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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猎物[无限] 有情客 28552 字 1个月前

云氏宙也不例外,在她心里,母亲就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完美的存在。她追随她,仰慕她,立志成为如她一般的人,她是她最忠诚的家人。

当然,有这样强大的母亲也不全是好处,云氏宙从小就明白云氏的责任,她被严格要求着长大,从来不会任性,也从来……不会撒娇。

她羡慕的目光定格在同龄人身上,她看着她们在母亲怀里撒娇,看着她们闯祸后的耍赖,看着她们能毫不遮掩哭闹的模样,偶尔也会幻想轮到自己这么做。

幻想只是幻想。

她不会真的这么做,她得维持住东云族少族长成熟可靠的形象。

但……那一场大病后,妈妈变了。

有流言说妈妈被邪祟夺取了身体。

可感情也会被夺取吗?云氏宙想不明白,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总觉得,妈妈还是妈妈,妈妈只是在那场大病中经历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才产生了变化。

于是云氏宙也变了。

此时此刻,云走川摸着云氏宙的脑袋对祝鸣道歉:“阿宙只是太关心我了,老板你别放在心上,这孩子其实超可爱的。”

祝鸣:“?”这凶巴巴的小眼神哪里可爱啦。

云氏宙埋在云走川怀里,对祝鸣悄悄做了个鬼脸。

祝鸣:“咳咳,大家真会开玩笑,我跟阿恒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呢,其实,我们是更亲密的关系。”

云氏宙眉头一皱,警惕:“什么关系。”不会已经发生了什么吧。

祝鸣哽咽一声,抱住云走川另一边胳膊:“恒,我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妹妹烛啊!”

众人愕然。

祝鸣缓缓下滑,强行挤入阿走怀抱,古铜色的脸与云氏宙紧紧贴到一起,并往前一蛄蛹。

云氏宙的脸蛋被她硬生生挤变型:“……”

祝鸣:“嘤嘤。”

云氏宙被迫离开妈妈的怀抱,跳脚:“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活了十四年,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号人物!”

祝鸣:“这就对了,我活了二十多年,我跟恒失散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云氏宙:“你你你……你到底哪里看起来像我们云氏的人了?”

祝鸣硬挤出两滴眼泪:“多年苦楚,将我磋磨成现在的样子,恒,长姐如母,你看了我的样子,一定心疼坏了吧!”

恒:“……”

祝鸣一个眼神斜上去。

云走川顿时头皮发麻,老板,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多邪恶吗,好像石矶娘娘(古铜版)哦。

祝鸣:“恒——”

云走川心虚地将手放到祝鸣脑袋上摸了摸:“好……好妹妹。”啊啊啊,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心里崩掉了啊。

云氏宙猛地攥紧拳头:“妈妈——”

祝鸣满意站直:“如今,我已不再是昔日的云氏烛,我是刀海部落的阿烛,但我始终是你们的家人。嘻嘻。”她忍不住呲牙,“来吧阿宙,快向你亲爱的小姨问好。”

云氏宙:“……”不,她不能接受,她果断转身逃跑。

跑出去两步,被阿烛拎着领子拽了回来。

云走川想拦又不敢:“阿烛,你别欺负她,她还是个孩子呢。”

“不小了不小了,十四岁,在我们部落已经可以跟着狩猎队去杀妖兽了。”祝鸣伸手就给了云氏宙一个脑瓜崩,“快叫小姨。”

云氏宙涨红了脸:“不!”

祝鸣:“嘤嘤,恒恒,工资资。”

云走川条件反射:“听她的话。”等等,现在哪来的工资啊。

怎么就连妈妈也?!云氏宙不情不愿,可也只能攥着拳头,压着嗓门飞快的不情不愿的:“小姨。”

“诶~没听见。”

“小姨!!!”

“诶~乖宝宝,小姨送你个见面礼,你伸手。”

礼物?算这人还懂点礼数,云氏宙似信非信地伸出手:“什么。”

大手轻轻搭上小手,祝鸣侧脸垫脚扭腰娇羞:“我。”

云氏宙:“……”瞳孔地震,忍无可忍,尖叫一声逃跑。

背后传来一阵狂笑。

阿酒:“啊,好久没看到少酋长这么开心的笑了。”等等这个台词,好像有哪里不对。

想不出来,算了,不想了,阿酒耸耸肩,唇角微微上翘.

三日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

在朝霞的光辉中,人群赶向西方,用板车拖着道具,在玄武的指引下来到一片山林外围。

人们开始叮叮当当干活,埋石器,扎帐篷,钉栏杆。

若从上方往下看,一个巨大的阵法雏形正在被一点一点填充完善。

“这个时期,祭司与巫师们,其实已经积累了相当多的灵异知识,她们有的能够使用法术,有的总结了修炼的方法,有的懂怎么用各种材料沟通天地灵气。”

夕阳似血,笼罩着蛮荒大地,狂风吹拂,殷清嘉站在坡顶眺望远方,祝鸣盘腿坐在地上咬狗尾巴草。

聊到这些的时候,殷清嘉的身体微颤,她因这些得来不易的答案狂喜,感到短暂的餍足,又为无涯的未知感到渴求,上瘾般沉沦。

“我曾试图造神。”殷清嘉说,“现在不会了,阻碍神诞生的最大原因,原来是环境啊。”

人类,本来就可以超越极限。

“有时候真希望这个副本再长一点,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弄清,比如已经进入九幽的神是怎么想的,选择那里作为墓地有什么好处,真实墓地的话是否可以随意进出……”

一阵鼾声响起,打断了殷清嘉的絮叨。

殷清嘉低头一看,祝鸣已经靠着自己的小腿睡着了.

夜路难行,一支队伍正缓慢地寻找驻扎地。

名叫鹿羽的领头人骑在马上,从高处向下巡视,她穿着一身皮革缝合的黑衣,忽然勾了勾唇角:“不用扎帐篷了。”

“什么意思?”鹿叶撑着巨大芭蕉叶做的伞走来。

“看那边,有人在生活。”

两人对视一眼,贪婪之意不掩,当下鹿羽便招来几个熟手,命他们前去探查情况。很快,熟手回来汇报:“是个小部落,只有几十人,里面的人都睡了,有两个守夜人躲在山洞里偷偷烤芋头吃,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又是这样的小部落,太常见了,这一路她们遇到了许多这样的部落,弱小,无能,不堪一击,只是运气比较好,才能存活至今。

“弱肉强食,他们只配作为我们的食物。”

鹿羽挥手,队伍里的人熟练地行动起来,类似的事做得多了,难免心生轻慢,握着武器走向小部落的途中,甚至有人打起了哈欠。

猎人们分散到各个帐篷边站好,举起手中的长叉,首领一声令下,她们齐齐杀入账内。

鹿羽唇角的笑容轻蔑,她曾在树上观察过一种鸟儿,它们会把蛋下到别的鸟巢中,小鸟破壳而出后,就会立刻把鸟巢真正的孩子推出去摔死,然后自己代替真子,接受养父母的哺育。

这个世界,竞争就是如此残酷。

“让女人的血流出,把男人的头割掉,向伟大的神献上我们的忠诚!”鹿羽用力扯下脖子上的围巾,露出挂在胸前的骨雕神像,“鹿神万岁!”

激昂的口号还未完全落下,眼前就发生了预想不到的变化。鹿羽以为很快这里就会血流成河,女人男人全都恐惧地求饶,她将在鲜血盛宴中品尝一场酣畅淋漓的权力盛宴。

但猎手们不仅没能偷袭成功,反倒被打了出来。

“首领,她们没有睡觉,这是个陷阱!”

鹿叶刚喊完,就被踹飞出去。

帐篷被掀开,露出里面一个个精壮又清醒的女人,她们根本没有半分睡意!

糟了,是陷阱,鹿羽连忙挥舞旗帜聚集队伍,可是来不及了,部落外竟也冲进来一群精壮女人,将她的下属抓的抓杀的杀。

鹿羽咆哮一声,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使用神赐的力量原地变身——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几年,每次变身后,总感觉自己格外暴躁易怒,如同喝醉酒般迷迷糊糊神志不清,有的时候,甚至有些控制不好自己肢体的感觉……这叫鹿羽开始抵触使用神力。

原地出现一头肩高三米的巨大黑鹿,黑鹿身披皮甲,双腿一抬,直接将面前的人踢飞出去,那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恐怕肋骨已不保。

一个又一个黑鹿部落的觉醒者变身,她们背靠背集成一队,决定突破包围冲刺出去。

可变化再次产生。

这些设陷阱的人里本应也有许多觉醒者,却没人出手与之相斗,忽然她们齐齐向外围跑去,大地开始颤抖,晦暗的光沿着埋在泥土中的器具蔓延。

强大的威压自天地间笼罩,东方出现一束青光,西方出现一束白光,北边出现沉沉黑光,南方出现刺目红光。

紧接着地面开始蒸腾出一层黄色的雾气。

危险!

