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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好乖乖 那是谁和我的夜晚

越星收了巫萤晚的钱, 顺利将霍荞支走,闲着没事便到处溜达,挖掘商机。

商政名流汇聚一堂的帝国晚宴, 对有野心有手段的皇子来说,是个大展身手、笼络人心的好机会。

可对他这种受宠但废柴的O属性皇子而言, 不过就是个好吃好喝的酒会罢了。

越星信步闲逛到一处,忽然听到楼下的花圃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扶着围廊的栏杆往下望。

只见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正屁股朝天,不顾形象地埋头在花草丛中忙活。

看样子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我叫你扔你就扔?老子是你爹吗这么听话?”蔺闻韬内心又气又悔,什么粗话都往外蹦。

“你有没有关心过那是什么?那是我儿子一直挂在脖子上、最宝贝的项链!你根本就没关心过!你只关心你自己!”蔺闻韬一个在战场上手撕怪物的帝国大将,此时居然跟一个小兵胡搅蛮缠。

那亲卫也跟着撅腚在找。闻言, 真心委屈了。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半个身子也跟着挺直, 小声为自己辩解:“将军,明明是您让我丢了那条项链, 还让我欺骗小蔺将军, 说那是巫小姐扔的……”

“你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知道老子喜欢说话放屁啊?”蔺闻韬对着自己人的时候, 是个直肠子,立马大起嗓门呛回去。

这位父亲纯粹就是想彻底断了儿子的念想, 所以才做得那样绝,让亲卫对蔺寒时说那样的谎话。

可亲卫来向他回禀蔺寒时听到消息时的状况, 又是脸色煞白、又是双目赤红。

他越想越担心,生怕儿子气出病来, 便马不停蹄去寻回那条项链。

这个儿子与他分离多年,在外吃尽了苦头,作为父亲, 蔺闻韬一直很想弥补他缺失的温暖。

他不想因为一条项链,让父子关系生出嫌隙。

可惜遍寻无获。

话罢,蔺闻韬还警惕地瞟一眼四周。

见那亲卫不怕死地站直了身,他抓起一块泥巴,狠狠朝他砸去。

“淦,快他妈蹲下!”边说着,他自己也迅速把身子藏进较高的花丛里。

“要是被人看到老子大晚上在这里撅屁股揪草,我就把你小子的脑袋揪下来!”

可以说人设管理十分到位了。

越星将两人没营养的对话,都听在耳里。

什么项链?

价值连城吗?

挂在蔺寒时的脖子上?

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朝楼下的蔺闻韬大喊:“蔺将军,我来帮你找啊。”

蔺闻韬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满脸震惊,面部肌肉都有些僵硬。

人设崩塌的他,朝那亲卫咬牙切齿道:“你死定了!”

……

蔺寒时的双手分别被两道精神力光索禁锢着,脑袋恹恹耷拉,眉眼低垂。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模样。

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事实上,要不是有这两道精神力光索吊着他,他根本支撑不住自己无力的、一直往下坠的双腿。

“你可真费钱。”巫萤晚说。

蔺寒时知道,她正在愉悦地欣赏着他的窘态。

他不想说话,甚至懒于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微微张着嘴,不断地调整喘息的节奏。将自己那点孱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平复那股磨人的煎熬上。

蔺寒时以为,自己表现得十分安静。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巫萤晚落在他手腕腺体处的眼神。

蔺寒时还戴着霍荞的白色手套。这东西,勉强还能让他保全一点体面。

在被禁锢住的同时,他仍没放弃收敛那些正在外泄的信息素味道。

可在巫萤晚眼中,他这拼尽全力的自我克制,反倒显得刻意。

她轻轻呼吸。

在彼此间本就缺氧的空间里,蔺寒时那淡薄的、柔弱的信息素味道,如同沙漠里的一片纯白雪花,简直无处可藏。

巫萤晚突然操纵着精神力,将他整个人往后拖拽。

突然被外力牵引的蔺寒时,这时终于惶惶然抬起眼皮,露出了一丝丝惊愕的神色。

再反应过来时,他已被两道精神力光索拖着往后仰冲,滚烫的后背,撞上了冰冷的玻璃台。

那是一个高出地面两个台阶的玻璃台,全部用上等的玉石砌成,上面盛落着一口宽敞的长形浴缸。

在这片末日帝国的大陆上,贵族与生俱来的尊贵,体现在方方面面。

他们连就沐浴,也习惯性高人一等。

所以浴缸通常都会建造在华丽的玻璃台之上,好让那些服侍贵族的奴隶,永远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猝然而至的冲击力,让本就虚弱的蔺寒时双腿不稳。

——陡然间,他膝盖一弯,竟然跪在了地上。

蔺寒时错愕地仰起头颅,睁大了眼,眼角似乎都要裂开。

瞳孔在激烈颤动。

他看到巫萤晚正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天生的怜悯,或者说是高贵者的奚落。

原本还算得上势均力敌的气氛,因为这一跪,突然失去了平衡。

就像结了冰的湖面,被人猛力掷了一块石头。

即便冰面没有立刻破开,可那如同蛛网一般无限蔓延开来的裂纹,却在暗示着一场大崩裂的到来。

巫萤晚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那股信息素的味道,骤然间变得激烈浓郁。

在这时,她选择走向蔺寒时。

像优雅的品种猫,一步一步,从容走过正在崩裂的冰面。高跟鞋上镶着的晶莹细钻,如同阳光下粼粼闪动的水纹。

彼此间,仅仅几步之遥。

蔺寒时仿佛跪在一团黑雾中。

他睁着赤红的双眼,看到她从光里走出来。深渊在她身后消失,光明簇拥着她前行。

狼狈的蔺寒时,几乎是自卑地移开了视线。

今晚重逢之前,他从未觉得,自己在小孤女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以为他们都是没有根的人。一个来自异世、一个没有记忆,在这荒诞却充满机遇的末日中,相互依赖着取暖。

然而实际上,她的神秘、强大、高不可攀,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可等巫萤晚完完全全站到他的面前,他又没骨气地将目光再移回来,仰望着她。

“伤得重吗?”她语气关切,却并没有要扶他起来的动作。

这句话,让蔺寒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倏然露出一个愤怒又惊恐的眼神。

不久之前,他就是用这句话来敷衍霍荞。

她这套活学活用,分明是在讥讽他的不择手段。

这个念头一成型,蔺寒时那些竭力想要藏起来的自尊心,顷刻间四分五裂。

他几乎是用一种自暴自弃般的脆弱口吻,向她求证:“你都看到了,是吗。”这根本就是一个陈述句。

这一刻,蔺寒时仿佛是被剥光了衣物的死刑犯。

神不愿宽恕恶人。

将他丢在审判的绞刑架下,神还要惩罚罪恶深重的他,亲眼看着唯一的体面被肢解得干干净净。

巫萤晚当然看到了。

她还看到霍荞流血的双眼,和藏在她眼睛里的精神力源。

“是的。可我那是为了救你。”下一秒,她竟然开始光明磊落地向他邀功,嘴角挽起一个纯真可爱的笑。

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蔺寒时一阵心神恍惚。

就好像头顶有一块巨石压下来,却在即将压垮他的那一刻,被人猝不及防地卸了一半力。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巫萤晚靠近自己,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方,月牙眼弯弯地将他望着。

她的眼神太过温暖,让蔺寒时紧绷的情绪,瞬时变得蓬松柔软。

然而这不经意的放松,反而刺激了信息素味道的外溢。

蔺寒时的信息素味道,是与他冷冽的外在气质十分违和的水蜜桃味。

一种成熟诱/人、却又惹人怜爱的味道。

“是两次,我救了你两次。”巫萤晚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伸出双手,轻轻抚住他的两边脸庞。

