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唐舒瞬间清醒过来, 顾不得还没换衣服,就穿上了鞋子走出门去,迎面就碰上了一脸无措的刘婶。
这几天唐舒都比较早起来, 准备早餐档的事情。
昨天晚上大概是因为沈越在家, 她睡得特别踏实,今天醒来已经有点晚, 看样子刘婶已经把包子做好了。
唐舒没等刘婶开口, 便焦急问道:“刘婶,你看到沈越了吗?”
“沈……沈越他天没亮就起来跟我一块做包子,我一时嘴快就把昨天那谁欺负你的事情说了出来。”刘婶也是一脸的焦急,皱着眉头道:“谁知道沈越一听就黑了脸,拿着一根棍子出去了,说要给你讨回公道。”
唐舒心里一沉, 深怕沈越下手太重,会把事情闹大。
丁家兴家里本来就有点小钱, 而且家里人脉也广, 有一个叔叔在公安局当队长, 他家里面也是做工程的, 跟市里几个大人物都有来往,所以他们家在镇子上特别吃得开。
刘婶脸色凝重, 想要安慰她:“我想沈越只是去吓唬他一下而已, 不会真的下死手的, 你别担心,沈越肯定会没事的。”
唐舒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就是知道沈越脾性不好, 昨晚才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沈越这人从小到大就习惯了用拳头说话,要是女人挑衅他, 他还能忍一忍。
可要是男人,指不定把人家打个头破血流才会善罢甘休。
唐舒有自己的考量,如今好不容易开起了一个小摊档,以和为贵才是根本,毕竟她是出来做生意的,求的是财。
唐舒轻呼一口气,对刘婶道:“刘婶,我现在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今天的早餐就辛苦你来卖了。”
“你还是别去了,毕竟大着肚子的。”刘婶看到他们两口子这样,越发内疚。
沈越刚刚那架势,不是去打架还真不信。
男人打架,免不了碰碰撞撞,要是唐舒一个不小心被碰到了,早产都是事儿小,最怕大人也有事。
唐舒轻轻摇了摇头,“我得去看着沈越,我不能让他出事。”
“那你知道他们在哪吗?你上哪去找他们?”
唐舒抿了抿唇,点头:“我大概知道在哪,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整个镇子就只有一家迪斯高,丁家兴这种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大概率会出现在那里。
*
沈越拿着唐舒放在房间的那根棍子,一路狂奔到丁家兴常去的那个舞厅,还没进门,就抓了个喝高了的小伙子,怒问:“丁家兴呢?”
小伙子看到沈越手里那一根半个手臂粗的长木棍,颤颤地指了指里头的包厢位置,“在,在里边。”
迪斯高打架斗殴时有发生,沈越那凶狠的眼神显然就是来搞事的,他也没敢乱说。
沈越舔了舔后牙槽,大步跨前去,一脚踹开了包厢门,目光扫视一圈乌烟瘴气的包厢,怒问:“谁是丁家兴?”
丁家兴喝了大半宿,唐舒给他的打击太大,昨天睡到晚上八点多,出来就找了个小妹泄了火,然后又喝酒喝到现在,脑袋又涨又疼,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向沈越:“妈的你谁啊?不长眼睛居然敢扫老子的场?”
人群中不知道谁小声喊出了“沈越”的名字,丁家兴打了个酒嗝,端着一酒杯,摇摇晃晃来到了沈越身旁:“沈越?草,原来你就是唐舒那个小白脸男人?”
丁家兴矮了沈越一个头,但还是往前凑了凑,嗤笑道:“妈的,你除了长这么一张脸,哪里比得过我?穷逼一个!”
话音刚落,沈越直接抄起手里的长棍,举过头顶,狠狠地砸向了丁家兴的大腿,瞬间让对方单膝跪在地上。
“这一棍,是替唐舒打的。”
丁家兴的鬼哭狼嚎还没呼喊出声,沈越直接扔了手里的长棍,徒手抓起了他的衣领,单手握拳,把丁家兴当作靶子,迎面就是一拳下去,那张面目狰狞的脸,瞬间鲜血四溅。
“这一拳,是老子打的!”
沈越轻蔑道:“就你?还想跟老子比?来啊,看看谁的拳头比较硬!起来,跟老子比一比!”
丁家兴狂吼一声,“你他妈——”
随后作势要扑上前去打沈越,“你竟然敢打老子?也不看看老子在这青峰镇是什么人,我跟你没完!”
沈越嘲讽出声:“我管你什么人,敢欺负我的女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的女人?”丁家兴啐了一口,直接开口骂道:“做你个死穷逼的女人可真他妈倒大霉了,你看看你的女人都多大的肚子了,谁家的女人挺着几个月大的肚子出来抛头露面的?你他妈还是个男人?”
“去你妈的!”说罢,沈越又一个勾拳落在对方的另一边脸上,一颗牙齿“嘭”的一声飞溅出来,疼得丁家兴嗷嗷乱叫。
“你他妈连孕妇都欺负,狗都不如!你欺负我的女人,不揍你才不是男人!”说着,又是狠狠一拳。
丁家兴看向天天一起吃喝嫖赌的同伴,怒骂道:“妈的,给我上啊!哎哟——”
“疼死老子了,快给我揍他啊啊啊!!”
旁边的人互相看了看,直接一拥而上,沈越打起架来向来狠辣又敏捷,趁其不备反手抄起了桌子上的酒瓶子,一把敲碎在桌面上,“嘭”一声玻璃碎了一地,那齿口尖利的瓶颈直接顶在丁家兴的下颚处,用力往前一推,红着眼道:“来啊,谁敢上来试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气都不敢呼一下,只有丁家兴在哀嚎着,深怕沈越发起疯来,真的把酒瓶子往他颈间怼上来。
唐舒进门就看到了沈越揪着丁家兴的衣领,手里还拿了个敲碎的瓶子,丁家兴那一脸血迹斑斑的模样显得尤其触目惊心。
相反,沈越脸上干净苍白,微长的头发落在眉眼上,俊美无暇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狠厉,屋里十几人正围着他,却没人敢上前。
只听他冷笑道:“老子告诉你,以后见到唐舒给我滚远点,再有下次,老子直接废了你!”
“住手!”唐舒怕他怒火上头,会弄出人命,连忙出言阻止。
沈越抬眸,余光看向了那个显瘦的身影,眉头轻蹙。
唐舒看沈越一脸的无动于衷,又坚定地喊了一声:“沈越,放开他。”
“艹。”沈越抬头看了唐舒一眼,震惊双眼好像在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唐舒直视沈越的眼睛,颤颤地说:“你回来我这里!”
等到理智慢慢回笼,沈越一把扔开了丁家兴的衣领,然后抬脚踹在他的肚子上,才把手里的玻璃瓶掷摔在地上,那玻璃碎几乎要溅到丁家兴的眼睛里,吓得他死死闭上了眼睛。
唐舒上前两步,直接伸出手牵住了沈越那宽厚的掌心,对躺在地上哀嚎的丁家兴道:“丁家兴,我愿意出来干活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能靠自己的手艺赚点家用,那也是我的本事,由不得你来说三道四。M主席都说过妇女能撑半边天,劳动是最光荣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个人都有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方式,我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我的人生。”
“沈越是我的丈夫,你昨天当众羞辱了我,我晚上回去就动了胎气,一宿都没睡好。”
唐舒用力拉着沈越的手,想靠在他身旁,找到可以依赖的点。
沈越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脚步往她那边挪了挪,用力回握住她纤细的五指,十指紧扣。
唐舒看向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可怜兮兮地问:“你们说,我一个有妇之夫,还怀着孕,却要被丁家兴当众调戏羞辱,让我肚子里的孩子认他当爹,为此还动了胎气,要是一个不注意,早产了,谁来负责?自己的女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们咽得下这口气吗?”
这些话,唐舒是故意对那些在看戏的人说的,她要这些人知道,沈越并不是无缘无故来找他们的麻烦。
无论放在什么年代,丁家兴的行为都是低劣的,人人唾弃,现在沈越来为她讨公道,她也要占一个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唐舒看众人依然无动于衷,冷静道:“丁家兴,你仗着家里有权有势,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还口出狂言说要用金钱收买我,要是这些话被一些不知道实情的人听去,觉得我朝三暮四,生活不检点,那我以后怎么面对肚子里的孩子?我还怎么在这个镇子上立足?”
这番话说出来,直接把丁家兴架了上去,本地人谁不知道丁家兴家里有点钱,到处为非作歹?不过没人说罢了。
唐舒转头看向了丁家兴,神色平静:“以前上学那时候你天天纠缠我,我大可以忍,但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有夫之妇,还怀着孕呢,你居然还在大街上调戏我,大家说合理吗?”
