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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猎物[无限] 有情客 24342 字 1个月前

第121章现实线:殷钰的善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墓地里只有一个活着的生命和一个清醒的灵魂,剩下的是一片混沌的意识碎片。

“墓地很冷,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

“这孩子日渐长大,浑浑噩噩,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哭过笑过。她日复一日游走在亡者的执念当中,感受他们的想法,倾听他们的呓语。她其实懂的很多,只是没有用,没有任何人来与她交流,这些碎片只会自说自话。

“有一天她终于走到了墓地的最上方,她忽然发现,这里是那么的温暖。隔着一片混沌的天,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传来,几乎要将她烫伤了。

“她经常蜷伏着贴在那片天,或者那片地,墓地没有日月天地,墓地是一片混沌,混沌里只有那一片是如此明晰的滚烫。

“她忽然很想走出去,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那么暖。她的念头和亡者的执念共鸣了,她知道,她生来就是要走出去的,这是所有死在这里的人的执念。

“因为他们不是心甘情愿死在这儿的,起初只是为了避难,后来墓地被封死堵上,他们出不去了,只能死在这。

“他们开始憎恨外界自由的生命。

“他们的怨念太浓了,他们的力量没有彻底消散,聚集成了一种可怕的意志。

“镇压墓地的存在日益衰弱,封印越发脆弱。

“终于有一天,她和他们看到了一丝天光,几乎是欢欣鼓舞地爬了出去,想要回到这生机勃勃的世界。

“这个孩子太懵懂了,不晓得隐藏自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和警惕,也受了点伤,只出去了一部分,这也足够叫她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美丽。

“裂缝又被堵上了,可惜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有些晚,他们的意志已经扩散到天地间,带着他们遗留下来的力量,蛰伏着渐渐成长。门内的力量受到吸引,日复一日冲击封印,大概几十年,就能彻底打碎封印了。

“他们想要复活,他们找到自己的眷者,赐予他们力量的种子,也是他们灵魂的碎片,等待有一天封印破碎大门打开,他们的力量全部涌出,就能借助眷者的身体复活。

“而那个孩子也有事情要做,她想找到当初的热源。

“找了很久,找到了,热源变成了一个女孩。

“一开始她很期待热源能继续给自己惊喜,结果让人失望,她观察了很久,也曾试图体验一个普通人的心情去爱护她,只是热源有点无聊,叫她体验不到太多的惊喜。她无法真正爱上她,她看着她,就像在看一盏十分喜爱的珍贵的台灯。

“她还是很喜欢的,希望她能好好的,台灯跟墓地有关系,向往自由的孩子想彻底打开墓地大门走出去,抽取台灯的灵魂会起到很大作用,能将开门的时间提前。其实就算不动作,台灯最终也会打开大门。

“门开了,墓地里汹涌的力量会在恶念的引领下冲垮这个世界,她有点纠结,有点舍不得,虽然什么都不做,过一阵子也会如此,但她觉得不太公平。所以她放弃了这个简单又快捷的途径,她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决定搭建一个擂台,一个战场,一个公平角斗的机会。

“死在墓地里的人最初也不全都是坏人,有善有恶,他们的恶意如此浓烈,善意也尚未完全消散,只不过善念的力量有些微弱,需要她给予帮助进行精心的编织。力量在互相制衡下搭建出了一个战场,他们决定把命运交给现世的人,若眷者胜了,打开墓地的门,恶念的神彻底复活;若现世的人胜了,他们的意志则消散,打开墓地的门,一切依然平静。这样就很公平了对不对?

“那孩子……属于两者之外的第三个意志,她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她只是想要走出去的自由。他们属于同源,她自然可以在战场肆意来往,或者插手做一些改变,可是凭什么呢,她没有理由更偏爱哪一方呀,她不叫世界在无知无觉中迎来大洪水已经很公正了。更何况她也想要彻底地自由,她想走出去。

“她觉得春光很明媚,人群很热闹,她很喜欢现在的文明,仅此罢了,她尊重所有人,包括命运。

“所以她不插手战场,不刻意去改变什么,她享受生活,享受未知的未来,未来谁赢了,都会迎来新的未知,她期待任何一种没有见过的可能性。

“唯一叫她在意的是台灯,台灯身上有封印,台灯太弱了,台灯早就身处在命运里,台灯和其他人不一样,台灯与墓地有关系她注定要走到那扇门前。所以她得照顾她一下,打破她身上的封印,叫她更厉害一点才好在战场上活下来。

“至于台灯是怎么想的,其实不是很重要……那时她是那么想的,可是后来后悔了。”

讲到这里,殷钰又笑了下:“真的有点后悔了,这种心情不受控制,她体验到了痛苦的滋味儿,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她得谢谢台灯才行。

“那个什么都虚伪地爱着,其实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她曾经什么都不曾拥有,又忽然间看到了全世界,她根本没有真正地体验到七情六欲,直到台灯又一次将她烫伤。

“她终于明白,自己并没有以为的那么强大,她其实很渺小,只是黑暗里孤单的飞蛾。

“台灯一直亮着,一直很烫,是飞蛾从来不曾真正接近,隔着一层灯罩,就以为台灯失去了温度。

“现在飞蛾想停在台灯上面,想拥有台灯的世界不要被毁坏,台灯……会相信吗?”

说了这么久,也许是舌头累了,殷钰的尾音有些颤抖。

祝鸣忽然很想来一杯冰凉的烈酒,叫自己清醒一点,也叫自己麻木一点。

她们都在强迫自己看向对方,祝鸣面无表情地听了这么久,听到后面,甚至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你问台灯相不相信。”搭在窗边的手骨攥的发白,祝鸣胸口哽着一口气,“怎么不问台灯想不想当台灯?她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殷钰说:“对不起。”

祝鸣问:“台灯跟墓地有什么关系?”

“封印是她的前世和另外三个人设下的。”

祝鸣:“……那她现在也就是个普通人啊。”

“墓地里有她亏欠的存在,就算转世了,也要还债,她会在命运里被吸引走向墓地,最后打开大门。”

祝鸣摇头:“我不信虚无缥缈的命运。”

殷钰的笑容很难以形容,不像是笑,倒像是一种怜爱的安抚:“那扇门一定会被打开的,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想要出去,拦不住的。”

暗界空间不是屠宰场,而是一个提前将隐患暴露出来的战场。殷钰想要自由,但她已经等了很久,大可以继续等下去,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看着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觉得台灯会相信吗?”

殷钰低声道:“她会的。”

“她不会!”祝鸣大喊道,“人人都会讲话撒谎,怎么能叫人随便就相信,难道换成你是我就信了吗?只听一个人说的话,没有任何证据的事你信吗?!”

雨一瞬间又下了起来,哗啦啦打湿夜幕。

祝鸣转身跑掉了,殷钰看着她的窗户,丝丝缕缕的忧愁在心头流淌,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她低头,抬手抚摸心口的位置,不等彻底咀嚼体味,前方响起很大一声,她便又看去。

祝鸣跑到了一楼的门前,拉开根本没有上锁的玻璃大门,没好气道:“进来,别装可怜!”

殷钰眨了眨眼,忽然被水淹没的心脏又轻盈了起来,她拎起裙角,淋着风雨冲进了门内。

祝鸣竟然给她泡了杯热奶茶。

“既然要讲这么长的故事,就坐下来好好讲。”

殷钰吹拂奶茶杯上的热气:“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大部分已经讲完了。”

祝鸣不乐意了:“什么啊,跟我有关的,最重点的还没有讲好不好!拜托,在我这里我才是最重要的!”

