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们分手吧
庄饮砚请了三天假调节心情, 这三天过得几乎麻木不仁,足不出户在房间里思考。
而肖询真的做到了没来找他,只是在手机上会在早中晚的时候, 给他报备自己吃药的情况,对方迫切地想要向他传递自己积极配合的意识,以挽回他的心。
最后一天假期, 吃午饭的时候, 周时逸试探:“要不要再多请几天?”
“不用了, 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有气无力地回答他的话。
“行, 送你回学校之后我下午也要出发了,”舀了一碗汤,庄闻萧递给他, 眼睛却看着周时逸, 开口,“我导师在催了。”
“嗯。”周时逸轻声应下。
雨季过去之后,天气便逐渐转热,窗外明媚的阳光自玻璃车窗破入。
庄饮砚靠在上面, 盯着成排的已然长出嫩芽的树干,盎然勃发的绿意也没能成功将他的精气神唤醒, 反而衬得他更加颓丧。
主驾驶位上的人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他, 嘴角的淤青都没化开, 庄闻萧在心底暗骂那个狗崽子。
那天和他打完架之后, 对方的信息素残留和他本人一样, 死缠烂打搅得自己晚上骨骼疼痛, 怎么睡都睡不着, 是他自己强行打了一针信息素增强剂, 才勉强舒缓一点。
庄闻萧开口嘱咐:“好好吃饭, 好好睡觉,好好读书,和之前一样就好。”
“不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想要的话,成千上百个都有,当然我是不建议你随随便便找人的……”
庄饮砚倒是没有出声,反倒是副驾驶的周时逸听到后面,太阳穴青筋突突狂跳。
没忍住抱臂,冷漠瞧他:“你能闭嘴吗?吵死了。”
庄闻萧往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噤声继续开车。
过了红绿灯拐弯就是离庄饮砚宿舍最近的西门,庄闻萧本想靠近把他放下来,在车子驶向前靠近的时候,庄闻萧提前一步看到某人站在门口守候的身影。
在认出车子的号码牌之后,肖询顿时精神挺直腰板,朝他们投来希冀的目光。
“靠,他还敢出现?”激动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停车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
周时逸拉住他:“你冷静点!”
“哥,”适时喊住他,庄饮砚望着前方嗫嚅,“我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呼吸粗重地望了他好一会,庄闻萧甩手:“不管你了,随你便!”
说完便不再下车,庄饮砚刚打开车门,肖询就眼巴巴过来问他:“有没有行李?带了什么?我替你拿,好不好?”
“没什么东西,我自己来就好。”把自己的书包取出来,垂眸看见他伸过来的手。
前些天的创口都没痊愈,也没有做处理,庄饮砚不可自抑地蹙起眉心。
专注他表情的肖询立刻收手,畏畏缩缩跟他解释:“不是的,我没有故意不包扎,我、我我第一天涂药了的,后来因为脸上的伤太明显被赵导抓去问话就、就说让我去体检,才忘记的……”
庄饮砚颔首,和车子里的庄闻萧和周时逸打了声招呼,背上书包从门口进去,强忍着虚浮的步伐,去就近的医务室拿药水和创可贴。
回来以后的庄饮砚显得格外平静,以至于他把庄饮砚带到自己车上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肖询没忍住凑过去想和他亲昵。
偏头躲开对方想要落下的吻,感知到肖询的动作微顿,帮他贴好伤口,拧好药水递给他。
庄饮砚:“脸上自己擦吧,我先宿舍了。”
“不许走!”从身后揽住他的腰,肖询抵着他的后背,语气难过,“为什么你不看我?为什么从回来开始,你就不看我了?砚砚你看看我,好不好?”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庄饮砚企图张口来汲取更多的氧气。
“肖询,我想过了。”下定了决心,庄饮砚闭眼缓慢说道,“我们分手吧。”
清晰的吐字在仅有的空隙间回荡,揽在他腰上的手臂逐渐僵硬,紧接着逼仄的车内溢满青年凛冽的信息素,这让庄饮砚本就难受的喉管如呛血,呼吸不畅。
“分手?”
一改方才卑躬屈膝的态度,Alpha粗暴地将人转过来摁在座椅上,骨节用力凸起,脖颈泛着青筋。
双目充血,用虎口钳制他的下巴往上抬,表情阴狠乖戾:“庄饮砚,这就是我耐心等你冷静下来,得到的结果吗?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以前说的那些都是吓唬你的?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舍不得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字字句句都像从牙缝里硬挤出来。
“可以啊,”似乎毫不为他的威胁所动,庄饮砚望着他,眼神漠然,“肖询,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你要考虑好后果。”
明明占据上风的是自己,可对方的下颌在他手掌里,依旧可以孤傲地抬高,那冷若冰霜的眸色迅速在他瞳孔蔓延,将他翻涌的血管浇灭冷冻。
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心慌袭来,肖询脑袋闪过一个认知,倘若他真的将这个人囚禁起来,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庄饮砚的温柔也不会再属于自己。
这些天循规蹈矩服用的药物在此刻奏效,起到压制作用,肖询逐渐平静下来,松开他的脸颊轻轻拥着对方。
楚楚可怜地对他说:“你不喜欢我太凶是不是?你看,我吃药了,你可以克制住我自己的,砚砚求你,不要分手,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好吗?”
