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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嘀咕道:“小七都没喝酒,怎么就要如厕了?”

六皇子:“他来得早,心许尿急。”

御座上的天佑帝蹙眉:让他回溯,为何不回溯到闫世子喝醉前?这小子,又是想做什么?

他也未阻止,只冷着脸坐在那。

众后妃和文武百官前一刻还见陛下眉眼温和,这一秒就变了,顿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密集的鼓点响起,咚咚咚传出老远,周遭的树木枝条都跟着震颤。

南阳王府的最后一个护卫警惕回头,安王府的几个暗卫立刻闪身躲避。赵砚紧跟着往身旁的柱子后躲,几息后,他再出来,前面就剩下醉醺醺的闫元锦和搀扶着他的一个护卫。

赵砚疑惑问:“还有两个护卫呢?”

跟在他身后的小路子压低声音:“不知道啊,方才还跟在他们身后的,心许去拿醒酒汤了吧。”

什么醒酒汤要两个人去拿?

这是皇宫,他们又知道去哪里拿?

赵砚继续跟,穿过回廊到了一丛茂密的牡丹花林前。二皇子府的几个暗卫突然出手,想扼住前面两人的咽喉。那烂醉如泥的闫世子突然直起身子,一个旋身转到对方身后,一手刀下去,悄无声息将人劈晕,拖进了牡丹花丛。他身边搀扶着他的护卫几乎也是同时出手,将另外两人劈晕了。

小路子捂住嘴,差点惊叫出声:不是说闫世子不会功夫?

他后退两步,冷不防踩到一截枯枝,披着外袍的闫世子立刻转过头看来。

清冷的月辉下,赫然是玄三那张脸。

闫元锦那厮呢?南阳王府的护卫怎么穿着他的衣衫?这两人是何时互换的?

是方才他躲在柱子后的几息?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赵砚再次回档,这次直接回档到他刚跟着二皇子侍从离开的点。他用手势告诉小路子不用跟着自己,然后施展轻功,从树木间掠过,提前顿守在回廊对面的树影里,静静等待。

不多时,两个护卫扶着烂醉的闫元锦过来了,拿着披风的玄三跟在身后。

四人身后,二皇子的人也悄无声息靠近。

密集的鼓点再次响起,枝叶再次浮动,玄三突然警觉回头。二皇子的人闪身躲进了阴影里,屏息等待。就在这个时候,扶着闫元锦的其中一个护卫,拉着他快速闪进了就近的花丛。玄三以极快的速度扯掉自己的玄色外衣,落出和闫元锦同色的湖蓝衣衫,然后把披风直接套在了身上,由另一个护卫搀扶着继续前进。

这动作几乎只是瞬间,等二皇子的人探出头来,就是先前他看到的场景。

一个护卫扶着烂醉的‘闫元锦’。

这样一看,这玄三的身形和闫元锦的别无二致。

南阳王府的人应该早就知晓他二哥的人在跟着他们。

这三个护卫分工明确,那闫元锦的醉酒是不是装的?

他应该明白,当众调戏皇子侧妃罪责不轻,就算不死,在玉京也没好日子过了。

他会蠢到当着文武百官和天佑帝的面如此行事吗?

是蠢而不自知还是另有算计?

第三次回档,赵砚重新回到宴会上。

二皇子再要敬酒,闫元锦连连摆手,趴在小几边干呕,大舌头道:“本,本世子失陪一下……”

他身边的护卫连忙过来搀扶他,一旁默不作声的赵砚突然伸出腿。闫元锦冷不防摔了个狗吃屎,再抬头就对上小白呼哧呼哧吐着的舌头和欢快乱摇的尾巴。

他使劲摇了两下头,眯眼凑近了些,显然没认出面前的是什么玩意。

没跑也没尖叫,甚至还伸手撑在了小白的背脊上,试图爬起来。

以他怕狗的程度,这当真是醉了。

第四次回档,闫元锦被几个护卫顺利扶走了。

鼓点再次响起,赵砚面无表情看着高台上双刀并行的黑衣护卫。

刀光过处,台上的旗子被削去大半,撞在了女眷的梨花映月屏风上。坐在温妃身边的姚侧妃吓得抖了抖,面上隐有惊惧之色。随着刀背碰撞声越来越密集,鼓点越来越激昂,她捂着肚子朝温妃耳语了几句。

温妃摆手,示意宫婢将她扶下去休息。

这黑衣护卫早算准了姚侧妃的胎向不准,双刀和鼓点配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之旗子突然撞击屏风,准确将姚侧妃吓走了。

这四个护卫精准无误的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目的只有一个,将闫世子和姚侧妃有染的事捅到天子和文武百官面前。

南阳王府的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丝毫不在乎闫世子的处境和死活?

南阳王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照理说不至于不顾及他?

赵砚越发怀疑这闫世子的身份,按照时间推算,他外祖父的消息应该也快传回玉京了。

在他思索之际,不远处再次传来女子的尖叫。

原本准备喝彩的文武百官齐齐禁声,待听见几声救命后,天佑帝身边的侍卫立刻闪身往声源的方向去。

外围坐着的几个官员也起身,跟了去。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好奇,也都跟着起身往那边去。

很快有小太监匆匆跑了来,羞窘了脸,开口便道:“陛下,您亲自去看看吧,闫世子他他他……”

二皇子捏着酒杯,唇角翘起。

天佑帝豁然起身带着众人往花木林旁的小路走,围观的人散开。

然后文武百官就瞧见几个禁卫军

摁住一个人往死里打,白九看到天佑帝上前禀报道:“陛下,卑职方才巡逻,瞧见花丛里突然窜出一个贼人想欺辱姚侧妃身边的婢女。”

姚侧妃身边的婢女抱着一截被撕坏的袖子哭哭啼啼的,姚侧妃捂住肚子站在一旁,也吓得不轻。

二皇子拧眉:怎么和他想象的有些不一样?被打的人是谁?侧妃怎么在这?

饶是许多疑问,他还是第一时间上前,揽住姚侧妃安抚:“没吓着吧?”

姚侧妃摇头,惴惴不安。

天佑帝喝道:“是哪家的登徒子,竟敢在皇宫造次?”

文武百官生怕是自家的孩子,赶紧回头张望。不多时,有人匆匆跑了来,躬身朝天佑帝道:“陛下,南阳王府的护卫来禀报,闫世子失踪了……”

闫世子失踪了?

众人齐齐诡异的看向地上被揍的那人,湖蓝色外衫,披头散发,卷缩着身体抱头惨叫……

这人,不会就是闫世子吧?

众人这样一想,立刻有人上前将地上挨打的人翻转过来。下一刻,闫元锦被揍得青紫淤肿的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双目紧闭,已然昏死过去,口是不能开了。

天佑帝呀了一声:“闫世子如何在这?方才不是叫护卫搀扶下去醒酒了?”

他话落,南阳王府的几个护卫就找了来,齐齐跪到了天佑帝面前。请罪道:“陛下恕罪,世子突然发酒疯,挣脱卑职等跑没了影。”

那黑衣护卫已然放下双刀,同时跪下请罪。

禁卫军何时过来的?怎么不由分说,摁住人就打?

即便觉得憋屈,但他们世子有错在先,还真不好辩驳。

天佑帝不悦:“南阳王府的护卫都是干什么吃了?连一个醉酒的人都看不好?”

四个护卫低头不敢言。

天佑帝揉揉眉心:“罢了,人也打了。既然是醉酒误会,快将人抬下去医治便是。”

几个护卫立刻起身,将昏死的闫元锦抬走了。

天佑帝这才朝文武百官道:“寿宴也过得差不多了,今日就都散了吧!”

文武百官心道:这寿宴原来是给南阳王府的下马威!

