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请看作话!完全体泠泠
沈浪请不请王怜花先不说,陆小凤是转身就去给花满楼写信了(陆小凤:花满楼快夸我,我是大功臣!),这个消息他要马上告诉花满楼,再给李寻欢也写一封。
最平静的居然还是在一起的两个人,合作吃完糕点后就溜出去玩了,玩到晚上才回来,又好得跟以前一样。
也是,还能指望有什么别的反应呢?
幸福的小烦恼被解决,虽然现在有一堆事情,但终有一日无忧无虑的太阳还会升起。
嗯……真无忧无虑吗?。
曲泠在视死如归的喝药。
治病越到后期越是猛药,她希望快点治好,那苦也就只能她自己加倍吃了。
喝药,运功,祛毒……每一样都足够狠狠折磨她,还好她每天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要吃这苦。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失忆和中毒有关。早在论剑的那段时间,她就用道具体检报告知道了自己体内有毒,但是报告上说请不要惊慌,她就真的没慌。
拜托,她自己查都查不到的毒,慌了也没用吧?
后来她模糊有猜测,果然失忆和中毒离不了关系。此毒具体有多凶险曲颂绝口不提,只说她恢复记忆会知道,王怜花也是一问就转移话题,曲泠知道这可能是想让她心情好一点有利于治疗。
但是真的很好奇啊,从当大夫转换到当病人还是太难了。
一口干掉,药碗的底部还留着一些药渣,也被她兑水冲服,捏着鼻子喝干净了。
却没想到今天的她的吃苦之旅还没结束,阿飞把食盒的下层一开,还有一碗。
曲泠眼前一黑,指着新的药碗:“今天怎么还要喝?”
“不是药,是麻沸散。”阿飞提醒她,“我先去热上,睡前再喝。”
曲泠才想起来,今天是第四天,睡前曲颂就要给她做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祛毒,会非常非常疼,她没想到她爹还给她准备了这个。
所以说为什么愿意准备这个但不愿意在药里面放糖啊!
阿飞只是给曲泠看一眼,让曲泠不要忘了这件事,就把盖子再合上。
家丁布上夜宵,端走食盒,该洗的碗洗,该热上的热,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要说曲泠不紧张是假的,但这一遭总是要来的,她劝自己不要太过忧心,即使阿飞提起了这件事,也没有和他再聊:“好多的夜宵,感觉有三个人的份了。”
阿飞解释说:“陆小凤今晚吃不下,不过厨房已经做了,就一并端给你了,说也许我们两个会喜欢。”
他给曲泠夹了一筷子,再给自己夹。
曲泠才喝完药,需要味道来压舌苔上的苦味,又被苦得没有食欲,慢吞吞地吃:“陆小凤为什么吃不下,他的酒坛子全摔了?”
“是西门吹雪。”
曲泠到嘴的肉掉了下来:“我就喊了句一剑西来,西门吹雪真的来追杀他了?”
“是传来了西门吹雪要和叶孤城决斗论剑的消息,他很担心。”
“哦哦……啊?”
肉“啪嗒”一下就掉了,曲泠真的惊了:“又论剑?”
你们剑客,这么有学术交流需求的吗,木道人薛衣人的论剑才过去一年都没有啊,真是恐怖如斯。
但是细细一想,沈浪早退出排名了,木道人死了,薛衣人弟弟没了道心大损,李观鱼还疯着,好像江湖剑客的顶峰,站着的就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个人了,一决高下是会干的事。
阿飞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全都仰赖于他路上遇到了陆小凤:“这次论剑一分高下也一定生死,只有赢家会活下来。”
“吓人的剑客。”曲泠只有这个感想,“要是有两个大夫说要一决医术定生死,我只会觉得学医终究还是学疯了,他们只是想紫砂而已。你也会走上这条路吗?”
“不可能。”
有无数多情的剑客,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一柄无情的剑,而这个队伍中,从今往后绝不会有他。
曲泠当八卦在听了:“陆小凤是该急了,木道人没打算堵上性命他都那么急,西门吹雪整这出他都要睡不着了吧。时间有定吗,地点有定吗?”