然后右手虎口张开,用大拇指抵住他正在滴汗的下颌,往上微微用力。

“唔——”原本张着嘴喘息的蔺寒时,因为她这个小动作,不得不阖上了嘴,甚至还发出了一个短促而性.感的气音。

想说的话,也被一并吞下。

巫萤晚直勾勾望着他,竟觉得他这副轻易被自己拿捏的神情,意外有几分讨喜。

她忽的轻笑出声。像对待一只刚捡来的流浪狗,突然体会到了逗弄他的快乐。

巫萤晚知道他想说什么,贴心地替他解惑:“在基地的游戏舱内,注入你体内的那支‘抑制剂’,那是我的血液。”

作为被她标记过的O,她的血液对他具有镇定作用。

巫萤晚迁就他,也跟着跪下来。

华丽的裙摆,如花一般在他的膝前绽放。海藻般的长卷发,亲昵地掠过他的鼻尖。

这样不设防的距离,让蔺寒时毫无招架之力。

他好似完全没有听懂她的话,只眼神痴痴然地盯紧她,跟着她的动作调整自己的视线。

他想说什么,连唇角都在颤抖:“你……”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蔺寒时对自己完全没有自信。

她说“我救了你两次”。

这样的话,即使没有这糟糕的发情反应,他也会心动。

巫萤晚放松后背,将身体倾向面前的他,轻轻依偎在他炙烫的怀抱里。

“我一直知道的,实验室里那个奴隶是你,偷抑制剂的是你,偷袭凌刀哥哥的也是你。你是我那段遗忘的记忆中,最特别的存在。特别到……我一看到你,就会不自觉心跳加速。”

她似乎变回了蔺寒时记忆中、那个柔软纤细的小孤女,可以毫无保留地对他倾诉心声。

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让蔺寒时几乎忘记了——自己正被她以压制性的姿态捆绑着双手、毫无反击之力的事实。

他满脑子都是想质问她的话。

为什么在实验室的玻璃房里,要把他当成奴隶送给霍荞?

为什么要和那些针对他的人站在一起,对他咄咄逼人?

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得那样……讨厌他?

可呼吸就能嗅到她味道的这种满足感,完全盖过了蔺寒时内心那些、相比起来微不足道的不甘和愤恼。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巫萤晚好似想要一鼓作气,将那些难言的苦衷全都告诉他,“也没办法坦坦荡荡面对我们之前的关系,所以只能选择没有意义的逃避。”

蔺寒时其实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她的前额贴着自己的下颌,柔软好闻的发丝,在若有似无地刮蹭着他的嘴唇、他的喉结、他的锁骨,他所有方寸大乱的地方。

他忍不住想要挣扎,想要脱开双手的桎梏,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转移注意力。

可他越是挣扎,那两道精神力光束似乎就缠得越紧,愈发不温柔地磋磨他手腕上的腺体。

这时,即便有手套遮掩着,也很难再遮掩那股水□□的甜味。

更糟糕的是,他这个再分化后的假A,一旦动情就会陷入全身无力、任人蹂蔺的窘境。

蔺寒时已经能感觉到,体内那仅存的单薄力量的快速流失。

巫萤晚还若无其事般倚靠在他怀中。

她放松地闭上双眼,“那些记忆,我是真的记不起来。”

“可每晚我都会梦到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她一边感受着他身体的战栗,一边天真无知地诱.惑着他。

“破落却整齐的屋子、明亮得可以看到对方眼神的月色、用一道帘子隔开的床、只属于两个人的晚餐……你能告诉我吗,那是谁和我的夜晚?”

那是谁和我的夜晚。

她嘴里的每个字,都像拧开水阀阀门时的一道劲力。

蔺寒时体内的漩涡开始蓄力,迫不及待想要冲开那道阀门。

他的额角、颊边、鼻尖,都沁出了一层薄而烫的细汗,蒸得他的眼神愈发赤红。发缘处的碎发紧紧贴住皮肤,隐隐约约释放着某种暧昧、黏糊的信号。

巫萤晚突然抬起头,睫毛上翘,仰着视线看他。

从蔺寒时的视角看过去,她一双美丽清纯的大眼睛,显得分外天真无邪。

“你是突然发情反应了吗?”她用柔软单纯的语气,窥探他的秘密。

空气中突然炸开了一股浓烈的水蜜桃味道。

“……嗯。”被拆穿的蔺寒时,这时竟然一反常态的坦诚。

他甚至没有移开被她直视着的眼神。

相反的,他的眼神格外明亮、干净,甚至还带着一丝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般的清纯。

然而就是这样的眼神,却比汗液还要黏腻。

就像一枝快要渴死在初冬薄雪中的白色风信子,纯真又风情。

满口谎言的巫萤晚,记得自己与他的每一次肌肤相亲。

可任凭她怎样搜索记忆,也找不到哪一刻的蔺寒时,会露出眼前这样的神色。

记忆中的他,对于被标记这件事,似乎总是引以为耻。

他总是沉默不吭声,眼尾红红,隐忍地紧闭双眼,极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好似接受她的标记,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退而求其次?

好像确实如此。

起码那时的小孤女,的确是抱着一种不择手段也要留住他的心态,对他进行强制标记的。

那次就和眼前的情形差不多。

他正处在发情期,一夜未归后拖着虚软的身体回来,手腕上绑着一条女人的发带。并且对小孤女表现出无来由的冷淡。

奴隶蔺寒时是个纯正的O,看起来,还是一副青竹般高挑却瘦弱的少年模样。

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眼神里也是潮湿的,就像炎炎夏日里一支凝着水珠的雪糕。

他弯腰脱鞋,将后背对着小孤女。

湿透后又半干的浅色外衬,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印出一条脊柱的轮廓。

他太瘦了,那凸起的脊柱清晰得过分,几乎能让她数清到底有几截。

她这是第一次这样赤果地盯着他的后背看。

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那个一直保护她照顾她、可以让她全身心依赖的奴隶哥哥,只不过是一个会受发情期折磨的、需要仰人鼻息才能不被欺负的O,而已。

奴隶蔺寒时似乎真的很虚弱,随便找了个矮柜便坐了下去。

后脑勺靠墙,仰着头喘气。

他的头顶上方,就是一面窗。

清晨的风吹过,窗帘拂动,金色的薄光抖落进来。

在他饱蘸清欲的脸上,忽明忽暗地变化着。

小孤女望着他扬起的下颌,目光直直。

她看到阳光下他白皙透亮的皮肤仿佛在发光,淡漠的轮廓,也变得意外的华丽。

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水蜜桃的甜味,不断翻搅她的鼻腔和心脏。

这是最美、最好的清晨。

“你过来。”奴隶蔺寒时突然说话,同时,他拆掉了手腕上的那条发带。

因为这个细节动作,小孤女魔怔般照他的话,走上前。

却被他一个旋身,反身坐在他的腿上。

她单薄的背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

他长着腺体的右手,横在她的腹前,揽住她的腰。

“我去了那位小姐的庄园。”他在她耳边不远不近的距离,平静地说话。

小孤女瞬间听懂了他口中的“小姐”是谁。她的心被这两个字揪紧。

可奴隶蔺寒时似乎只是在和她分享一件很寻常的小事,娓娓道来:

“她家的庄园又大又漂亮,第一次去的人,如果没有人带领,也许会迷路。”

分享。

小孤女的奴隶哥哥,只会和她分享一顿珍贵的食物,可从来不会与她分享这些无聊的感受。

不是分享。

所以,他这是在……炫耀吗?

