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万字大肥章
【第二十五章】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越发嗅到了这背后浓浓的阴谋气息。
裴泊苍惊呆了:【阿驼,这个刘嬷嬷怎么也死了?这下就扫不到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也许是听到朱嬷嬷没救回来,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吧。】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一眼,心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昭庆帝问骆襄:“你仔细说来。”
骆襄:“微臣奉命赶过来时,刘嬷嬷已由贵妃娘娘遣人看管起来,臣到之后,即刻命锦衣卫将其押至东偏殿耳房,亲自审问。”
“那刘嬷嬷却只咬定,她素来不忿朱嬷嬷倚仗贵妃娘娘乳母身份作威作福,说那朱嬷嬷仗着贵妃娘娘的恩宠,常年颐指气使,对下面宫人动辄辱骂,自己同她一起侍奉贵妃娘娘十余载,没少受她欺负,可为了贵妃娘娘的体面,一直忍气吞声。”
“今日,刘嬷嬷本是当值,但手上一时没什么事,她就回房去做些针线活计。”
“手拿锥子正纳着鞋底,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想着去床上躺一阵子,缓一缓,从绣墩上起身时,把还插着锥子的鞋底随手扔在绣墩旁的藤筐内,想着等好一些了,再来拾掇。”
“岂料朱嬷嬷突然闯进房来,见她青天白日竟卧榻歇息,当即厉声责骂,说她一把年纪竟学会了躲懒。”
“刘嬷嬷强忍不适,解释了几句,奈何朱嬷嬷不但不听,反倒变本加厉,一些市井粗话脱口而出,简直不堪入耳。”
“刘嬷嬷本就头晕目眩,听了那些辱骂之言,更是气血上涌,终是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就骂了回去。”
“见刘嬷嬷竟敢还嘴,朱嬷嬷当即勃然变脸,撸起袖子,上去就要掌掴。”
“两人年岁相当,刘嬷嬷岂肯平白受辱,伸手去挡,二人推搡拉扯之间,刘嬷嬷一个失手,竟把朱嬷嬷给推到了。”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巧的是,朱嬷嬷摔倒时,脑袋就正正摔在了那插着锥子的鞋底上。”
众人一直沉默地听着事情经过,心中都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得几乎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恰恰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昭庆帝问:“可有他人瞧见两人争执?”
骆襄答:“臣也询问过当时在附近的几个当值宫人,都说听到了房里先是传出叱骂之声,继而传来厮打动静,几人连忙跑过去,可到了近前,一听是朱嬷嬷在内,竟无一人敢上前去查看,只敢躲在廊下偷听。”
“不多时,就听屋内传来重物倒地之声,片刻沉寂过后,就见刘嬷嬷面色惨白,惊慌失措从屋里跑出来,顺着墙根滑坐地上,颤声说“出人命了。””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挨到门边去看,就见朱嬷嬷直挺挺躺在地上,脑后出了一滩的血,几人大惊失色,连忙来禀报贵妃娘娘。”
昭庆帝看向黎贵妃,黎贵妃点头:“是,臣妾听闻消息,即刻赶去现场,的确如骆指挥使所说,臣妾见朱嬷嬷伤得严重,赶紧让人传了太医来。”
昭庆帝又看向骆襄:“你接着说。”
骆襄:“那刘嬷嬷面上虽是一派惶恐无措之态,但却目光游移,臣便觉得,她一定有所隐瞒。”
“臣连番追问,她却支吾其词,语多遮掩,臣便命人略施小戒,怎料那刘嬷嬷却是个嘴硬的,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臣便拿着锦衣卫送上的刘嬷嬷的家世文书,正仔细推敲,看是否能从其他方面寻出破绽,正看着,就听外边报说朱嬷嬷死了。”
“臣安排两名锦衣卫看着她,便跑过去查看情况,等和太医再三确认朱嬷嬷再无生还可能,臣即刻返回,准备继续审问。”
“岂料就离开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刘嬷嬷竟服毒自尽了。”
昭庆帝语气不满:“那两个废物是死人不成,一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服毒自尽,竟毫无察觉?”
骆襄:“刘嬷嬷方才受了刑罚,正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名锦衣卫见她那般情状,不免松懈了戒备。”
昭庆帝:“她一个嬷嬷,哪里弄来的毒药?”
