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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猎物[无限] 有情客 22563 字 1个月前

五月是个神奇的月份,可能昨天阳光明媚的让人都换上短袖,今天一股寒流就让人又穿回了秋衣。

祝鸣坐在镜子前,化妆师正在给她脸上补妆。

她的头发烫了卷,挽到脑后又编了发,珍珠与蕾丝的首饰毫不吝啬地插在上面,精致的像一位高贵的公主。

她这辈子都没几次打扮的这么精致漂亮,可见今天对她而言一定很重要。

化妆结束后,祝鸣缓缓站起身,露出了身上的粉色薄纱蓬蓬裙。

“您真漂亮,今天一定会有很多人祝福您。”化妆师笑着说道。

“谢谢,你的手艺是这个!”祝鸣竖起大拇指,然后一转身,对自己今日限定的未婚妻说,“快看看我漂亮不?”

同样换上了一身小礼服裙,并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云走川无奈转过身:“老板最漂亮啦。”

祝鸣手扶着镜子,对她抛出一个媚眼:“我魅惑吗?”

云走川:“……老板,你把嘴闭上,会比现在更魅惑。”

祝鸣努力凹姿势:“那你有没有对人家兽心大起!欲火焚烧!天雷勾动地火恨不能当场扒衣那个……”

云走川捂着耳朵尖叫:“闭嘴!”

看到她脸上的红晕,祝鸣终于满意:“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害羞走走,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情侣,那什么叫殷钰的东西,我压根不在乎了,我的心里眼里只有你!”

云走川愤愤不平:“我还是个孩子。”

祝鸣:“我不管,反正成年了,再叨叨扣你工资。”

云走川:“……”唉!这就是她成为祝鸣未婚妻的原因了,简单的来说,因为钱,稍微复杂一点来说,因为她比较靠谱,换成别人来冒充祝鸣的未婚妻,更加没有信服力。

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挽着手走出去。

订婚晚宴的举办地点是一座水上餐厅,这里位置偏僻,四周人烟稀少,整个餐厅都被包下,里里外外连客人到大厨都是觉醒者。

这是一个专为殷钰布置的陷阱。

在定下来之前,闻人白问祝鸣是否有把握骗过殷钰。

祝鸣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她一定会来。”

第106章现实线:礼物

第一百零六章

这算不上一场特别热闹的订婚宴,宾客寥寥无几,举办的却也认真。

司仪笑意盈盈地在台上开场,随后请祝鸣与云走川上台致辞。

祝鸣没有推拒,走到麦克风前,俯瞰着整座大厅。

她看到闻人白带着几位管理局的同事坐在前排,云走川在最好的位置偷偷打哈欠,丝丝藏匿在人群中,殷清嘉没敢到现场,祝敏和祝家人面无表情地坐在右边,偶尔被提醒了就露出一点尴尬的笑容。

祝鸣忽然就笑了:“今天在座的各位能来,让我感到十分荣幸,我这个人呢,大家也知道,不是很喜欢讲一些罗里吧嗦的废话,所以就切入正题了。我跟阿走相识多年,情分很深,日久生情也是难免的事,感情深到一定程度,就想要结婚,大家祝福不祝福的我也没有一定要求,不要嘲笑我勾搭小女孩就行。”

旁边的司仪抽了抽嘴角,笑着说:“祝小姐果然豪爽,难怪能得到云小姐的欢心呢,不如我们请云小姐也上台来,说说自己的感想好吗?”

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云走川被人推了推,一脸茫然地站起来。

司仪连忙带头鼓掌,欢迎她上台。

祝鸣:“阿走你过来。”

云走川连忙跑上台:“来了来了。”

司仪赶忙将麦克风递给她:“现在有请我们美丽的祝鸣小姐的未婚妻发言!”

云走川瞪着眼睛,憋不出一句话来:“……”

祝鸣:“看看,给孩子都激动傻了。”

司仪深吸一口气说:“哎呀,果然真情动人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不如这样,让我们用相机记录下两位的美好时光,来,亲一个……亲……”

被起哄的女人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司仪的声音渐渐小下去,越发觉得心累。

他当然不是真的司仪,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但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扮演司仪了,拜托,就算是演戏,也要敬业一点好吧!

司仪勉强微笑:“那接下来,由祝小姐为云小姐佩戴订婚戒指?”

祝鸣挥挥手:“你下去吧,不用主持了。”

司仪如释重负赶紧溜掉。

占据麦克风所有权的祝鸣笑眯眯地说:“礼节就不必太多了,心意传到才是最重要的。大家吃好喝好,千万别跟我客气!”

祝鸣一下跳到台下,拉着云走川向大家敬酒。

只要不亲嘴,云走川让干什么干什么,乖的不要不要的。

音乐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浪漫的舞曲,祝鸣举着香槟酒杯,笑盈盈地来到闻人白面前:“师父,走一个?”

闻人白只用酒液碰了碰嘴唇:“你应该先去敬你的家人。”

祝鸣哈哈大笑:“可是在场我最尊敬的就是您了。”

至于祝家人,只能说,不给她们臭脸就已经足够给面子了。对了,今天祝婉英没有到场,来的那几位,祝鸣还真不怎么熟悉。

当然这只是理由之一,祝鸣先给闻人白敬酒,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我的订婚戒指不见了。”祝鸣维持着微笑,牙齿飞快磨了磨,声音有点含糊,“上台之前还在我兜里呢。”

她的粉红色礼服裙,蓬蓬的纱布层中间缝了个小口袋,正好能装进一个戒指盒。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戒指盒不见了。

闻人白只愣了一瞬间,便如常地拍拍她肩膀:“我知道了,去给别人敬酒吧。”

在祝鸣和云走川走开后,闻人白悄无声息地向手下传达了最高警戒的命令,与电视剧里永远高调张扬的抢婚戏码不同,殷钰来的无声无息,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闻人白心中轻叹,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觉得殷钰会被这种简陋的戏剧骗过。

但祝鸣坚持。

没想到,殷钰真的来了.

祝鸣敬完一圈酒,脑袋有些发晕。

云走川年纪小,杯子里装的都是饮料,她左右环顾,什么都没发现:“老板,她不会又走了吧?”

祝鸣嗤笑一声:“按照殷钰的风格,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还真有可能。”

云走川小声嘀咕:“白忙了一天。”

她也属于不相信这场订婚宴能将殷钰钓出来的人之一,但为了红包,为了祝鸣,她还是来了。

祝鸣没有吭声,言笑晏晏地与人闲聊。

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绕到了祝敏面前。

“恭喜你今天订婚。”祝敏一板一眼地说着贺词,“虽然在国内你们根本没有办法领结婚证,不过国外可以,如果需要,我可以包机送你们出国。”

祝鸣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你认真的?”