鹿羽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恐惧又强势的危机之感,她当机立断仰天长鸣,在脑海中疯狂呼唤鹿神救命。

一道高大虚影浮现在半空中,隐约是头鹿的模样,鹿羽狂喜,神来救命了,但很快她的喜悦化为恐惧——至死,她都没能理解在视线中越放越大的鹿蹄,踩向的为何是自己。

被赐予神力的眷者成了踏脚石,鹿神奋力向上空一跃,跃至高处时,本要逃入那山林当中,却被淡淡的五色辉光缠住。辉光如一条条彩带绷得极紧,又如一条条游鱼在身上缠绕游曳,接触的地方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祝鸣在朱雀身前盘腿而坐,额上满是汗珠。朱雀之力借助她的精神抵达鹿神,每一分争斗的深浅她都清楚。

糟糕,之前想的有点太简单了……神果然不是那么好杀的。

想要杀死眼前的鹿神,需要四神兽释放更多力量,但这股力量,在场所有人都承受不起,到那时候,不过是让大家为鹿神陪葬!

死一个神死一批人,好么,确实不会发生剧烈的大爆炸了,因为人与神明与神兽全都被慢性抵消了。

不行!僵持下去,大家力竭,鹿神反杀回来就糟了。

此时此刻,祝鸣、闻人白、云走川和殷清嘉的思维与四神兽的思维共通,瞬息之间,她们飞快交流想法。

既然杀不掉,就先把祂关入九幽!

五色辉光一点一点将鹿神拉向地面。

黄雾当中,仿佛有深渊裂开,厚土之内,冥河流逝。

鹿神哀鸣一声,被五色辉光重重压入地下,祂如坠虚无,不停下落,九幽的裂缝一点一点合拢。

站在朱雀身前,祝鸣不禁面露喜色:“成了!”

轰——

忽然之间,已恢复原来样貌的大地上,钻出一头巨鹿的幻影。

祂披着长藤与野花织成的衣裳,拖沓着刺骨的阴气,除了五行之力造成的伤害,竟没有一丝多余的伤口。

鹿神四条长腿迈开,向着夜空奔逃,地面众人怔怔看着,心脏如坠冰窖:“……”没成,鹿神又从九幽出来了。

众人手足无措,要继续把祂拉回来还是……放弃?

祝鸣冷冷看着空中原来越远的鹿神,咽下喉间的腥甜。忽然,远行的鹿在半空中停住不动,高悬的月亮轻柔洒下一片银辉白纱。

祂是那么温柔,那么清冷,像母亲伸出了手,拥抱住可怜的鹿,鹿神的四肢踢踏起来,如劣童的玩耍,可最终,那头鹿还是消融在了银月的怀抱中。

月光清冷,夜凉如水。

大地上发生的一切故事,月亮都知道。

“……撤!”咬牙发出指令,祝鸣翻身骑到马上。

众人沉默地收拾起来,这场浩大的出征,以失败告终,他们没能除掉一个神明,反倒让另一位更加强大了。

“这只是个尝试,不必气馁。”闻人白从祝鸣身边经过,她总是这样,不管局势变得多差,都不会慌张。

“嗯,我明白。”

祝鸣回头看了一眼月亮,银灰色的沟壑在某一瞬组成了个俏皮的笑脸,风吹过树林哗哗作响,好像祂的嬉笑声。

第147章神国:旧日世界(8)

第一百四十七章

会议室内,油灯爆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祝鸣一脸阴沉地坐在桌边,连点心都吃不下了。

殷清嘉安慰道:“玄武选择鹿神,一定有原因,虽然还不清楚,但至少现在咱们知道无法直接把活着的神关入九幽这件事了。”

祝鸣唇角微动:“还知道轻易无法杀死祂们这件事。”

殷清嘉轻咳一声:“一定有解决办法。”

云走川的手把玩着腰间的驱蚊包,那是云氏宙亲手做的,她言语吞吞吐吐:“也许不能太依赖神兽……想想现实里的情况,也许再等等,情况又会产生变化。”

殷清嘉咬着手指:“变化,当然,每天每个时辰都会产生变化。”

“归墟。”忽然闻人白说了一个词,她抬头看向三人,“九幽之外,没有归墟之水。”

所以,鹿神轻易逃离九幽,而不受一丝伤害。

闻人白道:“后世认为,归墟之水为天下至阴之水汇聚而成,环绕在九幽之外,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所以九幽难寻难入难离。但现在,九幽之外并无归墟之水。”

“老师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找到归墟之水,就能把神明困入九幽?”

“未尝不可。”

归墟之水最初由什么形成?没有头绪,殷清嘉说要去问问万能的玄武,云走川要去陪陪可爱的女儿,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祝鸣和闻人白两个人。

“老师,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祝鸣十指交错。

“我也有。”

“啊?”她呆呆抬头。

闻人白抿唇一笑:“不可以吗?”

祝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您这样说,我不太适应。”

闻人白起身,长袖拂过祝鸣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必须适应,迟早有一天,你们会成为当家做主的人,我、我……”

“怎么了老师?”

闻人白身体晃了晃,忽然栽倒在地上。

祝鸣扑过去,大喊一声老师,把她翻过身来,她紧紧咬着下唇,双手捂着脑袋,显然是痛得极了。

祝鸣将她扛到肩上,飞奔出去找云走川:“阿走……阿恒!云氏恒,出事了!”

给女儿编到一半的辫子松开,云走川惊讶回头,拎着袍角匆匆跑过去:“怎么回事?”

“不知道,老师忽然晕倒了。”

情况紧急,将闻人白放到桌上后,云走川便开始了救治,她摘下脖子上挂着的雪白獠牙,轻轻一挥,尖牙变成权杖,云走川神情肃穆,莹润的光泽将两人笼罩。

片刻之后,云走川收起龙牙权杖,闻人白身体不再紧绷,却依然昏迷。

情况更加糟糕了。

听氏得知首领昏迷,态度开始转变,对待祝鸣这群新来的外族人格外不善。她们派了许多人守在首领床前,不许祝鸣探望。

又一次吃了闭门羹后,祝鸣阴沉着脸往回走,老师昏迷了三天还没有醒,叫她越发不安。

殷清嘉又带来了另一个更糟的消息:“玄武大人说,归墟之水,很有可能是……是她的血。”

“什么?!”

殷清嘉双手搭在膝盖上,一身白肉微微颤抖:“天底下,什么样的水才能挡住归墟?自然是最强大的水。玄武司水行,也只有她才能引出归墟之水,如今她活着,若要至阴,恐怕要、要……”

至阳之火在朱雀体内,至阴之水自然在玄武体内。

“我得再研究研究。”殷清嘉搓着手,“再研究研究……”

祝鸣告辞.

入夜。

阿酒穿着清凉的麻布筒裙走进木屋,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焦香四溢的烤肉和果子汁酿的酒水。

“少酋长,吃点东西吧。”

祝鸣屋里没有点灯,她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夜空中高悬的月亮:“放桌子上就行。”

阿酒却没走,反倒到她身边坐下。

一杯香甜微醺的果子酒递到唇边,把走神的祝鸣吓了一跳。

“干啥?”

“喂你喝酒。”

阿酒的手臂依然伸在半空中,她眉目含笑,神情比之往常多出几分柔情,连带着她的面容看起来,都好像要更加柔和了。

她本来就是个白净的女人,她在琥部落时是贵族,从小享受最好的食物和衣服,她是觉醒者,不必像普通人一样使用蛮力,这让她身材显得精瘦柔软。

来到这座城,她和城里人最为相似,穿着麻布裙,走出后世文明的雏形。

此时,她这般明显的示好,意思不言而喻。

祝鸣挑眉:“我要是不喝呢?”

阿酒放下杯子:“那我喂你吃肉,把你喂得饱饱的。”说着她手臂像杨柳一样悠悠然伸向桌面,夹住一块喷香的烤肉,正待转身递到祝鸣唇边,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抵住她脖颈。

轻轻一动,血丝如线。

祝鸣握着匕首,字字冷酷:“你是谁?”

阿酒弯唇笑,丝毫不惧匕首伤害,递来一个魅惑的眼神:“你猜。”

祝鸣来这这么久了,就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有这种眼神的,妩媚勾魂,如蛛丝缠绵。

看的她口干舌燥,眼前一阵迷蒙,仿佛在阿酒脸上寻到了些许殷钰的模样。

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在身体深处升起,祝鸣烦躁:“我没有耐心跟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不说话,我就喊人了。”

“别这么着急,你喊人,就不怕造成更大的伤亡吗?”

