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禾看见了樊花很嫌弃的眼神,里面写着三个字。
没——出——息。
也是,她们都住一起了,天天做饭一起吃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以前清孟不会做饭,再饿也只会点外卖,担心她营养不良,邢禾甚至还请了一个保姆阿姨让她在家里做饭。
她从没有吃过清孟做的饭,所以自然而然把这当做很珍惜的东西。
“请喝吧,二位姐姐。”
樊花笑的很开心,已经把酒杯递到了两人面前。
清孟先接过酒杯,她的动作带着惯常的悠然,只是微微仰起头,杯中的液体就悉数流入了口中。
邢禾也没有拖沓,端起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第三轮,主动权又回到了樊花这边。
这次该谌夏提问了。
谌夏思考了一下,出了一个普通却又不那么普通的题。
“从去年3月16日到今天为止的每一天,我们都有见面。”
只有樊花和谌夏两个人知道,那是她们开始同居的日子。
“对呀,每天都在见面。”
樊花的嘴角勾起一个甜甜的笑,轻轻地拍了拍谌夏的头,像是在安抚一条小狗。
清孟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不像朋友,也不像好朋友,更像是一对恋人。
本来不至于对萍水相逢的人的感情状况表现出如此的惊讶,但实在是刚刚樊花的撮合和谌夏的回答让清孟有了太偏门的误会。
现在想来其实也有很多蛛丝马迹,两人根本没想隐藏她们的关系,那些看似暧昧的惩罚也不过是整蛊活动罢了。
只是她的眼里只装得下邢禾,所以连那么明显的事情都忽略了。
清孟的人生历程中只出现过两次这种对手还未出招,她便已经底牌皆出后路全断的情况。
第一次是和邢禾离婚。
第二次是以为谌夏喜欢邢禾。
清孟不喜欢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所以人生中的每一步棋都走的深思熟虑。
邢禾是她的例外。
但是,知道没有人会抢走邢禾,这就够了。
邢禾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稍微松了口气,此时的她倒是有些愁眉苦脸的。
前几天才是她和清孟这半年来第一次见面呢。
谌夏看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反而是最知道怎么往人心口上捅刀子的人。
邢禾和清孟不说话,樊花知道她们没招了,再次笑眯眯地递过两杯酒。
和清孟一起喝下满满一杯酒,邢禾的心里有些不服气。
她和清孟有但是樊花和谌夏没有的可不少。
就是能说的出口的没几样。
比如曾经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再比如离婚证……什么的。
第四轮,主动权来到了邢禾这边。
出题权给到清孟。
邢禾不禁有些期待,想知道在她心里,什么可以算得上只有她们有而别人没有的珍贵物件。
“我和邢禾养过猫。”
邢禾面上不动,心里却有些疑惑。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那几年里并没有养过猫,清孟是会为了赢作弊编故事的人吗
余光看向清孟,她的表情很平静,眼里看得出认真,甚至还有一丝怀念。
只是一眼邢禾便确定,清孟没有说假话。
那便是真的养过。
邢禾有些心虚,挖空心思地回忆起之前什么时候和清孟一起养过猫。
猫……猫……猫……
是那只流浪猫!
那是清孟在上大学的时候了,当时邢禾去师父家里做客,来的时候会从学校路过,她就去了大学门口等着,打算顺便带清孟回家。
那天在下雨,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清孟都没有出来,邢禾就进去找她了。
找到清孟的时候,她正打着伞蹲在路边,伞的下面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小奶猫。
邢禾找了个箱子,带着小猫和清孟去市区的宠物店,给它买了猫粮、奶瓶、还有小窝。
因为时间太晚,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被清柏树臭骂了一顿。
第二天早上邢禾就回队里了,再见的时候小猫已经不在了,她猜是清孟把它送给了别人,再后来渐渐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原来清孟一直记得……
都说女同三大件是同居养猫看海,作为资深磕子,竟然在养猫这件事上栽了跟头,樊花的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
这件事她和谌夏确实没有做过,因为谌夏猫毛过敏。
愿赌服输。
两人很干脆地各喝一杯。
又到樊花出题了。
她脑瓜子转了一圈,立马就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和小夏都有女朋友。”
看到樊花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邢禾艰难地保持着微笑,背地却悄悄地咬紧了后槽牙。
“哦,那倒是我们输了。”
又是各自一杯酒入肚。
主动权重新回到手上,邢禾还没想好出什么题,她转头看向清孟,眼神里带上了些求助的意味。
清孟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醉意上了头还是什么原因。
没经过多少思考,她的题目脱口而出。
“邢禾对我吹过口哨。”
樊花:……好土
谌夏:……有街溜子
邢禾:……啊?