群臣携家眷散去,天佑帝淡淡看了赵砚一眼,转身便走了。

赵砚抿唇,立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二皇子眉眼阴郁的瞧着,正要开口喊住赵砚。姚侧妃就面色发白的揪住他衣衫,低低喊了声:“王爷……”

温妃立时紧张,朝他道:“还不快将人送到本宫宫里去,请太医瞧瞧。这南阳王世子也太鲁莽,要是吓到本宫的皇孙,本宫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二皇子只得扶着肚子不适的姚侧妃往流华宫去,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看向赵砚的背影。

小七该不会和父皇说什么吧?

二皇子忐忑,赵砚心里同样忐忑。

他跟着天佑帝到了甘泉宫,转到内室。龙榻上立着的五龙烛台已然点燃了蜡烛,火光映在天佑帝脸上不住晃动。

天佑帝端坐在案桌前瞧着他,肃声问:“那日你在太庙和老二吵架,可是因为知道了姚氏的事?”

赵砚点头:“儿臣就是好心提点二哥一句……”

天佑帝:“老二的性子素来听不进别人的话,你提点他不如来同朕说!”

这是怪自己没第一时间告之他了?

赵砚抿唇:“儿臣也没想瞒着父皇,只是事关两条人命,儿臣想查清楚再禀告父皇。”

天佑帝瞧着他:“那你查清楚了?”

赵砚摇头:“儿臣原先派人跟着闫元锦,想套他的话。但半个月前,二哥突然找到儿臣,说他已经问过二嫂嫂。二嫂嫂和闫元锦并无苟且,是闫元锦轻薄了她。”

“只是轻薄?”没回溯前,闫元锦叫嚷后,那姚氏的脸煞白。老二的表现,明显是想杀人灭口。

赵砚不语,天佑帝捏着眉心,又问:“你来回几次可是觉得方才事有蹊跷?”

赵砚点头:“儿臣方才xx四次,发现闫元锦是真的罪了。但南阳王府的四个护卫清醒得很,他们发现二哥的人在跟着他们。然后在明华殿回廊处将醉酒的闫元锦弄到牡丹花丛前埋伏,而那叫玄三的护卫则扮闫元锦,将二哥的人打晕藏了起来。还有那黑衣护卫,他的双刀舞暗藏古怪,能激荡人心。怀孕的人尤其受不了那声音,再加之他可以用旗子撞击二嫂嫂身后的屏风,才导致二嫂嫂提前离席,往花丛那条路去了。”

天佑帝眸光犀利:“你是说,南阳王府的这四个护卫早就算计好,将闫世子和姚侧妃的事捅到文武百官和朕的面前来?”

赵砚继续点头:“他们好似不顾及闫元锦的死活……父皇,你查过这位南阳王世子没?他的性情如何?长相如何?”

“你怀疑,这闫世子是假世子?”天佑帝沉吟:“南阳王府远在南阳郡,离玉京十万步千里。三王之乱后,南阳王退居此处,十几年都未进京。朕也只听闻他只有一嫡子,曾派人潜到南阳郡打听过,但并未瞧见过人。”

这位世子好像打小就不在府中长大,容貌性情无人得知。

先前温国公捷报中说要带这位世子回京请罪,他也惊讶。

天佑帝道:“这事朕会遣人去查,你且回去休息。”

赵砚送了口气,快步往外走。

他才刚踏出甘泉宫,就见冯禄领着二皇子过来了。

两人看了个眼对眼,二皇子眸光沉沉的盯着他。

赵砚无语:这人,不会以为自己是来告密的吧?

若是他不回档,此刻,他和姚侧妃的境地只怕更糟。

不过,父皇已然知晓,只怕这次不能轻饶了二哥。

第117章 怎就不及太子半分

两人错身而过,二皇子进了寝殿,寝殿的门重新关上。他跟着冯禄走进内殿,透过紫檀木屏风就见天佑帝肃身而坐,威严的瞧着他。

他忙行了礼,问:“父皇找儿臣来有何事?”

天佑帝瞧着他:“你真不知朕找你来何事?”

二皇子低垂的眸子微闪,然后毅然摇头:“不知。”

天佑帝颇有些失望:“不知?那朕问你,姚氏和闫世子之间的事你可知?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你可知?”

二皇子心神俱震,抬头问:“是小七和父皇说了什么?”

天佑帝拧眉:“不关小七的事!朕只问你,你回答朕便好!”

这老二,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别人会算计他。若不是小七,这档子丑事只怕已经人尽皆知!

二皇子扑通就跪下了:“父皇,先前小七提醒了儿臣。儿臣回去后便问了姚氏,姚氏同儿臣说和闫元锦那厮并没什么。是闫元锦想轻薄她,但并未得逞,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儿臣的。”

“她说你就信?”天佑帝嗤笑:“老二,你何时是这样和软的性子?你可有去查过?可去问过皇觉寺的和尚?可有找闫世子当面对峙过?”

二皇子精准捕捉到他话语里的皇觉寺,他好像从未提过皇觉寺。

父皇是如何知晓皇觉寺的?

二皇子有些慌张,但瞬间又想:若父皇早就知晓,不可能现在才问,还说小七没说什么!

尽管知道自己的话站不住脚,此刻二皇子只能坚持:“儿臣不曾,儿臣信姚氏,她不是会说谎之人!”

天佑帝怒不可遏:“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大罪!可是要将姚氏送到慎刑司审上一审?”

“父皇!”二皇子急了:“姚氏还怀着孩子!那是皇孙!”

天佑帝啪嗒一声拍在桌面上:“老二,你真是太叫朕失望了!你可知,今日若不是禁卫军出手,那闫元锦要欺辱的人就是姚氏?你当他们那点子事还瞒得住?你是要为了自己的私域,将皇室的脸面往地里踩?”

二皇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父皇如何知道闫元锦要欺辱的是姚氏?难道禁卫军恰好逮住人不是巧合?

那他派人想去废了闫元锦的事,父皇是不是也知道?

果然,下一秒,天佑帝又道:“做事也不聪明一些,在宫里还叫别人摆了一道。你那几个暗卫也是废物,朕已经将人丢出了宫!”

二皇子连忙认错:“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只是气不过他欺辱姚氏!”

天佑帝:“就只是这样?老二,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姚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

他一开始既瞒了父皇,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反口。但也不能再一口咬定,万一父皇真有证据……

如今之际,只能表现出自己也是受蒙蔽,不确定的样子。

他表现出犹疑,天佑帝冷哼一声:“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清楚,想来也没空处理户部的事,户部今后就交给老五吧。”

“父皇!”二皇子咬牙:“五弟那性子,如何能接手户部?”他好不容易从姜家夺来的户部,如何能拱手让给老五那废物?

天佑帝冷淡看着他:“如何不能?不会学便是,朕会令户部尚书带着他!”

“父皇!”二皇子不服,周身阴郁之气凝聚。

天佑帝暗自摇头:“你走吧,且去将你自己的事理清楚,这段时日的早朝也不必来了。”

这意思竟是要将他驱逐出

权利的中心。

二皇子沉着脸出了甘泉宫,一路上心思百转:看父皇的意思,是不可能会要一个身份存疑的皇孙,那定也不会立他为太子。

他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感。

回到流华宫后,太医已经替姚氏把完脉,开了药方交到温妃手里,恭敬道:“姚侧妃先前就脉象不稳,这次又受到惊吓,隐有小产的迹象。臣开的都是一些安胎的方子,用药后,近日尽量卧床休息。”

温妃拧眉,让宫婢跟着太医去抓药,然后朝二皇子道:“姚氏现在也不宜移动,不若就让她先住在本宫这,等过几日脉象稳了再出宫?”

二皇子不赞同的摇头:“母妃,不必了,还是回去王府吧,姚氏认床,在您这会睡不着,更不利安胎。”他说完,看向姚侧妃。

姚侧妃被他看得有些心惊,惴惴不安的点头。

“这样啊!”温妃无奈,嘱咐姚侧妃道:“既如此,你回去小心些。在胎儿稳定前,莫要再出来了。”

姚侧妃应是,只是刚起身,就捂着肚子坐了回去。额头滴出细密的汗,白着脸摇头:“不行,肚子疼。”

温妃立刻又紧张了,连声道:“还是按本宫说的,就住在流华宫。”

二皇子拧眉:“母妃!”

