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晚宴开始 欢迎幸运观众，进入直播间……
晚宴的举办地, 在帝国中心宴会厅。
宴会开始前夕，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各路记者和媒体严阵以待。
其中有个不穿工作服、也不戴工作牌的小子，尤为引人注目。
那小子年纪不大, 身形高瘦却有力，五官分明, 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活泛劲儿，看起来是个朝气、精神的年轻人。
最特别的是，他长了一头白发。
他是签到仪式的主持人。
每个要进入晚宴的名流贵族，都会被他带去签到点作客。
每个人进去前都是一脸不情愿，出来后是一脸不情愿×2＋怒气值积攒中。
蔺寒时遵守约定，邀霍荞作女伴, 两人一同抵达晚宴现场。
“那是什么？”蔺寒时见到签到点后，不禁发出疑问。
他回蔺家还不久, 这是他第一次出席帝国晚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皇室成员和帝国贵族。
霍荞望向那被打造得别具一格的签到点, 淡笑着说：“去了就知道了。”
白发小子的签到点是临时搭建的, 场地不大，被装扮成一个小屋造型, 坐落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门前，显得有些滑稽。
蔺寒时被工作人员引导着走到小屋前, 见到里面的场景时，他更是眉头猛地一跳。
那小屋里面, 被装扮得少女心满满。
梦幻的粉色气泡填满了整个空间，后面摆着一整排的彩色游戏机, 闪烁着霓虹色的光，随处可见都有鲜花和可爱玩偶。
最神奇的是，小屋内的所有桌椅、设备和装饰物, 全都是用食物做成的。
黑巧克力做的桌子，奶油蛋糕做的沙发，水果做的彩色吊灯，糖果做的显示屏。
在小屋的最中央，白发小子正在和一位晚宴嘉宾互动。
几个机位的镜头对准他们。
他们面前的巧克力桌上，还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有实用的日用品，也有没见过的新鲜货。
蔺寒时回忆起现世在网络上见过的场景。
这现场……俨然是一个带货直播间？
“小蔺将军，霍小姐，烦请留步。”工作人员将他们拦在门外，然后向他们出示了一张二维码。
蔺寒时不解。
工作人员笑眯眯，“请两位先扫码支付参观费。”
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情况的蔺寒时，忍不住露出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
但还是支付了。
收费还挺贵的。
工作人员又拿出第二张二维码，“这是进门费。”
“……”
“……”
“当然我们也准备了第二个方案，如果两位选择不进门的话，可以扫这个码，支付不进门的费用。”
霍荞笑了，“不进门也要收费？”
工作人员一丝不苟，“所以这张二维码是无效的。”
那就是只能交进门费了。
蔺寒时现在终于明白之前的人，为什么都是一脸不情愿了。
他们俩付了钱，终于能踏入这间粉红直播间了。
然而一踏入直播间的大门，之前在门外看到的幻象就消失了。
里面的装扮一切正常。
没有食物做的桌椅设备，也没有什么粉色气泡。
蔺寒时扫一眼镜头，镜头里呈现出来的场景，却跟他们看到的幻象一模一样。
“这是虚拟成像，可以把真人放进用数据模拟出来的空间中。主持人、嘉宾和观众，可以同时存在于这个空间。”
那白发小子径直朝他们走来，体贴地解释了原因。
上一个嘉宾互动结束了，他中断直播休息一会儿，顺便跟下一位嘉宾先沟通好流程。
“霍小姐，晚上好。好久不见，恭喜发财。”白发小子的开场白，真是直接啊。
他很快将眼神移到蔺寒时身上，“这位是？”
霍荞：“这是蔺寒时，蔺将军刚寻回的儿子。”
“原来就是你啊！”白发小子突然眼冒精光。
他立马自来熟地凑到蔺寒时身边，“哥，我叫越星。改天有空，出来一起赚钱啊。”
听到“越星”这个名字，蔺寒时眼底生出一瞬的异样。
“越星”，是三皇子殿下的名讳。
可还不等蔺寒时说什么，越星先掏出一张二维码，递过来，“哥，都是兄弟，先交个改口费呗。”
蔺寒时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殿下真是亲和下臣。”
“大家都这么说。”越星很自豪。
“殿下，那我先告辞了。”上一位苦命的嘉宾要走，还不忘跟这位小爷打声招呼。
“叔，下次再来啊。”越星故意提醒得很大声，“出去别忘了交离场费！”
蔺寒时听到这个“叔”，还是没忍住咳了声。
确实很亲和。
“见笑见笑，”越星似乎还要点脸面，主动解释，“咱这不是……日子过得紧巴巴嘛。”
说着，他三个手指捏在一起，比了个手头紧的手势。
皇子殿下日子过得紧巴巴？
真是张口就来。
“不过既然进了我的直播间，就得遵守职业操守，一切以观众的需求为先。”越星突然正经起来。
“允许我来介绍一下规矩。”
蔺寒时原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带货直播间，听了一圈，却越听越觉得不妙。
越星的直播间，并不是靠卖货敛财，而是一个奖励兑现平台。
越星的团队早先研发了一款集卡游戏，一经面世便火爆全帝国。
集齐一套普通卡牌，可以兑换一张稀有卡，而集齐一套稀有卡的玩家，才能进入抽奖池。
系统会从抽奖池中选中欧皇，成为今晚的幸运观众。
作为游戏奖励，幸运观众可以向越星直播间内的嘉宾，提出一个要求。并且嘉宾不能拒绝。
蔺寒时笑言道：“为什么是向嘉宾提要求？”明明最大的受益人是越星。
越星：“我是三皇子啊。”
谁敢向我提要求？
滥用私权，但理直气壮。
霍荞：“要是嘉宾拒绝呢？”
“我是三皇子啊。”越星真诚脸，轻飘飘说道。
谁敢不听？
这份坦率的嚣张，倒不让人反感。
“都是什么要求？”蔺寒时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傻逼操作，开始敬业地咨询起注意事项来。
“很简单的。来我直播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没人敢提太过分的要求。”
“如果是个不太亲民的嘉宾，就要点物质补偿，解决燃眉之急；假如遇上自己崇拜的嘉宾，可能会要求嘉宾送点贴身礼物，或者结伴一日游。”
看蔺寒时似乎是紧张，越星笑着宽慰他：“其实观众们都很单纯的，他们只是想了解偶像更多一点。真心喜欢你的人，是最容易满足的。”
蔺寒时罕见地露出了一知半解的眼神，“真的会有……冲着嘉宾来的观众吗？”
在他印象中，这种现象在现世好像也有。
似乎是叫“追星”？或者是“爱豆见面会？”
“当然，大多数玩家都是这个目的，”越星一脸沾沾自喜，“幸亏我有晚宴名单的第一手资料。”不然就错过了这棵摇钱树。
蔺寒时眉头皱得更深，“什么意思？”
越星嬉皮笑脸，“哥，很多玩家都是冲着你来的哦。怪物抵御战后，你可是飙到了帝国猛A榜上的第一位！”
蔺寒时：“……”
难怪一见面，越星就对他如此热情。
“殿下，叫我寒时就好，不必尊称。”蔺寒时突然不想当这个“哥”了。
“哥别这么见外嘛。”越星仿佛丝毫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
他腆着脸继续说：“哥，单人嘉宾的话，我就不收嘉宾费了。不过……两位要是一起受访的话，是要增收情侣费的哦。”
霍荞听罢，失笑一声，并没有想答应的意思。
谁知蔺寒时却急着跟她撇清关系：“下臣可以多交两份单身费。”
他现在完全能跟上越星的脑回路。
“成交！”越星只看钱。
霍荞嘴角僵硬，“那真是，多谢小蔺将军了。”
女士优先。
霍荞先开始。
蔺寒时对她的表现没什么兴趣，便到屋外随意转转。
几个近卫在窃窃私语。
越星对手下的人管教并不严苛。
“今晚要提前举行祭祀仪式，哎，咱们今晚可要加班了。”
“听说祭祀场那边调用了大批人力，忙得焦头烂额。也不知道血族一派的代表，今晚什么时候能来？”
祭祀仪式向来由血族主持，自然要多些操劳。
“今晚来的，是血族那位新任继承人，巫小姐？”
“不止呢，听说还会带她的未婚夫一同出席。你看，她好像来了——”
蔺寒时闻声，也不由自主望过去。
灯火辉煌，星空明亮。
一列士兵恰好迎过去，像一团黑色的、会吞人的海浪。
他什么也没看清楚。
那两个近卫还在喋喋不休。
“今晚可是巫小姐第一次在公众前露面。能够亲眼见到这位百年一遇的顶级女A，就算让我明天战死沙场，这辈子也算值了。”
“是啊。看样子，下一位嘉宾就是她了。咱们还可以近距离看到巫小姐本人，真是想想就兴奋。”
蔺寒时将这些话都听在耳里，脸色平静，心下却不屑。
他还记得在那座玻璃房中，这位尊贵神圣的“巫小姐”对他做了什么。
还有那条被系在他小脑袋上的发带。
蔺寒时沉眉正色，几乎能肯定这就是她做的。
无耻。
“小蔺将军，快到您了。”有人提醒他。