那是更为古早的事情了,当时的邢禾还是一个无知少女,跟着连队里的老兵学会了用叶子吹口哨。
回来觉得清孟肯定没见过,所以才在路边上捡了一片叶子给她表演一下。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老年人邢禾有些窘迫,耳朵都红了半边。
注意到樊花和谌夏奇怪的眼神,邢禾强装镇定。
“怎么了?你们都不会吹口哨吗?”
第28章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谌夏面露难色,她和邢禾倒是同年龄段的。
但是她从小就在城市里长大,别说不知道怎么吹口哨,甚至见都没见过这回事。
樊花嘟起嘴对着谌夏吹了一声口哨。
“好了,现在我也对小夏吹过口哨了。”
邢禾难以置信:“你作弊。”
樊花耸了耸肩膀:“有规则说过现在做的不算吗?”
老年人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邢禾寄希望于谌夏能为她主持公道。
可当她看向谌夏时,对方避开了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心虚,但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邢禾疑似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没有。”
樊花好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请吧,手下败将。”
邢禾像一只陡然间被放光了气的气球,蔫蔫地又饮一杯。
大概是樊花觉得虐小趴菜没有意思,这一轮换了谌夏出题。
谌夏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最后终于选定了一个。
“我向小花求过婚。”
饶是邢禾也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两人竟然已经求过婚了?
邢禾向清孟求过婚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别说是求婚,两人就连戒指也没有交换过。
清孟的父亲不是很注重形式,领完证之后只是张罗着一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是宣告这件人生大事完满结束了。
那段时间上级决定派遣邢禾去m国参加五年一度的国际特种兵技能大赛,她每天忙的前脚不沾后脚,这件事后面就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也是有些讽刺,邢禾一直认为自己对清孟在物质方面没有亏欠,但结婚四年两人竟然连个戒指也没有。
这次不用樊花提醒了,邢禾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闷头灌进了肚子里。
一旁的清孟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眼神,若有所思地喝完了惩罚的酒。
其实清孟并不在意游戏的输赢,但邢禾的性格有时候容易较真,又很少吃过这样的瘪,所以连输几局之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清孟不想看到邢禾不开心。
想让邢禾喜欢上她很难,但是赢下一局游戏却很简单。
当主动权回到她们这方时,邢禾看见清孟的坐姿向前倾了几分。
对方在用眼神询问她,这一局游戏是否可以让她出题。
在邢禾看来,即使是和清孟共同绑定了四年,但那段婚姻里面也是亏欠和分离更多。
面对着谌夏和樊花这对浓情蜜意的小情侣,已经没什么获胜的希望了。
虽然不知道清孟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但是本着对她的了解,定然也是想不出什么惊为天人的题目的。
邢禾下意识地点头同意了。
于是,她万分放心的清孟用最平常的表情说出了一句最不平常的话。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离婚证…离婚证…婚证…证…
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平等地劈中了在场的所有人。
沉默至少持续了一分钟。
邢禾:
樊花:好劲爆,余情未了,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我喜欢。
谌夏:大家都不说话,我要说点什么吗?
