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左恍然大悟。
“高啊,实在是高。名为学习,实则强制戒乌香。家眷们不会怀疑,城中采买也不会生乱。好个一石三鸟!”
于清浅点头:“正是如此。”
她没说的是,其实自己还打算做一个小实验。
还记得当初自己只有芝麻大小的漩涡时,文宝曾给她带来一本武功秘籍,名为《二阴柔骨爪》。
那是取自三千年前凌朝尤文王的墓穴,据闻尤文王能举千金巨鼎。
后来她用金丝练了这本书,竟然真的生成一套武功。她慢慢出现一个猜测。
这本武功秘籍既然能够练出来,还是土著传下来的,说明以前可能真的有武功存在,尤文王就是一位高手。由于身份特殊,才被记入史书。
为何现在一点武功的痕迹都没有?
这个世界可能出了点问题。
现在她有了金丝,连文宝也开始出现小漩涡,是否这个世界在慢慢恢复?
然而她仔细观察了别人,除了她和文宝,没有一个人体内有小漩涡和金丝。
反正说了要让那些人练什么密术,不如就把这本秘籍扔给他们,看看有没有人能练得出来。
作为土著自己传下来的秘籍,万一能成呢。
至于书中第一页写的……
于清浅脑中电视悄悄回放那本泛黄破旧秘籍的第一页,几个大字力透纸背。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她心虚地望望天。
反正那些人一点金丝也无,估计练不出来。再说了,她自己有金丝,但作为一个纯女生,不也练出来了?
想了想,这本书是当初文宝千辛万苦给她找来的,她问太子的意见。
太子:“单凭娘子做主。”
*
官吏和商人们皆散回家。
杜府。
布商杜老爷将所有人叫到祠堂,又叫来所有掌柜。
“今日起,我和大郎、五娘会离开一段时间,短则三月,多则两年。二郎三郎跟着我学过一段时间,各个铺子便由他俩暂时代管,还请各位掌柜多多照顾。”
众人面面相觑。
老爷还活得好好的不提,大郎也是公认的下一任继承人,怎么家中两位主人都要离开,让庶子打理家业。
五娘只是庶女,平日很没存在感,所以无人关心。
二郎三郎的母亲只是小妾,闻言窃喜不已,本以为自家庶子日后毛都分不到,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机缘,管理家业。
杜夫人只有大郎一个嫡子,满脸不解和心痛。她泪流满面:“老爷!您究竟要带大郎去哪里,为何把产业交给两个庶子??!!”
“您要弃我不顾吗?”
杜老爷看着杜夫人满脸泪容,呵斥一声:“愚钝妇人,你懂什么。你可知我和大郎、五娘中了乌香之毒,却阴差阳错碰到了贵人。”
大郎不忍母亲伤心,便扶着杜夫人,当着大家的面把白日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什么……”小妾、儿女、掌柜和丫鬟小厮们无不捂嘴惊呼。
乌香有毒,发作起来如此可怕,还有生命危险。
当朝太子和未来太子妃来到了他们福州!!
太子妃练了一种密术,不仅解了毒,还……还能飞???
桩桩件件,一个比一个离谱。
众人一言难尽,总觉得自家老爷遇到了骗子。
大郎信誓旦旦:“当时我们就在县太爷府邸,亲眼所见!”
布商:“蠢货,等我们练成仙术,还怕杜家没有出头之日吗?”
小妾们也从一开始的窃喜转变为牙都咬碎了,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她们儿子。
最后布商一锤定音:“就这样定了,虽然二郎三郎代管产业,但不得变卖铺子,一切重要决定必须经过夫人点头。”
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各家各户,都是白日签字画押的人家。
县令府,刘府……
这些人涉及此地各行各业的商业中枢,若全乱套,必会严重影响城中百姓的生活。
然而在于清浅的一翻话下,他们无不心甘情愿地连夜安排家眷接手家业,第二日又把账本和各个商铺事况一一讲给夫人或子孙们听。
一时间,城中当真没起什么乱子。掌柜们知道自家老爷只离开短暂时间,而且有大好事,也没敢造次。
第三日。
众人怀着激动澎湃的心情来到县太爷府,随后被秘密送到城外的一个庄子。
这是太子刚买下的庄子,地处偏僻,面积很广,足以容纳所有人。
大家环顾四方,这里杳无人烟,被密密麻麻的树环绕,十分安静。只偶尔响起一声鸟叫,空旷的脆鸣传出很远。
大家小声讨论:“果然是练仙术的地方,深山老林这里正好吸收天地精华。”
“是极是极。”
“那位……于娘子可到了?”布商杜老爷悄悄问刘老爷。
刘老爷四处张望:“想必还在路上。”
“二位,是在找我吗?”
两人一愣,猛的抬头,只见高高的树冠上立着一个黑影,遮天蔽日。
于清浅一袭白衣,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随即一跃而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再次见到那娘子如此作派,总怀疑她是天上仙人。
于清浅暗暗给自己装的逼打了个满分。她平时不穿白衣,这可是特意把文宝的衣服捞了一件,让丫鬟改小。
她买来不少丫鬟奴仆,早已吩咐好如何照看。
在他们进去前,于清浅打了个预防针。
“诸位,欲练此术,绝不可碰乌香,非天赋者和恒心者不得练成,这个过程有些难耐,一旦开始不能结束。”
她拿出一本自己翻译的《二阴柔骨爪》,心虚地把第一页“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改成“欲练此功,先戒乌香”。
改过之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该不会以前写这本书的人和她一样,出于某种目的才写的“必先自宫”吧。
“咳咳,”于清浅伸出两指指向一棵树,开始画起大饼,“日后你们勤练此书,便可如此。”
随着漩涡运转,一团金丝穿过秘籍所写的经脉、从两指喷薄而出。
别人看不见金丝,只见到一排排树上多了两个洞,穿过很远后,一条蟒蛇应声而落。
大家看得眼睛都红了。
“日后小人唯娘子马首是瞻。”
“下官也是!”
