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害羞。”
“那是什么?”梁凛见他把湿巾扔垃圾桶,重新拿了张新的对着镜子给自己擦。
柯元空不再跟梁凛讲话,他装作没听见梁凛的问题,专心地给自己擦脸。梁凛靠在墙边盯着镜子里的柯元空:“怎么不说话?”
柯元空还是没说话,三两下收拾完自己以后就回到床上。梁凛跟着他一起躺进去,还说他:“这还没到程宁衫来家里,你就迫不及待跟我撇清关系了是么?”
“……”
柯元空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明明晚上都没有讲到她。但面对这个敏感问题,柯元空知道自己还是得回答梁凛:“没有。我很累,想睡觉了。”
“帮你手的时候怎么不喊累?讲到程宁衫就累了,是想早点睡醒赶紧到第二天是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柯元空说:“现在很晚了。”
“明天程宁衫过来的时候,你也会这样讲,对吗?”梁凛恶意猜测并模仿道:“我很忙,要陪宁衫。她很孤单,需要人陪伴。是吗??明天你就会围着她转,我一说话就是我的不对,我一说话你就装忙装累。”
听着确实是自己会说的话,柯元空笑了一下:“你好厉害。”
梁凛:“……有病。”
“好了。睡觉吧。不要担心,不会那样的。”柯元空又把手搭在梁凛身上,闭着眼睛拍拍他后背:“睡吧。新年快乐。”
梁凛呼吸声很轻,越来越轻,隔了一会儿逐渐重起来。
好一会儿后,他埋在柯元空胸前也轻声说:“新年快乐。”
夜很长,很静。
梁凛在睡梦里看见很久之前的柯元空。那时柯元空的脸比现在稚嫩很多,笑起来的时候给人清爽畅快的感觉。
那时周围很吵,梁凛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人缘好得出奇,高中时的男生都比较中二,有个性的人很容易成为焦点脱引而出被众星捧月地围着。话题也都是那几样——爱情、名利、金钱和权力。
周围男生绕着梁凛在说学校哪个女生长得特别漂亮,说跟梁凛很登对。梁凛嫌弃地说:“关你们什么事?”
“不是吧你,这也不感兴趣?”
梁凛没搭理他们,下巴趴桌子上用笔戳柯元空后背画乌龟。柯元空在写题目,感到后背很痒,转过头说:“等一下再画好吗?我在写题目。”
“不好。”梁凛不仅画,还写上我是大王八几个字,说他:“下课了还写什么,回家陪我一起写。”
梁凛知道他不会听的,站起来倾身压着他后背越过去把他手里的笔给抢走了,还挑衅地看着他:“看你怎么写。”说完还威胁柯元空同桌:“不许借给他。”
同桌是个老实的男生,胖胖的,平时也很害怕梁凛,当然就低着头没说话。柯元空不想让同桌为难,只好把卷子收进抽屉。
梁凛忽然问他:“你刚听到杨浩说的没?”
“什么?”
梁凛戳他脑袋:“说我和某个人很登对啊。笨蛋。”
柯元空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你有喜欢的人吗?”
柯元空摇摇头:“没有。”
边上几个男生说:“看他这副样子就不像是有的。”
“谈恋爱太快乐了,你们不懂。”又有个男生说。
梁凛还懒洋洋地趴着,时不时拿笔戳戳柯元空的脑袋,随口问:“是吗。”
“是啊。”男生挠挠头说:“但具体什么感觉我说不来。”
梁凛放下笔,双手叠在下巴上抬头望着柯元空的后脑勺。阳光照在上面毛茸茸的,偶尔还被风吹得乱动,梁凛忽然说:“爱情发生的时候,像在地震。”
坐在前面的柯元空愣了一下。
这是他昨晚在书上划线的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萌的元空宝宝……受不了了
去找我玩吧……哎 我真的改了很多很多遍了 没办法了
省略号都是我的无语
第26章 奶奶
隔天柯元空醒得很早,一睁开眼,胸前趴着梁凛的脑袋。他几乎是瞬间想起昨晚黑暗里发生的荒唐事,蹑手蹑脚轻声逃出梁凛房间回自己房间洗漱。
施文思和梁向航都还没醒,柯元空下楼煮了点早饭三两口吃完就跑步去了。
清早的风很冷,他吸着冷空气回忆起昨晚的画面。那个触感和精叶蛇出来的爽感就像麻绳似的绑在他脸上一圈圈缠绕收紧,磨得他脸蛋火辣辣地疼和烫。
他停下来摸了摸自己脸颊,撑着膝盖喘气。
一小时后,他回去,发现手机落梁凛房间了。他小心翼翼地开门,一打开就跟坐在床上一脸烦躁的梁凛对视上。
梁凛看见他回来,语气很不好:“你大早上干什么去了?”
“跑步。”柯元空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拿在手上,又擦了擦额头的汗:“怎么了?”
梁凛知道他不是急着去接程宁衫,心情好了一点,但不多。他一大早起来没摸到边上的柯元空,一看那个笨蛋连手机都没带,正想下楼他就回来了。
现在是白天,俩人都心知肚明昨晚发生了什么,柯元空却像什么都不记得般脸色如常,梁凛刷完牙后越想越不爽,他用力刷牙刷刷刷不小心撞到牙龈了,嘶了一声,房间里的柯元空很敏感他到状态,赶紧过去问:“怎么了?”
他见梁凛按着上牙龈,担心地拨开他的手想看看牙齿怎么了,但被梁凛甩开:“不用你管。”
柯元空愣了一下,真的走了。
梁凛咕噜咕噜漱口,抹了把脸就出卫生间了。他出来一看,柯元空竟然不在。
去哪儿了?去接程宁衫了?这个笨蛋……!说不用管就真的不管我了?
他到对面房间直接打开房门,果然看见柯元空坐在窗边发呆。
梁凛过去踢了下椅腿:“喂。你生气了?就因为我说不用你管?”
“没有生气。”
“骗子。你那为什么回自己房间了?”
“我只是想不通。”柯元空很久才说这么一句模棱两可让梁凛根本摸不着头脑的话。
“想不通就别想啊。”
柯元空看着他:“好。”
这个笨蛋,真是自己说什么他都信……梁凛一想到施文思要找个人骗这个笨蛋离开自己就恨不得把他带到岛上去,让他的眼睛只围着自己转,再也没别的狗上赶着对他叫。
他看着柯元空,忽然说:“你要提前回去吗?”
“嗯?”这话说得太突然,柯元空还没反应过来,“回哪里?”
