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高玉书哆嗦着走过来,隔着老远驻足,瞧见白衣女子娇艳的面庞。
他口齿发颤:“你,你真不是鬼?”
于清浅无言片刻:“真不是。”
她气鼓鼓地看向太子:看,这人忒没眼光,又说臣女是女鬼。
高玉书直勾勾地看着她,继续追问:“那你为何刚才一下飘出老远,还能在树上漂来晃去?”
且长的这么美,简直和书上吸人阳气的女鬼一模一样。
太子上前一步,挡住他的目光:“这位兄台,我未婚妻怎可能在树上飘?你怕是平日志怪话本看多了,把臆想当作现实。”
高玉书愣住,随即开始自我怀疑:“臆想?”
于清浅不住点头:“对,郎君定是产生幻觉了。”
太子十分自然,一脸笃定:“在下韩启文,乃京城镖师,我们都会些拳脚功夫,此次准备前往福州,不料途中遇见贼人欺负兄台。
高兄当真不记得?当时我们和贼人激烈打斗,我未婚妻功夫了得,救了你一命,怎么反被你当作女鬼?”
高玉书张大口,自我怀疑已至臻境。
真是他自己疯了,产生幻觉?
再看于清浅时,他深深内疚:“真是对不住,这位娘子,在下可能被这群人折磨疯了,竟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
他深深叹息:“在下乃柳城县的县尉,上任才几个月,不料去年出门省亲,被一伙土匪捉住,生生关了一年。
哪怕我自爆身份,他们也不信,近日才找到机会出逃。”
太子作揖:“原来是高大人,失敬失敬。”
高玉书摆手:“说来惭愧,在下本该整顿贼寇,给柳城一个太平,谁知自己反被抓走。这次回去定要纠集人马剿匪。”
于清浅想了想:“我们要去福州,需要穿过柳城,正好顺路,不如一起。”
……
前行一整天。未到柳城,天色已晚。
进县城还需要两三个时辰,只好在外露宿。
一行人本以为要委身荒野,好在看到一个村庄。
于清浅十分欢喜:“太好了,今晚可借宿一宿。”
好几天没能睡大床了。
村口有几个老人正在闲聊,其中还有一个年轻村夫,离他们最近。
她上前询问:“大哥,我们途径此地,无处歇脚,可否借宿一晚?”
说着她拿出碎银。
不料村夫看了她一眼,顿时被这从未见过的美貌闪花眼,说话都结结巴巴:“当然,当然可以,这位娘子生的真……”
不料下一秒,不远处的一个老人拿起拐杖砸过来:“可以什么可以?!”
他走过来,看了眼大剌剌一群人:“对不住了,俺村不收留外人。”
于清浅疑惑,又拿出几颗碎银,足以让他们在城里的客栈住好几晚:“老人家放心,我们不白住。”
太子的人马也走过来。
高玉书操着一口地道的本地话:“我们明日一早便走,老人家,便通融通融吧。”
这时,其他几个村老陆陆续续围过来,见一群人显贵的模样,面色大变。
“快走吧,再多钱也不行,俺们不让外人进来的。”
“劝你们赶夜路尽快离开,不要在外逗留。”
“就是,后生,听你口音还是本地人,想必也知道举人村的事,正是俺们邻村。”
高玉书顿时惊道:“举人村!那个害死王举人的村子?!”
村老们一听,脸色顿时不好了,语气也没刚才那般温和:“王举人是被小人害的,怎可能被一整个村子害死?”
“走走走,俺村不欢迎你们。”
“滚!”
高玉书被几人推搡,差点摔倒。
这边,于清浅已从电视上看了前因后果,早就尴尬地先退一步。
谁知道这位高大人这么不会说话,不是等着被人打么?
这边,太子看了神人的神色,知道其中必有蹊跷,看到跌跌撞撞而来的高玉书,直接问道:“高大人,举人村是何缘故?”
“哎,”高玉书摆了摆手,“韩兄有所不知,举人村可不是什么美名,也没出过举人,你可知它为何叫举人村?”
“哦?为何?”
高玉书看了不远处的村民一眼,凑近对太子和于清浅小声说:“约莫七八年前吧,那时我还是十岁稚童,略有耳闻。
听闻平州有位少年英才,姓王,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且文章秀逸,名次不低,只等进士及第。
他自幼定了一门娃娃亲,后来他老丈人来我们营州赴任监察御史,两家便没再往来。”
太子:“所以中举后,老丈人觉得此子可塑,年龄也合适,决定履行婚约?”
监察御史虽然只是八品,但权力可不小,专门监察地方官员,连一州刺史都能监督举报,品阶小,只是为了防止他们自我腐败。
这样的人若看不上女儿的娃娃亲对象,自然可以拒绝履约。决定履约,正说明他很看好这个女婿。
“正是。”高玉书点头,“王举人自然乐意,便打算来我们营州拜见老丈人和未婚妻。”
“听说当时老丈人借派了十多个官兵接女婿呢!路过一个村子打算借口水喝,谁知进村后,王举人就在十多个官兵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一旁的温左惊呼:“消失?!大家亲眼看见一个大活人消失?”
于清浅早已看过电视:“……恐怕还是和人分开一会儿的。”
怎么可能众目睽睽下大变活人。
“对,王举人说想欣赏一下村中风景,便一个人闲逛起来,不料才闲逛半盏茶的功夫,大家就找不着人了。官兵搜遍整个村子都没找到,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讲的绘声绘色,见听众都看着他,这才满意地讲下去:“官兵竟然在村外的深山里找到,王举人已是一具尸首!”[1]
士兵们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如此。”于清浅顺口接了句。
高玉书还没说完,闻言惊讶道:“娘子知道?”
“嗯?”于清浅愣了片刻,见大家看着她,“……想必那老丈人审问村里人,定然无人承认。他又有权势,怕是杀了不少有嫌疑的‘凶手’。
所以刚才那些人才不敢让我们进村,隔壁村血淋淋的教训在那儿。”
高玉书不住点头:“是极是极!那个村子也没想到,只是被王举人借口水喝,就死伤二十多个邻居,到现在都没确定真凶。
这件事当时流传甚广,村子也被大家戏称举人村,没想到就在这附近。”
太子看了眼村口戒备的村民:“既然如此,便在外面歇脚。”
他猜测其中还有蹊跷。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只是一场偶然的凶案,为何这些村民还这么戒备?
不过他也不想深究,毕竟只是过路,明日一早就离开。
眼见天色更暗,该回家休憩了。村口聊天的几个老人便打算回家,留下之前那位年轻村人守夜,盯着于清浅一行人。
突然,山中传来一阵嚎啕大哭,由远及近。
“桂花儿!桂花儿……”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山中跑来一个村夫,他背上背着一个女人。
来不及走的村老围上去:“大牛,你婆娘怎么了?”
“怎么这么晚还在山上?”