蔺寒时凝神，朝巫萤晚来的方向望一眼，瞳孔漆黑深沉。
然后转身朝屋内走去。
直播开始了。
蔺寒时在越星的带领下，进入到虚拟成像的空间中。
他看到空中飘浮着无数的粉色气泡。
在他进入空间的那一刻，那些气泡像是着急撸猫的手一般，疯狂朝他涌过来。
越星介绍过，每一个粉色气泡，就是一个观众的投影体。
而被选中的幸运观众，到时候会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像他们俩一样用实体现身于这个空间，更方便亲密互动。
为粉丝创造机会，与爱豆亲密接触——很显然，越星已经掌握了粉丝经济的财富密码。
蔺寒时微微抬起眼，空中有一块巨大的透明面板。
那就是公屏。
可以供大家交流。
“欢迎小蔺将军！大家可以把鲜花和打赏扣在公屏上哦，让小蔺将军感受一下大家的热情！”越星表现得很专业。
“大家好。”蔺寒时看着满屏的飞机游艇，笑容略有僵硬。
他还不太适应这热烈的气氛。
那些粉色气泡却围绕着他，开始兴奋地攒动，还会发出类似咕咚咕咚的欢呼声，像一壶沸腾了的开水。
看得出来，观众们因为蔺寒时的到来，表现得分外雀跃。
最直观的就是公屏上一路狂飙的打赏了。
资本家越星，双眼亢奋地盯着公屏，音调都拔高两个度：“谢谢谢谢！感谢家人们的支持！”
“好感动，家人们，越星无以为报……”越星说到激动处，竟然双眼泛起泪花，“要不我让小蔺将军给大家表演个吃甜甜圈吧？”
蔺寒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有什么好表演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些粉色气泡开始骚动，从咕咚咕咚的冒泡声，变成了咕叽咕叽的摩擦声。
公屏上也因为越星这句话，堆起了高楼。
“想看猛A吃甜甜圈！”
“想看猛A吃甜甜圈还嘬手指！”
“想看猛A舔舔圈！”
蔺寒时沉默着。
他折起眉，愈发凸显得眼神坚毅，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硬朗的喉结，也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滚了两下。
公屏上开始刷屏：“这就更猛A了。”
蔺寒时攥起双拳，紧紧抿着唇，“……”
老子还怀着孕！
别气老子o(╥﹏╥)o
越星递过来一个圆形水杯。
蔺寒时还以为他是想安慰自己，可下一秒就听到他欠揍地说：“来吧猛A。”
大意了。
直播间的观众确实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但越星这个神经病，他敢。
在观众们眼里，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个虚拟成像的空间。
里面所有实物都是用食物做成的。
这个水杯就是甜甜圈。
越星对他握了握拳，鼓励道：“一切都是为了家人们。”
他很擅长引导直播间里的气氛。
这句话一出，粉色气泡又围过来，欢乐地在蔺寒时周围飞来飞去，咕叽咕叽的摩擦声变得更大了。
观众们都很期待。
这让他左右为难。
“嘀——嘀嘀——”一道清晰的机械音，突然出现。
所有目光都被这声音吸引，不由自主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注视着眼前变化的场景。
只见那半空中的巨型面板，朝蔺寒时和越星所在的方向，投来一扇暖色的光芒。
庞大又神秘的空间数据，开始具象化。
它们就像无数条有自我意识的毛线，互相纠缠，飞速编织出一个明眸皓齿、雪肌剔透的少女形象。
她和蔺寒时、越星一样，是以实体形象进入空间的。
只不过双方所处的空间，并不在同一维度，所以彼此只能够看到对方，而不能真实接触到彼此。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像个误入人间的精灵，眼神惶然又警惕地环顾四周。
直播间的其他观众，都能看到少女的到来。
方才闹哄哄要看猛A吃甜甜圈的公屏，一下子就被关于对她的讨论，霸占了屏幕。
无数的粉色气泡一拥而上，将她围住。
咕叽咕叽的摩擦声，仿佛是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她的来历。
所有观众都对这从天而降、还表现得惶恐脆弱的少女，充满着探索欲。
蔺寒时循着视线望去，却被那些粉色气泡挡住了视线。
只隐隐约约看到个轮廓。
作为主持人，越星自然要控场。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工作人员就通过信息流给他传来消息：“殿下，稍安勿躁。是咱们的空间服务器，突然出了状况，提前把幸运观众传过来了。”
按照流程，这个环节并不会出现得那么早。
也不会毫无铺垫就出场。
越星低声同蔺寒时解释：“服务器老毛病了，习惯就好。”
与此同时，面板也适时地出现系统提醒：【欢迎幸运观众，进入直播间。】
——她就是本场的幸运观众。
观众们开始在公屏上刷屏。
“原来是幸运观众，可她为什么表现得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我也以为是节目组准备的特别嘉宾呢。”
不知怎的，蔺寒时忽然心口怦怦直跳。
好似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现什么特别的事。
越星不忘正事，安抚观众们：“请各位家人们稍稍退开，让我们的幸运观众到镜头前来，好不好？”
粉色气泡听话地散开，为她让出空间来。
蔺寒时也屏息静气，定定朝少女所在方向望去。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内心会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期待感。
各种五花八门的光线特效，还有那些翘首以待的目光，都朝着少女所站的位置聚拢过去。
像一束光，映向古堡深处、一朵不为人知的玫瑰。
她的面庞在光线下绽放，美丽展露无遗。
“这是什么人间精灵？！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她的眼神好干净，像小鹿一样。”
“是啊是啊，这不应该是贫穷傻白O才有的眼神吗？为什么她能氪金到成为幸运观众？！”
“她的礼服好漂亮！她的妆发也好漂亮！她的头发丝都那么漂亮！”
“跪求游戏公司给女鹅出一款这样的皮肤！！！”
“+1”
“+帝国身份证号码”
“！！”越星一脸资本家经典表情。
一会儿得想个办法和人签约。
越星的脑瓜子转得飞快。
他想让蔺寒时跟人打好关系，转过脸来刚想提醒他，结果却被蔺寒时眼前的模样，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这位所向披靡的帝国第一战将，此时正眼眶泛红、神色动容地望向那位“幸运观众”。
他生了一双瞳孔黢黑的、看起来分外深沉的眼睛。眼神往日总是坚毅且锐利。
却在完全看清少女面庞的时候，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戳中，眼瞳微微颤动。
少女如今的模样，和蔺寒时记忆中的小孤女，并不完全相同。
S级精神力觉醒后，巫萤晚的外形，发生了一点微妙的、而又不容忽视的变化。
但蔺寒时知道。
眼前的少女，就是她。
巫萤晚的意外，不是装的。
此时此刻，她正在直播间的小屋外面，与一位贵族交谈。
忽然间便被拉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空间。
不过看到蔺寒时那张熟悉的面孔，她的心情一下子从惊诧和警惕，切换到了兴味盎然的状态。
没想到他也在这里。
“你……”蔺寒时第一个开口叫她，随即又是欲言又止。
这种场合下，他不知该说什么。
巫萤晚神情自然，用一种夹杂着询问的懵懂眼神，直直回望蔺寒时。
明明是昨夜刚在游戏世界中，不问缘由杀死他的人。
却在此时此刻，朝他露出那种带着询问意味的无辜眼神。
蔺寒时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好。”没等来他要说的话，巫萤晚只好友好地回以一个微笑。
然后把目光移向他身旁的越星。
蔺寒时被浇了一盆冷水。
好似在她眼里，他们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甚至还有时间环顾四周的粉色气泡。
快速了解周围的情况后，她还朝那些……那些喜欢蹭来蹭去的气泡，打招呼！
越星接下话茬，打开新话题，维持直播间的人气。
而蔺寒时，则非常不顾风度地沉默了。
尤其是巫萤晚微微歪头，用纯澈的双眼大招旗鼓盯着他的那一幕。
愈发显得他那副深切动容的模样，简直是在自作多情。
“恭喜这位幸运观众，现在你可以向本场嘉宾提出一个要求了哦。”越星开始cue流程。