“你奶奶家。”
柯元空没有犹豫就摇头:“答应了阿姨要陪陪宁衫的。”
梁凛不爽起来:“她就那么重要?比你奶奶重要?”
柯元空想了想:“不是的。是承诺重要。我已经答应过阿姨了。”
“……那你是答应她陪程宁衫了,可是你奶奶年纪一天比一天大,程宁衫以后都在国内随时可以陪她,你奶奶就不一定了。”梁凛狡辩道。
柯元空开始犹豫起来,但还是摇头:“车票是年初三的。”
“这还不简单,我开车去。”
柯元空不解:“你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想去?”
梁凛知道现在不能来硬的,只能转换策略:“公司很忙,我一年到头都没有什么休息时间。初三以后我也忙着工作,根本没有时间。”他语气很惨,仿佛是公司最底层的员工,上面有个心狠手辣的老板一般:“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这样也不愿意陪我吗?所以程宁衫比我重要,甚至虚无缥缈的承诺也比我重要。”
他语气实在是罕见的可怜,柯元空神色变得很纠结,最后只能妥协:“好吧。那我跟阿姨打个招呼。”
“不用。”梁凛立马说。他拿了手机和身份证行李箱,推着柯元空去车库。
柯元空还是感到不太好,坐在车上的时候打开手机给施文思发去消息,说自己和梁凛去奶奶家了,很快就回来。
梁凛看柯元空低头打字,笑了一声,冲出车库的时候按下车窗,右手对着车库门口的监控竖了个中指,留了一地尾气,往高速路跑。
“我妈回你了么?”梁凛问。
“还没有。”现在还早,施文思还在睡觉。
梁凛问他:“吃早饭了么?”
“嗯。”他想到什么,说:“你饿吗?”
“我饿了你能给我吃什么?”
柯元空想到梁凛的性格和脾气,说:“路上买一些吃的吧。我怕你在那里待得不习惯。”
“知道了。”梁凛小时候去过一次,那个时候觉得乡下很新奇,但待了一周就老实了,从此再也不去。蚊子多,交通不便,洗个澡也怕别人突然冲进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上高速前,梁凛带柯元空去超市买了一大车东西,后备箱和后座都塞满了,很夸张,就差把房子也搬过去了。但柯元空担心他不适应,最终还是由着他去,没说什么。
路上梁凛问他:“你回去了睡哪?你奶奶现在跟你大伯住着?”
“没有。奶奶在爸爸妈妈的房子里住。”柯元空说:“那时大伯想要这个房子,奶奶说要留着给我,大伯才不说话。”
梁凛哼了声:“你那个大伯,看着就讨厌。”
来了。柯元空怕的就是这个:“你到了以后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好吗?他们的思想都比较老旧了,有时说不上是他们的错。思想跟环境有关,很难改变的,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了知道了。”梁凛胡乱捂着他嘴嫌他话多。
刚上高速没开多久,梁凛手机就响了,不用说他也知道是施文思打来的。
他按了接听,施文思问:“在哪?”
梁凛把按开车窗把手机放在窗户边,风刺啦啦地灌进听筒。梁凛合上窗户:“听见了么?高速上。”
“元空呢?”
梁凛看了柯元空一眼:“说话。”
柯元空:“……阿姨。”
施文思问:“早饭吃了吗?”
“吃了。”柯元空说。
施文思放心一点,又问:“是回奶奶家吗?注意安全。”
“是的,阿姨。过几天就回来,宁衫那个……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施文思说:“帮我给奶奶带句新年好。”
挂了电话,梁凛还在想施文思这次怎么这么平静?听着不像是在说反话或者憋大招。算了,无所谓。管她做什么,柯元空也只会是他的。
元空奶奶都文化程度不高,不会用电子设备,永远只会按电话的接听键,所以柯元空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今天下午到家。但大概因为是年初一,高速上很堵,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才下高速。
车子摇摇晃晃开到镇子上,这一块倒是和梁凛记忆中相差很多,也和想象里不太一样。十来年就已经变化这么大了,人流车流都很多,堵着开不动。
一直拐了好几个弯道才找到柯元空奶奶家。
下车的时候门口没人,倒是边上的邻居先看见柯元空,眼睛扫到柯元空边上的梁凛后两眼放光:“元空啊,这是谁啊?”
“朋友。”柯元空笑着说。
“朋友啊。”那人说:“你奶奶摘菜去了,来,先来我家坐会儿。”
柯元空怕梁凛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下意识想拒绝,没想到梁凛说:“可以。”还从后备箱里提了一大包东西给她,那阿姨就更笑得合不拢嘴了。
俩人跟着那妇女坐在门口小院子里。柯元空把手上的水吹到可以入口的温度后给梁凛,梁凛很自然地接过一口喝了。
察言观色是乡下人最擅长的,她一下子看出来隔壁这小子带来回的朋友不一般。听说柯元空被接到大城市去寄养在有钱人家了,这么看,这人就是那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不过不是听说柯元空离开梁家了吗……柯家老大喝醉了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惯会骗人。这哪里像是闹了什么矛盾走了,乍一看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她看着柯元空给那个少爷剥瓜子花生,笑着说:“你们感情真好。我们家那两个在一块不是吵架就是打架。”
“叛逆期,很正常。”柯元空安慰她。
妇女摇摇头叹气,没说什么,隔了会儿她又问:“你奶奶身体越来越差了,你知道吗?”
柯元空愣了一下,剥花生的手顿住:“不知道。”
“她要强,不说。你大伯这个人……你知道的,他脾气怪,你奶奶也不愿意麻烦他,我也是听你伯母讲的。她想陪你奶奶去医院看看,但钱都在你大伯那。”
柯元空蒙了一瞬:“我每年给奶奶的钱呢?”
“你给钱啦?”她恍然大悟:“难怪你大伯送儿子去市里读书了。”
梁凛听完冷笑了声:“连老人的钱都拿?”
对穷且懒,蠢且坏的人来说,这很正常。
妇女小声说:“你们听听就是了,真假我也不知道,就听你伯母随口那么一说。千万别让你大伯知道是我跟你讲的……我怕他来找麻烦。”
“知道的。”柯元空说:“谢谢李婶。”
她想开口问柯元空能不能让自己孩子去临川找份工作,但看着柯元空又闭上嘴了。
乡下的天黑得没那么快,头顶发灰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挎着竹篮的老人走过来,柯元空起身想去帮奶奶提东西,梁凛比他先一步走过去,还就像认识很久、仿佛他才是奶奶的亲孙子一般,老远就笑着挥手喊:“奶奶!”
那老人看了他一会儿:“小伙子,你是谁?”
