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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他们在的地方已经离主峰很近, 以渡劫期的敏锐,已经足够注意到他们的闹腾。

任檀昆的身影凭空出现,见状挑了挑眉:“你们这是?”

沈明烛与杜兰泽已经又纠缠到了一起, 杜兰泽持之以恒地想要去抓沈明烛的手腕,沈明烛不让,只得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弹。

杜兰泽不肯放弃,铆足了劲挣扎,于是场面便有些怪异。

只是任檀昆来,他们再这样僵持便不像话了。

杜兰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瞪了沈明烛一眼,朝任檀昆见礼:“见过宗主。”

顾千帆与时逾白局促地学着他的动作。

沈明烛警惕地与杜兰泽拉开距离, 然后才欠身朝任檀昆行礼:“师尊。”

任檀昆轻轻“嗯”了一声,“这是在闹什么?”

他并没什么架子, 渡劫期的修为收敛得彻底, 让他看上去如寻常路人。

但他神色冷淡,似乎不怎么好相处。

“没闹。”沈明烛辩解,没被他的冷脸吓到, 仍是从容自如的模样。

杜兰泽再度恶狠狠地瞪了沈明烛一眼, 别过脸, 咬牙切齿地为他隐瞒:“宗主,我和明烛开玩笑呢。”

任檀昆瞥了沈明烛一眼,语气没有起伏:“回来不立即拜见师尊,还有心思打闹?”

沈明烛老老实实:“弟子知错。”

“跟我过来。”任檀昆转身向主峰走去,“至于你带回来的这两个朋友……兰泽,交由你代为接待。”

看得出他和杜兰泽也熟悉得很,才能在杜兰泽不是自家宗门弟子的情况下这样自然地指挥。

杜兰泽应了声“是”,他心中还有气, 于是压低声音给沈明烛留下一句狠话:“晚点我再找你算账!”

沈明烛无辜地眨了眨眼,潇洒地跟在任檀昆身后离开。

原地只剩下杜兰泽、顾千帆、时逾白三人,杜兰泽叹了口气,转身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对他们友好道:“走吧,我先带你们找地方住。”

“明烛他……”顾千帆一步三回头,有些不安。

杜兰泽心里压着事,也没注意到他们的情绪,随口问:“怎么了?”

时逾白小心翼翼,欲言又止:“宗主心情不好吗?”

到底是谈及灵界第一人,时逾白这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甚至已经几不可闻。

杜兰泽这才意识到他们在担心什么,“哦,不用担心,宗主最疼明烛了,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真的吗?”时逾白觉得不太像。

“当然,明烛是任宗主唯一的弟子,从小到大,明烛所有修炼资源,宗主给他的都是最好的,而且从来没拒绝过明烛的任何要求。要不是明烛懂事,他现在已经是中洲的混世魔王了。”

杜兰泽不以为意:“放心,宗主顶多就罚明烛禁闭,明烛的禁闭室可舒服了,有机会我带你们去。”

“那他总是这样板着脸吗?”

“这倒不是,可能宗主今天心情不好?反正他心情再差也不会在明烛身上撒气就是了。”

相比起这个,杜兰泽更关心沈明烛外出一次身上莫名带的伤。

杜兰泽相信沈明烛出门,任宗主绝对不可能没给他留下防身灵宝,而且沈明烛也不缺丹药。

这种情况下,沈明烛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受了伤之后现在都还没好?

以及,最重要的是——沈明烛为何要瞒着他?

杜兰泽问:“明烛出门这一个多月,你们都跟着他吗?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或是离奇的事情?明烛受过伤吗?”

时逾白茫然摇头,“明烛修为高,西洲没有人能伤他,只有那位卫燃尊者打伤过明烛。”

“卫燃?”杜兰泽皱眉,很快又驳回:“不会的,卫燃师叔下手有分寸。”

他看向沉默的顾千帆,怀疑问:“顾道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千帆停顿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会说的,除非明烛愿意告诉你。”

他大概知道原因,哪怕他也很想有人能制止沈明烛,但他不会自作主张,绝不违背沈明烛的意愿。

*

主峰上有些异样的安静。

从前主峰上一般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按理来说也不会有吵闹声,但大概是因为任檀昆现在的脸色太过冰冷,以至于氛围都显得凝重。

任檀昆突然开口问:“你炼化了天阙碎片?”

“师尊也知道天阙剑?”沈明烛没受影响,好奇地问。

任檀昆道:“切断联系,拿出来。”

冷冰冰的,像是命令。

“弟子好不容易才炼化。”沈明烛运转灵力展现修为,他眨了眨眼,显摆道:“弟子现在已经快到分神中期了,师尊不夸奖弟子吗?”

