战场，他做不到。
“本该是我的职责。”
但我再也上不了战场，还让成千上万无辜的alpha和omega上了战场。
“我认为你不要过分悲观，他很听你的话，试着，旁敲侧击地跟他谈谈。”
医学生建议，同时叮嘱，“联考前考生的心理健康很重要，不要谈得太直接，打击他的学习积极性。”
沈初应了。
可是打架这种事他在行，训小崽们也擅长，唯独不擅长谈心。
格斗系不用考心理学，他后悔当初选修课没选。
“不太妙。”
沈初喃喃地说着。
“嗯！”李铭琛跟着应，“好不容易养好的手指裂这么多一个口子，等会怎么打拳?”
现在是考虑打拳的问题吗？
学格斗什么时候不能学？沈初烦躁地想。
“今天你跟林墨打。”
“我……我啊？”
李铭琛想想觉得不适合，看看牲口的态度又不准备改口，没滋没味的吃完饭，上了露台，“林墨，今天我教你。”
林墨看了眼坐在露台栏杆上的沈初，食指包着液体贴，用剩下的三根手指勾着。
不安全，偏偏还在发呆。
他走了过去，还没靠近沈初就感知到，看了他一眼，都没等他说什么，就从栏杆下跳下来，拣了个角落坐。
少年alpha的心愈发沉了。
都不知道怎么度过的两小时，总之打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沈初。
李铭琛看不下去了，想劝和。
瞅了沈初一眼，脸沉着，一言不发的，他没胆劝。
又看了林墨一眼，招招手，小声叮嘱：“记得好好谈。”
林墨胡乱应了声，要送李铭琛出门。
工程兵拍拍他的肩，没让送。
转身的时候，忽然发现沈初望向了他。
林墨的心忐忑了起来。
沈初开了口，觉得一晚上跟自己置气没什么用，该谈还得谈。
便说：“你想学格斗，不止是因为上次被那些人欺负了，是不是？”
是！
林墨在心底秒答。
我想成为一名强大的alpha，比你带过的所有的学生都出色，成为你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种存在是一辈子，在一起的一辈子。
他不敢将实话说出口。
只能将从方才下班起就一遍遍默默背诵的借口说出口：“是的，我还想上军校。”
沈初的呼吸一顿，双眸望向林墨，又很快挪开。
仿佛是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结果，飞速来确认，又飞速失望。
林墨的心一疼，继续说：“我是个战争遗孤，你知道的。林家对我不好，小时候被欺负之后，我就幻想我真的父母长什么样？他们在战场上牺牲了，他们是勇敢的战士，英勇无畏，奋勇杀敌。”
少年alpha说着，仰头望向星空。
虽然是借口，但也有大部分是真的，他的双眸迷恋地望向星空。
“我很想他们，很想穿越时空见他们一面，哪怕是在硝烟四起的战场上。久而久之，我就向往军队。张老师说以我的成绩，直接以高中生的身份去参军不划算。后来看到了马尔斯军校扩招，医学系挺适合我的，不限报考学籍，只要分数合格。我应该可以搏一搏。”
林墨说完，小心翼翼地侧头，用余光瞥了沈初一眼。
沈初低着头在想林墨的话。
父母……
他也已经不太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了？
他们也是军人，他的童年只比林墨幸运一些，在两人阵亡之前已经进入了高阶AO子女专门培养学校。
那时的他没有分化，但根据父母的等级判断，分化几率高达80%，且基因等级不会低。
他受着学校的保护长大。
不像林墨，在贫瘠地矿星上衣不果腹。
他不该扼杀林墨的理想。
太残忍了！
沈初心说，叹了声，站起往卧室里去。
“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你也别累着，看会书就睡吧。”
他说着，关紧了卧室门。
胡乱洗了个澡就躺进被窝里，打开光脑通讯仪，把老战友一个个地翻出来。
第33章 还剩二十多天 【VIP】
033
沈初一晚上没睡好。
早晨起来的时候, 黑眼圈很明显。
找老战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常聊的那几位至今都没有进入核心层。
进了核心层的，因为他早早的退出了权力中心, 很久没有往来, 不太熟。
需要一点点地找关系, 不能冒进，稍有不慎提前暴露林墨的基因等级, 就麻烦了。
沈初敲着钝痛的太阳穴。
林墨从楼上下来。
昨晚他也没睡好, 虽然禁闭的移门隔断了两人的视线，但他总能感觉到沈初没睡。
这会一见, 愈发落实了猜想。
心疼得不行, 快步上前伸手：“我替你揉揉。”
沈初明显地后退了一步。
在他看来, 太阳穴痛算不上是痛。
犯不着让别人帮你揉，太娇气。
林墨悬着手。
愈发不是滋味。
沈初注意到，想了想还是往前了一步, 挨着林墨的手站。
林墨稍稍好受了些, 双手扶着沈初的后脑, 用拇指揉着太阳穴。
温暖地掌心令沈初提起了些精神, 叹了口气，将想了一晚上的话说给林默听：“你真想读就去读吧。”
我毕竟只是你临时的监护人，没有资格阻碍你的梦想。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林墨听着，比拒绝还要难受, 想脱口而出说：不去读了。
沈初却先开了口，推了推林墨，示意松手：“走，时间不早了, 吃饭去。”
说着就往楼上去，林墨低着头跟着。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早餐。
晚上的时候，气氛更沉默，李铭琛都活跃不起来。
一个劲地拉着林墨问：“昨晚没谈？”
“谈了。”林墨小声说。
心想跟没谈一样，早上还答应了，跟没答应一样。
本来从小家庭关系不和睦，他就没学会多少沟通的技巧，对面喜欢的人，心里一亏欠，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唉。”
李铭琛正要教，就见沈初换了身衣服踏上露台，手里拎着一副全身护带。
丢给李铭琛，“换上。”
李铭琛目瞪口呆，猛指自己：确定是我换?
不然咧?