“不然呢?”祝敏冷淡地看向她,“我还不至于在这点小事上撒谎。”

祝鸣失笑:“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不用了,我跟阿走大概不需要办婚礼。”

祝敏蹙起眉头,显然不悦:“不要这么说话,你们已经订婚了,十分恩爱,肯定是要办婚礼的。如果你是没有信心……不然你们亲一个?”

祝鸣扶着云走川的胳膊笑弯了腰,云走川一脸无奈,与大部分人相反,祝敏很明显是那种不管信不信,有了任务就要完成到底的类型。

祝敏面容中氤氲出薄怒:“祝鸣,你认真一点。”

然而她越严肃,祝鸣笑的就越厉害,云走川怕她俩打起来,连忙拉着祝鸣走开.

已经到了晚上九点,云走川肚子饿的咕咕叫,懒得陪着祝鸣花蝴蝶一样这聊聊那飞飞,她端着盘子,在餐桌边上大口大口吃起点心来。

大部分人还在坚持,但到了这个时间,殷钰依然不露面,计划成功的几率便开始无限下降。

丝丝慢吞吞地走过来,她看着四周,有点紧张,因为大家跟她都不熟悉。

“阿走……”丝丝对普通的食物缺乏兴趣,盯着云走川吞咽口水,“你有看到祝鸣吗?”

在执行今日的计划前,云走川就被祝鸣接到管理局进行了几次演习,她与丝丝也已经认识。

丝丝看起来比云走川还要孤苦无依,这种近似的处境,让云走川对她颇为照顾。

“没有,她可能出去透风了,丝丝你要是想回去的话,跟局长说一声好了。”

丝丝神经质地咬着手指说:“我总感觉有些不安。”

“什么?”

“没什么。”不知是不是殷清嘉对殷钰的恐惧传染给了丝丝,明明从来没有见过殷钰,丝丝却总有一种对方依然在现场的感觉。

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又恐惧是真的:“算了,我再找找。”

丝丝向远处走去,顺便给殷清嘉打电话汇报情况,无线耳机嵌在耳朵里,丝丝低声说着今晚的一切,忽然……声音消失了。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

祝鸣在二楼露台吹冷风。

夜风带着河面上的潮气从远处卷来,细密而温柔地抚过,起了一点薄雾,远远地模糊了穿梭车流的高架桥与星星点点亮着的高楼。

天边的月融融,纱样的云缓慢遮过。

祝鸣依靠着栏杆,感觉手中的石榴汁如同加了冰块一般寒凉。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道阴影出现在她身边,沉默的,静谧的。

她轻轻与祝鸣碰杯,叮一声脆响,如碎水中月:“恭喜你,祝鸣,你的计划要成功了。”

祝鸣握着玻璃杯的手越发用力,她在积攒一些力气,以求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可是殷钰未免太放肆,在吞咽下杯中的酒水后,她轻柔地,从背后环抱住了祝鸣。

微凉而柔软的身躯,不留一丝缝隙,以最亲昵的距离贴了上来,她的手顺着祝鸣的手臂缓慢摩挲,而后手指纠缠手指。

玻璃杯子落在了空中,凝滞住。

一楼的浪漫舞曲依然在缓缓流淌,世界却安静地仿佛只有她们两个人。

缄默的那一秒后,殷钰自背后拥抱着祝鸣,轻声哼唱着,摇摆着,与她共舞一曲行刑曲。

祝鸣深深呼吸,战栗着仰起头颅,她看向亘古不变的月光,如在海潮中沉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祝鸣问,“你到底想怎样呢?”

“我不想怎样呀,只想与你分享现在的一切。”她轻吟如歌唱,遥远地与风声缠绵到一起。

“想与你分享安静的、祥和的、幸福的时光。”

“享受风声、月光、河水的流淌。”

殷钰将脸埋到她肩窝,她的手中出现一个小小的戒指盒:“鸣鸣,为我戴上它吧,很有趣的体验,可能这一生,我只会想要从你这里得到。”

祝鸣握住了她的手腕,竭力地说:“你不能这样,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把所有的一切都放下,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出现。”

祝鸣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吗,你控制住其他人了吧,你这么厉害,还会怕时机不合适?”

殷钰轻轻蹭了蹭她的发丝,淡淡的梨花香似乎染到了祝鸣身上,她弯起了唇角。

“是的,我怕。”殷钰发自内心地感谢着,“越思考越害怕,谢谢你鸣鸣……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永远体验不到这种感觉。”

祝鸣沉默了会,在她怀中转过身。

殷钰放松了一点,双手依然搭在祝鸣腰侧,这是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

只是被拥抱的那个人,并不想要。

深夜的月,越清冷越萧瑟,露台的灯并不算太明亮,却很白,散出一片朦胧的雪光。

殷钰的眉眼蒙在阴影中,幽深似脚下漆黑的长河。

祝鸣认认真真地看向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她提了提嘴角,也没能笑出来。

然后打开那个戒指盒,取出了订婚戒指。

殷钰向她伸出手,纤细柔美,乍一看,让人完全无法料到里面蕴含了无限的力量。

可现在这只手,主动向祝鸣寻求桎梏。

就如她明知这是个陷阱,幼稚而敷衍,却依然来到了一般。

祝鸣再次深吸一口气,将那枚简简单单的银戒戴到了殷钰左手的中指上。

她没有立刻松开这只手,握在手中端详,指尖不经意地摩挲,轻轻擦过了掌心。

祝鸣缓慢地抬头望向殷钰,依然没有笑,眼神却很出挑,像是一根尖刺,要深深扎进殷钰的眼中。

她在挑衅她。

于是殷钰拂在祝鸣腰侧的右手扣紧,将她向自己拉来。

也没有多远的距离,本就亲密地如同恩爱隽永的恋人,于是只轻轻一动,祝鸣便贴到了殷钰身上。

“鸣鸣。”这一刻殷钰的眼神无比温柔,她说,“我注定会爱上你。”

祝鸣吻住了她,不想听她口中的意味不明搅乱心思的话语,她双手捧住她的脸,用力地,深深地亲吻着。

她的力气太大了,推动着殷钰倒退了两步,她们撞到白色的矮桌上,插着香水百合的花瓶摔落碎了一地,她们踩过沾着水的玻璃碎片,殷钰的手抓住了挂在墙上的星星灯。

刺痛从唇上传来。

殷钰声音低哑含笑:“鸣鸣,你想要把我交给别人吗?”

祝鸣轻喘着松开她,才刚刚分开一点点距离,尚未看清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就被殷钰扣着后脑按了回去。

这一次,柔顺承受的人,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她是极其富有探索心的懵懂学徒,汲取了自爱意中得到的一切侵略性与占有欲,蒙着温柔似水的表象,凶狠地亲吻了回去。

她吻着,也笑着,祝鸣渐渐恼羞成怒。

在呼吸的间隙,殷钰一句一句撩拨着,挑衅着:“你是在小瞧我?”

