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能 【VIP】
022
“李工, 快来矿区看看，出事了。”
老何的声音很低，匆匆摁断了通讯仪, 还特别提醒了句, “别让沈工来。”
李铭琛“嗯”了声。
眼往监控影像上一扫, 就看清了矿区的情况，忙说：“我去去就来, 你歇着。”
说话的时候, 操作光标，替换了部分监控影像。
沈初本也不怀疑。
矿区安全生产是李铭琛管, 工程兵对作业面的了解程度比他这个格斗系的强太多。
可临走前的几下光标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等, 一起去。”
李铭琛哪敢：“你不是嫌弃我的韭菜味吗？”
他张口, 准备对着沈初哈一口。
还没真哈，就被沈初一个眼刀闭回去了。
“就是作业面上出了点小问题，你今天不是要算工资吗？矿工们盼着发钱, 你得抓紧。”
“工资只跟考勤和各组业绩挂钩, 你建的取数模块就没出过错, 点几下光标就能算好。”
沈初静静地看李铭琛演。
拿起监控影像旁的光标, 几下就恢复了之前被李铭琛替换掉的监控，“呵！”
李铭琛：“……”
忘记这家伙是联盟特别行动小队的队长，军方最顶尖的斥候。
只扫了一眼，就记住了他全部的操作。
只好实话实说，劝, “还是别去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话没说完，沈初的脸已经彻底沉下来了。
矿区来了群人。
为首的打扮得人模狗样, 一身西装得体，一头褐色短发抹着不知道几斤的头油。
正是那个拐走林怡的alpha，矿区私人部分老板的小儿子，徐天。
“他来做什么？”
沈初撸起袖子就往外走，李铭琛拦住他，“就说我去就行。”
“你不够。”
沈初示意徐天身后站着的十几个人，穿着联盟三年前刚淘汰的作训服，腰间鼓鼓囊囊的。
徐家祖上是beta，一连两代又是娶omega，又是在外偷偷三alpha，总算生出了个alpha，还是B级。
宝贝得很，配了不少保镖。
据说都是alpha，个别基因等级不低。
李铭琛只是个beta工程兵，而徐天又一向胡来。
沈初不放心。
刚到矿区，就看到徐天站在一块大矿石站上去，抱臂昂头，用鼻孔看人，脸上尽是轻蔑与嘲笑：“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不要，活该你们穷一辈子！”
矿工们多数没理他。
沈初低头问了下，说是一大早人就来了，让矿工下矿。
“这少爷要去那条缝里。”
缝就是前段时间沈初下去过的那条缝隙，一连两次都遇险。
矿工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自认没有沈初的本事。
李铭琛也普及过缝隙作业面的危险性，没人愿意去。
徐天不甘心，开出了工资之外再给五千星币的价格。
矿工们还是无动于衷，五千星币而已，不过是一个月的工资，不值得。
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出了事，一家子老小都得跟着遭罪。
徐天气急败坏，站上头骂。
半个月前他在拉斯维星域欠下巨额赌债，再过半月就要还了。
他虽然得家族长辈的喜欢，但还没有掌握家族财富，甚至连继承人的身份都还没有得到。
好在机缘巧合看到了李铭琛的那份晶石检测报告复印件。
紫色晶石的等级尚未评定，但以其罕见的紫色来判断，价值不菲。
只要他也能挖到这么一块，别说还赌债，再逍遥个四五年也不成问题。
“一个点。”
徐天加码，“只要你们敢下去，挖到矿石，我保证到时候给一个点的提成。”
“你们都知道忠贞之晶的均价是一万星币一克，你们下一次矿带上来的绝不止一克，无论你们开采到什么颜色的晶体，都按均价算。”
忠贞之晶白绿蓝三色晶体比较常见，价格不高，黄色单克普遍在三四万，红色就比较高了，十万起步。
矿星很少出产红色的忠贞之晶，黄色也不多。
按均价算听起来划算，但徐天要去的是缝隙，那里的晶石远不止这个价，还危险。
被骗，还有可能丧命。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怕矿道里有危险，放心，看到他们了吗？”
徐天指自己身后的那群alpha，“他们跟着下去，有危险他们挡。”
怕是跟下去监工，有危险拿走矿石就不管矿工死活了吧！
沈初拉住跃跃欲试的矿工。
正要上前，李铭琛拉住他:“我去说。”
“矿里有规定严禁无视安全生产，在危险区域作业。”
徐天并不把李铭琛放在眼里。
即便他是军方派来的管理之一，但没什么背景。
徐天更忌惮宋诗文，他老公的机甲团屡建新功，刚升了大校。
但今天宋诗文不在，下礼拜二才来。
“我家怎么说也有小半股份，我来自己家的矿里挖几块矿石不行？”
“可以。”
李铭琛指装满矿石的矿产，“随便选，记在你们家的账上。”
矿车里的矿石良莠不齐，挑到极品概率太低，又不能带走太多。
徐天不答应：“如果我非得下矿呢？”
“所有矿工入职的时候都签订了正规的用工协议，协议上明确规定：矿工如果无视安全生产规范，违规作业，赔偿的金额会减少，甚至没有赔偿；如果做出危害矿区安全生产的行为，还需要付出相应的赔偿金。”
李铭琛打开光脑通讯仪，调出《矿区安全生产规范》，问：“需要转发你一份吗？”
“不需要。”
徐天挥开李铭琛的手，脸色阴沉下来，“最讨厌有人跟我讲规矩。”
他脾气本来就不好，方才耐着性子出了两回价已经是他的极限。
“讲规矩是不是？你们几个，过来，好好地教教他规矩。”
不听话的管理揍一顿就听话了。
管理听话了，就不怕矿工不听话了。
alpha们跳下了岩石。
沈初的反应更快，一脚就踹飞一个。
alpha明显的一愣，沈初的身材看着就像个beta，说是omega也不为过。
瞬间爆发力居然这么强。
沈初扫了眼徐天：“这就是规矩。”
“非矿区作业人员进入矿区，一概驱离，你是自己滚，还是让我帮你滚？”
捏指节，徐天抢走林怡的那天晚上，他太过绅士，就顾着伤心了。
这会再见，不想客气。
徐天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嘲笑：“我当是谁？你呀！”
又对着矿工们比价了个数字，“两个点！我下个月要举行婚礼，钻戒还没着落，想下矿找好一些的晶石，换几个钱。”
故意说给沈初听的。
谁都知道徐天的配偶就是林怡，之前是沈初的恋人，领过证的。
“我夫人都有两个月身孕了，想不到吧？你和他分手也没有两个月吧。你头上的这顶绿……”帽子戴得比想象中要早。
话没说完，沈初已经帮徐天滚了。
“我头上不长草，你要是想长，我可以帮你。”
“沈初你给我等着。”
徐天带着人离开矿区，临走时狠狠扫了沈初一眼。
沈初没在意。
倒是李铭琛着急了，亲自动手揍徐天干什么？不值得，脏。
“腿疼不疼？”
那一脚踹得有够结实的，他弯腰要给沈初揉。
沈初忍不住也踹了李铭琛一脚，没用力。
“别光问我，你上去跟他讲什么道理？那种人讲理？”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关键时刻就犯傻？
“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李铭琛示意了光脑通讯仪，“老赵在那头听着呢。”
所以赵时笙听到了我那顶绿帽子？
沈初瞪李铭琛。
李铭琛没敢承认，更不敢否认。
只能复述赵时笙的原话：“我的实验室今天有一批实验样本送达，里面有随同采购的新鲜时令蔬菜，全程保鲜运抵，还有一个多功能种植舱，记得提醒沈初去取。”