看到别人表忠心,杜老爷连忙举起自己和大儿子的手:“若有所成,小人愿用布庄每年三成利润供奉娘子!”
他又扯了扯五女儿的衣袖:“愣着干嘛?”
杜五娘一向沉默寡言,此刻顺从地举起手来。
别人没想到布商这么鸡贼,现场一下卷起来。
他们还不知道之后要面临什么。
于清浅走后,大家欢欢乐乐地走进庄子。
随着大门缓缓关上,高高的围墙将这里圈成了一个小小世界。
每个人被分配到一个小单间,丫鬟奴仆们伺候周到。
房间虽小得像个下人房,杜老爷也没嫌弃。
他进入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打开秘籍。只见第一页写着:
——欲练此功,先戒乌香。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通过练密术解毒吗,为何要“先戒”?
随着“咔嚓”一声,门被轻轻关上。
杜老爷一开始还没在意,直到药瘾发作。
他猛的去开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来人,给我药。”
“不是练密术解毒吗?如何能练?”
他喊了半天,外面始终没有回应。全身由内而外发痒的感觉席卷着他。
杜老爷试图使劲拍门,撞门,眼泪口水鼻涕留了满脸:“乌香!给我乌香!来人啊,救命啊……”
自然无人回应。
丫鬟奴仆们早被吩咐过,这种时候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
许多小单间都发生着类似的一幕。
既已入狼窝,如何能逃。
晚了。
另一个小单间里,杜五娘成婴儿姿势抱紧双腿,不断哆嗦。
她其实不是第一次发作。
曾经有一次风寒,大哥体谅自己,给了几盒乌香,自此她便染上药瘾。
和父亲、大哥不同,作为家里不受宠的庶女,她没法拥有源源不断的乌香,因此发作过很多次,最终只能找大哥再要几盒。
于娘子说过,练了这个密术
就能摆脱乌香。
“嗬,嗬,嗬嗬……”
杜五娘难受得浑身抓挠,不断喘气。又凭着最后一丝毅力打开于清浅给的秘籍。
麻木地跟着书上念:“气沉,丹田,心,心如,嗬嗬止水……”
尽管她连丹田是什么都不知道,却对这本书爆发了强烈的信仰。
*
于清浅暂时没管别庄的事。戒乌香并非一朝一夕。
当下有更重要的事。
太子拿着一封密信,对于清浅说。
“熊小将军不日将抵达福州。”
于清浅故作吃惊地捂住嘴:“哪个熊小将军,臣女只知辅国将军姓熊,莫非是他本家?”
她自然知道,辅国将军家自幼被男扮女装的二儿子,恢复身份后,被皇帝派了数千兵马抗击倭寇。
之前一直在岭南抗倭,如今文宝抵达福州,便打算与文宝会和。
她在电视上看到,熊小将军的抗倭结果可是很不理想啊。
第97章 熊小将军入福州“让开,将军驾……
“让开,将军驾到,闲人退让!”
人烟稀薄的大街上,熊小将军带着一支百人队伍快马加鞭,声势浩大。
摊贩、行人纷纷避让,好奇地目送这些身着甲胄、高大威猛的士兵们。
兵马穿过大街,直奔县令府。
太子正在书房回信,于清浅依然在门外寻找春天。
她一直在研究门口的大桃树,这棵树年份很久,已长成苍天巨树,根部错综复杂,现在垂垂老矣。
别的桃树已经落英缤纷了,它才只开了几个花骨朵,还有几处枝干枯黄,看起来快要老死。
为了领悟第三式剑意,于清浅四处寻找春意。
就在刚刚,她发现一处假山地下藏着浓郁的春意,并且预感把桃树移栽此处,能够让它复苏。
就在她半蹲身子,徒手挖假山之时。
院外传来一声有力的高喝。
“微臣骠骑将军熊力夫,参见殿下!”
于清浅抬头望去,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带着雄狮之威逐渐变大。
为首的熊小将军身高八尺、魁梧雄壮,面容锋利,眼尾处有一道很长的伤疤,增添了几分狠戾。
他正大步踏进,忽然感觉不对,侧过头去、不由脚步一顿。
只见不远处有个美娇娘正瞪着美目好奇地望着他们。
她蹲在假山一脚,娇小柔弱,只是身前的假山空了好大一个洞。
她在干什么?
熊小将军没有停下步伐,他以前在京城虽然听过太子妃大名,却从未见过真人。
此时没看到传说中的
神异,便猜测是她县令府的哪位千金。
正欲收起余光,忽然看到那美娇娘一手插进了假山中。
熊小将军惊愕。
又仔细看了看,是货真价实的石头没错,美娇娘的手指竟然直接插过去了??
于清浅一边偏头看他,手上也没停下工作,不一会儿就掏出一块大石头。
等把这处假山挖空,就可以将桃树移植过来。
不多会儿,一百精兵浩浩荡荡走进院子,队列整齐。
温左搬来高椅,太子落座,慵懒地靠在一边。
熊小将军和一百精兵整齐划一地单膝下跪,垂首等待指令。
太子敲了敲扶手:“起。”
“孤来福州不久,熊小将军已至岭南治倭数月,听闻父皇炼出了火铳,威力如何?”
熊小将军站起身来,抱拳垂首:“回禀殿下,臣从未见过此等神器,一炮即出威力非凡,可瞬间致人于死地。”
“哦?”他倾身,“如此威力,可将广州的倭贼除去?”
