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泠在路边拦了一个路人,往他手里塞了一两银子,问双喜客栈在哪儿。
路人咬了一口银子,咬不动发现是真的,天上掉馅饼了,顿时心中大喜,麻利地把双喜客栈的位置说了出来,事无巨细,恨不得亲自给曲泠阿飞带路。
曲泠让他画了张简陋地地图,迷路怕了的她顺着地图走。
离丐帮越远,死气沉沉的阴郁之气越稀薄,欣欣向荣的济南城才展现在眼前。
来济南那天没有心情欣赏,穿梭在屋檐之间于穿堂风同行,才一睹了济南城真正的芳容,这才对南北大城市的不同有了切实的见解。
曲泠匆匆看几眼,心里想的还是报官的事:“我觉得我还是被局限了,怎么就没想到报官的事呢?”
虽然对江湖人来说有点少见,但是特殊情况真的很管用啊。
要是能借无情大捕头的手把白玉魔丐弄走,那真是一箭双雕了,既能挫南宫灵的锐气,又能解决叶淑贞的心腹大患。
阿飞不语,比起曲泠为什么知道无情在哪里,他另有关注点:“你的轻功有长进了。”
“啊……”曲泠不能把系统说出来,不过应该阿飞她另有办法,“对吧对吧,进步超大对吧,我就是超厉害的!”
江湖救护车也很厉害了!
阿飞一味捧场:“很厉害。”
末了再补充:“比我强。”
曲泠:“禁止拉踩!”
作为丐帮中心选址所在地,济南城的江湖侠客是不少的,因此也不会有人对使轻功的人大惊小怪,两人很顺利地落到了双喜客栈前。
这是间很不起眼的客栈,主要优点就是靠近城门,交通方便,倒是很适合无情稍作休整就回京城。
曲泠问阿飞:“我们进去怎么找呢?”
客栈里的人谈不上多,一个个找起来也麻烦。
阿飞提议:“分头行动,还是去问问小二。”
“问问小二吧,我还带了银子。”
这么大个客栈分头找起来也很累人,无情坐轮椅的话,小二总会有些印象的。
双喜客栈的掌柜的正在和客人说话,小二在一边擦桌子。
曲泠过去挥一下手,小二抬眼,看见这两个陌生人。
小二摆出服务业还有的笑容:“二位是吃饭还是住店呀?”
“我们不住店也不吃饭,我们是来找人的。”曲泠说完就把银子拿给了小二。
白花花的银子就是最管用的,小二笑容不变:“得嘞,您二位找谁呀?”
“找一位公子,他腿脚不大方便,坐轮椅。”曲泠说。
小二一摸下巴,认真地回忆:“这样的一位客人吗,容我想想。”
他想着想着,忽然如芒在背。
是掌柜的。
掌柜的就像一个男鬼一样看着银子,脸上写着:我会永远**你的。
小二转手就把银子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收起了男鬼表情:“我也想想,坐轮椅的公子……”
说着他就走了。
曲泠要给小二补一两银子,小二推拒了:“唉,您别破费了,就找个人的事儿。”
他一拍脑袋:“唉,我想起来了,可不就巧了吗,今个早上就来了这么事儿一客人我记着。【1】”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山东话,告诉曲泠整个客栈里他接待的腿脚不便的客人就这么一位,住在地字二号房,进去了就没出来过,想去找可以直接敲门。
曲泠道谢,小二摆手:“甭客气您,别跟我见外。”
右边有客人要点菜,小二带着毛巾就跑走了。
“人真好啊。”这还是曲泠进济南城后,除了叶淑贞见到的第一个好人。
有钱可以,没钱也行,补给他也不要,还这么热情。
和掌柜的说话的那个客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看,曲泠看着他的眼睛,又低头看自己手心的银子,问:“你也要吗?”
客人有一张完全不眼熟的脸,可是总体而言莫名觉得在哪里见过。
听见曲泠的话,他忍不住笑了:“这倒是不用。”
不加掩饰的声音一出来,那股熟悉感愈发强烈。
曲泠问他:“我见过你吗?”
“不记得我了?”他反问?
曲泠听到这个强调,认出来了他:“楚——”
楚留香上前捂住她的嘴:“好了小菩萨,认出来了就行,可别在这里喊出来。”
在这里喊出来,那还得了?
曲泠后知后觉,推开楚留香自己捂了嘴,小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还不忘反咬一口:“但是你每次见面都换一张脸,很难不吃惊嘛。”
“行走江湖真容示人多有不便。”楚留香解释道。
他将曲泠和小二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你是来找无情大捕头的?”
曲泠没什么不方便承认的:“是啊,有些事情需要请无情大捕头出面。”
楚留香小吃一惊,随即道:“想必是件大事了,不过要请他出面可不容易。”
“你呢,你是来干什么的,济南城有你要劫富济贫的对象?”
“这倒没有,我和你是来找同一个人的。”
楚留香神神秘秘地一笑。
曲泠有了危机感,想起来无情的介绍提到了楚留香,着急地说:“你也要找无情大捕头帮忙吗?”
“那倒不是。”楚留香扇开手中的折扇,“我是来请他赴约的。”。
地字二号房门口。
曲泠打算先礼貌地敲敲门,楚留香扇子一转,敲住了她的手。
“不用多此一举,他知道我们来了。”楚留香刻意拉高了声音。
屋内传来轮椅移动的声音,随后是一声冷淡的:“进来。”
楚留香一挥袖子,推开门,率先走进去。
与见南宫灵时不同,南宫灵装出来一身气派,也会被墙上的画喧宾夺主。而这房间里虽有四名剑童,也不会有人第一眼不去看坐在墙边擦拭暗器的青年。
他苍白的面容像一柄浸在雪中的薄刃,半垂的睫毛掩住三分刀锋。暗器在修长指间流转,冷光拉出眼尾淡青的血管。这病骨支离的孱弱身形里,偏偏有能让整个江湖咽喉发紧的锋芒。
“你来的比我想象的快。”无情的嗓音很衬他的外貌。
楚留香笑道:“你我都在济南城,就说明时候到了;时候到了,我当然就自己来了。”
“是你我都在济南城,还是你来了济南城?”