“好么,你想知道哪些?”殷钰微微弯起唇角。

“墓地就是九幽吧,传说中的神魔埋骨之地。”祝鸣冷笑了下,“这点我能猜到,至于你说的命运、亏欠还有什么封印,麻烦再说清楚点。”

只是这部分,殷钰知道的委实不多。

“祝鸣,传说中的四神兽也在九幽内。”

祝鸣一懵,又觉得还挺合理,四神兽也是神嘛。虽然如今祝家和闻人家族都还在供奉,但归根结底,她们供奉的也只是神兽遗留下来的一部分。

还有云走川……

殷钰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慢悠悠地说道:“鸣鸣,你真的没有感受到命运的存在吗?你其实知道的,一切都息息相关。二十多年前,九幽的第一道裂缝出现导致的一系列后果,都与你有关。因为朱雀血进入了胎儿的身体,所以你诞生了,长大后你和闻人相遇,再后来你遇到了云走川,这就是命运,你们会在冥冥之中被吸引到一起,最后一起打开九幽。”

“既然四神兽,那还差一个是谁?”

“殷清嘉。”

祝鸣:“……”

殷钰笑了笑:“所谓命运,就是由一个接一个看似巧合的事实组成的。”

祝鸣的脑子自从身上的封印破裂后,一直转的很快:“我们亏欠的,其实就是四神兽,我们的前世都背叛了各自供奉的神兽对不对?”

殷钰点了点头:“这段历史太久了,四神兽虽然也在九幽内,但祂们并未与混沌融为一体,他们的想法、记忆与那段往事的缘故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只有你是前世,其他三人都处于不停地轮回中遭受各自的诅咒和折磨。

“云走川和云观山不说了,你已经知道了。

“闻人白是一样的,每一代的闻人白都自闻人家出生,她总能很快展露自己的天赋,然后接过家主的位置继承那双眼睛。她会和眼睛融为一体,用自己的血肉供奉维持这双亡者眼眸的力量,最后迷失在分不清的虚实交界中步入疯狂……你也是知道的,闻人家不是每一代都有家主,闻人家的家主都是白虎眼选中的,闻人家的每一任家主都疯掉了。这些人,都是闻人白。”

祝鸣的面前也摆着一杯热奶茶,她快要握不住了。

“师父……她也知道这件事吗?”

在殷钰的认知里这是个蛮有意思的事情,她本来想笑一下的,但看到祝鸣的表情忍下了,点点头:“已经知道了。”

“殷清嘉呢?”

“殷清嘉是个很有趣的人。”这人跟祝鸣不熟,殷钰大胆地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的诅咒也很有意思,四神兽的灵魂碎片在暗界空间等待你们,不如等你们之后一起探索,体验感应该不错。”

祝鸣:“……你。”

殷钰:“嗯?”

祝鸣:“算了,懒得骂你。”

她叹一声,其实诅咒的形式并不重要,如果没猜错,想要结束诅咒,就要打开那片墓地。

墓地里的所有东西都想出来,四神兽,也不是例外。

意识到自己表现不是很良好,殷钰喝下一口奶茶,决定略过殷清嘉:“鸣鸣,你也身处诅咒,不过对你的经历,我知道的不是很多。”

祝鸣皱眉:“为什么?”

“闻人白、云走川和殷清嘉都在一代代转世,她们的经历全都有迹可循,你不一样,这只是你的第二世,在此之前你一直被困在幽冥地狱。”

“我的诅咒就是不能投胎转世?”

殷钰一直在一圈圈地搅拌奶茶,听到这句话,小勺停了下来。

“不止是这样。”殷钰的声音很轻,“你感受到了吗,你的力量越来越强,越来越烈……如果我猜的不错,再过几年,你就会把自己烧死。”

祝鸣:“……”

她明白了,九幽里的东西想要出来,九幽外的人为了结束诅咒,也必然要打开那扇门,门里门外竟然是双向奔赴的,这一瞬间祝鸣都觉得有点搞笑了。

感情她自己也是可能导致世界危机的不安定分子之一,殷钰反倒成了调停的裁判员。

原来这就是殷钰说的命运。

“我不会打开那扇门。”祝鸣牙齿咬的咯咯响,“师父也不会,就算要一直遭受诅咒也——”

“你什么都不做,门就不会开了吗?”

祝鸣无法反驳。

“我们可以互相合作,最初我搭建战场的想法很简单,给你们杀死恶念的机会,如果你们输了,那就算了,九幽顺其自然就会打开。如果你们赢了,也会顺应我的安排提前打开九幽,到时候两全其美,大家都会快乐幸福,我向你承诺,这是最好的结果……唔,虽然过程中会死一些人。”

殷钰喝下最后一口奶茶,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鸣鸣,别害怕,现在的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战场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人类能胜过神眷者,一切无须担心。

这是殷钰对祝鸣最大的善意。

第122章神国:再现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九月已至,一到夜里天气就会转凉。

祝鸣看到新闻上说东北冷的特别早,十月就开始下雪,她想到云走川,高山的天气应当与东北差不多吧,都冷的特别早,就又给她寄了两套羽绒服、烤火炉、暖脚桶、电热毯等。

科技发达就是好,只要有钱,在哪都不必受苦。

云走川蹲在山脚下,这是唯一有信号的地方,再往前她就不敢走了。

她在跟祝鸣打电话:“老板,我家装了太阳能发电机,差不多够用啦。”

她身边是两辆大卡车,一辆车上是煤块,一辆车上是崭新的烧煤炉、烟筒和暖气片。

电话的另一头,祝鸣正在吃面:“万一天气不好怎么办?暴风雪一刮好几天,会把太阳能刮坏。”

云走川也就不说什么了,东西都送到身边了,还能再退掉不成。

她就是听着祝鸣嗦面的声音有点馋了:“我想吃方便面。”

祝鸣一下就笑了:“方便面都要我买啊,自己想办法去。拜托小姐姐,你现在欠我的工资至少有一年了。”

云走川撇了撇嘴:“小气,我是听你吃才想吃的。”

“我吃的不是方便面,是加煎蛋小排和青菜皮肚的豪华汤面!”

“啊?哪家的外卖?”

“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吗?”

“不如叫我相信是屠维做的。”

“没想到竟然被你猜到了。”

“老板你——你们关系进化的这么好吗?!”

她还有能跟人逗两句嘴,说明心情已经调整过来了,祝鸣笑着笑着,想跟她说说诅咒解除有希望的事,又怕殷钰不够靠谱。

一时迟疑,忘了回应。

云走川没听到她说话,疑惑地连叫了几声老板。

祝鸣回神:“阿走,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你说。”

“屠维是殷钰。”

云走川:“?”

祝鸣:“她不仅是殷钰,还跟管理局合作了。”

云走川:“??”

祝鸣:“她不仅跟管理局合作,可能还要跟我,跟你合作一下,因为咱们的前世,好像有那么亿点点的关系……”

云走川恍恍惚惚听着,脸上表情不断变幻,一时想笑,一时咬唇,眼里水光泛滥要哭不哭。

“老板,你相信她吗?”

云走川知道自己是个很笨的人,她难以分辨殷钰是否可信,但她信祝鸣。

祝鸣的声音给她心底压了一个沉沉的秤砣:“判断一人是否可信,不能光听她说,而是要看她做。她和管理局合作,我信她一半,另一半我等她证明给我看。”

云走川说:“我等你。”

挂掉电话,山间凛冽的凉风吹干了云走川的眼角,她一下跳起来,眼前明明是稀疏的野草碎石与阴云,她却好像从中看到了那条走出雪山的路.

周六的清晨,祝鸣是被一阵钟声唤醒的。

钟声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祝鸣摆着一张臭脸,连头发都不梳,光着脚跳到地上,冲到窗前准备看看是哪个大天才清早上的敲钟。

没看到地上的大天才,看到了头顶的老天才。

远远一片海市蜃楼出现在天际,如同城市的倒影,钟声伴随着云浪的波纹向四面八方扩散。

祝鸣一下醒神,惊疑不定地看向街道。

街道上有低头玩手机的行人,穿着黄外套的外卖员,在车边抽烟打电话的秃头哥……都好像聋了一般,对钟声毫无反应。

忽然行人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表情平淡,低头刷手机的时候露出迷之微笑。

手机比天空更具吸引力。

怎么连天上的海市蜃楼也看不到吗?

祝鸣冲到楼下,殷钰正在窗边浇花。

“殷钰,你听到钟声了吗?”祝鸣嚷道,“天上传来的!不知道又是哪个妖孽作祟,未免也太嚣张了!”