阿飞把她掉回碗里的肉夹回她嘴里:“都没有。”
曲泠嚼嚼嚼,重磅消息只能听一半真是太差劲了:“希望不要是京城,不过京城势力那么复杂,也不可能定在京城的。”
乱成一锅粥的京城,可不缺这一勺子。
她吃了一些东西就再也吃不下,三人份的夜宵和阿飞一起还是只能解决一人半份。
吃完夜宵阿飞还留下了陪了她一会儿,直到她趴在阿飞肩上用脑袋蹭他:“该走啦,没事的,明天我就是恢复记忆的完全体小神医了,不会有任何事的。”
然后她连撒娇带哄,让阿飞回去了。
接着这个人紧张地坐在自己的床头,晃着腿等待。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卡在安心和忐忑之间的情绪把控了她,她明白也许想起的不会是个很愉快的过往,但是每一段记忆都是该拾起的。
就该是这样的,虽然没有记忆也不意味着她不是完整的曲泠,但她也不想要对自己一无所知地度日。
没有等很久,曲颂推开
了门。
他端来了热好的麻沸散,约莫是夜色太深重了,又约莫是别的,他神情比常日更晦涩。
曲泠脱掉鞋子盘腿,曲颂把极细又长短不一样的针一字在布上列开,浅绿色的药丸躺在布中间。
“我加了安眠的药,喝下睡一觉吧。”他将麻沸散递给曲泠,“睡醒明天就好了。”
曲泠原想问他别的,却是喉头哽住,说不出来了。
她乖乖地喝了麻沸散,趴在床上,在睡意占据上风之际,曲颂将浅绿色的药丸喂到了她嘴里。
“都会结束的,会好起来的。”
这是她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曲颂最温柔的一句话……
曲泠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这个梦的最开头,是一片黑暗。
她站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她左顾右盼,最终奔跑起来,这黑暗仿佛无穷无尽,她找不到出口,只能凭本能行动。
跑了很久,黑暗里才开始有光的出现,她伸手去摸,却摸不到,光又离她远去了。
随着光的消失,她的力气也消失了,曲泠蹲下身,喘着气。
她感到疲惫,迷茫,还有心灵上的空白,空白不断的蔓延,很快就把她包裹住了。她似乎是要在黑暗里消失了,又似乎她只是要睡过去了。
困倦驱使曲泠合上眼睛,她顺从地闭眼。
眼皮合上的刹那,脚下踩的黑暗破碎了,明明没有光源,可黑暗的碎片就是折射着暗淡的光,她立刻就坠落了下去,如同一只伤了翅膀的飞鸟。
她没有惊慌,那种激烈的情绪好像离她远去了,她乖顺地坠落,表情安然,与黑暗的碎片一同跌进深渊里。
坠落的过程什么声音也没有,她也什么都没想,如同她已经死了一样。
也许就要这样一直落下去了,也许就要这样,一直坠落下去了,直到摔在地上才会结束,那么,会死吗?
如果死了呢,死了会怎样?
那就什么都没有,包括毕业证……
毕业证?!
曲泠猛地睁眼,试图在坠落中挣扎,就算是死她也要先拿了毕业证,她都这么努力了,没拿毕业证就死对得起她的心血吗?
让她半途而废这种事,根本做不到啊!况且还有人在等她呢!
她朝着跌落下来的上方伸出双手,随着她意识的彻底清醒,一切终于发生变化了。
曲泠先是看到了一个人,接着又是人,场景是那样的眼熟,他们蹲在地上,少年在给少女送簪子。
“……一直走下去吧。”
少年说,这场景转瞬就消散了。
她抓不住,伸手只有虚无,马上下一个场景就出现了。
郁郁葱葱的无名岛,木屋的房门大开,还看的见在里面吃饭的四个人,王怜花在笑她,声音远远地传来:“……你写的这个东西,你敢给你爹看吗?”
她一时羞恼,去阻拦王怜花,张嘴说了什么,又忽然听不清了。
光点翩翩,轨迹无法预测,又为她展开新的图卷。
金风细雨楼的风景是天下独绝的,是永远也不会忘的,她同无情冷血阿飞打大富翁,苏梦枕偶然路过,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记住的了。
曲泠微微一愣。
场景又变了。
她看见丐帮的院子,看见楚留香的脸,看见任慈的病容和秋灵素的眼泪。
眼泪落下,被黑暗吞没,焕发出新的光。
不断倒回的记忆走到了陆小凤的出现,走到了花满楼的出场,那场夜市挂满了一串串的灯笼,灯笼后又出现拥抱着的林诗音和李寻欢。
再然后,忽然就下雪了。
雪花轻盈纷飞,小屋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她一个人在桌前念书,对世界还一片懵懂。
孤独的少年剑客闯入她的视线,独行在鹅毛大雪中,停在屋檐下。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她拿起伞去拉着他。
与故事不同,这次的雪越下越大,迷了曲泠的眼,她一眨,眼前的少年与她都不见了。
只有雪原还在,簇拥她包裹她,她看见自己奋力地抱着东西在雪原中行走,这就是她现有记忆的最开头,她刚醒来的时候。
她知道后面就是她需要找回的记忆了。
曲泠颤抖了一下,随后又开始全力奔跑,她穿过了自己,冲着和自己来时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要走进雪原的最深处,走进一切的最深处,然后找回完全的记忆。
此时她已有预感,在风雪里,她忽然感到一阵悲痛的哀伤,而后泪流满面。
第102章 下一站当然就是——整齐地都去京城……
曲泠醒时,一片泪眼朦胧。
她应该是已经在梦中哭过一场了,眼皮微肿,揉了揉眼睛,模糊地看见房间的天花板。
曲泠抽泣了一下,掀开被子起床。她匆匆忙忙地穿上衣服,快速地梳了下头发就要出门,恰逢此时门被敲响了。
是王怜花的声音:“起来了吗?”
曲泠高声回道:“起来了!”
她打开门,门外的王怜花将她细致地打量一遍,以扇掩唇,很满意自己徒弟的康复情况:“都想起来了吧,没有后遗症?”
“没有,放心吧,我什么都记起来了,比如说我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你们来找我爹要丹方,还是拿糖骗我开的门……嗯?”
“咳,沈浪的错,你去找他算账,都是他出的坏主意。”王怜花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没事了就去吃饭吧,陆小凤在城里定了一桌宴席就等你了。”
“马上就去。”曲泠扒着门槛,问,“我爹人呢?”
王怜花转交给曲泠一封信,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的失忆治好后,他就连夜走了,他还要回去治你母亲。药材好不容易到手里了,是该越快越好。”
曲泠抿紧了嘴唇,她下意识咬了一下自己。
随后她马上重新振作:“这是好事,说不定等我回去,我娘就已经好了!”