骆襄:“先前已经搜过身,并未发现这嬷嬷竟暗中藏了毒药,也不知她是何时服下的毒药,待两人察觉异响,过去查看时,就见她已经面目青紫,七窍流血,再想施救,已为时已晚。”
昭庆帝脸色阴沉。本来得了太子报信,说是苍儿来了永坤宫,他便和皇后匆匆赶来,想着太子中毒一事,今日定能真相大白了。
怎知到了这里,两个宫人接连咽气,苍儿那般小,他是万万不会让苍儿去接近那两个死人的。
线索生生断在了这里,当真让人恼火。皇后,太子等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裴泊苍更是有些气恼,小拳头攥起,往自己腿上砸了下:【阿驼,那咱们怎么办?】
小羊驼:【小主人你想怎么办?】
裴凖想起阿驼刚刚扫过黎贵妃,便侧身而坐,这样刚好苍儿就能看到黎贵妃,想以此来提醒他。
果不其然,裴泊苍看着黎贵妃,突然有了主意:【阿驼,那就先说说黎贵妃吧。】那两个死了的嬷嬷是她宫里的人,总和她脱不了干系。
还不等小羊驼回话,他见黎贵妃面色煞白,额头上都是汗,裴泊苍又纳闷地问:【黎贵妃怎么像生病了一样。】
小羊驼推测:【她宫里连着死了两个宫人,估计是吓着了。】
裴泊苍便说:【那就不管她,你看看她有害过我爹爹没,还干了什么坏事。】
黎贵妃脸色更白。她现在肯定了,就是东宫的小皇孙在和一个不知是神还是鬼的东西说话。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好像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啊,也不对,朱嬷嬷和刘嬷嬷的事他就不知道。
小羊驼搜索一番:【小主人,这个黎贵妃的事情可就多了。】
裴泊苍催促:【那你快说。】
小羊驼:【这就得从黎昭仪说起,黎昭仪身为黎贵妃的堂妹,当年入宫,是为了给黎贵妃固宠的,她就是黎家人为了维护家族利益送进宫来的棋子。】
裴泊苍:【固宠?我皇爷爷不宠爱黎贵妃吗?】
黎贵妃下意识看向昭庆帝,昭庆帝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并未看向她。
小羊驼:【黎贵妃年轻时虽然貌美,可她的入宫,实则是昭庆帝在朝堂上和朝臣们博弈中落败的明证。】
【黎贵妃仗着父兄在朝中权势滔天,在后宫嚣张跋扈,耀武扬威,惹是生非,有时在昭庆帝面前也没有身为嫔妃该有的收敛和尊重】
【而昭庆帝顾忌黎阁老,还不能随意责罚他,这在昭庆帝心中,就是屈辱,所以根本谈不上喜欢,有的时候甚至十分厌恶。】
黎贵妃一听这话,捂着心口,一脸的伤心和失望,眼中甚至还泛起了泪花。
皇后漫不经心地斜睨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都是当祖母的老妪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却偏要学那年轻姑娘蹙眉垂泪,还摆出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当真是可笑至极。
裴泊苍不理解:【不喜欢还和她生了孩子?】
昭庆帝刚喝了一口茶,一听那童言无忌的天真言语,顿觉哭笑不得,一个气息不顺,茶水呛入喉间,咳得惊天动地。
手里的茶杯来不及放下,随着他的咳嗽剧烈晃动,茶水洒在了衣襟之上。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看向昭庆帝:【我皇爷爷怎么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
皇后嗔了昭庆帝一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又掏出帕子递到昭庆帝手中。
昭庆帝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又擦了擦衣襟,冲众人挥了挥手:“朕无事,喝你们的茶。”
众人把视线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端茶杯的端茶杯,假装聊天的假装聊天。
裴泊苍见皇爷爷没事,便扭回头来,一下看到地上杵着的骆襄,好奇问:【我骆襄哥哥怎么还在这?】
昭庆帝适时开口:“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接着去查吧。”
骆襄应是,退后几步,转身出门,可出门之后并未远走,而是站到了廊庑下,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裴泊苍便接着问:【阿驼,你接着说,我皇爷爷为什么要跟她生孩子?】
小羊驼:【小主人,对于你们人类的男人来说,喜欢一个女人与否,并不会妨碍他和她生孩子。】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黎贵妃是黎阁老的掌上明珠,若是她在宫中受到冷遇,那么黎阁老就会在前朝给昭庆帝压力。】
听阿驼说起这个来,皇后同情地看了一眼昭庆帝。陛下当年,也的确是够憋屈的。
裴泊苍:【可是我皇爷爷后宫里的事,黎阁老怎么能插手?】
小羊驼:【当初黎贵妃刚入宫那会儿,昭庆帝的确是冷了她好一阵子的,大概有三四个月都没召她侍寝。】
【一开始黎贵妃还算淡定,可后来坐不住了,暗暗给家中递了信,她母亲便进宫来探望了她一次。】
【黎阁老夫人回府次日,朝堂上就出了几件大事,偏偏从那日起,黎阁老告病在家,且一连数日都没来上朝。】