清孟一脸认真地看着樊花和谌夏,然后又转过头来,丝毫不回避地对上邢禾的眼神。
她的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面没有平时一眼就能看出的掌控欲和游刃有余,反而湿漉漉的,看起来像一头迷路的小鹿。
邢禾立马意识到,这人喝醉了。
这样的清孟太过少见,邢禾的心立马就软的一塌糊涂,她放低声音问:“清孟,你醉了吗?”
没听清邢禾在说什么,清孟想要靠的离她更近一些。
“你说什么?”
世界在脑子里转着圈,失去平衡感之后,只是一个凑近的动作就耗费了清孟所有的力气。
她有些生气地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像是要把眼前的邢禾放平。
邢禾温柔地哄她:“我们去休息了好不好。”
清孟点了点头。
“我还没有困,不过如果你想休息的话我可以陪你。”
邢禾失笑,慢慢地把一点都不困的人从板凳上捞起来。
好不容易站稳了,这人却又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樊花和谌夏。
邢禾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耐心地问:“怎么了?”
邢禾这一问,清孟好像有了大人撑腰的小朋友一般,抬起了手想告状,指的方向却和两位输家本人南辕北辙。
“我们赢了。”
得,还惦记着游戏呢。
看着一脸认真指着大门的人,樊花捂脸。
她实在无法将这个失态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酒鬼与白日里那个惜字如金克制疏离的清孟联系起来。
老实人谌夏清了清嗓:“确实我们输了,愿赌服输,小花胃不好不能喝太多酒,我替她喝了。”
于是清孟真的较真地看着谌夏把两杯酒喝完了。
拜托谌夏和樊花收拾残局,邢禾抱着清孟回了楼上。
本想直接将清孟放在床上休息,但她却闹着一定要洗完澡才肯睡觉。
邢禾拗不过醉酒的人,只好在浴室外面侯着,生怕她在里面摔跤。
所幸,清孟从里面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邢禾给她吹干了头发,把她塞进被子里面。
这是邢禾第一次看见清孟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她并不觉得麻烦,只觉得庆幸。
庆幸站在这里的还是她,而不是另外的路人甲乙丙丁。
“我去洗澡,你先睡觉,不舒服的话叫我。”
“嗯。”
邢禾洗澡的速度不慢,但对于醉酒之后昏昏欲睡的人来说也不算太短。
她本以为出来的时候清孟应该已经睡着了,但当她吹完头发回来却看见这人还睁大眼睛盯着浴室的方向。
走过去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清孟的额头,比正常温度要高一些。
邢禾有些担心。
“不舒服吗?”
清孟好像不太喜欢脑袋被盖住的感觉,伸手将邢禾的手推开了。
又摇了摇头,是在回应邢禾的问题。
“那怎么还不睡觉。”
清孟的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等你。”
邢禾忍不住起了些捉弄清孟的心思,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
这次清孟没有动作了,任邢禾在她脸上作乱。
“为什么要跟樊花她们说我们有离婚证哦,这么想赢哦?”
明知道脑袋不清醒的人不会回答,但是邢禾还是笑着问,比起问问题,更像是在自我打趣。
出乎邢禾的意料,清孟开口了,她一脸认真。
“不是一定要赢,但是你不开心,所以我不想输。”
邢禾愣住了。
清孟很要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方方面面都要争个第一。
相反,她绝不是一个会为了游戏的胜负将自己的狼狈和落魄展示给外人观赏的人。
只是因为邢禾想赢,只是因为邢禾不开心,她便坦坦荡荡地对谌夏和樊花说。
“我和邢*禾有离婚证。”
明明不是多么悦耳动听的情话。
但仿佛偶像剧的情节般,邢禾的眼睛里面突然就像进了沙子一样,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了。
喝醉酒的人情绪本就敏感,察觉到邢禾的沉默,清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是不是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不起,我下次不会这样说了……”
邢禾摇了摇头,压抑着鼻腔的酸涩,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调看起来平稳一些。
“不是的,我们赢了,我很开心。”
懵懵懂懂的人儿伤心来的快去得也快,听到邢禾说开心,清孟的脸上立马挂上了笑容。
她实在太过乖巧,不像一个醉酒的人,倒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邢禾给她吹头发她就听话地坐好不乱动,给她递水她就一滴不漏地喝完,把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去,她就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看着邢禾。
好像只要邢禾开口问了便一定会回答,不管邢禾做什么她都只会欣然接受。
然后明早起来,她就会忘记今天两人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邢禾的心中有些躁动,这二十年来,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那么急切地想确定一件事,想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一个回答。
“清孟。”
酒意上头,清孟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了架,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看向邢禾。
目光中没有一丝保留的真诚与信任将邢禾心中见不得光的心思照了个无所遁形。
她不想趁人之危,但终究是荒谬压倒了理智,邢禾做了一个卑鄙的人。
“你喜欢的人是谁。”
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清孟瞪大了眼睛,成熟精致的脸上鲜见的出现惊慌失措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没有喜欢!”
