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时启隅虽然同在一班,但并没什么交集,他俩离得最近的是期末考试的颁奖典礼上,其他时间连话都没说过。
“你好,何野。”时启隅主动开口道。
男孩子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和礼貌的语气一融合行成温柔的语调,像秋天最后的一抹绿色。
何野不失礼貌回应道:“你好。”
“听说你退学了,我代表全班来看看你。”时启隅说。
时启隅显然不知道她退学前经历了什么,要不然肯定不会说出“代表全班”这样的话。
也是,一个只读圣贤书的公子哥,怎么会知道藏在地底下的暗潮涌动。
“哦,”何野讽刺一笑,“那真是我的‘荣幸’。”
梁夏一肘子撞了下时启隅的肚子,“说什么呢。”
时启隅不明就里用眼神询问她。
“老实说,你来干嘛?”何野最不会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问点事情。”时启隅弯唇笑了笑,“不过现在的场合不大方便,运动广场有家味道不错的奶茶店,我请两位喝杯奶茶?”
放学高峰期,他们周围全是人,过了这么久,人群不仅没有疏散的趋势,貌似还隐隐聚集成一个包围圈,确实不适合聊天或者谈事。
何野迟疑地说:“行。”
问什么事?她和刘悦可的事?
时启隅和这件事没任何关系,他为什么专门来一趟,问这件事?
“我昨天也去了,那里的冰粉好吃,还便宜,才十块钱一碗。”梁夏搂着她的胳膊,熟练地招呼车,“你不在学校我可想死你了,一点学习的劲儿都没有。”
“好像我在你就有劲了一样。”何野跨上车斗,见时启隅还有点偶像包袱,大长腿踩着下面的横杆才上来。
上来就端端正正地蹲着,盯着开车的大爷,耳廓有点红。
车旁边不管男女老少都赤/裸裸地投来好奇的目光,公子哥脸皮薄,哪见过这场面,耳朵都红了。
他们来到运动广场,时启隅带她们去了个一看就最贵的奶茶店。
俩有钱人估计也没去别的店,专挑最贵的。
进门何野点了碗冰粉,梁夏和时启隅分别买了两杯果茶。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这块靠窗,能看见不算繁华的街道,和远处看不见树却绿意盎然的山。
“说吧,什么事儿?”何野语气生硬地问。
虽然这顿时启隅请,某人也没半点被请的自觉。
“能把我的东西给我吗?”时启隅转身对梁夏说。
梁夏“哦哦”两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资料袋递给他。
何野挑挑眉,好家伙,还有纸质证据?
时启隅拉开拉链,拿出两张折叠起来的纸。
何野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纸……怎么这么像一中考试用的草稿纸?
她记得可清楚了,一中草稿纸都是黄色护眼的,超市只卖纯白色的。
时启隅缓缓打开草稿纸,看到字迹的那一刻,何野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字跟她的很像,非常像,能吻合到99%的程度。
不光字迹像,草稿纸里的内容让她有点印象,又一时想不起来。
时启隅偷她的草稿纸干嘛?
时启隅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耳朵尖红了,“我不是变态,这是上学期期末考试你走之后不要的。”
说到这她想起来了。
上学期期末数学考,她急着上厕所,想着回头再拿考试用具,结果回来时什么都有,就草稿纸不见了。
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没在意,以为是风吹走了,没想到被时启隅拿走了。
何野有些无语:“你要我的草稿纸干嘛?”
“期末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是道竞赛题,我没做出来,但你做出来了。”时启隅很认真地说,“但是,你的数学成绩比我低。”
“我又拿你的答题卡对了答案,你并没在答题卡上写下答案。”时启隅把略有折痕的草稿纸往前推,“你故意控分,是为什么?”
何野以为,成绩暴露的那天一定是高考。
没想到一张草稿纸让时启隅撞破了她两年的秘密。
“控分?”梁夏目瞪口呆,“你故意一直考第二?”
何野嘴角一咧,把那张精心保管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控分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打扰你学习了还是打扰你拿奖学金了?”
“我一直以为是实力让我拿到的第一,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时启隅说,“这是你让给我的第一,你明明可以比我更厉害,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和我比一场?”
“你懂个屁。”何野骂了一句。
光明正大?她有什么资格光明正大。
时启隅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家境好,相貌好,学习好,品行好,他什么都不用愁,只要一皱眉,有的是人抢着为他服务。
他拿第一没人眼红,也没人敢眼红。
甚至刘悦可都要让他三分。
但她拿什么当第一?她是有钱有势?还是有人脉?