这边,于清浅却进入马车,不想再看。
初到这里搜电视时她就已经看到,然而当时事情早已发生。
不远处,大牛哭着将妻子放到地上。
“俺和桂花儿白日去城里买东西,晚上才回来。刚才俺们在山上赶路,俺走在前面,好半天才发现身后没有声音。”
“等俺
回头去看,桂花儿早就不见了!俺倒回去找了好久,才在草丛里找到桂花儿的尸首。”
村老围过来看,只见地上的女子被开膛破肚。
几人面色大变,其中一人叫道:“快回去找村长!”
大牛哭喊不已:“不知哪个遭天谴的,把桂花儿的肝挖了啊!”
一个村老拿拐棍狠狠打了他一棍:“谁让你上山的?害了自己的婆娘。”
大牛十分后悔:“平日也没事,俺就是想抄近路,走山路进城快些……”
这边,温左等人被这变故吸引目光。
“挖肝?!多大仇,竟要挖心挖肝泄愤。”
马车上。
于清浅随手拿起一本太子的《道德经》读起来,似乎对窗外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然而车外声音清晰可见。
车外,太子看向神情骤变的高玉书:“高大人乃此地县尉,也不管管?”
却见高玉书叹息摇头,说出之前隐瞒的一些事:“不瞒韩兄,之前我提到的那位王举人只说找到尸首。其实……他也是被挖了肝。
他老丈人发了这么大神通都没找到凶手,还牵连不少无辜村民,我一小小县尉,又能如何?”
太子看一眼马车,似是明白了什么。
温左已经问出疑惑:“为何他们都被挖肝?”
高玉书很不自然,不太想跟这些外人讲家乡的丑事,然而犹豫片刻,还是道。
“韩兄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有个习俗,民间不少人信奉稜睁神,用人的肝脏祭之,以求升官发财、祛除百病。”[2]
“要论凶手,这些信徒都是凶手,且整个营州遍地都有,你又能找谁去呢?”
正说着,远处一群村里人举着火把出现。
“大牛,你婆娘被‘那些人’害了?”
“哎,太倒霉了,那群人肯定还在山里,怎么又来俺们村找猎物!”
村长警惕地看看四周:“最近注意生面孔,出门不要一个人,别去山上,免得着了道。”
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太子一行人。
马车里,于清浅看着书册久久没有翻页。
车外传来嘈杂的议论声,最明显的还是大牛的哭喊声。
“桂花儿,咱就不该抄近路,俺对不起你……”
“喜丫刚出生就没有娘了呜呜呜……”
“没有你俺可怎么活啊!!——”
于清浅放下书,叹了口气。
她走下马车,凑到大牛身边。
第67章 傻白甜vs智多近妖??真凶
村长早有提防,见于清浅走来,怀疑地看向他们:“几位从哪里来?干什么的?”
于清浅和气地笑道:“我们从京城来,走镖经过这里,本想歇个脚,谁知遇到这种事。”
听她口音,确实不是营州任何一个县的土话,村长放下戒备:“原来是外地人,听我一句劝,要么赶夜路离开,要是想原地休息,就不要离开队伍。”
倒是好言相劝,但也没有收留他们的意思。
于清浅道谢:“多谢村长,我别无他意,只是更深夜露,想借个火石烧火取暖。”
美人一笑,总是易让人生出好感。听到只是借火石,村长很大方地让人递来一颗。
借着这个小忙,于清浅拉近关系聊起来:“这事闹的,您别介意,刚才我在那边听了一嘴,你们说的山上那条近路,平日应该很少有人去吧。”
村长摇头:“白天还是有不少人抱团上山挖野菜,只要不单独走就没事。晚上基本没有人在山上逗留。”
于清浅面上不动声色,脑中已经开始头脑风暴。
再次搜索电视,她看到地里闲聊的几位妇人。
其中一位妇人正在八卦:【“俺跟你们说,大牛夫妻俩为了省点驴车钱,打算后天走山路进城。俺本来还想让他帮忙搭卖柴火,这下也没戏了。”】
另一个妇人拔了一把葱:【“哟,走山路啊,回来不也得晚上上山,听说山里晚上有‘那些人’出没,大牛也不怕危险?”】
【“嗐,都是瞎吹的,村头的猎户好几次在山里过夜,也没见过‘那些人’啊。”】
这时,邻村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路过,手中提着一壶酒。还和地里的几个妇人打招呼。
【“瘦子,大早上从举人村过来,又去探望你外甥啊。”】
干瘦男人实际偷听了好一会儿,当下只【“诶”】了一声,便匆匆离开。
次日,他便坐着驴车进城。
来到城里一座私密的破宅,里面有一男一女,正位摆着一尊诡异的神像,前面还插了三柱香。
原来几人均是稜睁神的信众。
干瘦男人将自己偷听的内容讲出来:【“明天晚上,有一对夫妇从俺那后山经过,山上没有别人。”】
对方诡异地笑了一下:【“行啊瘦子,又物色一头肥羊,事成之后给你一半祭品。”】
干瘦男人搓搓手指:【“多谢大哥,要不是七年前王举人那事弄得俺差点没命,俺就敢自己上了。”】
之后两个信众顺利成章来到山上蹲守,果然见到一对夫妇,轻易得手。
看完电视,于清浅捋顺前因后果。
大牛将进山的事情不小心透漏出去,被人八卦,又被隔壁村来探亲的瘦子听到。
瘦子实际是邪神信众,需要用活人肝脏祭祀。提前知道大牛夫妻要落单,犹如看到主动跳上砧板的鱼肉,便串通他的上线,提前在山里埋伏。
而且,这瘦子还是当初王举人案的真凶。
她本来是不想管的,这样的信众实在太多,甚至瘦子的所谓上线也只是一个底层,其中确实有组织,但更多信众其实是自发信仰邪神的普通民众。
这片地区每日都有这样的事情,是部分百姓的信仰问题,且这部分百姓占着不算小的比例。
管不过来。
于清浅看一眼抱着妻子尸首悲伤的大牛。
算了,来都来了。
她冥思苦想,该怎么用她有限的脑容量推理真相?
深思一会儿……
她决定不再深思。
于清浅睁着一双疑惑的水润大眼:“奇怪,为何大牛在山上刚好撞见那伙人?”
村长叹了口气:“自然因为晚上常有‘那些人’出没,大牛和桂花运气不好……”
于清浅却像是没听到,自顾自地“强行猜测”:“莫非有人提前得知大牛夫妻要落单,向‘那些人’告密,然后他们有预谋地蹲守?”
村长和村民们惊了:“姑娘,有些话不可乱说!”
不远处。
高玉书哭笑不得:“到底是小娘子,无凭无据猜想。这种事常有发生,就是运气不好遇到那类信众了。哪有这么多阴谋诡计?”
太子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于清浅。
神人开始主动了,似乎少了一层以往的拘谨和伪装,变得更加开朗,也更自信。
这边。
村长无奈道:“大牛和桂花一向待人和善,村里也很和睦,怎会有人告密?再说了,村里人也不信那个神,更不认识他们,怎么和那些人传信?”