曲泠长舒一口气,郁闷一扫而空,不管过去还有什么,现在都不是难过的时候了。
她砰地关上门:“我再弄一下头发,弄完马上去吃饭——”。
酒楼摆了一桌盛大的宴席。
桌上少说有快二十道菜不说,陆小凤还不知道从哪儿一个晚上整出来的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恭贺曲大小姐康复。这牌匾还忒大,看起来比阿飞整个人还大。
看到牌匾的曲泠足足傻了三秒,去问最先来的帮她座儿都占好了的阿飞:“这个是怎么弄过来的?”
阿飞回答;“不,陆小凤找人扛上来的。”
曲泠:“就这么水灵灵地扛上来了,盖布了吗?”
阿飞:“没有。”
曲泠懒得喷了。
她想去瞪陆小凤,又觉得这样可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自己咽下去了,怎么说也是陆小凤好心。
……还是好气哦。
菜也是陆小凤点的,办宴席都是他提议的,他好好得瞒过了曲泠。虽说他还在心系西门吹雪,但准确的消息没出来,担心也是白担心,还不如好好帮曲泠办上一桌。
他发挥了自己这么多年在江湖吃喝的经验,点起菜来那叫一个不需要思考,菜名行云如流水一般就从他嘴里出来了。
担当尝菜这一职务的熊猫儿对陆小凤的品味赞不绝口,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你要早生二十年,我们就拜个把子吧。”
大前辈的认可陆小凤很是受用,激情向熊猫儿推销江湖上好吃的东西。
说到最后,又回到了怂恿曲泠下厨的话题。
陆小凤好像是对戳曲泠有什么执念,他们就这样当着刚病愈的人的面,谈论起了怎么骗她下厨的计划,骗成功之后菜怎么分。
但是曲泠心情很好,曲泠一点也不计较。
“我那封给花满楼的信还是寄早了,没把你恢复记忆的事写上去。”陆小凤见她半点不生气,笑道,“不过给李探花的还没寄出去,正好再添一行,就写你恢复记忆了,心情
还很好,请他一叙,你还能下趟厨。”
“那你是做梦了。”曲泠轻哼,“没几天我就要去京城了,请李大哥一叙也是几个月后的事。”
陆小凤的脸皮怎么可能被轻易洞穿,还是接着笑:“这不巧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代替李探花,你现在请我一顿吧。”
“让大病初愈的人下厨,还有没有天理啊!”曲泠还是破功了。
陆小凤哈哈大笑,对好朋友使尽浑身解数贩剑的最好回报,就是好朋友的破口大骂,没有比这个还能证明他的努力的了。
他也不是真想让曲泠下厨,他就是想闹一闹了,现在曲泠一破防,他总算是彻底舒服了。
曲泠憋屈极了:“你就给我等着吧。”
陆小凤遂再次笑了:“那我就等着了,来,吃这个,我猜你会喜欢才点的。”
曲泠:→_→
她还是给陆小凤面子,尝了一口。
的确是她喜欢的味道,好吧,陆小凤确实还是很有眼光的。
曲泠给阿飞夹了一筷子,再给自己夹。
一大桌菜四个人当然吃不完,挑着自己喜欢的吃就行了。
江湖人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旦吃高兴了喝酒聊天是常事,熊猫儿想和曲泠喝一杯:“来泠泠,满上。”
曲泠连忙摆手,歉意一笑:“我不喝酒的,这个……”
都不用她说完,阿飞熟练多了,已经拿自己的酒杯和熊猫儿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我代她。”
熊猫儿一愣。
这只这几天完全是醉过去的熊猫儿,终于发现在他快活的这几天,好像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他又要去把王怜花拉到一边,王怜花嫌弃地拍开他:“干什么,手干净吗就碰我衣服。”
“别矫情了。”熊猫儿不跟他客气,扒拉过来就问,“发生什么了啥这是,这怎么就代喝上酒了?”
王怜花怜悯地扫视他一眼,似乎在怀疑这个人的智商,转念一想,当年这个人也没多聪明,遂释怀了,说:“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回去跟沈浪玩吧。”王怜花不想给他解释。
熊猫儿感觉受到了鄙视:“解释一下啊,我在海上好多年没喝酒,这几天都快泡酒里了,我怎么知道啊?”
王怜花于是不情不愿地说了下曲泠阿飞的感情进展。
熊猫儿大喊一声:“啊?!”
音量实在是太大了,在说话的阿飞、曲泠、陆小凤三个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王怜花嫌弃到了极点,用面点堵了熊猫儿的嘴。
而正主已经看过来了,不能在继续八卦的熊猫儿只能忍下,啃起了面点。
“他磕到脚了。”王怜花抹黑熊猫儿。
“哦哦。”曲泠点头。
武功那么厉害也会磕到脚吗?
王怜花转移话题,不想被熊猫儿连累,问她:“你们在聊什么?”
接话的却是陆小凤:“在聊京城,她说过个一两天就要动身了。王前辈是什么打算?”