殷钰:“听到了。”

“你也听到就好,就知道不是我的幻觉。”

殷钰:“这是欢迎的钟声。”

祝鸣:“什么?”

殷钰:“摸一下你的衣兜。”

祝鸣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张熟悉的硬卡片,她掏出来一看,洁白如雪的贺卡上勾勒着金色的月桂叶花边,印着蔷薇花的暗纹,看起来更精致了。

内里的上半页,印着由数个琐碎图案组成的奇怪图腾,下半页是一如既往客气虚伪却又不太一样的文字:

【诚挚地邀请您来到神明的国度,这将是一段您终生难忘的旅程,请用心体验,真诚交流。通往神国的公交车即将启动,请立即做好准备。】

祝鸣:“……”

纵然已经知晓暗界空间并没有彻底结束,可当真正重逢的这一天,心情依然复杂。

殷钰的掌心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邀请函:“要开始了,祝鸣。”

“我以为管理局会把神眷者杀光呢。”祝鸣嘀咕道。

“这个世间没有谁是万能的,至少这一次,神眷者已经所剩不多了。”

“你就不能直接帮忙把他们都杀光吗。”祝鸣的眼神很是怀疑,“说好了站在人类这一边的。”

殷钰微笑:“那真是抱歉了,我也被规则束缚着无法破坏神魂碎片。就算我杀掉神眷者,碎片依然存在,可以进入其他人的体内,到时候,不过是平白再牵扯进一条生命。”

祝鸣没说信还是不信。

十分钟后,一辆公交车停到了家门口。

玻璃窗上映着一个个乘客的虚影,只有轮廓,无法看清,车子外貌很普通,跟随处可见的公交车没有任何不同,线路牌显示SG09,抬眼看去,一刹那会以为驾驶座上无人,因为司机是只有薄薄一片的纸扎人!

路上行人边玩手机边走过去,无知无觉地从公交车内穿过,穿出车尾的时候,疑惑地搓了搓胳膊,这晴空朗朗的秋老虎日,怎么突然来了阵激人的冷意。

祝鸣将斩秋刀背在身后,如上一辆普通公交车般从车门登上。

车里的情况有些诡异,进入车厢并未使她看清其他乘客的面容,依然如同雾里看花,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起来。

她隐隐发觉有人在看自己,然而环顾四周,眼见到的只有一个个虚影。

祝鸣和殷钰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车门关闭,公交车缓缓行驶起来,越开越快,越来越抖,最后直直向天上飞了过去!

好端端一个公交车竟然开成了飞机,目的地直指天际的海市蜃楼。

祝鸣屏气凝神,想仔细看清车是怎么进入海市蜃楼的,然而飞着飞着,她不受控制地开始犯困,一个打盹儿的功夫,再睁开眼,公交车已经不在天上飞了。

公交车在城市内冷冰冰的街道上行驶,越开越慢,最后停在一个斑驳的站牌下。

车内众人一时不敢出去,警惕地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或观察车内的情况。

大约二十余乘客,一看便知,都是暗界空间的老熟人们了。

祝鸣的视线略过,跟着大家看向外面。

这座城市很安静,建筑与街道跟普通城市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街上空无一人,荒芜萧条的像一座死城。

天光昏黄,不见太阳,头上是越来越浓的云雾,叫人分不清时辰与天气。

“那是什么?”忽然有人倒抽一口冷气,惊讶地疑问出声。

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云雾里,竟渐行渐近地走来一道巨大的高瘦的虚影。虚影隐匿在云雾中,比附近的居民楼还要高,看不清面容与模样,未知更加叫人恐惧。

就在众人警惕之时,虚影又停了下来,看起来并不打算攻击车上的觉醒者。

纸片人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

刺耳的声音在过于空旷的街道中回响,像某种恐怖片开演前的预兆,祝鸣率先走下了车子,抬头一看公交站牌,写着“西四路”。

众人陆续下车,自然而然三五成堆分散开来。

公交车无声无息地开向不知名远方,徒留一群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雾里面那东西好像不止一个。”一个烫着小卷毛戴墨镜的阿姨说道,“大家先找个地方避一下?”

这种时候,有人愿意领头,一般是会被簇拥的,不过,大家都不是刚入暗界空间的小白了,警惕之下,只附和了下她的说法,却没有聚成一堆。

甚至于有的人,跟她的观点相反:“我想顺着路往前探探,一般来说,副本的前期最安全也最适合探索,虽然这里不太像副本的模式,但基础规则,应该是一样的。”

有七八个人便组成三队,分别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探路。

剩下的人,有的跟小卷毛一起找休息地,有的则跟自己的队友默不作声地离开。

最后这里只剩下祝鸣和殷钰两个人。

殷钰问:“不走吗?”

祝鸣理直气壮:“带路啊。”

殷钰:“诶?”

祝鸣:“诶什么诶,你对这个地方总不至于一无所知吧?拜托,帮帮忙,做个弊,咱们直接去打boss!”

殷钰:“……”

祝鸣开始搓手:“快点,打完boss回家我还要复习呢,再过三个月我就要考试了。”

殷钰指指高空中隐藏于云雾中的虚影:“那就向那边走吧。”

据殷钰介绍,这些虚影,是神眷者力量的象征,接近他们,也就意味着接近神眷者。

越像这座神国的深处走去,越能发现云雾中,藏匿着的虚影有多么高大可怕,只是,望山跑死马,想要真正接近他们,还不知要走多远。

“神国也是一个副本?”

“可以理解成,是许多个神眷者与副本的集合地。”

祝鸣长长哦了一声:“怎么离开这里?”

殷钰笑了笑:“很简单啊,把所有的神眷者都杀光就好了。”

祝鸣正要骂她一句会不会设计战场,忽然间,她目标前方的那道高大虚影,一下子消散了,就如他身旁环绕的云雾般,那道虚影也如云雾般散开了,在一道风的浮动下,转眼间归于天地。

祝鸣下意识握刀:“好快。”

是谁动了手,这么快就解决了一个。

她看向殷钰,眼神颇为不满,殷钰耸耸肩,抓住她的手,眨眼间移动到了另一处空间。

一处门牌褪色发旧的活动室。

云雾浓重,连同地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高大的虚影正在顶上,因为太过巨大,反倒摸不准他到底在什么位置。

吱呀。

活动室的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面色格外阴沉的觉醒者,他捂着右肩,右肩下空无一物。

出来的那一刻,被堵在门口的祝鸣吓了一跳。

“嘿,朋友,里面是什么?”祝鸣打听。

“你进去就知道了。”那人没好气地走开了。

于是祝鸣推门而入,进入的那一刻,眼前黑了一瞬,再亮起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喧哗热闹。

第123章神国:运气之王(1)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赌博,带着面具穿制服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光可鉴人的地上与水晶吊灯下,是衣着光鲜却丑态毕露的赌徒,这种场景,祝鸣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女士想玩点什么,我们这里应有尽有哦。”

带着兔耳与面具的女郎笑吟吟接待,递过来一杯香槟:“如果是第一次来,建议您从简单的入手。”

祝鸣低头看看自己,还是那副模样,没有变成一个人模狗样的精英。

但她很确定,她已经步入了一个规则场,那种被束缚着的感觉太熟悉了。

“一定要玩吗?”祝鸣问,“可我不会赌。”

“您会打牌吗?”

“不会。”

“打麻将?”

“不会。”

“那押大小?”

“我选择困难。”

“比大小呢?”

“我帕金森。”

兔耳朵被祝鸣逗笑了,咯咯咯一顿乱笑:“那您想玩点什么呢?只要是与赌有关的,怎样都好哦。”

祝鸣挑眉:“这么宽松,竟然可以由我自己定义玩法?”

兔耳朵说道:“当然啦,我们向来是最公道的赌场。”

祝鸣又问:“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赢了,我能得到什么?”

“您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们有的。”

“那我要控制这个地方的神眷者核心。”

兔耳朵沉默一瞬,竟又笑了起来:“哎呀,又是这个要求,您可不是第一个想赌这个的人。”

“所以能赌吗?”