于清浅质疑:“这可不一定,村长若对村里人信任,那别村人呢?这些日子有没有别村来走亲戚的?大牛有没有对人透露过要晚上上山的?”
“听闻当年王举人在举人村里被害,说不定举人村就有那等邪神的信众。”
“要是大牛夫妻要晚上走山路回村一事,刚好被他知道,他可能还有同伙……”
就差没把电视里的真凶指名道姓。
村长和村民们目瞪口呆。
不远处的高玉书也端正姿态,发
现她说得竟有几分道理。
想罢,他摇头笑道:“韩兄,你未婚妻猜得有些牵强。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就算真有邻村人来走亲戚,并且无意中听到这个事了,但凭什么说他就是信众、害死大牛妻子?”
怕是话本看多了。
太子抿唇一笑:“是么?在下相信她。”
这边,村民想不到太多,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大牛放下妻子,感觉真有那么一个人害他妻子。
他双眼充血,暴怒地抓住旁边一个妇人的领子:“二婶,那日你来找俺,俺只跟你一个人讲过,俺和桂花晚上要走山路这事,是不是你告密出去的?!”
二婶大喊冤枉;“婶子只信佛祖,都不认识那些人,怎么可能告密?大牛,俺当时只是在地里和别人唠了几句。”
说着她指向其中一个妇人:“她可以作证!”
大牛死死地看着被指着的妇人。
妇人连连点头:“你要上山走夜路这事,你二婶确实和俺们讲过,当时还看到路过的瘦子了。他提着二两酒,去探望外甥,俺还和他打招呼哩。”
大牛浑身一震。
瘦子!举人村的瘦子!
对上了,和那位娘子说的一分不差。
瘦子的外甥正好在场,见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别乱泼脏水,俺舅舅才不会信什么稜睁神,干那杀人取肝的缺德事。”
旁人也不愿相信:“是啊,也没听过瘦子信这些东西啊,都是猜测,别把好人冤枉了。”
然而此刻大牛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话,脑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是他!瘦子都四十岁了怎么还是个光棍,他要是偷偷供奉,谁能知道?”
一旁的于清浅见他猜出真凶,脚底抹油,打算开溜。
不料刚后退两步,村民们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盯着她。
于清浅:“……”
她拿着当借口借来的打火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却见大牛从村口的柴堆抱了一摞柴火过来,在于清浅身侧点燃火,将之烧旺。
正在她不明所以之际,大牛开口:“娘子姓啥?方才你说想烧火取暖,不知道现在还冷不冷?”
于清浅恍然大悟:“多谢,鄙姓于,你可唤我一声于娘子。”
“于娘子,”烧完火,大牛已经急不可耐、面带乞求,“真让你猜准了!真有举人村的人来走亲戚,并且恰巧听到俺和桂花要上山的事。
你这么聪明,求你告诉俺,究竟是不是瘦子害的俺婆娘?”
“这……”于清浅环视一圈,村民们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或不信,或敬佩,或好奇。
电视里再搜索一圈现场,她慢吞吞道:“今日那人得手了,恐怕正在祭拜。是不是他,现在去他家里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一静。
大牛已经冲了出去。
“回来!”村长唤了一声,“大伙儿一起去。”
一群村民气势汹汹地赶往邻村。
原地,于清浅和高玉书大眼瞪小眼。
高玉书没想到事态演变成这样,这位娘子几句话就让众人找邻村算账。
“万一去那个瘦子家里,什么也没搜出来如何是好?”
于清浅看他不爽很久了,一会儿说她是女鬼,一会儿不停反驳她的推理。
虽然是牵强了点,但这就是真相。
瞪了他一眼:“万一瘦子就是凶手呢?你还是县尉呢,保护一县治安,结果一点也不积极。
破案就不能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懂不懂?”
高玉书一怔。
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没想到能听到这样的话。
他正色起来:“你说得有理。”
他上任不过半年,又被抓起来关了一年,太过年轻。
但他到底是县尉,有责任追查真凶,怎能因为几率小就否认这个可能?
往往某些巧合也可能就是真相。
看着村民的方向,高玉书追了上去。
一个村夫留了下来,见到正准备睡觉的太子一行人,走过来,支支吾吾。
“于娘子,外面湿气重,容易着凉,村长让俺带路……你们要不要进村休息一晚?”
于清浅诧异地看着他。
瞧了瞧自己舒适的大马车,又看向火堆旁席地而眠的士兵们,骤然一笑:“那就多谢了。”
……
举人村就在隔壁,并不算远,半个时辰就到。
于清浅宿在一户独居老人家中,其余人陆陆续续被邻居们收留。
半夜,睡得正香之时,隐约听到外面的吵嚷声。
她没有理会,继续睡去。
次日一早,于清浅走出屋门,看到另一间屋子走出来的太子。
阳光正好,她伸了伸懒腰:“殿……启文,早呀。”
太子应了一声。
于清浅笑眯眯地看向远处的蓝天绿地,忽觉不对。
田地里怎么这么多人?
她犹豫片刻,渐渐走近。
村民为她分开一条道路,纷纷敬畏地看着她。
只见人群中央,一个干瘦男人被绑在稻草人木桩上,正是瘦子。
村长激动地说:“于娘子,昨夜我们去他家,你猜怎么着?家中刚好有半颗肝,还有一尊佛像和三柱香。这家伙果然是信众,正在祭祀。”
瘦子很是不解:“你们怎么知道的?俺十年都没暴露过。”
“啊!”他再一次被愤怒的大牛砸了一拳。
村长继续说:“我们问他有没有同伙,他一开始还不老实,打了几拳就交代了,瘦子果然是向同伙告的密。”
瘦子十分惊恐:“你们到底怎么知道不是俺亲自动的手?!”
这时,举人村也来了不少人,他们激动地看着于清浅:“您就是于娘子吧。得亏您聪明,知道当年王举人那事也是他干的。”
“对啊,这下终于还俺爹清白了,当初俺们这些邻居被王举人老丈人问罪,原来都是替瘦子背的锅!”
说着,来人给了瘦子几巴掌。
瘦子已经崩溃:“王举人那都是七八年前的老黄历了,你究竟怎么知道这也是俺干的?!!当时村里又不止俺一个信众!”
回应他的,自然又是拳打脚踢。
“这个,额……”于清浅看向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咽了咽口水。
她只好傻笑地挠挠头:“大胆想象,小心求证,都是猜测,猜测而已哈哈。”
众人肃然起敬。
村民中间,高玉书对她看了又看,敬畏地后退一步,一改之前对她的印象。
嘶!此女……
智多近妖!!
第68章 村长竟然村民已经有人点燃火把,……
村民已经有人点燃火把,大喊:“烧死他!”
“烧死他,烧死他!”