为了增加可信度,清孟甚至坐起身使劲地摇了摇头,但她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醉酒的人是不适合有太大的动作的,这会加聚头部的眩晕,也容易导致反胃。
此时的清孟尝到了苦头,胃部的反酸让她皱紧了眉头。
邢禾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拍着清孟的背,直到她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难受,才扶着她躺了下去。
“你没有喜欢谁?”
邢禾的声音有些喑哑,带着些莫名的魔力,仿佛是在引诱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下凡。
清孟果然没那么抗拒,顺着邢禾的意思又说了一次。
“我没有喜欢邢禾……”
邢禾以为这就是她能从清孟的口中听到最接近于答案的话语了,可清孟却又说话了。
她的表情有些小心翼翼,比起在和邢禾对话,更像是一个人的呓语。
“不行,既便是假话也不想说,我好喜欢,好喜欢。”
不知为何,邢禾觉得喉咙此刻莫名的有些发涩。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半合的丹凤眼,唇上一闪而过的水光,为寂静的房间增加了一抹欲望的色彩。
“喜欢……什么?”
“好喜欢邢禾。”
第29章 邢禾得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答案。像是一颗水果
邢禾得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答案。
像是一颗水果味的糖,初入口时便已经足够惊艳,越多回味韵味越深,逐渐充盈在整个鼻腔,整个胸腔。
清孟会记得今天晚上的谈话吗?
如果知道自己趁人之危,她会怎么想呢?
她本能的觉得对于两人目前的关系有些不满足。
可是下一步又该往哪里走吗?
复婚
怎么样开口呢?
作为甜蜜的惩罚,今夜邢禾辗转反侧,睁着眼到天亮。
当清孟睁开眼睛时,旁边的邢禾脸上正挂着不太明显的黑眼圈。
不过清孟没戴眼睛,视线里面朦朦胧胧的只能看个轮廓,她下意识喊出了身边人的名字。
“邢禾……”
刚从睡梦中醒来,清孟的嗓子还未完全打开,带着些低沉的嘶哑,这反而为她的声音增添了一股别样的韵味。
尤其是在说到邢禾两个字时。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邢禾大概会觉得听到便是一种享受。
但此刻不同,她昨天晚上刚做了坏事。
于是,原本还双目无神的邢禾一听到清孟说话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
“啊?昨天晚上我一早就睡了,刚刚才醒,哈哈哈哈,今天的天气真好。”
邢禾突然放大的音量把清孟吓了一跳。
虽然因为宿醉的缘故她的脑子还有些钝痛,但邢禾的样子明显不太正常。
她有些担心是不是昨天晚上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但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具体是什么情形确实是记不清了。
清孟坐起来戴上眼镜,视线中的邢禾总算是清晰了一些,仔细一看眼下还有两个黑眼圈。
清孟试探性地开口:“邢禾……你怎么了?”