“沈明烛!”任檀昆厉声:“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他并不知道天阙的位置,要不然他早就先把碎片拿到手藏起来,他只是感应到天阙认主。

所以任檀昆其实并不能确定天阙在沈明烛身上,他不过是有所猜测。

因为能让天阙认主的人,除了沈明烛他想不到别人。

可他多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

任檀昆闭了闭眼,“不要让我再说一次,明烛,交出来,这件事你别管。”

沈明烛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而后屈膝跪地,温声道:“师尊,恕弟子难以从命。”

有风吹过,拂过衣摆,穿林打叶,其音竟像是呜咽。

任檀昆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他看着眼前跪着的风华正茂的少年,恍惚间依稀见他幼年模样。

小小的沈明烛,就该无忧无虑地上山爬树下海摸鱼,怎么忽然就长大了,不听话了,说什么也要奔向那该死的宿命?

任檀昆颤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了?明烛,你是不是、是不是……”

沈明烛“啊”了一声,“如果师尊是说灵界灵气衰微即将覆灭,而我执天命而生的话,那我确实有所耳闻。”

“什么天命?那只是一个不知真假的预言,你才十六岁,你能担什么天命!”任檀昆抓着沈明烛的衣领把他拽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当初知道这件事的人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他们约定过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是谁告诉的明烛?

任檀昆眼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杀意。

“不是,师尊,都不是。”沈明烛安抚他,“是一个神秘人,师尊不认识他。”

担心任檀昆不信,沈明烛道:“他也是渡劫期,修为尚在师尊之上。”

任檀昆当了数百年的灵界第一人,什么时候冒出一个修为比他还高的神秘修士?

换在平时,任檀昆可能会感兴趣,会想着把这人找出来,但他现在完全没这个心情。

灵界浩瀚,出现一个比他还厉害的人也并非说不过去,而那人既然能有这种修为,能知道十六年前的事情也不奇怪。

可对方既然已经有了这么高的修为,又凭什么把这份使命施加在明烛一个孩子身上?

凭什么去炼化神剑,去拯救世界的不是他!

任檀昆张了张口,声音发涩:“你对那人了解多少?”

沈明烛看着任檀昆有些赤红的眼,心头的警惕声登时响起。

他赶紧道:“不了解,我什么都不知道,师尊,你别冲动。而且神剑认主之后,我没觉得不舒服。”

任檀昆不信。

他勉强恢复冷静,微微用力扣住沈明烛的肩膀,灵力探入,试图强行切断天阙与沈明烛的联系。

然而神剑虽然破碎,那也是神剑,连它现在的主人都还不能掌控它,更别说外人。

陌生的灵力一经靠近,就引起神剑的反扑。

未被唤醒的神剑是个血迹斑斑的铁片,但它现在饮了血,且没有剑鞘,于是锋芒毕露。

剑气顺着任檀昆的灵力反侵入他的身体,任檀昆闷哼一声,唇角溢出血丝,他并不理会,仍是强硬地以灵力牵引,试图把碎片逼出沈明烛的身体。

“师尊!”沈明烛挣扎,然而他一个分神期,怎么会是渡劫的对手。

挣扎无果,沈明烛停下动作,仰着头看他,放软了声音:“师尊,我好痛。”

如同触电一般,任檀昆急促松开手。

任檀昆自责地连声问:“明烛?对不起,师尊没注意,很难受吗?”

是他忽视了,神剑在沈明烛的身体里,剑气横冲直撞,明烛怎么没有感觉。

沈明烛动了动肩膀,笑着说:“师尊不逼弟子交出天阙,弟子就不痛了。”

任檀昆手指颤了颤,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神剑入体是什么感觉,我又岂会不知?”

“可是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沈明烛蹦蹦跳跳:“师尊你看,我好得很。”

彩衣娱亲。

任檀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还是笑不出来。

半晌,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去,关禁闭。”

沈明烛瞪大了眼睛:“我才刚回来,师尊就罚我?”

任檀昆面无表情,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沈明烛泄气,眉眼耷拉下来:“要关几天啊?”