沈越虽然下手是狠,但是为自己的女人讨一个公道也是合情合理的。
唐舒抬起左手,故作擦了下眼睛,泪眼汪汪看着丁家兴,大声道:“丁家兴,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既没有招惹你,也没有得罪你,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说完,便把脑袋伏在沈越的肩膀处,默默抽泣起来。
围观的人群彻底吃清楚这个瓜了,纷纷看着唐舒那隆起来的肚子,开始窃窃私语。
“就猴急成这样吗?孕妇也不放过?”
“原来以前就欺负过人家,但是现在人家已经结婚怀孕了还来骚扰,真不是个人!”
“怪不得人家老公下手那么狠,换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折他一条腿也说得过去。”
沈越转头看向丁家兴,面色冷峻道:“要是唐舒和孩子有任何差池,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说完还作势上前去再揍一次丁家兴,但是被唐舒给拉住了。
丁家兴捂着肚子哭,疼得根本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一直哼哼叫痛。
他以为沈越又要打他,双手顾不得肚子上的痛,直接用手臂护着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胡说八道,别打了。”
“疼死我了!”
沈越冷笑,追问:“你哪里错了?又是跟谁认的错?”
他一向靠拳头说话,既然丁家兴欺负了唐舒,那他就来给她讨公道。
他不会跟唐舒一样,打了人还留下来说一些长篇大论,打了就打了,打不死就行,要是还有下次,再往死里揍。
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
但是听完唐舒的这几番话,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唐舒是为他找一条后路,要让丁家兴认下这个错,即便是他动手打的人,那也是因为丁家兴品行不端,不是他故意找茬。 一想到唐舒这样护着自己,那空荡荡的心倏然就酸酸涨涨的,一种被人爱护的感觉久违地漫上心头,让他瞬间意识到——
他是有家的人了。
这个家,是唐舒给他的。
沈越握着唐舒的手紧了紧,恨不得把她揉进心窝里。
唐舒微微吃痛,倏地抬起眸子,对上了沈越的目光,满意地眨了眨眼睛。
沈越很多时候就是吃了不解释这个亏,镇子上很多关于他的事都是谣言,可是以前他从不解释,任由谣言发酵,越传越过分,甚至吸丨毒杀人放火都编出来了。
但是既然自己在理,那肯定得为自己辩解,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受了委屈,不然本来自己占理的,到头来还被人倒打一把,那得多吃亏。
唐舒不愿意吃这个亏,现在更不会让沈越吃这种亏。
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沈越是为她讨回公道,才对丁家兴动的手。
这边的丁家兴嗷嗷叫痛,听着沈越的问话,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似的,顺着话语喊道:“我我我,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对唐舒说那些浑话。”
“我该打,我该死!”说着,还自己抽了自己两个耳光,但是不痛不痒的。
沈越不耐烦地问:“道歉呢?”
丁家兴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但是身体上的疼痛让他彻底服软,转过头看向唐舒,扬起声量:“对不起嫂子,是我的错,对不起!”
“他给你道歉了。”沈越轻轻捏了下唐舒的掌心,轻笑问:“原谅他吗?”
唐舒对上沈越那墨黑发亮的眼眸,心里既感动又酸胀,轻轻点了点头。
最后,她对丁家兴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想跟我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说着,拉着沈越的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沈越勉强接受丁家兴的道歉,见越来越多人围了上来,牵着唐舒的手,掉头离开了迪斯高。
*
两人一同走在清晨的道路上,上学的孩子慢悠悠地出笼,街边摆卖的小摊也慢慢多了起来。
烟火气十足。
唐舒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沈越,微微昂起下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好像一个斗胜的公鸡打赢了一场胜仗。
唐舒满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看着沈越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越看越来气,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清晨的凉风吹来,沈越牵着唐舒的手,只觉得软绵绵的,直接塞进了他的衣兜里,理直气壮地说:“早上凉,别动。”
沈越的手劲大,掌心宽厚,直接把她的手紧紧拢在手心,垂眸看了她一眼,小声问:“生气了?”
听了这话,唐舒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沈越。”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得清:“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用打架来解决问题的,我们是成年人了,处理事情可以学着圆滑一些,尤其是你下手没轻没重,要是把人……”
真的把人给弄死了,这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沈越思考了半秒,自嘲地说:“所以昨晚你宁愿装睡,也不告诉我被人家欺负了。”
接着他轻嗤一声,有点气恼:“你认为我不可靠。”
沈越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他清晰感觉到唐舒没有真正想要依靠他,甚至还觉得他是个不理智,爱闯祸的人。
唐舒语塞,那沉默不语的样子看在沈越眼里,就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沈越忽略内心那一抹紧紧揪起来的窒息感,语气轻松道:“你放心,我肯定有分寸的,不会闹出人命。丁家兴就是故意来找你麻烦的,他看你一个女人出来,摆明就是想占你便宜,如果这都忍得住不动手,我还是个男人?”
大概是沈越刚刚打完架,肾上素激增的原因,说的话居然比之前多一些。
但是也嚣张极了。
唐舒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一下子居然没抽出来,只好任由他握着。
谁让是自己先动的手?
唐舒抬头看着他的侧脸,认真道:“我知道,你习惯用你自己的方法去解决问题,但那只适合以前。现在不一样,我们的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我不想你出事。”
沈越之所以对谁都那么狠,那是因为他以前没有任何顾虑,他孤家寡人一个,估计也不会太惜命。
但是现在不一样,唐舒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既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爹,更不想她有个杀人犯的爹!
那不如不出生得了。
大概是因为她以前生活在一个较现在要文明一些的年代,她从不主张用暴力解决问题,毕竟打架上头弄出人命的案例比比皆是。
有时候仅仅是为了排队发生了口角,或者是陌生人之间不注意的碰碰撞撞,一不小心就酿成了不可挽救的后果。
不仅自己后悔莫及,同时也伤害了很多人。
“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既然你是我的女人,我也不想你出事,只要有我一天,我就护你一天,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沈越观察着唐舒的表情,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你说丁家兴他这么过分地欺负你,最后却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他下次再见到你会怎么样?”
没等唐舒回答,沈越就冷嗤一声:“那他肯定会得寸进尺,会认为我不在意你,可以任别人欺负,也会认为你没有能力反抗他,进而对你更加无礼,所以……”
“所以该动手的时候就动手。”唐舒笑着接过他的话,尝试着站在沈越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
沈越这么说也没错,丁家兴以前爱而不得,心里早就对她有芥蒂,就算不是真想调戏她,那也是换种方式羞辱她,觉得她眼光差,想要让她后悔,最好是真的顺着他意,让孩子认他当个便宜爹。
每每想到这里,唐舒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
沈越点头,似乎很满意她突然的开窍:“有些人就是犯贱,不揍就皮痒,揍过之后就老实了。”
唐舒一时语塞,语气有点不好:“反正以后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了,你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你要记住现在是法治社会,用蛮力解决问题已经不受用,早晚得吃亏的。”
不过唐舒又很护犊子地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个丁家兴确实该打,打得好。”
沈越狠,但总有人比他狠,这年头还没全面禁丨枪呢,要是遇到带刀陀枪的,即便你身手再好,也抵不过人家的子弹快。
沈越脸色和缓一些,清了清嗓子,“知道了。”
然后小声嘀咕一句:“以后不给你惹麻烦,我自己收拾烂摊子。”
唐舒狠狠瞪了他一眼,沈越却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得她用放在衣兜里的那只手,狠狠地捏了一把沈越的手指尖。
男人不痛不痒地笑了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太阳缓慢地升高,把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唐舒看着两人的步伐慢慢平齐,打趣地问:“刚刚你说你在意我?”
她以为沈越去打人,是因为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伤害。
难道不是吗?
话落,沈越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脸看她。
唐舒微微抬头注视着他,眉梢眼角的弧度显得特别好看,沈越呼吸一滞,声音带着笑意:“你都主动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了,老子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小气不管你吗?你被人家这样子欺负,我肯定要罩着你,不然人人都以为你好欺负呢。”
说完,轻轻别过脸去。
唐舒看着男人那耳朵慢慢爬上了红晕,忍不住笑了笑:“噢,原来是这样子啊,那以后我不想跟你过了,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沈越听着这话,扭过头看她,“你是我儿子他妈,我还能不管你吗?放心,只要老子一天没死,老子就管你们娘俩一天。”
话糙理不糙,但是为什么唐舒听着怎么有点不舒服,皱了下眉:“你以后别整天老子老子的,听着不文明。”
“到时候孩子学讲话,第一句就是老子,有你后悔的!”
“……”
沈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嘴,什么都没说。
走了一段路之后,沈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心里跟着一紧,脸色变得尤其难看——
“不是,你刚刚是说不想跟我过了?怎么又不想过了?”
女人怎么这么善变?