“我?”王怜花说道,“我还能怎么样,外甥徒弟双双都要去京城,没个长辈看着出了事我都不知道。”
到了四十岁开始到处操心,这就是报应吧。
啧,还是想把沈浪抓过来。
都想了就要做,决心要拖沈浪下水的王怜花对熊猫儿说:“你不是不打算去京城吗,我写封信你给沈浪带回去,再告诉他具体怎么了。”
他就不信了,他钓不上鱼还钓不上沈浪了。
听到父亲名字的阿飞身体顿时就绷紧了,曲泠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别紧张。
噎住了正在靠喝水救命的熊猫儿一听他的话,差点被呛住。
“我?”他指着自己,“我去跟沈浪说?”
你以为他为什么赖在这里不回去啊,他就是不想面对啊!
熊猫儿说:“这样吧,我也不太放心你们,我也去京城吧,多个人多份力量。”
王怜花拆穿他:“你想好事呢。”
终究还是要有个人去告诉沈浪,告诉朱七七,因为王怜花同时是阿飞的舅舅和曲泠的师父,没人比他更适合,所以这个不讨好的地狱难度的活,还是落到了熊猫儿头上。
熊猫儿痛苦地没有了食欲,趴在桌子上就不说话了。
王怜花已经在构思要用什么内容把沈浪钓出来了,这事也算不上难,沈浪是个相当正派的人,其实只要告诉他,王怜花自己的徒弟遇到了危险非他来解决不可,就可以把他钓出来。
但这有损王怜花的颜面,笑话,他的徒弟会遇上什么情况他还解决不了了?
就算是要成婚,弄阿飞的婚书,他也能代劳。
要不扯个别的……
王怜花深入思考,至于说不说谎什么的,那不是他在乎的事。
想到一半,诈骗信在他脑海里初具雏形了,楼下响起惊天动地地惊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曲泠思路清奇,第一反应是:“有人来捉奸了?”
陆小凤起身,说:“发生了什么,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离开包厢,下楼去问。
酒楼的大堂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到处都是人,声音就是那里发出来的。
因为好奇,曲泠也跟了出去,趴在栏杆上。
然后她听到来自陆小凤的,同样惊天动地地:“啊?!”
曲泠头冒问号,忍不住下了楼,瞧见陆小凤在一个老人旁边目瞪口呆。
曲泠上前去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呆站在这里?”
陆小凤没有反应。
老人好心地为曲泠做了解释,她咳嗽了一下,说:“我给他说了江湖最新的消息。”
“是什么消息,能告诉我吗?”
“今天传的满城风雨的——剑神西门吹雪和剑仙叶孤城决战的地点定了。”
“定在哪儿,这么惊讶?”
“紫禁城啊。”
曲泠也发出了一模一样的声音:“啊?!”
第103章 再回京城好孩子不要赌博哦
金风细雨楼许多年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所有人来去皆匆,细语化作紧绷的弦,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绷紧,再没有偶尔能见的交谈声。
金风细雨楼,如今是真屹立在金风细雨中。
苏梦枕凭轩听雨,先入耳的是杨无邪的脚步声,他踏着比往日更大的步子,在风雨的波澜中敲响了房门。
“进。”苏梦枕说。
杨无邪得令,片刻也不含糊地推门便入。他两手空空,唯面容肃穆,显出他有话要说。
他三步并作两步,停在距离苏梦枕半丈处,谨慎地低声道:“您派出去的卧底来消息了,之前提过的猜测已经彻底核实。六分半堂,的确是和南王王府有所勾结,南王王府的计划六分半堂也参与在了其中。”
苏梦枕心中未起波澜,他早就是风雨摧于前也不会改色的大人物了。
只是这双燃烧着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焰的眼睛,似乎是明亮地更上一层楼,他心知这不是个好消息,但这也只能使他更坚定。苏梦枕是不会退后的:“好,取笔墨来,我修书一封命人天黑前送往神侯府。”
杨无邪便去为苏梦枕侍候笔墨,这样的活本不该是他来做,但特殊时期苏梦枕要写的东西是万万不可外传的,于是也必须由他来。
执笔,蘸墨,写
字……苏梦枕字如其人,风骨凛然,不消太久,也不需太多斟酌,他挥笔而就这一封将在原有江湖格局上大涂大抹的信。
上面的内容从苏梦枕审阅曲泠给他的六分半堂的账本时,他心中就隐有微微预感;到无情顺藤摸瓜摸到南王王府时,已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定有这么一日。
现在,这封邀请要由他发出。
写完这封信,苏梦枕的脸色仍是没有变化:“送去吧。”
“是。”杨无邪应道。
他还有一事,在苏梦枕写信时不能打扰,待他写完才能说:“曲神医与飞少侠也来信了。”
杨无邪顿了顿,接着说:“他们对京中之事,竟是猜测得对了足足有五分,然而仍然想要回京。曲姑娘说,楼主与无情大捕头已是她的朋友又是她的病人,要她抛下朋友和病人而坐视不管,此生断不为此事耳。”
听到这里,苏梦枕的神情才有了些变化。
“此生断不为此事耳……”他一念,而后道,“这话不错。”
他是由这句话想到了更深的东西,想到了京城,想到了狂风暴雨。
“有些事此生断然不可为,有些事此生断而必为。”
苏梦枕说:“把客房收拾出来。”
接着他再铺开已写完的信,又为信再添了一行……
曲泠此生只见过两次论剑。
一次是木道人和薛衣人,一次是她很小的时候,见过沈浪和其他人切磋。
前者于阴谋诡计中不堪收场,后者是沈浪的单方面碾压。
而不久之后的剑神剑仙一战,将成为她见过的第三次论剑,为做代价,将有一位绝世剑客永远止步于此,失去他珍贵的性命。