【那些平日里唯黎阁老马首是瞻的朝臣们,也都相互推诿,不干正事,这个说“需请示阁老”,那个说“需阁老定夺”,硕大的朝堂,那么多官员,可政务却陷入瘫痪。】
【后来昭庆帝没办法,去黎贵妃宫里吃了顿饭,又留宿了一晚。】
【没过两日,黎阁老的病就好了,朝堂再次恢复运转。】
裴泊苍听得来气:【他们黎家可真讨厌。】
原来他以为当皇帝很风光,很自由,可现在看来,当皇帝一点都不好,可真是又难又累。
小羊驼附和:【讨厌死了,还膈应。】
殿中众人目光如刀,齐刷刷扫向黎贵妃。
黎贵妃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两只手再也顾不上捂心口做受伤状,而是紧紧攥住了帕子。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后来,黎贵妃就怀孕了,顺利生下了三皇子,那之后,黎阁老倒是收敛了些,再也没有因为黎贵妃的事给昭庆帝难堪过,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昭庆帝便也不像之前那么频繁去黎贵妃宫里,黎贵妃偶尔闹一闹,昭庆帝就去敷衍一下。】
【后来黎贵妃年纪越来越大了,昭庆帝也老了,就越发不怎么去她宫里。】
【最近这些年,昭庆帝在朝中也渐渐安插了一些自己的势力,黎阁老在朝堂上感受到了危机,思来想去,又从家族中选了黎昭仪送进宫来,想以美色迷惑住昭庆帝,结果也没成。】
裴泊苍:【那黎昭仪为什么要害映妃的孩子,是黎贵妃指使的吗,还是她母亲和黎昭仪的母亲指使的?】
小羊驼:【当时映妃在宫里神鬼不惧,除了陛下和皇后,谁的面子都不给,甚至在皇贵妃以品级压她,想教训她的时候,她每次都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最绝的是,黎贵妃让身边嬷嬷来教训映妃的时候,映妃毫不客气,一下就把那嬷嬷手腕给捏断了,这让黎贵妃颜面大失。】
【黎贵妃气死了,过后就跟家里说了这事,她娘和黎昭仪的娘就进宫来了。】
【映妃自己一身好武艺,宫中的条条框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陛下和皇后又给她撑腰,任何人想明着害她肯定是不行,于是她们黎家那些女人商量过后就决定来阴的。】
【几人商议过后,就把这个任务给了黎昭仪,让黎昭仪出手。】
裴泊苍:【为什么是她,而不是黎贵妃自己?】
小羊驼:【黎昭仪年轻,位分低,又擅长装成一副天真无邪的做派,她更好接近映妃,和她套近乎。】
【偏偏映妃脾气虽暴躁,可心思却极其简单,加上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着了黎昭仪的道。】
裴泊苍:【搞这样的阴谋诡计,坏死了。那后来他们为什么又要黎昭仪去殉葬?】
小羊驼搜了搜:【从黎贵妃这里看不到这一点。】
裴泊苍又问:【简嫔害我爹爹的事,黎贵妃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小羊驼:【对,黎贵妃不知道。虽然她也很想让太子死,那样她的儿子上位的机会就更大一些,可黎贵妃从小被家中娇生惯养着长大,她虽嚣张跋扈,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也没有那么多计谋。】
【黎阁老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几斤几两,所以一再告诫她,在后宫争争宠也就罢了,千万不要搅和进争储一事。他说三皇子的前途,他自有安排。】
【黎贵妃蠢归蠢,可她还算听她爹和她哥的话,他们不让她参与政事,她就真的不轻易插手。】
裴泊苍:【那她还算聪明了?】
小羊驼:【倒也算不上多聪明吧,在后宫干的坏事就不少。】
裴泊苍好奇问:【都有哪些事?】
小羊驼:【都是后宫争宠的事情,比如说,如果昭庆帝哪段时间对哪个嫔妃宠爱了些,黎贵妃就会无缘无故找人家的茬,轻则斥骂,重则打罚,反正有她在,后宫就没消停过。】
【哦对了,还有妃嫔怀了孩子,都是被黎贵妃给折腾没了的。】
裴泊苍:【那我皇爷爷就不管的吗?】
小羊驼:【后宫的嫔妃们,十之八|九都是内阁阁老和朝臣们以祖宗法度为由,逼着昭庆帝纳进来的,昭庆帝对她们本也没什么真情实感,看她们斗来斗去,倒像是看戏,懒得管。】
【前朝后宫素来不分家,有一段时间,嫔妃们在后宫斗得厉害,娘娘们的父兄在前朝斗得也不轻,昭庆帝的压力反而小了。】
【不过那些嫔妃经常把官司闹到皇后面前,皇后不胜其烦,想狠狠责罚一顿,又忌惮前朝,不好重罚,实在是头疼不已。】
【直到后来,映妃进了后宫,比任何人都疯,那些只会下痒痒粉,扎小人,扯头花的娘娘们才消停下来。】
裴泊苍:【那阿驼你再看看,我皇爷爷寝宫失火,是不是黎贵妃干的?】
黎贵妃一听,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昭庆帝。
小羊驼查了查:【不是她,不过皇后当时被内阁阁老们逼死那阵子,黎贵妃也没干人事。】
昭庆帝和皇后都冷冷扫了一眼黎贵妃,黎贵妃忙又低下头。
裴泊苍:【她干了什么?】
小羊驼:【那时候太子中毒身亡,昭庆帝在大火中丧生,四皇子奔丧路上也死了,黎贵妃便认为她的儿子三皇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
【但当时皇后却坚持拥立你这个小皇孙为帝,黎贵妃觉得你一个连话都说不好的稚子不足为虑,主要问题在皇后,如果解决了皇后,你失了庇护,再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她昏招频出,暗中下毒,背地诅咒,明着刺杀,三番五次谋害皇后。】