——她什么都没有,在学校累得喘不上气,第一只会惹出更多的麻烦。
一时间没人讲话。
窗外人群熙攘,说说笑笑。
服务员端着餐盘为他们送上饮品,梁夏松口气似的帮服务员一起端,“好了好了,给,你的冰粉……还有你的果茶,都别耷拉着脸,看得我心慌。”
何野舀了一大勺冰粉放进嘴里。
时启隅插上习惯,没喝,只接着道:“我还想真正和你比一场。”
何野听了好笑:“怎么比?我去拿附中的试卷,咱俩坐奶茶店比?”
她摇摇头,又兀自否认:“那估计没什么可比性,附中的题对你来说很简单。”
“十二月初的时候平遥会举办一次数学竞赛,所有学校都可以参加。”时启隅重新拉上资料袋的拉链,递给梁夏,“那时候我们再比一场。”
“再看吧。”何野兴味索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想白干。
“为什么啊?何野,多好的机会啊。”梁夏一听不乐意了,“听说今年是第一届,刚办的呢。”
“我会等你的。”时启隅喝了口果茶,很执着很认真地说,“我真的很想再和你比一次。”
何野想,时启隅不会学习学坏了脑子吧?哪有人求着比第一的?
“没什么事了吧?”何野搅了搅冰粉,“冰粉很好吃,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送你句谢谢吧。”
“大老远让你为这点事跑一趟,我会着重考虑的。”她端起冰粉,起身走了。
第37章 小麒麟儿,主播!
何野出了奶茶店,在门口等了会。
冰粉味道确实不错,凉爽的天气喝上一碗凉爽的冰粉,身心的舒畅了。
冰粉见底的时候,梁夏出来了,一眼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她。
“就知道你在等我。”梁夏单肩背背包,手指勾着墨镜腿转了两圈,“我跟时启隅说了一声,现在没人打扰咱俩的二人世界了。时间还早,带我逛两圈儿?”
何野也想带她逛两圈,奈何自己都没逛明白,运动广场也就傍晚那会儿最热闹,都是人,有很多好玩的,还跳广场舞。
想到广场舞她就联想到祁麟,要是祁麟在肯定知道去哪儿玩,她这块熟。
“要不去超市逛两圈儿?”正好她要再买些纱布和酒精,逛超市省钱又省事。
上次祁麟在超市兼职,不知道今天在不在。
梁夏无语地说:“姐姐,我跑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陪你逛趟超市?”
何野说:“我以为你是为了明天的运动会。”
梁夏噎了一下,戴上墨镜谁也不爱:“一部分原因为了运动会,最主要是来看你的,别不知好歹啊。”
“行,那请大小姐移驾,陪我去超市逛两圈?”何野说。
梁夏勾住她的胳膊,傲娇地说:“勉为其难同意了。”
周末超市挤满了人,何野找了辆推车,从入口进去。
梁夏明天中午就走,不过因为明天上午的运动会,她还是抱着很大的期待,看到喜欢的零食就扫荡进购物车。
连拖带拿还没半小时购物车就满了,梁夏又往上头放了包咪咪条,中间的果冻不堪重负滑了下来。
何野跟在后面,无奈捡果冻:“你买这么多吃得完?”
“又不光我一个人吃,晚上看个电影就干掉了。”梁夏踮起脚,又拿了两盒自热食品,“你觉得自热火锅好吃还是自热米饭好吃?”
“我没吃过怎么知道。”何野说,“你去问问导购?”
“一块儿拿了,也不差这几个钱。”梁夏不由分说放上购物车。
何野知道梁夏家有钱,梁夏爸爸开厂的,秉持富养女儿的理念,就没缺过梁夏的零花钱。
不过她见得不得这么嚯嚯钱,把自热米饭放了回去,“你不会打算吃不完还带去一中?”
“吃得完,我胃口大着呢。”梁夏拍拍肚皮。
“那也省着点拿。”何野推车离开食品去,往电梯走,“去二楼买点东西。”
二楼一点食物的影子都没有,梁夏终于收回了忙碌的手。
“我跟你讲,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个主播姐姐,她好厉害,她用医疗师一打四!”梁夏嘴闲不下来,“而且还打赢了,她是我见过玩决战狙击最厉害的女生!”