柯元空没忍住笑出来,眼睛弯弯的望着梁凛。
梁凛手盖着柯元空眼睛咬牙说:“我是梁凛。”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哦。你是梁凛啊。我记得你。元空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听到最后一句话其实内心在反驳:我是柯元空老公。
OK接下来是少爷下乡记,这几天还是会有容易那个什么的章节 感觉又要完蛋了,忠告就是尽量准时来吧 可以吃到原汁原味的情节。
第27章 粉色
柯元空的奶奶,梁凛也顺口喊奶奶。一进来就很懂事地帮她洗菜择菜,看得柯元空很不放心。他给自己添乱没关系,但奶奶毕竟年纪大了,不一定承受得住梁凛的闹腾。
柯元空在清水池里接了一大盆子水放在院子里远离奶奶的视线,象征性地留了几片干净的菜叶子给梁凛,说:“你就在这里洗菜可以吗?”
“小事一桩。”梁凛坐在柯元空给他准备的小凳子上,脱了棉袄撸起袖子就是干,他没洗一会儿柯元空就要走,梁凛哎了声右脚伸出去拦住他:“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柯元空差点被他绊倒,站稳后无奈地转身解释:“我去帮奶奶切菜。”
梁凛放下手里的活站起来:“我也去。”
让梁凛拿刀跟寻死没什么区别,柯元空想也不想就拒绝:“不用。我去就可以。”
“那你拿出来在我边上切。”
柯元空权衡一番点头:“好。”
但柯元空一进去很久都没出来,梁凛也不知道什么样算洗好菜,反正菜叶子都被他磨薄了一层还努力搓着。他反复洗着,洗完这片洗那片,重复着无意义的举动。
天黑下来,村子里一阵饭香和草香弥漫。梁凛突然听到什么不对劲的声音……
“汪——汪汪汪汪——”
梁凛放在水里的手僵住,看向声源处。半黑暗中,一只大黑狗正盯着他。
他看着面前那只大黑狗,手上还捏着湿哒哒的菜叶子跟它大眼瞪小眼,随后慢慢起身,往后退……往后退……
那只狗一点点往前进,呲着牙咕噜咕噜闷在肚子里低声叫。
梁凛退到门槛处,找准时机喊:“柯元空!”
几秒后,柯元空系着围裙右手握刀,匆忙地走出来:“怎么了?”
梁凛果断退到柯元空后面抱着他脖子,把他当护盾一般用手指当茅指着那条狗:“这狗要杀我。”
柯元空:“……”
他看着那只狗,感到身后的梁凛确实很害怕,想往前走两步把狗赶走,但身后梁凛死死抱着他,他根本走不了。
也许是因为手上有刀,那狗前爪用力磨了两下水泥地冲他们叫了两声,往后退了几步就跑开了。
柯元空松了口气,脖子间都是梁凛喷在上面的热气。梁凛甚至直接把整张脸都贴柯元空脖子上了,柯元空有点痒,但也没挣开,安慰他:“对不起。你很害怕吗?”
“……谁怕了。”梁凛闷道。他用力吸了口气后抬起头转移话题:“我明明在认真洗菜。”
“好厉害。”柯元空被梁凛放开后舒服多了,走盆子边蹲下来看梁凛洗破了的菜叶子:“……好厉害。”
梁凛一副废话的表情:“这有什么难的。”
柯元空把菜盆子端起来,“你现在跟紧我,不要去别的地方。”
进去奶奶问柯元空:“刚刚怎么了?我听梁凛在喊你。”
柯元空:“他怕狗。”
“谁怕了?”梁凛不高兴道。
柯元空熟练地改口:“是我怕狗。他在提醒我。”
梁凛心里舒服多了。
……
元空奶奶烧饭很好吃,是梁凛从来没吃过的味道,不知不觉就吃了三碗。饭后那祖孙俩在房间里聊天,梁凛倒也不至于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自觉地说要去洗澡,给他们留了空间。
这里洗澡的地方是在房子后面,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构造,跨过后门还要走一小段路才到卫生间。后门离前厅就够远的了,卫生间比后面还远。这条路有灯没灯没什么区别,破灯泡一闪一闪的瓦数还低,这地方改改都能拍鬼片了。
梁凛在卫生间门口握着手机迟迟没进去,为了展现自己的懂事,他最终开始推开了那扇门,找了好久才在很不显眼的地方摸到灯光开关。
靠。这七十岁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洗澡的。
他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衣服脱了。里面没暖气就算了,还阴森森的,关了门,门后还蹿了只影子,梁凛刚挤了泵洗发水被吓一跳,好一会儿都没动作。他抹上头发慢慢揉搓,心里默念世界上没有鬼世界上没有鬼。
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风呼呼吹着外面的树,有什么东西塌了的身影,还有踩着枯树枝的嘎吱声……
世界上——靠!世界上有鬼!!
他手上泡沫都没冲洗干净就把手机拿过来疯狂给柯元空发信息【快过来!我在卫生间!有鬼要杀我!】
一秒后,柯元空竟然还是没回。梁凛干脆打电话过去,这回柯元空接了。梁凛立马退到角落冲手机小声说:“快来卫生间!”
柯元空挂了电话看到梁凛发的消息,收起手机起身跟奶奶说:“奶奶,梁凛怕黑,我去看看他洗澡。”
老太太:“胆小鬼。”
柯元空笑笑:“不能在他面前这样讲。”
奶奶点点头:“知道。他人还是不错的。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人心这东西难讲,你一直待在他们家,总有一天会因为小事起了冲突。”
柯元空沉默几秒没打算反驳多解释没必要的话,想等陪梁凛洗完澡再说。他依然应着,说完就出房间了,奶奶看着他着急的神色和背影摇摇头叹气。
“梁凛?”柯元空在卫生间门口喊。
梁凛一听到柯元空声音全身放松,终于敢动了,走到门口直接拉开门:“你怎么才来?太慢了吧。你就是想看我被鬼杀了。”
柯元空没想到他直接拉开门了,整个人赤/身暴露在自己眼前,他愣了愣移开目光看着他眼睛:“把门关上,有风,会冻着。”又安慰他:“世界上没有鬼。”
“那你进来啊。”梁凛拉他进来:“你站在门口我怎么洗?我怎么知道你没走?”
柯元空只好进去,站在边上等梁凛洗澡。里面灯也不亮,这才让柯元空没有那样尴尬。他站在角落尽量不看着梁凛,到最后背对着他。
梁凛看他那副样子:“你罚站?”
“我怕你不自在。”柯元空背对着他,解释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不自在?”