他自顾自地说着:

“里面养了一大群很乖的小绵羊。听说等冬天来了,它们长大了,就会被注射药物,然后送到怪物聚集的地方,成为杀死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物的诱饵。”

小孤女听着他语调冷静的话,身体却在跟着他升温。

因为奴隶蔺寒时,有意无意将双腿往外扩开。她坐在他的腿上,只能被迫绽开最容易心软的地方。

“当然,绵羊的毛会被剥下来,处理干净,做成御寒的衣物,卖给……贵族大多是不穿这种材料的,他们一般都会卖给平民。用奴隶的血汗,赚平民的金钱,丰满贵族的欲望。”

他的气息还算平稳,可他的手却是颤抖的、战栗着的。

小孤女真真实实感觉到了。

因为他长着腺体的右手,正在试探她的全身。

他的动作很温柔,只是在用手腕上肿/胀的腺体,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的肌肤。就像是在利用她正常的体温,来为自己降温。

小孤女的呼吸却越来越慢,越来越迟钝。

奴隶蔺寒时的右手,钻进了她的衣摆下,真正的肌肤相亲。

“你知道吗?黄昏时分,站在那座庄园最高的阳台上,能够看到夕阳和月亮同时悬在天上。那样开阔的视野,是一个弯腰垂眼的奴隶,永远也不可能看到的。”

他的手,应该说是他的腺体,摩擦着她的皮肤,笔直向上。

小孤女全程紧闭着双眼,手指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衣角。

肌肤亲吻带来的感官刺激,比彼此体温的交换交融,更叫人心荡神驰。

突然一个瞬间,她陷入了打破旖旎的窒息状态。

——奴隶蔺寒时,用那只发情的罪魁祸首的右手,自下而上,掐住了她的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窗帘时不时被风吹起,清晨温暖干净的阳光,一次又一次落在他的头顶。

小孤女睁开眼,能看到地上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人影,随着光线的游移,交叠、又分错。

泪水积蓄,她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奴隶蔺寒时终于松开了她纤细的喉管。

“你……离我远一点。”他几乎是完全脱力般地说道。

他继续靠回墙,微微仰头,左手盖住双眼,只露出发红的耳朵和脖间。

苍白脆弱的右手,则无力地瘫在一旁。

就像一枝快要枯死的,白色风信子。

小孤女知道他正在忍受发情期的折磨。

而她此刻,早已满脸泪痕。

她想,她的奴隶哥哥一定不知道她在伤心什么。

因为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难过。

是因为他将他与那位小姐的愉快夜晚,在她面前炫耀?

还是因为他毫无感情的“离我远一点”?

“你别这样、别这样对我……”她哭到情难自已,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我都拿你没办法,我只会、只会哭……”

然而他只是冷漠又强硬地说:“别哭了,你先出去。”

他表现得那样妥帖完美,好像连汹涌的发情期,都不能软化他的理智。

她的眼泪,流得更多了。

那时的小孤女爱他,她没有出去。

这是最美、最好的清晨。

她走到这个奴隶面前,一手握住他的左手,与他五指交扣。另一手轻轻扶起他的后脑勺。

“亲亲我,”她还带着一点哭腔,柔弱又乖顺地说,一边用眼神带着他,移到自己的心口,“把它弄湿。”

话罢,小孤女突然抬起一条腿,膝盖抵在他全身最糟糕的地方。

她的手微微用力,将他往自己身前带,膝盖却往前一寸,将他往墙里逼。

她扶着他后脑的那只手,从他的左肩滑下去,直到柔软的手指压住他不堪的腺体。

“唔——”这次,轮到这个奴隶惊慌失措了。

她心疼地朝他的腺体吹了口气,眼角还噙着泪花,“那位美丽的小姐,不愿意临时标记一个奴隶吗?”

“哥哥现在应该亲亲我,按我说的做……”她流着泪,再次强调自己的诉求。

然后再像爱人间山盟海誓的那一刻那样,补充一句承诺:“我愿意为哥哥做任何事。”

“以后,哥哥可以用我的东西,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不要用别人的,不要不理我……我会很难过、很害怕……”

她在意死了他手腕上那条不属于她的发带,快要窒息的那种在意。

那时的小孤女爱他。

在用自己的方式,毫无自我地满足他。

尽管这在现世人类蔺寒时的眼里看来,更像是一种基因强权下的凌.辱。

“好哥哥,我很喜欢。”她笑着低下头,将额头与他的相贴。然后,坐进他的发晴处。

奴隶蔺寒时蓄谋已久的“标记”,第一次便一击即中,以一种更完全的形态,扎根在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可如今的上将蔺寒时,却被这已数不清是第几次到来的发情期,折磨得欲生欲死。

他的解药就在眼前。

巫萤晚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也是那样温柔甜美地对他笑,熨帖地问他:“好乖乖,需要我第三次救你吗?”

好乖乖。

这个亲昵又怪异的称谓,就像蒸干蔺寒时理智的最后一簇火苗,他完全没法不被吸引。

可还不待他回答,她的全息手机突然接入一则通话。

霍荞的真实影像,跃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霍荞谨慎地问:“巫小姐,请问你见过蔺寒时吗?”

巫萤晚的手机设置了单向影像,所以霍荞并不能看到他们。

蔺寒时本以为巫萤晚会找个理由搪塞,没想到却听到她笑吟吟地说:“有啊,他正和我在一起呢。”

霍荞疑惑: “你们?在一起?”

巫萤晚一副毫不设防的天真语气:“是啊,小蔺将军他正在发情期。”

第22章 霍小姐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标记一下他……

蔺寒时听到巫萤晚对霍荞说的话, 整个人几乎是被强行扯出了那片沼泽,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他神志清醒了大半,直愣愣盯着眼前的她, 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揭穿他的秘密?

而通话另一头的霍荞,显然也被巫萤晚这毫无遮掩的一句, 打得不知所措。

“巫小姐……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她表现得还算镇定。

因为想要维护蔺寒时,她并没有顺着巫萤晚的话说下去,等着对方先亮出底牌。

然而巫萤晚却愈发的语出惊人:“我还以为霍小姐早就知道了呢。他啊,是个通过再分化而伪装出来的假A,原来只是个贫民窟出身的无名奴隶。还是个可怜的男O。”

无名奴隶。

可怜的男O。

这样高傲、甚至还带着一丝促狭的定义,让蔺寒时炙烫的身体变得忽冷忽热。一面情/潮汹涌, 一面又是如坠寒潭。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眼前这个巫萤晚,对待他, 就像见到一只流浪的小狗。

给他食物,是出于怜悯, 逗弄他开心, 是为了获取报酬。

蔺寒时很痛,五脏六腑好似都在一寸寸碎裂。

这惨烈的形容从她嘴里说出来, 是真正血淋淋的一把刀。

巫萤晚将他的心灰意冷都看在眼里。

她走开一点,拿起还在与霍荞通话的全息手机, 然后打开双向影像。

不过她还是好心地,找了个看不见蔺寒时的角度。

“霍小姐, 现在,你能闻到他的信息素味道了吗?”她为霍荞考虑得很周到。

全息手机不仅能交换即时影像, 还可以录入很多味道。

虽然仿真程度不算很高,但蔺寒时的发情反应已经濒临失控界限,所以霍荞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他身上溢出的水蜜桃的甜味。

不过这种味道是被程序模拟出来的, 换句话说就是假的。所以处于易感期的霍荞,并不会有被男O信息素安抚到的感觉。

但此刻的霍荞,却是出乎意料的暴躁:“你对他做了什么?!”

巫萤晚可是帝国最强大的女A。同时,她还是美丽温柔、天真善良、富有无穷吸引力的帝国神明。

她敢说,任何男人,都极容易拜倒在巫萤晚的裙下。

更何况,蔺寒时还是个正在被发情期操控的……欲望的奴隶。看,他身上那股信息素暴动的味道,连隔着屏幕都能让人闻出来。

巫萤晚一定对他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霍荞心想。

“霍小姐,你误会了,我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巫萤晚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

巫萤晚长了一张容易令人心软的脸,拥有无与伦比的身份,再加上基因的影响,可以轻易唤起旁人的保护欲。

霍荞不忍心再对她做什么不好的揣测。

谁知下一秒,她却听到巫萤晚用轻柔软糯的嗓音说:“但是小蔺将军正在恳求我,让我替他临时标记。”

求她?

替他临时标记?