祝鸣:“……”危险的火焰在指尖流转,随时可以射出杀人。

“其实,我们刚刚才见过。”

“是吗?”

“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见面。”

“……”

“你不是正在看着我吗?”

阿酒站起身,带着神秘的微笑向祝鸣逼近,她分明没有一点攻击的意图,却危险的让祝鸣不得不连连后退。

祝鸣压下心中惊骇:“你是……月神?”

“月神、爱神、鹿神、山神、河神……都已是我的一部分,你认为我是什么便是什么吧,我无处不在。”

“你什么时候蛊惑的阿酒?”

“你们把那头鹿送入我口中的夜晚。”阿酒,或者说月神,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心脏,“这人本就信奉过我的一部分,她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你猜,她心里会产生什么想法?”

她会不会被深深震撼,又痛苦于人力之微弱,转而升起一点软弱的信服之意?

只要这一点念头,月神便能趁虚而入。

祝鸣暗骂阿酒的不靠谱,转念一想,人群里,不知还有多少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她们以为这是救世的命运共同体,是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其实早已在暗中千疮百孔。

祝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一刀捅死面前这人算了。

“你有什么目的?”祝鸣冷冷问道,“总不至于就是来显摆的吧?”

月神轻笑:“真是个无聊的女人,好吧,其实我来到这里,是想跟你们合作。”

“合作?”

“是呀,人类,其实你大可不必把我视作仇敌,你仔细想想,你我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一样的。”月神摊开双手,一片月光凝结,虚幻的画面浮现,“我们都不希望这个世界走向灭亡,即使灭亡后又新生,那时诞生的生命也不是你我了。”

月光水镜中,祝鸣看到了未来演变的画面:一团云雾般的月神在空中,当真如月球坠地般下落,大地之上的树木、泥土和哀嚎的生灵被狂风卷起,无数物质被吸入这团云雾。四大神兽屹立四方,试图稳住天地的颤动,然而他们身上的元素之力,也在一点一点被吸取流逝。忽然四神兽一齐发力,用生灵血肉垒了四根天柱建立结界来抵御这场灾祸。

然而结界撑不了多久,侥幸在结界内生活的人,大地破败食物匮乏,因日月同掩草木不生,河流断裂山岳倾塌。短短三个月时间,活人互害死人为食,天地之间满是毒怨,结界再也撑不下去,眨眼破碎如风,内里的一切都被吸走,连同力竭的四神兽一起……最终,一切湮灭于茫茫的白中。

月光水镜消失。

祝鸣迟迟不语。

“谁也不想这一天真的到来。”月神低语,神情忧郁,“人类,我知道,你们认为神明是仇敌,可最初并非如此,神与人本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不想,可现在我们已经停不下来了。意识海洋的界限远不如物质世界清晰,我们都已经失控,失控到控制不住力量的走向。”

祝鸣忍住抬杠的欲望:“那又能怎样?”

月神说:“你们人类的知识还是太浅薄了,想不到解决办法,但我有。”

祝鸣:“哦,说来听听。”

月神:“在毁灭到来之前,我先将部分力量与实体融合,达到两相平衡的境地。”

“融合?”

“越纯粹的越极端,只要不那么纯粹不就可以了么。让失控变为可控,剧烈化为稳定,融合的部分将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能量源,慢慢散入天地。”

“真的假的,你别欺负我年纪小啊。”

月神咯咯笑了两声:“你可以怀疑我,那你们有别的办法吗?”

“……”祝鸣摇头,“我不信像你说的这么简单。”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想做到这点,离不开你们人类的帮助。”

“说来听听。”

“杀了四神兽。”

祝鸣身体一僵。

月神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只有她们才能提供容纳我大部分力量的实质,阿烛,这个办法四神兽也知道,她们不告诉你,因为她们也想活。可是你要明白,要么五行牺牲四行,护你我周全,要么你我全都玩完,大家一起毁灭。我可以向你保证,到时候分出一半的能量源给你们人类,你们将再也不必担心后代无法觉醒,也不必担心食物不够充足,至于能量源怎么分配,就是你们四位首领的问题了……呵,也许,升为新神未尝不可。”

能杀死四神兽的,只有她们的结契人。

月神许诺,只要她们答应,祂愿向天地起誓。

祝鸣无法立刻做出回应,祂离开了,叫她慢慢想,祂随着月光离开了,留下一个眼神懵懂的阿酒。

也许是被神明侵蚀太深以致灵智受损,阿酒如新生婴儿,忽然丧失了正常人的五感。

她茫然伸手,走两步就摔跤,张嘴吐出奇怪的音调,完全无法组成人言。祝鸣抓住她的手,她焦急大叫,祝鸣喊她别动,她也听不懂。

没有办法,祝鸣只好喊人把她关起来。

“阿酒怎么了?”

阿酒的异常吓了大家一跳,她在给少酋长送吃的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

祝鸣轻轻瞥过一个眼神:“看好她,不许她外出,不许任何人和她交流。”

不管他人如何猜想,祝鸣都不想解释了。

她急着去找云走川和殷清嘉,老师昏迷了,能商量事的人只有她们了。

殷清嘉住在一座石塔中,下属刚通报完毕,她便急匆匆跑出来。

“来得正好,玄武算出了归墟之水最容易形成的日子,就在九天后!”殷清嘉眼冒绿光期待万分,“玄武会拼尽全力引水通九幽,待归墟之水形成,我们就能把神明关进去了!”

“真的能关住吗?”

“这……”

“又要几分力气算得上全力。”

殷清嘉激动褪去,狐疑道:“你的情绪不对。”

祝鸣摊手:“别急,来难题了,等你听完,你也会不对的。”

祝鸣又把云走川喊了过来,三人往会议室里一坐,门一关隔绝内外,祝鸣把今晚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云走川惊呼:“怎么能这样?这、这怎么行呢……”

殷清嘉绕着桌子转圈,浑身颤抖念念有词:“原来历史是这般形成的,果然如此,原来如此!”

想到这一年来与青龙的相伴,云走川疯狂摇头:“不行不行,怎么能这样做呢,我们和四神兽才是一伙的。”

祝鸣轻哼一声:“现实里,恐怕这四个首领切切实实背叛了四位神兽才会遭受诅咒。”

“诅咒?”

“闻人家每一任家主都是老师的灵魂转世,她必将在白虎眼的诅咒下走向疯狂,而你,你和你的母亲是怎样的,难道忘了吗?至于殷清嘉……这个我也说不上,总之,她一定也在被诅咒着。”

听到自己的名字,殷清嘉抬头,短暂地从个人思维中抽离:“我怎么了?”

祝鸣没理她,只对云走川说:“你看看她魔怔的样子,像是正常人吗?”

云走川:“……我们要跟神明合作吗?”

祝鸣:“真实的历史没有这么简单,什么合作,不过是虚与委蛇各自牟利罢了,否则,神明又怎么会困死九幽?”

云走川呆呆地想了一会,忽然心脏狂跳:“我们把祂们都害啦?”

什么神明,什么神兽,什么毁灭世界,感情真正的终极大BOSS,是咱小小人类啊!

殷清嘉:“等一下。”

祝鸣:“嗯?”

不知道她们这种人是不是都翻脸如翻书,只是一瞬间,殷清嘉就变成了冷静可靠的模样,她坐下,言辞肯定:“我们要对付谁?”

祝鸣:“神?”

殷清嘉:“错,是神眷者。”

祝鸣一个激灵,不禁挑眉:“对,是神眷者。”

这不是真实的历史,这是个副本。

殷清嘉:“神眷者在哪?”

祝鸣:“我猜……就像我们在扮演这四位首领一样,神眷者在扮演神明。”

“神眷者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们触犯规则,被规则杀死。”

“这个副本的规则是什么?”

不知道。

没有其他玩家试错,也没有任何明显的规则界限。

殷清嘉说:“那只能履行最基础的行为准则了,神眷者越希望玩家做什么,玩家越不能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神眷者希望我们背叛四神兽,我们就决不能这么做?”

“因果,是因果决定的这一切……我们的灵魂被四神兽诅咒,所以出现在这个副本,这个副本的核心就是让我们化解四神兽的诅咒!”殷清嘉,“只要四神兽不死,诅咒就不成立,因果消失,我们就能离开副本了!”

第148章神国:旧日世界(9)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九日之后,阴时阴刻,四神兽将奔赴天涯四方,开启九幽通道。

有同伴相助,玄武将引来归墟之水。

月神梦中又现,要祝鸣几人在四神兽力竭时出手。

祝鸣骂骂咧咧:“出手出手,就会提要求,人都晕过去了,怎么出手?”