被绑在稻草人上的瘦子十分惊恐:“别烧俺,是那两个人动的手,俺可以告诉你们人在哪儿……”
与村民们的激动不同,村长挥手让大家安静,随后恭敬地请教于清浅。
经历之前的事,他已经十分信服:“于娘子,您怎么看?”
于清浅看了眼一旁的高玉书,心想官在这里,你们敢直接杀人犯法?
“这个……不如报官?”
众人一愣。
其中一个村民大笑:“报官?呸!他们才不管这些,说不定还护着哩。”
于清浅:“此言差矣,王举人一案水落石出,他老丈人定会严查。也能给之前被冤枉的人还个清白。”
村民们陷入纠结,还是对官不太信任,但这可是于娘子提的建议。
高玉书总算找回一点存在感,他跳出来、亮出身份:“诸位,不才正是柳城县县尉,将此人交给我,必让他吐出更多同伙,还大家一个公道。”
这下,众人都惊讶起来:“你是县尉大人?”
“如假包换。”高玉书不自觉昂首。
却见众人都向于清浅:“于娘子,您是第一聪明人,怎么身边还有骗子?”
高玉书:“……”
于清浅:“……没骗人。”
……
粗粗审了一番瘦子,众人才隐约得知上面还有一个教派,瘦子未曾接触过。
那教派也不要求他们做什么,只是宣传邪神,并贩卖“祭品”。
几百年来,对邪神的信仰是民间自发、根深蒂固的。
这个教派反而最近十多年才建立,目的在于挣钱,但也无形中扩大了这一恶俗。
一番审问后快至午时,村长邀请他们上自己家吃饭。
一桌农家小菜十分新鲜、色香味俱全。
村长媳妇没有上桌,在一旁侍候着。
村长读过几年书,多了几分文气,他端起酒杯:“高大人,于娘
子,韩郎君,之前的事多谢你们,我先干为敬!”
他一饮而尽,其他人见状,也喝起来。
太子没见过于清浅喝酒:“娘子不胜酒力,在下替她喝。”
不料于清浅腼腆一笑:“无碍,我可以的。”
古代的酒能有多少度数。
随着她一饮而尽,村长笑呵呵地又喝一杯:“这酒不醉人,正好暖暖身子。”
乡野不讲那么多规矩,趁着吃饭的功夫,村长唠起嗑来。
“于娘子和这位郎君是外地来的,可能不清楚,在我们这儿信睖睁神的人可不少哩。”
“哦?怎么说?”太子看了眼一杯接着一杯的神人,顺口接道。
“别看我们村没什么人信这个,其实很多地方就像举人村一样,有那么一两个信众。
甚至有的地方整个村都信牠,专门修建神庙,每年都要祭祀一个活人,以保来年风调雨顺呢。”
“郎君,这个好甜,是米酒吗?”
于清浅忍不住又吸溜一口,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一整壶。
太子将她的酒杯夺走。
村长也连连打住:“于娘子,少喝些,虽然不醉人,但喝多了还是有些晕的。”
不料于清浅竟然夺回酒杯:“酒是啥,不就是水?区区米酒能奈我何?!”
“好!娘子好雅量,”村长大笑,转头唤起身后侍候的妻子,“秀英,给于娘子再来一壶。”
“是,当家的。”村长媳妇十分温顺地离开。
太子见她眼神清澈、脸也未红,显然没醉。
不对,神人说话开始大胆起来了。太子眯了眯眼。
村长继续唠:“我们这些乡下人,一年祭一个还算好的,听说那些贵人……”
他身体前仰,似想吓唬他们:“还专门祭祀那等签了死契的丫鬟奴仆呢!”
见没人惊讶,他讨了个无趣,继续故弄玄虚:“听说人祭还有门道哩,一般莽汉的肝他们还看不上。
本来我只是听说,这回大牛婆娘遭了殃,大牛却没事,我看这说法有几分道理。”
“我知道我知道!”
大家惊讶地看着于清浅,却见她将手高高举起,眼睛亮闪闪的。
“第一要聪明人,那些读书人就很聪明,一个抵仨;第二要修道之人,那些道士僧人能一个抵俩;最后是妇人,以一抵一。”
“所以当初人家没看上王举人的小厮,没看上大牛,偏偏看上王举人和桂花,因为一个是读书人,一个是妇人哒!”
村长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
高玉书再次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竟能从如此细微末节推测他们的做派……”
这位于娘子……果真恐怖如斯!!
只有太子看出神人的醉意。
神人平日虽然心中跳脱,可对外一向规矩,何时这般活泼。
却见于清浅伸出双手,扬起大大的笑脸:“奖励,再来一壶!”
高玉书忍不住往后挪了挪。
又来了又来了,于娘子明明智多近妖,却非要表现一副清澈愚蠢的模样。
此人工于心计,极擅伪装!
一旁的村长媳妇忙不迭又提来一壶酒。
“于娘子少喝些,酒虽不醉人,但小心撑坏了肚子。”
说罢,她温柔地站在一旁。
于清浅看她在旁边一直站着看他们吃饭,终于忍不住劝道:“这里一桌好菜,婶子快别站着了,坐下来吃些东西吧。”
村长不在意地摆摆手:“妇道人家,怎么能上桌子和男人一起吃?秀英,你也饿了,上厨房看看还有剩的没,随便吃点吧。”
村长媳妇温顺地笑了笑:“好。”
村长又喊道:“肉菜都端上来,别在后面偷吃!”
他转过来笑了笑:“别介意,我们这儿妇人都不能上桌的。不过于娘子不是一般人,我那婆娘哪能比得上,也就一手厨艺拿得出手了。”
“这妇人啊,就得多管管,要是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他不自觉有些得意,想到什么,“当然,不是说娘子你。”
太子和高玉书皱了皱眉。
“啪。”太子放下筷子。
于清浅看了看村长,歪了歪头,迷惑地一眨眼。
“平时婶子不是天天上桌吗,啥时候有的这个规矩?”
嗯?
太子和高玉书看向村长。
村长顿住。
于清浅哪里感受到这微妙的气氛,看了眼电视,兀自疑惑道:“而且婶子味觉不好,烧不好菜,平时自家人吃就算了,但每次待客不都是你亲自做饭吗?
今天这桌菜就不错,村长果然好手艺!”
高玉书吃惊地看着他。
村长:“……”
他额上掉汗:“娘子想多了,大男人怎么会烧菜?”
“啊,”于清浅不知看到什么,恍然大悟,“瞧婶子多好,知道你大男子主义,对外这么给你面子,表现得那叫一个卑微,让村里人都羡慕你。”
随着她曝得越来越多,村长面子已经挂不住了。
“于娘子肯定醉了。”
于清浅脸不红心不跳,一点没有喝醉的样子。她就着壶又喝一口:“区区米酒怎么会醉?我在喝水呢。”
这时,村长媳妇端来一盆排骨,脸上带着笑意:“尝尝这碗萝卜炖排骨,我熬了一个时辰,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于清浅疑惑地看着她:“这不是村长事先炖好的吗?”