“还是在害怕我?”

“把我交给其他人,她们做得到吗?”

“啊……你逃避我,还是舍不得我?”

“鸣鸣,欠你的礼物,我只给你一次亲手讨还的机会。”

她呢喃笑语,却如此残忍。

祝鸣猛地抬起头,眼神一片清明冷漠:“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指望别人。”

一切的计划,所有的外力,在殷钰这里都不成立。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能杀死她的,只有她内心的脆弱。

一道近乎炙白的光在祝鸣手中浮现,带着一抹红,那是染了血的诛雀弓,将赤焰积蓄到顶点——它紧紧地顶住殷钰的胸口,战栗着试图爆发,热度却没有逃逸半分。

这是祝鸣没有告知他人的,唯有自己决定的B计划。

既然殷钰的本体都能被朱雀血和诛雀弓伤到,那么只有一魂两魄的殷钰,难道会不怕吗?

殷钰舔了舔唇角,深深凝望着祝鸣:“鸣鸣……”

祝鸣终于对她笑了笑,松手,纯粹的赤焰之箭狠狠扎进她的心口。

火猛地烧了起来,火中,那道纤细的人影趔趄着向后,然后翻身落入水中。

哗啦。

漆黑的河水溅起一朵浪花。

第107章现实线:结果还是被殷钰包围了

第一百零七章

祝鸣骑着摩托车载着阿走,沿着昏暗的河边突突突往前冲。

夜里风很凉,还穿着晚礼服裙装的姑娘冻得抱紧了自己。

“老板你能开慢一点吗?他们还没有捞到这儿啊。”

祝鸣一头挽得秀丽庄严的发已经乱成了藏獒,她问效率懂不懂,万一殷钰跑掉了呢?

云走川嘀咕道:“说不定已经死了呢。”

祝鸣半晌儿没吭声,停下的时候说了句:“那才好。”

水上餐厅附近的水域已经被彻底封锁,闻人白带着管理局的人沿河打捞殷钰的尸体,活的或者死的都行,至少有个准信。

但殷钰就像化进了水里,半天没捞上来。

祝鸣兢兢业业在河岸边巡逻,捕捞队越走越远,天渐渐亮了,依然没有找到殷钰。

忽然有人远远地大喊着跑了过来,手里挥舞一摞白纸:“局长,数据统计出来了,那个人肯定死了!”

祝鸣急忙骑着小摩托往回开,粉色蓬蓬纱裙上沾的全是草叶与露珠。

她来的及时,正好听到管理局的文员跟闻人白汇报情况:“这是局内统计出来的数据,确认从前天开始,局内就没有任何人收到过新的邀请函,更前面进入暗界空间的人员也陆续在昨天脱离完毕。也就是说,我们局内所有人员在昨天就与暗界空间断了联系,且到现在为止,依然没有任何一张新的邀请函出现。以小见大,或许我们已知的所有觉醒者,都是这样的情况。”

祝鸣心里打了个突,行动时间是特意选在管理局内人员都不在暗界空间的时间点,但邀请函也一张没有……有点太巧了。

巧到祝鸣开始怀疑,这其中有殷钰的手笔。

闻人白向来沉得住气,她那一只独眼,幽幽地望着湍流不息的河面:“去统计管理局在册的所有觉醒者名单,注意一下,那份特殊名单上的人有没有出现,还有,不要放松警惕,继续观察。”

迟迟打捞不到殷钰的尸体,想要确定她的死活,或许只能从邀请函的踪迹上挖掘了.

一个月后。

新的邀请函仍然没有出现,暗界空间悄无声息,对大部分觉醒者来说,好像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依然惶恐,恍惚无措,但更多的是欣喜。

截然相反的是另一个群体,在这场残酷游戏中选择背叛同类,投靠神明的人,也在游戏场闭合后失去庇佑,遭到报复。

管理局正在追缉列入名单的神眷者,并排查剩余觉醒者中疑似的神眷者。

这个过程不是很顺利,从暗界空间中得来的力量让神眷者无比强大,况且里面还有一个前内鬼,使得捉拿过程艰难无比。

但至少,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相信持之以恒,总会彻底解决这此案件。

时间来到七月。

云走川正在艰苦复习中,她马上就要迎来高二的期末考,最近状态却实在不佳。

“最近一直在做噩梦。”云走川神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一支雪糕,“我好想妈妈,有妈妈在的时候,从来没有做过噩梦。”

祝鸣坐在她对面,腿翘在桌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噩梦。”

云走川说:“我考试不及格,我妈让我永远都不要回去的噩梦。”

祝鸣:“……这也是难免的。”

云走川油亮的辫子在脑后轻晃:“还有就是……我总是梦见家乡。”

大雪纷飞中,一个面容模糊的暗影,站在她家的洞口,她听到痛苦的口申吟,呼啸的风声,有血的味道,铁锈般甜腥,暗影走了进去,又从远处的风雪中走来,重复的痛苦、重复的出生、重复的死亡……一个又一个影子踏着风雪而来,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云走川顶着黑色的眼圈说:“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虽然听不清,但我知道是在叫我。”

她打了个哈欠,合上手里的作业,明天又要返校了。

苦逼的高中生,就算力拔山兮气盖世,依然只有短短一天的假期。

第二天早上祝鸣开车送她:“好好考试,考进前二十暑假就不用上补习班。”

云走川扁了扁嘴巴:“学习太难了。”

送走云走川,小火神工作室越发冷清,祝鸣恢复了往常的营业,但没有以前那般勤劳地接工作了,毕竟现在就她一个工作人员……合理偷懒,有助身心健康。

不过一个人也太无聊了,考虑到阿走高三念书会更加辛苦,祝鸣决定招个新人。

她打开电脑,直接用广告模板做了个招工告示:诚招专业捉鬼业余捉奸的觉醒者一枚,薪资面议有提成,工作时间可商量。

做好后复制一百份,祝鸣骑着三轮小摩托,跑到管理局附近开始发传单,然后很快就被赶走了。

“嘁,真小气。”祝鸣骑着摩托转换方向,决定去地下觉醒者们常去的场合碰碰运气。

说起来她与云走川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不是特别正经。

还记得那年阿走刚下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姑娘,没有身份证,不会用手机,一问三不知,说话带口音。

于是没多久,她就被人贩子盯上骗进了夜总会里。

好在她人虽傻了点,杀伤力却很大,欺负她懵懂的人,下场都有点凄惨。

夜总会的人见她这么棘手,干脆给她下药,想着她服了药总会乖顺一些,结果云走川差点没把夜总会给拆了。

有人就联系祝鸣去处理这件事,到地方问清缘由,祝鸣控制住云走川,反手报了个警。

后来夜总会关停,负责人都进局子里喝茶,祝鸣也把云走川这个傻乎乎的孩子带了回去。

没得办法,她跟个野人似的,总不能放着不管。

慢慢的这个雪山深处来的野孩子也习惯了城市生活,她看起来可以很熟练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内心深处,依然恋家.