唐舒一脸无语,抿了抿唇不说话。
沈越微微弯腰,两人的视线持平,之见他剑眉一提,眼里含着戏谑的笑意:“说话啊!你要始乱终弃,当现代陈世美是吧?”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呢?闭嘴吧,啰嗦。”唐舒被吊儿郎当的笑容逗笑了,没好气地扭过头去。
沈越轻嗤一声:“得,你喜欢闷葫芦是吧?以后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不要,你这样就挺好的。”唐舒抬脚踢了他一下,微微嗔道:“一起生活,有商有量才行。”
她觉得,这样的沈越才是真正的他。
有年少的一腔冲动和热血,也有年少的轻狂和张扬,这个年纪就该意气风发,鲜衣怒马。
想了想,她皱眉问:“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刚刚她只顾着为沈越说理,没注意他有没有受伤,但是刚刚包厢乱成那个样子,肯定少不了受点伤。
沈越顺势点了点头,伸出另一只爪子,示弱道:“手疼死了,你回去给我上点药。”
“让我看看,等会回去给你上点药吧。”唐舒拉过他的手,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
沈越还是受伤了,手指关节处扎进去了一点玻璃碎,看着就触目惊心。
可这人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痛也不知道说一下,忍不住斥责道:“傻子,谁让你有棍子不用,用拳头!”
沈越看着唐舒关切的眼神,很受用地笑了起来,但嘴巴却是戏笑着:“得,以前求人办事的时候就沈越沈越地叫,现在办完事了,就叫人傻子,这世道。”
唐舒听着沈越那幼稚得跟个小孩子似的话,不由自主地笑了,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大话西游里边那句:“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牛夫人!”
唐舒收敛起一脸笑意,催促他:“快回去吧,刘婶估计还在家等我们呢。”
*
两人一同走回去家里,还没进门,就看到刘婶着急地朝门口张望。
她看到两人一同回来,先是打量了一下沈越,担忧地问:“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打伤?”
从小到大,沈越打架的次数就比吃饭还要多,受伤的次数都数不过来。
以前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沈越不想让老人家知道,时不时会去她家做简单的伤口处理,然后和她串通口供,让老太太以为他只是调皮爬上爬上摔伤的。
现在这一场景,好像又回到了沈越上学那会儿,忍不住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沈越舀了两勺水,把手上的啤酒迹和血迹冲洗干净,简单应道:“没事。”
唐舒摇了摇头,领着沈越往客厅走去,边说:“没有受什么伤,沈越把丁家兴教训了一顿,估计够他躺上一头半个月的。”
“打得好!”刘婶松了一口气,又愤愤不平道:“那种人就是欺软怕硬,应该教训一下,不然下次又来闹了,万一真弄出个早产,那真是遭罪了,沈越帮你出这口气也是应该的。”
刘婶刚刚也是怕沈越一个人会吃亏,不过现在看到他没事,心里安定了一些。
“不过这丁家在镇子上好像挺有势力的。”刘婶脸色凝重,叮嘱他们:“你们往后这段时间注意点。”
唐舒在斗柜里翻找出一瓶红药水和一卷白纱布,这才发现家里还备了挺多这种外伤的药品,沈越这家伙以前肯定没少打架。
她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示意沈越坐下来,对刘婶说:“我知道,刘婶你不用担心,我们占理,惹事的也不是我们。”
他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不得不说,沈越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丁家兴这种蛮横霸道惯了的人,如果不教训一下只会得寸进尺,说不定哪天就要对她动手动脚了。
最起码这一次,他挨打了也只能认了,毕竟是他不对。
沈越乖乖坐了下来,把受伤的手递过去,一边察觉着唐舒,轻嗤一声:“我后悔下手没有重一些,已经便宜他了。反正打都打了,这事本来就是他先犯贱,真要追究,大不了我去局子蹲几天。”
唐舒抬起脚,踹了他一下:“胡说八道,吐口水重说。”
沈越不觉得痛,抬起手偷偷捏了下唐舒的掌心,说:“没事的,大不了我让他打回来,我皮糙肉厚,打不死。我吃点苦总比你被人欺负好,你被人欺负了还不敢跟我说呢。”
唐舒涂药的力度故意大力了些,痛得沈越皱起了眉头,骂他:“给你打成残废那怎么办?要是他再来闹事,我们就报公安,找警察叔叔。”
沈越一脸嗤之以鼻,全然不把唐舒的话放在心上,只耐心地等着唐舒给他包扎伤口,终于包好了,才傲娇地笑了笑:“就一点小伤而已,还包里三层外三层的,大惊小怪。”
说完,还得瑟地往刘婶面前扬了扬:“看给我包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手残废了。”
唐舒看着沈越的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随他去了。
刘婶笑眯眯看着他们俩,顺着沈越的话说道:“小舒心疼你呢。”
沈越那表情,明显是被愉悦到了,嘴硬道:“又不是多大的伤。”
刘婶放心地点了点头:“既然你们都没事,那我先去把今天的包子卖了,不然等会就太晚了,小舒你就回去休息一下吧。”
沈越舀了两勺水,把手上的啤酒迹冲洗干净,走到唐舒身旁,说:“我跟刘婶去摆摊,你回去再睡一会。”
刘婶说他们的小摊已经摆了有几天,生意不错,但就是要很早起床,把早餐给准备好。
虽然唐舒愿意这么做,但沈越心里还是有根刺,他不愿唐舒这么累,更不想成为丁家兴口中没用的男人。
他要让唐舒觉得他也是可靠的人。
唐舒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了,“你不用回去你之前工作那边吗?”
沈越淡淡回了一句:“不回了。”
他现在也放心不下唐舒一个人在家里,尤其是出了丁家兴这事之后。
丁家兴被揍了一顿,可能短时间内会安分点,但是等伤疤好了忘了痛之后,就说不准了。
沈越不能离开她太久,哪怕赚少一点,也要护她周全。
沈越对上唐舒疑惑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是弄了个早餐档吗?大不了我每天早起一个钟,多做个一百几十拿去卖,哪里赚钱不是赚钱?”
唐舒直视他的眼睛,半是怀疑半是不放心。
“你行不行的啊?”
大家愿意来买他们家的包子,那是因为她做的东西好吃,这镇子上也有好几家卖包子的,虎子都不爱吃他们那些呢。
当然,要是沈越愿意留在家里跟她一起干,那她肯定是高兴的,她再也不用这么早起床了。
虽然刘婶也挺好说话,但毕竟不是一家人,她也不好吩咐她做事,但沈越就不一样。
无论让沈越做些什么事,她都觉得理所当然。
沈越皱了皱眉,好半天才咬牙切齿挤出一句:“没有男人会说自己不行的。”
“……”
唐舒强忍着笑容,故作正经地“哦”了一声,然后催促道:“你先去摆摊吧,再不去人家小学都要关门了,等我休息好了给你写一份配方。”
沈越皱了皱眉:“先去睡吧,等我回来也不迟。”
*
沈越看着唐舒把门窗关严,并锁上门,才跟刘婶出发去摆摊。
大概是因为唐舒提前打好了客户基础,早餐生意非常不错,就是隔壁几个小摊的档主似乎对他很好奇,时不时偷偷打量着他。
有些婶子更加直接,仿佛要把他祖宗十八代也看个清楚明了一样,看着他就指指点点。
沈越皱着眉,压低声问刘婶:“婶,我脸上有东西?这些人怎么回事?”
刘婶:“……”
她也不知道。
大概,这些人都认为他们偷了唐舒的独门秘诀,把她赶出了家门……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恶毒婶婶。
沈越嘛,听那些人说的版本,现在的他大概就是那个搞大人家肚子,一走了之的渣男,然后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吃软饭。
刘婶清了清嗓子,面不红耳不赤地说:“可能是看你长得像香江大明星吧,你没看生意这么好吗?都盯着你的脸看。”
虽然说有些人确实在好奇沈越的身份,但沈越的确长得好看,尤其是那些中学的小姑娘,买了包子就羞答答一笑,走了之后还三步两回头。
两口子的样貌都是顶顶好,即便唐舒怀着孕,照样也有小伙子明里暗里瞧她。
沈越满不在意,轻嗤一声:“算他们有眼光。”
刘婶看沈越信了这一套说辞,便没有再多说话,专心卖包子。
等到九点多的时候,庄大成突然来到了他们的小摊前,惊讶地看着沈越,“哥,你真回来了啊?”
沈越没有心情理会他,抬眼瞥了他一眼便继续收拾小摊上的工具,敷衍地“嗯”了一声。
庄大成不知道沈越在嫌他烦,一脸好奇和振奋地看着他:“听说你早上在迪斯高跟人干架了,你怎么不叫上我啊?我干死那班孙子!”
从小到大,庄大成几乎都跟在沈越屁股后转,沈越打架,他就跟着一起干架,干架不成就担当吵架狠角,绝不让他们吃亏。
也就是前段时间自己开摩托车摔了一跤之后,他姐盯得太紧,才没有跟着沈越回去上班。
搁在以前,早他妈拿起家伙干过去了。
现在蓦然知晓沈越出去干架居然不喊他,他感觉自己那二把手的地位岌岌可危,现在决定来力挽狂澜。
沈越锋利的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对方,随口道:“有你嫂子在,谁都欺负不了我。”
“啊?”庄大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沈越的手臂,露出一个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你说嫂子跟你去跟人干架了?”