裴泊苍听得紧张:【那我皇祖母没事吧?】
小羊驼:【那阵子皇宫里面变故频出,皇后身边以及你和太子妃身边,全都加强了护卫,且选的都是忠心可靠之人,但凡有一丝怀疑的,全都调走了。】
【皇后身边被护得密不透风,全天十二个时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以黎贵妃那些昏招全没得逞。】
裴泊苍小手拍胸口:【那就好。那黎阁老不是说不让黎贵妃插手政务吗,那时候怎么又不管了?】
小羊驼:【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皇帝和太子都在的时候,黎阁老怕黎贵妃一着不慎,引火烧身,这才警告她不得轻举妄动。】
【可皇帝,太子,四皇子都没了之后,黎家人把皇位当成了囊中之物,只要皇后一死,三皇子就可以顺利登基。】
【还有一点,当时虽然没有人敢当着黎家人的面议论,可众人都已心照不宣,猜测皇宫里那些变故,怕都是黎家人做下的。】
【彼时黎阁老和黎尚书在朝堂上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干脆不演了,由着黎贵妃出手。】
【后来黎贵妃几番谋害都没得逞,黎阁老这才带着内阁出面,逼死了皇后。】
裴泊苍:【他们黎家,没一个好人。】
小羊驼附和:【没一个好人。】
看着苍儿气鼓鼓的模样,皇后和太子妃几人又心疼又感动。
裴泊苍又问:【那黎贵妃干了那么多,三皇子又干了什么?】
小羊驼:【那就得扫了三皇子才知道了。】
裴泊苍想了想,一时想不起要再问些什么,便沉默下来,在心里慢慢琢磨这一大天听到的这些事,正想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歪着小脑袋看向太子妃,喊了句娘,等太子妃看过来,他小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太子妃伸手抱过儿子,温柔地问:“苍儿可是饿了?”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饿。”
昭庆帝挥了下手:“时辰也不早了,都先回去用饭吧。”随即看向皇后:“皇后留下。”
众人应是。
太子,太子妃,大公主带着孩子们告退,出门走了——
殿内安静下来,昭庆帝冷眼看向黎贵妃,就见她还坐在椅子上,便冷声问道:“黎贵妃,你可知罪?”
黎贵妃脸色煞白,忙起身,跪到地上:“陛下,臣妾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可臣妾怎会谋害皇后。”
“陛下明鉴,憬儿他素来忠君爱父,视陛下为天,待太子如手足,这般纯孝至诚之人,万万不会对皇位存非分之想。”
“还有我父亲和我兄长,对陛下更是一片赤诚之心,他们绝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方才那……”
她伸手指了指门外方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称呼那只说话不见人的东西。
皇后解释:“那是阿驼,是苍儿身边的神仙。”
黎贵妃可不觉得那是个神仙,可见昭庆帝没有否认,也只得先认下:“陛下,那神仙所说,纯属污蔑,还请陛下明察。”
昭庆帝审视着地上跪着的女人,良久,开口:“贵妃放心,朕会查清楚,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随即看向门口:“骆襄。”
骆襄快步进门,顿足拱手:“陛下。”
昭庆帝:“黎贵妃约束无力,致使永坤宫两名宫人斗殴致死,朕命你十日之内查清原委。”
骆襄:“谨遵圣命。”
昭庆帝:“黎贵妃禁足,永坤宫封禁,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除锦衣卫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说罢,起身往外走,皇后看了黎贵妃一眼,也跟了上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黎贵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怔愣片刻,听到外头院门哐当一声关上,这才回神,立马出声:“来人。”
殿外进来一名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将黎贵妃扶到椅子上坐了。
黎贵妃却坐立难安,攥着帕子在地上来回转圈,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黎贵妃身为贵妃,父亲又是当朝首辅,一向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宫女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这般惊慌失措,不免也慌了神:“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黎贵妃走了几圈,突然站住,指着外头:“本宫出不去,你快去慈宁宫,请太后娘娘来看我,就说本宫有性命攸关的大事要同她说。”
宫女一脸为难:“娘娘,方才骆指挥使命人将大门封了,奴婢也出不去。”
黎贵妃有些难以置信:“一个都出不去吗?”