“对——”
“闭嘴。”梁凛湿着手把他/身/体/掰过来逼他看着自己:“不敢看我?不敢看哪里?”
梁凛捏着他下巴一点点往下压,柯元空的实现先是落在他挂着水的熊口,再顺着水往下滑到腹/肌,接着是……
“怎么?闭眼睛做什么?”梁凛故意问他:“长得很丑么?”
柯元空条件反射地给正向反馈:“没有。很好看。”
梁凛笑了声:“好看?哪好看?没你的好看。你是粉色的。”
感到手上的下巴又烫起来,梁凛赤身向他逼近,东西都快蹭柯元空身上了才停下,他抬着柯元空下巴逼他跟自己对视:“怎么这么烫啊。这也害羞?为什么害羞?”
柯元空往后退一点,靠着湿墙壁,看着梁凛没说话。
“这有什么的,对吧。每个器/官都是/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眼睛、鼻子——”梁凛大拇指扫了下柯元空的嘴巴,“没什么需要羞耻的吧。”
柯元空赞同道:“嗯。”
“所以我们一起洗。”梁凛最后说。
柯元空:“……”
“什么?”
他没反应过来就被梁凛故意喷了一身水,梁凛看他不动还在喷:“快点。湿太久会感冒。”
柯元空想到如果感冒有可能会传染给年纪大的奶奶,最终还是脱了。他站在角落,身体还缩着,不敢看梁凛的眼神,也就没注意到梁凛那种在丛林间看见猎物眼神。
他走过去站在淋浴头下,随便冲了一下就退到一边去挤沐浴露。
梁凛:“后背没搓到。”
柯元空努力抻了抻,梁凛还是说:“没抹到。”
柯元空放弃了:“没关系。”
梁凛:“有关系。”他挤了泵沐浴露,推柯元空趴在墙上,站在他背后手抹了上去,轻轻慢慢地把液体抹上去,手掌反复磨着那片地方。
“……好了吗?”柯元空有些难受。
“还没。”梁凛手放在柯元空背上,眼神却落在下面。翘起来的皮鼓就在眼前,就在自己前面,只要往前挪一小步……只有一拳的距离就可以戳上去。
他这么想着,瞬间涨大顶着柯元空皮鼓。
“……”
梁凛立马关了灯,去淋浴头下冲了把手:“可以了,那边我帮你搓过了。”
柯元空安静地走到淋浴头下面对着身/体冲了冲。俩人后半程都没说话。
这氛围持续到躺在床上。梁凛脑子里都是那个触感,已经恨不得晚上直接戳进去,戳到里面去。他想了很久才发现不对劲。
柯元空一直没讲话。靠。
几秒后,他忍不了了,喊柯元空:“你睡了没?”
柯元空背对着他:“快睡着了。”
梁凛看他这个姿势,换平时早就恼火了,现在却是另一个想法。他也侧身睡,面对着柯元空后背,看着他后脖子想象着厚入的姿势,随口说:“你为什么不怕鬼?”
梁凛只是想听着柯元空声音方便自己益淫,但没想到柯元空小声说:“如果世界上有鬼,爸爸妈妈也还会在。我不害怕鬼。”
梁凛阳/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吃不到就整天靠想象):该用什么姿/势好呢?
元空(惆怅望天):如果爸爸妈妈还在的话会是什么样呢?
少爷原本in in的 看到可怜的元空宝宝直接萎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28章 探讨
隔天早上梁凛大字型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柯元空已经起床陪奶奶烧柴火了。
奶奶今年七十二,头发是一圈白色里夹了点黑。老太太不服老,去年跟柯元空提过一嘴说想染发,元空骑着小电驴带她去镇上把白头发都染成墨色的了,看起来跟五十岁那会儿很像,也跟柯元空记忆里那个长相没什么变化。
她坐灶口,不断往里加柴火,问柯元空:“梁凛还没起来?”
昨晚梁凛不知道几点睡的,柯元空醒的时候他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还没醒。”
奶奶没说什么:“你大伯一家以为你初三回来,今天去你伯母娘家了。明天按理是要留你吃一顿的,后天一起去给你爸妈上香。”
这个安排在柯元空计划内,他点点头。
老太太被熏得呛了两下,柯元空从他手里拿过钳子:“我来加吧。”
“好。”她笑了一下说:“岁月不饶人。”
柯元空坐在小凳子边上看见灶子里的焰火燃烧着,问奶奶:“今年身体还好吗?”
老太太用大铁勺搅拌锅里的液体,边说:“人老了都会有些毛病的,正常。”
“过两天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柯元空看火已经烧得很旺了,放下钳子跟奶奶说:“正好梁凛开了车过来,方便。”
老太太摇摇头,她手放在水面试试温度:“用不着看医生,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再加点,火不够了。”
柯元空也就不再说什么。如果真像李婶说的那样,奶奶的钱真的被大伯拿去了……
他试探,“奶奶,柯志和柯杰今年念高中了吧。”
“对。在一中。”
柯元空说:“那成绩应该还不错。”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大铁勺搁在一边跟柯元空说:“够了。一会儿再加。”
柯元空还想说什么,右边房间门嘎吱一声开了,梁凛顶着个鸡窝头,头发翘成冲天的两簇,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说柯元空:“怎么不叫醒我?”
梁凛的起床气就是这样,比较难伺候,叫醒了就会质问柯元空为什么不让他睡觉,没叫醒就会质问柯元空为什么不叫他。只有梁凛睡醒时发现柯元空躺在他身边才会安静一些。这些柯元空很习惯了,熟练地说:“对不起。我下次叫你。”
“你自己在睡觉还怪元空不叫你啊。”老太太没怎么见过两人的相处方式,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梁凛欲言又止,决定不跟老人家一般计较,看着柯元空:“我要刷牙。”
柯元空点点头,站起来。
老太太拉了柯元空一把:“他刷牙就刷牙,你是他牙刷?”
梁凛:“……”这老太太…柯元空陪自己去刷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柯元空给梁凛留了面子,没提昨晚有关鬼的事:“他不认识路。”
但梁凛这也不满意,懒洋洋地揽着柯元空脖子押他陪自己绕过奶奶,嘴里小声嘟囔:“我老婆陪我有什么问题。”
柯元空有些惊讶地望着他:“什么?”
梁凛愣了一下:“你听到什么了?”
“没有。”柯元空觉得应该是听错了。他把梁凛带到水池边上,那儿就一个石头砌的小池,悬了发锈个水龙头,下面一圈霉绿青苔。
梁凛脸色变了变,指着生锈的水龙头嫌弃道:“你确定这水入口没问题?”