何野往药品区走,“现在我不是你见过玩游戏最厉害的女生了?”
“真的!她什么都玩,你只玩狙击手,没她厉害。”梁夏叭叭地说不停,“好喜欢她,姐姐今晚还有直播,我要为姐姐打call!”
“你别被骗了。”何野说。
梁夏是独生女,从小被宠惯了,心思单纯,还喜欢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最担心某一天梁夏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她爸一棍子把她扫地出门。
“都二十一世纪了,哪那么多骗子啊……”梁夏突然顿在原地,声音越降越小,眼睛定定地往某个方向看。
何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橘黄色。
好像是……祁麟?
“那个人好眼熟啊,”梁夏揉揉眼睛,脸上惊诧又带着不可置信的疑惑,“真的好眼熟,我肯定见过她。”
……祁麟第一次见她也说过这样的话。
何野迟疑地走过去,见祁麟穿着小马甲在另一个货架上摆物品,打了声招呼,“祁麟。”
“啊,”祁麟举着塑料杯子的手顿了顿,“你买东西呢?”
“嗯……”何野刚想问问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一道尖细的惊呼刺得她脑壳疼。
“啊!你是!你是——”梁夏跑到祁麟身边,小脸通红,激动得语无伦次,“你是那个谁!”
祁麟又是一声啊:“你是?”
何野也一脸懵:“你们俩认识?”
“不不不!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梁夏扯着祁麟的小马甲,似乎觉得不妥,松手又抓住旁边的推车上,“你是小麒麟儿吧?一定是!一模一样!”
“我好喜欢你!你的医疗师好厉害!”梁夏亮眼冒星星,“你三次元也好好看啊。”
祁麟愣神了一秒,随即恍然大悟笑起来:“噢,谢谢。”
何野还是一脸懵:“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噗。”祁麟笑出声,手指抵在嘴唇上,眉眼弯弯,“这是个秘密。”
何野扭头看梁夏。
梁夏才顾不上她,眼睛黏在祁麟身上似的:“我、我能请你签个名吗?”
何野:“……”
什么跟什么啊!
祁麟四下找了找,一摊手:“抱歉,没笔。”
梁夏肩膀瞬间耷拉下来。
祁麟又说:“等下班再补给你。”
梁夏又高兴起来:“谢谢!”
逗狗似的。
何野感叹一声。
“你在这兼职?”何野问。
“呃,也算吧。”祁麟说,“又找不着卖药的地方了?”
“不是……”何野一噎。
总不能说,看见她来打个招呼吧?
“差点忘了,”何野道,“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祁麟仔细想了想,“也就运动广场这块好玩,不介意的话可以去钓鱼,有好几块塘。”
“钓鱼怎么样?”何野扭头问。
梁夏一双眼睛还黏在祁麟身上,听闻想都不想就点头。
这模样,估计抓上人贩子车也不会有丝毫反抗。
“……路怎么走?”何野问。
“你要是玩玩儿沿着咱们学校那条路直走就可以了。”祁麟说,“要是想钓多点鱼可以去另一块塘子,没什么人,不过路难走,也不好找。”
“行,就直走那个吧。”反正就是打发时间,鱼不鱼无所谓,又不能带回来烧着吃。
“那走了。”何野扯了下梁夏,第一下还没扯动。
她又连扯好几下,手都痛了梁夏才依依不舍地道别:“再见小麒麟儿。”
“再见小美女。”祁麟挥挥手,又冲她们单眨眼睛,“这件事不要说出去哦。”
梁夏忙不迭点头。
“啊啊啊啊,姐姐叫我小美女!她好温柔!”她们走远后,梁夏意犹未尽地捧着脸,娇羞地说,“怎么办?我彻底沦陷在姐姐的温柔乡里了。”
“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何野还是想不明白,“我记得你是第一次来这儿?”
“姐姐说这事秘密。”梁夏眨眨眼,“就不告诉你。”
何野没想到她的好朋友,和她第一眼就嫌的事儿逼,一见面就好上了。
骂娘的心情都有了。
十碗冰粉都舒畅不回来的那种。
“哦,”何野扭头不看她,“谁稀罕似的。”
梁夏兀自兴奋了一会,理智才渐渐回笼,懊恼地道:“都忘了问小麒麟儿的名字,等会拿签名的时候一定要记得!”