祝鸣的招聘行动持续了三天,依然没有招到一个满意的员工。

要么能力没什么用处,要么对她开的条件挑三拣四,总结:祝鸣看得上的看不上工作室,看上工作室的祝鸣看不上。

祝鸣忧郁地给云走川发消息:“本以为只有当员工苦逼,没想到资本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云走川回给她无语的六个点。

在这种情况下,孤苦伶仃的祝鸣只能一个人进行工作。

“我们超市闹鬼了!”说话的是街头超市夜间值班的保安大叔,“哎呀祝老板,听说你这里可以抓鬼,你一定得帮帮我啊!”

这么近的距离,竟然有鬼怪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撒野,说出去自己还能混?

祝鸣义不容辞道:“若真的有鬼,我保证给你处理掉,不过你得先说清楚,事情的经过缘由。”

保安大叔说:“就最近几天晚上,我们超市一直在丢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丢了一个榴莲!”

祝鸣严肃地摸了摸下巴:“我还是第一次见偷榴莲的鬼,有监控吗?”

保安大叔:“巧了,这几天监控坏了,啥都没拍到,我们经理办事磨叽,到现在都没把监控换好。”

祝鸣沉吟:“可怎么听怎么像小偷,你怎么确定是鬼怪?”

保安大叔:“因为东西就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那小偷他再厉害,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晚上我跟老赵一块巡逻,走过去再绕回来,三分钟的功夫,货架上的东西就不见了,还没有一点脚步声,我们把整个超市翻了个遍,也没发现一点小偷踪迹。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昨天晚上,我和老赵眼睁睁看着货架拐角的东西,被一只白花花的手拿走,几秒钟的功夫啊,我跟老赵跑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保安大叔差点吓尿,跟经理说起,对方也没当回事,甚至怀疑是两人监守自盗。

没得办法,保安大叔只好找到同一条街上开店的祝鸣,以前他也不咋信这种事,就算信,也得是白胡子老爷爷说给他听才能信几分,然而真遇到事,才知道人的胆子有多小,小到有根稻草就想抓。

祝鸣听完他的描述,当下就决定晚上去探一探。

她倒不觉得是闹鬼,鬼偷榴莲做什么?偷袭人吗?况且保安大叔身上并没有沾染到秽气。

更大的可能性是觉醒者在作祟……能把自己混到这种地步,祝鸣还真挺感兴趣的。

凌晨十二点钟,祝鸣骑着自己的三轮摩托车来到超市门口,保安大叔早早就在等着她,见她来了,带着她从员工通道进入超市内部,并贴心地将灯打开。

祝鸣让他们先出去,以免在争斗发生时变成人质。

“小老板,你一个年轻女娃真可以?”保安大叔忧心忡忡道,“还是我们陪着你,人多力量大,不然出事了怎么办?”

祝鸣眨眨眼,不与他们争论,反倒顺着说:“那鬼看到我们人变多了,吓得不敢露面了怎么办?”

保安大叔:“也是哦,那就我陪你,老赵你去外头接应。”

安排好分工后,保安大叔带着祝鸣看之前东西消失的地方:“就是这里,好几包QQ糖刷一下就不见了!还有这里,那么老大一个榴莲,一扭头就不见了,等我跟老赵找到它的时候,就只有榴莲壳躺在垃圾桶里。”

祝鸣:“这个鬼还挺有素质。”

保安大叔:“可不是哦……”

啪!

忽然间灯灭了。

整个超市陷入一片黑暗,骤然从亮转暗的眼睛根本无法适应,一时连物品的轮廓都看不到。

保安大叔大叫一声,连忙打开手电,他扭头去看祝鸣,正想问她怎么办,就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刚刚还在他身边的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这场景跟那些无声消失的物品多么相似,那是否意味着她的下场也……

“啊!!!”

保安吓得转头就跑,结果刚转身,就正面对上一张白花花的脸。

保安大叔:“……”

咚!他白眼一翻倒地。

而此时的祝鸣正在货架间飞快游移,她捕捉到了人的气息。

“别躲了,沦落到在超市偷东西维生,也不怕丢觉醒者的脸?”祝鸣翻身跳上一个货架顶部,脚下晃了晃,她瞄准一个方向,手中火焰刷地烧过去。

那人影一声不吭,有另外几人从不同方向冲向祝鸣。

“竟然还是团伙作案?”祝鸣不可思议道,“神眷者?”

她们依然不吭声,用各自的异能攻击祝鸣。

祝鸣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炽热火焰几乎充斥了整个超市,将黑暗的室内照的宛如白昼,她发现这几个觉醒者都穿着同样的服装,有着同样的身高,带着同样的面具,还都是女性……

她猛地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电光石火之间,借着冲世将她按压在地。

火焰凝成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喉咙,又在触及面具之时猛地向上掀去。

真容露出之时,祝鸣瞳孔一缩。

她扣着她的手,死死地牢牢地,尖锐的赤焰之刃险些真的刺入她喉咙。

——她看到了殷钰。

一时间整个超市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攻击,在这一瞬间,祝鸣的敌人们选择了投降。

四五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沉默着伫立,炽热的火焰逐渐弥散于空中。

祝鸣深深呼吸:“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对,殷钰已经死了,你不是她,你只是克隆体里的一个。”

被控制在地的女人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即使与殷钰有着同一张脸,也依然清晰可分。

祝鸣眼神复杂,没有放松警惕,她抬起头看其他人:“不打了?你们也该露面了吧?”

同一时间几个女人向她看来,同一时刻,她们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殷钰的脸x1x2x3……

祝鸣神情扭曲。

明明人已经死了,结果还是被殷钰包围了!

第108章现实线:殷钰的命令

第一百零八章

顶着和殷钰同一张脸的女人们,对祝鸣并没有什么敌意,在身份暴露后便停止了攻击行为。

被祝鸣按压在地的那位,声音略显低哑:“祝鸣,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祝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问她:“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屠维。”

祝鸣挑了下眉:“原来是你啊。”

屠维说道:“殷钰在离开之前,让我们保护你。”

祝鸣冷笑一声,松开她:“保护我跟当小偷似乎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屠维爬起来,凌乱的头发散下,看起来与殷钰更加相似,她平静地说道:“我们的身体是活的,需要食物、水、衣服和很多生活用品,殷钰是我们的主宰,以前我们不需要思考,只需要听从命令,殷钰离开之后,我们无法正常生活。我们在被通缉,且你憎恨殷钰,我们不能露面,人间的规则对我们无效,只要能得到,手段不重要。现在你看到了,请你接受我们的保护。”

祝鸣一脸无语:“殷钰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听她的?”