任檀昆冷静地说:“到你愿意切断你和天阙的联系为止。”

很好,还没进禁闭室,沈明烛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心里有了打算,沈明烛面上很乖巧,没做争取就主动往禁闭室方向去,“好吧,弟子惹师尊生气,理应受罚。”

沈明烛离开之后,任檀昆在原地站了很久。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刑堂某个囚室。

第242章

卫燃到底身份不一般, 齐今越恭恭敬敬把他送进来之后还行了一个礼才告退,更别说对他用刑或是上镣铐了。

卫燃闲得无聊,一个人在囚室里以茶水作画。

也不知道茶水透明, 画到桌子上他自己能不能看得出来。

任檀昆突然出现在囚室中。

卫燃灵力被限,但感知还敏锐得很,“师兄贵人事多,还能顾得上师弟,师弟不胜荣幸。”

他头也没抬,语气散漫, 含着笑意。

任檀昆在他对面坐下,“明烛知道十六年前的预言了。”

卫燃诧异地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知道了?谁告诉他的?”

任檀昆问:“不是你吗?”

卫燃抬眼,忽而笑道:“我当师兄是为何而来, 原来是兴师问罪来了。倒是不曾料到, 原来我在师兄心目中,居然如此卑劣。”

“你不是吗?”任檀昆平静道:“凭你做的事情,死上千百次也不足惜。你只不过是没有成功而已, 所以还有回头的机会。”

“什么是卑劣?”卫燃不紧不慢倒了一杯茶, “师兄, 我失败了,你才能在这里评判我卑劣——如果我成功了,你当赞颂我的英明。”

任檀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师弟,你自己想想,先不说你此举有违天道能不能成功,即使退一万步讲,你抽空了东南西北四大洲全部的灵力, 连同那片土地上所以修士的修为,你也确实破碎虚空成神,引来域外灵气,然后呢?天下人就会感念你做的一切吗?”

任檀昆叹了口气:“青史会如何落笔写你,千百年后,世人会如何传颂你?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去他的青史,去他的世人言!”卫燃大笑:“区区笔墨,如何写尽我?”

世人见过他吗?世人懂他吗?

世人可曾看过他看过的风景,可曾走过他走过的路?

世人?愚昧而已。

任檀昆感到头疼,这人怎么说不听?

卫燃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在知道灵界灵气衰微,无法支撑任何人破碎虚空飞升成神后,他就萌生了一个念头。

他要在东西南北四大洲布下阵法,在瞬间抽取尽全部灵气,灌注到他身上,强行破镜。

绝灵之地寸草不生,至于四大洲被抽取完灵气之后会怎么样,卫燃并不关心。

事实上,能够抽取一洲灵气的阵法蛮横无比,大概率阵法范围内的修士也会受到波及,被抽取灵力乃至于生命力。

哪怕卫燃能够成功,引来域外灵气恢复此界生机,他们也看不到了。

卫燃想——可这不值得吗?

反正三年后灵界也会覆灭,到时候谁都活不了,这些人本就会死,早三年晚三年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现在死,他们的命还能换来一个希望,何乐而不为?

没动中洲,一是卫燃觉得四大洲的灵气已经足够,二是无论如何也该为灵界留下薪火。

中洲有着最顶尖的宗门、实力最强的修士、最完善的传承,最有资格活下去。

这套歪理卫燃信服无比,事情败露之后,任檀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硬是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任檀昆无法,只得将其束于地牢反省。

哪想到卫燃居然挣脱了任檀昆设下的封印恢复灵力,然后不惜忍着痛苦从寒潭逃了出去。

幸好卫燃在四大洲布下的阵法已经全部被毁,他就算还有这个心思短期内也闹不出大事。

眼下还是明烛更重要。

任檀昆已经信了预言不是卫燃告诉沈明烛的了。

卫燃虽然疯了点,但还算有担当。

他要屠灭四大洲,就没打算假手他人,一人担了全部罪孽。

明知道用这种手段飞升,很有可能连天劫都渡不过去,也做好了只成神一瞬的准备——引来域外灵气后,他无所谓生死。

分明任檀昆的修为比他高,如果要突破,任檀昆才是最好的人选,卫燃也没想过逼迫他。

所以……如果不是卫燃说的,难道真如沈明烛所说,有一个修为还在他之上的神秘人?

任檀昆问:“你这次在西洲遇见明烛,有没有看到他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哦!”卫燃否定的话语还没落完,忽然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感叹。

任檀昆坐直身子:“你想起来了?”

卫燃说:“没有。”

任檀昆:“……”

任檀昆面无表情:“你是在耍我?”

卫燃慢悠悠饮了一杯冷掉的茶,“师兄,你越来越没耐心了。我只是刚刚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明烛修为进境这么快,原来是因为他炼化了神剑。”

他喟叹一声:“不愧是我师侄,这么多人没做成的事情,他都做成了。”

任檀昆深吸一口气:“告辞。”

他拍案起身,忍住把眼前这人打一顿的冲动。

神剑入体是件好受的事情吗?他因为这件事急得不行,卫燃还站着说话不腰疼?