“臣已获胜,只是……”
“嗯?”
熊小将军不卑不亢:“火铳虽然威力巨大,然倭贼是海上行军,一打就跑,臣苦于大船太少,无法追上,只能将他们暂时逼退。”
“而且……臣发现一个问题。”
这时,他看见那美娇娘竟然直接穿过太子面前,朝那颗桃树走去。
小娘子不要命了?
他想上前拉住于清浅,担心惹怒殿下,不料刚刚踏出一脚,那小娘子竟然自来熟地向殿下提出要求。
“打扰一下,臣女去那边挪棵树,可以麻烦殿下让大家散散嘛。”
太子慵懒的眯起眼:“愣着干甚,还不听娘子的?”
熊小将军一愣,连同精兵们一起后退。
小娘子竟敢这么跟殿下说话,又这般美貌,恐怕是殿下新宠。不知那位神异的太子妃能否容忍。
他继续禀报,心中却有些失落:“臣在追查倭贼时,发现诸多百姓为其打掩护。臣调查过那些百姓,都是土生土长的大赵子民。”
“此外,臣还在少许人家发现了这个,似是倭贼提供。”
他呈上一个小木盒,温左躬身递给太子。
“乌香?”太子打开看见熟悉的粉状物。
莫非大赵子民叛出是因为此物?
他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
此物去年才传入,倭贼从前朝就兴风作乱,时间上说不通。
“殿下,这东西从几间药铺流出,采买的除了商人还有贫苦百姓。
那些贫苦者因为一场病而花大半积蓄购买,没想到就此离不开此物,却没能力继续购买。
臣见过他们药毒发作的模样,十分可怖。”
“微臣便怀疑,倭贼利用此物控制百姓,让他们助纣为虐。还请殿下严查。”
太子摩挲手中木盒,并没有回答,只问:“你还有多少兵马?火铳何在,孤试试它的威力。”
熊小将军目光坚毅:“为了觐见殿下,臣只带了一百精兵快马加鞭,还有……”
突然,他和精兵们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天空一暗,仿佛被乌云遮着。
余光瞥去,那娇美柔弱的小娘子竟然将一棵巨大的桃树连根拔起!
又徒手抱起,若无其事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原来是巨大的树冠为他们带来遮阴。
小娘子抱着巨树,看起来犹如蚂蚁举起了大象,天方夜谭。
百兵们呆若木鸡。
这就是娇弱小娘子吗?不对,这是正常人吗?
这边,于清浅路过太子跟前,树枝不小心碰到了他手上的木盒,天连忙腾出一只手捡起来,物归原主。
又尬笑着打个哈哈:“你们继续,臣女只是路过。”
这桃树老得快死了,移植到假山那处肯定满血复活。
太子却将她一只手拉出,心细地看到一根破皮流血的指头。
他一边将神人的手指含在口中,一边直勾勾地看着她:“小心些。”
于清浅脸腾地变红。
快速抽回手,另一只手抱着巨树,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仿佛怀中只抱了两本书的少女。
“哈哈哈哈哈……”太子大笑出声。
百兵们脑子一片空白。
殿下知道那小娘子怀中抱的是苍天大树吗?不是轻飘飘的书本啊!
为何能毫无异样地与小娘子打情骂俏?!
若不是飘过的树叶“啪啪”打在百兵脸上,他们都觉得自己生了幻觉。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时,也从未如此惊心过。
熊小将军凶煞的脸也变得僵硬起来,机械地说完后面的话。
“……还有三千兵马正在路上。”
又呆呆递上火铳。
太子饶有兴趣地拿起来,突然瞄准天空。
随着“砰”的一声,尖**出火花,一只猎鹰从天而降,摔在地上。
“殿下好箭法!”
“很好。”太子对火铳的威力还算满意。
他倒要看看,为何百姓对入侵家园的倭贼徇私袒护。直觉告诉他另有隐情,但若叫他发现一切都是那贼胆小国所为,如今有了这火铳,他宁愿斥巨资、耗国力造船,也要端了这倭国贼窝。
第98章 教功法“殿下,牢里那位林老板……
“殿下,牢里那位林老板扛不住审问,愿意说出其他据点和种植乌香的地方,但有一个条件。”
太子挑眉:“说。”
“他要再见刘夫人一面,并吃一碗她亲手做的珍馐白玉汤圆。”
“刘夫人……”
她还被关在庄子上戒乌香,这庄子如今已被熊小将军派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
深山老林,庄子。
如今已有数月。
于清浅来到大门,门口两位背着火铳的士兵向她行礼。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纷纷渴望地看过来。
于清浅放眼望去,他们正被逼着扎马步。
公共场上接近七十人,男女老少,皆瘦弱得不成样子。
他们有的是官员、商人,有的是主母、小妾,还有为儿为女的,此刻全部半死不活地蹲着马步。
这是于清浅专门从熊小将军兵营里找的教头,让这些人在戒乌香之余进行军训,强身健体。
那本《二阴柔骨爪》
士兵们不会教,她也只知道金丝在经脉的游走路线,因此特意画了经脉解剖图和线路图。
她暗搓搓地想,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练成功的。
如果此时她的电视还是外放状态,一定会收到一大堆问候语。
——成功个屁,他们连穴位在哪里都找不到,整天就坐在蒲团上乱感受所谓的“内力”,结果感受几个月,只感受到了蚊子咬。
此刻,众人见到于清浅犹如见到救星。
这几个月,说是炼密术解毒,实则天天饱受戒乌香之苦,每次逃跑都被抓回来,还要受罚打扫整个庄子。
管你是位高权重的官吏,还是低如蝼蚁的妾室,全部一视同仁,只能在房间里狼狈地忍受乌香之苦。
悔啊,恨啊……
他们一边蹲着马步,一声声情真意切的呼唤哭嚎。
“娘子,你害得老夫好苦!”