说的是闻人白,到现在还没醒呢,但月神不管,月神只管提要求。

祝鸣催促云走川去给闻人白治疗,房间内,云走川看着安静沉睡的闻人白也很是苦恼,她已经努力了很多遍,甚至请来青龙帮忙,都没有成效。

听氏侍卫依然不准祝鸣进入,祝鸣只能在门外等待。见云走川出来,迫不及待拉住她:“怎么样?有醒的迹象吗?”

云走川摇头:“还是那样,睡着呢,她身上并无疾病,我实在不知怎么治疗。”

殷清嘉揣着手安慰:“拒绝神明的诱惑,别动手就行,睡着醒着不妨碍,说不定闻人局长能直接躺赢这一局,醒来一看,我们什么都解决了,回头要给我们颁奖状呢。”

祝鸣环抱手臂:“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不听听老师的意见,我总感觉不安。”

“可惜你老师不争气,昏过去了。”殷清嘉安慰道,“祝鸣,你也别太害怕,总归要选择的,我已经把月神来过的事告诉了玄武,她会配合我们装虚弱。到那时,把神明压入九幽,一切就都解决了。”

“你计划的很好,但是……”

殷清嘉:“但是什么?”

“归墟之水,当真能成?老师突然昏迷,说不定是谁动了手脚。”

殷清嘉:“这些问题我不清楚,只是,给予我们的选择空间不多了,你若能找到出路,自然很好,找不到的话,也只能冒险尝试了。”

她眼里冒着对危险的向往,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人,这种时候,却忽然变了。

也许对她来说,只要能让够多的未知化为已知,死也值得。

祝鸣重重哼了一声。

她不会放弃的,她才不要在原地等待。

“别忘了跟朱雀表表忠心。”殷清嘉叮嘱,“万一最后没得选,你得讨神兽大人的欢心。”

祝鸣:“知道了。”非常不耐烦。

朱雀每天只顾着跟另外三个神兽玩,她们才不在乎这几个契约人呢,闻人白昏迷三天了,白虎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受影响。想必闻人白死了,她也不在乎,反正,听氏有那么多人,到时候再换个契约人呗。

祝鸣今天看谁都不顺眼,她来到花园,远远看着跟青龙打架的朱雀:“……”肥鸟。

朱雀心有所感,扑棱棱扇着翅膀飞进:[你心情不好?]

[世界都快毁灭了,怎么好?]

[我们一起努力,定能改变命运。]

祝鸣笑笑,转身走去,又走到关押阿酒的房间前。门内,阿酒正在满地乱爬,嘴里吱哇乱叫着听不懂的话语。

“她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没有。”刀雨不忍心地说道,“她也是个强大的觉醒者,现在变成这样,真不如死去算了。”

刀雨说,阿酒连吃饭都做不到,得她们把食物捣成浆糊,强行灌进喉咙。

这个过程阿酒很不配合,她力气大,时常还会爆发异能,能喂进去的食物很少,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虚弱,然后……

“我想问问她,月神入体时的过程,或者,她能感受到的月神有多强大。”

现在看来,恐怕得不到答案了。

“继续看着,不要让她出事。”

“遵命。”.

祝鸣向城外跑去,骑着马,挎着弓,朱雀远远追来。

“有事吗?”

[担心你。]

祝鸣哈哈笑了两声:“我只是出来兜兜风,可不会想不开。”

[还有。]

“什么?”

[我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你。]

但朱雀回想了好一会,就是想不起来,忽然她停在半空中不动,金红的瞳孔有一瞬间的迷茫:[哦,我和白虎玩去了,再见。]

目送她远去,祝鸣缓缓蹙起眉头,怎么奇奇怪怪的。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祝鸣顺着声音寻去,看到了云氏宙。

云氏宙骑在马上慢吞吞往回走,她小脸煞白,捂着被野兽獠牙贯穿的手臂,整个身子左半边全都被血染红。几个侍卫环绕着她,急得不行,她撇着嘴一脸不爽。

“怎么回事?”祝鸣追上去,“哟,这不是云氏少主吗,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了?”

云氏宙脸色更加不爽了,本来狩猎受伤就丢人,还被这个讨厌鬼看到……

云氏宙:“跟你没关系。”

祝鸣:“怎么会没关系,我可是你最亲爱的小姨啊,伤在你身,痛在我心,这跟要了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云氏宙:“yue——”

本来就虚弱,这下更想晕倒了。结果这个黑黢黢的野女人罗里吧嗦,一直不住嘴,天姥啊地母啊,她怎么能这么多废话。

嗡嗡嗡,嗡嗡嗡,好像一群蜜蜂绕着自己转。

偏偏云氏宙此刻虚弱,无力反抗,稍稍想提声吼她一嗓子,伤处就痛得不行。

终于回到城里,云氏宙坚强下马,非要自己走路去找妈妈。侍卫们拗不过她,不敢违抗命令,祝鸣却不管这些,上前一个跨步,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云氏宙懵:“……”

祝鸣哒哒哒跑。

跑出去好远,云氏宙反应过来,愤怒挣扎:“放开我,混账,野人,你找死!”

“小点声,节约点力气吧,要不是看你伤的重,我才懒得抱你。”

怀里人活鱼一般扑棱,也就是年纪小个头矮,祝鸣才没叫她扑棱出去。

云氏宙尖声怒吼:“区区一点小伤,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怕疼吗,告诉你,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祝鸣:“阿恒,救命啊,你女儿受伤失去知觉啦。”

声称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某小孩,在见到自己亲妈时瞬间哭成泪人。

云走川见她满身是血,差点吓晕:“这是怎么了?”

云氏宙抽抽涕涕:“被猪撞了。”

祝鸣差点笑出声。

猪比她还惨,獠牙断在人胳膊上,身体已经被抬去炙烤了。

云走川将云氏宙扶进屋里:“得把野猪牙拔出来才能治疗,否则,你的肉会和猪牙长到一块。”

云走川在她嘴里塞了块麻布,祝鸣帮忙按着人身体,云走川实在不忍心,便叫别人给她拔。

只是往外抽动一下,云氏宙便发出惨烈叫声,拼了命地往云走川怀里拱。

祝鸣幽幽道:“区区一点小伤,至于像我一样怕疼吗?”

云氏宙青筋暴起,吐出口中麻布怒斥:“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我躲闪及时,这根獠牙插进的就是我的心脏了,我就死了好不好!”

“嘿嘿,这不是没死吗。”忽然祝鸣脸上笑容一凝,“你没死。”

云氏宙哼哧哼哧喘息:“我当然没死,别墨迹了,直接全拔出去吧,我撑得住。”

祝鸣松开她肩膀,忽然跳起:“不对啊,你怎么没死?你应该死啊!”

云氏宙:“???”

祝鸣捂着脑袋转圈圈,头发乱甩,好像一个疯子:“不对不对不对,你竟然没有死,这太不对了,喂,阿走,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还是说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老板!”云走川低头,“接下来几天,阿宙不会出门了,她受了伤,得修养。”

“你是不是更早就想到了这点?”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残忍的事。”

“你不是不知道,是怕故事按照历史发展,难道你以为她是真的?”

“可她真的很真!”

云氏宙疼的一抽一抽,却顾不上,满脸疑惑:“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云走川抿唇不语,祝鸣气冲冲走开,云氏宙躺在她膝上,虚弱无比:“妈妈,还治吗?”

云走川:“治治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没一个靠谱的!

祝鸣一路踢踢踹踹,恨不能找个人打一架。

忽然腿边蹭过去一只柔软的什么,祝鸣没刹住脚,差点把她也踢出去。

低头一看,是只黑色的小猫。

猫儿软软喵了一声,祝鸣蹲下来摸她,毛发光滑柔软:“没踢到你吧?”

黑猫:“喵~”

忽然祝鸣出手,势如闪电把将她提了起来:“检查检查是公是母,是母的啊难怪这么可爱……诶诶诶别抓别抓这里没狂犬疫苗!”

黑猫灵巧地落地,舔了舔爪子,圆溜溜的大眼睛凝视祝鸣。

祝鸣吹吹手背上的伤,干脆在树下坐下,刚一坐好,小猫就跳到她腿上。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黑猫前爪搭着祝鸣的手臂,仰起脸,湿漉漉的小鼻子蹭了蹭祝鸣的下巴,随后她端坐在祝鸣腿上,姿态优雅:“喵。”

祝鸣真有点吃惊了:“你是猫妖?”