村长面无表情。
“你怎么知……”村长媳妇自觉失口,连忙自打嘴巴,“娘子想错了,这些事自然该我们妇道人家做,男人顶天立地,怎么能进后厨?”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乘了一碗排骨汤:“当家的,小心烫。”
就差没亲口吹一吹,再温柔地递上勺子。
高玉书默默地喝一口热汤,对于清浅说的话无比信服。
他盯着村长,已经看破一切。
村长:“……”
却见于清浅又喝了口酒,一拍大腿:“这么好的婶子,现在还为你维护面子。听我一句劝,村长,别再偷偷包养那女人了!你没钱,也对不起婶子啊……”
“噗!”高玉书一口热汤喷出来。
“啊!烫烫烫!——”村长发出一声惨叫。
高玉书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的口中热汤溅到了村长身上。
定眼一瞧,竟是村长媳妇将手中的滚滚热汤从村长头上浇了下去。
他咽了咽口水。
却见村长媳妇走到一个柜子前,弯下身,从柜子底下抽出一根三尺长的鸡毛掸子。
瞧这快薅秃的鸡毛,怕是用了许多年。
村长脸色大变。
下一秒,两人绕着桌子追逐起来。
“好哇!我说你最近怎么见天儿的往城里跑,家里银子越来越不够用。说!那女人是谁?”
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温柔模样。
“我错了秀英,有客人在,给点面子给点面子……”
“还想要面子?呸!我给你脸,你要了吗?”
“啪!”下一秒,村长被追上,鸡毛掸子挥过来。
“嗷——”一声入魂。
高玉书只觉得后臀吃疼。
这位于娘子……
嘶,竟然连这种事都看得出来!
他惊恐地又移了移椅子。
这时,于清浅站起身来,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老叔啊,我真是为你好。那小牡丹就骗是你钱的,你看你到现在连人家的手都没摸上。
就你还养她?人家本来就同时吊着好几个,你压根排不上号。现在你还有积蓄,她就当挣个零花钱。
等你家底败光了,看人家鸟不鸟你?”
“她那么温柔,怎么可……”村长反应过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她叫小牡丹?!”
甚至尾音都变了调。
于清浅神秘一笑,显得高深莫测。她指了指酒壶,示意满上。
太子确定她已经醉了,将人拉下,又将酒壶中的酒倒了,换成水。
这神人刚才信誓旦旦酒就是水,没想到一点米酒就醉成这样。
另几人却完全没发现,毕竟于清浅脚步平稳,说话逻辑通顺,还能观察到如此细致的地方。
村长媳妇冷笑一声:“呵,你身上那点牡丹花味,老娘已经忍你很久了。
现在就跟我去把钱追回来,她温柔是吧,以后天天让你尝尝老娘的温柔!”
不等说完,村长已经落荒而逃。
“秀英,你冷静点……我真错了。”
她提着鸡毛掸子追了出去,又顺手扔了一只鞋砸向他:“跑?你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屋里,几人面面相觑。
太子按住于清浅:“你喝醉了。”
“不!水怎么会醉,我还没喝饱呢。”
这边,高玉书正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却见面前多了一道影子。
于娘子睁着一双清澈又愚蠢的大眼睛……不,应当是睿智的眼睛,正高深莫测地盯着他。
她弯下身子,影子无限放大:“哦,小老弟,还忘了你……”
高玉书毛骨悚然:!!!!
第69章 离家一年,妻妾成群,孩子五岁于……
于清浅两手撑在凳子两端:“你一年没回家,说不定有惊喜。”
眼看两人越来越靠近,高玉书飞快地瞄了眼太子,双颊爆红:“能,能有什么惊喜,我尚未娶亲,总不能我娘给我娶了一门妻子?”
于清浅意味深长地哼笑,“何止一个妻子,说不定还妻妾成群、儿女双全呢。”
高玉书傻眼:“……不能吧。”
眼见两人越靠越近,太子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
从后背捞起于清浅:“娘子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踏步离开时,从高玉书脚背踩过。
“啊!”高玉书痛呼出声。
然而他无暇顾及其他,满脑子都是刚才于清浅的话。
不能吧,他一年不在家,哪里来的妻妾,难道他爹娘给他冲喜的?
肯定是逗他,于娘子再聪明,也不能猜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这边,于清浅酣睡在太子怀中。
隐约听到她焦躁的梦呓。
“宝,你最近老是偷看我,还以为我不知道,早恋?想的美。”
“唔,你脸怎么长的,一点没有小时候可爱,最近越看越想打你了……”
“啪。”轻轻一巴掌,太子脸上留下五根红指印。
太子:“……”
不知为何,他笑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似乎半梦半醒。
挣扎着起来后,忽然无师自通了《流影奇诀》第二层,浮空起来。
她脚下没有任何实物,悬浮一米。
太子有些愕然,细细看去,她脚下隐约可见气浪。
这是化虚为实,将金丝……内力转化为实物?
但也不对,若是实物,也应与地面接触。
神人靠内力支撑,内力又靠什么支撑,为何悬空?
若太子见过飞机火箭,便知有一种东西,叫“燃料”。
一旁,高玉书纠结许久,觉得于娘子虽然敏锐得不似常人,但又无神通,不可能知道这些东西。
“娘子何故开这种玩笑?”
什么妻妾成群,吓他一跳。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绣花鞋。
他顿了片刻,一点点抬头,只见于娘子正诡异地飘在屋中,他的面前。
头、手和脚尖自由下垂,仿佛被人悬挂上去,了无生息。
她低垂眼睛死死闭着,正好面对着他,仿佛正在透过眼皮凝视他。
高玉书(O_O)[大脑一片空白]:“……”
伴随一声短暂又怪异、犹如锯子切割木头的尖叫。
他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太子:“……”
他看向毫无所觉、在屋内半空中睡觉的神人。
好在这个过程没有持续多久,不到一分钟,于清浅似乎内力耗尽,掉落下来,被太子稳稳接住。
……
当于清浅再次醒来时,人在马车,周围十分喧闹。
怎么回事,依她以往的酒量,怎么一点米酒就醉成这样。
难道这也是体质变化带来的?
想起之前干过啥,她轰然一惊。
透漏村长那点事儿,还透露高玉书家里的情况。人家还没回家,她怎么知道。
她拍了自己额头一掌,自己不会被当成未卜先知的妖怪吧?
耳边传来低哑的声音:“拍自己不怕疼么?”
于清浅蓦然转身,才发现太子正慵懒地靠在另一侧。
只是这脸上……怎么有点红,隐隐成五指模样。
“殿下睡觉压着脸了?看着有些红。”
这是对她睡着后干的事一点不知。
太子静静地看着她的手:“娘子以为呢?”