“师兄,”卫燃慢悠悠地叫住他:“师弟提醒你一下,明烛身边那个叫顾千帆的,据说这一个多月都在他身边,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问他。”

任檀昆没回头,身影消失在囚室中。

他走之后,卫燃又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唇边。

这壶茶已经冷了,他没有灵力,连热一下都做不到。

大抵是冷了的茶味道并不好,卫燃轻啧一声,而后松开手。

茶杯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算计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可真……该死。”

*

“瑜婆婆,我又来啦!”

沈明烛声音欢快,全然没把这“禁闭室”三个字记在心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游玩。

可小院里却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奇怪,瑜婆婆不在吗?

沈明烛灵识扫过,在房间的桌子上发现一张被花瓶压着的纸条。

——“外出访友,不日即归,勿念。”

沈明烛早就发现瑜婆婆身上有许多秘密,确认她是自己离开而非遇到危险,也就暂时将此事放下。

反正,不论瑜婆婆还有什么身份,在此之前又有什么样的过往,她终究是那个看着他长大的瑜婆婆。

沈明烛在禁闭室待着的时候,他回宗的消息也逐渐传了出去。

他外出一月有余,不少人翘首以盼等他归来。

沈明烛刚把纸条收好,就听到有人在墙头喊他的名字。

“明烛,明烛。”

沈明烛偏头望去,就见孟怀舟从墙上探出了脑袋。

他谨慎地朝周围看了看,见无人注意,灵巧地翻了进来。

孟怀舟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在禁闭室一定能等到你。”

他翻进来之后,墙头又出现一个人。

“明烛!”江照月坐在墙头朝他打招呼。

孟怀舟催她:“你快下来,太显眼了吧?”

“没事,我打探过了,这周围没人。”江照月不在意地摆摆手,还是从跳了下来。

“你们俩怎么来了?”沈明烛问。

“来见你啊。”江照月抱怨:“明烛,你怎么出去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孟怀舟点头:“就是,试炼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带上我们?师尊也不让我们出去找你。”

沈明烛一本正经:“我是有正事。”

他眨了眨眼:“你们来的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要你们帮忙。”

江照月毫不犹豫:“没问题,明烛,你尽管说。”

孟怀舟也拍着胸膛保证:“我们一定办到。”

明烛第一次拜托他们做件事,他们必得办得圆圆满满!

沈明烛说:“我想离开宗门。”

孟怀舟:“……”

他尴尬地收回拍胸膛的手,不太确定地试探问:“明烛,你是说,你想逃出苍寰吗?你在外面玩……不是,试炼还没试炼够吗?”

这好像不太好办。

江照月冥思苦想:“宗主这次好像动真格了,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外面设下了结界,你要是离开,宗主一定会知道。”

任檀昆关沈明烛禁闭,又怕他孤单,所以不阻止他的小伙伴偷偷潜入找他。

但沈明烛要是离开,任檀昆一定会有所察觉。

“没关系,我有办法……”

“咚。”

一块石头砸到门上,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外边人气势汹汹地大喊:“沈明烛,开门!”

这声音一听就是杜兰泽。

没让沈明烛动手,孟怀舟撇了撇嘴起身,不情不愿地去开门。

江照月装模作样朝沈明烛打小报告:“真粗鲁,明烛你看看,其他宗门的人就是不如我们苍寰懂礼貌。”

所以别和这群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什么杜兰泽、林无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杜兰泽看到门内场景才发现沈明烛这里这么热闹,他不客气地进院子,在沈明烛对面坐下,阴阳怪气:“哟,早知道你这里这么热闹,我就不来了。”

江照月不惯着他:“那你走啊。”

孟怀舟看杜兰泽身后还跟着两人,疑惑问:“你朋友?”

沈明烛举手:“我朋友。”

哦,沈明烛出去一趟又多了两个朋友,真是叫人烦躁。

顾千帆与时逾白拱手见礼,自我介绍。

沈明烛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满意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杜兰泽腔调怪异:“舍得说了?不瞒着我了?”

沈明烛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怎么会瞒你?”

他把跟孟怀舟与江照月说的话又说了一次:“我想离开宗门,你们可以帮我吗?”

杜兰泽:“???”

杜兰泽揉了揉耳朵,难以置信:“所以你根本就没想和我解释,还要我帮你逃跑?”

第243章

“逃跑两个字怪不好听的。”沈明烛望着他, 目光恰到好处染上几分失落:“不可以吗?”