“当然可以啦,只要您能给出相等价值的赌注,我们是不会拒绝的。不过,在此之前,您需要先赌过三次,才能见到我们的主人。”

场内的客人大部分都是npc,小部分是觉醒者。

祝鸣被兔耳朵带到一张赌桌前,巧的是,旁边那桌也有一个觉醒者在赌。

赌博的是个年轻的戴鸭舌帽的女孩,祝鸣没有立刻开始,而是饶有兴致地围观她的赌局。

鸭舌帽进行的是一种运气占比更大的纸牌游戏,双方各抽三张纸牌,然后比较大小,简单直接,很适合没有赌过的玩家。

坐在鸭舌帽对面的,是一个猫耳朵侍者,双方已经抽完纸牌,只等揭晓最后的谜底。

“我再向您确认一下,您的赌注是一只耳朵和百分之五十的异能力,您要的是透视能力。”

鸭舌帽嚼着口香糖说道:“确认。”

于是开牌,猫耳朵侍者胜利,牌面比鸭舌帽大一。

看到结果,鸭舌帽腾地站了起来,面上表情阴影不定:“你们出老千!”

猫耳朵惊讶地说道:“客人,牌是您亲自洗的,怎么能说我们耍诈呢?倒是您,这么笃定,不会才是出千的那个吧。”

“你……”

右耳消失,鸭舌帽捂住耳朵,眉头紧锁,显然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猫耳朵笑道:“您还要继续赌吗?再来一局,就可以跟我们的主人亲自对赌了。不过我要提醒您,每次的赌注都必须比上一次更有价值才行。”

对赌徒来说,继续下一轮,试图将已经失去的全都赢回来是很普遍的心理,毕竟百分之五十的异能,实在难以割舍。

但鸭舌帽果断拒绝了。

走之前,她看向祝鸣:“别跟他们赌,有诈。”

祝鸣笑道:“谢啦,但我想见见他们的主人。”

这里跟普通的副本不一样,随时可以结束,可以走人,但归根结底,都是让觉醒者与神眷者对立的战场。

敌人都在眼前了,怎么能连打都不打就认输。

祝鸣看向自己桌对面的兔耳朵:“我想问一下,赌局只能自己参与,还是可以跟我的朋友一起?”

兔耳朵很是高兴地说:“可以一起哦,不过,你们每个人都要拿出各自的赌注,游戏需要全体同意才能进行。”

在一旁看热闹的殷钰就被拉进了场。

三个人呈三角之势坐在圆桌边上。

兔耳朵说道:“因为是三人游戏,所以需要明确一个规则:游戏中只能有一个赢家。凡输家,都要将赌注赠予赢家,同一场游戏中,赌注的价值应当由我们彼此认同等价才可以成立,一切外物都是虚无的,玩家需要提供真正属于您自身的东西作为赌注。如果中途有人想要退出,必须在本场游戏结束后再退出。所有游戏形式,必须加入赌博的成分,否则我会拒绝进行游戏。”

她微笑着看向祝鸣和殷钰,很期待这对朋友翻脸的那一刻。

对于游戏进行的形式,兔耳朵请两位玩家自己决定,殷钰也很干脆地放弃,全然交给祝鸣自己定。

祝鸣想了想,选择了最简单的游戏方式:掷骰子。

三个人各自掷出三个骰子,谁的数最大,谁赢。

兔耳朵说道:“没问题,我接受,那么两位想要用什么当赌注呢?以及……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能从你那里得到什么?”祝鸣颇为好奇。

“我说过,只要我们有的都可以,但相应的,您要押上与之价值相等的赌注。”

“那好吧,我赌一根头发。”

兔耳朵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祝鸣交叉十指,噗嗤笑了:“开玩笑的,赌一根头发也太无聊了,你不会真信了吧。”

兔耳朵也忍不住笑了:“您真是幽默呢。”

祝鸣:“嗯,所以我赌所有的头发。”

兔耳朵:“……”

祝鸣:“来,告诉我,可以从你那里交换什么。”

兔耳朵眯了眯眼睛,璀璨华丽的灯光将祝鸣照的春光满面,好像她真的只是在一个普通的赌场里,玩一场不值一提的游戏。

好在她的修养足够,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金钱、食物、信息,或者别的什么,您想要什么?”

祝鸣说道:“我想要你们主人生前的信息。”

兔耳朵:“……这太冒昧了,关于主人的一切,只有您在和他亲自对赌时才能要求。”

祝鸣耸耸肩:“好吧,那我要一份地图,神国的地图。”

“可以,但有个条件。”兔耳朵伸手指向安静的殷钰,“必须要她押上足够价值的赌注,我才会押上神国的地图。”

赌桌边,殷钰微微笑着,仿佛置身度外一般:“那么,你希望我押上什么?”

兔耳朵说:“押上您的一只眼睛吧。”

这给人的感觉不太公平,但殷钰同意了。

因为掷骰子这个游戏,祝鸣和殷钰都有赢的信心。

游戏开始,三人各自掷出三颗骰子,九个六出现了。

三人都沉默了。

兔耳朵笑道:“看来客人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完全不懂赌博。”

事实上,祝鸣真的不懂赌博,她只是做了个弊,用微弱的肉眼看不到的火苗对骰子进行控制,使它们一定能变成6朝上罢了。

殷钰大概也是如此,她的异能更加方便。

兔耳朵进行提议:“既然大家的运气都一样好,不如将游戏加点难度——使用筛盅如何?”

祝鸣和殷钰同意了。

用筛盅做隔绝,对玩骰子经验确实很少的祝鸣来说,是多了不少难度,但对殷钰来说,应当不影响什么。

所以怎么说,自己这一方都不会输。

三人同时拉开架势摇起筛盅,一通踢里哐啷后,祝鸣猛地将筛盅拍到桌上,咚,原来是摇的太投入,胳膊肘撞到了桌边。

殷钰下意识望过来。

祝鸣赶紧抓住肘子抽着凉气按揉。

“很痛吗?”殷钰问道。

“还好,撞到我麻筋了。”

一点小小插曲,影响不了什么,三人同时开盅,祝鸣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这一次她是没有作弊,摇的也确实很随机,但殷钰怎么……

祝鸣:3、5、2。

殷钰:6、6、5。

兔耳朵:6、6、6。

兔耳朵赢了。

祝鸣伸手抓过兔耳朵的骰子,狐疑地上下左右细细观察,她知道有的赌场用的骰子里装了特殊的东西,能控制骰出自己想要的数值。

兔耳朵态度坦然:“您如果对骰子有怀疑,可以破坏它的结构仔细检查。”

祝鸣当机立断捏碎骰子,一片碎渣里,什么别的物质都没有。

亲娘嘞……那就是兔耳朵是玩骰子的绝顶高手,不用作弊,自己就能摇出来。

可是殷钰怎么会……

祝鸣看向殷钰,殷钰的食指在下意识地叩击桌面,她面容一片平静,不知是怎么想的。

“客人,如果没有疑问,那我可就要回收自己的赌注了。”

兔耳朵拍拍手,祝鸣的头发消失,头顶一片圆滑光亮,殷钰的左眼消失,出现一个黑洞。

这可真是相当滑稽了,摸了摸自己的脑门,祝鸣笑的艰难:“殷钰啊殷钰,没想到我搞了你那么多年,还不如人家跟你赌一次来的伤重。”

殷钰弯了弯眼眸:“是啊,真是太可怕了,那么还赌吗?”

祝鸣反问:“你认为呢。”

殷钰说:“我认为可以继续看看呢。”

那么就继续赌一场看看,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

第二场游戏,兔耳朵的赌注是神国地图和两人先前输掉的东西,祝鸣的赌注是自己的左手,殷钰的赌注是自己的左腿。

游戏的形式依然由祝鸣决定,这一次,祝鸣要杜绝兔耳朵发挥赌博高手实力的机会,她选择全程由自己操纵。

“还是掷骰子,比大小,但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掷。三颗骰子不同的颜色,在我掷完后,每人选一个颜色的骰子,开盅后,谁选的骰子数最大,谁就赢。”

依然是个简单的赌运气的游戏,这次没有兔耳朵插手,殷钰总能赢了吧?