霍荞的大脑,好似被这几个字炸得嗡嗡响。

她无法想象蔺寒时求人标记自己的模样,更无法想象他被巫萤晚捷足先登、先一步划上所属权的情形。

“不过霍小姐放心,我不会那样做的。”霍荞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到巫萤晚信誓旦旦的保证。

霍荞紧张地吞了吞喉咙,心情犹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

巫萤晚笑眯眯望着她,笑容很甜,“但他早已经被我完全标记过了。”

完全标记。

霍荞彻底被这四个字击倒了,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如同过山车时最后一个大俯冲,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你……他……”霍荞几乎无法组织语言。

一波连一波的信息冲击,让她脑海中千头万绪,甚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巫萤晚此刻却故意讳莫如深起来,不再解释什么,耐心地演绎着这场沉默。

等到霍荞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她才徐徐和盘托出:“是在我失踪后的那段日子里。”

巫萤晚没有说谎。

她突然轻轻垂下眼睫,原本笑意柔软的声线,变得平静自然:“那时我失忆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贫民窟里遇到他,我们朝夕相处了几年时光。”

话罢,巫萤晚没有再继续观察霍荞,而是凭着本能,去看蔺寒时的反应。

他还跪在地上,此时只能仰起头望向她,沁着汗的额角、下颌、脖颈,全都暴起扭曲的青筋。

本就因忍耐到极致而变得通红的双目,宛如泣血。

巫萤晚忽然放下全息手机,朝着蔺寒时走去。

她关闭了双向影像,自己这头能看到、听到霍荞,霍荞却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通话还在继续。

蔺寒时也能清晰地看到,霍荞脸上逐渐变化的表情。

霍荞几乎是在质问巫萤晚:“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她对帝国神明升起了一股不应该有的敌意。就像野兽在争夺地盘时,朝对方露出凶狠的獠牙。

“然后?”巫萤晚走到蔺寒时身后,弯腰,将一只温软的小手,搭在他肩上。

“然后?然后我被凌刀哥哥找到,带回我应该生活的地方,重新成为巫萤晚。”她的手,顺着蔺寒时坚实的肩胛骨往下,再从腰间绕到他前面。

蔺寒时却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他仅剩的那点注意力,全部都用来倾听她的宣判了。

“族长大人担心那段记忆会伤害我,所以洗掉了那些记忆,让我毫无牵挂地开始新生活。”巫萤晚的手,正在解他严谨规整的衬衣纽扣。

单薄的衣料,根本挡不住她指尖朦胧的温度。蔺寒时不得不注意到她肆无忌惮的动作。

他的喉结,压抑地颤了颤。

“那你……在你的新生活中,蔺寒时,算什么?”霍荞问。

巫萤晚看到蔺寒时仰起的头颅,费劲地侧过一个角度,然后用扭曲着脖颈的可笑姿势,斜向上、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口中仍缄默着一言不发。

他那双因晴潮汹涌而变得潮湿、赤红的双眼,在巫萤晚俯视欣赏的视角下,意外有些惊心动魄的漂亮。

当然也像一种乞怜时的示弱。

这大大刺激了巫萤晚的破坏欲。

显而易见,蔺寒时好像是在等着她,说出点他想听的话来。

所以她大大方方地告诉霍荞:“小蔺将军,当然算是值得我尊重的帝国功臣。”

蔺寒时衬衣底下的肌肤,在她手里无所遁形。

她的手,一上一下。他像一颗水蜜桃,在被她一点一点撕掉果皮,露出里头鲜美诱.人的果肉。

巫萤晚的脸,就贴在他滚烫的耳骨边。

这样近的距离下,她能听到蔺寒时压抑到快要爆炸的喘.息声。

“我已经有爱我的未婚夫了,我们三个月后就要举行婚礼。我想,我不需要再多一个陌生人,进入我安稳幸福的生活了。”

巫萤晚边说着,边贴着他的耳朵,轻笑一声。

她的笑声很干净,没有半点挑豆的意味,声音轻到只有彼此可闻。

可蔺寒时却没骨气地失守了。

在被她身心双重羞辱的时候,完全失控。

不过巫萤晚动作比他快一步,锁死了他的把柄。

蔺寒时出不来。

只好眼神错愕、惶然地去看她。

巫萤晚垂眼,在心底欣赏着他这个受惊失措的眼神。

她的嘴巴继续开开合合,呢喃着动人的情话:

“我们朝夕相对那么多年,彼此都是对方无法忘怀的存在。从患难的时候相遇,再到平安和乐地过着简单的日子,我们总是形影不离,也从不会去设想分别后的情形。”

蔺寒时听着她的话,记忆恍然回到了他们的曾经。

从最落魄的时候相遇,再到后来的相依为命,他从没思考过,这世上还有会什么东西将他们分开。

“我消失的那段日子里,对他来说,就像身体缺失了某个部分。每个夜晚他都会想起我,然后彻夜难眠。我知道我对他来说很重要,我又何尝不是?”

蔺寒时在心底回应着她的话。

他骗不了自己,他真的很想她。

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他只是无法接受她离开的事实,无法面对将来没有她的生活。

“他保护我无忧无虑地成长,也教会我许多道理,我可以毫无保留地依赖他。但我贪恋的不是依赖,我是爱他,想和他一起经历更多的人生。”

巫萤晚的记忆,记住了蔺寒时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含义。

她很清楚他此刻内心的动容。

可以说她既往从蔺寒时身上尝到的酸甜苦辣,就是她模仿正常情绪的教科书。

她循着记忆中那次强制标记的印记,驾轻就熟地模仿着当时的蔺寒时。

——一只手从下往上,越过他的胸膛,掐住了他的脖颈。

陷入窒息的蔺寒时,双手被她束缚着,双膝跪在地上,比当初的小孤女还要势单力薄。

他想要反抗,想要呼吸,却在缺氧到极点的关头,得到了空气。

还有巫萤晚字字如刀的一句话:“我爱凌刀哥哥,我想永远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一句“凌刀哥哥”,让蔺寒时的动容,顷刻间四分五裂。

她形容的根本不是当初的奴隶哥哥,而是那个带她脱离泥沼的,骨凌刀。

蔺寒时仍保持着那个扭曲自己、斜向上去看她的姿势。

巫萤晚能清楚看到,他眼神里的山崩地裂。

赤目、红唇、微微汗湿的额发,还有被体热蒸得微微醺红的皮肤。

不像有些军士黝黑、健硕,蔺寒时的体内仍保留着O属性基因,这让他的身形显得更为精瘦匀称。

偏白的皮肤细腻柔韧,更像被月辉晕染过的一场雪,清冷又纯洁。

纯洁。是的。

假如蔺寒时没有难堪地被她锁住、只能用眼神掠夺她的话,那确实很纯洁。

巫萤晚很满意。

她拔高音量,道:“那么霍小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标记一下他呢?我不想再和蔺寒时,有关牵扯。”

第23章 标记 正咬开他的腺体,标记他。

“霍小姐, 能不能请你标记蔺寒时?我不想再和他,有所牵扯。”

短短一句话,巫萤晚说得越是温柔、妥帖, 落在蔺寒时心上的刀子,便越是锋利、残忍。

他徐徐收回视线, 不再扭曲自己去她,只安静跪在她身前。

时间如同沿着刀尖滴下的血。

缓慢、刺激。

通话那头。

霍荞沉默小半晌,才道:“你们在什么地方?我先过来,到了再说。”

易感期并没有让她完全丧失警惕心,她不会贸然答应这种请求。

巫萤晚仍是笑盈盈的,“好啊。”

她瞥一眼蔺寒时, 心底期待他能做出点反应来。

可惜,蔺寒时似乎完全陷入了怅然悲戚之中, 毫无反应,只像个木偶般任她摆布。

巫萤晚只好继续回答霍荞的话:“我们在刚才那间休息室, 就是……凌刀哥哥受伤昏迷的地方。”

——她话音刚落, 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欠揍声音:“霍小姐?”