沈初扫了他一眼，今天开始要给林墨上强度。
少年alpha是新手，挨不住他的猛摔。
工程兵怎么说也是经过战场考验的，耐摔。
“快穿，别废话。”
沈初站定。
他今天换了身正规的黑色作训服，一立在那边就仿佛一柄出鞘的黑金古刀。
即便收敛着锋芒，依旧令人不寒而栗。
李铭琛有一种自己今晚不会很好过的预感。
“就这点本事？”
沈初拎着李铭琛的后衣领轻松甩到地上，“跳下机甲的瞬间就被敌方alpha拧断脖子了。”
有没有被敌方alpha拧断脖子我不知道，差点被己方omega拧断是真的。
李铭琛摸着后颈，苦起脸，用格斗系不传大招对付我这个工程系的猫猫拳。
“战场残忍又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不管你是alpha，还是omega，或者是beta。菜，就是被死神收割的理由。”
李铭琛：“……”
话是这么说。
但你确定这话是对我说?
当爹的，要劝儿子别上战场，用嘴解决好不好？
揍我是几个意思？
他偷瞄林墨：快劝劝他。
哪知林墨的脸色比沈初还沉。
早晨刚生起的放弃的念头，在方才沈初切菜一般花式撂倒李铭琛时瞬间消散。
沈初比他想象得要强大太多倍。
那天攻击他的那种alpha，再多上成百上千都不会是沈初的对手。
经沈初训练出来的alpha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仅靠着那么一点稀薄的，最多三个多月的临时父子情。
他走不进沈初的世界，更遑论拥有他，与他并肩。
“才不过只是格斗这么一项就受不了了?”沈初鄙视李铭琛，“还有外骨骼辅助格斗，机甲格斗，空天战斗……”
李铭琛：“！”
打住！
沈初你想干什么？
现在不过是教小孩打个架，让他以后少被人欺负，扯那么多干什么?
又不是上战场！
等等……
李铭琛心底冒出了一个他都不敢信的念头。
“你！”
“你什么你。”
沈初摁断李铭琛的话，八字还没一撇呢，等办妥了再说。
“给我专心点。”他沉声。
沈初虽长得好看，脸型却是消瘦的那种。
拉下脸来时，有浑然天成的压迫感，令人忍不住战栗。
李铭琛不敢说话了。
尽职尽责地当沙包袋，还叮嘱林墨：“牲口发狠了，顺着他些。”
发狠是因为我一意孤行，不肯回头吗？
林墨心底泛着苦涩，在放弃和坚持之间反复抉择。
李铭琛没给他抉择的时间，催促着：“快快快，赶紧练。”
沈初这才背过身去，悄悄松了口气。
希望加紧练习，能让林墨的安全得到些保障。
李铭琛觉得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找沈初诉苦。
沈初又熬了一夜，黑眼圈比前一晚还浓重。
蹙起眉看了李铭琛一眼，不太想理会。
忙着呢，好不容易有战友回复了他，说一个月前刚从前线下来，受了点伤要退役了，正在选岗位。
目前联盟可供他挑选的职位不多，在考虑去军校任职。
万一能去马尔斯军校呢！
沈初聊得很专心。
李铭琛瞄了一眼，反正沈初也没拦他。
正好看到一句话：【马尔斯军校的话，将来帮个忙，替我照顾个晚辈。】
不用说，能让沈初这么谦卑地提及的晚辈只能是林墨了。
李铭琛都惊了：“你要让林墨读军校?”
不是我要。
让我选我肯定不要。
沈初心说，没多解释，只说：“如果是他想的话。”
那可太想了，我都没劝动的那种。
还指望你这个爹能劝动他，结果你比我还不会坚持。
“你可要明白现在的局势！”
李铭琛着急。
正好跟沈初聊天的那位暂时下了线，沈初划走聊天框后，出现了采购平台。
墨绿色的底色，李铭琛一眼就认了出来，是联盟武器地下购买平台。
同样隶属于联盟管辖，不是黑市，主要销售淘汰的二手装备，价格比黑市便宜。
沈初的界面停留在外骨骼装备上。
“你要买？”
李铭琛愣，沈初有外骨骼装备，联盟最新款的，不需要购买。
唯一的可能性是给林墨买，“你疯了吗？”
不仅答应让林墨考军校，还要给他买装备？
读军校虽然会统一配发一些专属个人的装备，但大都是在大三大四，个人能力得到学校考核通过之后。
大一大二的新生只能拣无数学长们用过的旧装备。
装备过于老旧，年久失修，不好用，还容易出事故，一般家庭条件还不错的新生都会自己购买装备。
外骨骼装备并不便宜，且初次使用一经定型之后只能供一人使用。
防御能力不如机甲，是高消耗品。
沈初的购物车里放了两件，需要耗费他大半年的工资。
“你都没存款。”
李铭琛急了，“宠孩子也要有个限度，不过养他三个月，犯得着吗？”
现在都五月十多号了，联考是六月六号，“就二十多天的时间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是啊。
沈初重复了遍：“就二十多天了。”
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二十多天怎么够?
林墨又要复习，又要学大学的教材，还要练格斗。
好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滞。
可惜联盟科学没这么发达，他期许了句，“期待……”将来有那么一天可以暂定时间，穿越时间。
话没说完，李铭琛惊慌地喊了句：“林墨?你怎么来了?”
少年alpha提着一个食盒，站在办公室门口。
阳光从外照进室内，他正好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沈初急忙回想方才他跟李铭琛的谈话。
宇宙第一斥候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心说完蛋了，李铭琛你看看你都说了什么?