沈初按照赵时笙提供的青少年alpha食谱采购食材时，发现矿星实在太过偏远，很难买到新鲜蔬菜，无法给林墨补充足够的维生素和膳食纤维。
自己种植又没有条件，矿星完全没有可供植物生长的土壤。
没办法只好瞄上赵时笙，医用实验舱，能完美地保存各种实验样本，运蔬菜肯定是没问题的。
医学生拒绝过：“不可耻吗？实验舱运载的是人类医学的未来。”
沈初振振有词：“吃上新鲜的蔬菜补充足够的营养是林墨的未来。”
见赵时笙并不想理他，又添了句，“还有我的未来。”
医学生说过：和林墨好好相处，保持身心愉悦，是一个光明而有前途的未来。
赵时笙眸底一动，低头，抬无框镜。
原本透明的镜片忽然开始反光：“做一个全身检查，这事就成交。”
沈初想拒绝：“两个星期前刚做过。”
医学生“哦”了声。
沈初忍，乖乖伸手。
所以这会听到赵时笙的话，开心之余没忘记记仇。
“帮我回复赵时笙，上回抽了三管血后，我一直头晕，短时间内不能再抽了。别想让我再去他的实验室！”
又瞪了李铭琛一眼，“别想拒绝，想想你刚才的所作所为。”
不小心透露了别人绿帽子的李铭琛心虚，帮忙回复了。
赵时笙回以：【呵！我会跟林墨说的。】
以至于下班前沈初跟林墨联系时，林墨坚定地拒绝了沈初特意过来取包裹：“我看过了，不沉，下班的时候，我带回来。”
沈初只好回家。
也没法立刻烧菜，今晚的菜谱都需要用到新运抵的蔬菜。
百无聊赖地坐着时，门铃响了。
他瞄了眼时间，六点四十，林墨到家了，这么快？
便开心地跑去开门：“林墨，沉不……”沉？
沈初的声音生生止住。
来的不是林墨，而是林怡。
一身精心的打扮，都是名牌，比起两个月前，光鲜亮丽了不少，小腹微微显怀，合身泡袖孕衫遮掩了去。
他沉眉。
白天在矿里听到徐天说的那些话，知道自己头顶的绿帽远比想象中戴得早。
听到时，他谈不上愤怒。
这样浓烈的感情在分手的头几天已经悉数被他发泄干净。
只剩下恶心。
是被欺骗的恶心，还有林家为了自己的利益丢下林墨的恶心。
“你来做什么？”
沈初面露寒意，语气冰冷。
林怡面色一变。
虽说来之前已经预料到沈初的反应，但还是抱有幻想。
沈初是个心软又念旧的人，不喜欢恶言相对，哪怕分手，还是会保持绅士的风度。
方才开门的那一刻，沈初的笑很好看，双眸闪亮，带着明显的期许，语调欢欣，又不自觉地带着丝撒娇的意味。
这样的沈初是林怡从没见过的。
林怡有些小失落，低声问：“你……还好吗？”
沈初不想回答。
心说：我过得好不好，你心里不清楚？
林怡低了低头，又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
沈初拒绝，“你怀孕了，不该乱跑，我家里的椅子凉，你应该回车里。”
他指不远处停着的最新款近地飞行器，加长版，明显是为了方便林怡乘坐，“那里更适合你。”
不适合！
林怡在心底小声说，原以为二次分化成omega，和徐天结婚，他的人生就能至此飞黄腾达。
可徐天不止有一个恋人，有omega，也有beta，他们一样的年轻美貌。
若不是他率先骗徐天标记了他，率先怀孕，他连徐家的门都进不去。
徐家二老对他也不满意，一直嚷嚷着他的基因等级不高，他们的儿子是B级alpha，可以适配更高等级的omega，娶了他浪费。
嫌弃他没有见识，穷地方出来的人，带出去社交都丢人。
他很累，累到总是在后悔，如果没有二次进化成omega多好，和沈初结婚多好。
林怡：“我……”
“你在这里？”
徐天的声音忽然响起，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气，“我倒怎么让你好好待在家里不肯，非要跟着我来矿星，说什么是陪我，原来是见老情人！怎么？旧情未了？”
白天刚在沈初那受了气，差点被追着打。
这会见林怡私会沈初，更是怒不可遏，冷哼，“这么喜欢他，我成全你？”
“没有的事！”林怡忙否认。
立刻绽放笑容，哄徐天，“我跟着你什么都有，怎么会留恋过去？”
他扬起下巴，轻蔑地看沈初，“不过是过来看看，这里还跟原来一样，我若是没走，就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
“知道就好。”徐天嫌弃瞥了沈初一眼，面色缓和了些。
林怡忙捂自己的肚子：“哎呀，站太久了，宝宝累到了，踢我呢。”
徐天这才动容了些。
在徐家，凡是子嗣就能分到一定的股份，哪怕是林怡生的小孩，基因等级不那么高，一样有。
股份就代表着钱，徐天自问自己不会跟钱过不去。
就忙搀扶林怡：“累了就回去休息，站在这么个破地方干什么？走！”
上车前，徐天向保镖递了个眼色。
天黑之后，给我狠狠地揍沈初，不用客气！打死最好。
他不准备轻易放过沈初，不止因为林怡。
·
6:30
星际速递驿站准时响起了下班铃。
今天取件的人少，林墨已经整理好货架，铃一响，打完卡便能下班。
他一面关铺门，一面想今晚烧什么吃？
新到的两个包裹里，其中一个是时令蔬菜。
有附赠清单：春笋、蒲公英、豌豆苗、蚕豆、香椿、榆钱、蕨菜什么的。
林墨一概没见过，只在历史课本上看到过。
地球时期华夏民族大江南北春天惯食用的蔬菜，也不知道沈初从哪买来的，星际时代凑齐这么些食材不容易。
“别管我怎么凑齐的，总之下班早点回来，我烧给你吃。”
林墨想起半小时前通话。
被拒绝后的沈初心疼他一人搬两大件，帮不上忙，就只能转而安慰他的胃。
少年alpha扬起嘴角。
刚走完服务中心门前的大道，要往山上民宅区走时，迎面飞驰上来一艘近地飞行器，因为是矿星罕见的暗紫色，林墨侧头看了眼。
近地飞行器里一人放下车窗，将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很不麻烦。
另一侧一个声音响起：“二手烟对胎儿不好。”
声音很熟悉，林墨不由多看了眼。
“！”
林怡？他怎么在这里？
林墨面色一沉。
这人二次分化成omega抛弃了沈初，还借尚未解除的婚姻关系，将他转成了沈初的养子，间接转移了抚养义务。
有脸回来？！
他看了眼飞行器驶来的方向，竟像是沈初家。
这人还去骚扰沈初了？带着他的alpha？
林墨盯着远去的车，眸底沉得厉害。
忽然，一直跟随林怡车的另两辆近地飞行器拔高，临空转了方向，再次往居民区去。
林怡的alpha嫌弃矿区居民区破旧不堪，从来不肯落脚。
而林怡一家离开矿星时房子已经被收回。
两辆近地飞行器没有折返的理由。
林墨奇怪，快步跟了上去。
近地飞行器并没有飞多远，在一处缓坡下停了下来。
七八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跳了下来，都是alpha，一下来就掸着身上的尘土，嚷着：“晦气，来这个地方！”
有一个人揉着肚子，嚷得最凶：“长得那么好看，凶得跟小娘们似的，这一脚真疼。”
“回头抓住他，先别打死，让我玩了再说。”
剩下的人起哄：“知道你今天疼了，回头让你第一个玩。”
“沈初就是个beta，能有多好玩？”
“这你就不懂了，beta不像omega那样娇滴滴的，稍微弄一下就喊疼，真弄坏了，omega协会找上你，你这个alpha就一辈子打光棍吧。”
“omega只能一个人玩，beta可以一起玩。”
林墨瞬间就怒了。
这些人竟想对沈初做那样的事，怎么敢？！
都来不及深想，甚至都没意识到应该先去通知沈初。
他藏好了手里的包裹就往那群alpha去。
“这边。”
为首的alpha画了圈，“沈初家，直接摸进去，你们三个走露台，我们仨破门，其余盯住窗。”
“据说他家里还有个alpha，要防吗？”