于清浅一愣,快速切播电视。
电视中,她闭着眼挥出那一巴掌后,那叫一个爽。
于清浅:“……”
她不敢再看太子,心虚地掀开帘子。
车外,除了骑马的士兵,高玉书坐在一辆驴车上,板子上还绑着一人,正是瘦子。
不知何时,高玉书很是萎靡不振,见她望过来,竟忍不住有些颤抖。
他心惊胆颤地踱步过来:“娘子醒了?”
于清浅十分纳闷,对方为何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昨日醉酒说了胡话,高大人不要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
于清浅想了想,回头看向太子,有人在旁边,她不便称呼“殿下”:“郎君,福州路远,若不急着赶路,不如我们送高大人一程。”
太子挑眉:“但凭娘子做主。”
一行人行至一条热闹的街道。
高玉书顿了下,按理他该先把人犯送至衙门。
然而右拐不远就是他家,他已经一年未曾回家了。
又想到昨日于娘子说的妻妾成群,他心中总有一个疙瘩。
她不仅深通谋略,而且……道行高深。
到底情绪战胜了理智,高玉书最终选择右拐,钻进巷子。
没多久,便来到一个伫着两个石狮子的大门前,牌匾写着两个大字:高府。
“笃,笃,笃……”
随着大门敲响,一个小童打开门。
一见他,又看了眼身后的太子人马,惊喜道:“大人回来了!”
高玉书也十分惊喜,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身边伺候多年的小童:“小板凳,你长胖了……”
小童朝边跑边禀报:“大人回来了,老爷,老夫人,大人带着朋友回来了!”
高玉书感慨万千,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这般不稳重。”
门外,马车上。
太子问道:“不下车?”
于清浅顿了下:“臣女觉得很快就要离开。”
她从窗口望去,只见高家其他人陆陆续续走出来。
看见父母,高玉书双眼含泪:“爹,娘,孩儿想你们想得好苦……”
“哼,你回来干什么?”高父冷着一张脸。
高母却忽然惊愕,匆匆上前几步,将他上下左右一看,忽然爆哭:“儿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这时,又走出几个陌生的漂亮娘子,或含羞带怯、或风情万种地看着他:“夫君……”
高玉书心神一震,果真让于娘子说中了,他爹娘真给他娶妻纳妾。
由于心里早有准备,再加上各个貌美如花,他虽然难以接受,还是尴尬地唤了一声:“夫人。”
只是不知夫人是其中哪一位?
却见不远处又走出一个黑胖矮壮的妇人,她上来就揪着他耳朵,河东狮吼。
“高玉书,你叫哪个夫人?!老娘才是你的正牌夫人!”
“哎哟哎哟,”高玉书疼得蹲下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爹娘。
他爹娘给他娶妻纳妾就算了,为何娶的妻子这般粗鲁?
高爹冷眼相看,高母欲言又止。
“啊!你打我干甚?”
随着黑胖女子一顿拳打脚踢,高玉书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次回家,“惊喜”可太大了。
不远处,于清浅和太子看了一出好戏,她摇了摇头。
太子好笑地看着她:“这就是不下车的原因?没想到高玉书的双亲真为他娶了亲。”
于清浅看得起劲儿,吃一口梨花糕,顺口接道:“说不定还有更离谱的呢。”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眼神漂移。
大门内。
一个三岁小男孩和五岁小女孩跑出来,惊喜地跳到高玉书身上。
“爹——”
高玉书一脸懵逼,恍如雷劈。
黑胖女子还在骂骂咧咧:“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倒好,整天流连青楼,还给我纳了这么多妓子。
刚才还叫一个妓子夫人,你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等等,我缓缓……”
大概这两天经过于清浅的强烈刺激,他心脏已经无比强大,没有立马晕过去。
他看着高爹:“爹,究竟怎么回事?孩儿只是一年未曾归家,为何多出这些妻妾?”
“这就算了,孩儿被土匪掳去才一年未归,哪儿来这么大的两个孩子?!”高玉书有些崩溃。
不料等他说完,现场却陷入一片寂静。
高爹和小妾们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他。
黑胖夫人惊慌失措。
唯有高母跳出来:“老爷,这就是我们的玉书啊。妾身早就说过现在的儿子和以前不一样,不是玉书,你偏不信。”
在场之人纷纷睁大眼。
高玉书结结巴巴:“娘,你的意思是……这一年里,有人冒充孩儿?”
“等等。”他匆匆跑出门,扒拉于清浅的马车窗户,满脸祈求。
“娘子,您神机妙算,可知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于清浅不知自己啥时候多了一个“神机妙算”的标签,不过她早有准备。
“冒充你的人说不定正在衙门上职,高大人一见便知。”
高玉书如获圣旨,连说了三个“好”字,便要离开。
难怪刚才家人看见他。便疑惑“你回来了”,原来此回来非彼回来,定是冒充他的贼人正常上职,所以奇怪他提前回家。
当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前往县衙时,于清浅和太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场闹剧只持续了一盏茶,不必下车。
县衙。
迎面路过一个捕快,看见高玉书,很是奇怪:“高大人,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又看他身后的一群人和被绑的瘦子,乍舌道:“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抓了犯人,还换了衣服。”
高玉书认出他:“阎捕头,本官才是真正的高玉书,把里面的假货叫出来。”
说着,他直接往里走。
“小的早就不是捕头了,不是,”阎捕快反应过来,“什么假货?”
他追上去,里面的人正好有事走出来。
假货一看见高玉书,又看向他身后的高家人,面色大变。
“来人,眼睛都瞎了么,竟有假货冒充本官,拿下!”
闻言,捕快们抄起家伙赶出来,正要拿下,却见到对方和自家县尉大人长得一摸一样,只稍微瘦些。
大家一脸见鬼的模样。
高玉书怒气冲冲地指着他:“本官才是真县尉,他是假货。”
这事惊动了县太爷,没多久,县令被人扶过来,看见两个一摸一样的人,也是傻眼。
县丞机灵地命人端来案几,大肚子的中年县令抖着肉坐下,一拍醒木。
“你们都说自己是真县尉,可有凭证?”
却见高玉书突然跑出去。
正在众人疑惑之际,他来到于清浅的马车前,简直把她奉成了百科全书。
还没开始对峙,他就知道先请教于清浅。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很正确。
高玉书十分恭敬:“娘子,您有什么办法?”
于清浅快速翻看电视:“嘶~”
情况有些复杂,不仅前来的高家人中有假货的人,现场捕快里也被他安插了快一半的自己人。
待会儿对峙不仅可能被“家人”污蔑,还可能被“下属”污蔑。
就算对峙占了上风,那假货也随时可以反水,让自己人强硬抓捕他。
她看一眼太子。
太子似乎总能捕捉到她想什么,含笑点头。
于清浅满意一笑,这才招手。
高玉书连忙狗腿地附耳过去。
她组织一下语言,将自己电视上看到的真相,简单“猜测”一翻。
不多会儿,高玉书满脸震惊。
身后的假货还在叫嚣:“你这假货,还能找帮凶不成?本官行得正坐得端,牛鬼蛇神休想谋害本官!”