还有最后一句话，你打断我干什么？
“林、林墨。”
沈初很慌，急忙迎了过去。
与这两日的沉默与心不在焉不同，这一刻的沈初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漂亮的脸上不掩藏情绪。
林墨想起了方才听到的对话。
“不过养他三个月，犯得着吗？”
“就二十多天的时间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二十多天了。”
“期待。”
林墨不由后退了一步，阳光照到了半边侧脸，后槽牙紧咬着。
沈初心一颤：“林墨，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没说完，林墨已经将食盒递过来，微侧了头，阳光照耀了他满脸，微笑着，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听到了那些话而变脸。
“午饭，早上就准备好的，出门前忘记给你。”
这几日沈初睡眠不好，早餐吃的少。
矿区中午虽然也提供食物，但仅限于营养剂。
沈初一般是不吃的，要饿到晚上回家才能吃到饭。
林墨心疼，便特意准备了。
临出门前发现忘记告诉沈初，便跟班主任请了假送来。
“不用这么麻烦。”沈初担心耽误林墨上学，忙接过，“快上学去吧。”
林墨笑笑。
方才通讯仪里张老师说了：只剩二十多天就要考试了，他可以不用这么天天往学校里赶。
“我早已教不了你什么知识，你不如在家做别的学校试卷。你前些天不是说想考的高校会有学前考，你借到了些教材吗？那就在家好好复习吧。”
张琳很体谅林墨的辛苦，每天往返学校和沈初家，放学了还要去打工。
“这些天有跟联考有关的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林墨回想着。
二十多天，原本充满期待的日子，忽然变得令他害怕起来。
十八年来无时无刻在期待这一天，忽然不敢迎接了。
他强忍着内心已然翻涌起来的情绪，握紧的拳藏在袖子里。
对沈初笑说：“不麻烦，我上学去了。”
见沈初还要追出来，林墨立在阳光下向他挥手。
不知何时，天边翻滚起了乌云，只漏下一米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渐渐消失。
“上班去吧！”
少年alpha离开了矿区。
风沙漫卷起来。
天气预报说矿星北部冷高压南下，与这几日好不容易统治矿区的暖湿气流交汇，会有激烈的天气变化。
从早晨起来就闷得厉害，阳光火辣辣的。
才一会就变了。
沙尘扑面而来，林墨呛到一口，沙沙地在喉咙里徘徊，怎么咽口水都没用。
很疼！
他张嘴，想缓解一下，或是发出些声音。
但沙粒仿佛将他的声带也割裂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明他有很多话想说。
少年alpha颤抖着已然发白的唇，踉跄了一步。
身体被不规则的矿石划到，却什么痛都没感觉到。
整颗心沉得厉害，五感都开始消失。
耳边嗡嗡作响，分辨不出是人声，还是机器的作业声。
只有后颈还留着唯一的知觉。
腺体在翻涌，试图冲破束缚；滚烫向周围蔓延，撕裂着脑神经。
某一个瞬间，撕裂到了极致，难以形容的痛瞬间仿佛洞穿林墨的大脑。
少年alpha痛呼了起来。
痛带来了短暂的清明，鼻尖恢复了嗅觉。
该死的，他的信息素失控了。
不能在矿区附近，会被沈初发现的。
沈初已经视他为麻烦，不能再给沈初添麻烦了。
少年alpha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着。
短暂的清明之后，五感再次模糊。
看不清前路，只能凭着感觉。
风沙愈发猛烈，天都暗了下来。
层层乌云堆叠，仿佛落天劫一般。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更衬得少年单薄消瘦的身躯形单影只。
我现在能去哪里？
少年抱紧了自己，偌大的矿星没有他的安身之所。
林家将他赶了出去，他早已没有家；学校可以短暂地让他停留，但也不是家。
沈初家……
林墨停住了脚步，原以为那会是他的家。
然而并不是！
——就二十多天了！
——期待！
仿佛一记重锤，将他浑身砸了个碎，连灵魂都一并碎去。
“哗啦！”
一道闪电划过，令原本黑暗的视线短暂恢复了光亮。
熟悉的家门。
林墨的瞳孔一缩。
他还是走回了沈初家。
哪怕视野再模糊，头再痛，信息素再狂乱。
身体的记忆，他的本能还是很自觉地选择了沈初。
明明这个地方他只住了两个多月，却刻在骨子里再也忘记不了。
少年alpha再次握紧了拳，血丝顺着掌心滴落。
掉落到尘土里的瞬间，泼天的大雨落了下来。
沈初心神不宁地坐在办公室里。
矿星上罕见的大雨，空气里飘来不一样的水气味。
是泥土和水交融的气味，孕育绿色生命的前兆。
李铭琛高兴了句:“说不定今年荒漠里会长草。”
沈初一点都没听进去，只顾着算林墨回学校要耗费的时间。
SH416星的学校是利用了矿区的老宿舍修建的。
早年星球上的矿工不多时，没有居民区，都住集体宿舍。
后来人多了，孕育的小孩也多了，才搬离了宿舍。
集体宿舍多是八人间或是十人间，建的方方正正的，拿来当小班，三十人的教室刚好。
以林墨的脚程，跑过去十分钟应该能到。
刚才他离开到下雨之间有十分钟吧？
沈初不放心，找李铭琛求证。
李铭琛“啊”了声，反应过来了，“怎么还在执拗这事?”
“你还好意思。”
沈初气，“刚才如果你不说那些话。”
“我……”
李铭琛想辩他也没说错，可想想当时的情况，说得那么没头没尾，听去了会被误解，就理亏了。
忙安慰，“我刚去办公室门口确认过了，门外很吵，林墨应该听不到里面人说话。”
沈初办公室紧挨着矿区的矿石挑拣带，今天又正好有矿车来载货。
机器传送声，加上矿石掉落到车筐里的声音，咣当嘎吱乱响的。
听不到的可能性很大。
沈初还是不放心:“你是beta，林墨是alpha。”
alpha的各项身体素质都远高于beta，李铭琛听不清不代表林墨听不清。
更何况还是个S级的alpha。
李铭琛:“……”
beta歧视了！
“真不放心，问下林墨的班主任好了。”
沈初立刻联系张琳，才一句话脸色就变了。
“林墨在家呀，早上跟我联系的时候，我让他之后没重要事不用来上学，在家复习比在学校效率高。”
“我去！”
李铭琛也变了脸色，这么大雨跑回家，多不安全。
矿区没有植被覆盖，容易泥石流。
沈初已经冲出去了。
大雨倾盆，衣服瞬间就湿了。
李铭琛跟了出去，手里的机甲钮塞过去:“别着凉，慢着开，不准……”用奎斯特影分步，小心被山洪埋了。
话没说完，沈初已经招出机甲。
几下就消失在雨幕中，依稀可辨的背影半点没听进去劝。
奎斯特影分步用得跌跌撞撞的，吓得李铭琛差点要喊空天部队救援。
林墨！
沈初跳下机甲站在家门口。
没敢立刻开门，门口残留着林墨信息素的气味。
很淡，但令人不安，是狂沙的气味。
林墨还是听到了那些话吗？
沈初慌了。
淋湿的头发滴着水，水滴杂乱地落在地上。
过了片刻，水滴才规整地滴落。
沈初打开了家门:“林墨！”
第34章 亲测 【VIP】
034
“林墨?”