“巧遇在济南城是缘分,我赶来济南城也是缘分,缘分又何分高下?”
楚留香笑语连珠,无情脸上也没有不悦之色。
他们的谜语人对话说的曲泠晕乎乎的,什么也听不懂。
无情早就注意到了二人,他的语调起伏没有什么变化:“你还带了人?”
“正好遇到了朋友,他们有求于你,就一并带过来了。”楚留香侧身给二人让出位置,“即是无情大捕头,那我这两位朋友就无需自报家门了吧。”
无情轻轻一扫他们,心中已有数:“‘小菩萨’曲泠,‘飞剑客’阿飞。”
楚留香抚掌而笑:“不愧是先帝所封的‘四大名捕之首’。”
无情不为夸赞所动,他打心眼里不认为这算什么:“江湖近来,年纪轻轻而形影不离的男女,唯此二人耳。”
他好拉风啊。曲泠想。
他好酷啊。曲泠又想。
这就是教务部老师吗,看起来就好可靠。
真的高手就是能在无形中装了个大的。
曲泠端正地行了个礼,阿飞紧随其后,两道人生重叠在一起:“大捕头幸会。”
楚留香不着急他的约定,道:“你们先说吧。”
曲泠道谢,在无情面前也没有畏手畏脚,不过崇拜确实有一点点。
她道:“我们是来向大捕头报官的。”
“报官?”
无情转动轮椅,原本他还在擦拭的暗器,已经被放下:“你为何事所报?”
第一次报官还有点小激动,曲泠一字一顿:“白玉魔丐。”
无情很熟悉这个名字,他是六扇门的通缉犯,多年来还是逍遥法外。
他问:“此人时隔多年再度犯案了?”
“非也。”因为是在跟无情说话,曲泠还换了一下口癖,要是说的太直白太通俗了,总有自己不是很有文化的感觉,但是她是大学生呀,“是他又出现在济南城了。”
无情的目光瞬间锐利,比他的暗器还要能伤人,寒冷地注视着:“他又出现在了济南城?”
“我进城后倒是有听说,说丐帮招揽了白玉魔丐,可是任帮主曾经有令,他怎么还能回来?”楚留香疑惑道。
曲泠幽幽道:“他当然能回来——”
她一提裙摆,直直跪在无情面前,这是官府报官的常见流程,她不清楚走无情这边是什么流程,总之先跪了,她膝盖下面又没有黄金。
楚留香吓一大跳,曲泠开口:“我为丐帮帮主夫人叶淑贞,状告其养子丐帮少帮主南宫灵,不孝其父,不尊其母,蔑视王法,罔顾人伦,招揽江湖恶徒白玉魔丐!”
第47章 家庭伦理大戏(上)我有一种不好的预……
半年前,楚留香途径江南某座小城,遇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
请不要误会,没有任何风流韵事,只有侠胆义肠,拔刀相助。
这姑娘原本是本地的富商独女,富商得了一尊宝贝金像,要给她作嫁妆,却被此地一大官得知,找了个罪名冤枉了她父亲,将她父亲下狱砍头夺走了家产和金像,她不得已只能卖身葬父。
楚留香听到这个故事,久久不能说话,向姑娘许下誓言,会把金像为她取回来,还要为她报仇雪恨,将此事公之于众。
当夜,他便夜探大官宅府。
此时恰逢无情在此办案,和楚留香撞了个正着。
大捕头在听过来龙去脉后,只留下一句“今夜我没有看到你”就离去,楚留香顺利帮姑娘拿回了金像,也感谢无情的信任。
后来楚留香揭露大官真面目时,也得到了无情的帮助,他就此认定无情是万分值得结交的人,无情却只是这都是他该做的,他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就留,两厢约定有缘分能再遇之时,楚留香要请无情一桌好菜。
时间恍然而过,就到了近日,楚留香知道了无情的行踪,猜他必回客居济南城,就带着张三来找无情了。
张三知道是要见无情,一进济南城后就怎么也不愿意出门,怕无情把他抓了,他也是有盗窃的前科的。
他和楚留香不一样,楚留香是侠盗,盗中元帅,他是为了珍珠犯过一两次大错,无情不抓楚留香不一定不抓他呀。
楚留香没办法,怎么说也说不动,就自己先来了。
遇到曲泠阿飞纯属巧合,他在和掌柜的说话,两个萍水相逢的小朋友就出现了,话里话外也是要找无情的意思。
于是他便把他们一起带到了无情面前,没想到他们一开口,就是一个了不得的故事。
还有这一跪,楚留香几时看到过?
别说楚留香,无情在江湖办案这么多年,跪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要不是他站不起来,否则真的要被吓站起来了。
曲泠马上就被扶了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走错流程了。
“我受不起曲姑娘如此大礼。”无情的心脏差点做了个过山车。
“姑娘快起来,使不得啊!”一个剑童接着说。
曲泠揉揉自己的脸:“原,原来不需要这一步吗?我看别人报官都是这个步骤来着。”
楚留香触碰到了槽点:“曲姑娘从哪里看到的?”
“就是说书先生那里,开封有个包青天~”
来自忍不住想吐槽的楚留香:“完全不对吧!”