递给殷钰一个眼神后,祝鸣开始摇骰子。

骨碌骨碌骨碌。

啪!

祝鸣按着筛盅率先开口:“我先选,我选黑色的。”

殷钰说:“我选红色的。”

祝鸣反问:“你确定?”

殷钰摸着下巴沉思:“唔……确定!”

兔耳朵:“那我只能选白色的了。”

祝鸣:“哈哈哈哈,选好就不能后悔,我开啦!”

想到这次胜利,自己的头发能回来,祝鸣就忍不住想大笑,光头是非常凉快的,但还是有头发更有安全感啊!头发,她美丽的挑染的头发,在春风中飞扬,在夏日里挡光,在秋冬里保暖,真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一时间眼前都是自己发丝飘飘如在云端的画面,祝鸣激动起身,大手一挥,像拔萝卜一样拔开筛盅。

轻轻的细微的一点声响后,筛盅在拔开的瞬间,边缘擦过红色骰子的边缘。

6变成了2 。

祝鸣:1

殷钰:2

兔耳朵:5

兔耳朵又赢了。

祝鸣握着筛盅的手停在半空,刚才的飘然全都消失,她眨眨眼睛问:“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殷钰微笑:“我信啊。”

第124章神国:运气之王(2)

第一百二十四章

祝鸣的左手消失了,殷钰的左腿消失了,两个残缺的家伙,依然坐在赌桌边。

兔耳朵低头冷笑,再抬起头时,依然一副贴心模样:“两位客人还想继续赌吗?”

祝鸣:“我得想想,曾经有段时间,我很讨厌自己的左手,现在丢了,倒也不是不能接受。”话题一转,她问,“可以请教一下你,必胜秘诀是什么吗?”

兔耳朵打了个响指,侍者端来酒水和果盘摆到祝鸣与殷钰身边:“没有必胜秘诀,只是运气好罢了。”

“我不信。”

“那我也没办法了。”兔耳朵说道,“我可以向您发誓,在我们赌场,绝对不会有东家出千的情况。”

发誓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祝鸣眼珠子一转,用仅剩的右手指向殷钰:“别向我发誓,向她发誓。”

殷钰配合地竖起三根手指:“向我发誓的话,记得押上誓物。”

兔耳朵:“好吧,那我向这位女士发誓,若我出千,就将你们输的东西十倍偿还。”

祝鸣看一眼殷钰,殷钰稳如老狗不动声色。

第三轮游戏开始。

兔耳朵的赌注依然是之前累积赢来的那些,祝鸣的赌注是自己的左臂与三分之一的异能,而殷钰的赌注,是她的爱情。

作为一个npc,兔耳朵似乎有特殊的计算方式,她惊讶地看向殷钰:“您确定要赌这个吗?”

殷钰点头。

祝鸣想抓抓头发,又没了头发,她同样没想到殷钰会拿着个做赌注:“别坑我。”

殷钰:“就算没了对你的情感,我也会很关心你的哟,鸣鸣,爱你。”

祝鸣:“……”

行叭,殷钰这个死德行……不过,没了情感,她还会站在自己这边吗?

殷钰嘴里说的很笃定,祝鸣却不敢全然信任,这一下,她心情倒真的沉重了起来。

得赢了这一局。

心里飞快构思了一下游戏形式,祝鸣瞥眼看向殷钰,殷钰在小口小口地用小叉子叉蜜瓜吃,很甜的样子,又或者是发现了祝鸣在偷看,殷钰叉起一块蜜瓜递向祝鸣:“要尝尝吗?”

“不了,谢谢,我有。”祝鸣用仅剩的右手叉起自己面前的果盘,狠狠吃了一顿。

怕一会赌完了,自己就没心情吃了。

“我想好第三轮怎么赌了。”用仅剩的右手扯过纸巾擦净唇边的果汁,祝鸣说道,“第三轮游戏,我们两两进行对决,游戏很简单,取十四张纸牌摆在桌上,由我开始,双方轮流取牌,每次只能取一或两张,取到最后一张纸牌的人输。”

依然是个很简单的小游戏,这一次,兔耳朵却不能全然赞同了。

“客人,我们这里是赌场,我们只进行有赌博成分的游戏。想要进行您指定的这个游戏可以,但谁先开始,不能由您决定,要交由运气。”

祝鸣堆出假笑:“一定要这样吗?”

兔耳朵也对着她假笑:“是的,这是规则。”

祝鸣心里啧了一声,真是难搞,还以为能套路成功呢,是的,这个抽纸牌的游戏是有必胜的套路的,但必须限定开始抽牌的顺序。

看来兔耳朵能赢,也不仅仅是运气好。

就在祝鸣为难之时。

殷钰开了口:“那就来抽签决定对手与游戏开始的顺序吧。”

抽签,两长一短,抽中长签的人先开始一轮游戏,赢的人再跟抽中短签的人开始游戏。

兔耳朵抽中了短签,没想到这一次,祝鸣和殷钰先要出局一个。

抽牌的顺序,依然由抽签决定,抽中短签的人先开始。

祝鸣给殷钰使了个眼色:“我运气不好,说不定会抽中长签,待会你跟她玩的时候,一定要好好选啊。”

殷钰无害且温顺地应着:“好呀,我答应你。”

没有兔耳朵参与的赌局,那还不是两人想怎样就怎样,祝鸣是想让殷钰赢的,但两人真是相当没有默契了。

先是祝鸣抽中了短签,倒也没关系,她可以控制抽牌数量,给殷钰赢的机会。

最后抽的只剩下了三张牌。

祝鸣抽走一张,只剩下了两张,只要殷钰再取一张,祝鸣就可以输了。

但殷钰直接取走了两张。

祝鸣抬头瞪她:“你傻吗?”

她差点掀桌而起,赌场的打手们默默靠近。

殷钰笑盈盈的在祝鸣眼里跟个二傻子一样:“呀,我输了,那就把我的赌注收走吧。”

刺目的水晶吊灯灯光下,她是这般的坦然,乃至于祝鸣看着看着,竟然消了心头怒火,冷静了下来。

祝鸣坐回了原位:“为什么?”

殷钰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因为爱你,所以愿意陪着你胡来,付出再多也无所谓,但理智告诉我,该停下来了,所以我在想怎样停下来——答案很简单,只要不再爱你就可以了。抱歉啦鸣鸣,我们之间的游戏该结束了。”

祝鸣抓着桌边的手越发用力:“好,好好,我早该知道你是什么人的。”

兔耳朵饶有兴趣:“两位看起来关系很特殊哦。”

祝鸣呵了一声:“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搞得好像谁稀罕那点爱一样。”

于是兔耳朵收走了殷钰的赌注,物质化为圆圆的筹码压在桌上,接下来谁赢,谁就能拿走这个筹码。

失去了爱情的殷钰,和上一秒的殷钰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在望过去的时候,祝鸣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楚无比地分辨出,她眼中藏着的趣味儿是由爱意而生还是由无聊而生的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呢。

之前怎么看不出呢。

原来差距竟然如此明显,只是要在失去后才能察觉。

殷钰托着下巴端庄地旁观这一场表演,她浑身上下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简直像个捏出来的人偶娃娃,爱情是她身上朦胧的细雨,雨过天晴,她清晰的冰冷近乎锋利。

祝鸣不再看她,她得赢。

殷钰的手却伸了过来,手里握着两根竹签:“抽吧,谁抽中了短签,谁先开始抽牌。”

那么,谁先来抽签又成了一个问题。

莫名不太想碰到殷钰,祝鸣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兔耳朵:“你抽吧,抽剩下的那个就是我的。”

兔耳朵伸出手指:“抽哪根好呢……”

靠左一点的?还是靠右一点的?兔耳朵的手指缓慢移动,她的目光没有看向竹签,而是看向殷钰,可是殷钰没有丝毫变动。

那就凭运气来吧。

在兔耳朵要将竹签从殷钰手中抽出来的那一刻,一个新到来的玩家正好奇靠近,看到祝鸣的时候大喊出声:“我的天啊祝老板,你的脑袋怎么了?”