黑猫摇摇头。

祝鸣:“不是猫妖还能听懂人话?当我傻呀。”

黑猫的眼神竟显出几分无奈来,尾巴绕到身前,轻轻卷住祝鸣的手指。力道很轻,牵引着祝鸣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笑脸:^v^

祝鸣浑身一颤,不可思议道:“殷钰?!”

黑猫点头。

祝鸣一把捧住猫猫头,左看看右看看:“不可能啊,按理说你还没出生呢。”

殷钰:“……”这个姿势很不舒服的好吗,她将脑袋从祝鸣掌心里挪开。

时间有限,黑猫尾巴摇曳的速度变快三分,她上前一探,又将小脑袋凑到祝鸣眼前:“喵。”

“你想告诉我什么。”

“喵。”

“但你没法直接说。”

“喵。”

“你不能长时间出现在这里?”

黑猫点头,摆尾的速度变快。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黑猫垫脚,鼻尖对着祝鸣的鼻尖,视线全部被那一双宝石般美丽的金蓝异瞳占据,那双眼睛深深、深深地凝望来,仿佛有道旋涡,要将祝鸣摄入其中。

看着看着,祝鸣入了迷:“你要我看你的眼睛,你在传递信息?不不,眼神不可能传递复杂信息,所以……你给的信息不是眼神,就是眼睛本身!眼睛有问题……黑猫眼,异瞳……黑猫眼,白虎眼,白虎眼应当是异瞳!”

黑猫退后,端坐:“喵。”

祝鸣:“白虎眼有问题,所以老师出事了!”

想到这,爬起身就要往闻人白身边跑,黑猫却又拦到她身前。

“喵。”这次的叫声严肃不少,“喵喵喵。”黑猫往前带路,示意祝鸣跟她走,走出一段距离,路越来越眼熟,竟是往关押阿酒的房间去了。

“喵喵喵。”黑猫叫声急促,又往另一个方向来回折返,小碎步哒哒哒哒,“喵喵喵喵喵。”

负责看守的刀雨喜爱道:“怎么有只小猫?”

她蹲下身欲摸,黑猫灵巧至极,身子一偏从她手下躲开。

“你这小猫,还挺灵活。”刀雨又要去捉,这次手刚伸出来,猫爪出动,欻欻给她留下几道伤痕。

“嘶,爪子好尖。”正抱怨着,就看到黑猫往来路跑了几步,忽然起跳,跳到一个人身上。

是祝鸣。

黑猫站在祝鸣肩上,抬爪拍拍耳朵,偏过脸来蹭蹭,软软:“喵~”

可爱,就是有种……盖章的感觉。

好像这只猫通人性一样,不会是猫妖吧?

刀雨迎上去:“阿烛,这是你养的猫吗?什么时候养的,我怎么没见过?”

祝鸣:“嗯嗯……阿酒,老师,她们有联系,什么联系呢,我再想想……”

奇怪的猫,魔怔的烛,背后还有个成傻子的人,刀雨神情冷肃,伸手抓向黑猫:“难道你是猫神?你有想法跟我说,不要祸害少酋长的脑子!”

黑猫后脚一抬,蹬开刀雨的手,往祝鸣头顶一跳,端庄坐下:“喵喵。”

刀雨忧心如焚:“如果你一定要附身,就附我的身吧!”

正要再抓,祝鸣忽然接住刀雨的手,上下握握:“我明白了。”

刀雨:“明白什么?”

祝鸣把黑猫薅下来狂亲:“我明白了哈哈哈哈,我全都明白了!”喊完这句话,她匆匆往外跑,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叮嘱刀雨看好阿酒。

黑猫挣扎着跳到地上,忽然炸毛,对着两人发出威胁的嚎叫。

她恐慌万分,忽然间刚才的亲昵与灵性都消失,一副不认识两人的样子。

大概殷钰又离开了。

祝鸣匆匆跑向听氏殿堂,龙卷风一样往里冲。

看门的侍卫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不许进去!”

祝鸣敏捷得像条豹子,一个弯腰从侍卫手下蹿过,直直冲到闻人白床边。

“拦住她!”

赤焰如练,盘旋似蛇,烧的热浪滚滚叫人骇然,火焰隔开侍卫,祝鸣翻身来到闻人白床上,她终于见到闻人白了。

“老师,该醒来了。”

祝鸣拨开闻人白的眼皮,下面,是一双无神的金色兽瞳。

可进入副本之前,闻人白明明只有一只白虎眼!

朱雀的血、青龙的牙、玄武的甲一一对应,只有白虎的眼,出现错谬。

是bug——祝鸣拔出腰间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刺下,她剜出了听氏金璧的右眼。

床榻之上,鲜血横流,血与火在这一刻连成一线,祝鸣托着血淋淋的眼珠,宛若凶神罗刹。

听氏侍卫愤怒至极:“可恨的野人,你敢对族长动手,我要你偿命!”

祝鸣挑眉笑了,狂妄无惧:“好啊,我等你们取走我的性命,在这之前,你们还是先去找巫医吧。”

天底下最好的巫医就是云走川。

刚治好了女儿,就被拉来治闻人白,云走川心好累:“这是怎么了?”

祝鸣理直气壮:“我要唤醒老师。”

“有这么唤的吗?”

“不管,反正少一只眼又死不了人,但老师再不醒,我们就真可能死掉了。”

云走川无奈。

听氏侍卫愤愤告状:“云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族长,还有这个可恨的野人,一定要给予她惩罚!”

云走川边走向床榻边安抚:“你放心,我一定治好金璧族长。”

“那就多谢了。”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祝鸣背后传来,祝鸣惊喜回头:“老师,你醒了!”

什么,族长醒了?!

侍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眼前火焰消散后,她真真切切看到闻人白坐起身,霎时间,她热泪盈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族长醒了,快通知下去,族长醒了!”

云走川快步向前,轻轻一挥,淡青如玉的光将闻人白环绕:“金璧族长,你感觉怎么样?”

闻人白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很乱。”

侍卫爬到床榻边:“族长,这位阿烛大人把你的眼睛挖了出来,不要忘了安回去啊。”

“这可不能往回安。”祝鸣捏着那颗触感诡异的眼珠,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这是个bug。”

闻人白摆手:“你们先出去,我有事要跟两位大人谈。”

“是,族长。”虽然还是不太放心,但侍卫们很听话,乖乖撤离。

祝鸣端来一碗水:“老师,喝点水。”

润过喉咙,闻人白的嗓音缓解,没有那么沙哑了,她向来不爱叙旧之类的废话,直接说道:“我昏迷,是因为在那一瞬间,受到了另一只白虎眼的冲击。”

祝鸣了然:“另一只白虎眼在巫妄那,巫妄是最终的觉醒者,她出现在副本里,合理。”

闻人白道:“你挖出来的这只眼,确实是个bug,在进入副本时这个bug就存在了,另一只白虎眼隔得很远,才没有产生冲突。但在我昏迷的那一瞬,另一只白虎眼离近了,离得很近很近。”

“现在呢。”

“没有之前那么近,但依然近,现在,它应当与我们身处同一层面中。”

“原来如此,在老师你昏迷的那一瞬,月神附身到了部落里的人身上。”

“月神……”闻人白抚摸着紧闭的那只眼,“是了,现在,恐怕祂已经吸收了大半神明,稍稍再进一步,就要开始坍缩了。”

祂受到物质世界的吸引,离众生越来越近。

祝鸣将她昏迷后的事讲了一遍,扶着闻人白起身:“老师,跟我见见阿酒吧,她被月神附身后就变成了疯子,我想,月神在她体内留下了一些东西。”

匆匆来到阿酒处,打开门,闻人白看向呆坐在地上的阿酒。

“怎么样老师,能看出什么来吗?”

闻人白抿唇:“有东西,但要找出来,得动用白虎眼的力量。”

上一次动用白虎眼的力量后,闻人白疯了,这一次……

“来人啊,上链子!”

这一次,恐怕当真要把听氏的人得罪光了.

祝鸣将阿酒抱到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木板和兽皮铺在了一起。闻人白身负锁链,盘膝而坐,她睁着一只左眼,金色的眼瞳深处,似有幽光浮现。

吱吱、吱吱吱——

是木门被抓响的动静。

阿酒开始焦急地胡言乱语,她挣扎,扭动,祝鸣不得不使劲按住她。

[开门。]白虎说,[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声音十分苍老,带着一股陈腐的死气。

云走川看向祝鸣,下意识压低声音:“老板,要……”开吗?