其实小麒麟儿的名字就是名字的谐音……
“联系方式也忘了!等会也要问问……”
何野想起来,她好像也没有祁麟的联系方式,相处这么多天,竟然都忘了要。
“等等——学校、学校,”梁夏又是一顿,“这么说,你和小麒麟儿是……同学?!”
一整天,何野耳朵就没清净下来过:“是啊,你快别吵吵了,我都快聋了。”
“你是小麒麟儿的同学,你是我女神的同学!”梁夏高兴坏了,“何野,姐姐,我爱死你了!”
何野捂住耳朵,“这会总能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吧?”
梁夏扯着她的衣服左右摆,一车的零食被她晃到地上,“她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主播啊!小麒麟儿,主播!”
第38章 超市内请带,好孩子。
主播?
祁麟是个主播?
听到这个答案何野很吃惊。
在她眼里主播是个很遥远的职业,和代练陪玩不同,后两者的金钱交易容易产生一股平等感,但主播更多的则是虚无缥缈的不真实。
尤其这件事发生在祁麟身上。
一个不算先进的城镇里,一个十九岁还在读高中的女孩子,竟然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
不得不让人吃惊。
“她粉丝多吗?”何野平复了下情绪问。
“一百五十多万呢,”梁夏还是很兴奋,“小麒麟儿就是靠一手医疗师火起来的,而且人长得也好看,想不到真人更好看!”
一百五十万。
嚯,小主播,粉丝还挺多。
“那钱应该也挺多的吧?”何野问。
“那肯定——平均一个视频十几万赞。”梁夏说。
怪不得花钱大手大脚的,上星期出去玩,请她吃东西付钱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原来私房钱还不少。
何野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羡慕。
自己兢兢业业做代练好几年,指不定还不如别人一个视频的钱。
她让自己别再想,再想下去说不定羡慕就要演化成嫉妒了。
“啊,好开心!”梁夏蹦了蹦,“一想到小麒麟儿就开心,一想到明天运动会更开心。”
何野凭着记忆到了药品区,跟前台说:“你好,酒精纱布拿一套谢谢。”
前台转身给她找东西。
梁夏终于挤出一丝丝理智来关心她,“你买酒精干嘛?”
“摔了一下。”何野说。
不论是跳楼还是江成海造成的伤,她都不大想让梁夏知道。
这些事都过去了,梁夏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就你这抠搜样,摔一下能来买这玩意儿?”梁夏把“不相信”写脸上,“到底怎么了?”
何野一叹气:“能不问了吗。”
“不行,是不是你爸又整什么幺蛾子了?”梁夏使劲锤了下前台的玻璃桌子,“肯定是!亲生女儿都敢拿刀砍,还有什么事儿他做不出来!”
前台抬头说:“别砸桌子,砸坏要赔的。”
梁夏脸色不好地说:“抱歉。”
“你就不该回去,你妈叫你也别回去,什么人啊,女儿就该抱怀里疼的,你爸那封建思想就是社会的害虫。”梁夏越说越气。
“不全是。”何野又叹口气,“等出去再跟你说。”
“嗯。”梁夏严肃着点头。
前台找齐她要的东西,何野拿到酒精就腿软。
这破玩意儿实在太疼了!
“有比较温和一点的药吗?”何野问,“擦伤那种。”
前台又拿了瓶碘伏。
何野把酒精退了回去,拿过碘伏付钱:“谢谢。”
买完药,就该买鱼竿钓鱼了。
何野推着车在二楼逛,逛了好几圈没看见鱼竿,扭头问:“看见鱼竿了没?”
梁夏还臭着张脸,简言意骇道:“没有。”
“哦。”何野继续往另一边逛。
“你都这样了,我还有心思钓鱼吗?”梁夏说,“走走,付钱去。”
看来大小姐实在气得不轻。
“行。”何野推车往收银台走。
梁夏用屁股顶开她,自己推着车,“我来。”
大小姐要么真气着了,要么是心疼她。
她拿手机出来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出门能吃个午饭再回去。
不过看大小姐脸色,应该气饱了。
排队的队伍个个一长溜,没半小时应该付不到钱。
她们前面有个小孩扯着他奶奶一直叫,嚷着要去吃汉堡,他奶奶大着嗓门哄他等出去就买。
小孩声音尖,吵得耳朵跟针扎似的。
“嘿。”有人拍她的肩,何野扭头,是祁麟,“等出去一块儿吃个饭?”