第70章 我才不是鬼神一向没脾气的高玉书……
一向没脾气的高玉书冲上去揪他领子:“定是如此,你和那帮土匪是一伙的,故意将本官掳上山去,给你腾位置。”
假货一脚将他踢开,看向县令:“编的有模有样,但休想骗过大人的眼。”
县令其实也迷惑不已。
这时,高母跪倒在县令面前:“大人明鉴,这才是玉书,之前都是贼人假扮的。”
假货不可置信:“娘,你……”
高母冷笑一声:“呵,我儿不爱吃芹菜,你却从来不避讳;我儿不近女色,你却流连青楼;我儿平日与我最亲近,私底下称呼阿娘,你却很恭敬……
就这点把戏,还想瞒过我?”
眼见假货脸色一点点铁青,县令虽难以置信,但人家亲娘都拍板了,也不得不承认:“原来你才是假县尉。”
这时,高家的黑胖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跪下:“大人,娘说错了,高郎之所以性情大变,是因为多年前和妾身好过一阵,后来弃妾身不顾。
却不想妾身一年前带着两个孩子认亲,强逼他成亲,他心中不快,这才移了性情。”
“妾身和他恩爱这么久,能不知道他是真是假?”
众人一脸炸裂。
这种事是他们能听的么。
高玉书崩溃:“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和你好过?你本来就是他土匪窝里的妻子,是真是假还不是任你们胡编?”
“肃静。”大肚子县令一拍醒木,提出质疑,“你如何得知他们是土匪夫妻?”
高玉书哑口无言。
这……都是神机妙算的于娘子推测出的,叫他怎么说。
县令看向高爹,却见他惊疑不定。
“老妻曾跟小人提过,我儿这一年确实性情大变,但小人看过他的书法,无甚变化;也考校过功课,对答如流,这才打消疑虑。”
高玉书惊讶,没想到那假货这么厉害。
“爹,你也可以查看孩儿的书法,考校孩儿功课。”
众人无言以对,真就两个一摸一样的人。
怎有这等怪事?
却见高玉书又一次跑至马车前,卑躬屈膝,和车上的人说了什么。
县令皱眉,感觉威严被冒犯:“车上何人,本官在此,为何不下来拜见?”
却见车帘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一位美丽娇柔的娘子钻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
高玉书似是找到了靠山,自信满满地跟在后面。
假货一看,竟只是娇弱女子,还当他找了什么帮手。当即鼻子呼气,嘲笑一声。
“你这假货,还当你有什么陷害手段,就这?哈哈哈!!”
他上下打量一翻,眼前一亮,还从未在柳城见过此等美人。
县令问道:“堂下姓甚名谁,你和本官的县尉什么关系?”
于清浅走近案几,捏捏袖子里藏的东西,咽了咽口水。
她似乎越来越主动了?以前遇到这种事都是能避则避的,最多悄悄解决顺手之事。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出头,不怕暴露异端。
不对,她的异端早已藏无可藏。
也许正是身体莫名出现的力量,也让她产生莫名的责任感。
“民女和高大人没有关系,但有办法分辨真假,只望大人答应民女一个请求。”
听到没有关系,不知为何,身后的高玉书有些黯然。
马车里,太子一手托腮,慵懒地靠在窗口,笑着阳光下神采飞扬的神人。
又想到这般作态都是为了那小子,一道不带感情的目光射想高玉书,如同利刃,让高玉书浑身打了个哆嗦。
这边,案几上,县令对美人和声细语:“娘子有什么请求?”
假货一旁嗤笑,全然不担心她闹出什么动静。
“我要大人……”于清浅指向桌上的官印,“去兵营里抽调两百兵马过来。”
“什么?!”
县令拍案而起,哪里还有刚才的温和,暴怒地指着她的鼻子:“无知女郎,你可知两百兵马意味着什么?”
“我县总共就养了四百官兵,各司其职,你一下就想抽调一半,有何阴谋?”
假货也面色大变:“大人,这些兵马都是下官在管,关乎一县治安。冒然抽调,若有贼寇来袭,如何能防?
恐怕今日辨别真伪是假,这妖女哄骗大人降低防守、勾结盗匪洗劫柳城是真!”
于清浅想过可能被反对,没想到对方这么能颠倒黑白,一时无语凝噎。
好在她
早有准备。
县令也想到这一点,一手指着于清浅的鼻子,差点喷出唾沫星子:“来人,将妖女押……额。”
只有两人能看到的角度,他看着于清浅袖子里露出的太子令牌,逐渐呆滞。
这令牌他虽然没见过真的,但当官自然都做过功课,识过令牌图案,否则冲撞贵人才得不偿失。
这令牌怎么看都和文书上的图案一致。
不可能,当朝太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小小柳城?
绝对不可能。
于清浅看着电视,不明白令牌都出了,他还在磨蹭什么。
她之所以让县令抽调两百人过来,自然是因为假县尉已经派人召集自己的同伙,正在路上。
电视中,一位尖嘴胡腮的“捕头”正领着浩浩荡荡一群官兵过来,约莫一百人。
这些官兵实际都是土匪窝里的人。一年里,假县尉借助手中兵权,不断将让自家小弟顶替原来的官兵,图谋甚大。
这也是她跟随这里、并找县令借兵的原因。
不然等假县尉的人包围这里,天圆地方还不是他说了算,说不定情况特殊下,连县令本人都能牺牲。
虽然自家文宝的二十个士兵各个骁勇善战,自己也有了奇遇,但总共只有二十来人,帮他们找出祸害就不错了,为啥还要自我牺牲。
县令额头滴满汗水,对太子亲临一事依然难以置信。
他想起一则传闻,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听,听闻,那位身边有一个力能……”
于清浅眼看人马正在赶来,催促地敲了两下桌子,挤眉弄眼:“快些。”
大肚子县令死死地盯着桌上手指戳下的洞。
听闻太子有个力能打虎的太子妃,早就传到他们这些小县城。
记得一次回老家,进京述职的同僚和他聊过,那位太子妃很是不同凡响,至于具体如何,却没有细说。
如今看到这两个手指洞,何止不同凡响?
所以……他看一眼不远处的马车。
里面真的是当朝太子?面前这位是太子妃?!
“哐当。”县令重重摔坐在椅子上。
大概他的眼神太过炙热,于清浅顺着视线望过去,才发现自己手指正插在人家桌子上。
“……”
掩饰地盖住小洞,于清浅催促:“让阎捕去叫人吧。”
“是是……”县令反应过来,一抹汗水。
抖着手写下一封文书,并盖上官印,吩咐一旁的阎捕快:“你速去速回。”
“是!”
另一边的假货傻眼:“大人,你怎可听信妖女胡言?”
说罢,他一发狠,直接出手抓她。
现场所有人一愣。
高玉书忙不迭上前拦住,但哪里是他的对手。
“住手!”县令焦急万分,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哪里还敢怠慢。
却见于清浅下意识向后一跳,一蹦三尺远:“干啥?”