又是那个无聊且神出鬼没的越星。

霍荞不动声色地关掉通话,泰然道:“殿下找微臣, 是有什么要事吗?”他最好是真的有要紧事。

“噢,没什么。”越星摇头晃脑, 一头银白色短发很是叛逆,从里到外都是吊儿郎当。

霍荞在心底嗤声, 这个蠢货。

谁知越星突然朝她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她骗你呢。我知道你的男人在哪儿。”

“?”霍荞终于拿正眼看他。

她开门见山:“殿下有话, 不妨直说。”

越星也是个不客气的:“一字,千金。”

……

越星的突然搅局,并没有让巫萤晚感到任何不悦。

她绕到蔺寒时身后, 像只雀跃的小鸟,欢快地趴在他背上,将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闹般说话:“你猜,霍小姐会不会来?”

蔺寒时不说话,唇角抿成一条线。

他被精神力光索禁锢着双手,只能随她去。

巫萤晚仿佛看不懂他的沉默,继续自言自语:“一个O只能被一个A二次标记,假如不小心被别的A咬了,听说会很疼,而且效果也很差。你害怕吗?”

她偏过脸来,双眼亮晶晶地看他,说得情真意切:“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婚约了。我不想凌刀哥哥难过,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这样亲昵的距离,她轻语时吐气如兰,体热撩人。

蔺寒时却完全没有得到缓解。

他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那样就不会听到她的温柔刀。

也许是蔺寒时的反应实在过于无趣,巫萤晚大发慈悲换了个话题:

“今晚,我还要给你授勋呢。你说,那时候有那么多镜头对准我们,会不会有人看出些什么?这样想想,我还有些兴奋……”

“可惜,我得先进一趟祭祀场,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巫萤晚的身份人尽皆知,这场祭祀仪式,她就是祭眼。

蔺寒时用力吸口气。

“唉,”巫萤晚突然哀愁地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不理我?”

话罢,她的一条手臂,突然绕到他颈前,用手指勾他的下颌。

动作虽轻佻,可她的语气煞有介事:“以前的你,也总喜欢像这样不理我吗?”

答案她心知肚明。

奴隶蔺寒时对小孤女并不算差,只是冷淡了些。大多时候都是她在细碎念叨,而他默默听着,记在心里。

可蔺寒时却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终于沙哑地开腔:“不是……”

他是十分内敛、克制的人,寡言、沉静,做得多说得少。

这次却意外的直白,还带着一丝颤抖:“我喜欢、听你说话。”

蔺寒时在现世,是个只有半条命的残废,瘫痪在床,根本没什么可以说话的同龄朋友。

父母分离,各自都有了和乐的新家庭,很少来看他。但还是出钱将他养在一家环境不错的疗养院里。

那里每天只有定时轮班的医生护士、一个上了年纪喜欢絮絮叨叨的外婆,还有一台电视机。

蔺寒时的世界并不吵闹。

他好像习惯了一个人。

就连成为“蔺寒时”之后,他也没有搬到蔺家和“父母”同住。

可现在,他清清楚楚说出来,他喜欢听她说话。

诚实的语言,总带着一些藏不住的坚定。

巫萤晚忽的笑意顿住。

以她对蔺寒时的了解,她以为他会嘴硬否认,或者恼羞成怒。

犹豫只有一瞬。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同情你吗?”巫萤晚一针见血,说完便直白地盯着他,等着他的狡辩。

“我们曾经亲密无间,所以你不会利用我的善良,对吧?”

蔺寒时久久沉默,眼瞳一阵闪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也不怪她会这样想。

相比坦诚热烈,显然诡计多端这个形容词更适合他。

当初的小孤女,误会奴隶蔺寒时是为了上位,才去勾.引那位拥有庄园的贵族小姐。

所以才会绝望到对他进行强制标记。

她后来才从那位小姐口中得知,原来他一夜未归并不是留在庄园内,而是找了个池子泡了一夜的冷水。

这个奴隶表现出来的所有试探与隐忍,都是蓄谋已久的引.诱。

他清醒地看她歇斯底里,然后再乖顺地接受她的折辱,最后成了这场信息素交易里、那个大获全胜的受害者。

突然间。

“嘘,你听——”

巫萤晚忽的将声音压到最低,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在说话。

蔺寒时屏气凝神,果然听到了一些异响。

——那是、那是有人在开门的声音。

“她来帮你了。”巫萤晚在他耳边笑着说。

这个她,是霍荞。

蔺寒时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无措。

他明明反锁了门,为什么霍荞还能进来?

巫萤晚竟然读懂了他的眼神,还慢条斯理地解释给他听:“我只是送佛送到西罢了。”

霍荞在外面叫他的名字:“蔺寒时?蔺寒时?”

声音已经很近了。

蔺寒时和巫萤晚就在洗手间内,与霍荞只有一门之隔。

只要霍荞推开这道薄薄的门,就能看到一个正在发情的O的狼狈。

脚步声越来越近。

蔺寒时赤红的眼,死死盯着那扇门,眦目欲裂。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惊恐战栗的、歇斯底里的、万念俱灰的……

这一刻他无比笃定,巫萤晚是在报复他、惩罚他。

蔺寒时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拼命往后缩。可巫萤晚却压着他的背脊,不让他逃。

她轻轻抚着他一侧的脸,将他的视线转向自己,温声细语地关怀:“你在害怕吗?”

说话时,她的眼神还是那样柔软,天真又残忍。

见蔺寒时双唇翕动,她好心地引导他:“你想说什么?”

“我……”蔺寒时以为自己是在求饶,可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他赤红的眼,开始滚烫泛潮。

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模糊到就连巫萤晚的残忍,都变得不那么锋利。

“啧啧,”巫萤晚秀眉轻蹙,爱怜地替他拭去眼角无意识滚落的泪珠,“好乖乖,如果你实在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话音未落,她骤然扭过他的脖子,压着他继续直视那扇门。

“——那就继续等着,能救你的人吧。”

能救他的人?

蔺寒时目光颤抖,被这句话彻底击倒。

他从来没盼望过谁来救他。

他要的,是有人来爱他。

蔺寒时向来擅长自我开解。无论是现世瘫痪在床的韩时,还是末日大陆的无名奴隶,他对自己的首要要求都是“先让自己活下去”。

只要能活着,感情、名誉、尊严,他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当初那个只有编号的下等奴隶,才会千方百计去引.诱小孤女,利用二次标记来获取再分化的机会。

所以一个体弱无能的O属性人类,才会不怕死地深入黄沙,阻截机械人、抢夺机械纤维。

所以一个靠再分化才能伪装成A的贫民窟奴隶,才会胆大包天到冒名顶替帝国将军的儿子,跻身上流贵族。

他是一株野草,能屈能伸。

再贫瘠的土地,他也要拼了命汲出水分来。

可今时今日的蔺寒时,所向披靡、功勋赫赫、万人仰慕。

他有引以为傲的事业、有必须谨言慎行的家族身份、还有深刻入骨的羁绊和腹中骨肉,却也因此失去再做任人践踏后还能春风再生的野草的勇气。

从泥潭里爬出来的人,再把他摔进泥潭去,等于打断他的一条腿。

他不想被羞辱,更不想在巫萤晚面前,狼狈得像一条落水狗。

外面的霍荞,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敲响门:“蔺寒时?你在里面吗?”

蔺寒时顿时手足无措。

“你别、你别让她进来……”他只能去求巫萤晚,声音细如蚊蚋。

巫萤晚慢条斯理地折磨他:“好乖乖,你说什么?”她在他背后俯身、弯腰,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自己。

不知何时,蔺寒时已是满面泪痕斑驳。

他声音沙哑又小声:“别让她进来……”

巫萤晚凝望他,月牙眼甜美。

她用手指点了下他的鼻尖,就像在逗弄一个做了蠢事的小孩。

她提醒道:“你大喊一声,叫她别进来,不就行了?”