浴室门“哗啦”一下打开, 林墨从里面走出来。
刚洗完澡，身上有沐浴露的香味，头发滴着水, 正拿着浴巾擦。
沈初:“?”
显然意外看到的情形, 眨了眨眼睛, 微蹙起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林墨。
林墨任他打量，脸上端着笑。
少年alpha本就长得好看, 以前不爱笑, 雕塑般的面容略带着点疏离。
此刻不一样，笑的同时五官柔和了起来, 很温柔, 并深情。
沈初怔了怔。
在少年的凝视下, 心怦怦的跳了起来，目光有些害羞地避开，脸微微红了起来。
不对！现在不是脸红的时候。
沈初咬了咬唇, 迫使自己清醒过来。
方才听了他们的对话, 林墨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忙又回望了过去。
林墨微侧头, 不解。
“怎么?”
沈初不知道怎么开口。
鼻尖被忽然灌入的凉风刺激到, 打了个喷嚏。
大雨天的，家里的窗怎么没关?
正要去关，头顶落下了块浴巾。
林墨揉着他的头发，问:“你怎么了?大雨天跑回来，还淋成这样?”
浴巾是刚林墨头上的那块, 留着残温，落到头上很温暖舒适。
少年alpha的手指修长，揉得恰到好处。
沈初刚褪下去的脸红又泛了起来。
难道林墨真的没听到?
如果真，就不好解释了。
沈初胡乱编了个理由:“想起来早上出门时没关窗, 雨这么大就跑回来关。”
什么乱七八糟的借口?
沈初的头愈发低了，“没想到你在家。”
林墨深灰色的眸微动了动，笑:“张老师让我最后几天在家复习。”
我知道，刚问过。
沈初心说，不能明说，为了缓解尴尬，主动走向控制面板:“我关窗。”
“我来，你去洗澡。”
林墨指沈初全湿了的衣服，鞋附近已经积了一滩水，不知道淋了多少雨，“方才下雨前漏了不少风沙进来，窗还需要再开会。”
林墨出门时还没下雨，天气又闷，家里开着窗正常。
雨落得急，回家的时候风沙灌了满屋也正常。
但沈初总觉得哪里不正常。
屋子里飘着的沙子味不太一样。
他有些迟疑。
林墨当着他的面转了身，从浴室里又取出一块更大一些的浴巾，披到他身上:“再不去洗真的要着凉了。”
转身的瞬间，沈初看到了林墨的后颈，干干净净的，没什么问题。
便终于消了疑惑跑下楼去。
楼下浴室门关上的瞬间，林墨再也支撑不住，闷哼一声，扶住门框。
笑容迅速散去，痛令他再次握紧了拳。
他支撑着走进浴室，尽量轻的关上了门。
他的信息素刚失控过，就在雨落下的那一刻。
他冲进了屋里寻找赵时笙给他的强效抑制剂。
两层小楼里立刻充斥满他的信息素味。
狂沙漫卷，还夹杂着水汽，与先前一次发作的气味不同。
更猛烈，若不是之前经历过一次，他差点再次失去意识，狂暴。
混沌中，先前的认知影响到了他。
既然沈初并不是真的喜欢他住在家里，那他就要懂事。
这么浓郁的信息素味不能留在屋子里，即便沈初是beta，高阈值的信息素会对他产生威慑。
令他产生不适，作用于心理，反馈到大脑，蔓延身体。
林墨挣扎着，用仅剩的力气推开了露台的门。
露台上大雨倾盆，砸在身上很痛，却可以缓解注射抑制剂后带来的很严重的不适。
他倒伏在地上，任雨水冲刷着自己。
仿佛这样可以冲走他对于这个家，对于沈初，所有的美好的记忆。
很遗憾，并没有。
抑制剂的效果和冰冷的雨水，令他的神智越来越清醒。
过往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从他眼前划过。
从第一眼的拒绝，到矿区里救他，又将他赶了出去。
从让他进门，到夜里回来不顾自己身体不适照顾他。
再就是笨拙地道歉，实心实意地对他好。
喝醉酒了那么不乖，剪坏了他的头发满脸羞愧。
精心地为他准备食物，准备衣物，无微不至。
还有……
他信息素失控的那一回。
林墨动动手指。
特制的抑制剂里好像含了一种很好闻的气味，沈初身上的气味。
就像那一回。
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沈初都没计较。
医疗舱里虚弱地躺在他身旁时，林墨恨不得一生一世搂紧沈初，再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即便方才知道了沈初的真实想法，他的心意依旧没有改变。
想和沈初在一起，哪怕……哪怕只剩下短短的二十多天。
也要让这二十多天成为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
林墨挣扎从地上爬起，洗干净了自己，贴上了赵时笙给的特制仿真贴掩盖打过抑制剂的痕迹。
“叩叩”敲门声。
沈初洗完澡，见二楼浴室门又关上了，忙问，“林墨，怎么了？”
“洗衣服呢。”
林墨揉了揉脸，迅速调整表情，笑说，“风吹上了门。”
他迅速打出了洗衣液的泡沫，冲掉一小部分，开了门，“你的衣服呢？一起洗了。”
沈初捏着自己的脏衣服，本来是想要林墨的脏衣服，然后他一起洗掉的。
林墨拿过沈初手里的衣服，洗着问:“今天是继续上班，还是在家休息?”