她又冲梁夏打了声招呼:“你好,小美女。”
梁夏扯起一丝僵硬的微笑:“你好,小麒麟儿。”
何野正好吵得想不出在哪吃饭,点点头:“行。”
祁麟已经换下来小马甲,她身边也有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头发打卷儿,牵着祁麟,不叫也不闹。
看见她,小男孩儿绽放出笑容:“牛肉干姐姐。”
何野:“……啊,小天,你好。”
祁天挣脱开祁麟的手,屁股一扭一扭地跑到收银台旁的货架上,拿起一支巧克力跑回来,奶声奶气地说:“牛肉干姐姐,我请你吃这个好不好?”
何野忙摆手:“不用。”
要请也不能现在请啊,现在请她得付钱的!
祁麟俩手指轻轻捏起巧克力的包装袋,一抽给抽走了,“不能吃巧克力。”
祁天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有,我想请牛肉干姐姐吃的。”
祁麟把巧克力重新放回货架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是不是等出去了又问你牛肉干姐姐吃?”
祁天低下头,还在努力争辩:“哪有,我吃一点点就够了。
“你看你牛肉干姐姐买了一车零食,”祁麟指了指购物车,“看见没,一车。”
祁天低着脑袋不说话。
“还有,不能在超市乱跑,”祁麟又指了指不远处“请带好孩子”的指示牌,“请带,好孩子——你再乱跑,下次不让你来了。”
祁天委屈的要哭出来:“我是好孩子……”
何野第一次见这么坑弟弟的。
难为小屁孩了。
“那我带我弟先走了,还是之前那个饭店,你知道的。”祁麟坑了弟弟,一丝愧疚也没有,重新牵着祁天,“再见,小美女。”
梁夏牵了牵嘴角:“拜拜。”
祁麟走后,梁夏还是一言不发。
何野用胳膊肘顶了顶,“怎么样,要和你的小麒麟一块儿共进午餐,还不开心呢?”
“开心啥啊,我可不像你似的没心肝。”梁夏憋着股气儿似的。
何野往前推了点儿车:“你就犟着吧。”
结完账,她带梁夏去周记菜馆。
大中午的,周记菜馆依旧很多人,很多都是来运动广场玩的学生,一进门能闻到混合一块的菜香。
梁夏东张西望地探脑袋,大小姐脸上没嫌弃的神色,更多的是好奇。
何野拎着一袋零食上了二楼,一眼就看到靠窗子边的祁麟。
她们走过去坐下,祁麟把菜单推到她们面前,“你们点菜。”
何野推给梁夏:“你点,我要上次的菜就行。”
梁夏拿了菜单认真研究起来。
祁天坐在祁麟旁边,眼含泪水地望着何野。
何野被看得实在受不了,犹豫了下,在袋子里掏了掏,找到了上次祁麟给祁天吃的牛奶糖。
她拿着牛奶糖晃了晃:“吃吗?”
祁天使劲点点头。
何野掰出一粒,又掰成四分之一,把四分之一的其中一粒给了他,“给,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
祁天噘着嘴,小心用两根手指捻着,慢慢放进嘴里,真诚又感激地说:“谢谢牛肉干姐姐。”
祁麟“噗嗤”笑出声。
梁夏的视线从菜单转移到何野身上,眼里满含嫌弃:“你真抠。”
何野:“……”
她怎么就成了抠?
“小天不能吃太多糖,容易长蛀牙,小孩儿还不爱刷牙。”祁麟笑道,“我们都这样给糖吃的。”
何野把剩下的四分之三的牛奶糖扔进嘴里。
“噢。”梁夏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点完了,这几样就行。”
祁麟在手机添上这几道菜,服务员倒了壶柠檬水在她们桌上。
祁麟从兜里拿出一个钥匙扣,上面写着好运连连四个字,她递给梁夏:“签名没什么心意,这个小礼物送给你。”
“啊,”梁夏受宠若惊,“谢谢。”
“不客气。”祁麟说。
梁夏踌躇道:“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好啊,”祁麟拿出手机,“你扫我吧。”
梁夏高兴地加了好友。
“我原名就叫祁麟,名字发给你,你备注一下。”祁麟说,“这是我弟,祁天。”
梁夏一边备注名字一边道:“我叫梁夏,梁山好汉的梁,夏天的夏。”
两人这算正式认识了。
本来何野也想跟祁麟加个好友,又觉得有点儿奇怪,俩同桌一块坐了二十来天,连个微信都没加,于是没说话。
看着俩人兴高采烈地加了联系方式,又有点五味杂陈。
这俩人都快比她亲了。
菜很快端上来,一点红都不见,梁夏吃了口青椒炒肉,味道不错,就是一点儿辣味都没有。
“这青椒炒肉一点都不辣。”梁夏嘀咕道,“何野怎么吃的下去。”
“何野最近忌口,不能吃太辣。”祁麟说,“你喜欢吃辣么?要不再点一份?”