温妃不高兴道:“她都这样了,你现在让她回去,没准半道上孩子就没了!”她看向二皇子,眉眼凌厉:“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怎么会。”二皇子眸子微动。

温妃:“既是如此,你就先回去。”

二皇子眸色晦暗,点头,随后道:“那便让侧妃用惯的婢女和嬷嬷也一并留下吧。”

于是,姚侧妃便被留在了流华宫。

温妃也有些乏了,嘱咐方嬷嬷和宫婢好好照顾姚氏,就先回去休息了。

宫婢扶着姚侧妃睡下,天色渐深,不多时,方嬷嬷端了药过来,殷切道:“侧妃娘娘,这是太医开的安胎药,您快喝了吧。”

她接过药,只闻了一下,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劲。她这些年为了孩子,没少吃药调理身子,对药味已经极其敏感。这安胎药和她先前喝的不同,里面有红花。

红花是堕胎的药物。

她本就有流产的征兆,这碗药下去,只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她瞬间泪如雨下:方才寿宴上,那闫元锦原本想欺辱的是她吧?

禁卫军突然就冲了出来,然后王爷就被陛下叫走了。

王爷方才那眼神……

分明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一旁的方嬷嬷见她迟迟没喝,催促道:“侧妃娘娘,怎得突然哭了?再不喝,药就凉了。”

姚侧妃抹了把眼泪,把药碗放下,道:“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嬷嬷你说,我嫁给王爷图什么?”

嬷嬷一时闹不懂她要说什么,也没敢接话。

她乃左都御史的嫡次女,若要嫁人,是断不可能为人侧妃的……当初因着太子还未娶亲,再加之母妃和王爷的许诺,她才为了侧妃。

如今正妃之位遥遥无期,她又失了清白。她这孩子再没了,只怕今后等着她的下场就是被弃之如敝履,困于王府偏远一偶,郁郁而终。

她不甘心!

王爷如此负心薄幸之人,将来就算大事可成,他们姚家也讨不到好。

她手放在小腹之上:这孩子是她的,她要保住。嫁妆是她的,她也要拿回来。

你既不仁,我便不义。

她幽幽叹了口气,朝方嬷嬷道:“这药有些苦,嬷嬷,你去替我取些蜜饯来吧。”

方嬷嬷想起安王临走时的交代,实在不敢马虎,便问一旁的秋菊:“往常你备下的蜜饯呢?”

秋菊语气有些不善:“进宫匆忙,自然是没带的。”

方嬷嬷不悦:“没带你就去找小厨房取,没瞧见侧妃要喝药?”

姚侧妃拧眉:“嬷嬷,我是让你去。怎么,我使唤不动你?”

方嬷嬷迟疑,姚侧妃洋装动气:“秋菊,你现在便去请母妃过来!”

方嬷嬷一听要请温妃,连忙道:“侧妃莫动气,老奴去便是。”她说完,就快步往寝殿外走。

秋菊忙追到门口去瞧,见人走远后长舒了口气。刚转身,就见姚侧妃将那碗药尽数倒进了床榻边的盆栽内。

“侧妃,您这是?”她忙小跑了回来,压低声音问:“好好的安胎药,怎得倒了。”

姚侧妃声音细弱:“里面有红花……”

秋菊惊愕,很快想到了什么:“是王爷?”

姚侧妃点头,摘了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递给她:“你找人,让我母亲来宫里接我。”

她话落,方嬷嬷就进门了。秋菊连忙将镯子收了,拿起空了的药碗。

方嬷嬷看到她手里的药碗,诧异问:“侧妃喝药了?”

姚侧妃已经躺到了床榻之上,正在用帕子擦拭嘴角的药渍。

方嬷嬷蹙眉问:“侧妃娘娘不是嫌药苦,怎得先喝了?”说着把蜜饯递了过去。

姚侧妃弱声道:“方才我肚子不适,怕药凉了没效果,就忍着苦意喝了。”她接过蜜饯,咬一口,眉目才舒展。

方嬷嬷一听她肚子不适,顿时就舒心了不少,笑道:“这就对了,良药苦口,侧妃娘娘一切都要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姚侧妃淡声道:“嬷嬷说的是,我乏了,先睡一觉。嬷嬷就守在我边上吧。”

方嬷嬷自然乐意守着她,秋棠忙低眉垂眼走了出去。

次日,刚过了午时,左都御史夫人就递了牌子进宫了。温妃让人将她直接带到了偏殿寝殿内,母女两人在屋子里头说了没一会儿话。左都御史夫人便又去了温妃住处,提及要将女儿接回府照看几个月的事。

温妃诧异:“好好的,怎么要去左都御史府?”

左都御史夫人温声道:“臣妇是生过孩子的人,比他们小年轻懂得多,也照顾得更周到。毓儿这一胎至关重要,在左都尉府养到五六个月再回王府最合适不过。”

温妃一想也是:人总不好一直在宫中住着,启儿是男子,自己身体又弱,肯定照顾不了姚氏。王府又没长辈,又没主母,难免疏忽。不若就让姚氏跟了姚夫人去,一切以孩子为重。”

她放下茶碗,问:“那晚毓的意思是?”

左都御史夫人道:“方才臣妇过去瞧她,她还哭了呢,显然是想家的。臣妇也问过她的意思,她点头同意了。”

温妃又询问过秋棠姚氏的情况,秋棠连声道:“侧妃娘娘昨晚用过药已经好多了,方才奴婢也问过太医,只是出宫无碍的。”

温妃这才点头:“如此,便让她随你出宫吧。”说罢,还让人拿了许多补品让他们一起带着。

待左都御史夫人欢欢喜喜把女儿接走时,方嬷嬷才知道这回事。她暗自着急,又不能当面阻止,只得让人速速去通知二皇子。

等二皇子得到消息,姚侧妃人已经在左都尉府了。

他连忙舍下议事的官员,匆匆跑去左都御史府接人。左都御史府却几次三番将他晾在正厅坐冷板凳,姚左都尉更是连人影也没一个。

第四次再去时,他干脆也舍了规矩,径自往姚氏从前的闺阁去。

姚夫人带着嫡长女前来阻拦。

二皇子微恼:“岳母这是何意?”

姚夫人一如既往的恭敬,只是语气里带了些嘲讽:“王爷不是打算迎娶柳尚书家的女儿做正妃?还接小女回去做什么?”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当初说好等太子娶亲,就将她女儿扶正。她夫君在朝堂上也竭尽全力帮安王周旋,更是几次冒着触怒圣上的风险提立安王当太子。结果安王转头就疏远左都尉府,去结交柳尚书。她女儿遭了欺辱,不怜惜就罢了,竟还想过河拆桥。

二皇子眸子微眯:“岳母!晚毓是王府的侧妃,你现在拦本王合适吗?”

姚家嫡女肃声道:“有何不适合?让小妹回家养胎是温妃娘娘的意思。王爷若是觉得不合适,就先去同温妃娘娘说。”

二皇子暗自着恼:母妃不明缘由,着实给他添堵。

他干脆硬闯,眼

看着要拦不住了。安王府的侍从匆匆跑了来,大喊道:“王爷,不好了,五皇子带着户部的人去了王府,说是户部的账不清楚,要找王爷对账!”

二皇子阴沉脸:老五新官上任三把火,才去户部,就开始找他事了。

他瞧了姚家母女一眼,眼神冰冷阴鸷,随后转身就走。

马车行至王府,王府外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五皇子府和户部的侍卫守在安王府门外,阵仗还挺大。

待他到了正厅,就见五皇子和户部大部分官员都坐在那。见他进来,也不起来。

二皇子拧眉:“老五,你是越发没礼数了。”

五皇子依旧没起身,不咸不淡道:“比起礼数,二哥是不是解释一下,户部半个月前的一笔银子去哪了?”