“防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成气候，捆上扔在一边让他全程看着。”
林墨：“呵！”
乳臭未干是不是？
少年alpha摸向最近的一人。
7:00
沈初第三次打开门，往屋前的小道张望。
林墨怎么还没回来？
驿站回家顶多十分钟，林墨有下班时整理货架的习惯，可矿星有钱买星际速递的人不多，没多少货，整理起来十分钟就够了。
难道是今天赵时笙含林墨运货了？
沈初用光脑通讯仪敲了赵时笙：【干嘛呢！这么晚了，别使唤我家小朋友。】
【我是那种人？】赵时笙秒回。
【为了你的未来着想，使唤李铭琛，我也不使唤林墨。】
李铭琛也跟着回：【今天我搬货，老赵说我今天的运动量达标，晚饭可以加鸡腿。】
【老？今晚的鸡腿不用想了。】赵时笙回。
李铭琛：【！】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还真没有。
沈初关上光脑通讯仪，纳闷。
空气里突然飘来沙尘暴的气味。
沈初抬头望了眼天空。
四月的天，晚7点已经大暗，点点星辰闪烁，并没有刮沙尘暴。
记得天气预报也没说今晚起风沙。
下班前他还谋划过，这么好的天气，晚饭端到露台上去吃。
沈初的鼻尖动了动，顿时感觉到胃剧烈地搅动起来。
是alpha的信息素。
沙尘，气候类，高阶alpha？
矿星怎么会有这样等级的alpha？
沈初下意识地避开。
但不知为何，每后退一步，内心便慌一分。
直觉在告诉他，必须去看看。
理智却告诉他，不能去，身体会承受不了。
又后退了一步。
沈初恍惚了下，有一个错觉，这股沙尘的气味好像他闻见过。
但记不起来是在哪里？
隐约有个感觉是在一个很温暖很舒服的怀抱的。
他被人小心翼翼地搂着，沙尘的气味之外，还有淡淡的水汽味。
沈初一顿。
水汽味，林墨的信息素气味？！
小手指间银光一闪，他奔向沙尘中心。
·
“还以为有多厉害？”
数名alpha将林墨钳制住，摁倒在地。
一人踩上林墨的脸，“啧啧啧，高阶alpha！可惜了，今天要折在我的手里了。”
另一侧的脸贴着粗糙的地面，磨出了血。
高阶alpha血液里的信息素更高。
摁住林墨的几名C级alpha瑟瑟发抖：“老大，他绝对不止A级，说不定是S级的。”
C级alpha身上已经穿上铠甲。
机甲的第二形态，用于地面近距离作战。
他的机甲是三代机，率先军用转民用的机型，配备alpha信息素屏蔽器，2级。
等于C级的alpha可以至多不被A级的alpha信息素影响。
此刻，他明显感觉到被高阶王者支配的恐惧。
踩着林墨的那位是B级alpha，使用并不允许民用的四代机型，配备的alpha信息素屏蔽器也是2级。
他并没有轻松多少，也感觉到了恐惧。
不能让这个小崽子活着，不然将来他死无葬生之地。
林墨冷笑。
左臂袖口里藏着柄三棱刺，是方才搏斗抢来的。
一群人手忙脚乱摁住他，却没有收走他的武器。
尖锐的刺刃划破手臂，鲜血正在渗出。
他打不过这些alpha。
从小在矿星上学会的干架不过是三脚猫功夫，在受过专业训练的面前不堪一击。
好在他的信息素足够强大。
赵时笙教过的生理卫生课说过：高阶alpha或者omega天生对低阶有着绝对的压制力，王一般的存在，万民臣服。
林墨没兴趣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级别的alpha。
他只知道这些alpha惧怕他的信息素，仅此足够。
敢对沈初下手，这些人可以去死了！
狂沙漫卷，连浩瀚星空都受到了影响。
黯淡，失去光亮，沙尘笼罩一切。
“老大，快动手！”
alpha们浑身战栗。
下一秒，更令他们战栗的人出现了。
沈初凌空跃下。
小指银光化为一柄匕首，“就你们，也配在我的地盘撒野？”
沈初手指转着匕首，匕首的速度越来越快，竟逐渐像是被风化了一般化为尘埃，尘埃缠绕着沈初的手掌、手臂，往身体四肢蔓延。
一件通体银白的机甲生成。
众alpha的机甲战斗系统上浮现一串字：型号：泯灭006；编号：02；代号：银……
最后一个字尚未看清，沈初已出手。
不过眨眼之间，已有数人倒下。
余下的alpha眼中只剩下恐惧。
泯灭系列机甲是星际联盟顶尖机甲，006代表迭代代数，第六代；编号：02说明是泯灭系列第六代机甲中排名第二。
要知道01号的主人是星际联盟的战神，拥有凛冬信息素的超强alpha。
这样的机甲怎么会出现在一个beta手中？
众人根本来不及探究真相，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
但巨大恐惧让他们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泯灭系列机甲有多种战斗形态：可在宇宙空间中变化为小型飞行器；可在星球表面变化为不同高度的驾驶操控型机甲；更可以贴身生成护卫铠甲。
意味着上天入地、直至宇宙空间，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银光落刃，只是眨眼间，所有alpha都被沈初斩灭，尸体用特殊物质焚烧，瞬间化为灰烬无影无踪。
林墨有瞬间的呆滞。
第一次将信息素释放到这种程度，他已经接近失控的边缘。
视线早已模糊，辨识不清来的人是谁。
只有鼻尖隐约闻见的气味，春日暖阳、万物生发的气味。
是沈初身上的气味？
来的是沈初吗？
林墨下意识地想躲开。
他现在全身都是沙子的味道，难闻得很。
沈初不喜欢这个味道！他也不喜欢。
可是……
他现在控制不住。
林墨厌弃自己，随着沈初的气味越来越浓郁，厌弃感到达了极致。
某一个瞬间，意识不再清醒。
就像失控的闸门，洪水喷涌而出，冲刷尽他的理智。
只剩下本能。
第23章 医闹家长 【VIP】
023
“林墨！”沈初落地。
银色铠甲的站姿并不是那么稳, 他毕竟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位联盟最强的o。
现在的他几乎是个废人，不过是三分钟的时间，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唯一支撑他站立的信念只有林墨。
风沙味的信息素, 浓郁到可以影响周围环境。
是一个罕见的, 强大的alpha。
他竟然没有及时察觉, 甚至让他陷入了危险之中。
方才看到那群人将林墨摁在地上，利刃刺向的瞬间, 沈初萌生了前所未有的杀意。
不能让林墨受到伤害！
方才是！此刻也是！
少年alpha的信息素明显在失控的边缘, 必须采取措施。
然而，地面上已经不见林墨的身影, 如果不是沙土里残存着血渍, 甚至都不像是曾经有人出现在这里。
沈初一怔。
一个可怕的直觉应生, 并很快得到了验证。
身后传来呼吸声。
时断时续，带着沉重的喘息声，鼻腔用力地闻着, 像是一头猛兽在寻找着猎物。
很快, 他找到了。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沈初的颈项间, 饶是隔着铠甲依旧能感受到。
气息从一侧持续不断地绕到另一侧, 经过后颈时，刻意停住。
犬齿尝试着撕咬着，与铠甲摩擦发出明显的咯吱声。
沈初战栗。
过往的不愉经历立刻涌现在眼前。
那些打着治疗的幌子拿他做实验的家伙，不仅送来过正常的alpha，也有处于易感期, 甚至濒临崩溃的alpha。
每一次都是一段不想回忆的过去，一场殊死的搏斗。
现在站在他身后的是林墨，沈初还有理智，握拳, 强忍着，让自己不至于失控。
铠甲指间尖锐的刀片刺破了掌心，鲜血滴落。