庄大发眼睛一亮:“嫂子这么厉害?”
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嫂子,还是羡慕他哥了。
沈越有点无奈,但也不想跟这种阅读理解能力堪忧的人浪费口水,随口道:“等会你送两包五十斤装的面粉去我家,顺便带点红枣枸杞党参那些熬汤的材料。”
想了想,沈越又轻笑道:“噢,另外再拿点那种做蛋糕的面粉,你嫂子说要做蛋糕给我吃。”
庄大成“噢”了一声,丝毫听不出沈越的炫耀,只是眼尖地发现了沈越手包扎着白纱布,忍不住问:“哥,你的手怎么了?受伤很严重?”
以前三天两头就有点磕磕碰碰,连药都懒得涂。
沈越这一大包的纱布,该不会被人砍到手了吧?
正当庄大成要哭嚎的时候,就听到沈越“噢”了一声,难得笑着说:“你嫂子包的。”
“心疼我受伤了,那么一点点伤口非给我整那么多层纱布。”
“……”
庄大成觉得他故意这么说的,估计是怕丢脸。
以前被刀砍了都不带去医院的,一点小伤至于包这么多层?
沈越瞥了眼庄大成那看戏的眼神,用近乎鄙夷的语气哼道:“你没媳妇疼,你不懂。”
“……”
庄大成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马上去找前两年跟他表过白的阿花,原地谈个恋爱。
沈越赶着回家,吩咐庄大成傍晚把面粉送过去他家,他就推着小推车走了。
刚刚到家时,唐舒已经醒来了,在厨房忙碌着。
她略瘦削的身影站立在厨房的橱柜旁,正娴熟地切着土豆丝,身上穿着他以前的旧衣服,略长的衣摆横在她的大腿处,一双腿白又长。
沈越喉间一涩,默默收回了目光。
恰好这时候唐舒听见声音,转过身来,朝沈越笑了笑。
那双澄澈的杏眼,温柔又清亮,看得沈越心脏突然加速一跳,就像是平缓无波的河流突然涌进了波澜壮阔的大海,那涟漪猛烈泛起,久久没有停息。
空气间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唐舒的身影立在厨房门口,笑盈盈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他,说:“回来啦?差不多可以吃饭了,你先去洗个手吧。”
沈越对上她的目光,语气平静:“嗯,回来了。”
如果能这样简简单单过一辈子,那也挺好的。
第17章
唐舒把最后一道酸辣土豆丝炒了, 然后端进去堂屋。
沈越洗过手之后,就去厨房拿了两个碗,跟在唐舒身后, 坐到了餐桌旁。
唐舒今天做了三菜一汤, 炖猪蹄,黄瓜木耳炒五花肉, 酸辣土豆丝, 还有一个番茄鸡蛋汤。
简简单单,又充满了烟火气。
两人坐下来之后,唐舒夹了一块还热腾腾的红烧猪蹄,放进男人的碗里,笑眯眯说:“快试试看,我特地给你做的。”
唐舒对一些家常菜做法比较熟练, 要是让她做点别致的菜式就有点为难了,吃倒是吃过很多。
虽然她跟沈越没有经常在一起吃饭, 但是唐舒也看得出来男人并没有挑食的习惯, 甚至有时候吃得还比较糙, 大概是常年一个人住, 对吃穿根本没有要求。
不过唐舒就不一样。
她喜欢精致,所以特别喜欢捯饬一些包子点心, 尤其是西点烘焙, 她喜欢看着网上的教程跟着做各种不同口味的糕点和面包。
也喜欢把弄好的食物摆进那些漂漂亮亮的陶瓷骨碟里面, 有时候做好了也不吃,就看着别人吃,也能有满足感。
但是在这里就没有那些条件了, 就连家里的碟子都是不锈钢的。
不过虽然样子不好看,胜在体积大还耐用, 毕竟一碟用三代,人走碟还在。
怎么摔都不坏。
沈越受用地点了点头,夹起了唐舒给他夹得的那一块排骨直接就放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点了点头:“好吃,挺好吃的。”
唐舒满意地笑了笑,给他多夹了一块:“好吃就多吃点,早上卖包子很累了吧?”
那肯定好吃的,她为了炖这猪蹄,还特地去买了一大堆的酱料,把原本空荡得只有油盐酱油三种酱料的厨房,一下子塞得满满当当。
不过她也有去摆过摊,知道确实不容易,所以趁着有时间就犒劳一下自己。
沈越看着自己碗里那炖成了玛瑙色的猪蹄,此刻还泛着油润的光泽,心里也好像被一团柔软的棉花塞得满满当当似的。
随即抬起手里的筷子的,夹了一块大大的猪蹄,有点笨拙地放到唐舒的碗里:“你也吃,你一张嘴两个人吃。”
唐舒看着那一块连皮带骨,还带着厚厚一层肥油的蹄膀肉有点无语,但嘴上说的却是:“好,一起吃吧。”
吃饭的时候又安静下来了。
唐舒还是觉得早上话多一点的沈越可爱一点,于是便主动找了话题:“早餐档的生意怎么样?”
虽然才开档没有多少天,但是唐舒人美声甜,做的事物也挺好吃的,所以有好多人都是认着她过去买的。
沈越第一天跟着刘婶去摆摊,不知道会不会不适应。
“挺好的,包子还不够卖呢,明天我早点起来多做一点。”沈越拿起了那一碟猪蹄,往那白胖胖的米饭上浇了一些香喷喷的肉汁,嘚瑟地补充了一句:“就是挺多人盯着我看,有点别扭。”
唐舒半点儿没看出沈越哪里别扭了,甚至还觉得他有点得意?
不过想到之前摆摊的时候,有人问她孩子爸在哪里,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外出打工了。
可是因为第一天自己演的那个小把戏,大家都把她当成了被男人丢下不管不顾的小可怜,那些人大概是看看孩子爸到底长了什么样,她居然这么死心塌地……
唐舒随便找了个句话搪塞过去:“估计是看你比较帅吧,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多看你两眼。”
玩笑归玩笑,沈越确实长得好看,那长长的睫毛翘卷着,深邃的五官好像台言小说封面那些建模脸一样,不得不说这个年代还是出了很多不同类型的帅哥。
香江四大天王,湾省四小虎,帅哥看都看不过来。
即便后世已经是信息时代,网络上涌现了很多五官优秀的人,但唐舒看了那么多,在沈越面前还是逊色不止一点。
“嗤。”沈越抬头望向她,一脸被愉悦到的表情,又夹了块肉给她,说:“吃吧,你多吃点。”
唐舒夹了点瘦的肉吃进嘴里,想了想,转移了话题:“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做点其他口味的东西,除了包子,你还可以弄一些粽子,饺子,松糕之类的。”
唐舒知道一些连锁早餐档,种类都是非常丰富的,除了各种各样的包子,还有糯米鸡,烧麦,茶叶蛋,油条豆浆那些合适大众的小吃。
不过他们的条件有限,肯定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反正也不着急。
沈越闻言,抬头对上了唐舒的眼睛,眼里多了几分认真,“也行,毕竟大家的口味都不一样,譬如我喜欢吃肥肉,你喜欢吃瘦肉,多点选择才能有多点的客户。”
说完,沈越便伸长了筷子,从唐舒的碗里把吃剩的那一块肥肉夹了过来,直接放进了嘴里,还凑到她脸颊边揶揄道:“不吃又不说,你这点真的很麻烦。”
唐舒呆了呆,无话可说。
沈越表面上说的是那块肥肉,实际上还在为昨晚她装睡,没有告诉他丁家兴的事情而气恼。
也不知道这男人还要揪着这件事说多少次,小气鬼。
唐舒略微偏了偏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说:“锅里还有饭,你把它吃干净,我吃饱了。”
“之前还吃挺多的,现在怎么就吃这么点?怪不得不长肉。”沈越骂骂咧咧地走去了厨房,看着锅里还有差不多两碗量的饭,呆住了。
还真把他当猪了。
*
这时只听门外“嘭”一声动静,庄大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哥,嫂子,我给你们送面粉来了。”
唐舒已经吃饱了,听到了庄大成的声音,便走了出去,被沈越更快地拉住了手臂。
然后男人就把手里的筷子碗塞给她,说:“我去,你进去歇着。”
唐舒帮他把饭放回去桌子上,还是走了出来,这次庄大成送了两大袋子的面粉过来,小三轮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头都微微翘起来。
沈越和庄大成说了两句话,直接把面粉往肩膀上一甩,轻轻松松往厨房那边走去。
庄大成放好了面粉之后,笑呵呵地跟唐舒打招呼:“嫂子。”
中午的温度要热一点,唐舒看着庄大成额上的汗滴,客套地问:“很热吧?先进来喝口水,歇一会儿再回去。”
庄大成一听,第一时间就是回头看了眼沈越,似乎是在看他的脸色才好下菜。
沈越颇为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嫂子让你喝水,赶紧去给我喝,别他妈还以为我亏待你了。”
“嘿嘿嘿,怎么会?我哥的对我可好了,嫂子对我更好!”庄大成熟稔地打了一勺水,洗干净手才跟着唐舒走进去客厅,当他看到桌子上那一道炖得软糯糯的红烧猪蹄时,咽了咽口水。
装模作样地说:“我喝点水就回去,家里还没煮饭呢,等会我得回去煮饭。”
果不其然,唐舒一听,十分友好地对他说:“不如就在我们这里吃吧,反正我今天做了很多菜。”
庄大成笑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嘴里却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啊?我刚刚出来的时候都洗好了青菜,我给你们送完了面粉就回去炒个青菜,虽然是青菜,但我也能吃两碗饭的。”
这边的唐舒假装听不懂庄大成那故意说的话,慢悠悠往厨房走去,笑着说:“就在这吃吧,我去给你拿碗。”
沈越看自家女人被哄得团团转,气得咬牙切齿:“你还真信他说的?他诓你的!”