宫女点头:“一个都出不去,此刻正在清点人数,说是要挨个问话。”
黎贵妃脸色一变:“如果消息送不出去,那太后那里,父亲那里,还有憬儿,他们对那个劳什子神仙全然不知情……”
想到几人即将如同她今日这般,毫无准备地暴露在人前,黎贵妃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面脸灰白:“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皇后陪着昭庆帝慢慢往回走,“陛下,皇贵妃那里,您打算如何处置?”
昭庆帝叹了口气:“皇后,说实话,朕还没想好。”
见昭庆帝面色难看,皇后宽慰道:“陛下,臣妾都明白的。”
黎贵妃指使黎昭仪谋害映妃孩子,但映妃已经亲手报了仇,且黎昭仪也已经死了,此事不好再追究,免得把映妃再次牵扯进来,这笔烂账算不清楚。
而黎贵妃三番几次害她性命,乃是原剧情中的事情,此刻尚未发生,若是陛下以此为由追究黎贵妃的罪责,怕是难以服众。
再者说,如今内阁把持朝政,文武百官以内阁马首是瞻,陛下就算想责罚黎贵妃,可也要权衡再三,不能轻举妄动。
如今这等局面,先把黎贵妃关起来,算是眼下最合适的解决方法了。
昭庆帝牵起皇后的手:“皇后放心,你所受的那些委屈,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皇后:“陛下,臣妾所受那些,也是时局所迫,算不得委屈,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皇后神色凝重起来:“只是咱们需得尽快找出那放火之人,还有给太子下毒之人才好。”
昭庆帝点头,“正是如此。”说罢沉默了。
见昭庆帝心绪不佳,皇后转移话题:“陛下也饿了吧,不如咱们也去东宫,同孩子们一起热闹热闹。”
昭庆帝:“也好。”——
慈宁宫内。
一个小太监把永坤宫死了两个嬷嬷,黎贵妃被禁足,永坤宫被封一事禀报给了黎太后。
黎太后听完,沉默良久,随即挥手:“哀家知道了,先下去吧。”——
东奔西跑,忙了一大天,裴泊苍着实有些累着了。
回到东宫之后,直接往榻上一躺,不动了,只是一只小手还拿着拨浪鼓,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以此来锻炼手臂。
裴凖和殷舒远坐在榻的另一边下棋玩,殷舒遥则坐在苍儿身边,拿着他圆乎乎的一只小手,捏着上面的肉窝窝。
大公主和太子妃借口要亲自给孩子们做两个菜,两人躲到了小厨房去说悄悄话,就今日听到的那些事进行交流。
太子去见了刚刚调入东宫的两百名锦衣卫,对他们一番叮嘱过后,也去了小厨房。
忙碌一阵子过后,晚膳终于准备妥当,太子妃招呼孩子们净面净手,随后众人落座。
刚坐下,还不等动筷,昭庆帝和皇后就来了,众人又连忙起身,重新调整座位坐下。
众人都看着昭庆帝,昭庆帝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只羊肉水晶饺,随后招呼道:“别等了,都动筷。”
众人应是,齐齐动筷吃起来。
裴泊苍坐在特意为他定制的椅子上,一手抱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奋力吃着碗里的龙井虾仁,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动一动,像只小松鼠。
众人瞧着十分可爱,都忍不住笑了。
看着大家的笑脸,裴泊苍也跟着笑了,在心里说:【阿驼,要是我们一家人能一直这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休眠中的小羊驼蹦出来:【一定会的。】
众人对视,心中都感慨万千。想起阿驼说的那些事情,众人都觉得,眼下这样平平淡淡吃顿饭,简直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心中这样想着,众人就觉得面前的饭菜格外香甜,都埋头认真吃起来。
裴泊苍人小,肚子小,吃完小半碗虾仁,又用手抓着啃完了一根鸡腿,差不多就饱了。
他把鸡骨头放在骨碟里,看了看自己两只油乎乎的小手,先歪头看了看左边的太子妃,就见自家娘亲正端着碗喝汤,他不想打扰娘亲吃饭,便扭头,把手伸到太子面前:“爹爹。”
太子今天已经听到了很多次“爹爹”,可苍儿每回喊他,他都忍不住心花怒放,笑着哎了一声,回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巾帕,仔细给儿子擦着小手。
换了两条帕子,裴泊苍的一双小手终于干干净净了。
太子妃放下汤碗,给儿子舀了小半碗红枣鸡丝粥:“苍儿喝点粥,这是娘亲自煮的。”
裴泊苍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还有点空地方,便乖乖点头,抱着粥碗慢慢喝完了。
不多时,大家都撂了筷子,移步到外殿去坐。
落座之后,三个孩子都凑到太子面前,伸手:“苍儿来。”
裴泊苍看了看九叔,又看了看表姐和表哥,最后对着满眼渴望的阿遥表姐伸出了手。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抱他,但今天阿遥姐姐几次想抱他,都被九叔和阿远表哥抢了先,还没抱到呢。
殷舒遥开心地把小胖外甥抱起来,到临窗榻前坐了:“苍儿,我养了一只京巴,十分有趣,下回我带来给你瞧瞧可好?”