仿佛就像是某种信号一般，徘徊在沈初颈项间的气息忽然消失。
下一刻，滴血的掌心被人抓在手里，狠狠一拧，沈初站立不稳，单膝跪地。
抬头，林墨将他的掌心贴在鼻尖。
唇一点一点地亲吻过，舔舐着。
深灰色的双眸从指缝间漏出，早已沉得宛如深渊，有丝丝血光划过，宛如深渊尽头再也压制不住的血海，浴火翻涌。
沈初指间颤抖，引来林墨更深入的窃取。
如果说他身体里还有哪一处残留着omega的信息素。
那就只有血液。
林墨附上他的手指，用力，十指交缠。
掌心传来剧痛，血滴落。
“唔。”
沈初被林墨整个提了起来。
几滴血已经无法让alpha满足，他将人扣紧，犬齿再次逡巡，发出更多摩擦铠甲的声响。
肉体凡胎，强大如斯的高阶alpha并不是泯灭六代机的对手。
林墨得不到想要的。
就像刚才那群人要对沈初不利，他保护不了沈初一样。
alpha更暴躁了，手臂收紧。
沈初顿觉呼吸困难。
铠甲可以保护他不受伤害，却不能保证在a绝对实力的挤压下，维持甲内空气含量。
他摸索着，手臂绕过少年并不结实的背，触及后劲上的腺体。
alpha是一个神奇的物种，强大却也脆弱。
划破他们的腺体，可以轻松解决掉。
沈初动了动手指，却又很快松开。
不行，这是林墨。
不是实验室里那些满怀恶意的alpha。
林墨只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
矿星偏远贫瘠，没有一个足够优秀强大的alpha教导他，更没合适omega引导他。
连他这个监护人都没有尽到应尽的职责。
犹豫的片刻，手再次被林墨抓住。
alpha很喜欢腺体被触摸的感觉。
抬起沈初的手臂，让他环上自己的脖颈，一送，就像抱着小孩一般，贴得愈发紧了。
沈初甚至要低头才能对上林墨的脸。
少年的犬齿紧咬着，很难受。
头仰起，后颈蹭着沈初的手掌。
眸底的血色愈发明显，高阶alpha信息素释放出来，沾染沈初全身，也影响着周围。
沈初瞳孔一缩。
不能再这样下去，矿星并不安全，黑市鱼龙混杂。
高阶alpha是珍贵的战略资源。
难保不会有人心生歹意，将强大扼杀在摇篮里，或者将人贩卖去其他星域，甚至是敌方。
几乎没有太多的犹豫，银色的铠甲从沈初身上散去，又飞速聚拢。
六代机幻化形态，高密封性近地飞行器。
隔绝林墨的信息素溢出外界，清扫周围痕迹，同时沈初也落入了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林墨浑身烫得厉害。
方才隔着铠甲感受并不明显，此刻热源疯狂地席卷着，顺着沈初早已湿透的衣衫。
操作六代机的后遗症，沈初浑身冒着冷汗，没有一丝力气。
“银凰，联系……赵时笙。”
沈初的声音沙哑虚弱，不成调。
饶是六代机的高智能体也是在他复述第三次的时候才彻底听懂。
“已为您接通。”
智能体询问，“您的状态很糟糕，需要我开启侵入防护，击晕入侵者吗？”
“不……”
沈初拒绝，林墨不是入侵者。
alpha将他摁在近地飞行器的后座上。
六代机可以自动驾驶，不需要坐在驾驶位上。
沈初动了动手指，摸到手动键，调整了后座空间。
整一排都平放了下来。
林墨的姿势舒服了一些，理智也仿佛回来了一些。
停留在那一晚，他被沈初搂着，躺在卧室的床上。
沈初挨着他睡，鼻尖是好闻的，他最喜欢的气味，属于春天的气味。
让荒芜的沙漠一下子拥有了生机，生机是希望，是活下去的动力，是未来的期许。
可是……
林墨忽然抱住头，似乎这份美好消失了，就在刚才！
他的信息素味变成了沙子味。
沈初不喜欢这个气味，喜欢水气味。
可他变不回去了！
林墨呜咽着，推开沈初奋力地往角落缩去。
沈初:“?！”
又喜又忧。
喜的是少年alpha在这样分崩离析的状态下居然找回了一丝理智。
忧的是怎么了?
少年像一只被遗弃的大狗，蜷缩着，头埋进膝盖里。
“林墨?”沈初挨近。
少年缩得更里面了。
“怎么了？”沈初柔声问，“是不是很不舒服?不舒服就说出来，别自己忍着。”
他伸手触及少年的短发。
林墨下意识地躲闪，又觉得不应该躲闪，沈初是在关心他。
头来来回回小幅度地动着，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低声地回答:“我变不回去了，我只能是沙子味了。”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与平时里略低沉，略带着点疏离的声线截然不同。
认错的大狗，认了个并不是错误的错。
沈初揉揉林墨的头：“沙子味的也很好闻，我都喜欢。”
大狗脑袋猛得顿了顿，连身体都跟着停顿了着。
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眸底的血色淡了些去，乌黑乌黑地看着沈初。
还是有一点不太信，小心翼翼地确认：“真的吗？”
眼神看的沈初很难受，少年alpha平时摆着一副并不在意很多事的模样。
其实内心敏感得很，很不自信，有些自卑。
沈初点头：“真的。”
林墨笑了。
笑容有着少年的纯真与青年的俊朗。
薄唇抿着，但嘴角是明显上扬的；狭长好看的眼并没有过多的变化，凝望着，但双眸带着明显的笑意，沉如深潭的眸底泛起涟漪，令人不由自主地沉沦。
真好看！
沈初心想着，下一刻……
近地飞行器飞抵赵时笙的实验室，自动接入地下室，对接紧急救援设备。
舱门打开，安全绳禁锢住林墨，送上医疗担架。
前后不过五秒的时间，沈初尚未反应过来，林墨已经发觉自己被骗了。
面色狰狞，双眸嗜血，疯狂挣扎着，对赵时笙露出獠牙。
赵时笙不为所动。
迅速抓起沈初的左手摁住林墨的头，又抓起沈初右手拿起一个止咬器戴在了林墨嘴上。
一气呵成。
沈初反应过来：“干什么？！我才哄好林墨的。”
“根据实时检查数据判断，林墨属于信息素使用过度，诱发易感期。哄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赵时笙递过来检查数据，血红一片，每一个好的。
“戴上止咬器是对他目前状况负责任，作为监护人，你做的很好。”
好什么好？
刚建立的信任都没了！
林墨的双眸正瞪着他，写满了：骗子，我讨厌你。
沈初抗议：“你自己怎么不去给他戴？你还是医生。”
赵时笙“呵”了声，上前一步，身影落入林墨的视线内。
林墨的双眸顿时充血，眸底的血红冲破深渊喷涌而出，喉地发出野兽般的嘶叫。
“看，这就是我上的结果。”
沈初：“……”
“我毕竟是omega，如果你的alpha对我做了什么，他将身败名裂，受到全联盟所有的omega抵制，光棍一辈子哦。”
赵时笙拍他的肩，“别愣着，帮忙。”
需要将林墨送入医疗舱观察一段时间内，之后赵时笙会根据数值调配针对性的高浓度抑制剂。
“要是有适配的omega就好了，这种状态下注射抑制剂对alpha不好。”
医学生蓝紫色的双眸盯着沈初。
沈初背对着他，双手扒在医疗舱壁上。
心说：我当然知道，可时间这么短，又在矿星这么个地方，上哪儿去找适配的omega？
赵时笙吗？
医学生咳了声：“我拒绝。”
超高智商omega平等地藐视一切比他傻的alpha，至今没有一个alpha入过他的眼，常年高居omega单身榜第二。
他自己吗？omega单身榜榜首？
“我有心禅位，但心有余力不足。”
沈初的脸贴得更近了。
林墨很难受。
不想被迫躺平，一直在挣扎，安全绳勒得很紧，青筋都绷出来了。
戴着止咬器依旧可以感受到他沉重的呼吸，喉底发出模糊不清的低鸣。
心跳得很快，血液流速异于往常，冲刷着大脑，头疼得厉害，意识又要开始模糊。
看到沈初，血红的双眸短暂地恢复。