“半个月前?什么银子?”二皇子不解。

户部尚书立刻将账本呈到了他面前,肃声道:“安王殿下,半个月前,安王府的侍卫拿着您的手信,私下将东库房的十万两银子支走,一直没有补上。”

“怎么可能?”二皇子接过账本和他的手信核对,账本上确实有一笔十万两的银子没对上。手信也确实是他的手信,上面还有他的公章。

平日里户部的银子要核销、报账都是要他盖章才行。

这手信他没写过,章,他也没盖过。

他肃声道:“银子,本王没支过,手信也不是本王写的!”

五皇子这才起身:“二哥,证据和证词都在,可不是你说一句没做过就解决的!十万两银子,若是三日你不送到户部。我只能报到父皇那了!”

三日,十万两,安王府现在穷得叮当响,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但这事绝对不能捅到父皇那,父皇因这侧妃和闫元锦的事本就对他失望至极。若此刻再知晓他挪用户部库银的事,定不会轻饶了他。

别说储君之位,只怕他王爷封号都保不住。

五皇子和户部的人走后,二皇子就将自己关在书房细细思量。

十万两。

和当初小七坑他的数目一模一样,也和侧妃替他抵债的数目一模一样。

他的公章都是随身带的,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侧妃能接触到……

半个月前,他忙于盯着闫元锦和父皇寿宴。户部的账目多是底下的人在看,再呈给他过目。而户部侍郎就是姚家的表亲,想瞒过他轻而易举。

姚府又突然将侧妃接走,近日对他的态度又那样……

他越想面色越沉,喊来老管家将王府的账本拿来。

老管家道:“王府的帐都在侧妃那,现下正锁在偏院呢。”王府没有女主人,中馈一直握在侧妃手里。就连这次陛下寿宴置办的寿礼,也是侧妃那出的。他也只是半个月才和侧妃对一次账。

账本取了来,安王府的账面上确实多出了一大笔银子。但这笔钱早就花了出去,其中八万两拿去将姚氏替他还债的嫁妆全都赎了回来,另外一万给天佑帝送了寿礼,还有一万两用在了王府开销。

再一问嫁妆,压根就没进王府,估计是直接送回了姚左都尉府上。

公章、手信都是他的,银子也在王府的账本上,他就算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他咬牙切齿:好,好得很,侧妃那贱人,居然和姚左都尉联合起来算计自己。

三天之内,想找姚氏将银子要回来,似乎不太可能,而且那些嫁妆本就是他欠姚氏的。

找他母妃和外祖父要,他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就在他犹疑要如何怎么办时,事情就已经被五皇子捅到了天佑帝那,天佑帝立刻传旨,命他进宫。

他暗自吐出一口老血:老五这个小跟班墙头草,如此不讲信用!

说好三天的,这简直是将他往死路上逼。

不管如何忐忑,他还是进宫了。

他立在长极殿玉阶之下,天佑帝指着他鼻子打骂道:“朕当你只是搪塞南阳王府的人,才说户部紧张,没想到你早挪用了银子!自己没本事要用侧妃的嫁妆还债就算了。如今还敢大胆包天到支户部的银子去堵王府的窟窿!你是要气死朕?还是活腻了?”

二皇子吃了哑巴亏,无凭无据的,就算他说出左都御史和侧妃,父皇也只会觉得他无用。

当务之急是拿回银子。

他沉声道:“父皇,儿子会想办法把十万两给补上的!”

天佑帝冷眼看着他:“你要如何补?是让你侧妃再把首饰卖了,替你补?皇家丢不起这个人!”

二皇子面色清白。

天佑帝失望透顶:“安王的封号也不必留了,户部的银子没还清前,朝中一应事务也不必参与了。”说完,他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面前碍眼。

二皇子转身,身后传来天佑帝幽幽一句叹息:“怎就不及太子半分?”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二皇子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长极殿外。然后沉默着一路出宫回了王府,下了马车,站在王府门口迟迟没有动静。

侍从疑惑上前喊了一句:“王爷?”

二皇子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直直栽在了安王府的烫金牌匾之下。

第118章 灵泉寺来信,闫世子身……

二皇子府的人连夜进宫,正准备歇下的天佑帝很快便接到他吐血晕倒的消息。

天佑帝惊得坐了起来,刚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道:“让太医去瞧便是。”

才犯事就晕倒,这么多年了,没一点长进。

几乎是冯禄出去的同时,温妃就来了。冯禄拦住她道:“温妃娘娘,陛下方才交代,您若是想出宫去瞧二皇子,出去便是。”

温妃当下也不顾得礼仪,带着太医直接出了宫。

太医忙了两天两夜才将二皇子的一条命捡了回来,只是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干瞪眼瞧着众人。

温妃头厉声逼问太医可还有别的法子。太医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小心翼翼道:“二皇子生来不足,本就体弱。如今气冲百会,才至卒中之疾。人能救过来已是万幸,只能慢慢养着了。”

“卒中!”温妃整个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幸而身边雪芽及时扶住她。

这病很常见,温妃自然听说过。

前段时间兵部的袁侍郎不就是卒中,人直接就没了?

卒中者,十有九死。

那她启儿不是完了?

温妃泪如雨下,温国公连声安抚她:“娘娘,你要保重身体啊!”说完,他又转头问太医:“真没其他法子了?”

太医摇头:“殿下的卒中是肝风内动,内伤积损所致。若能保持心情平和,或有转机。”

都这样了,叫他怎么心情平和?

二皇子双眼一错不错的瞪着太医,呼哧哧喘气,就是说不出话来。

温妃又连忙上前替他顺气。

温国公命人将太医送了出去,这才问二皇子身边的侍从:“二皇子不是去宫中见陛下,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侍从摇头,声音颤抖:“奴才也不知,殿下回来的路上都好好的,才到王府门口就这样了!”他眼珠子转了几转,又忙道:“大概是为了户部十万两银子的事着急!”

温妃抹着眼泪道:“你这孩子,户部的银子母妃和你外祖父已经在帮忙筹集了。十万两而已,虽有些困难,但你也不至于如此!”

她手上没这么多现银,但珠宝玉器不少,最多十日,便能凑齐。

温国公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上面,他接着问侍从:“那十万两银子真是二皇子私下支取的?”

侍从摇头:“奴才并没有听殿下提过,殿下好像不知道这事。但银子确实是在王府的账面上……”

温国公疑惑:“那银子去哪了?”

侍从支支吾吾道:“王爷昨日查了王府的账,十万两银子,一部分拿去赎了侧妃的嫁妆,一部分付了王府的花销,还有一小部分买了陛下的寿礼……”

温妃眉头紧蹙:“拿去赎了侧妃的寿礼?是侧妃的主意还是王爷的主意?”

侍从继续摇头:“奴才也不知,侧妃刚查出怀孕时,殿下是提过要赎回侧妃嫁妆的事……”那日他在马车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至于侧妃和闫元锦的事,二皇子自觉丢脸,对身边的人只字未提。

侍从去蹲闫元锦,都只以为是闫元锦偷了侧妃的簪子,自家殿下才一直咬着不放的。

在他看来,殿下真的很在乎侧妃,尤其是侧妃怀了小皇孙后。

温妃连忙又追问:“那侧妃的嫁妆呢?”

侍从:“应当在侧妃那。”

温妃直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的儿子就算再缺钱,也不至于去动户部的银子。

温国公沉声道:“差个人去姚氏那问清楚?”