“不可以……”蔺寒时拼命摇头。

他出声阻止霍荞,就等于默认了他和巫萤晚正在里面做些什么。

——当然是一个O不知廉耻地摇着尾巴,求A标记的画面。

这跟眼下的情况相比,真是不相上下的糟糕。

霍荞将门拍得更响了些,“蔺寒时?蔺寒时?你不出声的话,我就进来了……”

蔺寒时心头揪紧,身体下意识往后缩。

可巫萤晚却将他牢牢压住,不容他后退半分。

他双手被缚,跪在地上,如同一只绵羊看到头顶挥来的刀,可爱又惊慌。

她亲昵地趴在他的背上,做一个身体力行的温柔屠夫。

蓝色的精神力光索,缠绕着蔺寒时手腕上的腺体,刺激那里分泌出更多信息素味道。

美丽又危险的少女,从后背缠绕着他。

像攀援的菟丝花,甜蜜的死亡绞索。

这是压制性的绞杀,也是一场折辱。

蔺寒时根本逃不了。

也许是与腹中的骨肉心有灵犀,陡然间,他感觉到腹部一阵刺痛。

他仿佛听到了这个孩子在呼救。

蔺寒时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些梦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橘黄色的夕阳、春绿色的季节。

秋千架上的孩童,正在饲弄花草的她,还有正提着一盒蛋糕走进来的男人。

花红柳绿,孩子欢笑,院子里蓬勃着无尽的生命力。

在这热闹而充满希望的世界中。

夜幕来临前,他等了很久的人,在等待他归家。

然而残酷的真相却是——他等的人,正在将他推入绝境。

好似被某种强烈的念头支配着,蔺寒时恐怖地大睁着眼,疯狂想要向她揭开那个秘密。

传来了门锁被拧开的声音,他的眼角几乎要裂开。

从他的视角,看不到背后的巫萤晚的神情。

蔺寒时只能通过地上的影子,看到她正拿出一件小东西。

他眼神灰暗,根本不关心那是什么,机械般张合双唇:“我怀了、你的——呃——”

想说的话,却字不成句。

蔺寒时的喉咙,被一串冰冷的链条从后勒住,他只能发出半个压抑的气音。

灭顶的窒息感,伴随着霍荞即将拧开门的绝望,铺天盖地、一同袭来。

蔺寒时保持着被勒住前颈的姿势,仰头、视线往上。

这样,他能看到水晶灯璀璨的光线下,巫萤晚那轻微失控的愉悦眼神。

她在享受他的沦陷。

就像他刚刚想要说出孩子的存在那样,渴望看到对方的歇斯底里。

“下次还敢吗?”巫萤晚俯视他,用口型问他。

她好似很在意这个问题,固执认真的眼神,既纯洁、又邪恶。

还敢什么?

蔺寒时不知道。

他只是拼命挣扎,拼命想要发出声音、想要说他怀了他们的孩子。

“咔哒——”门被打开了。

巫萤晚望着他没有光彩的眼睛,无奈叹了口气。

蔺寒时以为自己完了。

——可就在同一个刹那,他猛地发觉身体骤然变轻,浑身都像被剧烈压缩至一个小黑点。

紧跟着是一瞬毫无知觉的空白状态。

意料中的难堪与崩溃并没有来临。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蓝色的精神力光索不知何时消失了。

蔺寒时双臂一松,浑身犹如陷入云端,柔软、安稳。

周围的空间开始变得扭曲、透明,转瞬又恢复一片清朗,光线明亮。

窒息感散去,他的颈间没有锁链。

冰冷的质感,原来是他失去的那条项链。

蔺寒时错愕地盯着这变化的一切。

他非常肯定时间只过了一瞬,可自己的身体却穿越空间,来到了另一处陌生的房内。

这是怎么回事?

是巫萤晚将他转移到了另一个空间?

蔺寒时立马便联想到在基地科研所,巫萤晚闯入把守严密的九号仓来就他,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难道她掌握了某种可以操控空间的力量?

“嘶——”手腕上忽的裂开一阵刺痛,让蔺寒时暂时从思考中抽离出来。

他忍不住发出一个短促的吸气声,但很快就被一只柔软的手捂住嘴。

“别出声。”巫萤晚温柔地警告他,另一手正掐着他的腺体。

蔺寒时只觉得浑身如被千万只蚂蚁噬咬,又痛又痒。

这时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跪在一张大床边上。

巫萤晚则在身后压着他,让他在床沿趴好,一只膝盖同样跪在他的腿间。

这个无助、又隐约令人充满期待的姿势,让迷茫的蔺寒时顿时心跳加速。

尤其是现在——

巫萤晚终于松开了他的腺体,转而从背后揽住他。

她左手捂住他的口,右手贴着他的右手,五指从手背扣进他的指缝。

她甚至没有望他一眼,一切都显得那样漫不经心。

“下次你再敢勾引霍荞,我就真把你丢给她标记。”

威胁的话说罢,巫萤晚低头咬开他的腺体,标记他。

久违的刺激感猛地袭来,让趴在床沿的蔺寒时控制不住仰起头颈。紧绷的喉结明显凸起,边缘泛着一点白,就像一把神秘、禁忌的银色小锁。

他无意识张开嘴吸气,这银锁,便水到渠成地被解开。

锁住他,再解开他。

这是巫萤晚对不够忠诚的他的惩罚。

……

体内被疯狂注入渴望已久的信息素,蔺寒时既痛苦又痛快。

——然而抬起眼的一瞬间,他竟然在房内看到了骨凌刀!

原来,这是骨凌刀受伤昏迷后、被安排暂时休养的房间。

第24章 喜欢 蔺寒时的喜欢,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几个月没有被标记, 再加上起伏跌宕的情绪,使得这场信息素交换变得更痛苦、也更痛快。

蔺寒时猛然间失控,正在被咬的右手, 完全使不上力。他只觉得脑海中理智被清空,白色的巨浪汹涌激昂, 天地间都是白光一片。

强烈而短暂的刺激过后,便是无法言喻的快慰。

他身体轻微颤抖着,红色眼尾潮湿又艳丽,眼神不断地在失神和清醒之间切换,徒劳地把控着清纯的尺度。

然后把某种清醒时必定会无地自容的心思,全部袒露在眼神里、泪水中。

巫萤晚没有侧过眼去看他。

她根本没有关注周围的任何一丝变化, 全情投入在和他独处的世界中。

某个瞬间,她感觉到蔺寒时突然浑身紧绷, 紧跟着又舒缓过来。

巫萤晚便好心地松了一点左手手指的力道,还给他呼吸。

和她的记忆一模一样, 此时的蔺寒时, 会完全循着身体的本能做事。

她猜他会闭上眼,微微张开嘴, 急促、又自虐般地小口小口吸气,控制好自己的喘息。好让自己完完全全跟着她的节奏走。

蔺寒时没让她失望。他就像她手里的扯线木偶, 完全被她拿捏。

逐渐地,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用力, 像在用全部的力气,来对抗这些失控的堕落。

他在她纤细的掌心下吞咽, 像狼一样凶猛、野性。

也从她的指缝里呼吸,像狗一样乖顺、讨好。

“轻、轻一点……”巫萤晚听到蔺寒时在哀求自己。

他颤抖着吸气,甚至控制不住缩了下手腕, 连带着将巫萤晚带向自己,无意间反而拉近了彼此间的安全距离。

巫萤晚也有些意外,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看来这次来势汹汹的发情反应,把他折磨得不行。

蔺寒时几乎想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眼前的光线,也跟着弱下去。

也许眼睛看得不够清楚的时候,会让人变得心软。巫萤晚迁就他,几乎是贴着他的上半身在咬他的腺体。

她索性闭上了眼,让信息素交换时那些欲.望横流的味道,来引导自己的动作、主导自己的感官。

然而在她没有看到的视角下。

蔺寒时潮湿又艳丽的眼睛,此时正直直盯着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骨凌刀。

巫萤晚没看到骨凌刀。

她正认真地感受着蔺寒时的克制、和无法克制。

她的左手,突然顺着他的鼻梁抚上去,像要在他脸上验证某些习惯性的细节变化。

她也许根本没想到,蔺寒时此刻却是愉悦地眯起眼,欣赏着永远不会失控的骨凌刀,继续维持着毫无破绽的冷静。

他冲骨凌刀做了个无声的口型,【滚】。

但是下一刻,他却用破碎的嗓音,发出奄奄一息的流浪狗求救一样的呜咽声:“好痛……”