妈的臭小子,就是故意踩着这个时间点来混吃混喝的。
也就这个傻女人相信他!
唐舒气呼呼地瞪了沈越一眼,轻声地斥责:“你怎么就半点不懂人情世故?人家好心给我们送面粉,当然要招呼一下。”
只要他们这早餐档还要开下去,就得在庄大成那边去进货买原料,有来有往才好说话,这点弯弯绕绕沈越怎么就不懂?!
沈越被气笑了,理所当然道:“我们又不是不给钱,看他飘的!”
沈越跟庄大成从包尿布那时候就认识了,哪里还会跟他讲什么人情世故,不揍他已经算给面子了!
唐舒狠狠掐了下沈越的手臂,瞪他:“就你事多,你不准再说了。就是再相熟,那也得讲一下人情,以后才好相处。”
说完,哒哒哒地走去厨房,把剩下的大半碗饭装给了庄大成。
庄大成伸出双手接过唐舒递来的饭碗,笑得特别灿烂:“谢谢嫂子,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吃半碗饭就够了,给我哥留点吧。”
唐舒在沈越喷话之前就踢了他一脚,和煦地对庄大成说道:“沈越已经添饭了,你赶紧吃吧,正好我吃饱了,你跟沈越可以一起聊聊天。”
“可不是,我可想我哥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日子我憋了多少话想要跟我哥说。”庄大成转头看向了黑着一张脸的沈越,已经看出了这个家地位最高的还是他嫂子,所以这会儿也不怕他。
“闭嘴,赶紧吃,吃了赶紧滚。”沈越看他就来气,一来就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
本来他还打算吃了饭跟唐舒回去睡个午觉,睡醒之后再起来做个蛋糕,煞风景的家伙!
庄大成脸皮厚成墙,看着唐舒说:“嫂子做的菜那么好吃,我得慢慢吃才能品尝它的美味。”
唐舒拿出了沈越给她买的一本杂志,轻轻回了一句:“又不赶时间,慢慢吃吧。”
庄大成这种性格还挺好的,大大咧咧,有事说事,而且做事也挺稳当。
比那些两面三刀的人要好多了。
沈越虽然嘴巴不饶人,不过庄大成说话,他基本上都会应一下。
庄大成看着碟子里最后一块猪蹄,不知道该夹还是不该夹,正好对上沈越那杀气腾腾的眼神,连忙放下了筷子,问:“哥,你这次是彻底不回去老范那边了?”
沈越听了庄大成的话,“嗯”了一声。
直接丢下了筷子,拿过一旁的热水壶兑了一杯温水,拿过去给唐舒,然后才说:“丁家那个小儿子去你嫂子的包子摊闹事了,我得在这边看着。”
“丁家兴?”庄大成脸色一下子变了,骂了句脏话:“我现在就去揍他,把他揍服为止!”
“行了,你嫂子跟我已经去找过他了,这事跟你无关,你别闹事。”沈越下意识看向了在翻看杂志的唐舒,看她没有注意这边,又说了一句:“老范那边你也别去了,不干净。”
“行,我知道了。”庄大成一向都听沈越的,他说的话基本上都稳的,如果真不能去,那肯定不能再碰。
顿了顿,他又问:“那浩子呢?”
沈越脸色凝重,语气有点不太好:“浩子不想走,我跟他说了。”
庄大成低声骂了句脏话,“浩子那家伙就是个死心眼,整天盯着那几分钱,不吃一次亏他都不知道后悔。”
沈越倒是不想再说什么,严浩那儿子有脑缺氧后遗症,常年要吃药。
刚听说又确诊了自闭症,那玩意好像也治不好的,日子比他们都难。
沈越顿了顿,叮嘱庄大成:“你有时间打个电话给他。”
“行,我知道了。”庄大成又一次看向碟子里最后的那块猪蹄,欲言又止。
这最后的一块肉真的太考验人了,吃吧,显得你没有礼貌,像个饿死鬼。
不吃吧,你又整天惦着记着。
啊,太难了。
沈越看不惯他小媳妇般磨磨唧唧的样子,直接把碟子推到他跟前,狠狠骂道:“吃吧,别弄得在我家吃饭还不给你管饱似的,看着就烦!” 唐舒笑了笑,说:“都吃了吧,现在天气热,也不好放。”
庄大成直接嘿嘿笑了起来,“谢谢哥,谢谢嫂子,我这是不想浪费粮食,语文书上都有说了:锄禾日当午,妈妈真辛苦。”
唐舒直接就笑出声了,觉得庄大成还挺逗的。
沈越一脚踢在他的凳子脚上,咬牙切齿:“就你这水平,怎么不说是数学书上说的?!吃完赶紧滚,我要睡午觉了!”
*
庄大成走后,沈越本来想跟唐舒回去睡个午觉,不过唐舒早上补了觉也不困,沈越只能一个人悻悻回去房间。
醒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做到蛋糕,因为虎子一放学就过来他们这边,唐舒给他辅导作业。
虎子看沈越回来了,腰杆子都挺得直直的,时不时那小眼神还往他身上飘。
唐舒看笑了,用圆珠笔轻敲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你哥又不吃人,别看了,赶紧把错题改了。”
事实上,沈越确实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就是在虎子进门的时候,问了他一句:放学了?
结果虎子一愣不愣的,直接老老实实坐在客厅里做作业,前所未有的没有开小猜,效率特别高。
等以后他们的孩子上小学写作业,有沈越在,就不用鸡飞狗跳了。
想想沈越还是挺有用的。
虎子笑都笑不出来了,想立刻背起自己的书包回去家里头,不过在唐舒的盯梢下,还是硬着头皮把错题先改了。
“嫂子,我改完了,我先回去了。”
唐舒看他在收拾书包,便缓缓地问:“今晚就在嫂子家吃饭吧,有你爱吃的葱油鸡腿。”
虎子摇了摇头:“我妈说今晚给我做好吃的,我得回去吃,不然她又该揍我了。”
唐舒跟虎子过去了他家,顺便记一下今天的收入,跟刘婶商量一下明天要提前做的事情。
等到她回来家里面的时候,又翻出了记账的账本,把收入和支出的明细逐一记下来。
等忙完这些事之后,唐舒就伸了个懒腰,回头刚好就看到了沈越抱着手杵在客厅门口的门框上,盯着她阴阳怪气说了句:“你还挺忙的。”
——忙得连蛋糕都忘了给我做,你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唐舒看了眼墙上面的时钟,轻飘飘回了一句:“这不是还没到饭点,不用那么早煮饭。”
气得沈越又变回那个沉默小王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还闷闷不乐。
唐舒躺在床上也还没有睡意,侧过头看了眼枕着手臂没有睡的沈越,便问起他几个朋友的事情。
她对沈越不了解,对他的朋友更加的不了解,不过看他跟庄大成的相处模式,感觉他就是几个朋友之中的领头羊,庄大成好像也挺听他的话。
而且庄大成之前对她也挺照顾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当然是沈越,如果没有沈越,庄大成对她估计就跟一般顾客没什么区别。
沈越更气了,没想到躺在床上还要说别人的事情。
闷闷回应道:“大成家里条件比较好,家里有两家店,就是爱跟着我们出去闹腾,闲不住。”
唐舒明白了,庄大成就是那种家里有矿的,但是耐不住寂寞,总想自己出去闯荡一番。难怪他性格还挺开朗的,估计家人也疼他宠他,性子才会大大咧咧。
“严浩有个两岁多的儿子,在镇医院出生的时候闷了太久,脑缺氧,身体挺多毛病的。”
唐舒轻声问:“脑缺氧?”