皱起眉，委委屈屈地看着沈初：我做错什么了？要这样对我？
沈初被刺痛了，转头瞪赵时笙：“观察期还没过吗？”
“去医院做一个最简单的腺体常规检测，也需要三十分后才出报告，现在才二十五分钟。”
“就不能快点吗？林墨快难受死了！”
赵时笙鄙夷，“沈初，你现在就是个孩子发烧38°，物理降温就行，非要医生给孩子打退烧针的医闹家长！”
“那你倒是物理降温啊！”沈初闹。
“来了！”
赵时笙拿着新鲜调配好的抑制剂，指挥沈初，“打开医疗舱之后，你负责摁住他。”
“知道了。”沈初应，还不忘哄林墨，“乖，忍着点。”
赵时笙看不下去了，直接把病床翻转。
沈初急：“喂，你干嘛？！”
“扎后颈啊。”
“松开安全带让林墨翻身好了呀！”
赵时笙鄙视：“松开安全带你还能保证安全？”
只转了个身，林墨就挣扎得病床哐哐乱响。
沈初势弱：“怎么说话的呢！”
赵时笙不想废话，直接扎。
林墨痛得大叫。
沈初怒：“你会不会扎，疼成这样？！”
“你行你上！”
赵时笙推完药剂，头都不回地离开，再也不想理会医闹家长了。
沈初小心翼翼将病床翻转。
林墨紧闭着眼。
强效抑制剂内添加了镇定成份，他被迫安静下来。
身体续收其余成份需要一定的时间，依旧兴奋着。
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极限拉扯，他很不舒服，想动一动身体，但因为被束缚着，难以动弹；想咬紧牙关忍，但有止咬器。
只剩下手掌和眉心。
他的拳紧握着，修剪干净的指甲板依旧嵌进了肉里，血丝渗了出来。
眉紧皱着，因为过于用力牵动着眼皮，本就湿润的眼底硬生生挤出了泪水，滑落眼角。
滴进沈初的心里。
太痛了！
他跳下医疗舱，找纱布要给林墨擦。
谁知刚落地便觉得一阵头晕，脚仿佛踩着棉花，软得厉害。
赵时笙扶住了他。
林墨只是进入了易感期，沈初却在方才强行操作了六代机。
上一回下矿时只用五代机就让沈初在回家的途中就陷入了昏迷。
这一次是六代机，性能高端不止一点，还是六代机中最顶尖的泯灭系列。
赵时笙将沈初摁进医疗椅，各种仪器立刻接入，光脑屏上的数据红得可怕，好几个都灰了。
灰色代表着功能丧失，如果全灰，基本宣判死亡。
医学生的脸色很差：“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感觉如何？”
沈初瘫在医疗椅上。
方才的一脚仿佛踩光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脸色苍白，泛着灰，浑身都在抖。
说话都不利索：“我……见过阎王，挺帅的，没画里那么丑。”
他笑，连嘴角都扬不起来。
赵时笙的脸色更差了，拉过沈初的胳膊，绑皮管扎针
“你让我对星际医学感到了羞耻，喝强效营养剂，注射针剂都起不了任何效果，你的身体目前吸收不了。需要采取挂点滴这种淘汰了两千年的医疗技术。”
“别太认真，赵时笙。”
沈初不以为然，“你的老师都束手无策治不好我，放弃吧。”
“无所谓的，不就是像beta那样生活吗？我早就适应了。”
“再这么不珍惜身体，你连beta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沈初的腺体存在着，但无法使用，不能单纯地就无视了这个腺体。
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长久下去会异变，最轻的是癌变，严重的是星际医学发展到现在都无法预判会出现怎样可怕的情况。
或许有一天腺体到了静默的极限，会撕裂这具身体。
沈初的双眸暗了暗。
这种结果他早知道，早无所谓了。
“替林墨想想，好不容易有了个爹，这个爹也活不了几天。”
赵时笙终于找到了沈初的血管，没几分情面地扎了进去。
沈初“呲”了声，瞪大眼：“你刚才就是这么扎林墨的？”
难怪林墨疼成那样！
“怎么？还要我赔？”
医闹家长又来了！
“要！”医闹家长狮子大开口。
“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矿石的事徐天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今天非要下矿，被我拦住还不罢休，这些人明显是冲我来的。你是矿区总负责，怎么说？不能让林墨平白遭罪。”
赵时笙在方才调制药剂时已抽空了解了情况。
在李铭琛处问到了白天矿里的事，又在出入境管理处拿到了徐天及随行人员名单。
“徐天已扣留，以危害矿区安全的罪名，能扣几天要看上面的回复；李铭琛的检测报告，以及我采集的各项数据报告，已递交军方，我那份还单独递交给了B大医学院，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复。”
B大的医学院在联盟医学领域占据极其重要的地位，这枚忠贞之晶的数据报告值得递交上去，说明其的价值已远超一般晶石。
矿区的股权很可能会有变化，从两方合资变更为军方单一控制。
“就只扣留？”沈初犹觉不够，“揍他一顿行不行？”
“当然行，但你与他有私怨，揍了反而能帮他开脱罪名，你乐意？”
沈初闭了嘴，心说：私底下揍他。
·
SH416星航空港，特别观察室内。
徐天暴躁地反复踱步，摆弄着手腕上的光脑通讯仪。
十分钟前，他的父亲徐伟刚跟他通讯过，发怒：“好端端地家里不在，去矿星干什么？”
“矿星是我们家的产业，我去巡视怎么了？”
徐天叫冤，“爸，现在是我被他们无缘无故关押了，你不想办法让我出来，还先骂我！”
“为什么骂你，你不清楚吗？谁给你的胆，敢私自下矿！”徐伟怒。
“那矿道里有好东西，我下去看看不行吗？大部分矿石都给军方了，我捡点渣渣不行吗？”
“那是一点渣渣吗？”徐伟将手里两份检测报告拍向光脑屏幕。
尤其是最后一份，这是赵时笙出具的数据报告，“B大医学院是联盟医学领域最权威的AO学术机构，他们有权力掌控星际联盟内任何一个有益于AO医学发展的矿，我们家的股权保不住了。”
“怎么可能？！”徐天失声，没了股权，他还怎么下矿，怎么还债！
“没什么不可能的。”
徐伟怒，“还有你带去的那些人，矿星驻军已出具失踪人员报告，在矿星某处找到了疑似粉末的机甲碎片，比对型号之后初步判断机甲主人死亡。”
徐天目瞪口呆。
那些alpha是他最厚实的家底，配装四代与三代机甲。
要知道星际联盟现役士兵一般配备的也只有四代机甲，重要要塞驻军配备五代，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小队，与前线最王牌的部队才配备六代机。
哪怕是这颗矿星的驻军也只有为首的那位配装了五代机，其余都是四代或是三代。
所以就算知道沈初来自军方，徐天也一点不怕，敢让那群alpha去对付沈初。
“你没当过兵，但是我当过，四代机甲上出现这样的损毁痕迹，只可能是六代机甲造成的，矿星上有你惹不得的大佬。”
徐伟警告，“顺利回家之前，给我老实点。”
徐天停下脚步，双目狠狠望向林怡：“你不是说沈初只是一个beta，他怎么会拥有一个能操控六代机甲的朋友？”
林怡被问得吓了跳。
他才离开矿星不久，接触的外面星球的知识不多，哪知道什么六代机甲？
“我只是个omega，哪见过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沈初的朋友只有矿里的那个李铭琛，你见过的。”
徐天见过李铭琛，在他眼里比沈初更不行，但他依旧不信。
“你跟那姓沈的旧情不断，是不是故意替他隐瞒？说，到底有没有！”
“真没有！”