蔺寒时其实并没有对巫萤晚抱有什么期待。毕竟现在的她,没那么好骗了。

他只是想用专属于他们的亲密方式,来挑衅骨凌刀而已。

可令他意外的是,巫萤晚的手指却顺着他的鼻梁,一路水到渠成地插.进他的前额头发里,然后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又蹭了蹭。

是一个很自然的摸摸头安慰,动作轻柔,甚至还带着一点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爱怜。

蔺寒时瞳孔陡然一缩,怅然若失的眼神望向巫萤晚。

如同黑夜里狰狞的孤独怪物,从月光出现的那一刻起,他赤红色的血瞳由疯狂、傲慢,逐渐变得平和、温暖。

也许是屈服于基因,亦或许是出于本能。

她稍微给他一点温柔,他就根本抵抗不了这真实的内心。

整个信息素交换的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分钟。

当闻到自己甜美的信息素味道中多了一丝苦气,蔺寒时差不多就已经从失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他稍稍动了下,终于发现了脖颈间完好无损的项链。

金属冰凉,却又温暖。

所以,她并没扔掉他的硬币项链?

那么,到底是谁,想要误导他?

巫萤晚的脑袋,还挨着他的右手手腕在咬。到标记尾期,这样的力道,几乎就是不轻不重的挠痒了。

蔺寒时看她更像是小猫撒娇,非要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手心里来。

他反手就揉了下她的头发。像在rua猫。

巫萤晚很明显的顿住,抬起眼皮看他,眼神带着些可爱的暴躁。卷翘的睫毛,灵动地往上舒展开来。

蔺寒时很克制地笑了下,淡到几乎没有。

餍足后的他,嗓音沙沙的,听起来有些慵懒,说:“他在看着我们。”

这“好心”的提醒,让巫萤晚一愣。

牙齿缓缓松开蔺寒时的手腕,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脸色微微惨淡的骨凌刀。

这房内,充斥着他们信息素交融的味道。

骨凌刀其实闻不到巫萤晚的信息素味道。

但他被这些无形的气息包围着,却有一种溺水后被水压吞噬的窒息感。

“凌刀哥哥,你醒啦?”她立马从蔺寒时背上竖起身,朝骨凌刀小跑过去。

看起来,完全没有好事被撞破的心虚呢。

蔺寒时不悦地皱了皱眉。

“让我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巫萤晚脑袋钻来钻去,在骨凌刀身上找寻伤口的痕迹,时不时还用手指去掀他的衣领和衣角。

“咳咳……咳咳……”蔺寒时突然开始用力咳嗽。

巫萤晚瞥他一眼,再看看骨凌刀,笑嘻嘻说:“看起来,他比你伤得重呢。”

“咳——”蔺寒时捂住心口,咳不出来了。

巫萤晚说得不假,骨凌刀拥有惊人的恢复能力,看起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蔺寒时看起来可比他狼狈多了——他的左小臂也受伤了,白色衬衣上染着赤红的血迹。

相形见绌。

蔺寒时默默扯了扯外套,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突然,他平静地开口:“我没有偷袭他。”

他的不甘心都写在眼神里,却在巫萤晚看过来的瞬间,又移开视线,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无处可藏的脆弱。

他挺直背脊,却垂着眼睛,语调低沉:“你相信我。”

巫萤晚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望向骨凌刀。显然是在等他的回应。

蔺寒时心潮汹涌。

她现在,只相信骨凌刀的话。

“你说,”他手指着骨凌刀,“当时打伤你的人,是我吗?”

巫萤晚也挽住骨凌刀的手臂,“凌刀哥哥,你想说吗?”

两人之间突然插入一个第三者,就连空气,都倏然变得紧绷和压迫感十足。

“我……”骨凌刀被两道目光夹击着,一向淡然镇定的眼神,罕见地出现了迟疑。

巫萤晚知道他从不说谎。

她不想逼他,“凌刀哥哥,这不重要,你也可以选择不解释。”

“对我来说重要。”蔺寒时加重语气。

他很在意。

他不想她不信他。

“没有……”骨凌刀先是小声而缓慢地否认,眼神几乎是空洞的,麻木地在等着脑海中的画面一帧帧闪完。就像一台老旧的台式机,在拼命读取庞大的数据。

“不!不是他!”他猛然提高声音,双拳也用力握紧,黯淡的眼神里燃起一簇光。

如同老旧的台式机终于完成数据读取时、屏幕上跳出醒目的“100%”。

蔺寒时扫他一眼,看起来并不意外。

反倒是巫萤晚,被骨凌刀这一反常态的表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轻轻蹙眉,却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房内的气氛,前一秒还是风雨欲来,这会儿又是风平浪静。

可沉默下来后,三人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忽然,巫萤晚朝蔺寒时丢来一件白色衬衣,“你换这个吧。”

蔺寒时以为她是关心自己。

紧跟着,他就听到巫萤晚说:“这是我特意为凌刀哥哥准备的,挑了好久的。我看你们身形差不多,可以先借给你穿一晚。还是新的哦。”

她为骨凌刀准备的?

还是“借”给他穿一晚?

蔺寒时把手里的衬衫丢到地上,“不用,我叫人送一套来就好。”

他的低气压都写在脸上。

沉不住气的样子,真不像平日里运筹帷幄、喜怒不形于色的战将,更像个受了委屈而生闷气的小孩。

“但你这样子,被外人看到,多不好啊。”巫萤晚是在很认真地给他建议。

“就算是亲信,也不是绝对信得过的。”

就比如那条硬币项链,她可狠心没给他扔了。

蔺寒时眼尾一抖,沉默。

巫萤晚替他捡起那件衬衣,握着他的手,塞回给他。

“别为这些小事置气。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既然要守护这个秘密,就不要露出任何一点破绽。”

蔺寒时垂眼凝着她。

心底的感觉,说不出是熟悉、还是陌生。

熟悉的是她这副温柔又妥帖的模样,简直就是当年的奴隶蔺寒时面对小孤女时的翻版。

陌生的是,她明明看起来还是明亮、天真的少女模样,可他却不得不承认,他记忆里那个柔弱纯良的小孤女,真的长大了。

她有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却完美藏起了自己的软肋。

巫萤晚见他失神,还以为他是不乐意。

她忽然无奈叹口气,转身对骨凌刀说:“凌刀哥哥,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骨凌刀显然也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但他还是照做了。

蔺寒时还没从这莫名其妙的状况中反应过来,巫萤晚突然踮起脚,在他一边面颊上快速亲了下。

她似乎有些小小的气愤,撞上来的力道不小。

可她的嘴唇实在太软了,就像一个软软糯糯的红豆团子,又仿佛是几扇又轻又痒的羽毛,过电一般刷蹭过他的面颊。

蔺寒时被惊到,下意识去看她。

只见巫萤晚澄澈明亮的一双眼睛,正故作威胁地瞪着他,咬牙切齿起来也很可爱。

“这样,你总愿意换上了吧?”

气死了气死了。

做猛A,主动亲吻别人是会掉A格的。

可也没办法啊。

她今晚费尽心机才得到拿凌刀哥哥的血,还等着用来和自己的血液融合,启动契灵系晶核的。

蔺寒时的衣服上都是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可不想出什么岔子,若是莫名其妙跟蔺寒时的血液融合了,那她可得悔青了肠子。

蔺寒时眼神明显一颤,心下受用得很。

可他的理智却在不断警报。

他现在是完全反应过来了。

眼前的这位巫小姐,不仅有着恐怖的绝对实力,还掌握着他最大的秘密。而他却连她今晚的反复无常,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都不知道。

他们之间,不是同盟、也不是对手,而是单方面的压制。

面对巫萤晚,他应该感到战栗、怀疑、保持清醒。

而不是什么可笑的欢喜,和自不量力的宠爱。

他应该拒绝她的一切!