一番折腾过快中午了，如果沈初休息，他就煮饭，不然自己吃个营养剂就可以对付。
“我上班去吧。”
沈初说，考虑到林墨是考生，在家可以安静的复习，他在的话，就打扰复习了。
最主要的是，林墨特意送来的午饭还在办公室，不能便宜李铭琛！
“嗯，你那去吧。”
林墨低头笑笑，因为挨得近，笑容落到他的发梢，像是轻吻了一样。
沈初原本不红了的脸又微红了起来。
到办公室的时候，李铭琛的魔爪正伸向沈初的饭盒。
沈初毫不客气地拍开工程兵的爪子:“想都别想！”
李铭琛没想到沈初还会折返，不情不愿地忍痛割爱。
沈初“呵”了声，“还没找你算账呢！”
李铭琛闻言缩了脖子，但也没怎么缩。
以沈初的脾气，真出事了不是动嘴，是直接动手。
没挨打就是没事，“就说嘛，你关心则乱了。”
“没有第二次。”
沈初警告，“再不许说那种话，什么犯得着犯不着的，我心里不清楚吗？”
“是是是。”李铭琛认错态度良好，接受程度优秀，“再也不说了，你同意林墨读军校这件事，我也不反对了。”
“本来就轮不到你反对，这是我家里的事。你……”一个外人。
沈初扫了眼李铭琛，没说下去。
李铭琛老实，帮着说了下去:“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但帮点小忙还是可以的。”
“比如?”
李铭琛很恭敬地上手奉上自己的光脑通讯仪:“刚联系了我妈，联盟工学院，机甲设计部的，让她看看设计院里有没有什么用不上的零件，我给你凑凑，凑两副外骨骼装备出来。”
沈初明显地惊讶了:“看不出你这么根正苗红。”
“打下手的。”
李铭琛谦虚中带着得意，简直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沈初不惯着，他要是还在服役，别说两套外骨骼，两百套都不在话下。
哪次特别行动队开拔，不是去工学院打秋风的。
“我还是觉得今天的林墨有些奇怪。”
沈初平静下来后细想，“回家后他一直在对我笑，笑得……很温柔。”
李铭琛:“……”
活爹，笑还不好?温柔有错?
“林墨以前从来不笑那么多次的。”
“我说你……！”
李铭琛看不下去了，“别人是考生有考前综合症，你是家长有。告诉你，这种病是要传染的，你可林墨远点。”
“你才有病！”
沈初掰开筷子，当着李铭琛的面吃午饭。
林墨今天做的是干菜肉，也不知道从从哪儿买了的干菜。
总之就是太香了。
李铭琛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
沈初被看得快没胃口了，好歹是多年同事情，加上刚帮他省了大半年工资。
就大发善心:“说点靠谱的，我考虑分点肉给你。”
“既然林墨考军校，估摸着八月初就要去报道，就问你:亲爱的家长，你准备好开学报到必备物品了吗？”
李铭琛双眼盯着干菜肉。
“读军校还要准备这种?”
沈初不理解，他读马尔斯军校不过就是挪了下教学楼，“所有生活用品不都是配发的吗？餐费打卡里。要注意军容军貌，不允许穿私服。除了最好自备外骨骼装备，学校允许的防身武器，以及条件允许自备机甲外。”
李铭琛“呵”，鄙视，omega真是被优待的军种。
“派发的生活用品是能用的吗？牙膏，只能打泡沫，没有效果，第二天一张口的味，让你这辈子都不想跟他接吻。”
“你才这辈子不接吻呢。”
沈初扫视他。
李铭琛赶紧换比喻:“牙刷，一刷就掉毛，牙龈出血，关键时候细菌感染要命的，内衣裤也是。”
工程兵回忆了翻，惨不忍睹，“布料有作训服那么硬，穿上一天就磨破了，这种伤不让请假的，日复一日，你想想?林墨将来的幸福怎么办？”
沈初想象了一下，不敢深想。
但还是不信:“我收到的不是这样的。”
谁敢给omega发这种材质的内衣裤?
会被omega协会拉黑的，将来找不到老婆的。
也就alpha耐艹，敢给。
李铭琛扫视沈初，不信，就等着将来哭吧！
“不会是你们工程学院特殊一点吧，后勤管理不善，挪用什么的。”
沈初怼他。
“想什么呢！”
李铭琛鄙视他，“我们工程学院和隔壁总后勤是穿一条裤子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全联盟的军校都是发这种的，不管你是alpha还是beta。”
沈初捏紧手里的光脑通讯仪，很想去验证，但又想想去验证这种事怪奇怪的，就信了李铭琛:“那你是怎么解决。”
“买呗，军需商店里有材质更好的，一个学期给林墨准备个十几二十条的，足够了。”
李铭琛把工程学院学生常买的店发过去，叮嘱，“尺寸要选准，不然白买。”
沈初:“……”
我怎么知道林墨的尺寸。
李铭琛:“……”
你居然不知道吗？都这么久了！
你们之间一次都没有过吗？
“李！铭！琛！”
沈初面露杀意，“几个意思？”
“没、没几个意思。”
李铭琛救命，“我是说你这个当爹的不关心儿子的身体健康数据吗？”
“你儿子的身体健康数据有这个吗？”沈初反问。
李铭琛被直接打击:“我还没儿子呢！”
“不然，问问老赵，上回他给林墨检查的时候或许有数据。”
他瞅着沈初的脸色，明显的沉了下来，虽然军校将来体检的时候是要测的，但是赵时笙先测了就是不爽啊！
“还问不问?”李铭琛弱弱地说。
沈初:“问！”
杀气！
赵时笙:“当我傻子吗？这种数据我会去去测?”
杀气更重！
“让沈初自己问去！”
李铭琛握着被挂断的光脑通讯仪，陪笑:“要不还是您开下尊口?”