“奴家不练你的密术了,求娘子放奴家出去吧。”
“呜呜呜,就算被乌香毒死又如何,这种日子我宁愿去死啊,求娘子放我和杜五娘出去吧……”
这位是县太爷嫡子,在外也是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备受宠爱、心比天高,哪里吃过这种苦。
他自己想出去便罢,还想带着一个小小布商不受宠的庶女一起。
县令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逆子宁可为小庶女求情,都没想过自己这个亲爹。
于清浅定眼一瞧,别人都松肩搭背,那杜家五娘居然昂首挺胸,目光坚毅,和军营里的士兵一样。
难怪堂堂县令嫡子看上一个商人家的小庶女。
她悄悄看了眼电视,原来一开始县令嫡子天天闹事,说那些人大胆,竟敢对他不敬,结果被罚挑粪,挑不完不许吃饭。
他哪里干过这种活,好几次差点摔倒,把粪浇到自己身上。
别人不敢靠近,都是这个庶女顺手帮忙扶住,又在他“威胁”下一路陪伴,没想到县令嫡子就动心了。
看完,于清浅笑着摇了摇头。
那边,教头拿着棍子敲了敲木桩。大家纷纷噤声,这些日子可没少吃他的苦头。
“跟我做,左钩拳,右踢腿……”教头示范一遍,把军中的基础拳耍得虎虎生威。
示范完后,他颇有气势地大喊:“一!”
众人挥出软绵绵的拳头。
“二!”
众人踢出轻飘飘的右腿,差点没摔倒。
本来日日饱受戒断之苦,吃不下睡不好,身体弱得不行,此时哪里有什么力气。
人群中,杜老爷惊觉自己现在许久才发一次药瘾。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他居然觉得充实又习惯。
教头气得棍子使劲敲打木桩:“没吃饭吗,一个个老弱病残似的,我手下的兵要是像你们这样,恐怕一照面就被敌人杀了。
振作起来,待会儿不合格的再做五十组。”
听到五十组,大家顿时惊恐,打鸡血地操练起来。
一旁的于清浅看得乐不可支。
等教头训练完,过来向于清浅行礼:“见过娘子。”
于清浅点头:“幸苦了,下堂课我来吧。”
“你?”教头一身肌肉,看着眼前的柔弱女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是后面才赶到的三千兵马中的一员,一名百夫长,听说过这位娘子是殿下身边的人,不能招惹。
竟不知此女如此狂妄。
“娘子,拳脚无眼,可莫要伤到自己。”他语气轻挑,就差把“看不起”三个字写到脸上。
“无妨。”
教头见她无动于衷,皱眉问:“娘子真要教他们,不知有什么本事?”
难不成教他们绣花?
于清浅纳闷:“自然教练功啊。”
无言半响,教头嗤笑着退后半步:“请。”
碍于她是太子身边的人,他只好退步,打算看看笑话。
本以为大家看到他们被一个小娘们教,会怨声载道,没想到恰恰相反。
当于清浅踏上教台,所有人兴奋呐喊。
“娘子,你终于亲自指导我们密术了!”
“您让小人等得好苦哇,每每乌香发作,小人便翻看您给的秘籍,结果毫无所获。”有人嚎啕大哭。
教头看得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于清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说其实就是忽悠他们来戒药的借口。
但是既然秘籍是当初文宝搜寻来的,货真价实,她也多少解个惑。
抬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放心,诸位只是时日尚短,乌香荼毒太深,不利于练武,所以只能先打基础。”
“原来是这样。”
“今日我为大家解惑,想必你们都看过秘籍,对上面的内容也有所了解。功法第一步,抱元守一,摒除心中杂念,将意念集中到脐下三寸,此乃丹田。”
说着,她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
众人有样学样,纷纷打坐闭眼,认真感受脐下三寸的位置。
“想象有一股气,从丹田位置生出,慢慢向上延伸,来到脐中上一寸的位置,也就是水分穴。”
想了想,她把自己用金丝的体悟都说出来。
“现在,你感觉这股气一点点扩散,你的腹部变得暖洋洋的,它们慢慢收拢,汇聚在脐上三寸的建里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都在打坐,十分安静,唯有于清浅舒缓的声音在引导。
他们第一次打坐没有睡着。
教头看得一脸懵逼。
这位娘子的练功真独特,要是敌人杀到眼前,难道坐着等死。
中途有人药瘾发作,或许忍习惯了,也或许对这“密术”抱有太多信仰,居然闭着眼咬牙忍过去,令于清浅刮目相看。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将要落山,大家才发现自己晌午都没吃。
于清浅讲的口干舌燥,终于将整本秘籍的线路通讲了一遍。
然而大家自然不可能感受到所谓的内力,只根据凭空想象的“气”在各个穴位游走,从未有过的体验使他们感觉颇为有趣。
教头本来听得无聊,早已睡倒在地。
看着大家朝圣一般的闭眼打坐,于清浅无情地决定来个终极忽悠。
她手指一动,细细看不见的金丝窜出去。
刚才药瘾发作也要打坐的男人突然悬浮两米高。
有人伸了个懒腰,却听到右侧传来爆破声。
“嘣——”
所有人吓了一跳,纷纷睁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栏杆被凭空劈成两半。
伸懒腰的人也吓住了,自己拳头还在冒白烟。
“啊啊,我
飘起来了!“一阵惊喜声传来。
众人纷纷往后看,不由发出惊呼。
只见男子以打坐的姿势悬浮空中,衣袍猎猎作响,分明眼底还带着药瘾留下的青黑,此刻却仙风道骨。
于清浅一口“笃定”:“这次我在场,我的内力外放影响到你们,所以他俩暂时感受到内力了,都是有资质之人。
记住这种感觉,勤学苦练,假以时日你们都能真正拥有内力,学会这门密术。”
“当真?”