内心这样警告着自己,蔺寒时用力攥紧手中的衬衫,“嗯,可以。”

便朝着更衣室走去。

不管怎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

蔺寒时离开视线之后,巫萤晚先是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直言质问骨凌刀:“你为什么帮他说谎?分明就是他打伤你的。”

从头到尾,她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

就是认定了是蔺寒时,自导自演了这场偷袭骨凌刀的戏码。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骨凌刀要替蔺寒时圆谎。

骨凌刀正在替她倒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喝口水,把他的信息素味道冲掉。”

一句带着点醋意和命令式的话,骨凌刀说得很严肃正经,完全是一副为她着想、考虑周全的口吻。

巫萤晚知道他是块木头,只好接过来,乖乖喝下。

“算了,凌刀哥哥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要相信你,不应该再追究什么。”她小声自言自语,像在自我说服。

没想到还挺有效果,没两句她就想通了。

这些都是小事。

小事。

这次轮到骨凌刀反问了:“为什么,你一口咬定是他偷袭我?”

“我猜的啊。”有理有据。

骨凌刀会无条件相信巫萤晚的任何话。当然也包括这句。

他没打算继续追问,谁知巫萤晚却忽然凑过来,恶作剧般,猛一下扯他的领带。将猝不及防的骨凌刀,整个人都扯到自己身前来。

她眼神里只有俏皮和狡黠,看起来,好似只是纯粹想和他分享自己刚发现的小秘密,完全没有要保持距离的分寸感。

甚至还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吹着热气说:“凌刀哥哥,难道你没发现吗?蔺寒时用那条领带,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

骨凌刀挨着她的那只耳朵有些热。

他不解:“这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特别了,”巫萤晚振振有词,“那条领带,是以前我送给他的。”

那是小孤女送给蔺寒时的。

巫萤晚语气轻巧:“他绝对不会把我送给他的东西,胡乱就用来包扎伤口的。除非那里,被他藏了什么秘密。”

骨凌刀侧过眼神看她。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并不是自信,而是一种杀伤力更强的……理所当然。

骨凌刀突然大脑一阵剧烈轰鸣,原先逻辑清晰的思维,变成一片乱码。

肩膀上那个被剜下一块皮肉的伤口,本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此刻却忽然传来一股无形的剧痛。

他用手去摸了下,伤口并没有裂开。

“凌刀哥哥?”巫萤晚唤他。

骨凌刀对上她的眼睛,勉强露出一个称不上好看的笑容,“这是什么意思?”

他本不会微笑。这些低效的程序学习,会消耗他本该用于保护巫萤晚的能力。

可他真的有在努力学习。

“这很难理解吗?”巫萤晚终于松开了骨凌刀,并且眼神里流露出一点点嫌弃他的意思。

她怀疑蔺寒时把凌刀哥哥打傻了。

“当然是因为他喜欢我啊。”

——因为蔺寒时喜欢她。

这简单直白的答案,是从巫萤晚嘴里说出来的。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骨凌刀也知道。

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话题到此为止了。

他听到巫萤晚一本正经地解释:“不过那也没什么,我很明白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拥有的东西也那么多……”

她突然停顿一瞬,像是故意吞掉半句话,然后才继续往下道:“蔺寒时的喜欢,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蔺寒时对她的喜欢,只有索取,没有付出。

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第25章 第十个祭侍 他说过,他一定要进入祭祀……

蔺寒时不知在更衣室内做什么, 换个衣服,却迟迟没有出来。

突然间,外面如同滴水入油锅, 忽的炸开一阵人声鼎沸。隐隐约约还传来激情四射的喝彩声、欢呼声,气氛高涨。

巫萤晚和骨凌刀默契对视一眼, 不等蔺寒时出来,便一同先行离开。

进入祭祀场的时间,快要到了。

离开前,巫萤晚“一不小心”,把房门从外面锁住了。

又“一不小心”,支开了附近巡逻的卫兵。

她可不想蔺寒时破坏自己的计划。

两人挽臂来到主宴会厅。

才消失不多久, 方才还是觥筹交错、声乐阵阵的宴会厅内,俨然已经换了气氛。

舞池那边, 聚满了今晚的各路名流贵仕。

他们此刻却没有推杯换盏,反而像是进入斗兽场内的观众, 围聚在一起, 用眼神精明地打量着聚光灯下的野兽,举着酒杯, 优雅地讨论哪只野兽会成为对方的晚餐,脸上挂着一副坐等看好戏的笑容。

巫萤晚一出现, 立即便有人注意到她,主动为她让出一条通道来。

恰好是通向皇帝身边。

巫萤晚微笑着走过来, 终于看清了舞池中央的情形。

有十几个人站在舞池中央,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犹如菜市场里被码放整齐的一棵棵白菜,正在被周围的贵族们挑挑拣拣、评头论足。

“巫小姐,您来得正好, 这会儿正在挑选那十个进入祭祀场的祭侍,不如您来挑挑吧。”

主持这场“选货会”的,是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是皇帝的某个心腹,他如是拍马屁道。

祭祀仪式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炼化出晶核,为帝国所用。

巫萤晚作为祭眼,毫无疑问是这场祭祀仪式的灵魂人物。她的意见当然至关重要。

十个祭侍,需要承担起替她吸收过载能量的任务。

要从超S级精神力拥有者身上吸取力量,这就要求祭侍本身不能是强者。

否则祭侍本人,极有可能会因短时间内能量超荷、躯体爆裂而亡。

炼化,实际上就是一场能量转化。

无论是祭眼还是祭侍,归根究底,都不过是承载巨大能量的容器而已。

巫萤晚目光扫向那些候选人。

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像善茬儿。

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霍荞居然也在其中!

她和巫萤晚目光匆匆交接一瞬,便立马移开,脸色发白。

站在这里任人挑拣的大白菜当中,属霍荞身份最高、实力最强。

霍其沣大庭广众下对她的那一击,重伤了她的精神力源,致使她能以弱者的身份,站在这里。

吸收巨大能量,便意味着可以为己所用。

如霍其沣这样实力雄厚的人,当然不愿意趟这趟浑水,不想承担爆体而亡的风险。

但他们可以安排自己的心腹来刷经验。

没想到,为了万无一失得到晶核,霍其沣这个老狐狸,竟然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让亲生女儿站到这里。

霍其沣本人也在,似笑非笑地对巫萤晚点点头。

巫萤晚亦是点头回应,礼貌得体。

“巫小姐,您看您要选……”那油头粉面的男人开腔。

巫萤晚皱眉沉思,一副为难的模样。

但她为难的不是怎么选,而是不记得他们到底是谁家的狗了。

骨凌刀压低声音,适时地替她介绍:“从左数起第一个、第四个、第十二个,是皇帝陛下的人。第六个和第十个是蔺家的亲信,第十七个是某位大臣的亲弟弟。霍荞,你知道的。”

巫萤晚眼神亮起来,“那剩余的,都是我们的人?”

有这么多啊。

“不是,”骨凌刀一本正经,“剩下的都是元帅的手下。”

“那我们的人呢?”

“一个都没有,都被元帅安排走了。”

霍其沣能留下皇帝和蔺家的人,不过是还不想彻底撕破脸皮罢了。

这时,皇帝陛下笑眯眯走过来。

他和颜悦色道:“晚晚,想好了吗?你喜欢选谁就选谁,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这个别人,当然是指霍其沣了。

皇帝说得冠冕堂皇,但巫萤晚知道,他是在暗示她让她选他的人。

毕竟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受皇帝之托,一同压制霍其沣。

决不能让霍其沣得到晶核。

所以巫萤晚提高声音,点了几个人,道:“这几个,可以和我一起进去。”

皇帝和蔺家的心腹,她统统不要。

反倒留下了霍荞,六个元帅的人,以及那位大臣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