殷舒远连比划带说:“你把球掷出去,小京巴还会叼回来呢。”
裴泊苍点点头:“好。”
姐弟俩就都笑了。
裴泊苍看着哥哥姐姐开心的笑脸,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阿驼,咱们还没扫过我大姑姑,我阿遥姐姐,和我阿远表哥呢。】
小羊驼上下翻了个跟头:【好的,现在就扫。】
一听要扫她们了,殷舒远激动得抱住自家姐姐的胳膊,殷舒遥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冲女儿笑了笑,又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女儿安心。
裴凖生怕姐弟两个露馅,伸手将苍儿从阿遥手里接过,抱着苍儿换了个方向坐。
小羊驼很快扫完大公主母子三人,【小主人,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看看他们后来有没有好好活着?】
小羊驼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答道:【太子,昭庆帝,四皇子,一个接一个地没了,内阁逼着皇后拥立三皇子,大公主自然是站在皇后这边的。】
【但大公主没有干涉朝政的权利,大驸马宣义侯殷牧也只担了个闲散职务,手上更是没有实权,夫妻二人有心帮助皇后,却也没什么办法。】
【但想到安国长公主之前为了支持昭庆帝登基所做的那些事情,大公主便也想效仿,她和大驸马奔走在宗室皇亲之中,想说服大家来支持小主人你,可却连遭闭门羹。】
【可大公主不认命,便花了大笔银子雇了一些人在酒肆,茶坊,饭馆,集市等百姓聚集的地方,差人散播言论,说有人为了皇位,蓄意谋害皇帝、太子和四皇子,现在皇宫内剩下皇后和太子妃带着小皇孙,孤儿寡母,更是危在旦夕。】
【大公主这么做,是想通过舆论,让内阁和支持三皇子的人心生忌惮。】
【可她高估了人性,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平平安安,每日能见到明日的太阳,那就算是好日子了,他们并不关心他们一辈子都进不去一趟的皇宫大院内到底是谁做主人。】
【大公主试图引导舆论给内阁和三皇子施压,可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给她们一家招来了杀身之祸。】
殷舒遥姐弟俩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裴泊苍也听得捏起小拳头:【怎么死的?】
小羊驼:【皇后被逼死之前,不是喊太子妃和你,还有大公主一家进宫用膳了嘛,吃过饭之后,皇后就催促大公主一家出了宫,就在那个晚上,一伙蒙面黑衣人闯入公主府,她们一家四口,连同府上百十来名护卫,还有数十名下人,全都被杀。】
裴泊苍:【后来呢?】
小羊驼:【天亮之后,公主府幸免于难的下人去五城兵马司报案,五城兵马司三天就结了案,定性为盗匪抢劫杀人,又下了海捕文书,大宸全境搜捕,可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却是蒙面之人,敷衍之意,可见一斑。】
大公主听得怒火中烧,低声说:“天子脚下,什么盗匪如此猖獗,竟敢冲入公主府杀了那么多人?简直笑话。”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无声安慰。
裴泊苍也觉得不可能:【他们撒谎,那绝对不是盗匪。】
小羊驼:【是啊,谁都知道那不是盗匪,可却没人为公主府死去的那些冤魂主持公道。】
裴泊苍:【那知道杀人的是谁吗?又是被谁指使的?】
小羊驼:【那不知道了。】
裴泊苍又问:【那我大姑姑家,还有什么别的大事吗?】
小羊驼搜了搜:【相对于他们全家被杀,没有什么大事了。】
裴泊苍:【那也是哦。】
小羊驼:【不过小主人,这里提到一句,那群贼人冲入公主府行凶那晚,是从大敞四开的后门进去的。】
众人面色都是一沉。有家贼。
裴泊苍:【那知道是谁打开的吗?】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
裴泊苍轻轻叹了口气,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却老气横秋:【阿驼啊,不知道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小羊驼抬起两只小蹄子冲着小男孩作揖:【抱歉小主人,阿驼功能有限。】