这着实是有些残忍了,她还是难以认同。
陆小凤亦是如此。
他说:“我要当面问问他。”
还没有进京城的时候,陆小凤就这么说。
他有太多要问西门吹雪的了:他明白西门吹雪渴求的就是这样的一战,却还是想问问他你真的就做好决定了吗、这一把剑它就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他了解到京城风雨欲来,顷刻间就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动乱,金风细雨楼尚劝曲泠小心为上,那西门吹雪又是否清楚,这一战又究竟是何缘由;他还想探究是否有人在利用这一切,主动提起决战的叶孤城,真的只是想一决高下吗……
陆小凤全部都想知道。
他已是心急如焚,然而海边到京城,纵贯差不多整片疆土,路程上要花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就算多么焦急地赶路,也花了一个半月的功夫。
此时离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还有十五天。
噱头之下,京城人满为患。
“这连要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啊……”王怜花看着人山人海说。
他很多年不回陆地,看到这样的大场面,颇有些感慨。
“这倒简单。”在京城落脚,对曲泠说不上难事,她笑道,“我已经写信给苏楼主了,我们去金风细雨楼就是。”
王怜花心知这算是曲泠于京城风波中很明显的站队,但他对徒弟的选择不做干涉,许可了。
“我也一起吗?”陆小凤道,“我还是不一起了,我得先去找西门吹雪。”
进了京城后,他就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再者来说,以他江湖自在侠客的身份,似乎也不大适合去金风细雨楼。
下一个岔路口,陆小凤跳下马车,对曲泠挥手:“三天后我在花家开的酒楼等你,到时候再说话。”
曲泠说好,看着陆小凤在人海里轻盈地消失了。
她无端想起被她说过像公主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不知陆小凤要去哪里找西门吹雪。
门帘放下,马车接着赶路。
京城的人至少增加了一倍多不止,本来就人声嘈杂的地方,一眼望去没有一个死角不人满为患,更别提马路上,商铺中。
不用细想曲泠都知道京城的物价房价又要贵上新高度了,哎,上次怎么没在京城买点房再走呢?
看这街上,到处都是背着武器的江湖侠客,小孩嘴里都在嚷嚷着天外飞仙,沿街叫卖的小贩卖的不再是吃的,而是“龙武客栈还剩下房一间,二十两银子一晚”这种抢钱的话,赌坊的牌子比当初木道人那回还过分,直接摆到了路边上,把西门吹雪、叶孤城的赔率红底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王怜花忽然喊停。
他是半真心想凑一凑这个热闹的,问曲泠一句:“你觉得谁胜算大?”
这话没头没尾的,曲泠迟疑着:“西,西门吹雪?”
王怜花便也下了车,随便去了一个赌坊的牌前,压了西门吹雪一千两银子。
流程拉的很长,他还在和赌坊的人说话,下完注回到车上,神神秘秘地就笑了。
曲泠不敢问导师为什么要笑,导师也喜欢赌博吗,她就当作没看见了。
王怜花却自己过来,解答她并不存在的疑问:“你要不要也去下一注?”
教唆学生赌博?!
曲泠汗毛都起来了:“不不不不不了吧,这不好。”
事情暴露了感觉会被抽成陀螺。
“想到哪去了。”王怜花先抽了她的脑袋,“这么乖做什么,你去下一注,为了怂恿你多压点钱,赌坊和围观的赌徒可是会绞尽脑汁的说消息。”
真假不包,但总有几条是真的。
曲泠表示学到了,但是还是不敢动:“下次吧,这次师父你不已经去下注了吗哈哈哈……”
王怜花死亡凝视曲泠。
曲泠感受到了生命危险,被赶鸭子上架,学习情报技巧。
她换了一个赌坊,也压的西门吹雪,不敢多压,只压了三百两银子。
但她也露出了下面的那几张一千两的银票,所以赌坊的伙计很是热切:“您要不多下点?”
“不了,就三百两。”曲泠说。
围观的一个大叔笑了:“小姑娘有钱干嘛这么小气,到时候不都赢回来了,我压西门吹雪压了快两千两银子。”
“这么多?”曲泠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对一般的江湖人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他们好好过上很长时间了,这个大叔的穿着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她没说出口的是输了怎么办,附近有人代替她说出来了。
“你压这么多,就不怕都输光了?”
“都输光?”大叔不屑极了,“我说句各位不爱听的,肯定是西门吹雪赢,叶孤城大西门吹雪好几岁了吧,这几年还天天在教他徒弟南王世子,定然不如西门吹雪了。”
马上就有人和他吵架:“话不是这么说的,那我还说西门吹雪阅历不足呢。再说了,官老爷们都一个个压了叶孤城,你不可能比官老爷聪明吧?”
“官老爷又不是混江湖的,莫非他们坐高堂还能万事都知道不成?而且那群官老爷里面,也没有大官吧?”
“少阴阳怪气了,你也不是多有见识的人!”
一群人吵起来,吵得曲泠头昏脑胀,在他们打起来当街斗殴之前撤退了。
她紧急避险,回到了车上:“好吓人,几句话就要动手了,还好我跑得快。”
“赌徒就是这样一群人。”王怜花说。
他问了问曲泠探听到了什么,曲泠如实说了,他还算满意这次对曲泠的考验,没有更多的要求她。
没有了导师盯着,曲泠迅速就缩回了阿飞边上。
阿飞问她:“你赌了多少?”