沈初蹙眉，这种事不好开口呐！
尤其林墨今天这么怪，问了搞不好会更怪。
但又不能不问。
前特别行动队队长，全宇宙最强斥候苦恼:为什么当初读书的时候没有一门课叫《如何从一人的身体特征上判断部分部位各项数据》呢？
“等晚上我想办法。”
第35章 东风面 【VIP】
035
晚上到家的时候, 林墨还在打工。
冰箱上贴着备忘录，写着：菜已经洗干净切好，让沈初直接炒就行。
林墨的字很好看, 工整娟秀。
星际时代几乎所有的文字交流都已经无纸化, 只有矿区这种落后的星球还保留着书写的习惯, 但也仅限于各种表格上签字。
会写成备忘录贴在冰箱上的只有沈初。
李铭琛鄙视过他，用光脑通讯仪上的功能不香吗？都不用输入文字, 直接语音, 或是拍张图识别就行。
沈初也鄙视李铭琛，冰冷的通讯仪哪有纸张来得温暖。
把想做的事情一桩桩地写在上面, 再一件件地勾掉, 很有成就感的。
工程兵不理解他, 林墨倒是理解了。
紧挨着晚餐的这一条，还写了另外两条：2、练习格斗，打败李叔；3、《战地医学概论》, 看完50-80页。
《战地医学概论》, 沈初帮不上忙。
打败李铭琛？可以试试！
李铭琛跟着沈初一道回家的, 这几天蹭饭已经蹭得熟门熟路了。
进门后不闲着, 先跑去露台打扫干净场地。
矿区的风沙时不时刮上一阵，露台总积沙，今天更不一般，下过雨，雨水凝固住沙子, 得用铲子。
沈初的工具间里有，他折返上来拿。
就看到沈初立在冰箱前看备忘录，一时好奇也凑了过来。
“呵！”
他看到了第二条，“志向高远, 可惜还得努力。”
怎么说也是工程兵格斗第三名，要是才几天就被个初学者给干趴下了，他的脸往哪里搁？
沈初不予评价。
炒完菜，端上桌，等林墨回来吃晚饭，三人上了露台。
军体拳前两套学完了，昨天开始学第三套，要求比之前两套高，动作也复杂，还需要将前两套融合使用。
李铭琛当年学的时候摸索了好久。
今天一上来就让林墨先打一遍。
沈初坐在林墨特意给他搬来的小马扎上。
今天的露台脏，栏杆又被淋湿了，坐着滑。
他叉着腿，手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颚，扫了眼李铭琛的为人师表，问林墨：“昨天教的都记住了吗？”
少年alpha是学霸，记住一套动作很容易，点头。
沈初笑了：“那就直接打呗，实战中才能融会贯通，领悟精髓。”
李铭琛：“？”
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
“林墨，出拳要果断，不要怀疑自己的判断，更不要置疑自己能不能做到，要相信自己，alpha的身体素质比beta强太多了。”
“手肘发力，往肋骨上捅，你李叔胸肌好几年没练了。”
“速度和频率都可以提上去，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不要跟你李叔比下盘，他现在除了吨位，已经没有其他优势了。”
李铭琛：“！”
过分了啊！有你这么递答案、开小灶、损我的吗？
沈初视而不见。
就李铭琛白天说过的那些话，今晚挨林墨一顿揍，不应该？
而且林墨写了备忘录，今晚一定要让他打上这个勾。
“林墨……”继续打，大胆放心的，有我呢。
话还没说出口，林墨出声，声音略有些羞赧：“稍等下。”
他背过身去，整理了下衣服。
格斗容易令人兴奋，全身器官都会被调动起来。
往常他还能控制些，尽量不那么明显，今天不一样，白天的时候刚经历过信息素狂暴，用抑制剂压下来后，身体还是处于不太好控制的状态。
才和李铭琛摔了那么几下，就有些尴尬了，他重新绑好了护腰。
沈初盯着看了几秒，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这种事太正常了，尤其是alpha。
小崽子们一个个精力旺盛，经不起撩，打热乎了，不管对手是alpha、还是omega、还是beta，都会亮尖牙。
一度alpha的格斗比赛还被要求戴止咬器上场。
林墨这种算控制得当的。
沈初在心底夸，夸着夸着就想起了之前要尺码的难题。
趁现在跟林墨打几回，随便蹭几次就能拿到准确的数据。
前宇宙第一斥候对自己的基本功相当有信心，凡经他的手，重量体积形状什么的统统不是秘密了。
于是清了请嗓子：“接下去，我来跟你打吧。”
林墨整理衣服的手有明显的一顿。
不是抗拒，是兴奋。
只剩二十多天了，这么珍贵的日子，他不想再跟李铭琛练格斗，他想跟沈初练，想要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独处时间。
所以他才会在备忘录上特意写上一条：打败李叔。
只要打败了就说明李叔已经教不了他了，他需要更优秀的教官。
少年alpha的嘴角上扬，转身应：“好。”
眸凝视着沈初，深灰色的眸底沉如深潭，直到漂亮的教官脱下外套，穿着黑色背心活动筋骨。
深潭底部似乎突然沸腾了起来。
“我上了哦。”
“来！”
同样的格斗动作，无论从力量速度，还是攻击的角度方式，或是压迫感。
沈初都比李铭琛要强上无数倍，猫猫拳和真正的战士有本质的区别。
被提点了无数次的技巧，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不堪一击。
即便沈初因为带着某个不能开口的目的，而尽量控制着力道。
当他再一次贴近林墨时，李铭琛看不下去了，捂住眼。
几回合下来，他有点明白了沈初的目的。
牲口，想出这种方法测量，就不怕稍有不慎，林墨的下半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吗？
“欸，差不多就行了，要循序渐进。”
沈初顿了顿，人此刻正背贴着林墨，要过肩摔alpha。
林墨经过他和李铭琛这段时间的认真教导，已经学会了如何在被敌人贴近过肩摔时反制。
少年alpha的一个胳膊被沈初钳制住，肩颈被沈初用肩膀死死抵住。
只剩下盘，足够地沉稳并借机发力，才有反制的可能性。
以沈初的经验肯定不会给林墨机会。
可李铭琛的话点心了他，贴得那么近，该拿的最后一部分数据已经拿到。
可以收手了！