裴泊苍:【没事的阿驼,我不是怪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小羊驼飞到裴泊苍肩头上,抬起小爪子摸了摸他脑袋:【不过你别担心小主人,不管你在这个世界待多久,阿驼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昭庆帝等人全都看向大公主,大公主脸色难看,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查。
裴泊苍伸手摸了摸小羊驼,沉默了。他要仔细想想,后面他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见苍儿不说话了,外头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大公主就起身告辞,带着一双儿女出宫去了。
昭庆帝和皇后也一同走了,裴凖捏捏小胖侄子的手,说了句明儿再来找你玩,也走了。
太子去了外书房,和幕僚们商议事情。
太子妃则抱着开始打哈欠的苍儿去洗澡,随后抱着他去床上,不过太子妃今晚没有再念书了,只抱着胖乎乎的儿子轻轻哼着小调。
裴泊苍已经听习惯了娘亲给他念书,等了半天没等到,就一骨碌自己爬起来,爬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书里翻出一本《昭鉴录》来,又爬回去,递给太子妃,随后乖乖躺回太子妃胳膊上,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等着听。
太子妃忍俊不禁,低头在儿子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苍儿要听这个是吗,好,娘亲给苍儿念。”
裴泊苍听着听着,却泛起困来,没一会儿上下眼皮打架,睡了过去,临睡前,还在心里叨咕一句:【阿驼,今天好长呀。】
小羊驼在小男孩圆滚滚的肚皮上跳了跳:【明天见了小主人。】——
大公主带着女儿儿子出宫之后,匆匆回了公主府,一进家门就问下人:“侯爷呢?”
下人回答:“侯爷在书房。”
还不待大公主吩咐人去喊,殷舒远抢先道:“娘,儿子去喊爹爹。”说罢,拔腿就跑。
“慢着些。”大公主叮嘱一句,带着女儿先行一步回了院子,把下人都打发下去,并命贴身宫女守在门外,母女俩偎依在一起静静等着。
不多时,宣义侯殷牧带着儿子来了,进门之后,快步走到大公主身边:“阿远同我说什么阿驼神仙的,还说咱们一家很快就要死了,这孩子今儿这是发什么疯,好好的说什么胡话?”
殷舒远扑到大公主怀里告状:“娘,我同爹爹说阿驼,爹爹踢了我一脚,说我口无遮拦。”
大公主言简意赅把今日在宫中的所见所闻都说了,殷牧越听,嘴巴长得越大,最后竟伸手摸了摸大公主的额头,“莫不是,你也疯了?”
大公主瞪了他一眼,又踹了一脚。
殷舒远见爹爹挨打,笑得他在椅子上直打滚:“爹爹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你还踢我。”
殷舒遥把弟弟扯起来,“阿远你快别笑了,爹娘说正事呢。”
殷牧见妻儿都说一样的话,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他不信也不行了,再次确认道:“所以说,你,我,阿遥,阿远,还有咱们公主府那些护卫,下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大公主郑重点头:“正是如此。但贼人和幕后之人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把那偷开后门的内贼找出来。”
殷牧脸色一沉,起身就往外走:“放心,此事交给我。”
殷舒远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就去追:“爹爹等等我。”——
九皇子裴凖离开东宫之后,急匆匆锦衣卫大堂找骆襄,找了一圈,最后在北镇抚司找到了骆襄。
骆襄从书案后起身,拱手见礼:“九殿下怎么到这来了?”
裴凖开门见山:“指挥使,我想跟你借几个人。”
骆襄好奇:“不知九殿下有何吩咐?”