杜兰泽:“……”

杜兰泽:“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杜兰泽安顿好顾千帆与时逾白后就打算去找沈明烛,但他们两人说什么都要一起来。

反正没影响, 杜兰泽就把他们一起带上了。

杜兰泽本来是想暗中潜入禁闭室的,他从前没少做这种事,熟练得很,就算多带两个拖油瓶也没关系。

但没想到这次一靠近就发现禁闭室周围被任檀昆布下了结界。

他试探性穿过结界,发觉结界并不阻拦他。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结界存在意义是什么,难道就为了看看有谁去找沈明烛?

杜兰泽想不通, 他格外擅长放过自己,想不通就不想了, 理直气壮大摇大摆地穿过结界。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他也不用暗中潜入了, 这才嚣张地捡了一颗石头砸门。

但杜兰泽终于知道这结界存在的目的——既然不是阻止他们进入, 那防的就是沈明烛离开了。

一个渡劫期设下的结界,按理来说他们几个加起来都破不了。

但杜兰泽对沈明烛何其了解?

他知道沈明烛既然会提出这个想法,说明他已经有了主意。

沈明烛问:“我记得你以前炼过, 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丹药?”

杜兰泽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这丹药只要复制相貌和气息, 修为怎么办?记忆怎么办?”

“修为好办,我有一枚幻戒,可以模拟境界,连我师尊都看不出来。至于记忆……”

沈明烛笑了笑:“兰泽,不是还有你吗?”

虽然不在一个宗门,但以他们俩的关系,他什么事情杜兰泽不知道?

杜兰泽压了压嘴角。

杜兰泽轻咳一声。

杜兰泽别过脸,故作矜持:“好吧, 我会在旁边提点帮忙,不过以你受欢迎的程度,很难藏得过去吧?万一有人要和你切磋?”

幻戒只能模拟境界波动,又没办法让人真有相应能力。

沈明烛说:“我最近被关禁闭,他们见不到我,如果真有这种不得不出手的机会……”

沈明烛目光移向孟怀舟和江照月。

两人会意,不假思索:“放心吧明烛,我们不会让人来打扰你的。”

杜兰泽皱了皱眉:“你想要和谁交换身份?”

听起来他们几个都有了安排?再说了,他们几个突然消失也说不过去。

沈明烛看向时逾白。

时逾白:“???”

他左右望了望,试探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沈明烛问:“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时逾白挠了挠头,“但是我不会假装你啊,我不会立刻就被看出来吧?”

沈明烛笃定说:“不会,你就当这里是青云学府,动作大方一点,拿出你结交朋友的本事来。只要拖了两三天,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了。”

那时候他早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时逾白:“……”

他觉得光是“把这里当成青云学府”这一件事就很难做到。

“那我……”顾千帆欲言又止。

他们这群人里,好像就只有他没有安排。

“还有一件事。”沈明烛对杜兰泽道:“兰泽,顾千帆在炼丹一道上极有天赋,我本来想亲自送他去丹宗,但既然你在,我就不专程跑这一趟了。听闻如果有人愿意担保引荐的话,就不用等你们丹宗三年一次的收徒大典。”

沈明烛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少宗主你看,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杜兰泽感兴趣地看了顾千帆一眼:“哦?连眼高于顶的沈明烛都觉得很有天赋?”

沈明烛不满:“我哪里眼高于顶?”

顾千帆抬起头,迎上杜兰泽的目光,不卑不亢,毫无惧色。

杜兰泽笑了笑:“既然明烛都开口了,到时候我亲自带你去见我师尊,至于能不能成为我的小师弟,就看你的本事了。”

顾千帆还没说话,沈明烛先一步笑了起来,“不会让少商师叔失望的,不过兰泽,你可要加油,小心被千帆超过去了。”

杜兰泽挑了挑眉,没在意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他直白问:“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对吧?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说什么?”孟怀舟好奇。

杜兰泽知道的事情,他也要知道。

沈明烛慢吞吞:“本来就没打算瞒你们。”

他思忖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来说,灵界灵气衰微,只有成神才能引来域外灵气,重新恢复此界生机。我这次出门,机缘巧合找到了两块上古神器之一天阙神剑的碎片,我炼化了它。如果能找齐全部七块碎片,重铸神剑,我有把握破碎虚空。”

他说得简单,寥寥几语,可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灵界、破碎虚空、神剑……

听起来像一段传奇,所以沈明烛已经把他的目标放得这么远大了嘛?