梁夏忙摆手:“不用,我还好,她喜欢吃,”她指了指何野,“无辣不欢的那种。”
何野喝了口汤,无滋无味的,心想还是梁夏了解她。
“过段时间就能吃了。”祁麟棱模两可地说。
“噢,了解了解。”梁夏喝了口饮料。
第39章 你以后不止我一个朋友了,真挺好。
祁麟属于比较健谈的性格,梁夏也很爱讲话,一顿饭下来,两人的关系从单方面倾慕的陌生粉丝变成半生不熟的朋友。
这顿饭又是祁麟请的客,何野琢磨着等晚上回学校加个好友AA一下,要不然心里不自在。
祁麟牵着祁天,在饭店门口道别:“下午超市忙,我先走了。”
“行,那麒麟儿再见。”梁夏弯腰,冲祁天说,“小天天也再见。”
“姐姐再见。”祁天躲在祁麟后边,“牛肉干姐姐再见。”
何野不知道跟小孩道别要摆个什么造型,想笑一下,于是呲了呲牙,艰难地笑了笑:“再见。”
“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祁麟牵着祁天往前扯了扯,“明儿个让老妈带你来学校玩儿?”
祁天用力点点头,和梁夏一个模样的开心。
“嗐,真走了。”祁麟挥挥手,和祁天一块儿转身走了。
饭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何野觉得此刻自己像个二愣子,站在门口跟门神似的。
“现在干嘛去?”何野换只手提购物袋,“本来还可以去钓会儿鱼。”
“去你学校看看呗,参观一下。”梁夏也提个购物袋,本来挺高兴的,后来想到了什么,下一秒脸就耷拉下来,“还有你买那什么碘伏的事,也顺路给我讲清楚。”
何野抬头望天。
她们找了辆三轮车,路上她把江成海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讲完了也到了学校。
梁夏听后很生气:“什么人啊,哪有老师这样的!我以为你以前班主任够恶心人的,那个叫江啥玩意儿的更恶心!”
“闹心吧?”何野说,“这事都过去了,你非得再气一回。”
“操,那个叫江啥玩意儿的,”梁夏在空气中挥了一拳,“判了几年?”
“现在还没判,”何野进了校门,“不过应该快了。”
梁夏说:“这么大的事,你妈知道不?”
今儿太阳很大,不过入了凉,穿短袖能吹起一层鸡皮疙瘩。
何野回忆起当时做笔录的情景,女警察温声讯问她需不需要让家长来陪同,被她一口回绝了。
二十多天,她离开家二十多天,宋芬芳当真一个电话都没来。
说不伤心是假的。
“她不知道,”何野走到一栋楼下,阳光被建筑物挡住,她在一片阴影下眯了眯眼,“我没告诉她。”
沉默许久,梁夏叹了口气,“就算你不告诉你妈,你也得告诉我啊。”
快到宿舍楼了,何野远远看见徐阿姨盖着条小毯子在晒太阳。
“之前在一中,你什么都跟我讲。”梁夏继续一个人唠叨着,听着有点儿寂寥,“现在离这么远,我也不指望你屁大点事跟我说……这么大的事,你提都不提,你让我怎么想。”
阳光的暖意好像从她的皮肤渗进骨骼,暖融融的。
梁夏有很多朋友,真心假意,什么样的都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梁夏铁了心要跟她这个瘟神一块玩,不过最重要的是她们是朋友,在她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是梁夏陪着她一块儿。
梁夏不怕麻烦,她认为朋友就是来麻烦的,最怕的是朋友不愿麻烦。
从她们一块儿的五六年就可以看出来。
何野沉默着,觉得这一次可能真伤了她的心。
当初从二楼跳下来砸破玻璃的女孩子,现在却不敢开口,怕一讲话,就破了这唯一成为羁绊的友谊。
上楼的时候遇上了叶迟迟,叶迟迟冲她打了声招呼。
何野盯着叶迟迟愣愣出神,瞪得叶迟迟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到了六楼,俩人都有些喘气儿。
梁夏暴躁地打破了沉默:“这学校怎么连个电梯都没有!”