沈越枕着一只手臂,目光看向蚊帐帐顶,干巴巴道:“接生的护士是个关系户,无证上岗,明明没有条件顺产,非要让孩子她妈顺,后来转去县医院剖腹产。”
不过也太晚了。
唐舒脸色凝重:“那医院不用负责任?那个护士呢?”
“护士早跑了,严浩原来那女朋友也跑了。”沈越语气更加沉闷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平静道:“赔了五百块,住了几天院,早用完了。”
想了想,沈越又说了句:“前阵子又说是自闭症。”
唐舒愣了愣,“自闭症?”
唐舒以前认识有个邻居,家里面就是有个自闭症的孩子,即便住的是别墅区,但还是在大半夜的时候会听到那孩子无缘无故的尖叫,一叫就是一两个小时,被她附近的几家人经常投诉。而且那孩子没有办法跟人交流,会突然大叫大笑,更别说还会莫名其妙打人。
这个病没办法治,太可怜了。
出生已经够曲折了,然而还有更大的困难等着他,那个孩子真的太可怜了。
她邻居有钱还好,后来送出去国外的专业机构,症状轻了一些,但也要人为一直干预。
可现在这个年代,温饱也才仅仅够,想要把一个自闭症的孩子照顾好,需要花费的时间和金钱是庞大的。
唐舒轻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意识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肚子上,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跟她心灵相通,轻轻踢了她一下。
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已经满足了。
“那你呢?”唐舒侧过脸去看他,直接说:“我也想了解你一下。”
关于沈越的事情,她了解得不够清晰,甚至连他父母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并不是没爹没娘的,只是沈越那个生父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大概率不会再认沈越这个儿子。
至于他妈妈,文里从没有提起过。
“我?没爹没娘,最疼我的外婆五年前也去世了,现在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沈越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唐舒的肚子上,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唐舒明显感觉到沈越那眼神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正好孩子又踢了她一下,便牵住了沈越的手,引导他轻轻覆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然后笑眯眯地说:“还有她呢。”
唐舒直视沈越的目光,轻轻道:“你跟她说说话,让她早点熟悉你。”
沈越看着那落满星辰的杏眼,喉咙干巴巴的,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木木地看她。
然后那宽厚的手掌却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小家伙好像知道什么事一样,恰好动了动,隔着肚皮踢到他的掌心。
沈越眼神亮了亮,看着唐舒,很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我们聊聊天,她也能听得到。”唐舒继续刚刚没有问完的问题,“你爸妈是不是都没了?”
话落,沈越的动作停顿下来,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得他很清晰地?取到她香甜的气息,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唐舒那期待又清澈的眼神看得他眼皮一跳,不想再对她说谎。
“那个男人已经有家庭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不会再回来找我。”沈越抿了抿唇,沉思了两秒,才说:“那个女人把我丢给外婆之后也走了,我也不清楚。”
沈越用词是“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关系的浅薄,一目了然。
唐舒伸出手,直接抱住了他的肩膀,字字认真:“没事,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唐舒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坚定道:“她也会。”
沈越抬了抬手,感觉到唐舒那毛绒绒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胸膛上,最后轻轻落了下来,微微用力环住了她的肩膀。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种话,沈越也不相信谁会做到。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信了。
沈越轻嗅着属于唐舒身上那一抹馨香,他知道这样会上瘾,但他义无反顾。
两人没有再说话,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唐舒抬了抬眸,看到沈越也没有闭上眼睛睡觉,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
唐舒翻了个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问他:“你在想什么?”
“想着怎样才能赚到钱。”黑暗中,沈越自嘲一笑:“这点钱还不够。”
沈越说的钱是摆早餐档的收入。
就算他不想承认,早上丁家兴说的话还是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就是穷,唐舒是因为跟了他才会受那样的委屈。
如果他有钱,唐舒也不用挺着几个月大的肚子出去干活,也不用遇到丁家兴这种败类。
他还想要让唐舒去市里好点的医院生孩子,镇上的医院虽然慢慢规范化,但因为严浩儿子的事情,他心里有阴影。
而且他也想让唐舒和孩子过上安稳的日子,买喜欢的东西。
可这些都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
光靠卖包子,很难实现他想要给他们的生活。
“不着急的,慢慢来。”唐舒突然开口,伸手覆上了沈越的手背上,安慰道:“等孩子出生之后,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去摆摊卖点什么东西都好,我相信日子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以后我们也能过上好的生活。”
赚钱这事肯定是急不得的,反正现在包子也挺好卖,基本生活开销不用愁。
如果想要赚大钱,这个小镇子也不是她的主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也不迟。
而且沈越也是有头脑的人,只要不要像今天那样冲动,还怕赚不到钱吗?
她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可以稍微安慰一下沈越,会跟她一起激励一下彼此。
谁知道沈越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直接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你就这点出息。”
“别人都指望着自己的男人赚大钱,好当一个阔太太,以后天天就打打麻将斗斗地主,逛逛街做做头发,什么事都不用做。”
“……”
唐舒大写一个无语。
最后忍了好久,才憋出一句:“好的,孩子他爸,我就等着你发大财了。以后你要让我们住洋楼养番狗,不是十克拉的钻戒我都不好意思戴出去丢人现眼,卡里最好常年存着个百来万现钱专门用来买零食!噢对了,家里还得备上三五台汽车,买奔驰宝马是标配,往上还得备一台劳斯莱斯专门出去溜圈。想要出国的话还不够,咱俩还得再买一架私人飞机,我看那个湾流就不错!”
沈越听着唐舒的话,沉默了很久,看着她的眼神沉了又沉。
正当唐舒还以为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时,耳边就响起了沈越那低沉的声音,说:“你明天把这段话给我写下来,我以后就按这个标准来努力。”
“……”
唐舒没好气地捶了他一下,然后又躲在被窝咯咯笑了一顿,差点要笑岔气了,最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说:“你还当真了,你知道那些需要多少钱吗?”
沈越轻笑了一声,很直接地道:“不知道。”
接着他低沉得像是大提琴的嗓音,慢悠悠地在唐舒耳边飘扬开来:“不过那是你想要的生活,我想试着努力一下。”
“傻子。”唐舒抬起手,轻抚了一下他的眉骨,眼睛湿哒哒的:“只要我们都平安健康就好了。”
“也好,但是还不够。”沈越想了想,又叮嘱她一次:“记得明天给我一字不漏写下来。”
“懒得理你,我睡了。”唐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要再说话了,明天还得早起。”
虽然沈越是回来了,但是她也不能把事情全丢给他来干。
要是再不睡,明天她真的要起不来了。
“睡吧,明天睡晚一点,我跟刘婶去摆摊就行。”沈越没有再吵她,顺手帮她把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她整个身体都盖住才罢休。
唐舒把被子踢开,嘟囔道:“热死了,别盖那么上。”
沈越想了想,没有再给她盖被子,但是身体却往她那边挪了挪,正想要从身后抱住她,就听到唐舒闷哼出声:“你的身更热,过去一点。”
沈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像做坏事被发现一样。
得,又被嫌弃了。
第二天唐舒起来的时候,沈越已经没在家里。
到了中午时分,他和刘婶才回来,一回来之后就缠着唐舒给他写昨晚说的那一段话。
唐舒羞死了,昨晚就是随口乱说的,真要写下来,以后要是不小心被人看到,那跟无意中翻到自己中二时期写的小说有什么区别?
唐舒不愿意写。
不过沈越缠了她一整天,最后愿意让步,“不用你来写,你重新说一遍,行不行?”