他们总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在这英雄辈出的灵界水平不上不下。

他们毋庸置疑有光辉而广阔的未来,但现在显然还没到他们需要撑起一方天地的时间。他们大可享受着师长的保护,再过很长一段悠游自在的生活。

但沈明烛忽然考虑起了拯救世界的大事,这未免也太……了不起了!

少年的眼光与成年人不一样,他们不会想凭什么这件事落到沈明烛身上,他们不会觉得这个使命有多沉重以至于不忍他承担。

他们捱过的风雪太少,见过的苦难也太单薄。

传奇与史诗被歌颂的是浩大、是鲜花着锦的灿烂,所以他们察觉不到背后的血与泪。

杜兰泽呆滞地问:“所以、所以你身上的伤,是因为炼化神剑?”

“是啊。”沈明烛轻描淡写:“上古神器,要让它认主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不过没什么大事。”

杜兰泽不放心,坚持道:“我要检查一下。”

沈明烛顿了顿,坦然伸出手。

杜兰泽是炼丹师,对人体脉象、穴道再了解不过,因此沈明烛没尝试伪装,要不然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不过没关系,他贼能忽悠。

杜兰泽手刚一触碰上沈明烛的脉搏就皱了皱眉。

在他的观测下,沈明烛体内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经历风暴,剑气席卷着碾碎他的经脉,却又很快在灵力的滋养中再生。

他的身体确实没受到伤害,但是……

杜兰泽迟疑:“你不痛吗?”

沈明烛眨了眨眼:“没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点不习惯。”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示意真的只有一点点。

杜兰泽仍有些怀疑:“那你刚才为什么躲着我不让我看?”

沈明烛理直气壮:“毕竟事关重大,大庭广众之下,万一你太激动把神剑说出来怎么办?”

“胡说,我才不会这么不靠谱!”杜兰泽涨红了脸反驳。

孟怀舟失神了好久,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确定并非听错。

他“哇”了一声:“难怪我已经看不出你的境界了,我还以为是幻戒的功效,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沈明烛感受了一下,“分神初期,再有一段时间就能中期了。”

孟怀舟由衷道:“明烛,你可真是个妖孽。”

沈明烛笑了笑,“也是侥幸,多是神剑的功劳。”

“神剑啊……”江照月憧憬地感叹,“明烛,我们能看看吗?”

沈明烛摇了摇头:“暂时不能,我实力还太弱了,驱使不了。”

“好吧。”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但很快又热血起来,满是激情:“明烛,你放心去吧,我们会成为你最强大的后盾!”

你是注定要拯救世界的大英雄,那么,去创造轰轰烈烈的、独属于你的传奇。

我们将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顾千帆是亲眼见过沈明烛炼化铁片的,他是最不相信“没什么感觉”这几个字的人。

他不想让沈明烛去,于是暗示其他人道:“可是明烛,宗主为何要关你紧闭?”

——如果真如沈明烛说得那样轻易,任檀昆又何必严防死守不让沈明烛离开?

杜兰泽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沈明烛。

沈明烛面色不变:“天阙是世间仅有的神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师尊觉得危险,不肯让我去。”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傲然道:“但是我不怕危险。”

原来如此。

孟怀舟放下心,杜兰泽收回目光,江照月松了一口气,时逾白深以为然地点头。

大人总是大惊小怪,也总是小看他们。

沈明烛能出什么事?就算遇到一些危险,他可是苍寰的少主,灵界第一人唯一亲传,还有人能伤他不成?

而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风险终究会被沈明烛渡过,然后化作勋章,恰如英雄披风上的点缀。

夕阳的余晖下,少年的眼睛亮闪闪。

他们开心地商讨着时逾白该怎么伪装才能更像沈明烛,遇到突发状况时又该怎么处理。

以及,万一不慎被发现……

杜兰泽说:“那你们就把全部责任都推我身上,就说是我出的主意,反正我不是你们苍寰的弟子,门规管不到我。”

沈明烛说:“可是你会被少商师叔罚抄药典,你们炼丹师的药典这么——厚。”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

杜兰泽:“……”

沈明烛眼中闪过笑意:“还是推到我身上吧,就说是我逼你们做的。”

“这怎么行?”

沈明烛不以为意:“我到底是师尊唯一的弟子,难不成他还能打死我?”