裴凖三言两语,就自己打算去阁老们府上放鞭炮的计划说了,“我知道你们忙,但我也不多要,十人就够,帮我抬抬烟花,万一遇到人追我,再帮我拦一拦。”
骆襄:“……”
骆襄短暂的沉默过后,温声劝道:“九殿下,这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阁老们都是朝中重臣,若是吓出个好歹来,陛下那里,怕是要不好交代。”
裴凖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我都跟我大哥打过招呼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骆襄一听太子都答应了,那他也没什么可阻拦的,毕竟那些阁老们常年给陛下添堵,教训一下也无可厚非。
这么想着,骆襄就点了头:“行,那臣就去点十个身手利落,办事牢靠的跟着九殿下去。”
见他答应了,裴凖一蹦三尺高,还抬高手拍拍骆襄肩膀:“多谢你了啊,大侄子。”随即转身就走。
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背影,骆襄笑着摇了摇头。
目送裴凖消失在屏风后,他脸色一沉,转身往诏狱走:“把永坤宫那几个有嫌疑的提出来,我亲自审。”——
夜深人静,京城的百姓都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内阁首辅黎阁老府上也是一片安静,七十岁的黎阁老怀里揽着上个月刚从青楼买回来的小妾,正酣然入睡。
“砰~”一声炸响,如惊雷劈落,近在耳边。
黎阁老猛地惊醒,身边小妾也吓得坐了起来,见再无动静,扑到黎阁老怀里:“老爷,外头怎么这么大动静,吓死奴婢了。”
黎阁老拍拍小妾光滑的胳膊:“别怕,不过是打雷罢了。”
话音未落,又听窗外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紧接着,数道火星从天而降,落在了屋内地上。
“砰~”“砰~”“砰~”……
数不清的爆竹猝然炸开,纸屑四散,火星飞溅,还有一个炸到了床上,点燃了床幔。
衣衫不整的小妾紧紧抱着黎阁老,惊声尖叫:“啊~~~”
黎阁老铁青着脸,一把扯下越烧越旺的床幔,气急败坏,高声喝道:“来人,快来人。”
同一时刻,屋檐上的裴凖双手撑腰,无声狂笑。
第26章 026人仰马翻
【第二十六章】
“走水了,救人哪!”
“救命啊!快救命~”
黎府上下乱作一团,仆役们蜂拥而至,撞门的撞门,打水的打水,呼喊地呼喊……
黎时章正搂着新收的通房厮混,听到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皱起眉头,扭头问道:“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闹?”
来报信的小厮一路疯跑过来,可到了近前,一听到屋内暧昧的动静,愣是没敢出声打扰,急得原地团团乱转,头发都快抓散了。
此刻听到黎时章出声,连称呼都来不及称呼,脱口而出:“老太爷屋里走水了。”
一听这话,黎时章猛地从床上跳起,蹦到地上,从椅子上拽过裤子套上,扯了件外袍一披,赤着脚就往外走。
一时间,硕大的黎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裴凖看得实在可乐,可想着还有任务要做,也怕被人发现,便招呼两名跟随的锦衣卫,飞檐越脊,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
建极殿大学士蔡阁老府上,一片寂静。
蔡阁老住的屋子外,守夜丫鬟正靠坐在门边,撑着下巴打盹。
突然,一只串天猴“咻”一声从院子角落直奔窗户射来。
丫鬟听到动静,一个激灵醒过来,可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正以为自己听错,就听身后屋内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屋内闪过一片白光。
丫鬟吓得一抖,连滚带爬跑出去好远,还没站稳,就听到屋内传来蔡阁老的喝骂声:“来人。”
丫鬟又赶紧跑回去:“老爷,您有何吩咐?”
蔡阁老愤怒的声音传来:“去,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敢往我屋里扔炮仗,抓住了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隐在院子角落暗处的裴凖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一招手:“放,给小爷我放个痛快。”
几名乔装过的锦衣卫人手一把串天猴,早就蓄势待发,一听这话,齐齐打开火折子点火,眨眼间,一片小火星蹿了出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
“砰砰”“砰砰”“砰砰砰”……
“快,抓人,贼人在那,快去抓!”听到动静跑来的小厮指着院墙角落大叫出声,值夜的护院全都抄家伙奔着那去。
裴凖蒙着面,嚣张招手:“来来来,小爷就在这里,来抓我呀。”
看着扑过来的家丁护院,几名锦衣卫赶紧放完手里的串天猴,架起裴凖,翻墙就跑。
整个蔡府,又是好一番人仰马翻——
距离蔡阁老家一条街外的萧阁老家,也就是皇后的娘家,此刻也是一片混乱。
萧阁老的卧房也被人丢了炮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不过萧阁老却安然无恙,正负手站在院中,气定神闲地看着小厮拖着扫把,惊慌失措地冲进屋内去拍打炮竹。
萧阁老的长子看了一会儿,低声说:“父亲,今儿那纸条上写,让您今晚换间房睡,咱们都还以为有刺客,没想到就是为这?蹊跷,此事着实蹊跷。”
萧阁老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明儿下了朝,老夫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