林怡辩解，“他没有那种朋友，我跟他也早就断得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我对天发誓，如果还有就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林怡的声音几乎是嘶声力竭，徐天暂时信了，但更没有地方可以泄怒气了，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狠狠摔上了门。
只留下林怡揉着肚子，眼泪汪汪。
·
赵时笙实验室里。
沈初没等输完液就睡着了，仪器上的数据跳动着，依旧血红一片，需要立刻进入医疗舱休息，普通的病床起不了效果。
但实验室里只有一个医疗舱，给了林墨。
赵时笙眸微动。
抱起沈初走上医疗舱。
林墨的状况稳定了一些，眼微阖着，并没有睡着。
察觉有人靠近，双目一睁，见是赵时笙，眸底立刻泛寒。
方才就是这个人将他绑起来，禁锢在医疗舱内。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赵时笙怀里的沈初时，眸底的寒意立刻散了去。
急切地看着，满是担忧。
赵时笙很意外。
这么严重的信息素紊乱暴走，一脚已经才进易感期大门的alpha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了部分清明。
他不认为是自己的强效抑制剂配比得当，药到病除。
“想不想要他？”
赵时笙打开医疗舱通讯频道，示意怀中的沈初，问林墨。
林墨的眸一动，瞬间明亮了起来。
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抬了抬下巴，示意戴在嘴上的止咬器：我会伤害到他。
“只要你能控住住。刚才已经给你注射了抑制剂，你要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保持情绪稳定。”
赵时笙说，解除了医疗舱内的安全绳。
林墨安静地躺着，没有做出任何过激行为，甚至挪了挪并不灵活的身体，给沈初腾了地方。
赵时笙打开医疗舱，将沈初送到了林墨身旁。
第24章 多照看些 【VIP】
024
“晚上多照看他些。”
赵时笙敲敲医疗舱一侧的控制面板, “系统自动设定了舱内环境，你要是觉得冷或者热，或者湿度不适宜之类的都可以调节。”
林墨顺着赵时笙所指看了眼。
不远, 伸手越过沈初就能勾到, 点了点头。
医学生关了舱外的灯光, 离开了。
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仪器上的指示灯一亮一亮的。
亮点投射进舱内, 有些落在林墨身上, 有些落在沈初身上。
林墨数了会灯，还是没忍住, 悄悄侧头。
沈初仰面躺着, 双目紧阖, 眉心蹙着，睡得并不舒坦。
身上搭着条薄毯，并没有完全展开, 只折半搭着。
林墨记得沈初睡觉喜欢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被角压在身下, 头埋进去, 只留蓬松的头发和白皙的半截额头。
他试着坐起来展开薄毯。
但因为刚注射过抑制剂，之前信息素狂暴也影响到了身体，尝试了好几回也没有坐起来。
林墨有些沮丧。
刚差点进入过易感期的alpha残留着强烈的保护欲，即便沈初不是omega。
他挪动身体，努力地靠近沈初。
无法展开薄毯裹住沈初, 那就尽量地靠近他，给他捂捂。
才碰到沈初的脚裸，林墨就吓了跳。
好凉，比那一晚赵时笙送回来时更凉, 冰一般。
令他一度以为沈初已经失去了温度，没有了呼吸。
少年alpha慌忙低头，凑近沈初鼻间。
呼吸微不可闻，若不是触及止咬器时，在金属表面上留下了淡淡水痕。
原来止咬器也有那么点点的好处。
林墨虚虚地触碰着沈初的脸颊，没敢碰到，怕金属冰到对方。
昏睡的沈初有所感，医疗舱内虽然保持了一定温度，但他还是感觉到冷。
脸旁感受到时有时无的热气，就寻寻觅觅地挨了过来。
消耗过度的他，一样动作迟缓，身上像是压了块铁板，沉得很。
沈初的眉蹙得更紧了。
“冷……”他小声地说着，声音实在太轻，只剩下苍白的唇轻轻动了动。
林墨立刻就察觉到。
沈初的唇不仅苍白，还有些干。
就像他着凉发烧醒来后的那天早晨，让他见到就忍不住去倒了杯水来。
现在在医疗舱里，找不到水。
沈初的唇又动了几回，好像更干了。
林墨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后，终于低头凑近沈初舔舔。
戴着止咬器不方便，他只能像小孩舔奶油蛋糕那样。
他从来没吃过奶油蛋糕，只看到过林家的小孩炫耀地在他面前吃。
雪白的奶油软软的，一舔就能卷进嘴里。
小孩们陶醉地抿嘴，咀嚼：“太美味了。”
林墨学着抿了抿嘴，确实很美味，很甜！
他又尝了几下。
昏睡中的沈初似乎觉得很舒服，抬起头把自己送了过来。
动作有些慢，林墨等不及。
伸出稍微恢复些行动能力的右臂去托沈初的后脑。
幅度大了些，薄毯被扯开一角，露出沈初缠了绷带的手掌。
破碎的记忆立刻涌现在林墨脑海里。
他抓着沈初的手，银色的金属包裹着沈初，单膝跪地，虚弱不堪。
整个人都好似仅靠这只手支撑着。
手掌渗着血丝，闻起来很美味，他迫不及待地汲取着；
手指因此颤抖着，被金属包裹着所以不敢动得太厉害，生怕划破他的脸。
只轻微地划过，撩动林墨的心。
他用力，将掌心摁得更深。
林墨猛然一震：我……我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下班回家的路上，撞见一群alpha要对沈初做极其无礼的事情。
他怒不可遏扑过去，但技不如人，他不是他们的对手，被他们合力摁在地上，只能靠信息素压制他们。
alpha似乎很惧怕他的信息素。
但他不喜欢。
是沙子味的信息素，沈初也不喜欢。
偏偏沈初出现了，被撞破了，他很害怕，然后就失控了。
我真傻！
沈初是beta，根本闻不见。
我失控了，还对沈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他记得自己将沈初整个揉进怀中，试图标记他。
若不是银色金属的阻断，早已经犯下致命的错误。
Beta无法承受alpha的标记！
林墨愧疚地挪开头。
热源骤然消失，沈初急切地“啊”了声，像是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鼻尖抽动了几下，泪水从浓密的睫毛处凝聚。
随着一声啜泣，滑落下来。
顿时，那股好闻的，令林墨非常喜欢的气味淡淡地飘了出来。
林墨一怔。
未及深想，就立刻凑了回去。
沈初开心了，甚至吃力地抬起了手臂，虚虚地托着止咬器凑了过来。
林墨的呼吸变成急促起来。
沙子味的信息素开始浓郁起来。
沈初没有嫌弃，睡梦中的他忘记了今天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只记得林墨在近地飞行器中躲着他是因为怕他讨厌他的信息素味。
不讨厌的！
沈初记得当时说完这句话之后，赵时笙就杀到，把林墨捆了起来。
以至于这个允诺变得一文不值。
现在有机会重新和林墨说，他很郑重其事地、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林墨。
我真的一点都不讨厌你的信息素味。
赵时笙连轴转了好几天，实在扛不住打了个盹，再次醒来时扫了眼仪器数据。