蔺寒时听到这里，终于目光幽幽地抬起视线。
巫萤晚微微一怔，“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越星反问，“这不是你自己玩的游戏吗？”
经他这样一提醒，巫萤晚眨眨眼，恍然大悟。
“我记起来了。”
她轻轻挽起唇角，率真地露出一个自嘲的小表情，“那游戏后来都是我未婚夫帮我玩的，卡也是他帮我集的。”
巫萤晚的确玩过这个游戏，还让骨凌刀一起帮她集卡。
只是没玩多久她就腻了，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没想到骨凌刀还记得。
这句话，让直播间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她这是在秀恩爱吗？”
“原来我没集到卡，不是因为我没钱，而是因为我没有一个愿意帮我氪游戏的未婚夫？！”
“不对劲不对劲，姐妹们有没有感觉到……一股突如其来的不稳定力量？”
“有啊，空间讯号开始不稳定了……”
“不是吧不是吧，直播间系统是没充钱吗？怎么又出问题了？”
作为直播间的三号管理员，越星殿下的抠门是大家公认的。
所以观众们都默认肯定是空间服务器又抽了。
然而越星这次是真的冤枉。
他是以实体进入空间的，所以比观众们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力量。
他皱着眉，转过视线，求证般去看蔺寒时。
那股力量，好像来源于他。
只见这位一直沉默的帝国猛A，此刻正阴沉着一张脸，微眯眼尾，眼神阴鸷地望向那位幸运观众。
而在他背后，一股淡蓝色的精神力力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扰，突然不受控制般蔓延开来。
原来那股力量，是蔺寒时的精神力在暴动！
第14章 见面 “你会……讨厌我吗？”……
越星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整个身体都被那股精神力力量，压迫得极不自在。
他强忍着那股不适感，小声提醒蔺寒时：“哥, 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
傻子都感觉出来了，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
经越星这一问, 蔺寒时仿佛终于找回了稍许理智。
“没事。”他声音喑哑，看起来仍脸色不佳，眼神一瞬不瞬盯住巫萤晚。
话罢，他身后的淡蓝色精神力光束，也以极快的速度收敛回去。
越星讪讪，他直觉情况不对, 想着快些结束这个环节。
便迅速将话题带回巫萤晚身上：“不论过程如何，你能成为这一场的幸运观众, 都算是一种缘分。话不多说，你现在可以向我们的嘉宾提要求了, 把握好机会哦。”
“要求？”巫萤晚蹙眉不解。
越星笑眯眯, “是啊。友情提醒一下，是要求, 不是愿望。只要你提出来了，嘉宾就一定会做到。”
“可我想要的东西, 我都有啊。”她不思假索，说得一脸坦然。
蔺寒时直勾勾盯着她, 眼神放冷气。
哼。→_→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孤女以前都是说：我什么都不要，有哥哥就够了。
怎么现在, 连他都不要了？
越星不信，他一个皇子殿下还缺钱呢。
他尝试引导巫萤晚：“你再好好想想，当你特别渴望得到某件东西时, 会怎么做？”
“找我的未婚夫啊。我要什么，他都会办到。”她说得理所当然。
提到未婚夫时，巫萤晚杏儿眼弯弯，笑得很甜很温暖。
蔺寒时被她的笑容刺到，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
她的字里行间，根本没把他，同她现在的未婚夫作比较。
可蔺寒时却无端有种，相形见绌后的羞耻和自卑。
说起来，小孤女几乎从未对他提出过什么像样的要求。
越星有句话说得不错——真心喜欢你的人，是非常容易满足的。
他的弯弯，从来不用他来讨好。
蔺寒时曾经一直认为，他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久到可以不用去考虑，兑现承诺的期限。
殊不知，那些他不去考虑的东西，有一天会有别的人，来代替他实践。
他则会被比得，无地自容。
越星在心底笑巫萤晚恋爱脑，笑容却很真诚，顺着她的意思说：“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们也只好……”尊重你的意见。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强行被人打断——“不行。”蔺寒时说得斩钉截铁。
“你必须向我提一个要求。”说着，他甚至往前跨出一步，望向朝巫萤晚，目光灼灼。
蔺寒时身上那股军人独有的冷硬、桀骜的气质，为他这句蛮不讲理的话，多增添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不过公屏上却很兴奋。
“还有这种好事？”
“求求了，不要这个机会就给我吧。孩子馋好久了。”
“放过那个女孩！有什么事，冲我来！”
巫萤晚也没料到他竟会这样说。
滴水不漏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微不起眼的破绽。
这个傻逼。
果然是上位者当久了，越来越蛮不讲理了。
居然喜欢强迫别人对自己提要求？
变.态。
越星也是嫌弃地皱眉。
他刚刚怎么没看出来，这位帝国猛A就喜欢跟人抬杠？
早知道，他就不给他什么好脸色了。
但越星嘴上还是小声劝蔺寒时：“小蔺将军，观众自己都说了不需要这个机会，咱们也不必多此一举。”
谁知蔺寒时态度固执：“我愿意。”
越星腹诽：可人家不愿意啊。
好在巫萤晚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她抿抿嘴，像是仔细思考一番后，才诚恳道：“那好吧。既然来到这里，我愿意遵守游戏规则。”
“不过，这个要求，我想和嘉宾单独说。可以吗？”少女礼貌又柔软的询问，让人无法拒绝。
蔺寒时也不在乎这个，“可以。”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越星便让控制空间的工作人员，将现场切入屏蔽模式。
很快，空间内气泡淡化散去。
越星也默默退场。
在屏蔽模式下，那些花里胡哨的场景装扮消失不见，只有一片干净柔和的光芒。
蔺寒时目之所及，只剩一个她。
他内心那些不容人知的暴躁和无措，瞬时消散不见，世界变得一片安和宁静。
天地仿佛在剧烈缩小。
小到只容得下他的一枚瞳孔。
周围光线明亮，却不及她万分之一的耀眼。
她站在他视线的焦点中央。
也站在他最柔软的心上。
“弯……弯弯……”蔺寒时低声叫她，声音干涩，略微有些不自在。
这是小孤女给自己起的名字。
蔺寒时很少这样叫她。
他总叫她简单的“你”、“喂”，或者什么也不叫。
因为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里，他没有别的人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别人插不进来的亲密感。
听到这个名字，巫萤晚好似愣了下，眼睛跟着微微睁大，一只手指着自己，讷讷道：“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蔺寒时冷眉一抖，瞬时从悲怆的情绪中被扯回来。
他沉着嗓，心口不一地否认道：“不是。”你觉得这里还有别人吗？
对面沉默了小半晌。
气氛莫名陷入沉寂，像一场令人不舒服的阴天。
这让蔺寒时意识到了自己的阴阳怪气。
他攥了攥双拳，不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时间。
然而他刚想开腔，便先被巫萤晚迎面抛来一句带着兴味的评价：“你真的……很爱耍小脾气。”
这怎么听，也不像是一句好话。
蔺寒时折起眉心望向她，也不辩解。
眼神冷淡、气息很稳。
只有微微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几乎恼羞成怒的情绪。
巫萤晚紧盯着他。
她那种带着笑意的眼神，仿佛像在看一个自以为小把戏很高明的小孩。
然后言笑晏晏地评价道：“你这样一点都不猛A，顺位一号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蔺寒时眉心折得更深，眼神也霎时从冷淡变得火热。
——她明明就记得。
蔺寒时几乎是在质问她：“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