“肖询,”在喊他名字的时候,眼角湿濡,庄饮砚对他说,“如果说,对目前的你而言,我的信息素是慢性毒药,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尝试戒掉它。”
“这几天我每晚都会梦到我爸妈、还有你出车祸时的场景,”
话到此处,仿佛又重新经历过一次,庄饮砚的肩膀抖动,连带着声线都开始隐忍,“你让我很痛苦,所以对我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离开你。”
懦弱自私也好,胆怯也罢,年幼时那种伸手不见光的黑暗,庄饮砚绝不允许自己再尝试一遍。
“我不要!我不同意!”搂紧他,愤怒坚决之中还带着肖询的哀鸣,“砚砚,你不能这样,是你让我喜欢你的,你不能不要我,你答应过我的!”
在他沉默落泪时,肖询呼吸粗重吻去他的眼泪,眼神倔强:“可以冷战,但不能分手,庄饮砚,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束缚他的双手高举过头顶,迫使对方的泪眼和自己相对,凝视着他的深眸带着冷厉,面色狰狞。
“我可以忍着不见你,也可以吃药,但是庄饮砚,假如你一定要分手,我什么都做的出来,即便被关进管制局,我也会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隽秀的面颊滑落泪滴,庄饮砚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到现在,还在威胁我吗?”
对着那张淤青未消,暴戾非常的面孔,庄饮砚失去光亮的眼神透着无尽的悲哀。
摸着对方嘴角的裂痕,庄饮砚用最清润的声线,说出让肖询无比剜心的话:“好,那从今天开始,你不要来找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因为只要看见你,我就会痛苦。”
带着杜松子酒味的泪珠沿着青年丰峻的脸颊砸到庄饮砚的脸上,再淌至他唇上,杜松子酒浓烈甘醇的味道经过洗涤,带着苦味,浸透庄饮砚的内心。
肖询想要的,不过就是能证明自己占有他的名分,既然如此,庄饮砚给他就是。
肖询呼吸急促,额前的碎发遮蔽阴翳的眼神,暗地里早已将手掌握拳紧绷。
两相沉默几秒,青年放手,让庄饮砚收拾好东西,目送对方离开。
在对方一点点走远,肖询面如死灰,掏出铁盒含着药,收好信息素跟上去。
庄饮砚没有直接回宿舍,肖询暗中跟踪他到达创业楼边上的屋子走进去,待走近看清上头挂着的牌子用艺术体写着——‘校园阳光心理诊疗室’的时候。
青年刹住步伐,瞳孔瞬间扩张,脑袋成了灌满石膏的雕塑,垂在裤缝的手下意识地举起,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
坐在门外的草坪上,低下的头颅深埋在灰暗之中,口腔里令人作呕的药味已经无法影响麻木的青年,攥紧拳头,肖询仿佛做了什么决定,起身往回走。
等他打车到邬缪的小别墅,男人正惬意地在花园浇花,肖询沾着满身浊气毫无征兆站到他面前,邬缪吓得手里的花洒都掉到地上。
“肖询?你、你怎么了?”没有闻到对方的信息素,因此无法从肉眼判断他是否处在发病期间。
但对方如坚冰的瞳孔,还有周身围绕的阴郁气息着实让邬缪有些担忧。
“是你吗?”肖询顾左右而言他,在对方一头雾水的时候直截了当,“邬缪,是你还是周时逸?告诉了我的Omega,我没有在吃药。”
经历过对方以欺瞒方式不配合治疗的手段,被他阴鸷凶狠的眼神吓得节节后退。
早在寒假发现肖询的病情有由暴虐转向自我毁灭行为的时候,他就曾怀疑过这点。
却不曾想,肖询竟然自己主动当着他的面点出来。
看他石化错愕地望着自己,肖询倏地冷笑,撩起额角碍眼的碎发:“邬缪医生,让我想想,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我真的……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心虚对手指,小鱼吐个泡泡**
已经准备好很甜很好吃的番外和结局啦,小天使们再等等,让孩子们治个病吧QAQ
第122章 请你救救我吧
诊疗室里静得能听见木桌偶尔发出的细裂声。
邬缪站在不远处望着肖询正在画画的背影, 不停在咬下唇的死皮,手上的咖啡杯端起又轻轻放下。
遥想刚才肖询扬言要教训、哦不对,报答自己之后……
竟然失落地对着自己说:“邬缪, 请你、救救我吧,我快死了。”
主动治病的意识、还有混乱复杂的情绪变化,以及此刻, 他在画纸上扭曲而黑暗的线条, 还有那朵花瓣已经落到地上, 枝头颓丧被荆棘紧锁的郁金香。
邬缪伸出食指轻点杯壁, 目光落在肖询前两次在这留下的画上,画风突变,且极度表现病人的焦躁和不安。
答案显而易见, 可他不敢问肖询是不是跟庄饮砚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这种时候刺激一个正在努力压制混乱思维和情绪的高数值Alpha, 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咔哒——
正当他反复思考应该从何处入手时,木质画笔被拗断的响动准确无误传入他的耳朵。
一晃神的功夫,肖询竟然徒手将画笔掰断,在画板上大大地抹上鲜红色的叉号。
控制不住病情的青年呼吸频率加快, 肩膀和后背都跟着大幅度上下晃动。
邬缪眼见控制不住,赶紧过去把药取出来:“肖询, 先吃药稍微冷静一下, 别拼命往死胡同里钻!”