曲泠比了个数字:“没敢多赌,三百两,好像还赌给了六分半堂的赌坊,不管了。”
这个数目也不少了,但是没办法啊,她至少要出一个能引起一点注意力的数字,要是跟其他人一样一两一贯钱地赌,谁理会她呢。
曲泠诚心告诫阿飞:“不要赌博啊,赌博倾家荡产万万要不得啊。”
第104章 初见惊天阴谋曲神医对阴谋发表重要讲……
曲泠关于赌博的劝告落在王怜花耳朵里,未免有些天真了。
不过他知道这也不是太坏的事,清了清喉咙让曲泠乖巧地闭上了嘴,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车一路开到了金风细雨楼附近,楼外防守森严,难以再往前一步了,曲泠为车夫结清了工钱,接下来的路要他们自己走。
好在苏梦枕做好了安排,还没和守卫说上话,一个曾经侍候过她的侍女就上前:“是曲神医吧,恭候您多日了。”
随着侍女的话音落下,守卫让出一条路,这天下第一楼又对她张开了怀抱。
时隔几个月,金风细雨楼的风景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秋日的气息已近了,她最喜欢的那棵树叶片已经泛黄,凋零之哀似乎随处可见。
那些落叶被杂役扫去,但如何清扫最有生机的季节也是一去不回头了。
曲泠感觉到了压抑。
苏梦枕的信还历历在目,她想到,京城到底有什么在等着她。
在这个秋天,有多少树要一切老去,此生再不回头。
她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苏梦枕的地方。
天泉池还在这里,太阳的光芒依旧被辉映,枫红的世界中变得更加如火如焰,虚无地烤着什么。
她曾于此处登楼大有所感念岳阳楼记,“登岳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又所感赋说,“登斯楼也,则有一系天下,遍览英杰,会当绝顶,憾然而……愤者矣。”
而今在临,她说过的所有好像都要成真了。
曲泠冥冥之中有所预感。
苏梦枕很忙,这一次的等待,比上一次还长一些。
账本的贡献下,六分半堂一度陷入了颓势,如今江湖格局不再是什么四分苏六成雷,已是五五开了,苏梦枕更忙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他还有更大胆的事要做。
三人饮至第三杯茶,糕点盘子空上一盘,门才被由外打开。
多日不见的苏梦枕,变化同金风细雨楼的变迁一般无二。
他即金风细雨楼——曲泠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也许他是更消瘦了,但无疑眼睛里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了。
他真的要去做一件大事了。
“苏楼主。”曲泠阿飞齐齐唤他。
“曲神医飞少侠何必多礼。”苏梦枕说。
天气微凉,多病的他早已披上了薄一些的大氅,侍女帮他解下,他落座,坐在曲泠的正前方。
王怜花太扎眼了,他做了易容,挑得是张风流侠客的脸,还是气度不凡。苏梦枕向他看去:“这位是?”
曲泠便解答,说:“是家师。”
苏梦枕于是了然,千面公子王怜花。
按资历来说王怜花高他一辈,并早就是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人物,苏梦枕先向他问好,礼数分文不差,也不失自己的傲气:“百闻不如一见,见过王前辈。”
王怜花颔首,这就是问过好了:“我的徒弟和外甥,之前给给苏楼主添麻烦了。”
“并非麻烦,曲神医飞少侠为金风细雨楼所做的,苏某人甚是感激。”
这两个人商业交流了几句,话头转回曲泠手上。
她要问的东西太多了,却不知道苏梦枕信不信的过王怜花,只能先问:“苏楼主近来如何?”
苏梦枕答:“一切皆安,略有所获。不知曲神医的旅程可还顺利?”
那是和顺利几乎没有关系了。
曲泠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头上长乌云,长长地叹息:“和顺利八杆子都打不着半贯钱关系。”
她尽量简练地说起无名岛的神经病们,宫九太平王府世子的身份也打算说出来。
苏梦枕却很巧地咳嗽了,刚好让曲泠最关键的一段卡在喉咙里。
曲泠看他的脸色,忽然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中断了讲述,顺着说:“苏楼主的身体,入秋后有无大碍?”
苏梦枕不语,擦去唇角的血腥气。
曲泠看着他的动作,再道:“我来为苏楼主看一看吧。”
苏梦枕点头应允,抬手让下人去准备,道:“麻烦曲神医了。”
二人离去,留阿飞王怜花坐在原处。
王怜花自然看得真切,他不在意苏梦枕的谨慎,笑着对阿飞说:“你们这位朋友,为人处事处处都是你们该请教的。”
说完他合上眼:“等上一会儿吧,等人回来,估计就什么都清楚了。”。
“诊治”的地点,是精挑细选过的房间。
门一合上,曲泠就不再等得及了,寻了个地方坐下,就等着苏梦枕开口。
但她得把自己的先说完,因为苏梦枕道:“此处绝对安全,请曲神医继续。”
曲泠清了下喉咙,继续说:“说到宫九了……对,宫九,他的身份是太平王府世子,很奇怪吧?堂堂世子,跑到一个海岛上落草为寇,难以理解,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离开前,去他的私库里走了一遭。”
她说出了卷轴的事,关于南王王府的猜测:“我看到了一份南王世子给他的贺礼,上面有南王世子令的印记,盛大哥在丐帮抓到的白愁飞有一块玉佩,上面的纹样就是世子令印纹的一部分。我猜也许,白愁飞和南王王府有什么牵扯。”
曲泠说的很保守。
苏梦枕清楚得很,凝视着曲泠。
“曲神医一回京城,可是做好了所有准备?”他问。
“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她答,“白愁飞是南王王府的人,是吗,苏楼主。”
“一点不差。”
有曲泠这句话在前,苏梦枕也没有任何顾忌。这个错综复杂的起居,面对曲泠露出了滨山一角。
他直白地道:“白愁飞就是南王世子的人。”
苏梦枕拉开手边的抽屉,取出无情的信件:“他于一年前被南王世子招揽,与他共商大计。白愁飞图谋丐帮,就是南王世子的意思。
“而投入南王世子麾下的,远不止白愁飞一个。”
信件在手中分量有如千斤,曲泠一个字都不敢露地看完,明白苏梦枕和无情写的都没有任何问题。
京城是个不该踏足的地方。
她难以置信,诛九族的大罪就在纸上,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要不保了。
由于太过震惊,她短暂地失声了。
什么找死指南,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太吓人了不敢看第二眼。
南王王府,六分半堂,凑在了一起。
然后呢,南王王府意图谋反?