“你看他还在空中飘着呢,娘子还能骗你不成。”
一时间,所有人都疯狂了,羡慕嫉妒的眼神纷纷射向他俩。
他们真的能练出这门功法!
乌香之苦算什么,只要能练成,什么苦不能吃哈哈哈……
于清浅见状,手指微动,几率金丝逸出。
不一会儿,又有几人飞起来,有人拍出一掌足以穿墙。
“哈哈哈,我飞起来了!”
“我陈家发达了,发达啦……”
现场陷入狂欢。
乌香是什么,戒就是了,练密术怎么能不吃点苦头。
教头彻底傻眼。
揉了揉眼睛,没错啊,这些人怎么在天上飞。
于清浅满意地笑了,她不仅要他们在这里戒,还要他们出去以后避免复吸。
这些官商大商们要是乱套,万一专门开铺子让别人吸食乌香怎么办。
她“善意”提醒:“日后回到家里也要多加练习,切记,一旦再中乌香,解毒之前,永远无法练成此功。”
众人浑身一紧,统一喊出:“紧遵娘子教诲!”
教头牙酸,这群老弱病残竟然喊得比他军中手下还响亮。不可否认,他也对这密术起了很大兴趣。
于清浅离开前,看着大家被自己坑去信一个永远无法练成的功法,多少有点心虚。
她刚刚看过了,练了几个月,这些人体内依然没有丝毫金丝,看来不可能练成。
想了想,她刚接触到《残金剑卷》第三式的门槛——回春剑。
于清浅决定临走前为大家施展一次。
刚刚赶来的熊小将军看到这一幕。
台上女子白衣胜雪,三千黑丝被一根简朴的桃木簪固定。
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台上舞动起来,步步生莲。
动作行为流水,衣衫无风自动。忽而剑若游龙,忽而回眸浅指。
当她持棍指向他时,熊小将军心跳如雷。
“咕咚,咕咚……”
眼尾的伤疤不在狠戾,雄壮的身材不再强大,那瞬间,春暖花开。
县令府处理公务的太子还不知道自己媳妇被人惦记了。
第99章 新鲜出炉的大徒弟我见你骨骼惊奇…………
于清浅使完这招回春剑,无事发生。
大家只感觉浑身轻畅,却看不到空中漂浮的无数柳絮状金丝,如同春雨润物无声。
这就是她之前找到的“春天”。
人群中,杜五娘羡慕地看着那些或起飞、或挥掌威力巨大的人。
原来内力这般厉害,为何她就没有。
她失落之余,熟练地想象一股气,从丹田到水分穴,到建里穴……最后凝聚两根指头,像过往无数次那样随意一甩。
突然,她感觉指尖有些酥麻,抬头望去,震惊地发现粉漆白墙出现了很浅的手指印。
由于动静太小,没人注意到。
这边,于清浅正准备离开,猛然回头。
她迅速来到杜五娘身前,捉住她的手,金丝瞬间刺入。
就在刚刚,她感受到了熟悉的金丝波动,也发现了墙上浅到差点忽略的手指印。
老天,那些人能有所谓的“内力”,全是她用金丝制造的假象,随意挑了几个幸运儿而已。
这位女子可是自己凭空生出的力量。
《二阴柔骨爪》竟然被眼前的土著女子练出来了?!
牛叉啊。
于清浅仔细查过她的体内,表情变得奇怪。
杜五娘体内并没有金丝,也没有小芝麻漩涡。
但她也有一个漩涡,小到只有芝麻的千分之一。有几缕白色丝线,能量和她的金丝十分相似。
于清浅一直以为芝麻漩涡足够小了,世界上还有小成像素点的?而且为何杜五娘的内力是白色,不该是金色吗?
“娘子,怎么了……”杜五娘怯怯地看着她,又含一丝孺慕。
于清浅翻看她的电视。杜五娘每次乌香发作都默念秘籍,把它当作精神支柱,所以早已倒背如流。
在自己新发给他们经脉走**时,别人看不懂就放弃了,她却日夜琢磨,不断找大夫和教头询问,所以自己早就知道怎么走穴。
而且她的身体很特别,脉壁雄厚通畅,像是传说中颇有根骨的人,所以自己刚刚施展的回春术,一下就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于清浅表情奇异。
这世界真的有武侠……
而且眼前这人就是土著中的天赋异凛!
不仅天赋异凛,还不缺毅力。杜五娘凭着无数遍默念心法,度过一次次药瘾,加上本来成瘾程度低,已经成功戒掉乌香。
要是她猜的不错,这世界在复苏某种力量,以后杜五娘就是第一个土著宗师。
于清浅双眼放光:“五娘,我观你骨骼惊奇,是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我眼下正缺一名弟子,你愿不愿意。”
杜五娘双手轻轻捂唇,不敢置信。
这边的动静很快被周围捕获。听到于娘子要收这个小庶女做徒弟,大家纷纷围过来,嫉妒得眼都红了。
刚刚飘起来的人很不服气,逮着杜老爷阴阳怪气:“恭喜杜老爷,我这么有天赋都没被收徒,你家庶女走狗屎运了。”
杜老爷率先冲过来,第一次正视这个从未正眼看过的庶女:“五娘,娘子要收你做徒弟?!”