沈初的数据里与信息素和腺体相关的几个指标，有了小小的变化，往好的方向稍稍挪了那么一小步。
医学生体贴的没去查看医疗舱，往沙发上一倒，继续睡。
第二天直到傍晚，沈初才醒来。
睁眼就是熟悉的医疗舱，他失了会神，有些恍惚，记不得今夕和往年。
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怎么是他躺在医疗舱里，林墨呢？
沈初猛坐起，头砸在医疗舱顶上。
“痛！”
“干什么？干什么？一醒来就毛毛躁躁的？人都还没治疗利索，头又破了，砸我招牌。”
赵时笙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响起，很是嫌弃。
沈初呵他：“你确定你的医术有招牌？躺医疗舱里的人不见了都不知道？”
不见了的林墨推开门。
人已经恢复，依旧戴着止咬器，手里拿着个实验室用的量杯，杯里装着黄色的粘稠液体，看起来像蛋液。
沈初：“？”
林墨将蛋液放到床头柜上，打开医疗舱门，取来鞋子，半蹲在地上，要给沈初穿。
沈初哪好意思，没伸腿。
坐在治疗舱沿忙问：“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林墨答，没有立刻抬头看沈初。
其实并不是好多了，而是很神奇地痊愈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的，就是平时的生物钟，一点异样都没有。
赵时笙朦胧着眼给他做了检查，夸了句：“年轻就是好。”
林墨有些奇怪，他也读过不少AO方面的知识。
alpha出现信息素紊乱、狂暴，差点进入易感期，一般注射抑制剂的效果并不明显，除非是有适配的omega及时安抚。
他并没有遇到omega。
难道……
林墨不敢想象地偷偷瞄了眼赵时笙。
医学生挑眉：“别多想，少年。易感期有萌动是正常，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说我也是联盟AO领域排前面的那几个，我调配的抑制剂，效果显著难道不应该？”
应该吧！
林墨将信将疑。
望了眼躺在他身侧的沈初，人还维持着昨晚依着他入睡的姿势。
因为彻底暖了过来，也没有太抗拒林墨的离开。
林墨伸手替他盖严实了薄毯，离开了医疗舱。
“真的？”
沈初见林墨不抬手，有些怀疑。
林墨遂抬头笑看他，“真的，赵医生的抑制剂很有效。”
少年alpha的双眸恢复了正常的深灰色，不再像昨天那样沉如深渊，血海翻涌。
沈初信了林墨，又觉得过意不去。
林墨是因为他才变成那样的，更不肯让林墨给他穿鞋了。
“我自己穿。”
林墨摇头：“太高。”
医疗舱要方便医生医治病患，跟普通病床的高度不一样。
“放心。”
沈初有信心，他的腿长一米二呢。
结果……
离地高度至少有一米四。
“赵时笙，你把医疗舱升那么高干什么？”
“我一米八六的身高，医疗舱升到一米四有问题？”
赵时笙嘲讽，“是你太矮了。”
一米八，被嘲笑太矮的沈初：“……”
不就是一米四，跳一下就行。
人往地上一蹦，没考虑到自己昨晚的消耗实在太大，一晚上根本不足以恢复，腿不出意外地没有多少力气。
触地的瞬间一歪就往前倾倒。
林墨伸手接住了沈初。
昨晚那股像春天的气味依旧没有消散，满怀抱的好闻，他都不想松手。
沈初没好意思停留，手忙脚乱地站稳。
一个心急，鞋都没穿对，赵时笙在通讯频道里“啧”了他一声。
气得沈初差点冲过去揍他。
林墨拉住了沈初，拉过椅子放下，让沈初坐上去，再次蹲地为他调整了鞋子。
也没给沈初拒绝的机会，直接问：“晚饭吃蛋饼可以吗？”
“欸？”沈初想起了之前装在烧杯里的蛋液。
林墨的止咬器还没摘除，大部分食物吃起来都不方便，蛋饼是个不错的选择，鸡蛋加上面粉和水，营养又方便。
便点头：“行的，我来烧？”
“我来。”林墨示意屋外，“锅已经热好了。”
沈初好奇，只靠营养剂续命，半点厨艺不会的赵时笙实验室里居然有锅？
他好奇跟出去，就看到石棉网下三盏酒精灯，上面一个20寸培养皿。
“赵时笙，你管这个叫锅？”
沈初脸都白了，天知道赵时笙拿培养皿培养过什么？
“放心，新的，一次没用过，我这个实验室虽然有联盟最先进的实验仪器，但是要找一个快速聚热、可以煎鸡蛋饼的培养皿也是不容易的。你要知足！”
一点都不想知足！
沈初拉起林墨的胳膊：“走，回家烧去，大不了饿那么一会，不打紧。”
“我打紧。”
医学生特意摘下眼镜先是眼睑的乌青，哀怨“你们俩把我榨干成这样就想拍屁股走人？不可能，得负责！”
沈初不同情：“营养剂能比鸡蛋饼更快的让你恢复。”
“林墨一整天都没正经吃过，你忍心他饿着走回家的？”
沈初：“！”
不忍心！
第25章 不介意 【VIP】
025
“太美味了！”
医学生揉着吃滚圆的肚子, 满足地感叹，“林墨的手艺太好了，这样的alpha当老公当儿子都好！”
“想都别想！”
沈初在旁不爽。
统共就五个鸡蛋、小半袋面粉, 煎出来十张饼, 赵时笙一人干掉了五张。
留给他俩的只剩一半, 林墨为了让他吃好点，自己在吃头几回火候没掌握好时煎的两张, 焦掉的。
“想alpha自己找去, 别霍霍我家林墨。”
沈初活脱脱一个恶婆婆。
赵时笙看不下去：“当爹的想开点，总要找儿媳妇的, 难不成我们俩凑一对？”
林墨洗碗的手顿了顿。
沈初立刻嫌弃：“我不跟omega课程里, 烹饪课拿不到满分的人凑一对。”
赵时笙：“！”
omega烹饪课是他学业生涯中唯一一门没有拿到满分的课。
“说得你很厉害似的。”
沈初的omega课程里, 只有烹饪课拿到了满分。
赵时笙：“呵！”
很体贴地没揭沈初的短。
沈初没领情：“我格斗系的，打架是满分就行。”
林墨动了动耳廓，想起昨晚, 难怪。
赵时笙身为顶级学霸容忍不下去了, 掐着林墨洗好碗的瞬间就赶人：“赶紧地, 带着你心爱的人, 滚出我的实验室。”
“不行，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初伸手，讨工钱：“抑制剂，抑制贴，我知道你有。”
“omega用的？你需要？”赵时笙故意问。
沈初捏指节：“不给我自己翻！”
格斗系的莽夫出手没轻没重的, 赵时笙实验室里都是精贵的仪器。
败给他了！
医学生很不乐意地翻出一箱塞过去：“给，拿好，就算天天用，也够你用三年了！”
“三年？！你确定没有过保质期？”
沈初想起之前时一酒吧那回的隔断贴, 想退货。
“滚吧！”
赵时笙忍不了了，到保质期了就自己重新买过，没见过哪个药商卖这玩意还要保证到期以旧换新的？
沈初抱着抑制剂，带着林墨，灰溜溜地离开了实验室。
才出门，林墨就接过他手里的盒子。
出门前赵时笙做过检查，允许林墨摘掉止咬器。保险期间让带着回家，晚上再戴一宿。
沈初看了眼林墨嘴角的印痕，嘀咕了句：“别听他的，晚上不戴了。”
林墨嘴角上扬，回想起昨晚，悄悄在心里答了句：戴也没关系。
两人沿着马路往家走。
也是赵时笙建议的，近地飞行器内残留着昨晚的气味，为防万一，暂时不要使用。
沈初其实想反对，银凰是泯灭六代机，瞬间清理完机体，不残留任何信息素这种事怎么可能做不到？
但赵时笙扫了他一眼：“都睡一天一夜了，运动下对身体好，尤其是林墨。”
沈初立刻答应，乖乖陪着林墨踩马路。
倒是林墨，时不时地问沈初：“累吗？要不要走慢些？或者我背你？”
沈初哪肯让林墨背，大晚上抢了人家的医疗舱已经很过意不起，万一林墨没恢复好，背他回家累到了就不好了。
忙说：“哪有那么娇气？”
以前格斗系训练的时候，第一天就算累成狗，沾枕头就睡，第二天照例按时起床，有时候凌晨突击拉练，只闭眼两小时也得起。
习惯了！