“嗯……”巫萤晚用手指点点下巴，做出一副仔细思索的模样，“因为我觉得，你一定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是因为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啊小笨蛋。
没想到她这随口胡诌的理由一说完，蔺寒时的脸色居然多云转晴，甚至别扭地扯了扯嘴角。
很快，他仿佛想起什么，迅速压下嘴角那个兴奋的弧度。
然后继续用冷冷的眼神，瞪她。
他高贵冷艳地用鼻腔发音：“哼。”
“？”
巫萤晚眨眨眼，脑海中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他好O哦。
蔺寒时似乎还在将信将疑，继续试探性问道：“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
“我骗人呢。”巫萤晚笑嘻嘻，张口就来。
我这不就是在骗你吗？
蔺寒时得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心底的愉悦感在疯狂膨胀，他抑制不住，露出了一个一闪而过的浅笑。
嘴上却严肃正经：“骗人不好。”
巫萤晚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微笑，不由地睁大了眼。
居然、居然这么容易就安抚好了？
“可我必须这么做呀。”她用最无辜的口吻，说最理直气壮的话。
真遗憾。
接下来，她还做更过分的事呢。
蔺寒时没深究，“算了。”
没必要在这种时候，提这些扫兴的话题。
他此刻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只见他自然而然地靠近巫萤晚半步，上半身朝她的方向微微倾过来。
双臂垂在两侧，下颌微微抬起，将胸膛毫无保留地献给她。
蔺寒时的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顶。
双唇翕动几个来回，他克制地表达：“要不要……”抱我。
然后目光又徐徐滑到，自己的腹部。
抱抱我。
抱抱我们。
如他所愿，巫萤晚在第一个瞬间，便被他这个习惯性动作唤醒了潜意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双手不受控制般，缓缓朝他抬起。
在游戏世界中，蔺寒时临出发要去阻截机械人前，也做了同样的姿势。
而霍荞假扮的小孤女，并没有领会到他这个动作的深意。
——所以，他这是，在等她的拥抱。
意识到这一点，巫萤晚脑海中仿佛有一根紧绷的弦，被狠狠弹了下。
伸到一半的双手，也跟着骤然顿住。
脑海里，那些专属于小孤女和奴隶哥哥的记忆，不管不顾地涌上来。
巫萤晚只觉得，身体里的那些纯澈透明的血液，被人融了几滴赤红的血，还要恶意地翻搅几下。
叫她冒起一种，混混沌沌的难受滋味。
蔺寒时的脸色，也随着她的节奏而凝住。
像一条大狗被撸到一半，主人突然收回了手，他不由地生出一丝烦躁，唇角抿得更紧了些，“怎么了？”
他用目光催促她。
巫萤晚忽的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神仿佛变了个人。
她问：“我在游戏世界中杀了你。你会……讨厌我吗？”
蔺寒时的目光沉下去，像坠进湖里后消失的一滴水。
他需要极力克制才能忽略掉的事。
她居然就像提起一个寻常的、微不足道的话题那样，轻松自然地说出来。
微不足道。
蔺寒时在心底，被这个惨烈的形容词击中了。
默声良久，他刻意回避似的，反问她：“你在意……这个答案吗？”
“当然在意。”她脱口而出的速度，简直让蔺寒时来不及胡思乱想。
“我一直都想补偿你的。”巫萤晚说得很诚恳，尤其配合上她那张清纯动人的脸，很难叫人不相信。
“补偿？”蔺寒时喃喃重复一遍，心底那簇萤萤细火，仿佛被人浇了一把油，又重新热烈起来。
这一瞬间，称之为从地狱到天堂也不为过。
“听说你是帝国将军？还立了一等军功？”巫萤晚转换话题的速度，出人意料。
蔺寒时微微一顿，才点头，“是。”
可这跟补偿有什么关系？
“那你一定很厉害吧？”她眼神亮晶晶地盯住他，满脸期待。
蔺寒时抿抿唇，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
谁料巫萤晚语出惊人：“那你可以帮我杀个人吗？”
杀个人？
尤其是这冷血的字眼，配合上她那张明艳娇俏的脸、不谙世事般的纯真眼神，愈发显得冲击力极强。
蔺寒时那一贯不显山不露水的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惊愕不已的神色。
“什么意思？”他向她确认。
巫萤晚眨眨眼，又长又密的眼睫微微翕动，分外有种我见犹怜的无辜感。
她紧张地攥了攥手指，不确定地反问他：“刚刚那个要求，难道是不算数了吗？”
蔺寒时眼神移向她，想将她看得更清楚。
若不是这张与小孤女八分相似的面容，他大概根本不会理会这种疯言疯语。
然而他却清晰地听到自己说：“算数。”
“太好了。谢谢你。”巫萤晚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眸光粲然。
蔺寒时见到她笑，心头竟生出一种类似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酸涩滋味。
他走火入魔般勾起一个笑，眼尾已然微微湿润。
这该死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他以前，没觉得小孤女的欢喜很重要。
现在想来，只是因为她在自己身边时，从来不会难过。
要让小孤女开心，实在太容易了。
一束带着夕阳味道的野花。
一个并不比别人家难看的玩偶。
一个宽慰安抚的温柔眼神。
她评价蔺寒时“爱耍小脾气”。
那是因为总有一个小孤女，愿意包容他、温暖他啊。
巫萤晚似乎有些不放心，好声好气同他商量：“至于原因，我可以暂时先不说吗？总之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蔺寒时不打算追问，只需要确认一个信息：“是谁？”
他相信弯弯天性善良，总有她的原因。
“血族新一任继承人，巫小姐，”巫萤晚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晚也会来参加晚宴。”
岂止是会来？
蔺寒时听到这个名字，眼神倏然冷厉。
不出意外，那位“巫小姐”，现在就在直播间场外，等着作为下一场的嘉宾身份出场。
事实上，不仅弯弯想杀她。
他也打算借此机会动手。
能不能顺利进入祭祀场，就看这一击了。
“可以。”蔺寒时说出这两个字时，咬字格外的重。
……
屏蔽模式消失，空间内又恢复成原来一派气氛火热的情形。
粉色气泡一拥而上，将蔺寒时团团围住。
聒噪的越星又出场了，按照惯例cue流程。
蔺寒时再次张目朝巫萤晚的方向望去。
这一次，却没再见到她的身影。
趁着方才气泡围住蔺寒时，巫萤晚已悄悄退出了这个空间，再次回到场外。
——此时此刻，她就在直播间外面，与蔺寒时只有一墙之隔。
骨凌刀站在她身旁，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神平静。
“走吧。”他淡声说。时间快到了。
巫萤晚没能见到他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禁有些沮丧：“凌刀哥哥，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她突然消失了一会儿，他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骨凌刀摇摇头，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停下脚步，认真回答：“没有。”
不如不说。
巫萤晚认命地叹了口气。
两人缓缓往前走着。
巫萤晚忽然问道，声音略显低沉：“凌刀哥哥，如果我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会讨厌我吗？”
骨凌刀不假思索：“不会。”
他从来不会说谎。
巫萤晚挽着他胳膊的手指，微微一僵，压疼了骨凌刀。
他完全停下脚步，神情严肃，瞳孔像石化的两颗乌珍珠，一动不动。
他看起来，就像一台老旧的计算机，因为高速演算而陷入短暂的卡机状态。
“凌刀哥哥？你怎么了？”巫萤晚轻拍他的手臂。
骨凌刀迟钝地回过神。
他转头，面朝向她，干巴巴地说：“晚晚不要怕被讨厌。做自己，就好。”
他很少会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而且还带着自己的主观建议。
巫萤晚不由感到一丝意外。
“凌刀哥哥，你真好。”她的甜言蜜语，张口就好。