“我没病, 为什么要吃药?”得到的是对方的反问, 抬起头, 眼底的失魂落魄一览无余, 肖询说, “什么叫生病?谁是正常人, 而谁又是疯子?”
瘆人的瞳孔和铺天盖地的信息素, 震得邬缪脊骨近乎碎裂般的疼痛,男人捂住压抑的心脏,声音也被堵在喉头。
肖询咬紧牙关,踹开眼前的画架,将手摁在刮刀上。
锋利的边缘切开皮肉,血淋淋的鲜红液体流溢,痛感远不及他眼睁睁看着庄饮砚在视线里消失的样子。
邬缪:“肖询……你、克制些!清醒一点!”
眼眶边缘被手上流动的液体浸染,肖询面无表情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失去愈创木的信息素已经不再馥郁芬芳,而是冒着浓烈呛人的味道,肖询打心底对自己的信息素产生厌恶。
“克制?我已经克制够久了,这种假装正常人的游戏,我已经厌恶了,不想玩了。”
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肖询微微俯身,露出森冷的牙齿,“凭什么我必须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凭什么你们可以随心所欲,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非要我隐忍?”
“既然庄饮砚可以随便破坏规则,那我也没有耐心了。”
垂眸凝视地板上被颜料打乱的画,为了增添它的艳丽,肖询伸手将自己手掌源源冒出的献血,滴在上方。
看着被自己血点缀的画,凤眸变得魔怔而狂热,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迅速膨胀。
肖询低笑:“对待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最简便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摘下来,晾成我喜欢的标本,日夜揣在身边就好了。”
说完,便从自己丢弃的画上踏过去,轻视的余光仿佛在对待不要的垃圾。
“肖询!你要去做什么?”邬缪站起来,厉声呵斥。
肖询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果决道:“去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取回来。”
“肖询,你又混乱了!你刚才不是还要我救你吗?”极力要把他喊醒,邬缪步履维艰朝他走去。
混沌的迷雾里闪过一缕明媚,肖询上一秒还决绝刚毅的眉宇被覆上凌乱的色彩,步伐也稍作停顿。
脑袋不停闪过庄饮砚哭泣的模样,以及他进入心里诊疗室孤寂的背影。
同时又闪过自己刚才曾在脑袋里幻想的,将他囚在自己的卧室时,青年如傲雪般倔强又冷酷的神情。
还未来得及做选择思考,腺体处传来刺痛,冰冷的针头刺进皮肤,肖询眼前昏暗脑袋宕机,身体瘫软倒向地面。
即将步入夏季,窗外的绿茵更浓且风情摇晃,草堆跟叶片被微风吹来,响起沙沙的声音,舒缓而畅快。
庄饮砚对着窗外的树木,看了有好几日,内心依旧无法被成功治愈,晚上屡屡翻身睡不着爬起来吃褪黑素。
有一次甚至不小心,把他和肖询一起去美术学院买的剪纸立体蝴蝶的相框摔碎了。
无眠的于舜对于他凌晨没睡这件事,感到诧异:“饮砚,你睡不着吗?”
这是那次论坛事件之后,他们俩关于部门要事之外的第一次对话。
心如刀绞拾起断裂的框架,和散落一地的蝴蝶剪纸,庄饮砚用浓重的鼻音含糊道:“嗯。”
“你……是不是和肖询分手了?”近来黏人的Alpha没有跟在他身边,不止于舜,班上好多人都发现了。
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有多高调,此刻就有多讽刺。
庄饮砚回答:“和你无关。”
空气凝固了几秒,于舜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庄饮砚再次重复:“我刚才说过了,这是我的事。”
“……好,对不起。”
为了缓和两人的尴尬,于舜转移话题,“这段时间排球比赛,可能要麻烦你辛苦一些,我前两天主动找赵导推荐,帮我争取到了学校药物实验组的助理资格,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分心。”
“好,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谢谢。”
当然,不止于舜发现庄饮砚的失神惝恍,左序也将他的模样看在眼里。
青年着急得抓耳挠腮,又不敢随便乱戳他心窝子,终于憋了两天在排球赛坐冷板凳的时候忍不住问他。
“你、你最近和肖询……还好吗?”