啊?!
“……木道人死前和我说,六分半堂在做一件很需要钱财的事。”曲泠平复着心跳,再震惊她也明白,细思下来这是很合理的,只是没什么人会往这方面想,“就是此事吧。”
“六分半堂的账本上可以查的出来此事。”苏梦枕淡言,“狄飞惊把条款的掩饰做的很好,可惜雷滚的记账一塌糊涂。”
警惕猪队友。
那这确实是很不适合回京城了,别说三个月,一年内感觉都不适合。
感觉要亲历一场历史事件的曲泠觉得牙酸。
而这件事上还有高手,苏梦枕再说:“此外还有,无情的信曲神医可都仔细看过了。”
曲泠点头:“一字不落,全文可背诵。”
“那白愁飞之死,曲神医也记得很清楚了。”苏梦枕拿出笔墨,缓缓地写字。
他边写边说:“白愁飞的死局,做的很精妙,每一处都挑不出毛病,神侯府无可阻拦,如若不是无情已经查出南王世子,否则无从下手。不过再清楚幕后黑手后,诸葛神侯还是从中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有
人为南王世子在朝堂中收尾。”
苏梦枕停笔,纸上是两个大字,一个人名。
这个太有名了,曲泠听过不少人骂他,包括她也骂过,忍不住呲牙咧嘴,暗斥天下垃圾到一处去了。
——蔡京。
确认她看清了,苏梦枕立刻点燃烛火,将纸烧掉。
先帝还活着的时候,当真称得上一句昏庸无能,他重用蔡京一类的奸臣,于政治上毫无建树,朝堂乱象层生,到了两三年前,先帝多行不义暴毙,当今天子即位,朝堂环境才有所改善。
天子年龄尚小,却大有才华,雄韬伟略。先帝做过最正确的事就是给天子留了后手实权,让天子方便收拢兵权,拉拢世家,重用了诸葛神侯以及一系列不得志的贤臣,用自己并不稳定的权力对冲蔡京等人。在天子的努力下,时至今日朝堂风气已有改善,蔡京的辉煌看似还在,实际远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天子眼中容不得他,他也不可能永远压制天子。
这样的时间点,他放手一搏是不奇怪的。
他知道自己只要倒了,小皇帝少说给他一个满门抄斩全族流放,正常水平都是夷三族以正朝纲肃乱象安民心,还不如趁自己还有大权的时候,捧一个新的皇帝。
而这个人选,就是同样狼子野心的南王世子了。
曲泠还想通了另一件事。
南王世子的出场率这么高,很难让她不想起另一个身为南王世子老师的人。
“叶孤城也不想活了吗?”
她叹气:“叶孤城不想活了,还有人想让西门吹雪活啊。”
第105章 如果导师要为难你你就抢了导师的碗……
就算不用脑子去猜,曲泠也想得到,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就是南王世子计划的一环。
叶孤城这人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在找死上面也有这么高深的造诣。
曲泠一时唏嘘不已。
他都白云城主了,之前白云城从来没扯进这些政治上的破烂势力,也不知道叶孤城遇到了什么情况,或者就是单纯的脑袋抽错了筋。
哎,陆小凤该一起过来的,但也许晚点知道对他来说是好事,陆小凤的性格,大概马上就要掺和进来了。
想到这些,曲泠问:“那么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决战,就是这场造反的一部分了?”
“不错。”苏梦枕道,“否则叶孤城没有现在要和西门吹雪决战的理由,尤其地点还是紫禁城。”
在大宋疆土上最不可逾越的地点,最庄严的地点,去一争高下。
但是疑问又来了,紫禁城这个决战地点,是怎么定下来的?
叶孤城势大,这话不错,西门吹雪也是一代新秀,这话也不假,但是要用紫禁城决战,还是未免太惊人了。
“陛下为什么会同意?”曲泠实在是想不通。
她还想问:“再者来说,南王世子造反的事,神侯府应该禀明陛下了吧?”