祝鸣缓缓摇头。

不对劲,白虎怎么会突然出现,要知道到阿酒这好一会儿了,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但白虎依然在挠门,她挠的越来越频繁,脆弱的木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一晃一晃,不知何时会倒下。

[开门。]

[开门。]

[开门。]

[开门……]

猛兽的倒影透过门缝映入,因变形显得狰狞。

好奇怪,白虎高大的身躯上,连着的却不是成比例的小脑袋,圆溜溜,带长发,脖子像胶皮,一跌一宕地探看……好像,好像是个人的脑袋。

忽然闻人白轻声说:“找到了。”

旋即她向阿酒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的时候,像陷入橡皮泥一样伸入,而后不知在哪个层面,她打破界限,将那东西拉了过来。

于是,界限被打破的那一瞬,本来胡乱破碎的字词,忽然有了微妙的调整,它依附逻辑,形成了在场三人能听懂的话语。

阿酒说的是:“副本是假的,故事是假的,这是个陷阱,别信!”

嘭。

木门倒下。

白虎仰天长啸,浑身毛发蓬起,她脖子上的不是人头,而是凶相毕露的虎头。

白虎满目冰冷癫狂,冲众人扑来。

第149章神国:旧日世界(10)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寂静的夜被剧烈的打斗声吵醒。

房子在颤抖,海洋一骨碌坐起来,脑子还沉浸在梦中的烤肉盛宴中。

忽然轰一声巨响,屋顶被掀翻,海洋抬头看到了星星:“……”

啊啊啊!救命啊!

海洋迅速展开水幕护住自己和同伴,迅速侦查之下,这场打斗竟然就发生在隔壁!墙壁树木倒塌,房屋被毁,白虎疯狂的模样映入眼帘。

只见闻人白冷冷睁着一只独眼,手持一柄长刀,舞起时如银瓶迸射,似一堵不透风的墙般挡在众人身前。

她身后,祝鸣屈膝半蹲在废墟之上,肘下夹着阿酒,神情肃穆,火焰冲天,如箭般射去。

云走川则在平地之上,救治昏迷的刀雨与不幸被牵连进来的侍卫。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海洋爬起来就往前冲。

“保护少酋长!”

刀海部落的先锋队喊着这样的口号往前冲,冲到一半,祝鸣扭头呵斥:“别靠近,组织大家避难!”

海洋一个急刹车,又连忙跑去传话。

闻人白步步后退,不敌白虎威势,祝鸣反手拉弓,直冲白虎眼瞳,巨兽咆哮一声暂避。许是意识到这两人没那么好对付,旋即飞身出去,开始破坏四周建筑。

寻常人哪里敢靠近。

空中传来铮铮之声,闪烁雷光,白虎身上威压更甚,已然狂暴失去理智。

关键时刻,一声凤鸟啼鸣,朱雀带着长长的流火虚影冲了过来,她直接将白虎撞开,青龙落到云走川身边,抬手,治好了闻人白身上的伤。

[白虎疯了。]朱雀挥起翅膀啪啪抽了白虎几个大嘴巴子,巨大兽身在空中翻滚落地,被朱雀一爪踩住。

[莫名其妙,先制住她。]青龙又低头看向闻人白,[你可还好?]

闻人白好得很,好的反手一刀向青龙劈来,力道速度都无与伦比的精妙。

青龙抬手格挡,愣住:[你做什么?]

一击不成,闻人白抬起满是癫狂混乱的眼瞳:“我……是谁?”

后方,祝鸣幽幽道:“其实金璧族长,也疯了。”

闻人白打白虎,纯粹是因为白虎先冲了过来,否则挨打的就该是祝鸣几人了。

青龙无语。

闻人白警觉无比地左右观看,神情高度紧张,仿佛恐惧附近过多的人般,忽然转身就跑。

祝鸣蹿上前去抓她身上的链子,被闻人白在地上拖着滑出去十多米。

“放开我!”闻人白呵斥一声,长刀劈下,直接将链子砍碎。

她眼中满是冰冷杀意,带着警告,祝鸣却好像没看到一样,直接张手扑了过去,那把刀在空中迟疑一瞬,祝鸣趁机将她压到地上。

“快来人帮忙!”祝鸣大喊一声,低头咬住闻人白手腕。

闻人白吃痛,手一松,刀落地,被祝鸣挥开。

青龙游来,一尾巴抽到闻人白脑门上,将她抽晕过去。

[为何突然之间,她和白虎都发疯?]

祝鸣起身叹气:“不好说,不太清楚,看这情况,她们一时半会清醒不了,得先想办法把她们关起来。”

否则,辛辛苦苦建造的这座小宫殿,就要彻底变成废墟了。

朱雀和姗姗来迟的玄武将白虎控制住,她们把她带到城外的山洞中看管,防止白虎伤到城中子民。

闻人白被关押到地下的秘密石室中,一切金属物品都被没收,用牛筋绳替代锁链进行束缚。

她在石床上安静沉睡,云走川坐在床边,喂她喝了一点蜂蜜。

可怜的局长,昏迷几日刚醒,还没来得及好好吃顿饭,就又晕了过去。

殷清嘉盘膝沉思,与遥远的玄武同感,随时接收白虎的情况。

祝鸣托着被撞得青紫一片的胳膊,翘腿而坐,对面是左顾右盼的阿酒。

“别看了,说,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消息。”

阿酒笑了笑:“你是……祝鸣?”

祝鸣:“你竟然认识我。”

“这位应该是云走川,这是闻人白,这是殷清嘉。”被不知名存在附身的阿酒准确无比地认出了四人身份,祝鸣不禁挑眉,要知道她们现在的形象跟现实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你了解这段历史,你到底是谁?”

“我们见过的,祝鸣,我们曾经一起闯过副本。”阿酒的笑中带着丝丝怀念,“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我叫白怜雪。”

这个名字出来的时候,祝鸣隐藏在指尖的火焰拉成一条钢针抵住她的喉咙,云走川陷入回忆一时没想起来,殷清嘉无声挑眉。

“别这么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白怜雪,大巫最忠诚的妹妹,虽不是神眷者,却总跟随在他们身旁,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白怜雪脸上的笑容竟渐渐显得苦涩:“大巫最忠诚的妹妹,怎么会投靠神明呢。祝鸣,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你们所面对的这个最终神眷者,已经不是巫妄了。”

“……原来如此。”祝鸣眯着眼眸深思,“你这样说,就很合理了。那个神明代表过来找我的时候,好像完全不认识祝鸣一样。”

白怜雪说:“我来,不是为了你们。”

“哈?”

“也不是为了所谓人类的胜利。”

“那是什么?”

“为了巫妄。”

祝鸣怜悯地看向她:“到这个地步,巫妄已经救不回来了。”

白怜雪扬起一个笑容,祝鸣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刻她的眼神,没有痛苦也没有憎恨,她说:“我是来为她报仇的。”

“你……”

她说:“先听听我带来的消息吧。”

不管信不信,祝鸣听的很认真。

“这里不仅仅是副本。”白怜雪很确信,“神国被黑暗侵蚀的那一刻,其余玩家都被挤了出去,最终神眷者只剩下一个,就是巫妄。巫妄承受了吞噬过的核心碎片藏匿的所有恶念,她的自我已经消失,她已经被同化吸收了。”

祝鸣不是很真心地说:“节哀。”

白怜雪摇头:“没什么好悲伤的,这一天的到来,我们早就猜到了。接下来才是我要说的重点,按理说,最后一个副本也应该有着平衡的规则,可集结的神明恶念比神眷者更加强大,也更加狡猾,祂钻了个空子。祝鸣,你应当发现了,你们来到这里之后所经历的一切,都不像以前的副本那样有明确清晰的规则。”

“发现了,所以?”

“你们进入的这段时间里,管理局一直在研究这个副本,她们发现这里其实是个叠加态的小世界:这是一段由执念生成的空间,神明集结的恶意潜伏在内构造副本,使副本和执念关联在一起,因果使你们进入,同时排斥其他人,否则,应当所有玩家一同参与才对。”

祝鸣蹙眉。

“这里还与九幽相连,你们的因果,落在里面。”

“这点我猜到了。”

白怜雪说道:“这是一个陷阱,你们所接触的感受的,掺杂了大量虚假信息,以此来引诱你们做出错误决断。”

“错误的决断?”