“走走挺好的，今天的风不错。”
四月末的傍晚，已是暮春。
矿星的气候稍延迟些，但春天的气息还是降临了。
并没有鸟语花香，只有已然抬升的气温。
风吹过来，暖和的，今天微风徐徐，并没有沙尘。
林墨深吸了口，和昨晚在沈初身上闻到的有些许相像。
沈初背着手走在他前头，风吹拂他的发丝，撩动着。
察觉林墨落在了后面，侧头望，风吹开了额头，尚未落下的夕阳描绘着他的侧影，柔和，好看。
唇动着，笑着问：“是不是抱着箱子沉？要不要他来抱？”。
林墨没答，只想起了昨晚。
奶油蛋糕很甜！
“怎么了？”沈初见林墨没回应，转身去接箱子。
林墨隔着箱子低头看，更甜了。
“我能搬。”林墨笑，穿过马路走上了回居民区的坡路。
很快就走到了昨天现场，什么痕迹都不存在了，但林墨清楚的记得一切。
他停了脚步。
沈初忙看林墨的脸色。
方才就怕林墨睹景想起不好的回忆，特意走在外侧。
结果还是没用。
“对不起，是我的错。”
身为监护人，非但没有保护好林墨，还让林墨为自己涉险。
这件事完完全全是因他而起，遭殃的却是林墨。
“不是……”
林墨背着夕阳站，看不清他的神情。
少年alpha心底有着强烈的自责，为什么我这么弱？
明明我是个alpha，沈初只是个beta，应该是我更强，我保护他才对。
结果什么都没做到，反而没控制好信息素，对沈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太弱了！
林墨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对强大的渴求。
想变强！
信息素随着他心底变化再次涌出，原本温和的晚风混进了明显的沙子的气味。
林墨猛惊醒，愈发自责。
沈初不喜欢这个气味！
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沈初：“！”
鼻尖早已闻到了沙子味，立刻想起了昨晚林墨的呢喃。
想说：傻瓜，我没有不喜欢。
但目光触及林墨明显回避的视线。
沈初决定一劳永逸，不要让林墨因为这件事自卑自责。
于是笑说：“什么是、不是的。别多想，我是个beta，很多时候不理解你们alpha的事情，照顾总有不周的时候。可往好处想，有些事我感受不到也不是坏事，对不对？”
在你面前，就当我是个beta，闻不见你的信息素，别在意。
林墨紧绷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下来。
是啊，庸人自扰了！沈初根本闻不见，是我在自欺欺人。
他应了声：“你对我很好，没有照顾不周。”
“那就太好了，我不谦虚，笑纳。”沈初笑说，拍了拍林墨的肩，“回家。”
“等等。”
林墨将包裹放在路边，跳下了斜坡，回头对满脸疑惑与担忧的沈初笑说，“我昨天把取回来的包裹藏在附近了。”
昨天的两个包裹，一个是矿星上罕见的时令蔬菜，一个是多功能种植舱，可以在矿星种植蔬菜，可不能丢！
沈初站在坡上喊林墨小心。
泯灭六代机的毁灭力强大，两个包裹幸存的可能性不大。
反倒是林墨，要是因此摔着了，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
林墨的声音拐了个弯。
特意藏在山坡拐角处，背着当初那群alpha，应该不会被扫射到。
林墨寻着，忽然顿了脚：“你？！”
明显地很意外。
沈初忙循声过来。
林墨藏的包裹旁正蹲着个人，一头红棕色的头发。
是熟人，艾瑞克。
浅碧色的眸看了眼沈初，纳闷：“我记得你家面积不小。”
怎么也霸占山坡挖地窖藏东西？
沈初总不能实话实说，就看了眼天色，快六点半了。
“这个时间你该在酒吧里。”
在这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上个月有个家伙举报黑市火拼，害得现在三天两头都是严打。酒吧开一天关三天的，我快失业了。”
艾瑞克说着，特意瞄了眼沈初。
沈初就是那个家伙，才不会承认。
林墨顺着艾瑞克的视线看了眼沈初，他依稀听说过。
就是他遭遇□□火拼的当晚，之后第二天去黑市，难得在大下午看到不少路人。
还特别奇怪，平时怪嚣张的那伙人遇见他居然躲着走。
林墨看了眼沈初明显避开的目光，疑问：“你们认识？”
“认、”
“不认、”
电光火石间，两人很没默契地相互否认着。
“李铭琛是他的老主顾，我是听说的。”
沈初找借口。
“是啊！”
艾瑞克顺着借口编，“李工上我那喝酒每次都跟我吹，说他找到相好了，明眸皓齿，肤白貌美，蜂腰猿臂，大长腿，一米二！”
明眸皓齿，肤白貌美，蜂腰猿臂，一米二大长腿的沈初：“……”
李铭琛敢这么吹？
林墨的目光明显地往沈初的腿上挪。
沈初：“！”
绝对没有这种事！
“你刚才在赵时笙实验室里也看到了，就那么点高度，我跳下来都困难，一米二大长腿说的绝对不是我。”
见林墨还是不信，沈初又添了一个假设，“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李叔说的是赵时笙？”
林墨：“……”
对赵医生的容貌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他长得好看？”
高阶omega难道长得不好看？
担心少年alpha审美出现偏差的家长蹲在路边，头可劲往坡下伸。
眼瞅着就要掉下去。
林墨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沈初的手，索性将人接了下来。
落入怀抱的瞬间，笑解释：“我真不记得其他人的长相。”
“那你记住了谁的？”
学霸头一回承认自己在记忆力上不行，沈初有点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墨将人扶稳。
转身，没有回答。
只对艾瑞克解释，“昨天下班的时候遇到一群人在这里打架，怕被抢就把包裹藏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
浅碧色的眼眸动了动，“受伤了吗？”
“擦伤。”
林墨掳起袖子，身上好几处涂了药，有几个部位缠了些绷带。
“挺严重的。”
艾瑞克要凑近看。
沈初没让：“已经不错了，昨天据说死了好些个人，林墨回家的时候都把我吓了跳。连夜就送去赵时笙那儿包扎，结果错过宵禁回家的时间，只能在诊所里凑合了一晚。”
“早上起来的时候还被人拉着煎鸡蛋饼，闻闻。”
沈初伸过衣袖去，喷香的鸡蛋饼味还残留着，“便宜他白使唤我家林墨了。”
“所以……”
红棕色长发男子略作沉思，“赵医生的实验室里只有一张病床，你们昨晚睡一起？”
沈初:“！”
才、才没有，一张病床一个医疗舱，怎么能可能睡一起?
可又不能说实话，不然怎么解释好端端地去睡医疗舱做什么?
艾瑞克不好糊弄，一听医疗舱肯定会问下去，越解释越麻烦。
时一酒吧的人只是对林墨善意一些，不代表他们就是善茬。
哪一个在边境星黑市开酒吧的是好惹的?
沈初认了:“爹跟儿子睡一张床有问题?”
林墨:“！”
艾瑞克略愣了愣。
沈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跟顾一然出门办事，遇到宾馆只剩大床房，难道不睡一起?”
艾瑞克:“……”
不瞒你说，还真不敢睡一起！
一般都是我睡地板。
“饿了。”沈初不想继续话题，绕着包裹转了圈后抬了抬，“林墨，回家了。”
林墨还有些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