接而更是直白：“你快喜欢上我吧，就是那种、那种……看到我就会心跳加速、心脏怦怦直跳的喜欢。”
这个形容，她也是绞尽脑汁回忆一番后，才想出来的。
很多关于小孤女才有的情绪，她体会得并不深切，只是隐隐约约记得那种真实存在过的感觉。
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下次就会记住，这种感觉叫痛。
同样的，其实巫萤晚也并不是很能理解“讨厌”的感觉。
作为巫萤晚，她从不在乎讨厌或者被讨厌。
而作为小孤女，她只在乎她的奴隶哥哥。
蔺寒时，是她唯一的例外。
骨凌刀听到这句“喜欢”，竟然轻轻勾了下唇角。
一闪而过的笑意，微弱又仓促。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他很快恢复成一贯的冷静表情，用局外人一样的口吻，应承巫萤晚的要求：“好。”
话落又信誓旦旦补充一句：“我会的。”
巫萤晚兴奋地挽紧他的手臂。
因为骨凌刀从不说谎。
……
见巫小姐和她的未婚夫手挽手到了直播间场外，工作人员立即转告越星，提醒他快点结束上一场互动。
巫萤晚面带笑容，温婉端庄。
美丽得犹如帝国神殿中的洁白女神像。
之前对她不吝赞美的几个近卫，情不自禁向她投来迷恋又敬仰的目光。
可他们谁也没发觉，温善宽仁的神女大人，此刻正在微微催动带有攻击性的精神力力量。
以一种秘而不发的姿态，暗中挑.逗着直播间内的蔺寒时。
以蔺寒时的实力，自然能够感觉到这股不怀好意的挑衅力量。
他暂先未置理会，继续集中全身力量，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我说小蔺将军，只不过是幸运观众的一个小小要求，你意思意思就行了，真不用这么拼啊。”越星皱着眉，避开观众，低声提醒他。
这位哥好歹为帝国立下过汗马功劳，不能真为了给他赚钱赚流量，就白白牺牲在他的直播间里啊。
越星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蔺寒时居然为了完成那个“要求”，催动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力量。
他让工作人员将空间场景，调成一片漆黑的夜幕模式。
只见蔺寒时浑身，骤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
转眼间，那股力量化为一道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光芒，刹那间映亮了整个黑黢黢的空间。
代表观众投影体的粉色气泡，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场景，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幕。
不过一个刹那，那道耀眼到令人睁不开眼的淡蓝色光芒，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爆炸了！！
——它就像一颗在短时间内被填气过度的气球，猝不及防、声势浩大地爆炸了！
越星因为实体就在空间内，亲眼见识到精神力爆炸所受到的震撼，更是观众们的数倍。
他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几乎忘了动弹。
但在看到爆炸后随之而来的那一幕时，哪怕是这位见多识广、一心钻在钱眼儿里的帝国皇子，也情不自禁露出了感慨和赞叹的眼神。
“好美啊。”
深沉如墨般的夜幕下，没有一颗星子。
却被蔺寒时用精神力爆炸后的余光，制造了一场无与伦比的流星雨。
原本热闹的公屏，此刻反而一片安静。
因为谁也不想为了发表那点庸俗的赞美之评，而错过这场绝无仅有的流星雨。
蔺寒时因为催动精神力爆炸，损耗了自身力量，顿时虚脱到险些站不稳。
他用力喘息几下，一手按着心口，一边急切地仰起头，注视着那片美丽的流星雨。
在这个所有人都被吸引走目光、无暇再来关注他的时刻。
往日冷峻克制的男人，目光温柔，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却发自内心心满意足的微笑。
他告诉越星，那个“要求”是——她想看一场流星雨。
这个理由并非他胡乱想到的。
蔺寒时想起，小孤女消失前的一个夜晚。
那晚，星夜流彩、夜空璀璨，月色同今晚一样温柔。
她大约是心底已经做好了要走的打算，所以提出想让他陪自己，去山顶看一次流星雨。
那个时候并不太平，怪物频繁在帝国城围附近出没，蠢蠢欲动。
蔺寒时一面要操劳战事，一面又担心会遇到危险，所以便推脱了这一次的约会，只答应下次一定。
没想到，之后便没了赴约的机会。
分别的这段时日里，他一直记得这个约定。
今夜，正是最好的契机。
——弯弯，你会透过镜头，看到这场流星雨吗？
然而下一瞬，他心底那个温暖的声音骤然消失。
蔺寒时猛然眼神一冷，握拳蓄力，用力到手臂上青筋暴起。
精神力爆炸并未结束。
这个空间是虚拟出来的，根本无法实际承载这股可怕的力量。
——换言之，这股悍然霸道的精神力力量，必然会撕开这个虚拟空间。
像一柄开刃见血的刀，劈向真实的世界。
“怎么回事？！”越星低声惊呼。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蔺寒时将那股精神力力量，削成一柄锋芒毕现的利刃。
瞬间割碎了这个空间。
当近卫进入直播间，要同越星殿下报告巫小姐来了的消息时——
那柄寒光四射的精神力刀，突然破空而出，直直刺向等在外面的巫萤晚。
空间被毁。
蔺寒时的实体，来到真实的世界。
他的背脊，绷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寒如冰霜的凛冽杀气。
眼神更是戾气丛生，目不转睛盯着那精神力化成的刀，飞速刺去的方向。
他的目标，就是外面那位“巫小姐”。
方才那股试图挑衅他的精神力力量，绝对不是普通A就能释放出来的。
就在这时——
外面突然爆发出一道震天巨响，仿佛是撞上钢铁般的某种东西，而发出来的沉重声响。
紧跟着，他的精神力刀光芒骤然消失，光点碎成齑粉，彻底消散在苍茫夜色中。
蔺寒时内心闪过一个念头，却立马又自我否定了。
怎么可能？
他的精神力力量，已经达到可以对抗铁甲战车的程度。
怎么可能被挡住？
还被完全打碎了？
巫小姐应该和他一样是精神力战士，用精神力战斗的可能性更大，不应该是防御型战斗状态。
越星害怕出事，急匆匆跑出去探看情况。
蔺寒时敛住神色，也紧步跟上。
蔺寒时踏出门口。
微凉的夜风迎面拂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而当他看清那位“巫小姐”的面容时，心脏犹如坠入冰窖，寒意陡增百倍。
第15章 你，退步了 “怎么是你？”
蔺寒时几乎无法相信, 眼前见到的一切。
从视线被流光溢彩的灯光映亮开始，他的目光便完全被巫萤晚占据。
根本没看到她身后、被挡住面孔的那个人。
不久之前还在虚拟空间中见过的少女，身著同一身水蓝色礼服、同样的妆发造型, 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的眼前。
蔺寒时一时之间几乎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实世界。
他只是怔怔然站在原地, 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巫萤晚也看到他了。
她突然朝他走来，一步步靠近，眼底却没有柔软笑意。
久别重逢的戏码，在放大欢喜与怅然的同时，也会让人放松警惕、变得迟钝。
蔺寒时并没有意识到她身上，那道不同寻常的凛冽气息。
他来到这个异世界已经很久了。
久到对这个末日世界背景下、那些轻易就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枷锁的人事物, 失去了一个现世人类应有的恐惧感和敬畏感。
然而当巫萤晚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刻。
他只觉得浑身都在轻微颤抖，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患得患失的念头。
她会不会很快又离开？
这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世界？
时间和空间, 在她这里，仿佛只是一场随时可以关掉重来的游戏。
似乎只要他稍有意图地伸出手, 就会惊扰到她。
可身体比大脑更尊重本能。
他没有多余的理智, 来思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反应过来时，蔺寒时已在潜意识的操控下, 伸出手，想要触碰她。