“没有。”柯元空认真解释:“我奶奶用到了七十二岁,身体很健康。”
但这话在梁凛耳朵里变成了这样。
——没有。我那七十二岁的奶奶都能用,你用了会死?
——没有。七十二岁老太太都没死,你矫情什么?
所以梁凛几乎是立马瞪着他,毛巾裹着他脑袋往前拉,柯元空被拉得往前倒下意识双手撑着梁凛胸前愣愣地看着他。梁凛眯着眼睛,毛巾用力拉在他脖子上迫使他仰头:“阴阳怪气?”
梁凛的味道。和自己身上背上沐浴露的味道一样。
柯元空又想起昨晚浴室里的画面。皮鼓上那个触感他知道是什么。不刻意回想倒是不怎么尴尬,大家都是男人,更何况梁凛还用手帮过他。梁凛的东西不小心打到自己皮鼓了也能理解。那时灯光不怎么明亮,梁凛又为了帮自己搓背离得那么近,如果刻意提出来会有歧视同性恋的嫌疑,所以到现在柯元空也没有提。
可架不住柯元空昨晚看到过……梁凛那里和自己不太一样,毛不算多,软/塌/塌的时候也很大。他一想到梁凛会和男生……说不清的怪异。男生和男生怎么做?男生和男生竟然也可以么。那样不会像相斥的磁铁一样感到抗拒么。喜欢男生是喜欢他们什么呢?
他身边大部分男生都是很类似的,普通有普通的好,优秀有优秀的好,有外向的、内敛的、羞涩的、硬朗的、洒脱的、大方的。好像没有一个是和梁凛一样的,他们有他们的好,但梁凛是梁凛,对柯元空来说,他很难用词语来概括梁凛,因为梁凛是一种感受,要柯元空待在他身边才可以准确地感受到他。
喜欢男生吗。他很想知道,梁凛喜欢的是一种性别,还是一种性格。
脖子又被勒了一下,有些痛,柯元空回神。
“喂。又想什么呢?”梁凛低头凑他越来越近:“趴我身上也能走神?”
柯元空头往下缩,手挡着梁凛越凑越近的脸:“先放开我,好吗?有点痛。”
梁凛松了点力道,但没完全放开,柯元空依然趴在他身前:“不好。不放又能怎样?”
柯元空不能怎样,所以一时也就没说话,任由梁凛勒着他他,反正梁凛勒痛了也就放手了。
他继续想刚刚没想完的事情。
如果喜欢男生,会喜欢男生什么呢?应该不会是身/体,毕竟同性的身/体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探究迷恋的。男人给人的刻板印象——除却男权主义的一类人来说,男人大概是独立坚强、有竞争能力有野心、阳刚强壮的。可这些品质,女生也有,甚至更好。
所以梁凛喜欢男生什么呢?
让柯元空来说,他不太能理解梁凛为什么会喜欢男生。从小到大围着梁凛的女生很多,那时梁凛说不感兴趣……所以是从高中就开始喜欢同性了吗?
可那时梁凛玩得好的同性几乎没有,所以大学更有可能。柯元空有些好奇,会是谁呢?他又是怎样的性格。他想象梁凛喜欢上某个人的样子。
“嗯?”梁凛笑了一下,毛巾包着柯元空的脸恶作剧般使劲揉搓:“还真走神啊?又走神?在想什么?”
柯元空脑袋在梁凛手里左右摇晃,有点晕,他双手扶着梁凛胳膊:“可以停一下吗?我有点晕。”
梁凛停下来,毛巾盖在柯元空头上然后一指挑起来笑他:“新娘子掀盖头。”
柯元空的鼻子终于能正常呼吸,无奈地喘/着气看梁凛。
梁凛大拇指压着他嘴:“不许喘气。”
柯元空就真的只是用鼻子用力呼吸,有点可怜地看着他。梁凛移开手,拍了下他脑袋,笑着骂他:“笨蛋。”
又被骂笨蛋的柯元空从他手里拿过牙杯牙刷,给他接水又挤好牙膏递给他。梁凛接过来就大口刷着,时不时看柯元空两眼,看着看着他又开始计较,泡沫在嘴巴里,说话也不清晰,跟大舌头一样:“你刚想什么呢那么入神?跟你那七十二岁身体健康的老奶聊上头了?”
“……没有。”柯元空说。
梁凛灌了口水吐掉,口齿清晰地说:“那是什么?”
柯元空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梁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心道这个笨蛋脑子里的东西真多,大早上就开始转了。他左刷刷右刷刷,上刷下刷,泡沫堆了一嘴,吐了口牙膏沫后刚灌了口水进嘴。
“我在想,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噗——”水喷了一片青苔。
“咳咳咳——”梁凛五官都皱在一起,一手拿着牙刷一手端着牙杯,眨了眨眼睛,眼泪都被呛出来了,他盯着柯元空:“你说的什么鬼玩意儿?”
柯元空看他反应这样大,以为自己说错话,只好说:“没事。你快——”
“我有事!”梁凛嘴巴还一圈白泡沫,跟白胡子老头一样:“你说清楚!最讨厌话说一半的!”
柯元空只好再说:“我在想,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想到了而已。”柯元空看不惯梁凛现在这个样子,打湿了毛巾让他擦掉嘴边的牙膏沫:“你不喜欢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
“我说不喜欢了?你又知道?”梁凛追问道:“你先说清楚,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柯元空还没说话,梁凛就把还剩点水的牙杯重重往池子上一放:“你说,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你迫不及待想找个男的把我跟他凑在一起是么?”他忽然想通了什么一般,不能接受道:“你大早上起来就是在跟奶奶商量二婚的事情?”
“我——”柯元空抹了把梁凛喷出来的牙膏沫。
“骗子。说什么帮我,到头来连林梅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就想着摆脱我。”
“我没——”
“那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柯元空吃了不能说实话的亏。他从昨晚在浴室时,皮鼓被梁凛几//把戳到由此乱七八糟地想到了梁凛的理想型,他也不知道期间的联系在哪……
这沉默的几秒刚好被梁凛抓住,他大发雷霆地晃着柯元空肩膀冷冰冰地说:“你真是变了。你为了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就来试探跟我离婚!”