何野带她来了宿舍。
梁夏往楼下望了望,“高是高了点,不过风景挺不错。”
何野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操,”梁夏不爽地说,“姐姐,你能出个气儿吗?整得我神经病似的,一个人对着空气讲话。”
何野重重呼出两口气,语气也不大爽:“出了。”
“这就对了。”梁夏重重拍了下她的肩,重新笑起来,“新学校人缘挺不错,麒麟儿,还有刚刚上楼那女孩儿,也挺好。”
隔阂被这一掌给拍没了,何野终于感觉自己能大口喘气儿,“嗯。”
“挺不错的,我还担心你不适应呢。”梁夏说着点点头,“你以后不止我一个朋友了,真挺好。”
何野迎着光,感受到了阳光在皮肤上跳跃。
她也拍了拍梁夏的肩:“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何野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情感的人。
梁夏总把“我好喜欢你”这种话挂嘴边,直白又热烈地让人知道她喜欢谁,讨厌谁。
何野又是另一种极端,她总把讨厌挂在脸上,喜欢又埋在心里,只会从日常一些细小的事情流露出来。
这还是梁夏第一次听何野亲口承认她们的友情。
有种后妈终于跟养女混熟了的喜悦。
“操,这么煽情。”梁夏抹了抹眼角,“别以为这样我能原谅你。”
“明天请你来我们学校参加运动会。”何野说,“够意思了吧。”
梁夏笑出了声:“傻逼。”
第40章 “嘿,美丽的小姐,要搭顺风车吗?”
祁麟把祁天送到她妈那儿,小孩儿哭着嚷着要跟姐姐在一块,最后以一片奶片才结束这场战斗。
她回到超市,没什么人,估摸着都去吃饭了,也没什么好忙的,于是窝在楼上和卖洗衣机的售货员阿姨聊天。
“麒麟儿啊,听说你学校那个江老师,被抓了?”阿姨津津乐道,“什么个情况啊?给姨讲讲。”
农村设备不先进,唯一称得上大规模的娱乐设备就是口口相传的奇闻趣事,早上谁家母猪生了崽下午就能传到不知道哪个村的王老五耳朵里。
“姨,我这也不太清楚,”祁麟打着太极,不愿多聊。
她不想过多提及关于何野的事,也不想让人知道受害者是何野。
“那你们学校的事儿你哪能不知道啊。”阿姨说,“听说是个小姑娘,好像叫……何野吧?”
祁麟皮笑肉不笑,眼神有点渗人:“姨,你今年卖了多少台洗衣机?”
阿姨脸色一僵,不自然地说:“你问这干啥?”
“没卖几台吧,”祁麟说,“别光吃老底儿,人嘛,总要干干活。”
阿姨目光闪躲。
祁麟笑着拍掉手上的灰尘,转身走了。
她去了趟厕所,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
有一条十分钟前的未读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何野的朋友,中午刚加的那个活泼女孩儿。
-在吗?
这是活泼女孩儿发的第一条消息。
礼貌又不失疏远。
祁麟也回了一条回去:嗯?怎么了?
梁夏很快回了消息: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祁麟想了想,回道:什么忙,能力范围之内就可以。
梁夏:何野在这儿是不是跟你关系最好?
梁夏:我就是想何野遇到什么大事儿的时候,你跟我说一声,她老不吭声,我一个人又不知道发生什么。
祁麟想,跟你说一声也没什么用,你俩离那么远,说了又能怎么办,干着急。
不过她还是回道:行。
梁夏又发了一句:我爸有点儿关系,要有什么事儿他也可以帮忙。
原来如此。
祁麟恍然大悟。
她想着该怎么回。
-就冲你是我粉丝,我也得告诉你。
别的主播都这样说,她要不要也这样回?