其他人:“……”

言之有理。

第244章

沈明烛吃了一颗丹药, 变成时逾白的模样,大大方方离开了苍寰。

对外说是青云学府传信,要他回去参加四洲联合大比。

理由正当, 无人怀疑。

相比起近乎隔绝的中洲,四大洲之间的联系要紧密许多,尤其是各洲的顶尖宗门,没少来往。

联合大比十年一度,是四大洲最大的盛典,年轻一辈无不渴望在其上扬名。

大比前十者, 还可由各洲大能护持着进入一个秘境修行,据说那秘境灵气充裕, 在里面修行一日,可抵外界十日。

沈明烛也没说谎, 他确实想去参加这个大比。

不是为了灵气, 是为了秘境中的天阙碎片。

时逾白告诉他:“四大洲各有二十个名额,可以不必参与第一轮长达数日的擂台赛,直入第二轮。这名额由有资格支撑秘境开启的宗门共同分配, 往年, 西洲四大宗各分得五个, 今年估计会多一些。”

毕竟万寿谷已经没了。

时逾白极力怂恿沈明烛去青云学府争取一个名额。

虽然能省点事挺好,但是……

沈明烛问:“这样不太好吧?岂不是占用了你宗门其他弟子的机会?”

时逾白笑了笑,“明烛,我也是有私心的,你用了我宗的名额,便是代表是为我宗门参赛。你若是一举夺魁,来年,我宗门在四大洲的话语权都会大上很多。”

孟怀舟也笑:“夺魁对明烛来说岂非动动手指的事情?只要他想, 第一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感觉像欺负小孩,沈明烛想。

但这种感觉……也别有一番滋味。

沈明烛矜持地点了点头,算作同意。

他顶着时逾白的脸,拿着时逾白的身份玉牌,一路通过传送阵赶路,到了青云学府。

此次大比地点在东洲,学府内也正选拔人选准备出发,院长云观霜亲自带队。

“时逾白”回来的消息一传开,沈明烛就听说院长要亲自见他。

时逾白从前在学府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但还不至于在院长处挂名。

但自从他写着“认识了中洲第一大宗的少宗主,打算去一趟中洲学习”的请假条交了上去,弟子们尚不知情,还疑惑时逾白怎么这个时间请假,但知道这件事的院长、长老、导师无不惊愕失色。

云观霜是去过中洲的人,当然听过苍寰。

说句不客气的,她要是有机会去苍寰,别说区区一场大比,这院长她都可以不当。

这请假条当然是马不停蹄地批了,结果没想到,时逾白没去多久就又回来了。

沈明烛顶着“时逾白”的脸去拜谒院长。

看得出院长也很突然,彼时她正召集了几个带队的长老、导师开会,临时收到时逾白回来的消息便急不可耐地让他过来,甚至来不及先让其他人离开。

于是沈明烛到的时候便见这一屋子人,俱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沈明烛:“……”

作为时逾白的直系导师,玉溪率先问:“逾白,你不是去中洲了吗?怎么回来了?”

沈明烛老老实实:“我回来参加四洲大比。”

“糊涂!”周围的长老们捶胸顿足:“你有如此机缘,还在意什么大比?”

就算进了前十,那秘境的灵气或许还不如苍寰一个山头来的充裕。

云观霜揉了揉眉心,不敢相信门下居然有这么愚蠢……天真的弟子。

她问:“真的是你主动回来的?不是那位少宗主将你赶出来?”

沈明烛温声细语:“那位少宗主性格很好的,又温柔又善良,不会随便把人赶出去。他还说,等我参加完大比,可以再回去。”

云观霜神色复杂地看了“时逾白”一眼,半晌,她叹了口气,“算了,既然回来了,就用心准备大比吧。”

苍寰这种地方,哪里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呢?这个孩子或许很久之后才会意识到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而他一旦意识到,岂非会绝望到崩溃?

被“时逾白”这么一影响,其他人也没心情开会了。

云观霜揉了揉眉心,“诸位长老,如果没意见的话,那就按照刚才说的去准备。这次直入第二轮,学府有七个名额,最迟明天这个时候,拟一份名单上来。”

无人应答,也不知他们听进去没有。

云观霜又是长叹一声,“散了吧。”

捕捉到“散”这个字眼,所有人失魂落魄地往外走,甚至有些人同手同脚还未有丝毫察觉。

玉溪拽着沈明烛,恶狠狠道:“你跟我出来!”

沈明烛顺从地被拉着出去。

待到无人处,他唤了一声:“玉溪导师。”

未等玉溪发问,沈明烛先一步道:“我想争取那七个名额之一。”

玉溪:“……”

这名额给三年级那些小怪物都不够分,你一个二年级,还挺飘的。

玉溪被他这话整得没脾气,她无奈道:“没想到你对这个大比还挺看重。”

沈明烛微微而笑:“那导师,我可以吗?”

玉溪也对他微微一笑:“当然不可以啊,你再练几年,等下一场……”

玉溪顿了顿,她忽然意识到“时逾白”敢这么问起码是有一定底气的,“你突破金丹了?”