县令嫡子也过来为她欢喜:“五娘,等你成为于娘子的徒弟,爹肯定同意我娶你进门。”
杜五娘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同意嫁给他?
她嘴笨道:“郎君,请自重。”
县令嫡子才不管,他万花丛中过,没想到被这不起眼的小娘子折服,早就发誓非她不娶。
于清浅笑看两人打情骂俏,又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大徒弟”:“你想好了吗?”
杜老爷急得不行:“傻子,快答应。”
“嗯。”杜五娘轻轻点头同意,看起来乖巧可爱。
于清浅兴奋,没想到自己随便撒网,居然捡到一个根骨惊奇的未来土著宗师。
还是这么可爱软萌的妹纸!瞧那无辜的大眼睛,苹果一样的小脸蛋。
于清浅乐得抱着杜五娘亲了一口脸蛋,掌握好力道生怕伤了她。
“mua~五娘放心,为师会好生教导。”
杜五娘瞬间红了脸,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于清浅松开后冷静下来,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冲动,忘了看看自家大徒弟有没有干过作奸犯科的事。
这么乖巧的徒弟肯定不是坏人。
她搜索起自家徒弟的关键词,粗略过一眼后台标题。
基本全是杜老爷后宅如何吃人,自家徒弟如何隐形。
小妾娘不受宠,吃不饱穿不暖,大冬天还要自己冷水洗衣服,生了冻疮。好在也没人会暗害一个生了女儿的不受宠小妾。
看过后,她顿时怜惜起自己新收的徒弟。
继续往小时候翻,原来徒弟的隐形都是有意为之,她其实十二岁便偷学完四书五经,七岁成诗,三岁就能说会道……只是为了不招眼,被她娘亲要求藏拙。
于清浅越看越欣慰,不愧是自己徒弟,原来这么优秀,还懂得藏拙。
她直接拉到底,既然徒弟的人品没什么问题,便直接退出电视后台。
等等……
于清浅又进入后台,拉到刚才看到的界面。
徒弟出生时……
竟然。
是个。
男的!!!
男……
于清浅眼睛一点点睁大。
杜五娘是男的???
为啥要隐瞒性别?
她不死心地点进去看视频。
视频中,丫鬟惊恐地差点摔掉手中襁褓:【“啊!怪胎!”】
刚生产完的姨娘吓了一跳,虚弱地接过襁褓,见婴儿长相正常,没有缺胳膊少腿,松了口气。
【“大惊小怪什么,我儿这不是好好的,对了,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
丫鬟却颤抖着靠近,一把掀开襁褓,将婴儿完全暴露出来。
只见婴儿长着两套生殖系统。
【“啊!——”】
电视里响起姨娘和丫鬟共同的尖叫。
电视外,于清浅:“噗。”
大家看不到外放,因此她的表现格外突兀,引来注视。
于清浅抚了抚惊吓的小胸口,好在她见过的东西不少。
雌雄同体人,又叫双性人。
前世也有不少这种案例,由于父母一方减数分裂异常形成了异常的受精卵,导致先天双性人。
这类人同时拥有雄激素和雌激素,但比例不同。前世他们可以切除其中一个生殖器,变成单一性别的人。这个世界显然无法做到。
生他的姨娘也不懂,把小孩当成了恶鬼投胎。
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的,担心孩子被人烧死,她对外宣称生的是女儿,并且一直低调,生怕杜五娘的秘密被人发现。
于清浅复杂地看了眼新徒弟。
杜五娘刚刚被又抱又亲,此刻脸红得像一只煮熟的鸭子,满心满眼都是于清浅。
于清浅又看向旁边的县令嫡子。
县令嫡子开心的像个毛头小子:“五娘,上次我让爹向你家提亲,他没同意,说身份有别,现在唯一的阻碍终于没了。”
县里有多少想嫁他的女人,他只
看上了这个榆木脑袋。
县令在一旁轻咳一声,第一次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杜老爷更加兴奋,自己商贾之家,却能和县太爷成为姻亲,以后杜家在县里就能横着走了!
杜五娘却只怯生生地看着于清浅,一言不发。
于清浅再次看了眼自家徒弟和县令嫡子,细思极恐。
之前她以为两人情投意合,打情骂俏,但……
既然电视后台说徒弟是“男的”,说明杜五娘身体雄激素偏多,心理也完全是个男的。
并且是个大直男!
徒弟对县令嫡子一点意思也没有。
此时,县令嫡子满眼都是徒弟:“五娘……”
徒弟却鸟都不鸟他,反而羞怯又孺慕地捏住于清浅的衣袖:“娘子……”
于清浅:“…………”
头皮炸裂了。
她叹了口气:“还叫娘子,该改口了。”
“师,师傅。”
“既然拜我为师,为师为你取个字如何?”
“嗯。”
“金麟岂非池中物,便唤你雅池,杜雅池,你可喜欢?”
徒弟闺名杜婉,是个标准的女子名。如果他的心里是男子,恐怕更喜欢阳刚点的名字。
“杜,雅,池。”杜五娘细细咀嚼这个字,从小他没有一刻不讨厌别人唤他“五娘”,此刻心中仿佛被什么塞满。
他眼中含泪,声音不再细若蚊蝇:“多谢师傅,雅池很喜欢。”
没人知道,未来开门创派、徒子徒孙遍布大赵的一代宗师杜雅池,现在只是个自卑敏感的“小庶女”。
*
于清浅将新鲜出炉的徒弟带回去。
太子已将城中乌香据点一窝打尽,并且查出倭贼的势力分布。
倭贼共有三处势力,最强的当属一个名叫“野泽”的头领。另外两个势力都以野泽马首是瞻,但各自活动。
林老板就是野泽团伙的一个不起眼小头目。
至于百姓为何叛变,他已查到一些头绪,并非受乌香控制。
太子一手指在图纸上,静静思索。
乌香去年才传入,种植不到一年时间,受害的人屈指可数。而对倭贼进行包庇的远不在少数,大多是贩夫走卒,各种私商。
对他们深恶痛绝的往往是穷苦百姓和各路官商。
被洗劫最多的便是各路官商,尤其是盐铁绢丝。
太子手指在图纸的某处反复敲击,眸眼微眯。
有意思,包庇倭贼的是百姓和商人,被抢劫财宝女人的也是百姓和商人,他们真的是同一批人吗?