咳,业务不熟练是这样的。
回归正题。
不孝其父,不尊其母,蔑视王法,罔顾人伦。
条条都是大罪。
楚留香也是认得南宫灵的,听得眼皮直跳。
他记忆中的南宫灵,不是这样的,开口问:“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我与南宫少帮主也算是熟识,在我印象中他不是如此之人。”
曲泠只道:“任夫人曾经也是这么想的,却只
等到了白玉魔丐。这世界有许多人都有两张面孔,大多数人看到了第一张,却不知他还有第二张。”
她说的话配上任慈重病的背景,就足以勾勒出一个阴谋,无情慎重地问:“你所说之事,可有证据?”
“丐帮长老,任夫人,我与阿飞二人皆可为证,南宫灵亲口承认了。”
“好。”
无情全程没提乐不乐意加班的事:“这件案子,我接下了。”
这就是教务部老师的觉悟吗?
曲泠眼睛亮晶晶的,压根不切实际的幻想增加了。
楚留香苦笑:“看来我特意来一趟也来的不巧,赴约的事案后再谈吧。不如今日我一同去,曲姑娘和无情捕头意下如何?”
被告人南宫灵怎么说也是楚留香的朋友,就像陆小凤对木道人一样,不亲眼目睹他总是不容易信的。
曲泠觉得楚留香和陆小凤交友运气上也很像。
当初陆小凤也是这么说的……
曲泠和无情说好,他不需要曲泠带路,让曲泠二人先回去了。届时他打个突击,效果会更好。
顺利报完官的曲泠神清气爽,从后门翻回了叶淑贞的房间。
叶淑贞坐立难安,瞧见他们回来,等不及发问:“如何?”
曲泠说:“无情大捕头应下了,查些东西明日就来上门。”
叶淑贞不放心:“没有意外?”
她还是总觉得报官太草率了:“此法真的有用吗,真的能解决白玉魔丐,不会起反效果吗?”
“哎呀,俗话说有问题,找警察嘛。”曲泠叫叶淑贞只管把心放下,“警察呃不是,捕头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呀。”
她细细把关键都掰给叶淑贞听,让她放心,“大捕头出自神侯府,又嫉恶如仇,自然不畏惧白玉魔丐和南宫灵。而南宫灵的威信在大捕头带走白玉魔丐后,自然也就扫地了。”
叶淑贞呢喃低语:“是了,有些东西默认了也不能摆上明面,一旦上称可就千斤都:不止了。只是曲神医,此事是否会波及到你?”
“波及到又如何,波及不到又如何?”曲泠很是坦然,对于说辞她胸有成竹,“白玉魔丐对我出言不逊在先,闹多大都是我有理。”
难不成南宫灵还能在她背有李寻欢、江南花家、陆小凤的前提下,杀了她?
他打不打得过阿飞都另说。
她说:“只待明日一到,事情会好起来了的。”
叶淑贞明白没有退路,颔首:“承神医吉言了。明日大捕头来了,我来敲曲神医的门。”
“好——”曲泠拖长声音,“任夫人也要好好休息啊。”
明天不要被南宫灵气狠了。
哄完叶淑贞,曲泠又要投入到紧张刺激的学习大业中去。
她手背在身后,要从台阶上跳下来,站在小路上。
阿飞提醒她:“有泥。”
台阶下的地上还有雨水冲刷过的痕迹,汇成了一个小泥潭。
曲泠眼睛尖着呢,她哪会让自己漂漂亮亮的裙子溅上泥点子:“看到啦。”
她跳到泥潭旁,裙子一点都没弄脏。
“看到了吧,满分哦。”曲泠去向阿飞自夸。
阿飞注视她,看看裙角又看看脸上,应该是在思考。
“你在看哪里,真没脏。”曲泠在他眼前挥挥手。
挥完摸到自己脸上,自我怀疑道:“我脸上弄脏了?也没有呀。”
阿飞稍微低了点头,曲泠把脸凑过去。
“你到底在看什么,说话,不说凶你了。”她威胁道。
“没在看具体哪里。”阿飞为自己辩解,“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警察。”
“哦,这个啊——你想的明白才有鬼呢。”
曲泠绕到阿飞后面,推着他走。
“和捕头类似的,也是官府里的人,就叫警察,不过这个说法什么人用,记住了吗?”
阿飞想挣扎,曲泠一戳他的腰。
他浑身一震:“我知道了,等一下,你松开我我自己走……”
“你走什么,你在这站着就不动,你知道吗阿飞少侠,你很多问题呢。”
曲泠驳回他的诉求,恶狠狠地:“老实一点,不然还戳你。”
阿飞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的腰部肌肉很硬,不像曲泠的一样捏起来软软的,曲泠怀着新奇的心情连戳几下。
阿飞瞬间就应激转身。
曲泠摆着一副装无事发生的可爱表情,像猫猫一样。
阿飞的气一下就消了。
本来就没必要和她计较什么。
最后阿飞说:“回去吧。”
“回去喽。”
曲泠灵活地蹦跳到了前面,新换的发带跳起舞来……
回去之后,等待曲泠的还是只有书,书,书,和书。
真是要学昏了,本来想透气结果遇上了白玉魔丐,发现她还不如接着吃学习的苦。
学习可比这群红名的心思好猜多了,毕竟不会就是不会,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
她之前还有过报复性的心思,想要阿飞也学医,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室友瘦成这样了,就别吃学医的苦了。
曲泠学到闹钟响了,把闹钟关掉,再定了明天七点的。她拿不准叶淑贞什么时候叫她,就按照平常起床上早八的时间来定了。
阿飞陪她到晚上写完,桌面整理好才回自己的半边房间,蜡烛一灭,房间重归寂静。
曲泠不太睡得着,把早八教科书翻出来,虽然看不见也不妨碍马上就两眼睁不开,顺利进入梦乡了。
因果律武器是这样的。
梦里是一个大学教学楼门口,两个男生面对面,一个女生冲上去大喊:“你们不要再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两个男生只听了一半,于是开始在雨中斗舞。
整个场面一片混乱,被闹钟吵醒的曲泠也一片混乱。
她头顶一个小乞丐一样的鸡窝头,脑瓜子里嗡嗡响。
阿飞在外面喊了两声“醒了吗”,她没反应。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头。
“你还要睡吗?”阿飞问。
“不睡了。”曲泠把脑子甩了甩,想把脑子在梦里进的水甩出去,“再睡感觉会梦见更奇怪的东西。”
什么打架跳舞异类斗殴,完全乱成一锅粥了。
我为什么会梦见这种东西?