偏偏少年alpha的好胜心已经被他激起。
一个过肩摔都反制不了，遑论将来将人死死地揉进怀里。
于是下盘发力，膝盖一抬，同时空余的手找回一星半点的力量，拽紧沈初的护腰。
一带，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
林墨在下，背脊砸到了坚硬的地面。
沈初贴着他，想发力跃起，单膝被死死地盘住。
被他双手抓住的alpha的胳膊忽然虎拳化为大掌，死死摁住他的肩膀。
沈初的后脑勺落入了林墨的肩窝里。
“别动！”
少年alpha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明显起伏着的呼吸。
从未有过的粗重。
沈初怔。
李铭琛嚷了起来：“哎呦，见血了。”
“谁？”沈初急。
工程兵没给答案，就说了句：“赶紧松手。”
往屋里跑去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浓郁的沙子味。
是林墨受了伤？
少年alpha最近对信息素控制得很好，会这么明显只能是流血了，溢出了信息素。
“林墨，松手。”
沈初侧头，尽量向身后望去。
少年alpha的整张脸都埋在沈初的发间。
随着头侧过来，原本藏在发尾的后颈亮了出来。
乌黑间的白皙，被汗水浸湿，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随着呼吸起伏着。
像一封精美高贵的，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现在只要大一点胆子，就触手可及的邀请函。
林墨自问拒绝不了，就剩二十多天了，再拒绝就没机会了。
本来就暗流翻涌的眸，动了动，彻底冲破了潭面的桎梏。
他低头。
“怎么还没起来？血都滴到衣服上去了。”
李铭琛嚷着跑了回来，手里拿着楼梯格子里摆的那个治疗仪。
“不是说这个仪器很珍贵吗？不过是普通的擦伤，不需要。”
林墨硬邦邦地拒绝了。
李铭琛：“……”
我知道仪器珍贵，但你在沈初心里更珍贵，我要是不拿这玩意，沈初会让我知道不珍贵你的后果。
他扫了沈初一眼。
活爹，说句话？
沈初也想说，确切地说更想先起来，查看林墨的伤。
但是他试了好几回，根本动不了，少年alpha的学习能力太强了，格斗技巧学得炉火纯青。
他只好用唯一地，能动弹的另一只脚脚尖，轻轻戳了戳林墨的脚裸。
“先松开我？”
不想松！
林墨心说，很不想。
但李铭琛这么盯着，他也不好再做什么，不情不愿地送了手。
沈初翻身坐起，一下就看到了出血的部位。
是抓了他护腰的那支手臂，在摔倒的时候未免他擦到地面，手臂护住了他。
水、泥、血混在一起，大半个手臂都脏了。
沈初立刻拿过治疗仪。
“不用。”
林墨跟着坐起，示意地面，“李叔刚才打扫过，露台上没有沙子，应该只是很小的擦伤，没感觉疼。”
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疼？
沈初不信。
林墨笑，问：“治疗仪能洗手臂？”
沈初被问住了，治疗仪只能治疗，不带清洁效果。
他好像傻了。
“那就先洗干净，再根据伤口决定要不要用？”
林墨说着站起来，也许是手臂伤着，又也许是其他部位也有伤，总之动作不那么利索。
沈初赶紧扶。
林墨卸了一半力气靠在沈初身上。
毕竟是190+，再二十多天就满十八，要成年了的alpha，体重不清。
沈初稍稍踉跄了下，又稳住了。
看了眼上楼的楼梯，生怕自己等会没扶稳，再摔一次，便用下颌示意他卧室的卫生间：“去我那儿洗？”
“会不会不方便？”
沈初从来都不让别人进他的卫生间，哪怕是林墨肩负着打扫家里的重任。
“没什么不方便的。”
沈初回答的没半点犹豫。
林墨再次扬起了嘴角，乖巧地应了声：“好。”
“慢慢走，我会扶着你的。”
“嗯。”
“抬脚，有门挡，别被绊着。”
“好，哎呀！”
少年alpha踉跄了一下，两人像是推攘着一般走了进去。
门“啪嗒”一下关上，半秒钟后，灯亮了，水声也响起了。
李铭琛捏着治疗仪忽然有一种“此时此刻，我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的”的超级无敌灯泡感。
默默地打开光脑通讯仪，看了眼时间。
很好，两个小时训练时间已到，他失去了需要待在这里的理由。
屋里，林墨侧身依站在盥洗台旁，沈初正在调着水温。
楼下这间卫生间与楼上处于同一个位置，宽要狭窄一些，毕竟卧室比厨房需要的空间更大。
长就多了不少，楼上的工具间、门厅部分，在这里都被划入了进来，装修成了一间豪华的浴室，带浴缸的。
在矿星这种极其缺水的星球上，浴缸是顶奢。
林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沈初察觉，顺着视线望了眼，笑：“想泡澡？”
他点开控制面板，小遗憾了下，“今天水箱的水量不够，明天叫一车来就可以了，不过前提是要确定你的伤口是不是可以沾水。”
沈初已经调好了水温，示意林墨抬头。
温暖的水冲刷到手臂上，水流不大，暖暖地，柔和的。
林墨觉得很舒服，手臂往里伸了神，人也跟着挨近了些。
目光从浴缸撤回：“不泡，冲下就行。”
水很贵，一个人泡多浪费。
挨得近了，沈初身上的气味就清晰起来。
不止是沈初，整个卫生间里也淡淡地飘着这个好闻的气味。
这里是沈初生活中最私密的地方，他原本不应该这么莽莽撞撞地进来，往楼上走几步也不是不行。
可……
林墨的双眸垂了下来，眸光再次望向沈初的后颈。
正低着头为他仔细冲洗手臂的监护人，再次将藏在发尾里的白皙亮了出来。
灯光柔和，愈发光泽诱人。
很想蹭蹭，即便沈初是个beta，不咬他。
林墨低了低头。
沈初忽得抬头，虽然不再是omega，却还保留着omega该有的警觉。
双目相对。
林墨眸底了动了动：“有点晕。”
解释了自己的行为。
晕血？
沈初眨眼，这可不是好现象。
强大的S级的alpha怎么可以晕血？
“不是。”
林墨低笑，是晕你。
不好明说，就寻了个借口，“不太适应这灯光。”
浴室的灯是米黄色的，安眠。
可以在洗漱的时候就逐渐开始犯困，沈初特意挑的。