邢禾的演技非常一般,她欲盖弥彰地强调了几遍。
“我没怎么啊,没什么事,我先去洗漱了。”
话音未落她便风风火火地去洗漱了。
直到离开清孟的视线,邢禾才终于松了口气。
明明两人的关系并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但她实在是还没想好之后该怎么跟对方相处。
这人不管不顾便逃了,却不知道床上的清孟心已经冷了一半。
邢禾行事果断干脆,从不拖泥带水,所以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做什么事都是这样。
只有清孟知道她有一个小习惯。
邢禾喜欢赖床,不管前一天是什么时候睡的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会在床上哼哼唧唧地赖上十分钟。
如果她哪天没赖床,要么说明这一天有特别重要的大事,要么说明她根本没睡觉。
虽然刚刚邢禾遮遮掩掩的,但清孟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昨天晚上没睡觉。
为什么没睡?
除了家里多了两个人以外,昨天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有什么事情能让邢禾辗转难眠的话,那原因只能是出在她昨晚的宿醉上了。
清孟平时并不会放任自己醉酒,昨晚也是过于关注邢禾,才忽略了清醒与醉酒的界限。
她以前不会喝酒,在人生的前二十年中也从未触碰过这种在清家的教育里称得上是禁忌的东西。
说起她第一次喝酒,还要追溯到和邢禾离婚的半年以后。
那段时间清孟总感觉生活中空落落的缺点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江平安刚好来北市出差,听说了情况,她直接一拍板带清孟去了酒吧。
清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不知所谓的炫目灯光,震耳欲聋的DJ音乐,这是她对酒吧的第一印象。
江平安却说,忘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快开始下一段感情。
她斗志昂扬地指着酒吧里的俊男靓女,仿佛在指着她为清孟打下的江山。
清孟看向江平安手指的方向。
舞池的中央,男男女女挤在一起随着音乐节奏晃动,身体不可避免地产生着接触。
有人接吻到情不能自已,手已经不老实地伸进了对方的裙子下摆。
受制于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洁癖,清孟很难对于这种发泄欲望的方式表示认同。
准确的说,她甚至有些嫌弃这个地方,不过碍于好友还在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好在江平安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看脸色,看见清孟皱起的眉毛,她立马识趣地放弃了想要给对方物色帅哥美女的想法。
不过来的这趟清孟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她发掘了一样新事物,酒。
清孟不喜欢大多数酒的口感,它们要么苦,要么涩,即便是果味的鸡尾酒,酒精那股烧喉感也是水果的香气无法掩盖的。
但是当忽略口感直接来到酒精挥发充盈大脑的那一刻,难以入口的液体化作了最有效的安眠药。
脑海中所有重要的,无关紧要的,在不知不觉间全部消失,身体变得无比轻盈,剩下的只有多巴胺迅速攀升留下的快感。
清孟喜欢上了这种微醺的感觉。
过量饮酒会损伤脑神经,这对于一个研究员来说不是件好事,但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饮酒的度。
唯一的一次醉酒便是那次和江平安去酒吧的时候,由于没有经验,那晚她醉得过了头,第二天醒来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江平安说,她拉着她讲了一晚上她有多想邢禾。
过量饮酒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这件事,那时清孟便已经早有体会。
重逢的这段日子以来,清孟心中的小心思如同顽强的野草,只需要一阵穿堂风,生长蔓延之势便不可阻挡。
既便邢禾在婚姻期间表现得对她的身体毫无欲望,既便清孟明知对方对自己并没有友达以上的心思。
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的视线从邢禾的身上离开。
喜欢就是喜欢,不讲道理,也不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那天的额头吻以后,她甚至已经开始乐观地想象起了两个人一起隐世而居不会被任何人破坏的以后。
有了酒精的催化,清孟几乎能够确定,昨天晚上她一定是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了邢禾。
邢禾回应了什么呢?