这两个问题后,才是京城动荡的后半段。
苏梦枕把无情的信件也一张一张焚烧尽,在火星飞扬之间,他的眉眼格外的冷峻:“等无情有时间了,让他来说,这些不该由我来说。”
触及到一个更大秘密的曲泠不由得去猜测了一下,随即马上被自己的猜测吓到。
她咽了一口口水,只说好。
信息量极大的交流告一段落,临走前曲泠再告诉苏梦枕:“家师是可以信任的人,他此行北上只是为了保护我和阿飞。再另外就是,我希望他能和我一起,为楼主诊治一番。”
对着苏梦枕有所触动的神情,她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脸:“所以可以的话,希望苏楼主能给一个机会,嗯……我说过很想治好苏楼主的,我们是朋友嘛。”
拜托了亲爱的毕业作品大人,赏个脸吧!请让我毕业吧!。
苏梦枕原以为曲泠说想治他,是出于少年神医对不治之症的好奇以及跃跃欲试,在知道他的病症有多棘手后会重新思考,却没想到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
她是真的想治好他(曲泠:我是真的想毕业),为此连早已出海的师父都拉回来了。
的确曾对病愈抱有希望的又久经煎熬的苏梦枕,非常难以不被触动。
他不需要多加考虑,就同意了曲泠的请求,无论曲泠能不能治好他,他都认下了这个人情。
勾心斗角的江湖,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就已经很难得了。
此事唯一节外生枝的就是树大夫的反应。
作为一个曾经的宫廷御医,江湖医杰中的第一流人物,他苦耕苏梦枕的病也有快十年了,还没有什么进展,有这样一个联合会诊的机会,他自然不回放过,主动提出希望能够加进来。
曲泠当然同意,树小大夫知道了也想来学点什么,被树大夫按下去了。
“你看得懂吗你就来。”他爷爷说话好伤人啊。
树小大夫流着眼泪去读书了。
苏梦枕没有多少空闲时间,会诊就安排在了第二日。
曲泠才将京城暗藏的阴谋给阿飞王怜花说清楚,就到了该把脑子烧得更厉害的时间。
也是她最紧张的时间。
曲泠搓了搓手,她要正式对她的毕业证书发起冲锋了。
见不得自己唯一的徒弟在正式场合这副样子的王怜花不留情面地掰正她的腰:“什么体态?”
曲泠的紧张都中断了,嗷嗷地惨叫:“我马上改正,师父疼,疼!”
她发出了会诊前的第一声惨叫。
屏风外的树大夫听到声音,迟疑了片刻,作为一个有充分教育经验的人,体面地给家长王怜花留足了教训时间才进去。
他们到齐了,里面的苏梦枕也准备好了,这种场合陪在苏梦枕旁边的毫无疑问只会是杨无邪,他做出一个手势,请三位医者进去。
江湖的三代神医芸集于此,已是过去二十几年都难有的豪华阵容。
屋内窗户紧闭,光线充足,堆放了几块大的暖玉,苏梦枕衣着单薄,坐在床边。
他刚服过药,面上还有长久连轴转的疲惫之色。
简单地问过好,曲泠把自己通过的初稿抖出来,铺在桌上。
她再侧身,把率先问诊的机会让给了王怜花,她也不敢不让。
于是王怜花先为苏梦枕把脉,他早从曲泠的表述和初稿中对苏梦枕的身体有了很全面的了解。
通俗来说就是病到这个程度还能成为武林高手,一楼领袖,明商大计,没有暴毙,已经是肉身成圣的级别了,他还以为天下不会有这样的人,能给苏梦枕看诊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了。
和惊叹相同的,治他也会是王怜花从没遇到过的挑战。
一层又一层的病症纠结在一起,彼此环环相扣,不给苏梦枕留一丝生机,又因为各病症的特殊,反而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平衡之下呈现的,是紊乱的脉象。
这脉象复杂到即使是他也疑惑地松开再探了一次,和曲泠当时的反应一摸一样。
王怜花花的时间是曲泠第一次给苏梦枕把脉花的时间的两倍,他问了苏梦枕几个问题,比如苏梦枕从出生以来都生过什么病,这样糟糕的身体是怎么来的,习武生涯有没有受过什么重伤……杨无邪代为解答了。
最后王怜花松手,给曲泠的眼神意味深长。
大概就是有志气什么的意思,曲泠把头低下了。
别看她呀,不是她自己选的。
苏梦枕作为一个病人难度到了该给他单开一本书的程度,三个医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不过由于曲泠天然就畏惧王怜花,自然是先提出自己的意见,然后王怜花说什么她都“嗯嗯嗯”,所以也没有产生争执。而树大夫自知自己对治好苏梦枕这件事是此生都没有可能了,在王怜花面前也是完全被压制,会诊进入到白热化时,已经完全是由王怜花占据主
导地位。
他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绝代天骄,说什么就是什么,提出来的看法永远都是最犀利的,谈论到后头,曲泠如醍醐灌顶。
一直到落日西斜,作为病人的苏梦枕都去接着上班了,这场持续了接近三个时辰的会诊才结束,收获良多的树大夫忙着消化先走一步。
王怜花结束了他的滔滔不绝,曲泠记了三整张纸,没听到他的下一句,抬脑袋。
她的导师给了她一个脑壳崩。
“别光顾着记,我说的东西都到你脑子里了吗?嗯?”
导师逼问她。
聪明的曲泠同学才不怕开会后的突然抽查,有人教的情况下她还是超聪明的:“全都在脑子里,连师父你喝了几口水我都知道。”
“这个就没必要了。”
王怜花抽走她的笔记:“我考考你。”
“哼哼哼。”曲泠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信心满满,“来吧,才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