“我没有。”柯元空无奈道。
“你还说没有?”梁凛捧着他脸不让他低头,逼着他看着自己眼睛:“你发誓。”
柯元空举起手发誓:“我没有在想离婚。”
“什么离婚?”老太太背着手站在后门门口,看着孙子被梁凛双手掐着脸,看起来像在争执着什么。梁凛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安,孙子倒是好一些,就是有点累,看起来不像在吵架。
作者有话要说:
元空宝宝逐渐开窍。
梁凛你有福了。
第29章 大伯
梁凛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很少有被吓得拍胸脯的时候,顶多是被吓阳痿。刚老太太那句离婚把他吓得心里狂拍胸脯,倒也不是担心自己心脏病犯了,他怕用发锈水龙头都活了七十二年身体健康的老太太孙子跟自己结婚的消息吓得进医院。
这大过年的。
他放开柯元空,手垂腿侧,头回觉得有些尴尬。施文思会踹他两脚,这老太太不好说。
老太太走过来没提离婚的事,问梁凛:“怎么刷个牙这么久。”
梁凛小声又理直气壮:“我比较爱干净。”
老太太:“你这话说的,是说我不爱干净?”
梁凛:“……”
“奶奶,你别逗他了。”柯元空好笑道。
其实奶奶大部分时候都跟人很聊得来,什么都能说两句,不会让人觉得尴尬不自在,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爱逗梁凛。
梁凛大部分时候也天不怕地不怕,阎王见了都要摇摇头捏着鼻子绕道走,见了奶奶倒是嘴笨了起来。这样的梁凛很少见,柯元空新奇的同时还有点心软,他替梁凛把洗漱用品收拾好带他去房间。
果然,梁凛一到房间,在只有柯元空的地方就是山中大王了。他把门反锁了,跟柯元空抱怨:“你奶奶不喜欢我。”
刚来的时候还奶奶奶奶的,不高兴了就是你奶奶,柯元空笑了一下:“怎么会?”
“还怎么会?”梁凛说完又止住,心道懒得跟老太太一般计较。他又扯回刚刚那个话题,但这次声音小了很多,几乎是用气声在讲:“你还没说完,你才发誓一遍,以前你发誓都会三遍,这么快就忘记了?”
柯元空只好举着手讲了三遍我没有在想离婚,梁凛才消停了一会儿,说:“我饿了。”
吃过早饭后,梁凛听着外面的声音,确定老太太不知道出门去干嘛以后才小心地拉开门往外面看看,确定老太太是真的不在才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晒太阳。
柯元空不知道在后面干什么,梁凛绕到后面去,看柯元空一手提着水筒,另只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塑料勺,他凑过去一看:“……服了,这的花你也认识?”
“嗯。”柯元空又舀了小勺水浇在草上。
“你这六年没少回来吧。”梁凛抱着胳膊,跟在他边上挪动,柯元空走一步梁凛就移一步,不知道的以为俩人之间黏着胶水。
柯元空又嗯了一声。
梁凛说他:“除了嗯你还会说什么?”
柯元空看他一眼,又说:“对不起。”
“……”笨蛋!
梁凛从他手里提过水筒,右手伸进去浸湿,甩了甩手弄湿柯元空脸:“惩罚。”
柯元空抹了一下脸。
“奶奶干什么去了?”梁凛放下水筒。
“不知道。”柯元空当时在洗梁凛喝完粥的碗:“你找奶奶有事吗?”
“她什么时候回来?”
柯元空也不知道,但午饭前应该就会回来,梁凛这样子好像有点害怕奶奶,柯元空觉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梁凛双指压着柯元空两边嘴角,不满道:“不许笑。”
柯元空不笑了,梁凛松开手,柯元空揉了揉脸颊,问梁凛:“你很怕奶奶吗?”
“谁怕了?”梁凛说:“是她不喜欢我。”
他说完还计较道:“你还说没有人会不喜欢我。骗子。”
“奶奶没有不喜欢你。”柯元空替她解释道:“她性格就是这样的,没有恶意。”
梁凛记得小时候来玩的那段时间,这老太太也不这样啊。小时候他把老太太家的瓦片踢翻了都没得到个白眼,家里的鸡都被他玩得生不出蛋了,鸭也离家出走了几只,这种程度都没得到白眼。
想不通的事情就懒得想了,反正也就几天而已,柯元空跟自己生活一辈子,自己这么几天都忍不了吗。
正想着,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梁凛心道七十二岁老太太就算身体再健康也不能走成这种脚步声吧。他看着柯元空。
柯元空把塑料勺放进水桶里想出门去看看是不是来找奶奶的,刚打算出门就听到熟悉的两道男声交织着响起来:“哥哥!元空哥!”
梁凛:“?”
“我大伯的儿子。”
大伯的儿子。梁凛第一次来柯元空奶奶家是小学六年级的事情,也就是十二年前,对俩小屁孩没什么印象。
他跟着柯元空出后院,没想到来的不止是两兄弟,门口还站着个中年男人,圆圆的头脸,眼睛也浑圆,还透着些浑浊,看见柯元空的时候反应不大,看见梁凛的时候倒是明显愣了一下。梁凛看得出来,他在惊讶。
一般人看见个陌生人是好奇多一些,他好像只是单纯地吃惊。
为什么?
柯元空没想到除了柯志和柯杰两兄弟过来,连大伯也一起过来了。
“大伯。”他喊了声又接着跟俩兄弟打了声招呼。
大伯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俩兄弟倒是很兴奋,一个劲喊元空哥,问他今年怎么提前回来了。
柯元空只说今年有空,问大伯:“奶奶呢?”
他以为几人过来是从奶奶那得知的消息,没想到柯志说:“没看见啊。我们在外面玩的时候听见李婶说的,爸爸知道以后也跟我们一起来了。”
柯元空没说什么,他跟这个大伯不太熟,但从小到大,这个大伯一直对自己还不错,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听见大伯跟奶奶商量想把爸爸妈妈的房子过给柯志和柯杰,他才发现大伯的好也许另有目的。再加上……
他看着梁凛。
梁凛这次很安分地站在柯元空身边,难得没发言,只是观察着那几个亲戚,看见柯元空望着自己:“?”
柯元空才想起来应该介绍梁凛:“大伯,这是我朋友。”
柯志柯杰早就眼珠子转来转去滚在梁凛脸上转了好几圈了,听见元空哥介绍才敢笑嘻嘻地自我介绍。
大伯也对梁凛点了点头,梁凛戳了下柯元空背:“车上东西都堆房间里。”
柯元空懂他什么意思,但又怕把梁凛一个人留在外面应付不熟的人他会感到不自在,所以小声问他:“可以麻烦你去房间里拿一些出来吗?”