清孟不记得。
但有什么答案能比逃避更清晰呢。
邢禾的逃避像是一根粗长的针筒,刺穿层层防御,直达心脏,为人注入强效的镇定剂。
使她冷静,也更能够一击毙命。
邢禾穿过了所有的困难和危险来医院拯救清孟,这曾经给她的心脏带来无法按耐的悸动。
邢禾愿意跟她讲前世,讲今生,她以为自己看穿了邢禾的迷茫和恐惧,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人。
清孟相信邢禾对自己是特殊的。
但这份特殊是出于爱吗
还是因为在酒精上头想倾诉的那一秒,自己是唯一一个坐在她面前陪伴着她的人。
邢禾想救的是师父的女儿,是自己的前妻,还是那个叫做清孟的独一无二的人
清孟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就算套在这个身份里的是浅野甲,浅野乙,恐怕邢禾也会义无反顾的来救她吧。
这或许是道德感,是责任感,是对清柏树的报答,但这唯独不是爱。
即使不爱,她也会做的最好。
这一点在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清孟早就领略过了。
邢禾每次放假都会第一时间回家,会把清家夫妇照顾的让她不必分神担忧,会给家里请阿姨专门做饭,也会给她买看起来有些老土的衣服。
邢禾做到了一个模范妻子可以做到的最好,可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从来不碰她,也确实不爱她。
如果邢禾不来医院救她就好了。
那样即使是有了前两天的意外偶遇,她也可以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抚平心绪,不会再有和这个人天荒地老的妄想。
“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我下午会去城里找救援部队。”
清孟的话没头没尾,邢禾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留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作用,最后只会变成累赘。”
不知道清孟为什么突然有了这种想法,邢禾攥紧了手中的杯子,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樊花和谌夏她们也在这里,还有陈姨和兜兜,大家都在,我不会把任何人当做累赘的,不走可以吗?”
邢禾在挽留清孟,但说出口的话反而让她整颗心如同坠入冰窟一般。
不会把任何人当累赘,那这个人是谁重要吗?
清孟不是陈姨和兜兜,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无处可去,只能依赖于强大的邢禾。
她本就有自己的事业,也明白自己应该要做的是什么事,在医院时是太过汹涌的爱意让她抛下一切和邢禾来到了小院。
而如今,邢禾亲手为她的单恋画上句号,她也该回归现实,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清孟与邢禾划清了距离,语气礼貌而疏离:“我是研究员,也能够救人,那边正是需要我的时候,这段时间就谢谢你的照顾了。”
清孟的话很官方,但这是事实,邢禾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她早就知道清孟并不会安于在一个小院当中和她过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清孟的梦想是治病救人,也甘愿为研究事业奉献一生。
她不会允许自己自私自利,偏安小院,只保全自己,有能力出手却装作看不见其他正在苦难当中的人。
从前世到现在,清孟一直都是如此,可邢禾变了。
经历过死亡和重生之后,她不再是那个一心赤诚想要拯救所有人的邢禾。
如今的她只是固执地对一切假装视而不见,只想把清孟栓在身边。
第30章 那你把我绑起来
清孟利落地收拾起本就不多的行李:“我收拾好东西就去市区。”
邢禾皱着眉头:“我不同意。”
清孟看了一眼邢禾,好像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般。
毕竟她以前从来没有在邢禾的口中听到过这么强硬的拒绝。
“你站在什么立场说不同意”
清孟的语气仍然带着冷意,但里面好像又多了些别的意味,就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邢禾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语气变化,但正如清孟所说,她有什么立场可以说出不同意这三个字呢
邢禾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嘴:“你父亲拜托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我不同意你离开。”
清孟嗤笑了一声。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刚刚莫须有的期待,还是在笑邢禾的话语太苍白。
“论起年龄我比你大,不需要你来照顾,更何况,同床共枕吻额头,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吗邢禾。”
清孟的声音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讽刺,邢禾从未听见过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脸色都白了几分。
“我……”
清孟转身要走,邢禾拉住了她的手。
“清孟!”
清孟看不懂邢禾,也不明白那个所谓的拜托是不是真的就那么重要,以至于她把一切都摆在台面上了对方还扯着自己不放。
气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了几分:“还有什么事吗?”