同时袖子中藏了许久的盐水泼出。
下一秒,假货脸上妆容花掉,脸上黑一块白一块。
鼻子和下巴似有异物、溶解了一部分,十分狼狈。
他索性一把抹去脂粉,撕掉鼻子和下巴用来易容变形的白蜡。
竟露出与真正的高玉书七八成相似的容貌来。
众人惊掉下巴。
这还是他们从前认识的高大人么?
“夫君——”黑胖妻子扑上去。
县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拿下!”
这个身着官服的才是假县尉。
于清浅见真相大白,悄悄往外挪,准备溜走。
却见捕快中又走出两人,挥刀相对,原来是假货安插的贼人。
县令惊愕不已,衙门里竟有假县尉的同伙。
他还不知道自家四分之一的官兵都变成了贼人。
假货看到对方人势众多,面前的娇弱女子最好拿捏,当下做好决定,准备拿于清浅做人质。
于清浅还在悄悄后挪,突然感觉肩膀被一把抱住,眼前闪过一缕银色的刀光。???
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人在屋顶,背上带着一脸懵逼的假货。
所有人都很懵。
县令结结巴巴,指了指屋顶,又指了指于清浅刚刚所在的位置:“她,这,她……飞上去了??”
马车上,太子正趴在窗口欣赏神人的一言一行,却见那假货竟拿脏手触碰神人,当即冷下脸。
他走出马车,从底部摸出一把弓箭,行至公堂屋檐下。
随即举弓对准屋顶持刀威胁神人的假货:“放开她。”
下一秒,剪矢直接射中他的右臂,完全不等他说话。
“啊!”假货吃痛地松开手。
他惊恐地看一眼下面的太子,但对面前的于清浅更加惊疑不定。
凡人怎么可能“飞”上屋顶。
“你究竟是谁?”
于清浅纳闷:“我就是一个普通女子啊。”
也是没想到,临走还要被当成人质。
这事闹的,她本来只是想引导县令除掉假货和他安插进来的贼寇,能除掉匪窝最好。
并没有打算做别的。
其实这假货如此大胆,这些土匪如此大费周章,自然是有原因的,她在一开始救下高玉书就看到电视了。
所谓土匪其实不单纯是土匪,实际是一个邪//教窝点,是信奉睖睁神的大型组织下面的小支点。
电视中,一个曾经在柳城街边卖艺的流浪汉被掳到匪窝,不料匪窝信奉邪神,要杀他取肝。
好在手艺人也不是普通流浪汉,他精通化妆,还无师自通学会用白蜡做特效妆,模仿他人。
看到和柳城县尉七八分像的二当家,他就知道活命的机会来了。
【“别杀我!小的有办法让你们在柳城立足,收割更多祭品,求求大当家、二当家……”】
【“哦?你有什么本事?”】
手艺人尖嘴猴腮,看向文质彬彬的二当家。
【“小的曾在柳城卖艺,二当家和那县尉长得极为相似,再加上小人的祖传手艺,定能冒充县尉。
到时候在柳城犯事额……寻找祭品,不是轻而易举?“】
贼人眼前一亮。
这才有了后面一出,真的高玉书被大当家掳来,由于担心二当家叛变,便没有杀他,只关押。
于是二当家成功扮演假县尉。
在官兵中安插自己人后,收割祭品、贩卖活人也更加肆无忌惮。
二当家是个有本事的人,擅长仿写,曾也是科举学子一枚,却因为乱搞男女之事被举报。
走投无路之下来到匪窝,好在因为同为邪神信众,再加上娶了大当家女儿,这才成功当上二当家。
黑胖妻子正是大当家之女,所以他才处处隐忍。
衙门,屋顶。
于清浅看着眼前的假货二当家,又看看底下的人,有些凌乱。
该怎么解释自己跳上屋顶这种超人行为?
什么超人,不就是轻功,这个没有武侠的古代、太朴素也不怪她啊。
恰在此时,一个尖嘴猴腮的捕头带着一百兵马闯进衙门。
正是那个会特效妆的手艺人。
他被二当家提拔成捕头,天天给二当家易容。
捕头正兴高采烈地叫道:“高大人,小的来了,那假货……”
他看到屋顶上露出真容的二当家。
“……”
糟糕,事情败露。
这一百教众也反应过来,纷纷变了脸色,将衙门团团围住。
他们全是邪神信众,被假县尉利用手中职权替换进来,便于平时在城中寻找祭品。
其中一个小弟直接朝屋顶的假货大喊:“二当家,不要怕,我们人多,只要杀了所有知情人,还能继续当官!”
他们还不知有二百官兵正在路上,更不知道现场有怎样的存在。
二当家十分严肃:“走!”
见状,于清浅暗暗叹息。
这些都是邪//教教众,还只是一个扎根柳城县的小支点,上面有更大的组织。
但她没有除掉的意思,更没有这个能力。
正如之前所说,民间对邪神的信奉源远流长,长达数百年,难以根除。
这个组织其实近十几年才建立,里面的成员都是信
众。
主营业务是向民间需要祭品的信众“卖肝”;向下则发展下线,收割祭品。
于清浅暗暗摇头,不是她不想除,而是这类组织不断更替,这已经是不知第多少个。
根源在民间信仰。
信仰不断,祭品需求在那里,这类组织就永远无法除掉,除掉一个又建立一个。
她不是圣人,只是有些许能力的普通人,没这么大力量改变人们的信仰。
只能说,眼前的问题既然遇到了,便顺手而为。虽然治标不治本。
于清浅无辜摆手,她也无能为力。
屋顶。
二当家扮演的假货既然是组织支点的小头目,对那等鬼神之事自然信到了骨子里。
他依然对刚才飞上屋顶的事情耿耿于怀:“你究竟是人是鬼?”
底下的小弟早被洗脑,干过不少害人事,十分盲目自大。
他们的思维早就和常人不一样,人命不过牲畜。
其中一人叫嚣:“二当家,跟一个小娘子废话什么?杀了他们。”
教众们满脸疯狂地挥舞。今天的所有人都是神的祭品!
底下,高玉书看着举刀的众人,和屋檐上随时可能摔落的于娘子,一时心惊胆跳,害怕不等救援抵达,他们就已经没了小命。
不对,于娘子不是一般人。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双绣花鞋,又想起村中关于邪神的见闻。
他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贼人,你休想害人,于娘子可是鬼神,大名鼎鼎的睖睁神!你敢动手,定叫你求死不能!”
没错,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猜测。
现场一片寂静。
“…………”
于清浅惊得一脚踩空,摔落屋顶:“哎哟,你在说什么?”
突然发觉不对,她怎么停在半空中。
脚下一看,更是愣怔。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流影奇诀》第二层,以金丝为燃料,飘浮半空?
只听“唰”的一声,屋顶二当家、底下一百个教众齐齐跪下,满脸疯狂。
“吾神……”
于清浅张了张口,闭嘴,又张口……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