唐舒被他烦得不行,最后也妥协了,语速飞快地把昨晚的话说了一遍。
没一会,唐舒就看到了沈越一字不差地把她的原话写了下来,字迹虽然很潦草,但字形还不错。
最后,沈越把那张写满了字的纸条,珍重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18章
沈越回来之后, 唐舒就不用再早起做包子。
不过她还是得盯着那些馅料,确保味道保持一如既往的鲜美。
现在她每天睡到九点多才起床,闲在家里没什么事的她每天就做做饭, 有时候也会帮忙把包粽子的糯米和各种豆子泡发好, 但是包粽子的工作还是得交给沈越。
更多的时候,她就拿着沈越给她买的那些书翻来翻去, 除了一些言情小说, 里面还夹着好几本《青年文摘》、《故事会》和《知音》等大热门的杂志。
这个年代娱乐方式还没有特别丰富,尤其是对于小镇上刚刚才解决温饱的人来说,相比于VCD影碟要廉价一些的书籍,就成了很多人的首选。
哪怕是虎子这种不怎那么爱学习的孩子,家里也藏着几本《灌篮高手》和《老夫子》的漫画本。
唐舒算了一下,现在她怀孕已经满八个月, 预产期就在下月初。
到孩子出生之前沈越都不会再让她出去摆摊,之后孩子出生坐月子, 起码还得有两三个月的恢复休养时间。
这几个月里面就意味着她没办法外出赚钱, 虽然沈越让她好好歇着, 但她真的歇不住, 跟沈越一样,总想着怎么样才能赚钱。
哪怕将来有一天沈越真的发家了, 但唐舒也没有想过真的不工作, 只有自己赚到钱养活自己, 才能有足够的底气站稳脚跟。
唐舒看着家里这一堆堆的书本杂志,突然有了个想法。
虽然她的文笔没有特别好,但青春年少时期也是跟平常的孩子一样, 喜欢看各种各样的小说漫画,就是长大之后也还是会时不时看一两本小说放松放松。
她最近不用出摊这段时间已经把家里的杂志都翻遍了, 基本上熟悉这个年代刊物受欢迎的风格,《知音》的风格很明显是两性和家庭,而《故事会》的内容稍微丰富一些,奇幻、童话、探索什么类型都有,还有很多连载小说。
大概总结出几个杂志的风格,唐舒也打算投稿试试看。
于是她便趁着沈越出去了,家里安安静静的,便从沈越以前的书本中翻找出一个没怎么用过的草稿本,起草了一份的故事大纲,然后按照几本杂志不同的风格,开始她的创作。
就一个故事的开头,就几乎花了唐舒一个早上的时间,她收拾好写得乱七八糟的原稿纸,打算出去买些好点的笔纸和信封邮票,等几个开头都写好了,就一起寄出去。
天气越来越热了,唐舒装了两保温瓶绿豆沙,顺便带点给沈越和刘婶。
刘婶看到唐舒提着两保温瓶,便提醒了一下在旁边抽烟的沈越,“诶,小舒你怎么来了?我们都差不多卖完了,等会就回去。”
唐舒瞥了一眼丢烟头的沈越,知道他每天凌晨四点多就起来,也不容易,便当做没瞧见,说:“天气热,给你们熬了点绿豆沙。”
他们这边属于南方,夏天热得比较快,虽然才五月份,但是已经有了夏天的味道。
有空的时候,唐舒都会煮点解暑汤带过来给他们。
唐舒拿了两个小碗出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问:“今天怎么样了?东西好卖吗?”
有了沈越这个壮劳动力,他们的早餐档多了好几种早餐,有粽子,饺子,茶叶蛋等等,品种丰富了,每天的收入也多了十来块。
不过现在天气热,他们也不敢做得太多,因为想要确保每天能卖完。
如果卖不完,他们也没有浪费,能吃就吃,吃不完就分一点给附近几家邻居尝尝味道,确保每天都能给顾客提供最新鲜的食物。
刘婶笑眯眯地接过唐舒递来的绿豆沙,应道:“好卖,今天就剩几个粽子和包子了,我们就想着等中午工厂那边下班,全卖完了再回去。”
想了想,刘婶又轻声说:“不过沈越想下午去车站卖点烤番薯,就是不卖完我们等会也要回去的。”
唐舒点了点头,前两晚沈越问过她还有什么适合卖的,她当时就随口说了下去车站卖点烤番薯。
不过后来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这镇子依然在大力扶持农业,周边的村落基本上都有种植各种农产品,譬如果树,茶叶。
尤其是番薯这种东西,在村里边几乎人人都还有在种,大家都吃腻了。
跟刘婶闲聊了两句之后,唐舒就把绿豆沙递给沈越:“给你倒了一碗,怎么也不吃?”
沈越接过唐舒递来的小碗,没说话,直接一口闷了,然后又把碗递了回来:“再来点。”
唐舒又给他倒了半碗,说:“别喝太多了,我等会买了菜就回去煮饭。”
“家里不是有菜了吗?”沈越奇怪地看了眼唐舒,这次倒是没有刚刚着急,而是慢慢喝了一小口。
唐舒笑了笑,“想买几个鸡蛋回去,顺便去大成那边买点红枣,今晚炖个红枣乌鸡汤。”
“让他送过去就是了。”沈越一脸的无语,接着说:“下次天气热不用跑来跑去,省得麻烦。”
沈越眼尖地发现了,唐舒还有一瓶绿豆沙没有动,肯定又是给庄大成那家伙送过去的!
“当运动运动,总不能整天坐在家里面,人都要发霉了。”唐舒最烦他这点,自从这个月开始,恨不得把她锁在家里似的,人家医生都让适当走动走动。
沈越思索半秒,才说:“你等我一会,我等下跟你一块过去。”
“也行,我也跟你们一起卖包子。”唐舒最近时不时都会过来走走,一来是为了运动运动,二来是为了给沈越和刘婶澄清一下之前的闹剧绯闻,为他们说说好话,扭转大家对他们的印象。
过了早上上班和上学的时间段,剩下来买包子的人就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本地人,所以卖得特别慢。
到了差不多十点半,沈越担心唐舒站得太久,太阳也有点晒,便把车子先推了回去。
*
唐舒先去庄大成的店铺去等他,还没去到粮油铺,她就听到了有人喊她的名字。
“唐舒!”
她听着那声音还有迷糊,一下子没想起来是谁。
她慢悠悠地回过了头,便看到了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的女孩和一个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孩子,两人同时齐刷刷地看着她。
长发女孩长了张圆脸,眼睛也圆圆的,短发女孩也是圆脸,但身材要矮小一点,可她们的身材却比她还要瘦削很多,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这个月沈越都在家,除了中午是她做的饭,晚上都是由他来掌勺。
都说男人是天生的厨子,沈越也一样,每天晚上都会换着口味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所以短短一个月时间,已经成功把她养出了两个小下巴。
唐舒注意到扎马尾的长发女孩正一脸愤怒地看着她,便轻嗤了一声:“叫谁呢?没大没小的,你老师没教过你尊老爱幼?”
两个女孩都是她舅母李秀珍的女儿,以前家里不够房间,她们三个就挤在同一个房间睡。
如果是其他的女孩子一起生活一起睡觉,或许感情会很好。
但是“唐舒”跟吴翠花的关系可以用恶劣来形容,或许是因为唐舒是寄人篱下,吴翠花就一直认为唐舒碍手碍脚,甚至认为“唐舒”抢了她的资源,虽然那个家没什么资源可言。
因为原主性格软弱,以前也就只有被欺负的份,虽然身份是表姐,但在几个表弟表妹面前全无尊严可言,人人都是直呼她的名字。
不过吴翠萍年纪比她还要小四岁,平时跟她倒是没什么摩擦,这个孩子也不大爱说话。
吴翠花就不一样了,因为和原主的年纪就差了一年,完全把自己当大姐大,从原主住进去他们家,就对她使唤来使唤去。
舅舅舅母都是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几个女孩子在家里并不受宠,但是比起“唐舒”这个外人来说,她们两姐妹的待遇还是要好一点。
吴翠花听见唐舒那话,耳朵直接红了,嘀咕一句:“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变伶牙俐齿了呢?”
“不跟你废话了,你不是去羊城了吗?怎么又不去了?你不去好歹让我替你去啊,白白浪费一个机会!”
唐舒直接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我不去,凭什么要让你去?”
而且那还是人贩子呢,要是真让吴翠花跟着去,怕是早被卖了吧?
“你!”吴翠花大概是气的,这次脸都红了,“你自己说过到了羊城之后,就会把我接过去的!”
“哦?有吗?”
唐舒笑了笑:“我忘记了。”
唐舒回忆起来,南下之前,李秀珍确实想让吴翠花跟着唐舒一起去的,后来李秀珍又不愿意了,说想让吴翠花跟县里一个卖猪肉的男人相看,也不知道相看得怎么样了。
不过一开始那卖猪肉的是没看上吴翠花,所以吴翠花才会想跟她一起南下。
“唐舒你——”
唐舒收敛起笑容,往前走近了一步,冷冷看着她说道:“下次再直呼我的名字,别怪我不客气!”
唐舒比吴翠花要长得高一些,两人站在一起,明显压了对方一头。 吴翠花明显被唐舒那完全不一样的气场给震慑住,傻傻地愣了几秒,可一向从不占下风的她顿时就火了起来,满脸嘲讽道:“你以为自己是谁?我就叫你唐舒怎么了?要不是我爸妈顾着你,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处讨吃的呢!你还有脸在这嘚瑟?活该你还在这破镇上卖包子,给你富贵的机会也不中用,你这辈子都只能跟着沈越那混混在这里摆摊卖包子!”
“我是谁?”
话落,唐舒抬起手,目光冷冷看着吴翠花,直接一巴掌扇在吴翠花的脸上——
“啪——”
“我是你姐,我是你祖宗!”唐舒揉了揉被打疼的手,对着吴翠花直言道:“我跟沈越干什么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就喜欢跟沈越在一起怎么了?他长得高,长得帅,我看着赏心悦目。倒是你,与其在这里叽叽歪歪,我建议你多读两本书,省得到时候连猪肉荣都看不上你!”