“目的只有一个,让你们死。”白怜雪说,“你们的死会导致什么结果,我不知道,但绝对不妙。”

祝鸣失望地坐回去:“说这么多,好像也没什么有用的。”

“我只是希望通过这些信息,取得你们的信任,要知道我进来这里,相当不容易。”白怜雪苦笑。

祝鸣倒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怜雪:“通过巫妄制造的后门。”

巫妄一直在研究,如何让非神眷者非玩家也进入副本,为的就是这一天。

副本形成之时,白怜雪一直躲在巫妄身体里,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但那里,在这个小世界中处于另一层面,白怜雪无法来到祝鸣等人面前。当月神或者说巫妄附身阿酒的时候,阿酒体内产生通道,她才趁机钻了进来。

“一开始无法交流,因为我还没有突破执念和因果的屏障,这使我释放信息的逻辑产生错谬,完全无法按照正常逻辑沟通,才会显得奇怪。”

她说她的姐姐其实不笨,只是脾气糟糕,她说其实糟糕也不能全怪她,她从小美到大,脾气坏点也是应该的。你看,她这不是做成了一件像样的事嘛。

白怜雪伸出手掌,掌心中浮现出一颗小小的梦幻般的气泡。

气泡放大,里面映出巫妄的脸。

“我说了,我来这里为的是巫妄,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给你们带一点消息。”

气泡里,巫妄坐在沙发上,长发凌乱眼神疲倦,裙摆沾着血污:“我刚才做了什么?”

白怜雪的声音也在气泡中响起:“你杀了一条小狗。”

“我怎么会做这么low的事情,我越来越不像我了。”巫妄,“以前的记忆好模糊,挂在墙上的鞭子是做什么的?”

“用来打人的。”

巫妄满脸狐疑:“以我的异能,还要用鞭子打人?”

“唔……这是你的一种癖好,你的癖好很多,你喜欢在泡澡的时候放花瓣,假装自己是古代公主;你脾气暴躁反复无常,还小心眼,看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要杀人;你还喜欢在爱慕者面前装可怜,一旦他们信了,就抽他们耳光,说他们瞧不起你,然后把他们制成傀儡。”

巫妄:“……”

“其实你的性格,确实有点不太好。”

巫妄攥紧双拳:“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价我?”

“抱歉,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在做什么?”

“你又忘了吗?是你要我记录的。”

巫妄的神情有一瞬间迷茫,她用力思考了一会,开始变得冷酷:“我知道了,继续记录吧。我叫巫妄,黑市的大巫,我今年三十六岁,出生在靠海的一个小乡村里。我爹是个老贱人王八蛋,我妈是个大蠢货恋爱脑,不值得生气,八岁那年两个垃圾已经被我清理掉了……”

气泡里,巫妄把自己的出生年月日等一些列信息都说了出来。

“……我成为了神眷者,要做就做最强的,我做惯了人上人,黑市都害怕我,等我超过闻人白,就天天跑到她面前嘚瑟,让她看得见抓不到气死她。”

“……情况开始变得糟糕,我无法轻易离开暗界空间,副本会强制开启,我也必须遵守规则,这些没用的神祇,难怪会死!”

“……我的自我开始混淆,记忆在慢慢消失,记住,我叫巫妄,是黑市的大巫,我今年三十六岁。”

“……记录这一切的,是我妈出轨生的白怜雪,我可以相信她,她是个忠诚的贱人,她会把一切记忆带还给我,记住,我叫巫妄,我体内有古神的核心碎片,古神想取代我、同化我、利用我——做梦,我不会让祂轻易赢过我,明明是我在利用祂!”

白怜雪问:“姐姐,你真的不能放弃这力量吗?”

“你懂什么,富贵险中求,只要最后我的意志压过古神残存的意志,这些力量就彻底归属于我了。到那时候,我就是世间最强大的人,最接近于神的人。”

“若是压不过呢?”

巫妄美艳的面容挤出一丝阴冷的笑,她的右眼竟是金色的兽瞳,闪烁着冰冷的光:“你也说了,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不让我活,就一起去死吧。”

能帮巫妄达成这一点的,想来想去,只有寥寥几人。

而现在,白怜雪带着巫妄的意志来到此处,在她们昔日的敌人面前说:“拜托了,请帮帮姐姐,让她作为巫妄死去吧。”

良久,祝鸣从这段记忆中回神:“帮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白怜雪说:“姐姐的意志压不过古神的,把她的记忆还给她,只能短暂唤醒她的自我,她知道最后还是会消失,但是这就够了,她会报复古神,让古神在这个副本里做的手脚全部失效。你们终将胜利,古神终将死去,毕竟,她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她笑。

“可不敢轻易相信你。”

沉默的殷清嘉忽然开口:“相信她。”

“为什么?”

“玄武相信她。”

脑海当中,朱雀的声音响起:[阿烛。]

[怎么了?]

[我想起来我要告诉你什么了。]

[什么?]

[阿烛,这段经历不对,世界产生了错误,我感觉我们认识不止几个月,我们应该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明白了。]

祝鸣看着白怜雪:“你向殷钰发誓,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点虚假,你天打雷劈,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也要陪葬。”

白怜雪毫不犹豫:“我向殷钰发誓,我对祝鸣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半点虚假,或者导致祝鸣、云走川、闻人白和殷清嘉死亡,我将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愿意接受殷钰对我的一切处置。”

祝鸣嘀咕嘀咕:“这还差不多。”

云走川迟疑:“真的要信她吗?”

祝鸣:“就算我们死了,殷钰也不会死,她一定会帮我们报仇。”

“才不会帮我吧。”

“反正会帮我。”

祝鸣又看白怜雪:“说吧,怎么做。”

白怜雪抛了抛掌心中的记忆球:“我的能力与精神有关,这颗记忆球里有我下的精神暗示,把这颗记忆球放入巫妄的意识就可以了。”

“怎么放?”

白怜雪看向闻人白:“首先,需要闻人局长找到通路,就像她把我从另一个层面拉过来一样,她能沿着通路将记忆球直接打入巫妄的意识中。”

“巫妄现在在哪都不知道,怎么找。”

“通过白虎眼,另一颗白虎眼,在我姐姐那。”

白虎眼之间的联系,足够精准定位。

说到这里,白怜雪的眼神越发复杂,当初殷钰将白虎眼送给巫妄的时候,有看到今天吗?还是说,冥冥当中自有定数,不管做什么,最终都要走向既定的结局。

祝鸣:“听起来还挺简单的。”

白怜雪:“只要大家愿意配合就好,一颗球失败,我还能复制另一颗球,不必担心失误。”

祝鸣叹气,开始摇晃闻人白,闻人白缓缓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猛地一缩:“你们,你们想对我做什么?”

“还记得你是谁吗?”

“……谁?”闻人白恍惚了一下,不那么怕了,她慢慢坐直身体,“我想起来了,我们正在逃荒,你们是山匪,可恨,你把我的族人们怎么样了?!”

闻人白猛地向前一冲,又被牛筋绳拉回去:“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账,我杀了你们!”

祝鸣对白怜雪摊手:“看,这才是最值得担心的事。”

白怜雪:“……”

白怜雪尝试治疗闻人白的精神世界,未果,反倒自己被刺痛:“太庞杂,太锋利了。”

闻人白一会凶悍,一会冷酷,一会像小孩一样害怕。

为了避免刺激到她,几人暂且退出石室商量对策。

闻人白病情复杂,云走川治不好,专攻精神的白怜雪也治不好,总不能等她自己恢复吧,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一时陷入苦恼。

“喂,你那万能的无所不知的玄武知道怎么治好她吗?”祝鸣撞撞殷清嘉的肩膀。

“伟大的玄武大人,还在为白虎发愁呢。”殷清嘉揣手,“不过白怜雪刚才的提醒,倒是让玄武大人搞明白了白虎的情况,白虎眼在因果上连接着白虎,一颗眼睛在巫妄那,与白虎产生了联系,巫妄化身这里的神明时,顺着侵蚀了白虎的精神。”

“啧,这可怎么整?”

忽然,年龄最轻经历最少的云走川,小声提出意见:“有没有可能,闻人局长的意识不清醒,也能出力?”

怎么出?

就,哄哄骗骗引诱引诱呗。

傻子干不了脑力活,总能干点体力活吧,再不济,还能捡捡垃圾呢。

第150章神国:旧日世界(11)

第一百五十章

引导闻人白作战计划正式开始。

第一方案:利诱。

集城内美食、珠宝、珍奇物品摆满一桌,堆到闻人白面前。

云走川谆谆善诱:“局长,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件事,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蜷缩双腿抱紧自己的闻人白缓缓抬眼:“你杀了我吧,吾辈绝对不会背叛国家。”

云走川:“诶?”

闻人白冷冷道:“蛮夷之辈。”

云走川解释:“咱们是一国的。”

闻人白:“呵,我族之人,岂与尔同,别废话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别想从我口中套出一句机密!”