他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温左问:“真是太猖狂了,听闻殿下驾临福州,野泽竟然放话将伙同另外两个势力来陆上作乱!殿下,要不要趁他上来,属下将他……”
他手上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必,孤自有安排。”
温左:“野泽如此猖狂,却四个月还没敢行动,也就有贼心没贼胆。殿下还要苦等吗?”
太子嗤笑一声:“只敢争口舌之快罢了,既如此,孤便逼他现身。”
他手指着图纸上的乌香据点。
第100章 准备开战海口。五米……
海口。
五米高台。
数十精兵将高台的入口围得铁桶一般。
高台上,于清浅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
整个城市万人空巷。
高台设在海口,一面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一面是百姓。
台上有太子、于清浅、熊小将军和一排被捉来等待行刑的倭寇。
靠海位置,太子摆了一盘棋,邀请于清浅坐下。
“娘子,与孤对弈一局。”
今日他要下一局大棋。
在京城时,每每他要谋事,都会与父皇或大臣下一局棋,管中窥豹。如今身边无人,便与神人切磋一局吧。
“这……殿下想要快棋还是慢棋?”于清浅一愣,她以前天天在家看电视,哪里磨练过什么棋艺。
“快慢何意,慢棋莫非指娘子手下留情,不至于一招至胜?”太子疑惑。
他眼前一亮,难道神人棋艺十分高超。
于清浅摸摸鼻子:“慢棋是指,殿下允许臣女五次悔棋机会……”
太子:“…………”
台上靠近百姓们的位置,熊小将军看了眼身后坐着的太子,得到示意后,他来到台前,高举火把。
“各位,我乃圣上亲封的骠骑将军,特来平定此地倭贼,还百姓一个天下太平。”
“今日将各位召集此处,商讨伐倭事宜。倭贼常年侵扰我大赵土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更是想出一招毒计——用剧毒的乌香将人操做傀儡。”
熊小将军义正言辞:“此物打着治病的幌子,使人日日上瘾,一旦没有继续服用乌香就生不如死。
今天,我就焚了它!”
他将一切阴谋扼杀在摇篮。当大家明知此物有害,以后定不会上当。
台下的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乌香是什么?”
“没听说过。”
“这人还是个什么将军咧,专门打杀那些恶人的。”
“呸,朝廷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当地百姓来说,乌香只有极少数受害者,大多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
对倭寇来说,这东西他们虽然去年才得到,并且只种植了一年,但已经打算未来长期用乌香腐蚀福州。
这可是以后在福州来去自如的宝贝。
因此收到朝廷那帮人要全面禁乌香的消息,倭寇们坐不住了。
波涛汹涌的海面。
一艘巨大的船舰上。
满脸胡子的男人冲进来:“野泽君,怎么办!朝廷的狗官要禁乌香,如果乌香不能全面推行,种植它还有什么意义?”
胡子男是倭寇第二势力的头领。
一旁的第三势力头领比他更暴躁:“老子收到消息,那个京城来的狗官今天当着整个福州的面,放言灭了我们,还抓了好些弟兄,要当场砍他们的头。”
与暴躁粗鲁的两位头领不同,野泽是位儒雅的中年人。
今天他们三大巨头会面,正是因为“提前收到消息”。
今日将有一场声势浩大的“禁乌香”,而且狗官抓到了一些倭寇头目,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下他们的头颅,以儆效尤。
老三气得走来走去:“奶奶的,狗官都把臭脚踩到咱脸上了,如果我们连面都不敢露,以后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野泽不疾不徐地给自己斟茶。
“慌什么,今日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人不要太张扬。”
老二有些犹豫:“会不会有埋伏,听广州的朋友说他们手上有一件很厉害的武器。”
野泽不以为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毛头小子,自以为把我们引过去就能轻易解决。武器再厉害,能厉害过我们两万水师吗?”
“何况居然在海口招来这么多平民百姓,只要我们杀到百姓面前,到时候他们都是人质,那狗官只能束手就擒。”
老三哈哈大笑:“听说那劳什子将军只有三千兵马,怎么可能拦得下,哈哈哈。自作聪明的蠢货,放这么多百姓在现场,不是送上门找打吗。”
野泽大手一挥:“随我出征。”
*
海口。
太子让这么多百姓作饵,自然早有打算。
焚乌香、包括台上即将斩首的贼寇,都是用来挑
衅他们的。
那些倭寇以为他只有三千兵马,且受手无寸铁的百姓辖制,完全没有优势,此仗必输无疑。
他轻抿茶盏。
引蛇出洞后,谁输谁赢可不一定。
于清浅趁他抿茶时悄悄收回两步棋:“殿下,该你了。”
太子放下茶盏,正要落子,忽然发现自己刚刚走的棋不见了:“……”
高台靠前的位置。
熊小将军一把点燃身前的乌香。
熊熊烈火将乌香一一吞没。
“从今往后,福州禁止买卖乌香。”
“如有私卖或诱导他人服用者,杖责五十,查收财产;如有私服乌香者,打十杖。”
台下百姓听得直吸溜。
“五十杖!那可是要人命的!”