她懵懵地洗漱好,这不能是预知梦吧?
她莫名因为这个梦惴惴不安起来。
等了一多小时,早饭没来,叶淑贞也没来。
曲泠小心脏一“咯噔”,难道还有高手?
她想出去拦个乞丐问问,可是门外却没有人经过。
不能是有人打过来了吧?
曲泠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叶淑贞,不远处叶淑贞的侍女大喘着气跑了过来。
“曲神医……”侍女气都喘不匀,她跑得太急了,“您快去门口吧,那边乱起来了!”
第48章 家庭伦理大戏(下)一团乱麻
“我苦命的女儿啊……”
“老天爷啊,没天理啊……”
“祸害了我妹妹的恶徒还能回来,任帮主你糊涂啊……”
“畜生,你们都是畜生!”
丐帮的大门口,两家人披麻戴孝,都是一身白衣头顶白布,声泪俱下,好不凄惨。
他们还带了纸钱,年迈的老人一边哭一边烧纸钱,烧着烧着还把纸钱一洒,恰到好处地渲染了凄惨的氛围。
又有专业人士,还能做到哭得泪流满面的前提下,不耽误说话,满足了每一个围观群众的吃瓜之心,充分调动了群众激情。
“老王的女儿啊,十多年被糟蹋了,寻短见跳了湖,老王这多年一直记着,他心里难受啊!”情到深处专业人士还会捶自己的胸口,仿佛他就是老王,“结果糟蹋他闺女的还能回来,这像话吗?”
围观群众纷纷说:“不像话!”
“还有老李的妹妹,也是被糟蹋了,当时想不开就一根绳子吊死了,老李抱着他妹妹哭了一宿啊,现在让他看着糟蹋妹妹的凶手还好好的,这像话吗?”
“不像话!”
围观群众义愤填膺,交头接耳,都在跟着专业人士一起怒骂。
一个说:“我昨天还见到了这个什么魔的悬赏,就在城门口挂着,现在人就回来?那官府悬赏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又一个说:“我小
时候就听过他的罪行,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种人早该被砍头了!”
还有一个说:“丐帮怎么想的,出了这种败类还找回来,任帮主未免太糊涂了。”
专业人士连忙为任帮主的一世英名奋斗,偷偷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展示业务能力:“南宫灵少帮主啊呜呜呜,你的父亲任帮主还躺在床上病着,你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你不为任帮主积德啊!”
他打了补丁包,为围观群众科普了事发背景。
围观群众知道另有高手,又炸开锅了。
刚走到门口的南宫灵成为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被他们轮番戳脊梁骨,骂的一个比一个脏。
他站在门前,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丐帮的人已经很努力地维持秩序了,可此事险在丐帮压根不占理,人家受害者的家人来闹,他们根本没办法采取强制措施,要不然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这样的情形下,有些乞丐还被群众和受害者家属打动了,他们家里就没有姑娘吗,白玉魔丐回来了就是件难以启齿的耻事啊!
他们偶尔会听到没有证据捕风捉影的消息,说白玉魔丐要回来了,当时不做多说,真等到他回来了又是另一番反应。
先赶来的长老受了一肚子气,等到南宫灵来已经是一秒都不能忍了,要不是南宫灵如今是少帮主,任慈也还病着,他的拳头就要上去了。
“你就是这么解决的?你听听人家都在说什么!”长老怒不可遏。
他指着南宫灵就是一顿炎上:“你当时怎么跟我们保证的,你再说一遍!”
南宫灵银牙暗咬,咬到腮帮子一酸。
他当初怎么说的?
他当初跟无花商量好了,然后告诉长老,现在帮中情况不好急缺人手,先把白玉魔丐招回来戴罪立功,他的罪过等用完他再清算,舆论的事他也会慢慢处理。
现在为了打压白愁飞,他提前把白玉魔丐招回来,还没腾出手去安抚舆论,去做些什么——他甚至还没放出白玉魔丐回来了的消息,只有几个长老和白愁飞、曲泠他们知道——这场闹剧就发生了。
怪不得说兵贵神速,这个突击法,谁来了都只有被骂的份儿。
长老骂得血压都飙升了:“丐帮的一世英名要被你毁了,你知道你捅出来了多大的篓子吗南宫灵,你对得起任慈吗!”
他把南宫灵的名字吼了出来,本来就在议论南宫灵的人们整齐划一看过来。
议论声直接更上一层楼:“这就是任帮主的儿子啊,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结果脑子那么糊涂。”
“他晚上睡得着吗,做出这样的事。”
“任帮主为人方正,儿子却一点没继承到……”
“当然继承不到了,这个又不是任帮主亲儿子,是收养的。”
“收养的啊,那不奇怪了,估计是生出来就这样,养不熟!”
围观群众不经意(超经意)暴击了南宫灵。
被踩到了痛处,他的情绪支配了大脑,简直想这么对着所有人大喊一句安静。
但他不能这样做。
南宫灵恨不得将操纵这一切的人千刀万剐。
到底是谁在设计他?