温贵妃立刻摇头:“不可,启儿已经这样了,姚氏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温家的希望。她胎象本就不稳,若是再受了刺激,孩子没了可如何是好?”她想了想又道:“启儿卒中的事最好也别让她知晓,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床上的二皇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喘了几口气,终于再次昏死过去。

温妃吓得要死,连忙又让人将太医喊回来。

待二皇子稳定后,她又差人去左都御史府传话。让姚夫人不要将二皇子

的事告诉姚氏,让她安心养胎。

姚夫人转头就将这事告知了自己女儿,姚晚毓听罢,又哭又笑,然后骂了一句活该。

姚家大姐嗤笑一声:“他们还惦记着你肚子里的这个呢,看来二皇子是觉得丢脸,没告诉任何人孩子的事。”她说完,想了什么,又紧张问:“你说那方嬷嬷在安胎药里下了红花,她可知道闫畜生的事?”

姚晚毓摇头:“我让秋棠试探过,那婆子只知道王爷不想要这孩子,并不知闫畜生那事。”

一旁的秋棠又补充道:“姑娘回姚府后,那方嬷嬷就因为办事不力被王爷打了一顿。一个没撑住,一命呜呼了,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姚母叹了口气:“户部这事,做得不算隐蔽,温国公迟早会查到姚府头上。但总归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只要他们不知闫畜生的事,就会顾忌你。”

若是温国公查到姚家,姚家和温家就彻底决裂了,今后在朝堂上少不得要被温国公针对。

姚大姐冷哼一声:“二皇子已经那样了,怕什么!我夫君已经和周伯侯交好,如今云妃娘娘势大,温妃也要退让三分。一旦五皇子为储君,温家就会彻底失势!”

二皇子卒中的消息一传出,二皇子党不坚定的人或是边缘大臣已经开始重新站队。

攀附四皇子、六皇子的人都有,攀附五皇子的人最多。这么多人里,就是没有攀附赵砚的。

不是他们不想攀附,一来,丽妃娘娘现在还在灵泉寺没回来。二来,七皇子外家不在玉京;三来,七皇子压根没上朝听政。

别说对政事一窍不通,他是压根对争权夺利不感兴趣。除了整日泡在太医院,没事就往宫外跑。

这让他们怎么攀附?

陛下不让丽妃待在宫里,也不让七皇子有外戚,就是将他排除在储君之列吧。

所以,七皇子还是算了吧。

云妃倒是开心了,但五皇子烦不胜烦。他不过是恰好抓住了二哥的把柄,帮小七诊治了二哥一番。这些大臣就和苍蝇一样围着他嗡嗡嗡,害他去找小七的时间都没有。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从一群大人的包围中溜了,他径自就往赵砚的住处去,却被告知赵砚方才就出宫了。

他立刻又马不停蹄的往宫外赶,终于在宫门口爬上了赵砚了马车。见他提着药箱,气喘吁吁问:“小七,你这是要去二哥府上吗?”

赵砚摇头:“不是,我要去许编修府上,他生病了。”

“许丛溪?”五皇子撇嘴:“又不是什么大病,一个小小的编修,也劳你去给他看。你还是同我去看看二哥吧,听说他如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兴奋,明显幸灾乐祸。

赵砚挑眉:“二哥卒中,你很高兴?”

五皇子实话实说:“有一点,小时候母妃让我讨好他。但我知道,他是瞧不上我的,总是贬损讥讽我。”甚至有时候连他母妃也一起嘲讽。

“他还老是针对你!”五皇子蹙眉:“我总觉得他会对你不利。”不然户部那档子事,他才没那么积极。

现在轮到他去看二哥笑话了。

赵砚:“我还是不去了。”二哥这次卒中,估计还有姚侧妃和闫世子的事。

二哥先前在长极殿前看他的眼神,明显是以为姚侧妃和闫世子的事是他捅到父皇跟前的。

这事虽没声张出去,但父皇因此停了二哥户部的职务。五哥上位又恰好揪住他挪用户部银两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二哥看来,真的很像他设计好的吧。

若他此刻去见二哥,只怕二哥一口气没上来,人直接就没了。

五皇子颇有些遗憾,也没提下车的事,坐在马车里不动。

赵砚蹙眉:“你这是要同我一起去许编修家?”

五皇子反问:“不可以吗?”

赵砚:“你还是别去了,许编修本就病着,你去了,他还得带病起来迎接你。”

“他迎我做什么?”五皇子不解:“你也是皇子,怎不见他迎你?”

赵砚:“我和他是朋友。”

五皇子有些吃味:“我和你还是兄弟呢,你和他是朋友怎么还编修编修的喊?”

他私底下是喊对方字的,这不是在外头吗。

这话赵砚不好说,一说,估计他五哥要不干了。他只得道:“反正你先去泰合楼等我,我从许府回来马上去寻你,总可以了吧?”

五皇子退让:“可以,你说话可要算话,我先去泰合楼听曲。”

赵砚连连点头,总算将人送走了。

他先去了许丛溪府上,许丛溪自从高中状元后,就搬进了天佑帝赐的状元府邸。如今已然成了亲,见到他来,很是高兴。也没同他客气,伸手就让他号脉。

许少夫人温温柔柔的,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赵砚号过脉后,顺手写了房子,交给她。许少夫人忙出去,吩咐下人去抓药,将空间单独留给了二人。

赵砚这才问:“你本就没什么大碍,怎得还告了几日假?”

许丛溪苦笑:“你也知二皇子倒了,翰林院都忙着站队。我这个六皇子外家表哥在翰林院少不得被拉拢,实在烦不胜烦。”

赵砚:“总归逃不过的,你总不可能一直病着。”

许丛溪瞧着他,突然道:“旁人都瞧七皇子愚钝,我却认为你大智若愚。你是不是不想掺和进现在的情形里,所以早早和陛下请了旨,封王去灵泉郡?”

这宫中皇子,一个个陷于漩涡之中,身不由己。

先是太子,再是三皇子、现在是二皇子,就连现在风头正劲的五皇子当初也险些被乱党牵连。

唯独七皇子过得舒心自在,想不入朝便不入朝,想学医便学医。

他甚至觉得七皇子早慧,早早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赵砚轻笑:“你想多了,我就是愚钝,读书百遍都背不下的那种,早早讨了圣旨也都是意外。”他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许丛溪忙唤来侍从送他。

赵砚上了马车,守诺去了泰合楼。

店小二原想将他引到惯常待的三楼雅间,赵砚开口问:“五皇子人呢?我去他那便可。”

店小二忙又将他引到了二楼临街的雅间,他进门,五皇子便朝他招手:“小七,我点了你爱吃的糕点,快过来听说书。”

赵砚坐了过去,他又立刻推了茶过来。

赵砚确实渴了,端起茶正喝着,掌柜的就匆匆来了。将一封信送到他面前,小声耳语了两句。他连忙放下茶盏,接过信查看,看了一通后,眉头蹙得死紧。

五皇子好奇问:“哪儿来的信?”

赵砚顺口道:“我外祖父来的信。”

五皇子瞧

他面色不好,连忙问:“可是你外祖父或是丽妃娘娘有什么意外?”

赵砚摇头:“不是。”

五皇子追问:“那是什么?”

赵砚:外祖父来信说,他派人去查了,南阳郡那边查不到南阳王世子的丝毫消息。别说容貌,连性子如何也无从得知,好似有人刻意抹去了南阳王世子的一切消息。

又说,南阳王貌似在囤兵。南阳境内盘查森严,他的人不好四处活动。还是通过燕大家的关系才拿到一副南阳王世子画像,不过只是个背影图。

他又从信封中抽出那张图来看,薄薄的宣纸展开,一个青衣挺拔的背影跃然纸上。那背影手持长枪,乌发高挽,通身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只是一个背影,便能瞧出,和现在玉京之中,青衣持扇,通身贵气的闫元锦完全不是一个人。

第119章 闫元锦之死

五皇子好奇的凑过来瞧,瞧见只是一个背影时,无语的说了一句:“谁啊,这么装逼?”

赵砚被他逗乐,笑出了声,把画卷了起来,顺口道:“是挺装逼的。”这五哥,只听他说过一次‘装逼’这个词语,就用得挺溜。

五皇子又问:“你外祖父给你寄个背影图做什么?”