祝鸣动了动耳朵,回头:“谁……诶唷,你也来了?”

来的是个熟人,徐轩宇,先前曾花钱雇佣祝鸣带他过副本。

徐轩宇靠近,发现祝鸣还少了只手:“你受伤了?”

祝鸣摆摆仅剩的右手:“没有,玩游戏呢,先不跟你说了,赌完再说。”

三两句寒暄完,那边兔耳朵已经抽完了签。

殷钰微笑着摊开手掌,剩下来的那一根,更短。

祝鸣挑了下眉,兔耳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殷钰自始至总没有产生过一丝波动,也没有多看祝鸣一眼。

“看起来这次我要赢了。”祝鸣笑着,抽了一张牌。

一张,两张,两张,一张,两张,一张。

最后四张牌,兔耳朵迟迟没有动手:“客人这一次的运气,真不错。”

祝鸣并不催她:“风水轮流转,心态要摆好。”

兔耳朵抽一张,祝鸣抽两张,兔耳朵抽最后一张,兔耳朵输。

三局结束,所有押上的赌注都归祝鸣所有,看着摞在面前的一小叠筹码,祝鸣挨个使用。

头发回来,左手回来,殷钰的眼睛回来,殷钰的腿回来,地图收好,以及殷钰的爱情收好。

徐轩宇叹为观止:“这里要用这么可怕的东西做赌注?”

“是啊,建议你赶紧离开,这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玩的地方。”祝鸣应付了句,又看向兔耳朵,“三局结束了,可以见你们真正的主人了吧。”

输本身比输掉的东西更让兔耳朵难受,但她依然保持了良好的教养,起身为祝鸣和殷钰带路。

奢华的赌场不仅仅是赌场,还是享乐的地方,穿过香槟杯组成的酒塔与精致小蛋糕的自助餐桌,兔耳朵带着两人来到了楼上。

顺着铺有红地毯的楼梯慢慢向上,兔耳朵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不将那位客人的爱情还给她?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祝鸣与殷钰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嘛……”祝鸣说,“因为用‘爱情’做筹码,才能邀请这位尊贵的大人尽最大可能帮我取得胜利。”

兔耳朵有点糊涂了:“可是她爱你,有了爱情不是更会发自内心帮你?”

祝鸣轻轻抬了下眼眉,打量着兔耳朵的表情:“看来,运气一直很好的人,是不会研究怎么避免霉运发生的。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智者不入爱河。”

她又看向殷钰:“殷钰,你会帮我的对吧,我发誓,只要我赢了,就把爱情还给你。”

殷钰提着裙摆款款而上,闻言回首,笑容暧昧:“当然,我可是相当想要体验产生爱情的感觉呢,爱上的人是你,啊……”

她捂住胸口,沉浸在某种极畅快的想象中:“真是让人迫不及待。”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殷钰依然拥有两人相处时的记忆,却失去了爱上时的感受,她记得,自己因为爱上了这个人,而产生了种种复杂的情绪,甚至有怯懦与恐惧,简直不可思议。

这种体验丢失的话,真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祝鸣得赢。

第125章神国:运气之王(3)

第一百二十五章

楼上的观景台,可以看到一楼大厅,但在一楼的时候,不管怎么抬头都看不到这里。

兔耳朵带着祝鸣和殷钰走过来的时候,那张比楼下大厅更加华美精致的赌桌后,坐着一个穿高定西装与锃亮皮鞋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两人坐在红丝绒高背椅中,翘着二郎腿,手里轻轻摇晃一杯红酒。

“你们不是第一个走到我面前的觉醒者,却是第一个完整走到我面前的觉醒者。”赌场的主人,悠扬地说道,“看来你们的运气很不错,而我,向来欣赏强运的人。”

祝鸣:“……”

祝鸣捋捋自己失而复得的头发,感觉快脂溢性脱发了。

这位赌场高贵的主人缓缓转过椅子,在一束灯光的照射下,现出了真容。

他身材高大,相貌俊美,发型精致帅气,西装昂贵有型,从头到脚,无一不散发着人生赢家的气息。

高贵,十分的高贵。

就是这张脸……

祝鸣忍不住指着他喊:“你是影帝张立?”

影帝张立在年前出了车祸伤及面容,所以出国修养,虽然祝鸣不追星,但这件事当时在热搜上闹得沸沸扬扬,就算不主动关注,也被推送了相关的新闻。

可现在看他,哪里有半分毁容的迹象。

顶着张立面容的男人矜持地笑了笑:“张立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们可以叫我洪运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张立也是觉醒者?”

洪运来摸着自己的脸颊说道:“他不是,但我可以主动去找他,人总是贪心的,他想要长寿,赌注是这张脸,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输了。”

祝鸣:“……”目光从他的脸往下打量,心中升起一个诡异的猜测,该不会他身上的,都是赌来的吧?

洪运来礼貌地伸手引导:“请坐,两位贵客。”

一如先前那样,祝鸣和殷钰坐下,与洪运来呈三角之势。

洪运来打了个响指,空荡荡的观景台上顿时多出数人,一个小型的乐团在旁伴奏,彬彬有礼的侍者送来酒水点心。

洪运来舒服地往后靠了靠,便立刻有侍者上前给他捏肩捶腿。

看着祝鸣无语的目光,洪运来用影帝的脸露出笑容:“不要这么看着我,人生,就是用来享受的,如果你们喜欢,也可以叫人服侍你们。”

“大可不必。”祝鸣摇摇手指装模作样,心里其实还挺酸溜的,“过度的享受只会腐蚀人的意志,身为一个战士,我只需要胜利。”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明明只是一群不知有没有真实自我意志的npc,竟也会跟着主人一同嘲笑别人了。

“你想要我的核心碎片?”

“没错。”

“太贪心了。”洪运来大笑,“真是个莽撞的年轻人,想要赌我的核心,至少要赌过前两局。最后押上你的全部,你的能力,生命,灵魂,财产,运气……你所有的一切都要押上才有资格赌我的核心,怎么样,你敢吗?”

祝鸣笑了笑:“我敢,只怕你不敢。”

“好!”洪运来拍手鼓掌,“既然你这么有勇气,那就来赌吧,规矩和之前一样,每一局押上的,都要比上一局更有价值。”

“依然由我决定赌局的形式?”

洪运来绅士一笑:“我尊重一切客人的想法,尤其是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士,但请注意,这里是赌场,任何游戏都需要加入赌博的形式。”

头顶的灯光越发明亮,祝鸣笑弯了眼睛:“可我怕你反悔,万一最后你怕了,不想跟我赌了怎么办?”

洪运来笑容拉大:“我们不会拒绝客人的挑战,这就是赌场的规矩,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即使赋予你们最大的权力,但最终的胜利,还是由运气决定。”

运气是赌场的根基,是他最大的依仗。

“如果您怀疑,可以离开这里。”洪运来无所谓地摊开手,“没有人会拦着你,反正我也不会损失什么。我跟那些贪婪的神眷者不同,我不需要上赶着留下你们,因为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所有我需要的,都会主动来到我面前,不用我费什么,就什么都能得到。所以随便你们,想走就走吧。”

太欠揍了!

这幅信誓旦旦居高临下的样子,简直让人看了牙痒痒。

祝鸣冷笑:“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开始吧。”

“你也很自信。”洪运来露出淡淡的嘲笑,眼中还带着一丝怜悯,“真好,我喜欢看你们奋力挣扎后看清真相的绝望。”

祝鸣翻了个白眼。

第一局游戏的形式是:抽签,抽殷钰手里的签。

“之前你的下属输了,不知道你会不会赢,这一次简单点,直接让抽中短签的人输,抽中长签的人赢,怎么样?”祝鸣算是耍了个小聪明。

洪运来看向殷钰:“这位小姐不一起来吗?”