“没什么事。”庄饮砚避重就轻。
看他眼下乌青,再不舒朗的模样,左序叹了口气:“你这样,我反倒有点愧疚了。”
“嗯?”不明觉厉,庄饮砚疑惑地看向他。
左序说:“当初是我极力撮合和支持你跟肖询谈恋爱的,现在你俩不管是吵架还是闹掰我都挺内疚的,当然,哥们肯定是站在你这头。”
左序挠头,颇有些难为情:“就……你知道吧,总觉得让你烦恼难过,多少有我的因素在里面。”
拍他后背,庄饮砚安慰:“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不管怎么样,都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
排球赛结束以后,左序本想约他吃饭,但他近来胃口都不太好,就不想去,左序只好跟汪君菘几人一同去吃。
状态不好不宜开车,那天去心理诊疗室出来之后,老师让他多走走多看看路上的风景,消遣心情转移注意力。
正当他走到宿舍楼下,准备刷学生卡进入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住他。
“请问,是庄饮砚,庄同学吗?”
回头看见的是西装革履,打扮整齐一丝不苟的男人,男人带着礼貌的微笑和他鞠躬,笑起来的时候凤眸微闪,眉梢之间透着一股熟悉的感觉。
庄饮砚愣愣地跟着弯腰:“我是。”
“你好小庄同学,方便单独聊聊吗?”
“……好。”庄饮砚犹疑了几秒,还是答应了。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是谁?”男人彬彬有礼,笑容找不到一丝破绽,但却莫名地令人感觉别扭。
庄饮砚直截了当:“你和他长得很像。”
听完之后,男人眉峰轻挑,站立在原地:“好吧,那么请容许我郑重和你介绍一下,我叫肖鹤安,是肖询亲生父亲的弟弟,也是他的小叔。”
“猜到了。”他点头,轻声回应。
“肖询跟你提过我?”
“偶尔,一两次。”
“介意我带你去个地方吗?”
“不好意思,我要上课,有什么事您直接在这说吧。”
肖鹤安翘唇,跟了上去:“肖询手机里有你的完整课表,我提前看过了,小庄同学你今天下午到晚上都没课。”
不耐烦地在心里咂舌,真不愧是一家人,做事滴水不漏,肖询这个小叔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这个时候冲着他来。
“不好意思,如果您是要带我去见肖询的话……”
“不是哦,”肖鹤安的笑容别有深意,“你们不是有约定吗?你不让肖询来找你,也不希望见到他,我会尊重他的意思,也会尊重你们之间的约定。”
“那您是……”显然没料到肖鹤安会知道这件事,庄饮砚不禁好奇。
“你跟我来,不就知道了吗?”男人眼底的戏谑一览无余,丝毫不惧被他捕捉。
沉默良久,他回答:“好。”
上车时,他看见眼熟的车牌和车型,庄饮砚脚步绊了一下,停下来。
“哦,他原来那辆车报废了,后来开的这辆是我送他的。”对他的疑惑了如指掌,肖鹤安主动点破,“现在他的状态不适合开这辆车,暂时被我没收了。”
庄饮砚正在心里思度,这类Alpha的观察力可真是与生俱来的时候,肖鹤安替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男人谦谦有礼地说了一句:“请。”
“谢谢。”要跨进座位时,看见副驾驶座椅没有来得及被清干的咖啡渍,庄饮砚眼圈霎红。
那是肖询替他配送咖啡的时候弄得,花了两秒时间扇动眼皮,将泛红的眼睛压下去,收拾好情绪坐上车。
“庄同学放心,”肖鹤安在他拉紧副驾驶安全带的时候,突然说,“我的车技很好,五年之内的刮蹭的次数只有三次。”
“嗯。”自动回避这个话题,庄饮砚把脸瞥向窗外。
“从邬缪那里听说你的真实性别是Omega的时候吓了一跳,”男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冒犯,继续开启话题,“你家里人应该花了不少功夫帮你修改第二性别的资料吧?”
转向窗外的人嘴巴紧抿,不愿意多透露半个字,肖鹤安浅笑一声,不再自讨没趣。
大约开了十分钟,车辆驶进他熟悉的地方,原本靠在副驾驶座椅的人,突然挺起脊梁,眉眼困惑乍起。
肖鹤安:“很熟悉吧?他带你来过这。”
第123章 Alpha的私人储藏室
是了, 上回他被吓到应激发情,肖询就是带他来的这里。
庄饮砚:“他说这是你的房子。”
肖鹤安点头:“原来是我的,现在是他的, 走吧。”
望着眼前的四层别墅,庄饮砚挪不动脚步,问:“他在里面吗?”