赵砚顺口胡诌:“让我帮忙找人。”

“啊?”五皇子一脸懵逼:“就一个背影怎么找?”

赵砚:“慢慢找,总归要找到的。”他把画像连同信一起,重新塞回信封内,然后又慢条斯理的喝起茶。

门口响起笃笃的敲门声,两人同时抬头,就听见五皇子的侍从进来禀报:“殿下,户部的曹侍郎、以及工部的卞主事在外面……”

“不见不见!”五皇子不耐烦,连连摆手。

侍从又连忙道:“曹侍郎有周伯侯爷手书的拜帖。”周伯侯虽不是云妃正经的父亲,但也算长辈大伯一类的。五皇子自然不好不见。

赵砚略有些诧异:“户部的曹侍郎不是姚侧妃家的表亲?如何同周伯侯爷扯上了关系?”

五皇子蹙眉道:“自然是二哥倒了,他就来攀附我。”

赵砚:那就是姚家想择枝令栖了。

也是,二哥做事太不地道,姚左都尉连女儿都接回家了,想来也不想和二哥再有牵扯。

姚侧妃做事倒是果断。

赵砚见他纠结,便起身道:“你不好拒就见见吧,正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五皇子立刻跟着起身:“你又有什么事?”

赵砚:自然是要去会会闫元锦。

外祖父和太子哥哥都查不到,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闫元锦压根不会功夫,更别提会长枪了。

父皇寿宴那日,南阳王府不顾闫元锦死活的态度,闫元锦也绝对不可能是南阳王世子。

依照闫元锦的性子,不可能不怕死。寿宴那日的事,闫元锦醉酒,只怕也记不得什么。

他要去提点闫元锦一二,离间他和南阳王府的人。

五皇子将他送到门口,门口站着的几人朝他行礼。他也只点了一下头,就匆匆往楼下去了。

上了马车,一路往四方馆去,待到了四方馆,立刻有人带着他往里面去。

刚到闫元锦的房门口,就听见他惊慌的声音:“七皇子?不见不见!”

里面又响起另一个人声:“他没带狗。”

领他来的护卫轻咳一声,门就从里面拉开了。黑衣护卫朝他点头,赵砚点头算是应了,才往里走。

闫元锦抱着被子缩在床榻之上,警惕的往他身后瞧。待没看到小白的影子后,这才松了口气,把被子踹开。顶着一张依旧青紫的脸,问:“你现在来做什么?”

赵砚坐到床榻边上,道:“出宫给人看病,顺带来瞧瞧闫世子的伤势。”

闫元锦没好气道:“顺带来,就空手来?”

身后的小路子立刻递过来一个纸包:“闫世子,我们殿下特意在泰合楼打包的荷花糕,还热乎着。”

闫元锦半信半疑:“特意打包的,不会是你吃剩的吧?”

赵砚一口否认:“怎么可能!”对方送礼送土特产茱萸,他送吃剩的糕点,不挺合理?

闫元锦毫不客气的接过糕点,这才幸灾乐祸问:“你去瞧的那个病人不会是安王殿下吧?”他说完,又立马改口:“不对,他已经被夺了王爷封号,应该说是二皇子殿下。听闻他卒中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哈哈哈哈,如此小气之人,也算活该了!”

赵砚眼睛微眯,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常年习武,这一声又响又脆,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惊愕的瞧他。

赵砚一秒回档,又好端端坐在那。

闫元锦还在继续:“听闻他卒中了,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赵砚抬了一下手臂,他突然吓得往后躲了躲。

赵砚狐疑瞧他:“闫世子怎么了?怎么不继续?”

闫元锦磕巴了两下:“没,突然脸疼。”是真的,右脸突然就有些火辣辣的疼。

赵砚瞧着他脸仔细分析:“应该是乱说话,扯到脸上伤口了。”二哥纵使咎由自取,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来嘲讽。这次只是打脸,再瞎逼逼就要捅刀子了。

哎,能回档就是好。

闫元锦:怎么觉得自己被阴阳了。

赵砚转头朝黑衣护卫道:“你出去,我有几句话和你家主子单独说。”

黑衣护卫眸子微眯,迟迟没动。

赵砚不悦,看向闫元锦:“你让他出去。”

闫元锦狐疑:“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赵砚挑眉:“我要同你说皇觉寺的事,你确定要他在?”

闫元锦瞬间惊异,赶紧朝黑衣护卫道:“你先出去吧。”

黑衣护卫肃声道:“若是有事,世子大声喊卑职便是。”他说这句话时,眼睛却定在赵砚身上。

闫元锦嗯嗯点头,黑衣护卫这才转身出去。

小路子紧跟着出去,然后顺便把门带上,守在了门口。

闫元锦这才紧张问:“什么皇觉寺,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砚没接他的话,反问道:“原来你怕别人知道你对姚侧妃做的事啊?”

闫元锦嘴硬:“你胡说八道什么,本世子能对她做什么事?”

赵砚继续道:“欺辱皇子侧妃,往严重的说可是死罪。纵使你是质子,被知道了,也吃不了兜着走吧?”

闫元锦双眸闪烁:他就是看不惯二皇子鼻孔朝天,故意嘲讽他的模样,那日才跟着姚氏去了皇觉寺。他们想要孩子,他给他们,不算是在做好事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紧张得自称都改了,暗自猜测:那女人不可能把这事到处说吧,二皇子都不知道,那七皇子如何知晓的?

赵砚嗤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闫世子应该也不知自己在陛下寿宴那夜做了什么,如何受的伤吧?”

闫元锦:“不是我醉酒调戏宫女,才被禁卫军揍的?”

“那是你护卫告诉你的吧?”赵砚慢条斯理道:“那夜你喝醉后,就被护卫带走了。我瞧见二哥的侍从跟着你们,我便也跟了上去。然后瞧见玄三扮作了你,将二哥的护卫引走。地黄则将你拖走,放到了姚侧妃必经的牡丹花丛内。等姚侧妃经过时,就将你推了出去。还有姚侧妃,你知她为何从那边过吗?是天一跳双刀舞,将一截旗子撞在了姚侧妃身后的屏风上,令他受到了惊吓。你的护卫,似乎想将你欺辱姚侧妃的事捅到文武百官和父皇面前,这是想害死你啊!”

闫元锦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最后抬头问他:“你如何知道我和姚侧妃的事?”

赵砚直接了当:“五哥乔迁宴那日,在布庄二楼,我听见你们说话了。”

闫元锦惊愕:“你那日也在?你躲在哪的?我怎么没瞧见?”

赵砚:“你别管我在哪,你自己好好想想,南阳王是不是有什么私生子,把你送到

玉京是不是没打算让你活着?”

闫元锦压低眉眼:“你既知道这么多事,为何不去陛下那告密?还来提点我?”

赵砚胡诌:“你来玉京前应该打听过,我和二哥还有温妃都有仇,我母妃就是温妃娘娘弄去灵泉郡的。你给他戴绿帽子,我为何要说?”

闫元锦将信将疑。

赵砚起身:“我言尽于此,只是觉得你千里迢迢为质可怜罢了。别被人利用客死异乡,还稀里糊涂的。”说完,他转头就走。

门打开,黑衣护卫透过镂空的屏风和床榻上的闫元锦对视。闫元锦眸光闪烁,然后避开了他的眼神。

黑衣护卫眼眸微暗,随后护送赵砚往外走。快要走出四方馆时,赵砚突然停下步子,从袖口掏出先前那封信,拿出里面的画展开,问他:“对了,你见过画上的这个人没有?我外祖父寄给我的,说是让我帮忙找一个故人。”

黑衣护卫扫了一眼,神情未变:“只是一个背影,卑职没见过。”

赵砚哦了一声,又将画收了起来,转身上了马车。

黑衣护卫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这才转身,一路回了闫元锦屋内。

闫元锦阴沉着脸,见他进来,开口便问:“陛下寿宴那日,你们是想将我欺辱姚氏的事捅出去?你们这是想害死我?”