明白强行把清孟关在家里是行不通的,邢禾决定换个方式。
“我送你去市区。”
清孟连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不劳费心。”
邢禾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我本来就打算去一趟市区,前两天在武装部找到的枪械还没来得及回收。”
枪械确实还没回收,但是她根本没打算今天去。
清孟直直地盯着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仿佛在评判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真的,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不会放心让你出这个大门的。”
邢禾的眼神里写满了认真和倔强,看起来丝毫没有随便说说的意思。
如果不同意,她大概是真的不会放自己走了。
见清孟的态度不像刚刚那么坚决了,邢禾趁热打铁。
“如果不顺利的话你就跟我回来,以后我再去帮你找实验室的设备,不会耽误你的工作。”
清孟没出言反对,等到了军队驻扎的区域,去留就随她所愿,邢禾又不可能把她绑回来。
樊花和谌夏还没起床,只有陈姨在厨房忙碌着。
想着早出发早回来,收拾完东西也没来得及吃饭,邢禾就带着清孟上路了。
清孟坐在副驾驶上,一直看着窗外,没有开口说话。
清孟的情绪一向不外露,邢禾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刚明白自己的心意,就从对方口中听到那句喜欢,这本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可邢禾还没来得及规划好两个人的未来,清孟就突然说要离开。
她很清楚,清孟是优秀的,既便是在人才云集的北市,她也是年轻一倍研究员的领军人物。
就像清孟说的一样,她的天赋如果用在研究病毒上面,对整个人类来说也算是不小的助力。
但是人类毁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再有天赋的研究员,研究的速度也根本跟不上尸潮和环境发展的速度。
邢禾什么都不想理会,既然已经做了一个自私的人,那便只想将清孟留在身边。
她直觉清孟想要离开确实与事业有关,但原因应该并不止于此,可能与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有什么联系。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心里乱的像一堆夹杂在一起的毛线团,明明感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可邢禾就是找不出那个关键的突破点。
怎么样才能留住清孟呢
邢禾的脑中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一些卑劣的想法。
事业和使命固然重要,但她是不是可以成为那个秤盘上更胜一筹的砝码呢?
一段新的关系可以留住清孟吗?
是不是只要把自己的心剖开展示在清孟面前,她就不会走了
不……
邢禾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头脑能够恢复清醒。
上一段婚姻开始和结束的就已经太过草率,如果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开局……
邢禾不信玄学,也不懂感情。
但是她本能的觉得,如果真的用感情来要挟清孟,让她放弃自己喜欢的事业甚至放下自己的一切,可能反而会将对方推的更远。
她不能,也不愿意这样去做。
并且这一次,她希望两人的开始可以更加正式一些,至于具体方式,可能还需要咨询一下樊花,她看起来更有这方面的经验。
言归正传,邢禾前世便是在c市集中安置点跟着官方的救援队伍一起转移到北市,所以她对那个地方自然是算不上陌生。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节奏发展,大部队已经在离开c市前往北市的路上了。
现在的c市已经是一座被放弃的空城,没有任何的救援队伍驻扎,这才是邢禾有底气带着清孟出来的原因。
在前往集中撤离点之前,邢禾开着车先去了武装部。
谌夏告诉过邢禾武器库房的位置,当时她和彭鹏等人出去搜索物资时用的枪械就是从那里拿到的。
现在外面的情况就像深水沼泽一样,谁也说不准一脚就会踩进什么样的坑里面。
既要去市区蹚浑水,就必须保证自己的手中有热武器。