撇头轻笑, 肖鹤安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可以放心, 他千叮咛万嘱咐, 不可以让你看到他, 说是会让你生气,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没有回答,庄饮砚跟他进去。
坐电梯的时候, 肖鹤安靠在电梯角落观察站在自己眼前的人, 突然慢悠悠来了一句:“小庄同学,肖询有没有说过,你自我保护意识过于薄弱?”
眼皮上下打架,庄饮砚的心加速跳动, 紧张地舔过下唇:“没有。”
“呵呵,跟你开个玩笑, 别介意。”肖鹤安此刻的笑声格外令人觉得恼恨。
庄饮砚不动声色回怼:“肖先生, 不知道肖询有没有和您说过, 您的攻击意识格外强烈。”
“这倒是也没有。”摸着下巴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不过我觉得, 肖询的攻击意识应该会比我更强吧?庄同学你说呢?”
懒得回话, 在电梯开门的时候率先摁下三楼内室的指纹走进去, 光脚踩在地面时, 庄饮砚如雕塑一动不动。
冰凉的大理石砖面自脚底攀上来,庄饮砚不自觉就陷入了回忆。
指纹……也是他在发情期后离开时,肖询为他输入的。
当时他还笑着跟肖询说:“没必要。”
得到青年诚恳的回答:“有必要,以后哥哥累了,想充充电,不想住在学校里,我们可以一起在这睡觉。”
望着眼前被回忆束缚的青年,肖鹤安勾唇自如走进去,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跟我来吧。”
越过上回肖询带他去的主卧,肖鹤安再次出声:“之前肖询带你来的时候,应该除了主卧,就没带你去过别的地方吧?”
直白的话语瞬间把庄饮砚激得语无伦次:“不是,那个、那次是意外,我们……”
“放心,我对你们那些房中趣事不感兴趣,”肖鹤安立起手掌叫停,揶揄道,“就是字面意思,随便问问而已。”
胸膛重重提起,庄饮砚现下终于明白,肖询为什么和他小叔关系最好,不只是同为划进危险范围的Alpha的缘故,这两人是臭味相投,嘴欠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庄同学。”解开位置较偏的一个卧室,握着门把迟迟不开门,男人富有韵味的声线将他从思绪里带了出来,“在我开门之前,请你做好准备。”
“啊?哦。”木然点头,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
门把手被钥匙旋开,在开门点灯的刹那,庄饮砚看见满屋子的照片和画,瞬间长大嘴巴,骇然立在原地。
屋内沉闷的空气带着颜料独有的亚麻油和松香味,闻不习惯的人觉得多少有些呛鼻。
但眼前密密麻麻贴满房间的东西,让庄饮砚根本无瑕顾及这些,整个卧室墙面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网,透过他的眼睛网入心田,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上头,有肖询的彩色绘画,也有看似随意实则扭曲压抑的涂鸦,还有青年拍摄的照片。
但其中画得最多的、拍得最多的……还是庄饮砚那张脸。
他不知道肖询是什么时候偷拍的,有他在运动会时张望焦急的样子,也有他打篮球时挥洒的模样,更有在食堂吃饭时低眸浅笑的神情。
最大最耀眼的那一张,是元旦节跨年的时候,肖询凭借自己想象画出来的,两人同坐山头欣赏日出的景象。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轻轻抚摸上头的画,仿佛能在上面重新感受那天冬日的暖阳。
肖询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画了无数张自己,也拍了无数照片,然后把整个屋子填满。
莫名的,庄饮砚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间屋子就像他本人的心,打开门扉走进来,就可以感受到对方浓烈的情感,几乎病态的热爱和偏执。
“那是肖询小时候的画。”在他还未走出呆滞的时候,肖鹤安指着墙面较高的地方给他看。
庄饮砚循着他指的方向环视了一遍,肖询小时候的画风和现在截然不同,没有多元的色彩,只有红与黑的线条,画上大多数是张着好几只眼睛看不出形状类型的‘怪物’。
“是不是觉得很害怕?”
肖鹤安看着他,说:“在他小时候,还没有分化的时候,他就会画这些东西,也不爱说话,每天就坐着画画。”
“没有人知道他在画什么,也没有人看得懂他的画,他的Omega父亲当时就特别担心,带他去自己家里的私人诊所看医生,医生也反映身体、声带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不爱说话,家里请了家教来教他,直到15岁分化那年……”
眼底微微卷起几分惆怅,肖鹤安:“肖询一把火烧掉家里整个后院,还有保姆的房间,好在当时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倒是把人烫伤了。”
庄饮砚错愕:“他为什么要烧掉这些?”
“我哥,也就是肖询的父亲,当时也这么问他,那是肖询头一回说话,他说……”肖鹤安定定地看着庄饮砚的眼睛。
那双酷似肖询的眉宇透着狠厉,庄饮砚就好像能亲眼见到,肖询站在自己面前,对他开口:“我讨厌一切漂亮又会发光的东西,也讨厌别人,讨厌的话不是就要毁掉吗?”