黑衣护卫言语简练:“你是质子,只要南阳王在,无论多荒唐,你都不会死。”

闫元锦脸黑:“当今陛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先太子那样得宠,还不是因为皇室丑闻就莫名其妙被烧死了?”他只是个质子,陛下怒气上来,说不定就灭了他。

黑衣护卫嗤笑:“你做下那事时,怎么就不怕?”

闫元锦被噎了一下,尖声道:“我不管,这世子我不当了,我现在就要回南阳郡!”说着就要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财物。

黑衣护卫冷眼瞧着:“你以为你走得了?七皇子已经怀疑你身份了。”

文不成武不就,只是一个背影就天差地别。

闫元锦惊慌回头:“你什么意思?他怀疑我身份?那怎么办?”

如果说他欺辱姚侧妃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假扮质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黑衣护卫掀起眼皮和他对视:“那就只能死无对证了!”

闫元锦完全没明白什么意思:“什么死无对证?你要杀他?”

黑衣护卫嗤笑一声:“不,杀你!”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一灭银针就没入闫元锦眉心。闫元锦双目圆睁,哐当一声倒地!

黑衣护卫看也没看,再次转身出门,然后翻身上马,一路追到了宫门口,在神武门前将赵砚的轿子拦下了。

赵砚掀开帘子,探出头,狐疑问:“天护卫这是何意?”

黑衣护卫阴沉沉盯着他,肃声道:“七皇子,你走后,我们世子吃了你给的糕点,就暴毙而亡。南阳王府众人在此,今日请务必给南阳王府众人一个交代!”

“暴毙?”赵砚惊愕,他才离开多久,就暴毙了?

他还以为闫元锦能挣扎一阵,弄出什么动静来呢。

南阳王府的人下手真快!

简单粗暴,没有丝毫犹豫,就嫁祸给他了?

第120章 闫元锦又活了。

他站在车辕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南阳王府众人:“本皇子不知你们在说什么,我的糕点没有任何问题!你们要如何讨说法?”

南阳王府的人想唱戏,他陪着便是。他倒要看看,他们最终目的是什么。

黑衣护卫上前两步,横眉冷对:“我们世子吃了您送的糕点,死了是事实,我们只要公道!”

南阳王府的人立刻跟着附和:“讨回公道!讨回公道!”声音震天,传出老远,周遭的百姓都被吸引过来。

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南阳王府的人悍不畏死,直接堵在宫门口,将他的马车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从马车上拉下。

又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外,五皇子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敦实的身体一路往前冲,侍从都快跟不上他的步子。

他冲到赵砚的马车前,将快攀上马车的南阳府侍卫给推出老远,对着他们怒目而视:“你们想干嘛?天子脚下,拦截皇子马车,是想造反?”

前面的几人被他推得踉跄两下,险些跌倒。黑衣护卫及时伸手扶住几人,对着五皇子冷声道:“非我们想造反,七皇子毒杀我们世子,南阳王府的人只求给个公道!”

“什么公道?”五皇子叉腰反问他:“你们说我七弟毒杀你们世子,人证呢?物证呢?仵作验尸呢?”

黑衣护卫拧眉:“四方馆所有人都是人证,七皇子提去的糕点就是物证。我们世子面色发黑,七窍流血,一看就是中毒,还要如何验?还是说,你们皇室想明目张胆包庇七皇子?”

“放你奶奶的屁!”五皇子恼怒:“我家小七是大夫,最是良善,怎么会下毒!”

玄三冷哼:“既是大夫,对毒自然有研究,下毒也不足为奇!”

五皇子据理力争:“我家小七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和闫孔雀又没什么过节,特意跑去毒死他?还用七窍流血这白痴的手段?”反正这弟弟他是护定了。

“五皇子,你这是强词夺理!”

南阳王府的人步步紧逼,将五皇子逼得后背抵住车辕。五皇子退伍可退,干脆也爬上马车,和赵砚站在了一起,喝道:“元宝,快去将刑部和巡城指挥使喊来,本皇子看谁敢上前!”

刚挤进来的元宝又赶紧转身往外挤,赵砚拍了拍五皇子肩道:“不必去请巡城指挥使和刑部的大人了,四哥来了。”

五皇子和南阳王府的人同时顺着赵砚的目光看去,就见一身玄衣劲装的四皇子带着大理寺的侍卫大步而来,所过之处,百姓退让。

大理寺的侍卫一来,就硬生生将南阳王府的人拨开,分出一条道。四皇子走到马车前站定,抬眼,眸光凌冽的和黑衣护卫对视,揉着劲瘦的手腕道:“天护卫既然要讨公道,不若移步大理寺?”

他说话的同时,大理寺那些护卫已经将南阳王府的人团团围住。这举动已经不是在商量,而是强硬要求他们去。

四皇子一来,五皇子身板立刻挺得笔直!

指着南阳王府一群人告状:“四哥,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动手伤小七,你一定要还小七清白!”

四皇子回头淡淡瞥他一眼,他立刻闭嘴,然后继续对着南阳王府的人怒目而视。

黑衣护卫阴沉着脸:“四皇子带这么多人,是想审案,还是想灭口?”

四皇子挑眉:“天护卫带的人好像也不少!你是想借机闹事?还是压根不想替你家主子讨公道?”

两人互相对峙,凌冽之气朝四周蔓延。

就在这时,宫门大开。

白九带着一支禁卫军匆匆而来,肃声道:“陛下口谕,令所有人牵至大理寺,稍后陛下会亲临大理寺,三司陪审闫世子遇害一案!”

南阳王府的人迟迟没动,禁卫军立刻站成两排,手举长枪,杀意凛冽。白九走到最前方,朝他们道:“请吧,莫要让本官为难!”

南阳王府的人同时都看向最前面的黑衣护卫,黑衣护瞧着居高临下的赵砚,隐隐兴奋:本以为只是个受宠的草包皇子,没想到这么多人出头保他。

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圣旨既已下,南阳王府的人也不好再堵在宫门口,只得随同四皇子返回大理寺。但所有人都盯着赵砚,好似生怕他跑了似的。

很快,刑部和左都尉府的人都匆匆赶往大理寺,闫元锦的尸体也被抬了过来。

众人齐聚一堂,等着圣驾降临。

待天佑帝赶来时,仵作已然验完尸,跪到公堂之下恭敬禀报道:“陛下,南阳王世子确实是半个时辰前中毒而亡,七皇子提去的糕点里也查出一模一样的毒药。”

天佑帝支着额头看向赵砚问:“小七,你下毒了吗?”

赵砚摇头否认:“儿臣没有。”

天佑帝这才看向南阳王府的众人:“你们也听见了,小七说他没下毒。”

大理寺的官员齐齐静默:陛下这是摆明着偏袒七皇子,质子死在玉京内,竟就这样轻飘飘问了一句。

南阳王府的人愤怒:“陛下,下毒的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下毒了?我们世子就是吃了七皇子送的糕点才暴毙的!”

赵砚反问:“有没有可能是本皇子走后,你们自己人下的毒,来嫁祸给我?”

黑衣护卫冷脸:“死的是我们世子,我们会用世子的命来嫁祸给您?”

赵砚跟着点头:“嗯,那是不太可能。如果毒真是我下的,你们想如何讨公道?”

五皇子急了:小七怎么回事,父皇明明有意包庇他,他还自己承认了!

群臣也有些看不懂他了:七皇子疯了吧,这种事怎么能承认?

黑衣护卫肃声道:“自然是一命抵一命!”

“不行!”五皇子上前一步:“闫元锦那厮贱命一条,哪里有我家小七矜贵!皇子给他赔命,岂不是笑话!”