南宫灵被千夫所指,低着头去给长老解释。
他的声音淹没在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中,长老一声大喊:“大声点,喂鸡都比你声音大!”
南宫灵只好加大音量:“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那白玉魔丐呢?”
“暂时还需要用到他……”这句话南宫灵压低了音量,没让围观群众听到。
这句话没说完,一个耳光扇到了南宫灵脸上。
这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歪了南宫灵的头。
气得发抖的叶淑贞,扶着侍女的手,站都站不稳。
全场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
南宫灵保持着这个姿势,长老都愣住了。
叶淑贞流下两行清泪。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们这么教过你吗!”
任慈和他的一生心血——丐帮,的颜面都被放在地上踩,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因为没有彻底撕破脸所以说不出的话,现在都脱口而出:“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你怎么教你的你全忘了!”
“是任夫人。”有人小声说。
“南宫灵擅自做的决定啊,可怜了任夫人,任帮主还在病着,她儿子又弄出这种事。”
“不是自己生的就是养不熟。”
白愁飞站在一片阴影下,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站到哪里了,他冷诮的目光游离在这场闹剧上。叶淑贞气得头脑发昏,他才去扶住叶淑贞。
他说:“夫人不要太伤心了,丐帮还要您主持大局啊!”
叶淑贞身子都在发抖,白愁飞给了闹剧中担任导演一职的专业人士一个眼神。
专业人士立刻铆足了劲,哀嚎不停:“任夫人,你要帮我们做主啊任夫人!”
叶淑贞哪里还能做主,她没晕过去就算身体好了。
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要强撑着来收场,多亏了有白愁飞在一边提建议,她以她本人的名誉来做担保,她一定会解决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今日先请大家散去。
这些年来她跟着任慈住在济南城,名声极好,甚至能说济南城中的大部分人都听过她的好名声,一阵交头接耳后,也愿意给她一个面子。
叶淑贞再让人去取了重金补偿给受害人家属,跟长老说召集丐帮所有高层开一场会,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
等人群散去之后,除了门口的乞丐,在场只剩下南宫灵叶淑贞白愁飞。
他们三人走近门内,叶淑贞咳嗽了几声。
她指了指南宫灵,一句话要喘好几口气:“把白玉魔丐杀了,听见了吗?把他的尸首交出去!”
“母亲,父亲还在病重,丐帮要是见血,恐怕不合适。”南宫灵回道。
叶淑贞冷笑,她真的要气晕了。
“你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多后悔啊,我多后悔养了你!”
那一巴掌掀开了最后的遮羞布,她怒斥:“你怎么配继承丐帮,你怎么配掌握大权,我要跟所有的长老都说清楚。”
南宫灵扯动嘴角,他的轻慢毫无顾忌地暴露,挤压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被这么多人骂了这么久本来就烦:“可是母亲,丐帮去掉我还有什么继承人?你要现在选吗?”
他后半句没说出口的,就是任慈说不定马上就死了。
那个时候,没有继承人的、靠任慈的个人魅力整合的丐帮,将陷入一片混乱。
叶淑贞气结。
她下一口气上不来,此时,姗姗来迟的曲泠终于赶到。
她路上听侍女说了发生了什么,对这番话也听了个差不多,从叶淑贞要南宫灵杀了白玉魔丐开始,所以她道:“不能见血,我有更好的办法。
“我是大夫,医术学的很多,毒也没有落下。”
点到为止,叶淑贞明白她的意思:“我谢过曲神医愿为丐帮分忧,今日让曲神医看笑话了。”
“没事啦,顺手的事。”曲泠直勾勾地看着南宫灵,“任夫人要什么毒,跟我说就好。”
毕竟真的就是顺手的事,这样的情况下毒了白玉魔丐那真是一点问题没有。
白愁飞附和:“曲神医学识渊博,必有合适的处理方法。”
曲泠很难不觉得事情后面有白愁飞的影子,知道白玉魔丐回来了的就那么多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白愁飞。
这招忒损,但又确实好用,他还真是行了一步要不得的棋,伤南宫灵一千自损八百。
不,他的利益跟叶淑贞丐帮又不是一致,他压根没损失。
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报官盯紧白愁飞了——
等等。
对哦,她还报官了。
曲泠头脑风暴起来,闹成这
样无情大捕头再上门,是不是太考验叶淑贞的心脏了一点?
第49章 盛青天闪亮登场乱成一锅粥就喝了吧……
无情来的时候,丐帮的紧急会议刚开到一半。
曲泠蹲在门口,依稀听见几个长老快心肌梗塞的怒吼,还有各种激情辩论声。
一开始他们还在讨论这件事,聊着聊着一群粗人管不好情绪,就骂了起来。
然后就演变成了人生攻击,什么词都往外说,词汇量丰富得曲泠变成宇宙猫猫头。
我不该听这些东西。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忘让阿飞也捂住自己的。
问候完彼此的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和祖宗十八代,会议参与者们又开始互揭老底,没有任慈的丐帮是真难管啊,黑料满天飞了。
一首适配猫猫头脑风暴数理化背景的bgm在她脑子里响起。
总而言之,就是真的成了一锅粥。
她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居然还是个预知梦。
……谁要这种预知梦啊!