梁凛看他几秒,忽然笑了一下:“可以。”
倒霉的柯元空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和那个神情已经被神经病梁凛意|yin成吩咐丈夫的妻子了。所以老老实实心甘情愿地去房间把自己买给柯元空的零食拿出了一小部分给那俩兄弟。
那俩小孩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大伯也说摆手说不用。
梁凛最讨厌这种客套,东西放桌上就一屁股坐下了。
大伯替俩孩子道谢,柯元空笑说:“都是梁凛买的。”
“是梁凛啊。”大伯忽然说道。
柯元空愣了一下:“嗯。您还记得。”
“记得。”
大伯的眼神又落在梁凛身上。
“没想到你们感情还是这么好啊。之前听你奶奶说你从梁家走了。”大伯视线从梁凛身上离开,低头抿了口滚烫的茶水,温和地回忆道:“我还在想你在临川一个人怎么办。”
梁凛从坐下来就开始打游戏了,他手指头点着屏幕上的方块,头也不抬地说:“柯元空有手有脚,又不会把自己饿死。”说得好像柯元空必须依附梁家才活得下去一样,这话听得梁凛不爽。柯元空只是个单纯的笨蛋,不是弱智,考个大学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有什么难的?
大伯一听梁凛带着火气的话,脸色有点难看,看着柯元空挤出笑:“也是,元空这么厉害,现在一年能赚不少钱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后小志小杰去了临川也麻烦你多照顾了。”
柯元空听得出言外之意。他隐约能猜到大伯打得什么算盘,但当着小孩子的面,柯元空只是笑笑。
其实很早之前,他就隐隐感到自己的大伯总是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但那时太小,他判断人的标准是行为上是否利他,但这是很片面也很容易产生错觉的。
在大伯见过梁凛以后,总是有意无意作出对自己更好的举动,引导自己觉得梁凛在欺负他,告诉他有钱人都是自私鬼,养的小孩绝对会欺负他。
大概初一的时候,柯元空三观还没成型,书里无数不同的观点告诉他很多很多结论,在他还没有那么多阅历时,总是结论出现得更快,所以他也曾经动摇过。但那种动摇只是基于对亲情的信任,他以为大伯对他很好,曾经也以为他一直不结婚是想延续一部分爸爸还没来得及给他的爱。
前几年他才知道,并不是那样。大伯对他好,也许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妈妈。这种狗血的关系一度让柯元空无法接受和理解。所以有一年,他没回奶奶家过年,一个人在宿舍吃了顿麦当劳当年夜饭。后来想明白了,世界上存在各色各样的人,无论他接不接受,人都会存在的,无法改变。
没一会儿,柯志柯杰接到伯母的电话就去外婆家了,大伯还待在椅子上不动,柯元空也不好催问。即使他知道大伯什么心思,好像也无法像梁凛一样想生气就生气,想发泄就发泄。因为那样的代价太大了。
亲戚的脸皮撕破了,奶奶夹在中间怎么办,柯志柯杰会不会难过。他知道一年也许跟大伯见不上几面,但他天性就是如此,有人说他宽容,可他在想,自己是否同时也伴随着懦弱的品质。
“喂。”梁凛放下手机,看着刚出神把剥好的瓜子当瓜子壳不小心扔进垃圾桶的柯元空:“你想什么这么入神?”
大伯也跟着梁凛的视线看着柯元空。柯元空下意识先看着大伯。
俩人都愣了愣。
梁凛也不知道这个中年大叔赖这干什么,自己没老婆吗要缠着别人?
柯元空却是忽然反应过来大伯要在柯志柯杰以及奶奶都不在的时候,想要单独跟自己相处的目的。
果然,大伯双手握着凉下来的茶水,一双看着很老实和善的眼睛望着柯元空,“元空啊。你以后是在临川定居了吧。谈女朋友了吗?”
梁凛:“?”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这糟老头子说什么屁话呢?
第30章 出头
柯元空大伯柯振,从小处处都比弟弟柯强——也就是元空的爸爸低一头。
可能是因为柯强比他几岁,又可能是因为柯强长得像妈,所以柯振总觉得妈偏心,甚至老天也偏心。明明这个柯强成绩跟自己差不多,也都是只有个高中文凭,凭什么后来走狗屎运被人推荐到梁家当司机?凭什么?凭什么他还在这片地方?
还有弟弟那个老婆。当初上学的时候是自己先喜欢她,又凭什么被弟弟捷足先登?甚至结婚也比自己早一步,生了个人人都说长得好的儿子。
那天大家要给柯强的儿子取名,算命的说这小孩命好,以后有出息。大伯就说,那就叫柯光耀,但元空爸爸委婉地拒绝了,说妻子和自己早就已经想好名字了,无论是男是女,都叫元空好了。因为中国老祖宗的哲学都包含在一个空字里。元是个好字,与道相通,有万物本源之意,所以元空的名字就诞生了。
柯元空大伯面上说元空这个名字好,心道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字。
后来元空爸爸去临川了,据说马上要把老婆孩子接过去住,大伯气得在房子里摔东西,恨死上天了,但没想到的是,几个月后听到弟弟去世的消息。
他知道刚知道的时候心里完全没有死亲人的感受。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大快人心。
他看着弟妹,只觉得这是命。他看着那个孩子,也只觉得算命的都是群瞎子假和尚,就一个死了亲爹的小孩,命好?
更可笑的是,弟弟老婆也接着死了。
不过后来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梁凛亲妈施文思来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大伯没看见柯元空,怀疑地问他妈,弟弟的儿子呢,他妈说去梁家了。
这怎么可能?!他又劝自己,有钱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柯元空。
柯元空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个梁家小爷也跟着来玩了。他一开始以为那种少爷脾气跟柯元空处不来,但没想到,表面上看似这个少爷脾气的小男孩总是指使柯元空干这干那,实际上很护着他,村里有不懂事的孩子只是笑着说了句柯元空很可怜,爸爸妈妈都去世了,那小少爷冲过去把人家门牙都打碎了好几颗,自己还流着一大滩鼻血,还要边骂那个人。听说那时候周围都没人拉得住,闹得很大。后来柯元空回来的时候也就没人敢说闲话了。
大伯看柯元空在人家家里适应得不错,这让他怎么接受?所以他一直在给这小子洗脑说梁家的人不会那么单纯地养着他,让他早点做好离开的准备,但那时柯元空的表情明显有点不赞同,他以为劝不住了,没想到后面听到他真从梁家搬出去了。
大快人心。
但他不明白,这少爷怎么又跟着柯元空回来了?
今天听到柯元空回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以为只有他一个人,但没想到会见到这个梁家少爷。
这少爷看起来不是缺钱的人,没准会帮着劝柯元空在临川安定下来,顺着话说照顾柯志柯杰也说不定。他找准这个时机,旁敲侧击地问柯元空以后是不是要跟女朋友在临川生活。
没想到那个梁家少爷的反应比柯元空大得多,一脸不爽:“要你管?谈不谈对象你给承办?怎么,你收媒人费了?”