殷钰笑道:“你这里,没有值得我下注的东西。”

洪运来眯起了眼睛,刚才她在楼下全程参与,现在不赌,难道是怕了?

要是这样的话,不如让她们一局……

洪运来的赌注是十年寿命。

祝鸣跟着押上了十年寿命。

洪运来伸手抽签,两根简单的签子,来来回回犹豫了一会。

签子握在殷钰掌中,他的目光从签子移到那只白皙优美的手上。

“这位美丽的小姐,不知道赌局结束后,您愿不愿意跟我共进晚餐?”洪运来转动了下腕子上昂贵的百达翡丽手表,“也许你朋友输掉的东西,还有机会找回去。”

殷钰莞尔:“不必了。”

祝鸣的脸色变沉:“大哥你有没有命活到赌局结束还不一定呢,现在发什么骚,赶紧选。”

洪运来哈哈一笑:“火气不要这么大嘛。”他又看向殷钰,“虽然现在的你拒绝了,但是不要紧,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等到赌局结束的时候,你好好考虑。”

殷钰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她的教养向来是很好的,因为好奇,什么奇形怪状的人类她都接触过,这种,无聊的尘埃罢了。

洪运来终于选好了签子,抽出来的那一刻,头顶忽然响起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

沉重且华丽的吊灯竟瞬间砸了下来——砸向祝鸣的脑袋。

祝鸣脚下一蹬,连着椅子飞快后滑,椅子腿摩擦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霹雳呼啦。

吊灯在祝鸣原先的位置碎裂,碎片四散,却没有崩到洪运来丝毫。

飞向殷钰的碎片停留在半空中,齐齐掉落,殷钰头也没回。

洪运来故作惊讶地举起手中的签子:“没想到客人的运气还不错,是我输了。”

祝鸣皮笑肉不笑:“运气不错?”

洪运来打个响指,便有侍者上前收拾残局,他安慰道:“运气此消彼长,正是吊灯坠落的厄运,才带来了你胜利的好运,所以你该开心,毕竟现在也没有受伤,还赢得了十年寿命,这是多么的幸运啊。”

祝鸣没说什么,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种眼神……洪运来的心脏又开始战栗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他发誓,真的很想认真地谦虚一次,用真诚的有实力的表演哄骗殷钰跟自己赌一局,可是没办法,他就是这个世界上运气最好的人啊!

运气好到根本不需要演技就能得到影帝的荣誉,一切都是必胜的游戏。

虽然因为必胜,显得游戏有些无聊。

但对手失败后的反应才是最有趣的!

洪运来根本压不住嘴角的笑容:“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输的,毕竟一个绅士总要让着些女士。”反正这一局的输赢根本不影响什么。

祝鸣:“……yue。”救命,等回去得买点茶喝刮刮油了。

吊灯残渣被清理完毕,祝鸣坐回桌边。

“第二轮想好赌什么了吗,尊贵的客人。”洪运来慢悠悠地等待她的选择。

“想好了。”祝鸣冷冷道,“这次赌点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赌场能不能做到。”

“在这里,只要是彼此同意的赌局就都可以成立,您完全不用担心。”

“好,那这一次,我们就玩点刺激的。”

神国内的小型副本们都处于时刻敞开的状态,副本主人不能拒绝任何玩家的进入,相应的,进入的玩家也必须遵循副本的规则。

就在祝鸣与洪运来赌第一局的短短时间内,祝鸣观察到,大门进入的玩家已经有三个之多了,其中一个选择离开,两个选择尝试。

第二轮赌局,祝鸣要玩的游戏是:以祝鸣和殷钰后进入的第一个玩家为起点,第六个玩家为终点,以他们的能力为牌面,随机打乱,每人各抽三张牌倒扣在面前,然后猜拳决定出牌顺序,先出完三张牌的人赢,游戏过程中生死自负,两人不得离开座椅与观景台。

至于殷钰,负责洗牌。

祝鸣的赌注是三十年寿命与全部情感。

洪运来的赌注是三十年寿命与一个叫随机旅游的钥匙。

祝鸣并不在乎钥匙,她只想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运气是不是真的无敌。

牌洗好抽好,倒扣在两人面前。

第一次猜拳结果,祝鸣出剪刀,洪运来出石头,洪运来出牌。

洪运来随手抽出中间的那张牌,看也不看,拍到了赌桌中间,霎时间,一道黑影蛇一样扑向祝鸣,祝鸣猛地侧身,掌心火焰顺手臂攀爬,将缠过来的黑影烧了个彻彻底底。

洪运来的第一张能力牌是:影子控制。

祝鸣坐回赌桌边,没有受伤,继续保持镇定。

第二次猜拳结果,祝鸣出剪刀,洪运来出石头,洪运来出牌。

洪运来还是看也不看,随手抽出一张牌丢到面前,这次没有实物出现,而是响起一阵无形的尖啸,环绕四方,竟然让祝鸣躲都没地方躲。

刺耳的声音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入祝鸣耳中,祝鸣抬手捂住耳朵,因为无形,因为攻击没有主人的控制,所以连反击都无法反击。

火焰下意识燃烧,却无法烧掉这声音。血液中似乎有什么快要沸腾了,终于在她炸开之前这声音停下,一道细细的血流自祝鸣鼻腔中流下。

她恍惚片刻,迟迟放下手,已经满头大汗。

洪运来的第二张能力牌:音波攻击。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许多老朋友,如今他们都在我的收藏里,也算是不离不弃了。”洪运来调侃道,“要不要休息一会?来,给贵客扇扇风。”

兔耳朵扭着腰肢走近,握着一把扑克牌组成的扇形悠悠扇了两下。

祝鸣抬手擦掉鼻血:“继续。”

洪运来笑了笑:“真是个倔强的姑娘,谁让我向来怜香惜玉呢,这样吧,这一把我让你,我还是出石头,给你一次出牌的机会。”

洪运来伸手,在赌桌中间摆出了拳头。

他看起来竟如此的神闲气定,忽然就让祝鸣想起来殷钰那些讨人厌的时刻,能做出这种表情,是因为对自己的能力格外自信吗?

从头到尾,他都在提运气。

运气在这里,真就这么重要吗。

祝鸣缓缓伸出手掌,出了个布。

他的运气真的无敌吗?

祝鸣抽出一张牌,啪一声扔到桌子中间。

于是一阵春风拂面,一阵甘霖飘洒,洪运来露出享受的神情,疲惫与萎靡消失不见,一瞬间精神越发振奋。

祝鸣的第一张能力牌:春雨的治愈。

祝鸣:“……”

她紧紧闭上眼睛,救命,这人运气真无敌了。

洪运来舒服地长长出了口气:“啊,真舒坦,好久没有接触过大自然了。”

祝鸣:“…………”

“怎么样,服输了吗?”洪运来笑着问。

“……”祝鸣反问,“你的运势这么离谱,真有人愿意跟你赌到底?”

“诶呀,忘了告诉你。”洪运来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挤着假笑的眼中满是阴森森的兴奋,“一旦坐上这张赌桌,不赌完三局,就无法离开。”

每一局的赌注都要比上一局更有价值。

陷入赌场的蠢货,根本逃不掉。

第126章神国:运气之王(4)

第一百二十六章

剪刀、石头、布!