曲泠悲愤地在地上画圈圈。
一墙之隔的会议往不可控制的趋势发展而去,似乎有要演变为斗殴的征兆。
她脑袋里的小法庭“铛”的一声开庭了,左边是“感觉不进去组织一下会有大事发生啊”,右边是“可是任夫人说了不要我进去擅自进去不好啊”,两方律师各执一词争执不下。
最终曲泠放弃思考,和阿飞一人一根树枝玩起了在地上五子棋。
无情楚留香一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地上画了一大片五子棋的战斗遗迹,快要输红了的曲泠咬紧下唇好不甘心,沉浸在了莫非我真是笨蛋的纠结中。
阿飞好像完全在状况外,还在下下一步棋。
屋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会议毫无疑问地物理白热化了。
乱成一锅粥的场面,无情就是要把这锅粥喝下去的人。
无情:……
为什么突然就有一种很糟心的感觉,以前有这样的情况吗?
楚留香有闲心地蹲下去,指着一个空格:“下在这儿。”
“哦,这儿吗?”曲泠听话地照做了。
然后她就在楚留香的指挥下赢了。
战胜阿飞大魔王的曲泠一下拍在楚留香肩上:“万岁——唉唉唉唉你怎么在这里啊!”
楚留香:“……你才看到我啊?”
“我当然感觉到有人过来了呀,就是没抬头而已——无情大捕头也过来了呀!”
“你倒是从地上起来啊。”
“那我就起来嘛。”
曲泠拍拍裙子站起来。
无情的身份一摆出来,在丐帮几乎能说是畅通无阻,没人能把他拦住。
要去通知管理层的乞丐畏惧正堂里正在发生的战争,畏手畏脚地待在正堂外面,彼此对视下不定决心要敲门。
他们做好了思想工作,手刚抬起来,里面传出来两声怒吼:
“姓黄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干的事?我要把你藏私房钱的地方告诉你老婆!”
“姓王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给说书先生塞钱让他宣传你的事迹,结果你根本没有事迹!”
乞丐们恐惧地收回了手。
曲泠阿飞面面相觑,楚留香开始摸鼻子,无情开始头痛。
门总要有一个人去开的,思来想去阿飞上去踢出利落的一脚。
结实的门瞬间摇摇欲坠,会议的全貌出现在曲泠面前。
“原来如此,我彻底理解了。”曲泠惊呆了,“就是那个吧,改编自明朝官场的首届无限制格斗大赛!”
“无论是哪个词都完全闻所未闻啊……”。
好在无情的身份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报出家门后,无限制格斗大赛直接停办,两群人大眼对小眼。
靠近门的长老把阿飞推出去,把摇摇欲坠的门关上。
再打开时,正堂换了一副景象,焕然一新,所有的长老穿戴整齐,唯有捂着胸口的叶淑贞和面色强撑但还是看得出难看的南宫灵,能证明刚才发生过什么。
水墨画静静挂在墙上,冷眼看着丐帮的争吵与变迁。
“哇,魔法。”曲泠感叹。
她和阿飞在无情背后,放轻动作往叶淑贞那边挪过去,四个剑童站到正堂的四个角落,大捕头办案的气场(也许是名为扫黑除恶的气场)威慑了整个空间。
长老们看看自己,在这个时候,默契地把视线齐刷刷投向南宫灵,又想到就是这个兔崽子招惹的事,又投向叶淑贞。
叶淑贞气得说不出话,她身旁的白愁飞第一个说话了:“大捕头来访,有失远迎了。”
无情漂亮的眼睛凌厉地一扫,并不与他多说:“不必寒暄,我来此只为一件事。
“有百姓向我报案,丐帮窝藏朝廷重犯白玉魔丐,此事可属实?”
专业素质拔尖的无情,一开口就直刺案件正中心。
他没有说出向他报案的是曲泠,保全了曲泠的安全。一句话敛神而问,语句的重音落在“朝廷重犯”四个字上,狠厉地敲打众人的心。
此时的正堂落针可闻,高声斥骂全部消失了。
黄长老的冷哼打破了寂静,他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要闭目养神的样子。端的就是他不会管了,谁招来的谁自己收拾的样子。
有他带头,别的长老也不说话,只有目光刺向南宫灵。
曲泠到了叶淑贞身旁,喂她吃下药,叶淑贞这才好了些,头不再那么晕。
她身体半软,全靠曲泠撑着,眼睛也是半睁,今天的事真的把她折磨惨了。
还好无情大捕头要来的事曲泠和她通过气,她知道无情会解决白玉魔丐的。
“灵儿。”私下闹得再难看,也不能放到台面上,叶淑贞还得亲昵地称呼南宫灵,“你去和大捕头说。”
南宫灵把手心掐出了血。
指甲在肉上流下月牙弯的伤口,他今天一天都被动无比,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也驶离了最初,他和无花,定下的计划。
花家主找来一个没被买通的曲泠;白愁飞从哪里蹦出来的;提前招回白玉魔丐是一步错棋;是谁安排的早上的哭闹;还有这个,无情为什么会在济南城!
他不该在济南城!
四大名捕之首,他哪能糊弄过去?
那就这样白玉魔丐被无情带走,而他颜面扫地背上骂名?
他不甘心啊,他还没有成为丐帮的帮主,他还要大权在握,他甚至还想和无花一起去——
“南宫灵。”
楚留香叹息道。
南宫灵回神,白愁飞将他的心理活动尽收眼底,在心中不屑地一笑。
他似无心道:“少帮主手上怎么出血了?”
又来询问曲泠:“曲神医可有手帕?”