柯元空尴尬地挠挠脸,无奈地叹了口气戳了下他后背。梁凛这是又担心自己变成小三了,所以语气有点激动,柯元空能理解。
柯振面上倒是没生气,还和善地劝梁凛:“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柯元空出来打圆场,看大伯手里的茶水见底了,起身给他倒茶。本意是想让他多喝水,不要再开口惹梁凛。
柯振端着茶吹了口气,夸柯元空:“好孩子。”
梁凛又忍不住冷笑了声。一般来说,夸赞别人好孩子就意味着要在这个人身上占便宜了。
“元空啊。你是个好孩子,大伯跟你说话也不兜圈子客套了。”
果然,来了。梁凛意料之中地看戏,看这个大伯要说出什么花样来。
柯振:“不瞒你说,柯志柯杰一天天大起来,你伯母和我压力都大,现在彩礼这么高,你厉害有出息,帮帮大伯。你看这个房子……”
他没说完,但柯元空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早有准备。这事儿能拖就拖,打个马虎也就过去了。
但柯元空一下没开口,柯振到底是有些急了,伪善的话说多了张口就来:“元空,我知道你不是个自私的,都是兄弟,会帮帮小志小杰的。你爸妈泉下有知看见你这么不近亲情会伤心的。”
柯元空脸僵了僵。再好的脾气遇上原则性底线问题都难免会生气,更何况事关父母。
他还没开口,边上梁凛早忍不住了,冷嗤了声,“您这么清楚地府里头的事情,是提前去探过踩点了还是怎么着。他爸妈泉下是不是鬼我不知道,但有的人还在阳间却心怀鬼胎,打什么算盘是真把别人当蠢货?都说自己什么样就把别人想成什么样。”
梁凛说完还不够,笑着给柯振添茶:“当然啊,大伯,这些话说得不是你啊。你别往心里去。不然我泉上有知,心里会伤心。”
柯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得出这个梁凛不好惹,侧头跟柯元空说:“我们的家事,跟外人无关。元空,我只想听你说。”
在此之前,柯元空准备好的措辞是“还不确定以后的打算”“这事自己做不了决定”,都是些安全稳妥,有利于人际关系处理的应对话术。
可今天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站着梁凛,柯元空竟然难得态度强硬:“房子是我爸爸妈妈辛苦一砖一瓦盖的,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给出去。柯志柯杰也都是快成年的人了,他们也有义务为自己的人生规划,我只是个一年回一次的哥哥,实在没有义务承担您的责任。”
什么狗屁的义务责任!柯振一时气得脸脖子都红了:“你要记得,你姓柯!不姓梁,不能因为去梁家待了几年就向着别人!”
“你说话能讲点道理么?”梁凛嫌他吵,半捂着耳朵很嫌弃地说:“你用个姓氏就想绑架他,你们村姓柯的不多得是么?还有,什么叫在梁家待了几年?是十几年OK?”
他小声嘟囔:“连数都不会数就开始争房子了,这年头真是文盲也在为几块破转头拼命……”
柯振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见!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冲柯元空吼:“奶奶真是白养你了!”
柯元空沉默着。
梁凛翘着二郎腿,抓了把花生给柯元空让他帮自己剥,边嗑着瓜子边望着柯振:“你也知道是奶奶,跟你有毛关系么?”
柯元空默默把剥好的花生放在他手心,又怕他边吃边说话嘴干,倒了点水给他。
柯振见发火后柯元空还是无动于衷,打算换个策略,又重新坐下来想好好说,争取今天就能把事情解决,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等后面这个梁家少爷不在的时候劝劝了。
妈的这梁凛就是个臭炮仗,一张嘴跟他妈的机关枪一样,早知道不应该今天挑明!
“元空——”柯振刚想说话就被梁凛大声打断了。
梁凛用力呸呸呸了几声,皱着脸跟柯元空说:“这花生要杀我。”
“……怎么会?”柯元空看着他手心剩下的几粒饱满的花生米。
“怎么不会?”
柯元空尝了一粒,是正常口味。但梁凛还不消停,偏说这花生有毒,骗柯元空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柯振被无视在一边,他看着那两人,趁柯元空和梁凛都没说话的间隙站起来朝柯元空长叹了口气:“元空,你不要把大伯想得那么坏,大伯是因为跟你一家人才这么说。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柯元空没应声。
其实梁凛还能跟他对线,但看这人一副要走的样子,只是等他刚转身抬脚的时候突然大声叫了句:“大伯!”
柯振心脏狂跳,换上温和的脸回头,柯元空也侧头不解地看着梁凛。
梁凛朝柯振招手,笑得很灿烂:“刚刚忘记说,大伯你有严重的口臭。大伯再见?”
柯元空还没来得及替梁凛解释两句,那边柯振早就白着脸大步走了。
梁凛手上东西都吃完了,拍拍手把碎屑拍干净,一手掐着柯元空脸,把他嘴都掐成朵花了才放开:“你这张嘴长起来就为了吃饭?不知道骂人?”
柯元空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顺了,很少见地故意逗梁凛:“还会喝水。”
梁凛看着柯元空的嘴唇,“只是喝水么。”
柯元空:“还会说话。”
“嘴巴只会这些,可惜了。”梁凛盯着他一张一合是会露出的舌头:“想知道做什么不可惜么?”
柯元空下意识问:“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梁凛忽然站得离他很近,张开双手笑着说:“过来抱我。”
柯元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走过去也学着梁凛的姿势张开双手环住他肩膀。其实两个男人突然的拥抱是有些突兀的,柯元空抱上去的时候有很强烈的某种感觉,一种觉得奇怪但又因为对方是梁凛而选择无限包容和永远遵从的感觉。
他感到头被梁凛的手重重压碾了一下。
柯元空不解道:“怎么打我?”
“……笨蛋。这是奖励。”梁凛说。
柯元空:“什么?”
梁凛下巴搭在他肩膀,整个人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把话说得更清楚:“奖励你勇敢地拒绝大伯。”
柯元空愣了一下,就像心泡在陈皮汁里,有点酸但又很畅快清爽。
他想,梁凛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梁凛。他表面是大少爷脾气的人,实际上很心细、善良、勇敢。
梁凛说自己勇敢,自己是真的勇敢吗?
也许不是的。今天同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梁凛不在他身边,事情大概率会不一样。
是梁凛的存在带走了自己灵魂中大部分的怯懦。
作者有话要说:
少爷:抱抱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