祝鸣出布,洪运来出剪刀,洪运来出牌。

这是洪运来的最后一张牌,他翻过来先看了一下,像是把自己也惊讶到了似的,仍不住一挑眉,说了句有意思。

牌摔到赌桌中间。

祝鸣警醒无比地看过去,不等看清,牌面上方出现一个篮球大小的黑色气流旋涡。

旋涡不停流动,一个宛如阴云雷雨组成的球状物出现,缓缓向上漂浮,就在众人疑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它停下了。

下一瞬,无数炮火弹药轰鸣着向祝鸣倾泻而出。

子弹的速度快到肉眼看不清,更何况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攻击。

那一瞬息,祝鸣来不及思考,生物电流在神经细胞间飞速流淌,身体自行开始动作。

右手抽出斩秋刀横在致命部位前,脚下蹬着椅子划出刺耳声响,身体在后仰,几个动作不假思索间已经完成。

眨一下眼,祝鸣消失不见,被炮火轰炸出的浓烟火雨淹没。

声音震耳欲聋,几乎将整个观景台轰碎,楼下玩家听到动静,无一不抬头向上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观景台上,弹雨消失,浓烟滚滚。

地砖碎裂,栏杆崩塌,盆栽与大卫雕像烂成了渣滓。

洪运来摸着下巴懊恼:“不会直接打死了吧。”

“不用担心,死不了。”

略显沙哑的嗓音自烟雾后传来,烟雾渐渐散去,露出赤色的火龙卷与被围绕在火焰中心的那人。

祝鸣依然按照规则坐在椅子上,即便精致的丝绒高背椅已经满是焚烧过的痕迹且断了一支脚,她稳稳坐着,喉头在急促喘息,鲜血自额头流下,整个左半边身子,衣裳破烂满是血污,不知是挨了多少枪子才变成现在这样。

洪运来哽住声音,倒是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

“你的能力很强。”洪运来开始更加喜欢她了,一个足够傻的对手,当她押上全部,无疑等于自己已经得到她足够强的能力。也好,这种强大的能力,就应该给自己这样能匹配上的人。

“……”祝鸣掀了掀嘴角,没有回应他的赞许。

第二场赌局结束,洪运来胜利,祝鸣失去三十年寿命与所有情感。

“需要休息一会吗?”洪运来贴心关怀,“Waiter!给客人包扎。”

祝鸣面无表情,在失去感情前,她会翻个白眼拒绝,但现在她无所谓。

兔耳朵向她走来,在走近之前,却又被叫住。

“不必了。”殷钰捏着吸管缓缓搅拌杯子里的饮料,她的头发丝、她的杯子甚至她脚下一米内的地砖,都没有被烟火波及到,她干净的像隔着电视屏幕在看戏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殷钰啜饮一口酒精饮料,说:“既然是我的同伴,自然要由我来负责治疗,这种信任与互相支撑,可是很难得的。”

祝鸣瞥她一眼没有吭声,起身,一瘸一拐地拖着椅子走回赌桌边上。

一步两步三步。

破裂的衣衫复原,血污消失,烧得卷曲的发丝重新变得柔顺,再次坐下来的时候,祝鸣已经恢复了原样。

洪运来吹了声口哨:“美女,你的能力也很不错,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殷钰弯了弯唇角:“你想要我的能力?”

“我可没这么说。”洪运来放肆地看向她,声调暧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送给你更多的能力,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祝鸣:“……”

殷钰反倒真露出了点思考的模样:“共进晚餐就算了,不过,和你赌一场,倒不是不可以。”

洪运来眼睛亮了一下,赌一场岂不是更好,等她入了局,还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她哭着求自己还来不及呢!

“那么一会我跟这位小姐赌完,就跟你赌,放心,我很怜香惜玉的。”洪运来故意把话说的暧昧,“你朋友输掉的东西,说不定我一开心,就会输回给你。”

殷钰笑着说:“可是我也有条件呢。”

“什么条件?”

殷钰说:“你和鸣鸣的第三场赌局,由我决定形式与规则。”

“就这?”

“就这。”

洪运来大笑出声:“我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可以,我答应你。”

“还有另外一个条件。”殷钰说,“你得赢过鸣鸣才行,毕竟这一场赌,赌的是你们的命。”

洪运来眼神轻蔑:“我知道。”

以一切赌一切,第三场赌局,洪运来无法拒绝祝鸣的要求,这是赌场开局前就约好的规则。

洪运来却压根不放在心上。

前两局说明一切,祝鸣的运气在他面前,那就等于负数。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只要涉及运气,他就是世界之王!

第三场赌局开始准备。

殷钰掌心出现十张卡片与三支笔。

殷钰给祝鸣和洪运来一人发一支笔,自己也握着一支笔,开始在卡片上飞速书写。

写的很快,写了很多。

洪运来好奇:“你到底想让我们赌什么。”

殷钰:“很简单哦,上一局,你们需要抽未知的卡片然后攻击对方,这一局你们仍然抽未知的卡片,但不需要再攻击对方。毕竟赌博嘛,总是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桌面游戏还是文雅一点来的好。所以这一局……啊,写完了。”

她笑着抬起头,开始洗牌。

一边洗,一边订立规则:“规则一,不允许作弊。”

祝鸣哦了一声。

洪运来更加轻蔑:“我从来不需要在赌桌上出千,倒是你们,之前出千了吧。”

殷钰笑盈盈的:“测试了才知道贵赌场允许出千,所以这一局,我们规定不允许再出千,这样才公平。”

是的,作弊了,在兔耳朵抽签的时候,殷钰控制了签子末端的部位,只要殷钰不被祝鸣那边的突发情况转移注意力,兔耳朵就一定会抽到殷钰想让她抽的那根签。

“规则二,不允许场外求助。”

“规则三,赌局限时三十分钟。”

洪运来越发好奇:“这么多规矩,到底想怎么赌?”

殷钰:“赌抽卡。十张卡片,十道不同的题目,每道题目都有标准正确答案,每个人随机抽取五张答题,正确率高的人赢,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洪运来懵了一下:“做题?”

殷钰微笑着看向他:“后悔了?”

怎么能在美女面前后悔但是做题这个……忽然间,一股隐形的压力自殷钰那边传来,她明明好端端的坐在那,肤白貌美神情明媚,却有种饱和度过高乃至与现实割裂的感觉。

莫名的心底生出一股肃然的寒意,这一刻洪运来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谨慎胆小的女人,也许,并不是自己以为的猎物……

不能后悔。

赌场的潜规则之一:约定的,不可反悔。

凡是坐到赌桌上的人,都要受到赌场潜规则的约束。

但不仅仅是因为这条规则让洪运来感到恐惧,而是来自于殷钰身上,某种原始而强势的,对誓言的约束……

冷静!

只要是赌局,自己就不可能会输。

做题怎么了,只要有碰运气的成分……

洪运来强行压下心中不安:“答题而已,有什么难的,开始吧。”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写出什么厉害题目?再说了,为了让她的朋友赢,也得写几个简单的,自己到时候肯定会抽到最简单的题目,如果是选择题,胜利就稳了。

开始抽卡。

每人五张结束。

祝鸣看着题目迟迟没有动笔。

看来她抽到了难题,洪运来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也跟着翻开卡片,然后笑容消失。

圆珠笔在手中握的死紧。

洪运来看向卡片上的题目,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每一个字单独拎出来自己都认识,可是组合在一起怎么就不认识了?看来看去,竟只能看出来这是一道数学题。

不是选择题,但是求值题。

既然这样……洪运来灵光一闪,随便蒙了一个数字写上去。

不要小瞧极致的运气。

对面祝鸣也开始落笔,她没法蒙,她得写步骤。

洪运来又看向第二张卡片:“……”

等等,这又是什么题目,不仅有数还有字母,这次不求值,要求证明等式??

第三张卡片,怎么换成英语题目了,糟,这下连题干都看不明白,这是要答什么啊?

第四张卡片,题目跟生物有关,人体九大循环是什么……这题自己好像高中的时候学过,可是毕业这么多年了,鬼才记得啊!

第五章卡片更过分了,竟然要写中药药方!

看着摆在面前的五张卡片上的题目,洪运来额头上的虚汗越冒越多。

不对不对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只要涉及运气,只要是赌博,自己怎么可能输,上天会帮自己的,自己吸收的最初的那块核心碎片,可是跟运道有关啊。

自那之后多久了?

洪运来一阵恍惚,好像有一辈子那么久,再没体验过无从下手的感觉了。

可是现在,他握着那支笔,竟然写不出一个字!

“这些题真的有正确答案?”洪运来紧咬牙关质疑道,“你不会是乱写的吧?”

殷钰总是很耐心:“这里是你的赌场,是你的赌局,如果规则无法成立,你应当有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