对他来说效果一般般，林墨是个年轻健康的alpha，效果肯定好。
沈初忙加快冲洗。
很幸运，冲干净后，林墨的手臂只是小小擦破了些皮，连明显一点的口子都没有。
“不需要用到治疗仪吧？你帮我涂点药水就好。”
少年alpha还记得沈初的手指前几天切到洋葱的事，都没让他涂药水，让李铭琛涂的。
不开心，要讨回来，这次要沈初涂。
“嗯。”
沈初应了，没让林墨立刻离开，跑上楼取来药箱，火速涂完药水，又包了层防水膜，指淋浴，“洗干净了再出去。”
少年alpha的衣服上都是泥水，“你的衣服放在哪？我帮你去拿。”
“床边的矮柜里。”
林墨说着，目光落在沈初浴室里的沐浴露上，“我去楼上拿下沐浴露。”
沈初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他浴室里的沐浴露是赵时笙替他特制的，里面添加了他之前被医学院抽取的信息素。
医学生的意思是或许有一天他的腺体可以恢复，这期间不能让生理特征完全消失，使用添入了信息素的沐浴露，量稀少，但持续，是个不错的方法。
给林墨用的话……
他迅速给赵时笙留了言。
医学生秒回：【没问题。但凡没有被标记的omega信息素抽取出来后，都有被制成安抚剂发放给单身的alpha。你的也不例外，很受欢迎哦。沐浴露上的含量和最低含量的安抚剂差不多，可以给林墨用。】
【正常来说，他这种级别的alpha更渴求安抚，在这种年纪已经有适配的omega了，矿星没这个条件，你这个当爹的要引起重视。】
赵时笙又添了句。
沈初小小地犹豫了下。
当爹的引起重视不假，该是给林墨去基因库里找合适的omega，而不是把自己的信息素给他闻。
不过……
沈初小小幻想了下帮林墨找合适omega的情形。
不太舒服。
将来相亲的时候，让林墨自己去，我才不跟去呢！
“嗯，用吧。”
沈初应着，理好林墨的衣服送了过去。
温暖的热水冲刷下来。
一天的惊心动魄，加上方才剧烈运动裹挟下的疲惫，几乎让林墨站不稳。
但很神奇的，沐浴露随着揉搓，泡沫裹满后，疲惫竟在一点点地被纾解掉。
好闻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沁入心脾，浇灌着他心底本来有些恹了的嫩芽。
第三第四片叶子原本只是两个芽点，这会舒展着冒了出来。
嫩绿的叶子垂落，仿佛也散发了一样好闻的气味，落入脚下土地，渗入四肢百骸。
很舒服，但还不够。
林墨盯着手里的泡沫。
雪白的，跟沈初一个颜色。
发尾的后颈，少年alpha紧紧盯着，泡沫在他眼里无限的扩大，捏成了个人形。
米黄色的灯光，温暖的热水，将雪白的泡沫摁住，闻起来一定会很香。
不止可以在淋浴下，还可以……
深灰色的眸望了眼浴缸，心底的愉悦到达了顶峰。
“林墨？”
沈初犹豫了下敲了门，这么久没出来不会晕在里面吧？
他有些急。
门“哗啦”一下打开了。
少年含着笑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沐浴后温暖的水汽味，开心地抱紧沈初，一个劲地显摆：“闻闻，香不香？”
沈初：“……”
我现在是beta，不可以告诉你我其实闻得到。
转念一想，林墨不是这个意思，他应该问的是沐浴露。
里面添了仿真香，保证beta也能隐隐约约闻到一些。
便得意地昂头：“香！”
当然香！
沈初心说：我的信息素味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东风面。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第36章 成年人的事 【VIP】
036
“喏, 尺寸有了。”
沈初打开光脑通讯仪，开始猛下单，不忘问李铭琛, “还有其他需要买的？”
工程兵目瞪口呆：“就你昨晚那拙劣的方法, 林墨没揍你？”
沈初扫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
李铭琛不忍直视：“你这辈子吧，就等着乖乖洗干净坐家里等着林墨上门把你娶回家, 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人家对你的恩宠。”
“怎么说话的？”
我家林墨是要娶omega的, 而且是基因等级起码S级的omega。
切！也就你在嘴硬。
李铭琛心说着，沈初又开口了：“还有件事, 今天起你就不用来陪林墨练格斗了。”
“为什么？”
李铭琛心疼自己的晚餐。
“是这样的, 林墨毕竟是alpha, 训练强度会逐渐提升，怕会伤着你。”
李铭琛：“！”
这不卸磨杀驴吗？
想我的时候，我是beta, 适合陪新手练习；不要我的时候, 我是beta, 跟不上alpha的强度了。
“想不到你浓眉大眼的, 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
沈初很抱歉地笑着。
其实他也觉得没必要立刻更换李铭琛。
虽然说林墨是S级，目前的强度远不够，不足以让他有飞速的进步。
但李铭琛毕竟是一位出色的战士，等开始练习外骨骼装、或者机甲的时候，他的战斗能力会进一步提升, 很适合做林墨的对手。
可昨晚洗完澡出来的林墨抱着他，双眸闪亮亮地回忆昨晚格斗的过程。
许愿要是之后每天都是他陪着他练，该多好！
儿子的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愿望，当爹的怎么能不帮他实现呢？
所以……
“等下次外骨骼装备到了, 我还喊你。”沈初安慰。
“没下次了！”
李铭琛哄不好了。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看透你们这对狗父子了！
“喏，这是赔礼。”
沈初递了个小盒子过去，圆溜溜黄橙橙的六枚蛋黄酥，林墨早起烤的。
蛋黄酥在矿星制作起来特别麻烦，制作过程不提，单是咸蛋黄，就得去华夏裔的特供商店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