他心中欢喜又忐忑, 眼中隐隐闪动着微光。
微凉泛白的指尖，距离巫萤晚温软真实的面庞, 仅剩一掌宽的距离。
就在这时——
“巫小姐？”霍荞站在蔺寒时斜后方，突然出声, 语气中带着一丝讶然。
而这三个音量不大的字，却像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震得蔺寒时五脏六腑都像被拧碎一般疼。
原来她就是“巫小姐”？
原来她让自己杀的, 就是她自己？？
假如方才他的精神力刀，当真将她劈成两半……
蔺寒时不敢再继续设想下去。
他从脚底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那只即将触到巫萤晚的那只手，像被冰冻一般，猛间僵住。
蔺寒时脸色煞白，呼吸也因为受激过大而变得急促。
全身脉络青筋里激烈运涌的，仿佛不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泡着冰棱子的雪水。
他太冷了。
心惊肉跳的冷，心悸后怕的冷。
然而蔺寒时还没从自怜自艾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下一瞬他就被一道耀眼的蓝色光束，死死绞住了脖颈。
——巫萤晚用精神力光束，勒住了他。
轻松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折断他的脖子。
蔺寒时一瞬间被夺走呼吸，煞白的脸色，因为剧烈挣扎反而现出了一点正常人该有的血色。
他的双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想要扯开脖颈上的束缚。
巫萤晚望着他那副拼命挣扎的样子，就像在看一条因为缺水而激烈弹动尾巴的鱼。
眼神冷漠、事不关己，还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倨傲意味。
她此时这副模样情态，完全没有那个温驯善良、怜悯包容的小孤女的影子。
更像神殿里高高在上的、永远俯瞰众生的女神像。
从头到脚都是圣洁的白色，心脏却是冰冷的石头。
蔺寒时回望着她，忽然放弃了抵抗。
巫萤晚决然的眼神，令他又想起了在游戏世界中被她杀死的那一幕。
方才那个荒诞的游戏比喻，突然又跃入他的脑海。
蔺寒时心灰意冷地想，这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也许对她而言，这的确就是一场游戏。
翻来覆去地玩弄他、肆意无情地戏耍他。
明明她就是巫小姐，在基地科研所的玻璃房中他们就已见面，她却装成一无所知来接近他。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杀死他，她却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戏弄他。
那种被人暗中凝视、自己却深信不疑的屈辱感，在这一刻凶猛地冲撞着蔺寒时的胸腔。
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苦心孤诣寻找、牵肠挂肚几百回的小孤女，自己甚至还怀着她的孩子，这更让蔺寒时失望和寒心。
“巫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霍荞大惊失色，不顾一切上前劝阻。
眼见着蔺寒时放弃抵抗不再挣扎，她也顾不上再忌讳什么了。
周围那些亲眼目睹这场面的守卫们，以及不远处正在看好戏的贵族和军官们，都在低头窃窃私语。
仔细一听都是在议论，帝国最圣洁不可侵犯的神明，正在侵犯一个放弃抵抗的护国勇士。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绝对强者，却总会因为她那副天真娇俏、温柔可爱的模样，而忽略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就像这一刻一样。
所有人只看到她在对蔺寒时咄咄逼人，所以便枪口一致将矛头指向她。
可明明，先挑起事端的人是蔺寒时啊。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巫萤晚语出惊人。
尤其是她说这话时那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只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更让在场的人都听得心头一惊。
巫萤晚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微笑，说：“如果他比我强的话，那么……会死掉的人，就是我了。”
蔺寒时听到她将“杀死”这种字眼，毫无负担地和自己挂上钩，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黯淡。
仿佛蔺寒时这个人对她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陌生人。
不，对待陌生人尚且不会如此冷漠。
他怕是连条狗都比不上。
念头一起，蔺寒时只觉得心中悲怆，心灰意冷。
他想起曾经脆弱无助的小孤女。
没有记忆，没有家人和朋友，什么也不会，连基本的生存都是问题。
她只能仰仗他活着。
蔺寒时愿意可怜她。
也享受那种被需要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小孤女，某天竟然，杀死了一个欺凌他的B属性成年男人。
那个B贼喊捉贼，冤枉蔺寒时偷东西。
蔺寒时为自己找到证据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洗脱罪名，而是私底下找那个B商量。
他愿意承担偷东西的罪名，只要那个B能给他一笔更多的钱。
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
况且，对于一个奴隶来说，好名声也没什么价值。
不用坐牢就行。
他不需要自尊。
只有自由的人，自尊才有价值。
可这笔钱并不好拿，蔺寒时最后还是挨了一顿毒打。
后来也不知道弯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等蔺寒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杀了那个无耻的B属性男人。
他是在后巷一个垃圾堆里救回她的。
当时她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就像一条缺水濒死的小金鱼。
蔺寒时为了救她，最后还是花光了那笔钱。
可这个小插曲，却让他心底那微弱的一丝希望，又重新燃起了光芒。
在这个末日世界的生活，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糟糕了。
他不用再像现世那样，比别人懂事和克制，才换来一丁点细枝末节的关怀。
——有人愿意不顾原则地包容他、毫无条件地爱护他。
然而两相对比，只会衬托得现在这个、几乎要被巫萤晚绞死的蔺寒时，狼狈又滑稽。
一个人抱持着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沉湎在过去的回忆中。
最后还被她亲手撕开那道自欺欺人的帷幕。
蔺寒时现在要说心如死灰也不为过。
巫萤晚狂妄又精准的话，反倒提醒了在场的人。
——最先动手的人，是此刻落于下风的蔺寒时。
那些还想指责巫萤晚的声音，也逐渐熄了火。
那道精神力刀是从屋内飞迸出来的，在场大部分人都亲眼所见，容不得作假。
越星好歹是帝国的三皇子殿下，这时候也不能太不把自己当个官儿，于是就出来做和事佬：“误会误会，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有什么事，说清楚再动手也不迟啊。”
“说清楚再动手？”巫萤晚反问道，忽然拔高音量。
“那他在动手杀我未婚夫的时候，有给我们说清楚的机会吗？”她仿佛变了个人，神色中透出一股从未暴露的凌厉之感。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蔺寒时霍然抬起眼皮。
眼神从灰暗黯淡，一瞬间变得阴沉沉、不可捉摸。
巫萤晚捕捉到他眼里的情绪变化，顺势让开一点，好让身后被挡住的骨凌刀，完全暴露在蔺寒时眼前。
蔺寒时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一个男人，正以一种恭谦、沉默的姿态，立在她的身后。
“怎、么……是、你？”
他睁大双眼，面容扭曲恐怖，从被挤压的喉咙里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来。