屠维说:“是的,殷钰的命令必须完成。”

祝鸣模仿她说话的语调,打开了手机:“是的,人家也要完成局长的命令呢。”

十五分钟后,几辆专车赶到,闻人白穿着家里的衣服,跟几个克隆体展开了亲切的会谈。

会谈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殷钰都干了什么、殷钰都想让你们干什么、为什么确定殷钰已死、殷钰的尸体在哪里、一定要近距离保护祝鸣吗、拷走你们会怎样、是否清楚殷钰跟暗界空间的关联以及对神眷者的了解有多少。

全程祝鸣都背对着她们坐,看到殷钰的脸就忍不住心塞,要不是当着闻人白的面,她都想抽一根烟了。

屠维伸手指向祝鸣:“我们要跟着她,保护她。”

闻人白双手交叠在膝上,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仿佛能看透对方的灵魂:“倘若我不允许呢?”

屠维不起一丝波澜:“我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完成殷钰的命令,并不再配合你的一切要求。”

祝鸣凉凉威胁:“哟,真不怕死啊。”

屠维认真回答:“是的,我们并不惧怕死亡,死亡只是让我们回归她怀抱的一个途径。”

祝鸣:“……”

谈判最后的结果是双方各让一步,屠维可以贴身保护祝鸣,但其他人要配合管理局的一切指挥和命令。

祝鸣运气打太极:“别人生气我不气,她不是殷钰,她不是殷钰,她不是殷钰,她是屠维,她是屠维……”

屠维幽幽伫立她身后:“祝鸣,我饿了。”

祝鸣:“她不要工资只要吃饭,不要工资只要包住,不要工资不是殷钰……”

见她不理自己,屠维转身就从超市货架上拿了包辣条,塑料袋摩擦,祝鸣蹭地转过身抢走:“这要花钱的知不知道!”

屠维看看她,又拿了一包,低头默默吃辣条。

闻人白轻咳一声:“祝鸣,你过来。”

祝鸣狠狠瞪了眼屠维,转身跟闻人白走到角落里。

“你要盯着她,明白我的意思吗?”闻人白说道。

“明白。”祝鸣压低声音冷笑,“我也想知道,她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收尾的工作交给管理局的专业人士,祝鸣骑着三轮小摩托把屠维拉回工作室。

“我不管你有什么别的任务,总之你要吃我的喝我的就得给我干活。这里是你白天的工位,这里是吃饭的地方。”祝鸣甩着钥匙噔噔噔跑上楼,“这边是你的房间,你来的太急了,里面没收拾,自己收拾吧。”

屠维默默听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祝鸣丢给她一支钥匙,又带她下楼学习如何办公:“你这种情况属于包身工,没有允许不可以私自离开工作室否则扣工资,工作时间007,没有基础工资只有提成,提成比例的最终解释权归本人所有,你应该没有意见吧,有意见通通驳回。”

屠维:“……”

祝鸣把之前印的招工海报反过来订成一本草稿纸册,扣在桌子上对屠维阴阳怪气地笑:“怎么,被老板我的温柔大方感动得说不出来话了?”

“……”面容柔美清幽但眼神空洞的女人微微歪头,唇角翘起微笑,“鸣鸣,我爱你。”

祝鸣大喊一声我去,抬手把海报册丢到了她脸上。下一秒诛雀弓现身她手中,对着屠维拉出一道赤焰之箭。

屠维已经恢复了正常,抬手摸摸脸:“殷钰说,如果你很过分,就让我这样做。”

祝鸣:“……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有病吧!”

屠维:“是的,我有情感缺失症。”

这天聊不下去了,祝鸣没好气地收回诛雀弓:“干你的活吧!”.

屠维干活还是挺麻溜的,习惯了听从命令的人,执行任务的时候从不偷懒……

工作室积累的灰尘被她打扫一空,积压的杂物都被收拾干净,就连挂久了的窗帘都被洗出了原本颜色,要不是她的身份实在膈应,祝鸣真想给她发个十佳员工的奖状。

凌晨,祝鸣正在看书记笔记,屠维依照她的吩咐做了慕斯甜点给她端过去。

她走路的声音很轻,不知何时来到了,猫儿一般垫着脚尖,微笑着看灯光下的书本。

“你好用功。”屠维声音轻慢,映出的黑影像枕在祝鸣手臂上,“你为什么连这些也要学习呢?”

“因为我之前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但我现在知道了。”祝鸣摞下笔,抬手拿走托盘里的蛋糕。

屠维便问她:“你想要做什么呢?”

祝鸣铿锵有力:“让你滚蛋。”

屠维:“……”转身就走。

忽然祝鸣的手机响起,铃声大震,来电人显示郝老师,是云走川的班主任。

祝鸣只来得及挖一口蛋糕吃,她接电话:“喂,老师您好,我是云走川的监护人祝鸣。”

“小川姐姐啊,我跟你说个事,小川她在学校发生了一点意外。”电话里郝老师劝慰道,“她半夜梦游从楼梯上摔下去了,现在还没醒,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把她送到了医院。”

祝鸣腾地站起身往外走,声音倒是冷静:“谢谢老师及时通知,不知道她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她。”

郝老师把地址告诉给祝鸣,祝鸣已经来到门口,换鞋披外套,揣上摩托车钥匙。

这个点在平安大街很难打到车,她得自己过去。

要锁门的时候祝鸣想起来这里并非只有自己一人,猛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屠维站在自己身后端着那块慕斯小蛋糕。

她舀着一口一口慢慢吃,勺子正含在嘴巴里,她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在暖黄的灯光下有种餍足的慵懒。

祝鸣晃了晃脑袋,把散漫的光凝实看仔细了,又好像是错觉,屠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安静地吃蛋糕而已。

她惯来是没什么表情的。

“这时候还有心情吃蛋糕,比我还没人性。”祝鸣嘀咕了句,“你要跟我一起去?”