庄饮砚:“……后来呢?”
“后来,我哥和我爸发了很大的火,带他去做检测,才发现他病得不清,那个时候恰逢我的同事的表侄——也就是邬缪,从国外回来,我同事就把邬缪介绍过来。”
我哥一怒之下就把肖询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什么利器和危险用具都不敢给他,让邬缪按时来给他面诊。”
庄饮砚看着上头长满利爪的红色怪物,轻声呢喃:“可他说,他能来读书是他爸爸的建议。”
“是啊,就这样一直到他18岁那年,邬缪替我出具了保书,我和他的Omega父亲才共同提议,让他可以像我一样,参加考试去昭明大学读书,学习正常人的生活状态。”
听完肖鹤安的话,庄饮砚径直走向一副画,画上是个庞然巨物,睁着圆溜的大眼睛,肥胖的腰上还画着网格线条,怪物的心脏是空洞缺失的。
回想起肖询在清明节回家时的那个晚上,对自己说的话。
够不到那幅画,庄饮砚只能盯着它,咬定道:“那个保姆,一定有问题。”
“哈哈哈,”听见他的话,肖鹤安溢出朗朗笑声,眨眼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肖询他就是纯纯的坏种呢?”
“信息素数值169%的边缘型Alpha,他们只是思维逻辑混乱,固执遵守自我生成的逻辑,并不是所有行为都没有逻辑可言,而且……”
庄饮砚指了指上面的画,轻声说,“有的时候,画是会说话的,只是因为害怕,没有人仔细倾听过,他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那你呢?你听过吗?”话到此处,肖鹤安倏地反问他,“你有仔细倾听过,他画里的意思吗?”
“……”正在听,他在心底默默说道。
“这两幅画,是他遇见你之后在邬缪那画的。”肖鹤安指着桌面上,那被打印出来装进框架的画。
庄饮砚只需要一眼,就认出来了,带着苦笑走过去,抚摸上面的郁金香身边那颗早已被荆棘缠绕的树木。
【单单罩住郁金香是不够的,只要有人随手把玻璃罩拿开,郁金香就会被带走】
【如果加了一层带刺的荆棘,就可以永远守护它,在自己领地范围里,没有人可以夺走它】
这是过年之前,肖询给他送永生花时说的那番话,原来……这么早就被盯上了啊。
肖鹤安见他拇指不停抚摸相框,见缝插针道:“要不要再给你说个故事?”
“您说。”
“我是信息素数值142%的中危Alpha,这事肖询和你说过吧?”
“说过。”
“年轻的时候,我没能遇上像邬缪这样医学造诣极高的医生,所以走了些弯七扭八的歪路。”
讲到自己,一直暗藏锋芒讲话咄咄逼人的Alpha,声线猛地向下掉。
“我和我的竹马Omega,那个时候两家人玩得很好,按照我的预想,我们本该就这样顺顺利利结婚生子。”
“后来遇上我分化晚,17岁才分化,他家里人知道我的状况,表面上两家生意还要维持,但再也不带他来家里。”
“我隐约知道对方的意思,但我们都不服气,年轻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那时候甚至洋洋自得,觉得我的病在我们伟大的爱情之间,仿佛没有什么太大的阻碍。”
“可是Omega会在分化之后,脸部骨骼和身体骨骼进行一次蜕变,他在其他Alpha眼里,就是个招摇又耀眼的存在。”
“那时候年轻气盛也不懂得沟通,就在一次次Alpha送他花当面求爱时,我没忍住自己与生俱来的控制欲。”
庄饮砚见他停了下来,主动问:“然后呢?”
深陷回忆的沼泽,肖鹤安眼眸深沉表情痛苦,闭上眼睛继续对他说:“我囚禁了他,四天三夜。”
触碰画框的手停滞,庄饮砚大致能猜到,可真的从肖鹤安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难免会心悸。
“我就是不希望肖询走了我的老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肖鹤安随意依靠在桌子边沿,抱臂对他抬起下巴,“虽然他现在已经跟出了王炸,手里留下对三差不多了,对吧,庄同学?”