四皇子看向高坐上的天佑帝,见他一直没开口,也就忍着没动作。

南阳王府的人愤愤不平:“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么就不能赔命!还是说天家杀人都不用偿命?大楚皇室视人命如草芥!”

赵砚:怎么还带上升问题的,这就过分了!

黑衣护卫再次看向天佑帝,态度强势:“陛下,南阳王府只求七皇子能一命抵一命!否则,南阳王必将带兵来京替世子讨回公道!”

赵砚: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假世子就是一个靶子,就是用来受死,制造舆论的。

先前在父皇寿宴那次,如果他们成功把闫元锦和姚侧妃的事捅到了文武百官和父皇面前。

下一步就是他二哥怒而动手杀了闫元锦。

现在他二哥不能动,再加之他方才的试探,所以这个凶手就落到了他头上?

替闫元锦讨公道是假,南阳王府想造反才是真吧!

大理寺气氛紧张,三司陪审的大人心里齐齐打鼓:这意思是要打入玉京?

三王之乱时,南阳王本就兵力雄厚。这些年退居南阳郡,兵力只增不减。

南阳又多矿脉,这些年靠着盗匪又积攒了不少钱财。大楚各地前几年天灾不断,光是治理天灾和安抚天灾各地百姓已经消耗户部大量钱财,剿匪又消耗掉不少。

加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接连出事,陛下身体黄河日下。

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和南阳王开战。

众人齐齐看向天佑帝,天佑帝倒是不疾不徐,漫不经心的开口:“南阳王府的人急什么?七皇子都说是如果,他并没有承认自己下毒。”

五皇子也连忙道:“就是,小七只是假设,他没下毒!”

黑衣护卫拧眉:“证据确凿,还如何抵赖?”

赵砚问:“若是闫元锦亲口说本皇子没下毒呢?”

陪审的官员:人都死了,您说什么鬼话呢?

南阳王府众人集体脸黑,黑衣护卫眉眼阴鸷,语带嘲讽:“若是七皇子能叫我们世子起来开口,那我们便信你!”

赵砚:这他还真能办到。

不仅能让闫元锦死而复生,还能让闫元锦站在他们一边反将南阳王府的人一军。

心念转动时,时间跟着回档。

半个时辰前,四方馆。

原本已经凉透的闫元锦好端端的坐在他面前,疑惑问:“你既知道这么多事,为何不去陛下那告密?还来提点我?”

屋内静悄悄的,透过雕花的屏风能瞧见门外黑衣护卫和小路子的人影。

见他迟迟没答,闫元锦恼怒道:“问你话呢?你看外头做什么?”

赵砚回头,突然道:“你信不信,我今日走出四方馆后,南阳王府的护卫就会杀你?”

“杀我?”闫元锦显然不信:“我是南阳王府世子,他们杀我做什么?”

赵砚:“你真是南阳王府的世子?”

闫元锦一口咬定:“自然!”

赵砚嗤笑:“你就自欺欺人吧,父皇已经派人去南阳郡查过了,你根本不是南阳王世子。你只不过是他们找来的傀儡,目的是替南阳王世子死在玉京,然后南阳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造反。”

祖父的信中有提及南阳王在囤兵,他早就预谋要造反了吧。

闫元锦将信将疑。

赵砚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他们会毒杀你,这是解药,信不信由你。”

闫元锦接过药丸,看着他出了屋子。隔着雕花的屏风,和黑衣护卫的视线对上,他经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他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转身开始收拾东西,东西收拾到一半。冰冷的声音从后响起:“世子,您这是在做什么?”

闫元锦身体一僵,慢慢转头,布兜里的金银珠宝掉了一地。他尴尬的笑了两声后又突然挺直腰板道:“我不做世子了,七皇子已经发现我身份,我还是走吧。”

黑衣护卫眸光幽暗:“七皇子和你说了什么?”

闫元锦说一半留一半:“他说陛下已经派人去南阳郡查过我身份了。”

黑衣护卫冷声道:“即便去查了什么也查不到,他不过诈你,你自乱阵脚就是找死!”

闫元锦:“我不管,总之,我一定要走!”当初来时说好的,不会有生命危险,他才来的。

如今身份都快被拆穿了,他不走等死啊!

黑衣护卫冷眼瞧着:“你以为你走得了?”

闫元锦想起赵砚的话,再看到他眼中的杀意,心中警铃大作,转身就往窗口跑。

黑衣护卫嗤笑一声,一枚银针就没入闫元锦的后颈。

几乎在银针刺入皮肉的刹那,闫元锦手里的药丸就吞了下去。

砰咚,人重重砸在了地上。

黑衣护卫走近,将人踢翻了过来。地上的人面容青紫,唇色乌黑,七窍开始渗血。再一探脖颈动脉,已然没了生息。他这才再次转身出门,翻身上马,一路追到了宫门口,在神武门前将赵砚的轿子拦下了。

所有的事照着先前演了一遍,赵砚站在高高的车辕上和南阳王府的人对峙。

五皇子冲出来维护,四皇子又带着大理寺的人赶到。白九带来了陛下的旨意,而六皇子早已经带着刑部的仵作赶往四方馆,将‘中毒’的闫元锦抬了出来。

众人在大理寺对峙,南阳王府的人强势逼迫:“若是七皇子能叫我们世子起来开口,那我们便信你!”

在众人的注视中,赵砚慢悠悠走到门口停尸的地方,伸手拍了拍白布盖着的人:“喂,起来了!”

等了片刻,白布之下也没丝毫反应。

众人都一脸莫名其妙,南阳王府的人恼怒,就见一条雪白的狼犬突然冲了进来,然后冲着那尸体汪汪犬吠不断。眼看着那狼犬要跳到尸、体上,那尸、替突然动了。

尸、体直接站起身,立在木板之上,扯下白布尖叫着驱赶狼犬,便赶还边骂:“赵砚,快管管你的狗!啊啊啊啊,快管管你的狗!”他本就青紫的脸因为害怕而扭曲,显得更恐怖了。

众人惊悚,南阳王府的人如遭雷击。

“怎么会……”黑衣护卫瞳孔震颤,显然内心也极其震惊!

尸体他分明检查过,确实中毒没了生息。

赵砚替他补全后面的话:“怎么会还活着?”他唇角翘起,满脸得意的盯着黑衣护卫:“你忘了,本皇子是学医的,而且医术还不低。我早料到你会毒死闫元锦,嫁祸给我。所以提前给了他解药。”

黑衣护卫不信:“那你如何料到我会下何种毒?”

赵砚开始装逼:“本皇子掐指一算……”

“荒唐!”黑衣护卫面皮抽动。

赵砚挑眉:“如何荒唐?闫世子,你来玉京前难道没听说过本皇子能祈雨,有仙人护佑?”

三司的官员震惊:什么闫世子,七皇子喊谁闫世子?

五皇子疑惑:“小七,你是不是喊错人了?”闫元锦那货还在和小白作斗争呢。

赵砚摇头:“没喊错啊,天护卫就是南阳王世子闫元锦!”他装模作样从袖带里掏出一幅画,举到众人面前:“早在你进玉京那日,父皇就派人去南阳郡打听你的消息了。这幅画是今日一早才送进宫的,闫世子,你还不承认吗?”

那画中人一袭青色劲装,长发高挽,手持一杆长枪,面容冷峻肃穆,赫然就是站在堂下的黑衣护卫。

主审位子上的天佑帝眼角抽了抽:他何时找人去南阳郡打听过消息?这画最后一笔墨迹都未干,这小子,想诈人也不做仔细些。

画才展开,只让人瞧了个大概,又立马被赵砚合上。

陪审的官员倒没有天佑帝的眼力劲,看过画像后都豁然起身,指着黑衣护卫,你你你了半天:“你才是南阳王世子?”

黑衣护卫盯着赵砚的眸色一点点变冷:谁说大楚七皇子文不成武不就,蠢笨迟钝!

南阳王府的探子简直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