在面对丧尸时可以应急,在对上别有用心的人时也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武装部的正门还有很多丧尸,是那日几人闹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一看就知是无法从这里突破进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邢禾才一点都不担心会有人捷足先登。
谌夏提前告诉过她几条路线,由于尸群的缘故现在能用的也只有一条了。
西边的街上有一个武装部的直营商铺,商铺的小门可以直达武装部的大院,进入大院的第一栋建筑,通过那里的通风管道爬过去,可以直达库房。
开车来西边,这里果然有一家打着军绿色招牌的铺子。
邢禾停下车收拾好装备,有些犹豫地看向清孟。
她既不放心清孟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放心她跟着一起去。
清孟淡淡地瞥了邢禾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怕我跑了”
邢禾有些尴尬,但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
恼于这人暧昧不明的态度,清孟这辈子所有的仪态和分寸都在今天消失殆尽,只剩下刻薄。
“那你把我绑起来”
邢禾顿了一下,有些无助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清孟懒得再逗她,把行李放在旁边,随手抄起一把工兵铲。
“我和你一起去。”
清孟在院子里面练习了很久,即便面对丧尸还有些恐惧,但已经形成了劈砍动作的条件反射,只是防守的话不成问题。
她不愿做一个花瓶,也从不是一个花瓶。
就算留在院子里也不可能等着邢禾把所有好的资源都拱手送到她手上。
更何况马上就要分开了,力所能及的东西自然要自己去争取。
进入武装部的大院,邢禾一眼就看见了谌夏所提到的那栋建筑。
路上有几只穿着军装的丧尸在游荡,见到活人,它们如同见了肉的苍蝇一般,扭曲地冲了过来。
没找到合适的武器,邢禾拿的还是那把菜刀,她也没跟这群失去理智的怪物客气,菜刀直接往它们的脖子上砍。
有一只跛了腿的丧尸颤颤巍巍地往清孟那边去了,本来邢禾还有些担心,手上的动作都加了几分狠劲。
可当她解决完面前的几只丧尸准备往清孟那边赶时,清孟已经用工兵铲把丧尸敲倒在地。
迅速地将铲子侧面的刀锋对准丧尸的脖子,一铲毙命。
没有邢禾想象中的露怯和慌张,清孟冷静地像在打一场染血的高尔夫。
邢禾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把清孟想象的太脆弱了。
以至于忘了对于一个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的人来说,解剖一个非人类的东西只算是小菜一碟。
丧尸身上的防弹衣还是完好的,只是有些臭,两人先扒了两件下来穿在身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邢禾在丧尸的身上找到了两把军用匕首。
这时候的匕首还没有改进成专门针对丧尸的鹰爪状,不过耍了两下也还算趁手,她终于可以扔掉菜刀了。
建筑内通风管道的大小界于一个人和两个人的身位之间。
对于常年接受战术训练的邢禾来说这自然不在话下。
她本以为对于有轻微洁癖的清孟来说,这会是个难题,但没想到对方爬起来竟然也还算得心应手。
两个人很快来到了通风管道的尽头,搬开脚下的天花板,下面有一个房间,翻过房间的窗户对面就是库房。
这边没什么丧尸的踪迹,大概是西山真夏她们之前来的时候已经清理过了。
库房的门虚掩着,往里走了几步,邢禾便看见了武器架和上面挂着的枪械。
这里的枪很多,不过大多都是制式的56式半自动步枪和QSG**。
半自动步枪是一种子弹自动装填上膛的步枪,相比起打一枪拉一次枪栓的非自动步枪来说自然是好了许多,但每扣压一次扳机也只能发射一发子弹。
邢禾更倾向于使用的是冲锋枪,因为对于丧尸群来说,只有充足的火力压制才是破局之道。
单发的子弹应对小数量丧尸尚可,对大数量的丧尸群来说只能算是吸引丧尸的慢性毒药罢了。
不过也容不得邢禾挑剔了,现在的情况有总比没有强。
全部拿走不太现实,不过最重要的是弹药要充足,邢禾给自己的包里塞了几把步枪和手枪,清孟的包里都装满子弹,能拿走多少算多少吧。
给清孟拿了一把手枪,自己则是拿了一把步枪。
两个人的包都鼓鼓囊囊的,幸亏通风管道并不窄,背包刚好能够通过,否则今天又免不了一场恶战。
枪械准备好了,两人便要启程去聚集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