简直恨不得每个字都能化成一柄小刀，千刀万剐了对方。
那个男人，赫然就是当初带着小孤女逃跑的那个男O！
骨凌刀稳步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评价：“你，退步了。”
因为怀孕和发情期的双重折磨，蔺寒时的实力有所下降。
骨凌刀刚刚为了救巫萤晚，硬生生接住了他用精神力化成的光刀，并且没有受太重的伤。
只不过是一条手臂，血流不止。
随着他的走动，殷红的血滴落在地上，竟然能连成一条暗红色的线。
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委实有些惊悚和恐怖。
可骨凌刀就像一台完全不会痛的机器，竟然还有闲心跟对方挑衅。
尽管在骨凌刀自己看来，他只不过是在实话实话。
蔺寒时想杀骨凌刀不是一天两天了。
此刻见到他和巫萤晚在一起，还一直被她以未婚夫的身份挂在嘴边，心中更是醋海翻波。
只见他一改那副丧气煞白的神色，双目泛红、眼尾欲裂，滔天怒意全写在一贯冷酷坚毅的脸上。
这接二连三的巨大冲击，似乎给蔺寒时体内灌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前一秒还萎靡颓然的他，此刻竟然燃起了一股凶悍的气势，作势要挣扎开巫萤晚的束缚。
巫萤晚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顺势松了几分力量。
有意放过他。
得到解脱的蔺寒时，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不管不顾就要冲向骨凌刀。
没想到巫萤晚居然抢先一步，挡在骨凌刀面前，眼神坚定地警告蔺寒时：“你敢动他，我现在就杀了你。”
第16章 儿大不中留 双方血液交融，以及一个吻……
就在这时, 一位大人物突然到场。
“父亲。”霍荞恭敬地对来人微微一颔首。
来的人是帝国元帅，霍其沣。
因为战争频发，军方权力大增。
霍其沣身为元帅, 手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连皇帝也要卖他个面子。
他一出现，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便如同坚冰裂了缝，转眼间便消融成水。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看起来，都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语似轻松，刻意削弱了自己的威严气场。
甚至乎脸上的几条皱纹, 都被他说话的腔调带动起小小的幅度，显得和善许多。
可他眼神里的那股精明意味, 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蔺寒时视线撞上霍其沣，便果断恢复了理智与镇定。
他明白自己腹背受敌的处境。
霍其沣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 此时绝对不可能是来帮他的。
“父亲, 没什么，都是误会一场。”霍荞不想让父亲掺和进来, 这样会显得她很无能。
越星一脸假笑，安安静静当个局外人。
不关我事。
霍其沣咄咄逼人：“是什么样的误会, 还需要见血？该不会是有人……想要袭击巫小姐吧？”
他睨一眼骨凌刀正在淌血的手臂，很快便将视线带到蔺寒时脸上, 颇有一副要向他问罪的架势。
这两句指向明显的话，从元帅这种身份的人嘴里说出来, 瞬时就将蔺寒时推到了风口浪尖。
周遭围观的人，开始小声议论。
毕竟现场那么多双眼睛，都亲眼目睹了巫小姐被袭击的那一幕。
要不是有她的未婚夫替她挡了一击, 此刻受伤的人，就该是她了。
那道精神力刀，也的确是从屋内破空而来的。
而屋内的人，也只有蔺寒时的精神力水准，可以形成如此强悍的精神力刀。
可谁也想不通，帝国最年轻有为的小将军，为何要袭击素未谋面的血族继承人？
然而蔺寒时面不改色。
他早就想好了理由：“因为刚才有人要袭击越星殿下，我迫不得已才会出手。没想到，会误伤巫小姐的……人。”
话罢，他冷冷瞥一眼骨凌刀，尾音不自觉加重。
突然被cue的局外人越星，“嗯？”
我什么时候被袭击了？
蔺寒时朝越星微微鞠身，煞有其事道：“殿下，万幸您安然无恙。”
话罢，他有意无意按住胸口，咳嗽两声，表现出一副为保护殿下而体力不支的虚弱状态。
巫萤晚望过去，看到他微微泛白的唇色，以及额尖沁出的细细冷汗。
不会吧？
他难道是真的受伤了？
越星皱眉，一脸将信将疑，“刚才真的……”有人要袭击我吗？
蔺寒时：“难道您刚才没觉察出，有一道力量在暗中干扰我们吗？”
“我……本、殿、下当然觉察出来了。”这及时送来的台阶，让越星把质疑的话又吞了回去。
身为尊贵的三皇子殿下，这种时候必须挽尊。
巫萤晚闻言，不着痕迹地轻笑一声。
蔺寒时没说假话。
方才那个暗中用精神力干扰他的人，就是她。
她很了解蔺寒时。所以才会故意给他制造机会，方便他对自己出手。
而蔺寒时正是靠着这个挑衅的信号，来判断她的攻击方位的。
不过当时在场的人之中，只有蔺寒时和霍荞，拥有觉察到这股力量的实力。
但这样就足够了。
霍荞果然也站出来为蔺寒时作证：“父亲，我也觉察到了，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出手。
元帅亲生女儿的见证，比任何人都有分量。
“啪——”
清脆的巴掌声，截断了霍荞的后话。
霍其沣突然重重扇了女儿一个耳光。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震惊了所有人。
就站在霍荞身旁的越星，甚至下意识弹开了一步。
就连蔺寒时也不由地微眯双眼，重新将目光投向霍其沣这个老狐狸。
这是要唱哪出大戏？
“没用的东西！”霍其沣横眉怒起，骤然变脸的模样堪称恐怖。
“刚才殿下若是受了伤，我看你也一死谢罪算了！”
霍其沣突然调转枪头，指责自家女儿没有保护好皇室，将这场风波的舆论重心全揽到霍荞身上。
他这样做，就等于向所有人默认，刚才确实有人袭击越星殿下。
等于洗清了蔺寒时的嫌疑。
蔺寒时盯着霍其沣，面容沉肃，眼底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疑惑。
没想到霍其沣这次，居然真的是来帮他的？
巫萤晚也对霍其沣这一招感到意外。
虽然霍家势力如日中天，但蔺氏一族在军中多年经营，也自有威望和支持者，可以说是霍家不容小觑的竞争对手。
蔺寒时此次在抵御战中一战成名，不是成了元帅的眼中钉肉中刺，就是成了他的拉拢对象。
看这情形，难道霍其沣不是想除掉蔺寒时，而是想拉拢他？
众人各有心思。
而当事人霍荞，则只是死死捏着双拳，低头隐忍着情绪，一言未发。
她一边面颊上还留着五个淡红色指印，发丝微微凌乱。
与她今晚的一身盛装，对比惨烈。
可即便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她仍顺从自己的父亲，跪下来，朝越星行了大礼，道：“是属下保护不周。请……殿下责罚。”
越星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尴尬着说：“霍小姐，我又不怪你，你先起来吧。”
元帅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这种情形，身为皇室中人的他更需要谨慎应对。
三皇子殿下都这样说了，按理这件事就该揭过去了。
可谁知霍其沣竟然还要步步紧逼：“殿下不可。”
他一副忠心耿耿的虚伪口吻：“我霍家的人办事不力，若是不从严处罚，恐怕会落下口舌之柄。到时候被人议论我霍家对皇室不敬，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几乎都向霍荞投来或震惊、或同情的眼神。
此情此景，她就像父亲手里的一件商品，任由他随意买卖、待价而沽。
越星也是脸色不好看，进退为难。
霍荞是个骄傲的人。
她孤零零跪在那里，就连守卫们都高她一头，她止不住脸色由红转白，显得有些可怜。
巫萤晚望着跪在地上的霍荞，心下其实并没有什么波澜。
刚刚过滤完血液的她，对情绪的感知力几乎完全丧失，冷漠感最盛。
但她拥有小孤女时期的全部记忆。
霍荞此时的孤弱，让她联想到了流浪时的自己。
当时孤弱哀怜的小孤女，所幸遇上了蔺寒时，才没有沦落到颠沛流离的地步。
假如、她是说假如。
假如当初是别人救了小孤女，那蔺寒时在她被封存的记忆中，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巫萤晚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滴水不漏的思考，行事完全凭本能和直觉。