好像有点儿傻。
祁麟把框里的内容删掉,又重新编辑出一句发出去:行,她有困难我会跟你讲的。
梁夏立马回:谢谢.jpg。
对话就此结束。
祁麟洗了手出了洗手间,去了超市后的杂物间整理货物。
这个叫梁夏的女孩子是真不错,不管从人品还是和何野的关系。
大老远从城里跑来,就为了关照何野。
“怎么伤这么重啊!”梁夏捏着棉签,不太敢擦伤口,手都是抖的,“都破了个窟窿,要留疤太难看了。”
何野躺在床上,身上的伤都好差不多了,就肚子那一刀严重点,还没完全好。
“都衣服挡住了,谁看得见。”何野满不在乎地说,“快点儿,你偶像都没你磨叽。”
梁夏用棉签沾了碘伏,轻轻擦在伤口上,“等我回去给你找支祛疤药,快递过来,真太难看了。”
“药多少钱?”碘伏和酒精一对比,何野没觉得一点都不痛,精神一下就放松下来,“贵就算了,反正也不碍事。”
“你忘了我姑姑是开药店的,”梁夏用棉签在伤口上点点点着,“给你最低价,用最好的。”
何野这才答应下来:“替我谢谢你姑姑。”
梁夏姑姑也帮了她很多忙,比如感冒必备的感冒灵,失眠必备的黑褪素,都是按最低价给的她。
要不然这么多年她早咳死了。
上好药,她带梁夏逛了一圈学校,也没什么好玩的,无非就是教学楼操场,半小时就逛完了。
何野望着好像就在学校后的群山说:“你还想去哪儿玩?附中就这么点大,该逛的都逛完了。”
梁夏一边踢石子一边看了眼时间:“还有俩小时你们就上课了?去寝室吧,聊会儿我就回宾馆了。”
“行。”何野点头。
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梁夏在讲话,讲她们班的趣事,她走后谁谁谁是第二,和第一名时启隅差了二十几分,好像要把这二十多天没讲的话在这一天全讲完似的。
这样的模式谁也不觉得尴尬,再加上渐渐转凉的天气,舒服极了。
梁夏打车走后,何野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有点失落。
心里缺了一块什么似的,又酸又涩。
她做了两套深呼吸,稍稍压制住了心底的酸涩。
明天还要见面呢,现在就舍不得了。
快要上晚自习,学校门口的学生肉眼可见的多起来,校门口的小贩围满了学生。
何野正准备回教室,远远看见祁麟骑着一辆小电驴驶来。
小电驴以最快的速度飞驰而来,在离她五米远又突然减速停下。祁麟摘下头盔,潇洒地一甩头,“嘿,美丽的小姐,要搭顺风车吗?”
飘扬的发丝差点甩到何野脸上。
“你的车能开进学校?”何野倒退一步,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味,有点像花香也有点像果香,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
她又吸了吸鼻子。
“当然不能,”祁麟说,“不过我可以带你围着学校兜兜风,让你成为最拉风的小姐,毕竟你拥有一位这么好看的司机。”
“……不用了。”何野说,“我回教室。”
“那行,你等我停车。”
祁麟在一旁停好车,手指勾着钥匙圈打着转儿,“梁梁呢?她去哪儿了?”
“她回酒店了。”何野说着往教学楼走。
“怎么不多玩会儿,晚自习也可以在教室玩。”祁麟说,“她明天还来吗?”
“来,参加一下梦寐以求的运动会,”何野说,“一中高三的不让参加,都念了十几天了。”
祁麟把车钥匙揣进兜了,“这么可怜,那可得好好玩几天。”
“对了,我加你个好友。”何野掏出手机,“把中午的饭钱扫给你。”
“不用,我请你们。”祁麟也拿出手机,“我扫你?”
祁麟扫了二维码,两人加完好友,何野不由分说转了一半午饭钱。
发都发了过来,祁麟只好收了。
“上次就你请客,”何野退出界面,点进梁夏的对话框,“这次你再请就不合适了。”
祁麟没再坚持:“行吧,你说不合适就不合适。”
何野另外给梁夏发了条消息:到了发消息给我。
梁夏回了个“嗯”。
手机上方又弹出一条消息,是祁麟发过来的。
人就在身边,何野下意识点进对话框。
祁麟:小姐姐是猫猫教还是狗狗教啊?
狗头.jpg。
何野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就在身边呢。”
祁麟晃晃手机,笑了笑,“我知道啊,现在都流行这样的网络用语,别人有的我不允许你没有。”
何野也笑笑,最后一丝不舍的酸涩感也消散了:“你可真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