屠维说:“是的,我会一直跟着你。”

祝鸣:“好啊,那你上车吧。”

于是坐在车兜里呼呼吹冷风的人变成了屠维,她一头长发在夜空中拉成一道旗帜,屠维沉默着,思考要不要带祝鸣去取殷钰的遗产。

医院很快就到了,郝老师正在病房陪床,见祝鸣过来,把位置让开。

她觑着祝鸣表情说:“医生已经检查过了,云走川同学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但一直不醒,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可能性。”

祝鸣俯身近距离观察了下云走川,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她反过来安慰老师:“阿走身体素质挺好的,您不用担心,这边我守着就好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最近正是期末关键时刻,郝老师忙得很,她疲惫地点点头:“那有什么消息,您再联系我。”

送走郝老师,祝鸣坐到云走川身边看着她沉思。

虽然云走川经常出神做梦,但梦游,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一会儿医生过来推着云走川去拍了个脑部CT,看着成像啧啧称奇:“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结果内伤外伤都没有,真是个奇迹。”

祝鸣讪笑:“这孩子打小就运气好。”

就摔摔打打的那点小伤,以云走川的愈合力,半路就看不出来了。

医生说:“也不要掉以轻心,她一直昏迷不醒,有可能是别的病症导致的。”

祝鸣对待医生很尊重,但对方提出要做别的检查,她就不肯答应了。

见云走川依然不醒,祝鸣干脆强行为她办理出院,用三轮小摩托驮着她回到工作室。屠维坐在云走川边上,把外套披到她身上,车斗陷进去挡风,吹不到云走川。

“阿走,阿走醒醒!”天亮的时候祝鸣忍不住了,开始摇晃着云走川在她耳边大喊,“再不醒就扣你工资!”

云走川一下坐起身,闭着眼睛大喊:“老板不要啊!”

祝鸣嘁了一声:“真能睡。”

迷糊醒来的云走川:“我不是在学校吗?”

祝鸣坐在她床边,手里握着把小刀,正一圈一圈地削梨皮:“对你在学校,然后去了医院,最后回来了。有印象吗?”

云走川乖乖摇头。

祝鸣便告诉她在外人的眼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是这样。阿走啊,你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还是怎么了,突然梦游?还睡得这么死沉,不太对劲哦。”

云走川顺着她的话回忆,想着想着,脸色越发苍白,她用手扶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颤抖起来:“我又做噩梦了。”

祝鸣啃了口梨子:“什么噩梦。”

云走川说:“我妈死了!”

咚!刚咬了一口的梨子掉到了地上。

第109章现实线:雪山守墓人(1)

第一百零九章

云走川在收拾行李,她把厚衣服胡乱地往登山包里塞,又想把自己攒的现金买的首饰也全都塞进去。

“我就说不对,前几个月我妈给我写的信都好短,我跟她聊天她也不回应我。”云走川焦虑又崩溃地走来走去,“这个月她干脆没给我写信了!她一定是出事了,不,她不会死的,她是生病了一定是这样!”

觉醒者的直觉较之常人更准确强烈,云走川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段时间反常的连续噩梦,终于叫她无法继续忍耐了。

云走川到处翻自己的身份证,嘴里不停念叨:“我要回去找她,妈妈在等我……不行。”

云走川忽然停下,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我还没有考试,她不让我回去怎么办……考完了也不让可是妈妈……妈妈会生气……”

啪!

祝鸣在她耳边突兀一击掌,脆响惊得云走川回神。

“冷静。”祝鸣捧住她的脸,直视她慌乱的眼睛,“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考试?”

“明天。”

祝鸣说:“考几天?”

“一天半。”

祝鸣当即下了决定:“那就先去考试,考完试我陪你一起回去。你看,要买车票定旅社,还得给你妈准备点东西带回去,都需要时间,正好呢,你去考试我去准备,这样什么都不耽误好不好?”

云走川唇瓣嗫嚅着:“好。”

祝鸣问:“身上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云走川摇头。

祝鸣就说:“那就别多想,先考试,考个好成绩,妈妈看你考得这么好一定很开心,一开心病好了,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她给她把手机充满电,打电话给郝老师说明了下情况,就把云走川送回了学校。

送完后祝鸣坐在老板椅上支着腿买票。

从华都到云走川的老家凉川,距离不是一般两般的远,光坐飞机就得五六个钟头,这还是市里,下了飞机乘车到县里,再转长途公交到乡里,最后自己想办法进山里。

拒云走川以前描述的,她们家住在雪山深处,往外走三天才能下到山脚,而那里只住了几户人家,地方十分偏僻荒芜。

考虑到行动的方便与效率,祝鸣还得在凉川当地租一辆越野车。

还有她妈妈在山里生活肯定不方便,而且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真死了,总之……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祝鸣一样一样忙活着。

屠维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吃水果吗?”

祝鸣吓了一跳:“你属猫的吗,走路都没有声音。”

屠维并不反驳,将果盘放到她身边。

她的出现提醒了祝鸣一件事,祝鸣转着笔说道:“过两天我要跟阿走出远门,坐飞机,你应该没有身份证吧,这样没法跟我们一块走,你打算怎么办?”

屠维说:“可以用别的方式赶过去呢。”

祝鸣笑:“什么方式。”

屠维说:“暂时保密哦。”

祝鸣皱着眉抬手把她推远:“别学殷钰说话的调调,看着我就想揍你。”

屠维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果然恢复了一脸漠然:“嗯。”.

七月十五日,祝鸣牵着神情恍惚的云走川坐上飞机,在经过长达五个半小时的旅途后,她们抵达了凉川。

去租车行开走提前预定的越野车,再到户外用品店和药店、超市购买所需物资,天已经彻底黑透,再四五个小时后,她们抵达了高云县。

所幸时差原因,这里的人休息的晚,两人找到旅馆暂住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一个袅娜的倩影已经靠在车边等待了。

是屠维,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祝鸣怪异地打量她的鞋底跟着装,试图发现些秘密。

屠维大大方方任她看:“这就要进山了么?”

祝鸣:“对。”

屠维说:“我建议多准备点食物跟保暖衣物。”

云走川昨晚辗转反侧没睡好,精神不济地坐上副驾驶座:“现在是夏天,山里没那么冷。”

她们要去的雪山叫默勒耶,连绵一片,顶端在夏日也覆盖着积雪,只不过,云走川家的住处在深山半山腰还要往下些,海拔不算特别高,所以在夏日的气温不会像攀登高峰一般寒冷。

三人又都不是一般人,不怕冷,这次进山就没怎么考虑气温,祝鸣购买的最厚的衣物是加绒的冲锋衣。

“放心吧,阿走比你了解她自己家。”

第一个目的地是雪山脚下的小村落,位置实在太偏了,开车好久才到,四周一片荒芜,手机信号都变差了。

进了村子,穿过中间的大道,再往里走,是一户独立的房屋。

云走川大力敲门,嘴里狼叔狼叔的喊着,好半天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谁?我爸不在家!”

“你!”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回来了?”

云走川咬着下唇说:“我放暑假了,狼叔呢,他在哪?”

年轻人的口音有些重,祝鸣努力地听,靠着自己的猜测,断断续续推断出他在说些什么。

说他爸去镇上采购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叫云走川有什么问题就问他。

云走川不叙旧不客套,开口就问她妈:上次叫他们送物资是什么时候,有没有生病,是否有别的嘱托。

年轻人支支吾吾着说不清楚,一会儿说是上个月,一会儿又说是春后化雪路刚通的时候,他额上冒出汗,云走川越听越不安。

“打电话!”