第124章 默默守护
肖鹤安言语里的暗示, 庄饮砚听得分明,青年挤出一抹笑:“我知道,您大概在做什么想劝什么, 我理解,理解肖询作为一个无法自控的Alpha有多难受,也能体谅。”
“但是, 我也希望您能体谅我, 我没办法就这样接受您的说服, 顺水推舟地原谅他, 再跟他在一起。”
肖鹤安随意散漫的嘴角僵化,撑着桌面的手掌逐渐收起,张嘴想要说话, 又被庄饮砚打断。
“倘若肖询无法真正意识到生命的重要性, 无法真正做到尊重我,那么他就会一直这样,把我的弱点当做攻击我的利器。”
“将来稍有不顺心,就会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对我来说,与其留着后患让我痛苦, 不如直接规避风险。”
青年在屋内游荡的声音干脆利落, 但心里每说一个字, 就要痛上一分。
幽闭的空间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肖鹤安缓了一会, 对他说:“邬缪和我说, 肖询前两天来找他, 还主动向邬缪求救, 这是头一遭, 虽然最后他还是因为极度的隐忍发病了,但是目前在积极配合吃药治疗。”
没出息的心脏涌入暖流,背对着身后的人,眼眶泛红:“嗯,那就好。”
肖鹤安望着他,有片刻失神,哂笑道:“性子还挺倔。”
“也罢,我送你回去吧。”该做的他都替做完了,肖鹤安无力抓起钥匙,重新把门上了锁。
“肖询,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庄饮砚突然开口问他。
“看状态吧,如果按照现在乐观的情形计算,一两天就能回去。”
“那就好。”随着浪流漂移不定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上车系好安全带,庄饮砚神情稍顿,又问:“后来呢?”
肖鹤安不解:“什么后来?”
“我听肖询说他有个Omega小婶和还没分化的堂妹,后来你是怎么追回他的?”
“呵,”肖鹤安刚要发动车子,又熄了火,“后来我的Omega生气了,亲手把我送进管制局里强行治疗和教育了三个月,等我出来的时候,他都显怀了。”
回忆起对方站在管制局门口等自己时的样子,Omega挺着圆润的肚子,眼含泪珠等他出来,然后重重地扇了自己好几巴掌。
闪过当时自己狼狈的样子,肖鹤安倏地化开眉梢:“他揍我的那个时候,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挺混蛋,错得挺离谱的。”
“确实。”庄饮砚表示认同。
“再后来他到生完孩子一年后,还不肯让我碰他,于是我就和他说,要不你也关我四天?不过后来他只把我关了两天,”
不等他看见庄饮砚惊愕的眼神,肖鹤安摸着下巴兀自品味,“嘶,那两天……真是过得让我大开眼界,还算不错。”
这一家子果真是变态!
要不是还想让他送自己回学校,庄饮砚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把他赶下去。
正如肖鹤安所言,肖询隔天就来上课了,他只是在对方路过自己门口的时候,下意识瞄了一眼。
而对方不知是不是一直都在看他,庄饮砚才刚抬头,就能撞进对方漆黑却寡味的瞳色,心脏不由自主漏了两拍,别扭把眼睛转开。
可学校统共就那么点地,他们俩又都是一个学院的,许多路线都能对上。
肖询还是排球比赛的参赛人员,庄饮砚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他,只能尽力回避。
这天,刚好打比赛,庄饮砚坐在座椅上,隔了他有好几米,唇色惨白,抓紧铁椅子上冰凉的触感,企图用它缓解痛苦。
左序突然朝他走过来,丢了个类似圆管漂流瓶一样的东西。
“什么东西?”看着里头透明流动的液体,庄饮砚气若游虚。
左序摇头:“不知道,肖询求我让我给你的,说是有这个你会好受点,看你嘴唇这么白,肯定又肠胃炎不舒服了吧?”
“还给他,我不要。”把东西递还到左序手里,庄饮砚拿起自己的背包,趔趄地往篮球场更衣室走。
手机在他走路间不停震动
肖询:你要进入发情期了是不是
肖询:砚砚我求你,用我的信息素吧
肖询:那是我专门为你从腺体提取出来的
肖询:砚砚,不要用针剂,那个对你身体排异很大!
肖询:不为我,你就当是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面色平静地把他发的消息看完,庄饮砚毅然决然往室内篮球场走去。
行动不便只能强忍着难受,慢慢从篮球场边缘挪动,此时正值其他学院举办篮球赛。
注意力全都被身上磨人的疼痛吸引,庄饮砚根本没精力注意球场朝他飞来的球。
“嘿!同学!”
“喂,小心点啊!”
“快躲开啊!”
刚听见声音,耳朵拂过一阵凛冽的风,下一秒庄饮砚嗅到熟悉的味道,肩膀有重力将他带过去,整个人被护到怀里。
嗅到久违的稠渥气息,庄饮砚下意识闭眼闻了两下,心里悄悄喊出这个人的名字。
怕他生气,青年不敢多在他的肩膀逗留:“砚砚,没事吧?”
“……”庄饮砚自下仰视着他,对方在碎发底下展露的关切和着急一览无余。
想张口说什么,视线就从肖询的眼睛周边开始发散,最终变成一道白光,身体无力向右边倾斜。
“砚砚?!”