“没有。”曲泠把手帕往口袋深处塞了塞。
白愁飞轻笑,一语双关:“那太不巧了。”
他轻而易举地让南宫灵的失态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这样的赤裸里,他想不到的是,世上从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敏锐的楚留香细心的无情当然发现了白愁飞的不对劲,他太有针对性了……
南宫灵还是有点东西的,摆着一张看起来镇定自若的脸,把说辞重复了一遍。
丐帮中人并不太看中官府立下的秩序,会在当时被他的说辞说动——这是江湖人的通病——无情却不会。
他实事求是地论证了曲泠搞的那一连串罪名是否为实,然后发现曲泠还是有点东西的,违背父命招揽白玉魔丐这一条就满足了她说的四条罪状。
这是个干文书的人才啊。
总之无情的工作有了很大的进展,他一句有违王法驳回了南宫灵的所有说辞,接下来几句更是说的南宫灵唇色发白。
楚留香与陆小凤很相似,连对朋友不到黄河心不死这一点也很相似。
他还是于心不忍,也还是相信南宫灵是为丐帮的情况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错误的选择(曲泠:不要心这么好口牙),主动提出了丐帮急缺人手的话,他可以来帮忙。
殊不知他的毛遂自荐堵死了南宫灵所有退路。
南宫灵只能交出了白
玉魔丐。
叶淑贞请无情客居丐帮一天,她会找时间在众人说出将白玉魔丐被无情捉拿归案的消息,请无情现身为证,挽回丐帮的声名。
无情答应了。
还有对于南宫灵的处置,终究他是任慈的儿子,没有对丐帮上上下下都有恩惠的任慈还在病着,把他儿子那啥了的道理。所以托了有个好爹的福,南宫灵在长老和叶淑贞的表决下被暂时剥夺掌事权,回自己的院子修身养性。
丐帮的掌事人,由黄长老和叶淑贞共同当任。叶淑贞被气出了毛病,曲泠为她调理的时间里,又由白愁飞来协理。
这些都请了无情楚留香和曲泠阿飞做见证。
跌宕起伏如过山车的一天拉下一半多的帷幕,叶淑贞几乎要虚脱在椅子上,她心衰力竭,只想好好待一会儿。
做了背后大赢家的白愁飞退下去和黄长老接手事情,侍女引无情楚留香去了为他们腾置的客房。
曲泠握着叶淑贞的手,忽然,叶淑贞抱住了她。
她把头埋在曲泠怀里,曲泠知道叶淑贞到极限了。
她从来不擅长这些事,还要逼迫自己去尽全力挽回一些,结果被事情推着走。
曲泠还有两句要说的话,一句是南宫灵不会善罢甘休,这句她看着好不容易能喘一口气的叶淑贞,说不出来。
第二句是关于白愁飞。
早上的闹剧最有可能是他的手笔,他手段无所顾忌,见到无情时是正堂里最冷静的那个,也做了最后赢的最大的那个。
原本的叶淑贞该是赢的最大的,可她原本就不甚健康的身体在今天狠狠几气,垮了下去。
曲泠不敢保证这不在白愁飞的算计内。
第二句话她必须要说,不合时宜也要说。
曲泠抱紧叶淑贞,几度吞咽话语,轻拍她的背:“小心白愁飞。”
“我知道。”这样的时候,叶淑贞连虚弱都不能彻底,“……我知道。”
第50章 阿飞还未寝说未寝就是未寝
南宫灵就此被反将一军,开启了他的禁足生涯。
一个院子,八个乞丐,当然关不住他。以他的武功只要他想,他就能出去。
这只是暂时的败北,他暂时失利,失去了权力,但是他也相信自己还会东山再起。
一群乞丐,一个叶淑贞,奈何不了他。
是的,他当然还会成功,丐帮会到他手中来,他还会有一个好名声,这只需要一点时间,即使阻挠他的还有曲泠,白愁飞,和新冒出来的楚留香无情……
心理安慰自己未果的南宫灵重重摔上了门。
残忍的现实连幻想的权利都不给他,一个接一个往他脸上扇耳光。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般田地的南宫灵,头一回忍着屈辱仔细回想,他到底是怎么输成这样的。
门发出不堪重力的声音,“嘎吱嘎吱”的,把看守他的乞丐或猜测或奚落分目光挡住,只有这样南宫灵才能再不做任何掩饰,他恶意中夹杂着阴霾的表情淹没在房间的黑暗里。
卧室没有开窗,他近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忙的时候直接就睡在了那里,这里已经有几天没有回来了。
南宫灵随便找了张纸,把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写了下来。
整个故事,要从三个月前,不,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一个东瀛人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来到了中原。
这个东瀛人叫天枫十四郎,他是来找他的妻子的。他的妻子是个从中原去到东瀛学武功的美人,还是个绝色美人,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却在返回中原后了无音讯了。
心急如焚的天枫十四郎带着孩子们来到了中原想把妻子找回来。他没有成功,于是道心破碎,决定自寻死路。
他选择的方式就是死在和江湖高手的比武中,而被他选择的两个武林高手,一个是天峰大师,一个就是任慈。在他死后,因为他的死和二人对方比武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为人正直如天峰大师与任慈都不能心安,于是天枫十四郎顺利把自己的一对儿子分别托付给了他们。
是的,南宫灵和无花是亲兄弟。他们身上一半流淌着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的血,一半留着东瀛的血。
一直到三个月前,南宫灵都不知道这一切,直到他的母亲出现了。
那个女人拥有惊世骇俗的美貌,告诉他是任慈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他就这么忘记了任慈的养育之恩,决定和无花联手对任慈下毒,在趁他病重不起的时候掌控丐帮。而无花也会想办法去扩充势力,他们兄弟二人联手,说不定能在武林上杀出客观的一席之地,如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一般。
一切都按照他和无花制定的计划进行着,任慈病了,他用的是母亲给的沙漠奇毒,那些大夫又被他买通,谁也不知道他的图谋,他只要把面子装住,就可以慢慢蚕食丐帮的势力,就算叶淑贞发现了什么也无力回天,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可是其他人出现了。
近来声名鹊起的神医曲泠受花父邀请为任慈治病,带一个根本就不听别人说话的飞剑客,一天之内把他气了个半死。
随后所有事情就不对劲了。
白愁飞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之前南宫灵;从没听任慈说过有这个人,叶淑贞扶他做了长老,这个人简直就是南宫灵;长到这么大,见过最难缠最难对付的人。
这时候无花的消息断了,他失去了军师。
为了能够打压白愁飞,他莽撞的走错了一步棋。
南宫灵过早的接回了白玉魔丐,落下了一个天大的把柄。
白玉魔丐第一天就招惹了曲泠——现在想起来他都想骂人,一个神医是能这么惹的吗,就算她后面没有李寻欢和花家,天下这么大,多得是人想要结识神医,她的人情比他南宫灵的还值钱,真的和他硬撕破脸放话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话也是会有大麻烦的。
第二天,白玉魔丐的消息就走漏了,被以受害者哭喊的方式扔到了所有人面前,丐帮几乎名誉扫地,在这样冲击面前,他直接就被丐帮绑上了法庭。
随后,无情来了。
这是南宫灵最摸不着头脑的。
无情为什么会在济南城,无情为什么会来管这件事?