“什么乌香有他说的那么严重?恐怕是杜撰的,就跟禁盐一样,不许我们泥腿子接触罢了。”
他们远不知道此物的可怕,并且对朝廷早就不信任。
渐渐的,不知从哪里开始出现一种声音。
人群中,有人大喊:“你们这些官老爷整天禁这禁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于清浅和熊小将军朝人海看去,还没找到喊话的人,又有声音从另一边出现。
“我们都是靠海吃海的,结果朝廷说怕倭寇抢劫,不许我们下海捕捞,不许和海外通商,哈哈。”
“禁了之后依然天天有贼来抢,但我们每天连饭都吃不起了啊……”
又有哭声传来:“明明海里就有吃的,却不让我们下海。可怜我家那口子为了给娃省点吃的,活活……饿死了!”
忽然前排有人往台上扔菜叶、扔石头。
可惜台子足有五米高,扔不上去。
于清浅看向太子。把台子建这么高,文宝难道早有预料?
不会不会,文宝也不能未卜先知吧……
台下开始混乱,各种针对朝廷的骂声扑面而来,太子无动于衷。
他指尖并落,轻轻落下一枚白子。
“父皇和文武百官强烈推行海禁政策,娘子以为如何?”
“这……”于清浅悄悄看了眼他,心想自己也是有能力大胆说话的人了。
“臣女以为,海禁虽是为了防止倭寇侵袭,为了百姓安全着想,却……没考虑实际。”
她落下一枚黑子,委婉道:“圣上英明神武,只是未曾来此地体察民情,难免有所忽略。
大赵以农为天,这里的人靠海吃饭,不让平民百姓下海捕捞,不让各路商人将东西卖出去,跟不让农民种地有何区别?
本意是平倭乱、还百姓太平,却忽略了他们吃饭的根基。”
太子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娘子大智。”
正说着,他落下一子,胜负已定。
没想到神人手速极快地从棋盘收回两子。
太子一顿:“娘子……第29次悔棋了。”
不是说只悔五次?
于清浅一脸麻木:“殿下想下慢棋,臣女总不能输得太快。”
……
与后面的悠闲不同,台前的熊小将军很懵,他面对的是狂风暴雨。
“大家别着急,听我说……”
“啪。”一枚鸡蛋兜头砸来。
大概站的太靠前,哪怕站台高五米,他还是被砸中,衣服沾满蛋液。
熊小将军哪怕上战场受过不少伤,都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第一次被百姓砸鸡蛋。
眼看有人想要越过把守的士兵,爬上高台,他下达命令:“拦住他们!”
群众已经开始高呼:“杀了狗官,还我出海自由!”
大多人都是盲从的,看到有人带头,自己藏在茫茫人海不用担责,也跟着起哄。
毕竟朝廷把他们逼得太狠。
“杀了狗官!杀了狗官!”
现场一片混乱,守护高台的士兵们只得举起火铳,只待一声令下,便开始杀鸡儆猴。
然而百姓根本不知道火铳的厉害,在他们眼里,这破棍子还不如一把刀来的威胁。
他们不管不顾地向台上爬。
熊小将军只得过来着急地请示太子。
“殿下,可要动用火铳?”
已经有两个刺头爬上高台。
台下拦人的士兵应接不暇,无法过来。
两人亮出匕首,显然不是普通百姓。其中一个跑去为即将行刑的倭贼解绑。
眼看另一个刺头举起匕首冲过来:“狗官,去死吧!”
熊小将军一脚将他踢开。
不一会儿,台上被释放的十数个倭贼一起上,熊小将军以一敌十,应接不暇。台上乱做一团。
他差点被刺中,一个打滚躲过,再次朝太子大喊:“殿下,可要动用火铳?!”
太子落下一子,垂眸,静等神人第30次悔棋。
“等。”
于清浅看着一片混乱的大街和身旁激烈的打斗,再看看云淡风轻跟自己下棋的文宝,咽了咽口水。
她实在不想下了。
术业有专攻,自己每一步都输。
而且现在是下棋的时候吗?
突然,远处传来大吼:“快跑!倭贼来了!!”
“好多船,好多好多船!……”
“嘟————”
一声响亮的号角声响起。
百姓们哪里还有刚开始的愤慨,纷纷想要逃离此地。
于清浅电视中早就看到那些大船,此时忍不住偏头看现场。
远方,蔚蓝的海面上,二十艘黑漆漆的巨大船舰汹涌而来,气势澎湃,每艘上面都承载上千名倭寇。
大船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携着二万多大汉、气势汹汹。
迎接他们的,只有区区三艘官船,这是熊小将军的三千兵马。
太子定眼一瞧,其中十艘挂着野泽的旗帜,另外十艘分别挂着第二势力和第三势力的旗帜。
看来倭寇三大势力都到齐了。
他掏出一枚信号烟花,点燃,烟花很快在天空炸开。
熊小将军松了口气,殿下总算动手了。
放完烟花后,太子摁住神人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别下了,孤认输。”
“嗯?”于清浅诧异抬头,与他对视。
远方,主舰上。
三巨头正喝着美酒,搂着美人。
老二哈哈大笑:“野泽,对面居然只有三艘船,哈哈哈,怎么敌得过我二万水师?”
老三更是乐得亲了美人一口:“你看,他们居然每人拿着一根铁棍,难道等我们把他们的船打下来,再拿着铁棍自卫吗。哈哈哈哈哈……”
野泽看过去,三艘孤零零的船,摆着数排黑漆漆的铁棍,正对自己。
他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区区铁棍怎么抵得过我们精良的弓箭手。男儿们,举起你们手中箭!等再近些,就开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