这是他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的喊话。
伴着医务室刺鼻的消毒水味,跟若隐若现的杜松子酒,庄饮砚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是他自从和肖询闹翻之后,摆脱每天晚上进入小时候的车祸梦魇,做的第一个,很美好的梦……
梦里他在帮爸爸妈妈浇花,爸爸会帮妈妈细心擦掉袖口沾上的尘土。
姑妈一家子其乐融融,包括庄闻萧和周时逸,也都在边上的顶棚下喝茶吃点心。
花园的通道口是一片洁白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倏地有一个被虚化了的身影,出现在入口。
那道虚影看不清样貌,就这样凭空出现,缓缓朝他们走来。
妈妈瞧见那个白色的光影忽然乐开花,指着入口处,声音飘渺,听得不大清晰,笑着对他说:“阿砚…………我和你爸爸就要离开啦。”
“别走!爸爸妈妈,你们说什么?你们要去哪?”梦里,庄饮砚着急地向他们跑去,可是越跑他和父母的距离就拉得越远。
“爸!妈!你们别丢下我……”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追不上他们,庄饮砚不由自主充盈泪眶,“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晶莹的泪滴在脸上游走的触感分外真实,行至半路,眼皮仿若压下什么重物,热乎又轻飘地在他两只眼睛摁了两下。
梦里的他努力想要转动眼珠,把这股不舒服的温热触感挪开,却在听到一声呼唤惊醒。
“砚砚……”
猛地抬起眼帘,映入的又是白色快要掉皮的天花板,他大口呼吸,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有晾干。
“醒了?”安安静静坐在他身后的左序把水端过来给他。
刚醒的双眸还带着迷糊,在听见左序的声音霎时转头,问他:“怎么是你在这?”
“不是我在这,那应该是谁啊?”对他的话感到不解,语气带着责怪,拿水递近,“快喝吧,一天天尽生病了,抵抗力这么差。”
喝了两口温水,庄饮砚问道:“是你送我来的吗?”
“你说呢!不是我还能是谁?”声线越来越大,左序和他呛道,“你莫名其妙晕倒在球场,不是天天号称锻炼能强身健体吗?也没见你多强壮。”
凝眸落在左序身上许久,把人看得发毛。
左序眼神左右飘的时候,问:“看、看什么看。”
收回目光,卷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惆怅,小声而肯定地回答道:“不是你送我来的。”
他身上残留着曾和愈创木交融数次的熟悉味道,还有此刻身体的渴求,都在告诉他,送他来的人,不是左序。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发现衬衫领子里还贴了阻隔贴,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只听他蜷着身子,重复:“不是你送我来的。”
左序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叹了口很长很长的气。
明知对方就在身边、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还要装作视而不见的模样,属实让人觉得煎熬。
从医务室出来那几天,宿舍属于自己的桌子上,总会在悄无声息里出现载着信息素的圆管瓶子。
在肖鹤安那里清楚知道,肖询总会在背地里偷拍自己之后,对眼前的景象见怪不怪,平静地把管子放进抽屉。
拒绝肖询的安抚,他只能固执而又倔强地咬着指关节,独自忍耐对他信息素的渴求反应。
后来的两周,青年无孔不入,下雨的时候,他去装水的功夫,自己课桌上就会凭空出现雨伞;
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某人也会在他去趟厕所的功夫,偷摸放带有明目功效的绿茶在他桌子上;
因为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走路去打工的路上,庄饮砚也偶尔能听见身后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忙着打工忘记吃饭的时候,外卖就会准时送到自己面前;
……
望着眼前为他点好的麻辣烫,东西还热乎着,里面全是自己爱吃的,还有浮上面汤的撒尿牛肉丸。
庄饮砚眼尾下弯,他没骨气地揪紧心脏,晃神盯着肖询近来发的所有信息。
他没有向自己解释和炫耀这些行为,而是每天准时和自己拍照汇报吃药的情况。
除此之外,肖询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第125章 信息素飙升急诊
因为发情期刚过, 这次除了肖询在晕倒的时候偷偷给他注入了自己的信息素之外,他没有被标记,所以不太放心, 挑了周末没有排班的时间重新去周时逸那检测。
“苯基乙胺还在持续运作,只不过这次幅度弱了点,你用针剂了?”将眼镜向上推, 男人插兜看着测试器, 问他。
“没有, 是我在学校晕倒了, 肖询给我注射了提炼出来的信息素。”说着,他默默垂下脑袋,想要挡住自己眼底的难过。
“那你下个月打算怎么办?现在是要洗掉标记残留?”
“……嗯, ”他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做了决定,“既然要分手,就断干净吧,更何况不洗掉标记残留, 我就没办法重新用回针剂。”
“最早的时候就劝过你别惹他,你非不听。”舔过干巴巴的薄唇, 看庄饮砚在他面前一直低头, 不忍心再多说, “算了, 不说了。”
整理器具的时候, 又忍不住回过头, 问他:“标记残留要是洗掉了, 一切就要重新开始, 你可要考虑好, 庄闻萧外面的药剂迟迟没等到检测通过,你还是和他商量一下吧?免得老埋怨我没把你照顾好。”
听出他的满腹牢骚,庄饮砚本来阴云密布的心情稍微好了些,笑着调侃:“你们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