云走川嗓音沙哑,紧紧盯着他:“给你爸打电话,快点!”

电话接通后,云走川一把抢过年轻人的手机,只是信号太差,总难以顺畅沟通。

狼叔大抵想要说些什么宽慰一下云走川,或者是解释自己并非有意欺瞒她母亲的真实情况,但云走川无心听这些辩解,只知晓,狼叔上次去山里给她妈妈送东西的时候,到老地方,好久没等到人。

至少三个月,他没有见过她母亲云迎春了。

电话里狼叔还在喊着云走川的名字想跟她说些什么,焦急地,叫她等他回去。

云走川已经将手机还给那年轻人,她失魂落魄地看了眼远处高耸的山峰,浅薄的白雪覆盖在尖端冷厉沉默的岩石上,仿佛永远都不会融化。

山下春暖花开的时候,这世界,依然有人身处寒冬。

“走吧。”祝鸣帮云走川系上安全带,踩着油门往前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得等到地方了亲自看看。

“……往右。”良久云走川回过神来,低声指点着路线。

她家具体的住处很神秘,连狼叔都不知道,接送物资的时候,一直都是另找一处约定好的地方见面。

路开始倾斜,车开始向上。

长坡缓缓,路边有草木野花,开得旺盛美丽,却又寂静缥缈,连着头顶湛蓝的天与远方沧桑的雪山,如同神明长眠的墓地。

路渐渐消失,车轮下是砂砾地面,太阳西斜,黄昏到来,霞光灿烂漫长,云层堆叠如岚。

三人停车休息。

祝鸣坐在前车盖上,一边啃饼一边看天。

“你这山里的路,委实有些难走了。”祝鸣说,“还能开多久的车?”

云走川跳到高处比划:“绕到那块黑色的大三角岩石下面,就该往山上爬了。”

望山跑死马,祝鸣目测了一下,约莫两个小时能到。脚下的路因为在背阴处的积雪融化又下雨,竟然有些泥泞,四周荒无人烟,连兽类也少,寂静得让人不安。

温度在急剧下降,忽然起风了,三人又躲回车里,开着大灯继续往前。

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下后,深蓝色的夜幕和光线限制了视野,两侧重重叠叠的山影,如沉默的巨人俯瞰这辆渺小汽车。

风越来越大,祝鸣播放音乐提精神,摇头晃脑跟着唱:

“出卖我的爱,你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屠维坐在后座上,身上堆着衣服打盹,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什么都听不见。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

云走川靠着车窗看窗外风景,眉越皱越紧。忽然拍了下祝鸣的胳膊,把沉浸在音乐中的女人叫醒:“老板,不对劲。”

祝鸣:“哪不对劲?”

“说不上来。”云走川呢喃着。

这里是云走川的家乡,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山里的情况,所以祝鸣并没有轻视她的直觉。

祝鸣很快关掉音乐并缓慢停车,她打车开门,迎面是一股夹杂着潮湿水汽和稀碎沙石的狂风。

“呼!”风太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祝鸣又赶紧跳回车里,打开雨刷器。

几分钟的功夫,风吹得越来越厉害。

“外面温度降得太快了。”祝鸣拍了拍头发上被吹的沙子,“好像到了冬天。”

来之前就查过,凉川省的夏季气温不高十分凉爽,昼夜温差大,高云县夜间的山里温度,在十摄氏度以下。

祝鸣问:“你在山里住了那么多年,这个天气正常吗?”

云走川说:“山里的天气一向多变,这倒没什么不正常的,只是……我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她揪着自己长辫子的尾端苦恼思索,一时想不到问题所在。

忽然在后座装睡的女人睁开眼睛,抻了个懒腰:“啊……我睡了多久了?”

云走川看了眼中控台上的时间,说:“快三个小时了。”

她话一出,自己便是一愣,祝鸣哎呀一声,眨了眨眼:“我猜到哪里不对了。”

虽然路很难开车,但三个小时了,爬也该爬到云走川说的大三角岩石下了。

第110章现实线:雪山守墓人(2)

第一百一十章

车窗外被黑暗笼罩,即使开着大灯,也难以透过深沉的夜色寻找到那块大三角岩石。

玻璃被风里的东西打的噼啪响,声音震耳,如战鼓擂。

“我们迷路了?”大概经历的事情多了,发生什么都不会吓到,祝鸣还有心思开玩笑,“阿走你是多久没回来,把路都给忘光了?”

云走川脸色难看:“没有忘,深山里就这两三条能通车的路,我们走的这一条,从上个岔路口开始,就是连续的一长段,不该走错的。”

最有可能的,是她们遇上了鬼打墙。

能不知不觉就让她们仨陷入鬼打墙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东西。

祝鸣闭着眼睛打盹儿:“没察觉到什么鬼气呢。”

屠维靠到她的椅背上:“我也没有。”

云走川拉着车门,咬了咬唇,忽然开门出去:“我到附近看看。”

“等等!”祝鸣连忙叫住她,“落单定律懂不懂,我怕你回不来。”

祝鸣走出车外,一股强风扑面而来,令她不禁打了个哆嗦。她环顾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靠其他感官确定,有沉重的砂砾正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在空中翻滚,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掉。

为了省油且以防万一,车前灯被关掉,祝鸣戴好帽子、围巾和防风镜,跟云走川一起到附近探路。

屠维不声不响地跟了上来。

狂风骤涌,有如实质的黑暗让人步履维艰。在这种环境里,任何行动都会消耗大量体力,不一会儿的功夫,祝鸣便感到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为了防止找不到车,祝鸣拽了拽云走川的手,示意她往回走。

气温下降的越来越厉害,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到了一点凉意,当她们扑回越野车的时候,狂卷的风沙中夹满了冰雪。

不对劲。

祝鸣爬进驾驶座,摘下防风镜,扭头正要问问云走川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跟着自己回来的人,是屠维。

“阿走呢?”她顿时惊愕。

“不知道。”屠维摇摇头,摘下沾满了风沙且湿冷的绿色围巾,面容在防风镜里有些模糊,“外面的可视度太低了,噪音又大,我也没有发现呢。”

这种环境里,手机信号根本不存在,人类的通讯手段,有时候脆弱的一击即溃。

祝鸣当机立断按下车喇叭,嘹亮刺耳的声音顺着山路扩散至四周,很响亮,却无法确定能否穿过风雪尘暴。

每隔三分钟,祝鸣就会按一声喇叭,这样连着按了半个小时,云走川依然没有回来。

她们方才出去探索都没用这么长时间,就算云走川腿摔断了,爬也该爬回来了。

祝鸣重重地拍了下车喇叭,翻出防风镜,又要外出。

屠维一把拉住了她:“如果你也走丢了呢?这里毕竟是阿走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她独自一人不代表会出事,可你不同,你怎么保证自己在回不到车上,找不到同伴的时候,依然能应付过这场诡异的风雪?”