“你……”吴翠花又气又恼,正想要还手,就听到唐舒又说:“别怪我没提醒你,沈越马上就回来,要是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可不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沈越当然不会跟一个女人动手,但是用来吓唬吴翠花这种小女孩已经足够了。
“你……”之间吴翠花捂着脸嘤嘤一呼,扔下一句狠话就走了:“你给我等着!”
唐舒拍了拍手掌,轻嗤了一声,任她也闹不起什么风浪。
下一秒,唐舒发现还有另一个短发的吴翠萍还呆呆站在原地,本想吓唬吓唬一下对方,结果对方先一步开口:“姐。”
唐舒听着倒是舒服了些,平淡地对她说了句:“你可别跟吴翠花学那一套,没素质没教养,迟早会被人狠狠教训!”
吴翠萍愣了愣,明显是没有想到唐舒会这么说,毕竟以前的唐舒就只有被欺负的份,哪里试过这么大声说话?
她看着唐舒圆滚滚的肚子抿了抿唇,问:“你跟那个男的……”
“叫姐夫!”唐舒更正道。
“哦,对不起。”吴翠萍整张脸红成了苹果,重新问:“你跟姐夫,过得好吗?”
闻言,唐舒这才认真打量起身边的吴翠萍,因为年纪相差有好几岁,以前就算共住一屋,她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她记得,在吴翠花的打压下,吴翠萍跟她都是做家务做得最多的。
不过吴翠萍不爱说话,性子也好说话,别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跟别人吵架的机会也很少。
但是被欺负的次数也多多了。
这还是原主舅舅家第一个问她跟沈越过得好不好的人。
唐舒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两眼,吴翠萍剪了一个利落的短发,记忆中,她就没有留过长头发,从小到大都是这个发型。
看着对方那没有恶意的眼神,唐舒的语气忍不住轻柔下来,认真说道:“我跟你姐夫很好,你不要听其他人乱说,你姐夫是很好的人。”
“哦,那就好。”吴翠萍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唐舒手里的包子,问:“姐,你可以给我一个包子吗?我早饭只吃了一根番薯。”
唐舒愣了愣,刚刚还剩了三个包子,她本打算跟绿豆沙一起给庄大成拿过去。
“拿着,都给你。”唐舒把手里剩下的几个包子递过去,想起以前在舅舅家的日子,早饭基本上都是番薯鸡蛋,不过她们几个女孩子是没有鸡蛋吃的,鸡蛋都是给家里的几个男丁。
平时买的肉,她们只能吃被挑剩下的肥肉来吃,更别说过年过节那时候杀鸡杀鸭,那些鸡腿鸭腿,她是连毛都见不到一根,都让男孩子吃。
番薯就比较多,可天天吃天天吃,猪也吃腻了。
吴翠花之所以那么想离开这里,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个家,太窒息了。
不然“唐舒”也不会着急着想要从那个家逃出来。
吴翠萍拿过包子,直接就咬掉了半个包子,狼吞虎咽了一顿,口齿模糊道:“谢谢姐。”
吴翠萍也就十五岁,还处在长身体的年纪,可她现在看着就像是个13岁左右的小女孩,太瘦了。
其实她舅舅家并不算困难,有个跟唐舒差不多年纪的表弟已经出去工作,吴翠花没考上大学,也进去厂里打工了。
最起码的温饱还是能保障的,不知道为什么吴翠萍看着特别瘦小。
家里没给她饱饭吃?
她不是还在上学吗?
正这么想着,唐舒还是跟吴翠萍说了实话:“让吴翠花别随便跟人南下,我当时就遇到了人贩子,小心被人骗了。”
吴翠萍塞了满嘴的包子,看着唐舒的眼神怔了怔,正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沈越正快步走过来。
唐舒看她面容枯瘦的样子,便说:“以后没早餐吃的话,找你姐夫去。”
然后又叮嘱了一句:“不过你不能给吴翠花,没教养的东西!”
吴翠萍愣怔地摇了摇头,又重重地点了点头,包子还没咽下去,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唐舒已经走过去沈越的身边。
只见沈越往她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微微往唐舒身边一靠,垂着头很认真地听着她说了两句话,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的时候,沈越动作娴熟地从唐舒手里把那保温瓶接了过去,然后拿出一把百折扇子,给唐舒扇了两下。
*
“刚刚那两个是你表妹?”沈越看着唐舒鬓边沁出的薄汗,轻声问:“她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刚刚老远就看到有两个女孩跟唐舒在说话,不过隔得太远他没看真切,最后却看到有个长头发的先跑开了,感觉是发生了一点什么事。
唐舒侧过头去看他,忍不住笑道:“我哪有那么多麻烦给她们找?闲聊了两句而已。”
想了想唐舒便说:“刚刚短头发那个是我表妹,如果下次你见到她,就给她几个包子吧,她在附近那个中学上学的。”
吴翠萍还是个孩子,瘦成那个样子看得她有点于心不忍。
沈越没什么表情地:“哦”了一声,又问:“真没找你麻烦?”
唐舒想起了丁家兴那件事,也不想对他隐瞒,只是没好气地问他:“要是她们真找我麻烦,难不成你要去打她们吗?”
沈越虽然混,但他应该不会对女孩子动手。
沈越轻嗤一声,“放心,我肯定不会打她们。”
就在唐舒觉得孺子可教的时候,就听到了沈越理直气壮道:“我去揍你舅舅。”
“孩子都教育不好,怎么当家长的?!”
听到这话,气得唐舒直接在大街上就拍了他两下:“歪理!”
沈越抓住了机会,顺势牵住了唐舒的手,唇边微微上扬:“不打不打,听你的。”
“才不信你!”唐舒另一手又捏了他一下,说:“以后不准再随便动手!”
“知道了,这不是没动吗?”沈越牢牢把唐舒的手握在了掌心里,说:“你也别激动了,好好走路。”
只要唐舒还好好的,他绝不动手。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慢悠悠往庄大成的粮油店走去。
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庄大成捧着一本武侠小说看得津津有味,旁边的CD机还播放着Beyond的歌曲,连他们在旁边站了好一会都没有注意到。
“进贼了!”
庄大成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哪里?哪里?妈——”
唐舒好奇地看了看庄大成手里的书本,问:“看什么那么入神啊?我们都来好一会了。”
“就武侠小说,正好练到了第八式,很快我就成武林至尊了!”说着,庄大成还摆出了一个怪异又夸张的动作,不过沈越一抬脚,就差点把他给绊倒在地。
唐舒捏了下沈越:“别逗他了,赶紧买完东西,我们也早点回去做饭。”
趁着沈越和庄大成买东西的时候,唐舒就拿起庄大成的书翻看了几页,随后问:“大成,你这书看完了借我看一看。”
“啊?这武侠小说嫂子你也喜欢啊?”庄大成把沈越给的钱又塞了进去袋子里,才说:“我姐那边有挺多适合你们女孩子看的,我帮你问她……”
话还没说完,一旁被忽略了很久的庄晓菲抬起头来,气呼呼道:“不借,不给,不准!”
唐舒倒是不介意,只是笑了笑说:“不用,我就想看你这本,你看完就借我看一看。”
庄大成直接拿出了另外几本,递给她:“有好几册呢,嫂子你拿去看吧!”
沈越直接把书本接了过来,说:“给我。”
“对哦。”庄大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忘记嫂子不方便了。”
“对了,嫂子大概什么时候生?”
说起了这个,沈越脸色倒是缓和了一点,“医生说是下个月月初,具体什么时候也说不准。”
“那到时候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庄大成握成拳,往胸口轻锤了两下。
“再说吧。”沈越把书本和买的东西都拿好之后,直接掏出庄大成塞进袋子里的钱全放回去身旁那张茶几上,“走了。”
庄大成在沈越和唐舒走了有一段路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的钱,大声地喊道:“哥,你的钱!”
庄晓菲从面粉堆前站了起来,一把拧住了庄大成的耳朵:“你怎么不把店铺送去给他?我们家又不是做慈善的!”
“不是,庄晓菲你对我哥和嫂子有什么意见?”庄大成被扭得耳朵痛,五官都扭曲在一块了,骂道:“天天吃人家的东西,钱你倒是没少收,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自从沈越待在镇子上摆卖包子之后,他们就隔三差五过来买原料,唐舒又是个好说话的,平时做了些好吃的,都打包让他带回来,什么包子麻花松糕,他们几乎天天都能吃的着。
偏偏这庄晓菲平时也没少吃,还小气得要死,一个鸡蛋都要跟人家算!
庄晓菲挺起了胸脯,理直气壮:“反正我就看不惯那唐舒!”
庄大成向来笔直的脑回路,不知道怎么地突然绕了一个圈,问:“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哥吧?”
庄晓菲脸一下子红透了:“……你”
“嗤。”庄大成揪起了庄晓菲的一根辫子,笑得龇牙咧嘴:“你这个老女人,做梦吧你!”
庄晓菲双手握拳,直接把自家弟弟摁在了地上:“庄大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