他不相信是普通百姓报案的,他被整到这个地步还相信可以直接去死了。
南宫灵把矛头对准了白愁飞。
一定是这个人,叶淑贞没有这样的能耐,曲泠没有立场,只会是他。
他到底图什么,他不可能只是要回报任慈。
要做些什么才能把这个人拉下来。
杀心跳跃在南宫灵的胸膛里,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马上他又冷静下来,楚留香在无情在,他的手段也讨不了好。
南宫灵心烦意乱,把纸揉成一团。
白天黑夜流转,他一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窗子被什么动物敲击了三下。
南宫灵就快要跳起来,他冲到窗前,把窗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只鸟雀飞了进来,它脚上系着一张小纸条。
南宫灵欣喜若狂地取下纸条,在手心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五日后至丐帮,子时相见。
无花终于联系他了!
南宫灵振奋起来,他很相信他哥哥的智慧和实力,等到了明天,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他握紧纸条,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百倍奉还……
曲泠的眼皮还在跳。
她像搓猫猫一样搓自己,把自己像面团一样搓来搓去。
不兴再跳了,今天一天都多少事情了,她的胃也是有耐受度的,不能还有坏事情等着她吧?
书籍堆在面前,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做的笔记,没有空余时间的医学生,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回来了就要投入到紧张刺激的学习大业中去。
尤其是她这种身上还扛了任慈性命的。
埋头苦学苦研究了这么多天,她摸到了一点东西,把任慈中的毒的毒方解析了出来,可算是有了成果。
虽然还不能治好任慈,但是按照着毒需要的材料去找,肯定能找到下毒者的踪迹。她心里其实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南宫灵了,但是还没尘埃落定,万一是白愁飞呢?
至于解毒的药方,如果能闭关专心钻研,不出三天必有所获。
问题就是她能闭关吗?
上次闭了几天门户,一出
去白愁飞就成了长老,再闭关几天完全闭门谢客,那丐帮会不会被白愁飞整翻天了?
丐帮里能限制他的人没有几个,他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明面上叶淑贞还是他是上司,但真要叶淑贞去对付白愁飞的话……
光是这么想想,曲泠就觉得自己是,想不开了,想害叶淑贞了。
叶淑贞:我打白愁飞,真的假的?
不行不行,专心,不能再去想别的事情。
曲泠告诉自己,一心二用万万要不得,哪有同时做两件事两件事都能做好的道理。别她丐帮的事没想出个什么来,救任慈也没有个办法。
她继续落笔,落了没几个字,今天的一连串剧情又浮现在脑海。
楚留香对南宫灵仍存希望,重情重义之人就是这点不好,很容易就被朋友骗了。
她安慰完叶淑贞后离开正堂,碰见了又折返回来的楚留香。
楚留香想见见叶淑贞,关于南宫灵,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
曲泠说叶淑贞状况不好,不能再追问她南宫灵相关的事情了。
楚留香不语,复又说道那曲姑娘能不能为他答疑解惑。
曲泠答应了,晚饭他们三个是一起吃的。
曲泠说了所有能说的,再把陆小凤的事情说给了楚留香(陆小凤:喂我花生),她说能理解楚留香品行端正对好友怀抱信任,她也不在楚留香面前说南宫灵什么不好,有些事究竟怎么样还要楚留香自己去查证。
楚留香聊到这里,说他还有一问。
这一问会很冒昧,可他在丐帮待了这么短时间,这个问题就已经萌芽,现在是非问不可了。
曲泠以为他会问白愁飞是谁,他却问:任慈的病,是否另有隐情。
他问了,曲泠便答,不正常,是中毒所至,幕后更有黑手。
她还把解出来的毒方给了楚留香,说愿意相信香帅,香帅如果信她,可以去找幕后黑手,到时真真假假就彻底明了了。
我又在想白天的事了。
曲泠一拉自己的脸,没完没了了,这要怎么专心嘛。
书是肯定读不进了,她心里像有蚂蚁在爬。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开系统商城翻阅奇葩的道具。
“被挂表白墙的渣男的联系方式”早刷新了,就躺在商城里。
曲泠的心看得又蠢蠢欲动了。
接着马上她又扇了自己一下,要是买不起任慈的药怎么办,积分得存着啊。
她只能百无聊赖地戳着道具名,什么也做不了,白白心烦意乱。
人在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干的出来。
无聊到极点的曲泠跑到了隔壁的房间,一间厢房隔出来的两间卧室,距离近的她都不用出门。
她手放在阿飞脸上,把阿飞一顿乱揉。
“我们现在去厨房探险吧!”曲泠大声提议。
还在梦中的阿飞:?
怎么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