她索性就顺从内心，大大方方地替霍荞求情：“霍小姐一定是无心之失，别罚她了，好吗？”
巫萤晚认真地想，她帮了霍荞，就等于帮了当初的小孤女。
霍荞闻言，不禁抬头看向她，瞳孔微微颤动。
周围一片噤声。
就连越星这样的身份地位，在父亲面前也要谨言慎行。
只见过一面的巫萤晚，却在为自己说话。
巫萤晚甚至还轻轻拉了拉骨凌刀的衣袖，似乎是想向他求援。
毕竟骨凌刀才是真实受害人。
他站出来替霍荞求情，分量肯定不一样。
蔺寒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眼神一沉，被他们俩之间的小亲昵，搅得心潮翻涌、暗戾丛生。
他不厚道地抢骨凌刀的功劳：“若是当真要罚霍荞，那下臣意外伤人，还请殿下一并治罪。”
我让你说！
嘴上对越星说着求情的话，但蔺寒时的眼神却瞟向巫萤晚。他眼尾微微扬起，带起一丝得逞后的兴意。
巫萤晚也在看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空气中便好像燃起了一簇小火花。
那种只能他俩能感受到的隐秘对峙感，就好像一团火烧着了冰，带起某种诡异的、势不可挡的气势。
巫萤晚被这莫名的气势惊扰到，唰的就把手收了回来。
她感觉不太妙。
心头隐约冒出了一丝，发展脱离掌控的暴躁感。
蔺寒时会出声替自己解围，这叫霍荞感到不可思议。
她侧过目光来，微微瞠目，一瞬不瞬望向他。
蔺寒时正单膝跪在越星面前，向来笔直坚定的背脊，微微弯折，一副心甘情愿领罚的模样。
霍荞在游戏世界中见识过他的孱弱无能。
她那时是在心底轻视他的。
可此刻蔺寒时跪在殿下面前，她却生出了一丝震撼的感觉。
越星看到这种场景，头都大了。
为什么他都这么有钱了，还要被迫掌握这种拿捏大权的技能？！
他抓狂地捏了捏拳，终于憋不住了。
“你们搞什么啊？今晚大家是来参加晚宴的，是来领奖的，领什么罚啊。本殿下现在就下令，谁也没错！谁也不准罚！谁再提一个罚字，我就罚谁！”
他妈的。
霍其沣这个狗东西，居然给他挖坑。
越星作为皇子殿下，没给帝国带来实际贡献也就算了，这还一口气罚了两位立下过赫赫军功的战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还不得被舆论喷死？
越星盖棺定论，谁还敢追究。
“多谢殿下。”蔺寒时从容道谢，他算准了越星不会听霍其沣的。
好在霍其沣表面上，还是愿意给皇族一个面子的。
他转瞬又恢复成一张笑面，用一种类似长辈看小辈的感慨语气，笑吟吟赞叹道：“殿下宽仁啊。”
这话叫人听不出喜怒和意思。
不过在众人眼里，这场风波，到这里也算差不多结束了。
“行了，这么一闹，时间也差不多了，晚宴该开场了。”越星说得皮笑肉不笑，心里在滴血。
他可是丢下直播间的观众出来的，不知损失了多少人气呢。
真晦气。
一场好戏，终于散场了。
各有各的去处。
巫萤晚轻轻抬起骨凌刀受伤的胳膊，温柔小声道：“凌刀哥哥，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而她音量不大的一句话，每个字都像一道重击，狠狠捶在蔺寒时的心脏上。
他极力压抑自己，紧绷的下颌线，锋利到仿佛一条割手的弓弦。这才勉力做到没望向那对璧人，快步往反方向离开。
喉咙里血腥味不断翻涌，又被他强行压下。
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为了爆发出精神力刀，蔺寒时也受了伤。
除了出发点是虚假的，他今晚的一切表现，都是真的。
是真的心酸难过，也是真的受伤虚弱。
月色温柔，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
同一片月夜下，蔺寒时和巫萤晚，却朝着两个方向，背向而行。
蔺寒时是块尖锐、冷硬的冰。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一只手情不自禁覆住了自己的软肋。
如今一切天翻地覆。
只有腹中这个孩子，是他和她之间，最后一点关联。
他想保住这个还未成型的孩子，更要保住自己的命。
所以只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他想要以祭侍的身份，进入祭祀场，就必须先让自己成为“弱者”。
否则他会因为能量过载而死在里面。
他竭尽全力爆发出精神力刀、一反常态的不理智，都是为了消耗自己，削弱自己的力量。
也是为了名正言顺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受了伤，实力下降。
只要这样才能掩盖他因为发情期和怀孕，而带来的体质衰减问题。
蔺寒时就是知道血族继承人实力彪悍，且性情温和，才会故意在大庭广众下向“巫小姐”出手，逼她反击打伤自己。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巫小姐”居然就是他每夜入梦的小孤女。
更想不到，她会因为一个外人而对自己动手。
意外比惊喜来得更快，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已然剥了蔺寒时一层皮。
然而他很清楚，今晚的难关，这才过了第一道。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不能被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捉到把柄。
他才不信霍其沣这个老狐狸，真的是来帮他的。
就在这时，蔺寒时看到，霍其沣忽然站到了霍荞身后。
下一秒发生的这一幕，令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啊——”霍荞被猝不及防的一击打中后背，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尖锐痛呼。
——霍其沣居然打伤了自己的女儿！
在越星殿下并不追责的情况下，霍其沣仍旧对霍荞做出了惩罚。
此情此景下，霍其沣方才对越星说的那句“殿下宽仁”，便显得十分耐人寻味了。
越星不一定算得上宽仁，但他这个做父亲的，简直过分残忍。
下完毒手后，霍其沣竟然还能用一副慈父般的神情，对霍荞温柔地说：“女儿，我带你去上药。”
霍其沣此刻也懒得再维持体面，连招呼也不打，直接越过越星殿下，带着霍荞走了。
越星简直要被气炸了，浑身都在发抖。
目睹这一切的众人，各个面面相觑。
心底对这位权势滔天、目中无人的元帅大人，更多了几丝惧意。
只有蔺寒时和巫萤晚，不约而同遥遥互望一眼，眼神复杂。
他们都猜到了霍其沣的用意。
权力场上的迷局，局外人看不分明，局内人反倒心似明镜。
——蔺寒时想方设法让自己受伤，是为了削弱自己的力量，成为“弱者”。
——而霍其沣用在霍荞身上，亦然。
只不过他们谁也没料到，霍其沣居然可以不择手段到，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的女儿。
巫萤晚一手挽着骨凌刀。
目光却随着霍其沣一路远去，像在追他的影子。
她突然露出一种迷茫、脆弱的神色，轻声向骨凌刀求解：“凌刀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和元帅大人有点像呢？”
一样的不择手段。
一样的利用身边人的真心。
骨凌刀只说真话：“是有一些。”
巫萤晚听罢，豁然开朗地笑。
她轻轻抱了下骨凌刀，努力去酝酿那种真心实意的内疚感，同他道歉：“凌刀哥哥，对不起。”为了我自己，让你受了伤。
“没关系。”骨凌刀回答得理所当然。
对上巫萤晚因为愧疚而泛红的双眼，虽然这也是她营造出来的习惯性细节表现。
骨凌刀体贴地，冲她轻轻抿了下唇角。
他觉得自己这是笑了。
巫萤晚明白他的心意。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好像酸酸的、涩涩的。
可惜这个酸涩的感觉，持续时间并不长。
一闪而过。
巫萤晚的思绪，马上就被更重要的事情占据。
——现在骨凌刀受伤了，她可以名正言顺拿到他的血液了。
巫萤晚下午才收到消息，今晚会提前举行祭祀仪式。
她雀跃不已。
这对正在为“如何让骨凌刀爱上自己”而发愁的巫萤晚而言，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助攻。
祭祀仪式会炼化出晶核。
其中有一类晶核的异能很特别，可以绑定两个受体的心意，使彼此心意相通、情感一体。
这一类晶核，属于契灵系晶核。
必须两块晶核同时作用，才能成功。
启动契灵还有两个先决条件——双方血液交融，以及一个吻。
晶核，巫萤晚现在已经得到了一块。
祭祀仪式上还要再炼化出一块。
吻，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