随后缄默,任云走川如何解释都不理睬,却在云走川靠近之时,忽然暴起,喊着什么誓死不从就勒住了云走川的脖子。

祝鸣等人一拥而入,费了老大力才把云走川救下来。

第一方案失败。

第二方案:威逼。

殷清嘉套上黑鸦羽毛制作的斗篷,趁闻人白熟睡,站在她床头低笑。

油灯闪烁,闻人白被吵醒。

“你是……”

“我是大巫,闻人白,你终于醒了。”

“闻人白?”床榻上那人眼神迷蒙,“你认错人了。”

“别管我认没认错,你已经被我控制了。”

闻人白轻笑:“我不信。”

“那你以为自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不过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听我的做一件事,我就放你离开。”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殷清嘉愣了下:“我是大巫。”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殷清嘉:“……我是大巫?”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殷清嘉扯掉黑羽斗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没救了没救了,放弃吧。”

祝鸣扒着门缝不甘咬牙:“再不叫她正常点,听氏的人就要造反了。老想把她要回去,这可怎么整。”

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们是……?”

众人沉默。

第二方案失败。

第三方案:哄骗。

祝鸣坚信,一个人不上当,只是因为没有遇到量身定制的骗局,只要诱饵足够珍贵,就一定能让人上当。

那闻人白在乎什么呢?

云走川:“就像我最在乎妈妈一样,找她最在乎的人来哄,说不定能成。”

然而兴冲冲跑到听氏一问,这才得知,金璧族长的母亲已经战死,她既没有孩子,也没有情人。那便找来金璧族长的亲人,什么二姨三姨小姨小舅侄子侄女的拉来站成一排。

这主意行不行得通先不提,听氏族人们对族长现在遭遇的待遇很是不满,认为她们完全可以给她提供更优越的幻境。

在七嘴八舌的闲话里,闻人白缓缓睁开眼睛。

听氏族人面露喜色,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凑上前说出来意。

闻人白微微蹙眉,听得很是认真:“原来如此,你们希望我对付外敌,可为何要把我绑起来?”

“这……”亲戚们不知要不要说。

闻人白爽朗一笑,并没有追着不放:“看来我身上出状况了,罢了,以后再追究,先谈正事。”

云走川眼睛变亮:“你清醒了?”

闻人白点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圈:“自然。”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云氏恒,城里的巫医大人,这位是玄氏族长玄姝,这位是刀海部落的首领。”

“那你是谁?”

“吾乃听氏金璧,四族之一的首领。”闻人白转转手腕,“这里太挤了,先松开我,大家到外面聊。”

云走川高兴地点头,上前解开闻人白腕上的绳索。

然而刚刚解开,闻人白就猛地向前一冲:“哈哈哈哈,想困住老娘,做梦!”

嘭!

脚腕上的牛筋绳拉着闻人白摔了个四脚朝天。

“呜呜……你们欺负我……我,我要告诉我娘!”闻人白嚎啕大哭。

云走川傻眼:“金璧族长,你不是已经清醒了吗?”

“鬼才要当你们的族长,放我回家呜呜,娘亲救命啊——告诉你我乃京都赫赫有名的闻人家三小姐,你们敢绑架我,就是在找死!”

殷清嘉耸肩,竟毫不意外:“恐怕她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偷听大家的闲话就能总结出这么多信息,不愧是闻人局长。”

云走川气呼呼:“怎么还反过来骗人呢,真是的。”

闻人白扑腾:“等等,别绑我,我仔细一想,当你们的族长也不是不行。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帮忙做件事吗,这简单,我答应就是了。等我做完,你们放我走,咱们就当交个朋友行吗?”

这可行呀,云走川连忙答应:“那我们就说好啦,你可不能反悔。”

但闻人白闭上眼,再睁开:“你是……?”

云走川一肚子的话全被噎了回去。

闻人白被绑了回去,方案三,暂时也失败了。

听氏族人被强行赶走。

祝鸣托着下巴靠在躺椅中假寐。

殷清嘉总结:“其实最大的难题在于,怎样让闻人局长维持在一个长时间较为稳定的状态,否则,就像今天这样,我们即使能说动闻人白出手相助,下一秒,她什么都忘了也没用。”

沉默中,白怜雪开口:“或许我可以再试试。”

“怎么试?”

“我可以制作一个临时记忆球,把需要的信息塞进闻人白意识中并进行暗示,这样就算她的精神状态不稳,也可以在短暂的时差内动手。但问题在于,这段讯息必须是她当前意识能够认可的,才能最大程度发挥作用。”

白怜雪解释,这段记忆不能让她抵触,否则只会刺激的闻人白更加不稳定。

闻人白的意识在上下万年生生世世中穿梭,她的记忆是一片海,即使无风无雨,每一滴水依然在流动。

她找不到自己,找不到无数次微笑里哪一个才属于闻人白,也不清楚所忧所惧是否在当下成真。

要怎样的信息,才能叫这随机呈现的无数个闻人白都认可?

祝鸣缓缓举手:“也许,可以做到。”

九日之期已至,阴时阴刻即将到来。

这是一处高山之巅。

九幽明明在至深之处,今晚却要浮现于此,仿佛月亮牵引的潮汐,是一面的高处同时又是另一面的至低。

白虎晕沉沉趴在山崖上,头顶站着一只火红的鸟儿。

只要她稍稍一抬头,鸟儿的爪子便会出动,一下将她压低下去。

祝鸣、殷清嘉、云走川看管着闻人白,闻人白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白怜雪在一旁伺机而动,几人正站在神兽背后。

“该动手了。”祝鸣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嗯。”

唯有这一天,唯有神明以为得逞的时刻,才会出现在离众生最近的地方。

阴时阴刻到来,山巅祭坛启动,朱雀低头啄破白虎的额头,鲜血滴落,白光冲天。

山脚下,乌泱泱的人群分五方列队,齐齐吟唱古老的歌谣。

白虎眼神呆滞,被阵法所慑,一时不能动弹,朱雀升空啼鸣,与青龙白虎一起,将所有力量输送给玄武。

逐渐空中出现涛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涛声越来越明显,几乎是从耳朵里发出来的了!

悬崖之下,一道幽暗缝隙裂开,无形的水流冲刷着,越汇越多,仿佛银河般流淌向这黑暗。

祝鸣一个眼色甩过去:动手。

旋即她反手拉弓,火箭凝出,瞄准朱雀胸脯射出!

朱雀中箭,愤怒地鸣叫。

与此同时,云走川将长杖刺入青龙体内,玄姝盘膝而坐念念有词,飞旋的黑色符文将玄武包围。

三个神兽最虚弱时受制,一时无法反抗,归墟之水缓缓退却,涛声渐行渐远。

祝鸣对天大喊:“月神,金璧神志不清无法出手,我们只能先动手,你还不速速现身相助?一会若白虎爆发,我们可拦不住她!”

空中,月神声音响起,仿佛有些惊讶,音调森凉诡异:“你们……还真动手了?”

“你什么意思?”祝鸣皱眉。

月神咯咯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们会誓死不从呢,几个大善人,竟会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来?真是奇哉怪哉。”

“你到底出不出手?”

“出,当然出。”一瞬间,银辉倾洒,一个女人的虚影从月辉中倒悬而下,缓缓向大地伸手。

月神声音一瞬间变冷:“太可惜了,你们选错了,誓言不成立,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向朱雀伸手。

就在她下沉的这短短几息间,白怜雪取出了闻人白的记忆球。

一秒:记忆球入体,记忆释放。

一秒:闻人白眼前出现一间简陋办公室,以木头打造的原生态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份兽皮写的汇报。

祝鸣站在办公桌前满脸急切:“群众们要撑不住了,只有你能救大家,妖孽已经降临上空,你必须立刻锁定另一颗白虎眼的位置,配合我将武器打入其中。不能再拖延了,每慢一秒钟,群众死亡率就会上升一个点!”

“什么?”

“一秒死一群,都是无辜的老百姓啊!”

你愿意拯救不认识的普通人吗?

或许救的是敌国百姓,或许你尚且年幼顽劣,或许你已病入膏肓,或许你刚才还在被人追杀。即使千千万万种情况,你愿意,让不认识的普通人活着吗?

一秒:闻人白站起,从背后环抱住祝鸣,她的双手搭在祝鸣的手上,尖端挂着记忆球的箭矢由此开始瞄准、释放、射入。

计划成功。

月神下沉的动作戛然而止。

闻人白环顾四周,疑惑呢喃:“不是在屋里吗,不对,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头好痛,我不是在吃饭吗,我在练武,我……我到底是谁?”

祝鸣:“救世主。”

闻人白迷茫:“啊?”

滋啦、滋啦——世界开始变化,仿佛老电视信号不好出现的雪花屏一样,电流欢快蹿动,一切色彩都被拉成细细长线直至破裂。

眼前的一切,所有的人与物,包括月神,包括四神兽,全在这画面中碎掉。

虚假的外壳消失,真实的内里显露。

众人跌入更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