祝鸣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她:“就不管她了?”

屠维平静地回望。

片刻后,祝鸣坐回车里,长长吐出一口气。

“冷静、思考、以不变应万变,相信她。”这是祝鸣说给自己听得的,“我怀疑这里存在一个巨大的阵法。”

屠维赞同地点头:“这是可能性最大的选项。”

只是这阵法如何破解?她们连环境都看不清楚。

灵力在这里面乱如洪流,叫人很难随之寻到阵眼所在,她们所以能做的,似乎只是等待一个风雪停下来的契机。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温下降的越来越快,即使开了暖气,车内的空气依然带着凉气。

祝鸣掂量了下,不知这场风雪暴会持续多久,而她们很可能有在其他方面需要汽油的时候,所以她又关掉了暖气。

把厚衣服套到身上,祝鸣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应该不会冻死吧?”

屠维贴心地回答:“暂时应当不会。”

说完她对她露出一个如花的笑靥:“况且有你在,我相信你不会看着我死去。”

祝鸣:“……啊,当然,只要你去做个整容手术。”

很快车内的气温也开始急剧下降,脸部的皮肤与呼吸道清楚感受到了空气的干燥冷冽,祝鸣用围巾把面部包裹好,衣服里面贴了两片暖宝宝。

她向来体温高于常人,体内仿佛装满了燃烧不惜的岩浆,这让她在这种环境中很有优势,不过当温度格外低时依然会冷,她又不是真的火山。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轮流守夜。

屠维守上半夜,到了时间,她将祝鸣推醒,两个人交换位置。祝鸣爬到前排驾驶座,屠维到后排蜷着腿休息。

后排的座椅被放倒了,即便如此,在上面休息的时候,也不得不保持一个不那么舒服的姿势才行。她裹着厚厚的衣服,身上盖了一条保温毯,只露出头顶在外,长发垂着,乍一看,好像一个作茧自缚还发霉生毛了的蚕宝宝。

祝鸣坐在驾驶座上,缓慢地活动刚才睡觉被压麻了的四肢。

她打了个哈欠,短暂的睡眠无法补足失去的精力,况且寒冷的天气本就会催使人犯困。

她开始食用巧克力棒和麻辣牛肉干,给自己补充更多热量,顺便从云走川为母亲带回来的大批礼物里翻出了几本消遣的书来看。

这种时候没有办法玩手机,一来没信号,二来极端天气会使手机电量消耗的格外快,过冷甚至会直接导致关机。

好在因为雪山里同样缺乏信号和娱乐设施,贴心的云走川为她母亲准备了许多可供消遣的物品,如今这些礼物还没有送到妈妈手里,倒先被祝鸣享用了。

她毫无心理负担,人在迫不得已时吃大熊猫都不犯法,吃吃阿走的零食看看阿走的书,也不算什么嘛,大不了以后再给她补上。

只是,这一夜有些过于漫长了。

当祝鸣数次迷惑,是否到了本该天亮的时间段的时候,她就明白,时间一定产生了问题。

无论是阵法中时间的流速产生了变化,还是个人对时间的感知被模糊了,都是一种叫人心惊胆寒的可怕力量。

时间向来是人类最难以抵抗,也最无可奈何的东西。

祝鸣不得不数次打开手机确认,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数数,三十个数过后,手机时间过去了两秒。

她又闭上眼睛眼睛数三十个数,这次再看手机时间,却过去了十七秒。

这可怎么办。

也许风雪根本不会停,她们要么像阿走一样迷失在黑暗中,要么被困死在车里。

要继续等天亮,等风停吗?

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十七分,而在祝鸣的感知中,距离她从凌晨十二点被唤醒至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间。

不能再等了,必须赶紧想办法破局。

祝鸣打开指南针,指针乱晃,已然失去了本身的功能。

叩叩。

祝鸣的耳朵动了动,猛然像左侧车窗看去,窗外不知何时竟浮现了一个深色的人影!

低着头,静悄悄地往车窗里看。

不知看了多久。

她刚惊喜了一瞬,以为是阿走回来了,紧接着心便沉下去,因为阿走的围巾末端,并不是垂在身前的,她向来习惯把脖子包得严严实实,把围巾末端也掖进围巾里。

黑暗与狂涌不熄的风雪,让这人影即使紧靠着车门,依然无法看清它的真容,只能看出大体的轮廓。车窗上结了厚厚一层冰花,颇具美感,此时却成了恼人的阻碍。

它看起来像一个球,任谁在风雪中外出,都会穿的臃肿的像个球。

祝鸣只能睁大眼睛,试图捕捉更多细节,它好像戴着阿走出门时同款的防风镜,仔细看,她的冲锋衣颜色应当是土黄色的,围巾则暗暗地发绿。

身高似乎比阿走高一点。

这可太不妙了。

天色影响了视力,车里也只亮着一点昏黄暗淡的灯光。祝鸣看不清它的面部跟身上的色彩,低头却能看清自己的。

她也有一条绿色的围巾,和一身土黄色调的冲锋衣。因为下意识在购买物资时讲价,图便宜,就买了质量顶呱呱但因为颜色卖不出去的积压货品。

人影见祝鸣只盯着它不动,又敲了两下。

叩叩。

声音淹没在鬼哭狼嚎的风声里,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它不是阿走,会是谁呢?

熟悉的打扮,是否是它强夺阿走装扮后的伪装?又或者,阿走只是突发奇想,把围巾尾巴扯了出来?

要化掉车窗上的冰花,冒险观察它的真容吗,那么,四只眼睛对视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祝鸣没由来地想到了这些,她的直觉,总是会无端端提醒她一些差点被忽略的细节。

敲完那两下后,人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在车门外等了许久。

得十分钟了。

是风雪中的怪物吗,正常人谁会维持这么久时间——想到这里祝鸣大腿上的肌肉紧张地跳动了一下,她想起自己混乱的对时间的感知。

就在这个时候,车窗外的人影终于动了。

祝鸣是个有些狂妄的人,但在狂妄的表象下,她不会真的轻视自己的任何一个对手。

她紧盯着人影的动作,双手中已然暗暗汇聚起了热量。

但那个人影,在又敲了一次车窗后,只是伸手,对着祝鸣指了指。

它在示意什么……

祝鸣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它,抬手小小调整了一下后视镜,余光一扫,登时明白了它在指什么,同一时间,祝鸣整个后背的寒毛都蹿了起来……

它在指这一刻面对着它的祝鸣的身后,即副驾驶的靠背。

那上面,搭着一条沾满沙尘且潮湿的绿色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