沈明烛点了点头。

玉溪顿时流露出喜色,但很快又克制下来,叮嘱道:“不可骄矜,你有如此机缘,更当戒骄戒躁,才能走得更远。七个名额你这次就别想了,你才刚突破,更应巩固修为。”

沈明烛又问:“时逾白没有争取名额的资格的话,那沈明烛有吗?”

“沈明烛也……嗯?”玉溪瞪大眼睛,“你你你!”

她一口气没喘上来,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导师?你没事吧?”沈明烛担忧地想要上前搀扶。

玉溪想是被针扎了一样迅速后撤,声音都有些扭曲:“等等,你别过来!”

她原地深呼吸了几口,眼见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有人正好奇地看了过来。

玉溪挥了挥手,设下一个结界,屏蔽其他人的打量。

玉溪深深躬身:“见过明烛真人。”

沈明烛欠身拱手回礼:“不必这样见外,我是晚辈,担不得这样大礼。”

他笑了笑,温声问:“我现在想加入青云学府,不知可否?”

沈明烛忽然觉得这段话有些熟悉,好像谁曾极力鼓动他加入但他拒绝了来着,那时候他怎么想着来的?

——要是让师尊知道苍寰的少主跑到西洲当其他门派的弟子,大概会气死。

沈明烛默默在心底跟任檀昆说了一句“抱歉”,不好意思师尊,您老要是实在生气……有本事打死他?

玉溪又开始咳嗽了,她大喜过望,一边咳嗽一边用力点头:“真人愿意来,是青云学府的荣幸!”

她显然也从刚才的聊天之中明白了沈明烛加入青云学府的目的是什么,很上道地表示:“真人放心,在下这就去为真人争取名额,只是不知道,真人可是要以逾白的身份参赛?”

如果沈明烛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时逾白有几斤几两大家还是知道的。

沈明烛摇了摇头:“倒是不强求,我与逾白相识时日尚短,勉强伪装成他,想来也是不伦不类。”

他说的未免有些太谦虚了,玉溪听着都为时逾白捏了把汗,觉得他怕是受不住。

“那便对外说,真人是院长在外游历时发现的天骄,日前才加入学府。万寿谷一事之后,真人的名姓也有不少人得知,真人可需换个名字?”玉溪问。

沈明烛想了想,“萧负雪。”

玉溪:“?”

沈明烛说:“叫我萧负雪吧。”

萧负雪:“???”

远方的萧负雪察觉到沈明烛喊他的名字,他微微感应了一下,露出一道无语的神情。

担心自己以后会被吵死,萧负雪把耳朵堵住。又担心真出了什么事他听不见,只能叹了口气把灵力撤回。

……不是,沈明烛是不是有病?

征求沈明烛的同意后,玉溪亲自给他安排好了住处,然后去寻云观霜,打算说一下名额的事情。

临走时,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沈明烛假借了时逾白的身份,那时逾白该不会在苍寰假借沈明烛的身份吧?

不可能不可能,玉溪在心里嘲笑自己,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地步?

真要让时逾白假扮苍寰的少宗主,他不得吓死?

再说了,时逾白哪有这个能力呢。

时逾白打了个喷嚏。

他问:“我还要这样伪装明烛多久?”

杜兰泽敷衍:“快了快了,最后三天。”

时逾白大哭了起来:“三天又三天,这都九天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顾千帆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用明烛的脸做出这种表情?”

时逾白抽抽噎噎,委屈地说:“那我也不想啊,换成你,你试试?”

江照月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这些天想和明烛切磋的,我和孟怀舟都抢先和他们切磋,现在整个宗门都在传我们俩疯了。”

孟怀舟瘪瘪嘴,也想哭:“他们下手好重,痛死我了,拯救世界真难。”

“喂,你们以为我就容易吗?”杜兰泽叉腰:“上次二长老来,要不是我聪明搪塞了过去,早就被发现了。时逾白,你能不能争气一点!二长老虽然长得凶,但他最疼明烛了,你怕什么?”

几个人吵吵嚷嚷,相互攻讦。

突然空气中一阵波动,几人行动一顿,彼此对视一眼,眼神惊恐。

任檀昆的声音传了出来:“明烛,到书房来寻为师。”

第245章

一个月后, 沈明烛登上了青云学府前往东洲的飞舟。

飞舟上不少人暗自打量他,观察这位神秘出现的萧负雪有什么本事能让院长亲自力挺他拿下珍贵的七个名额之一。

沈明烛站在一旁,看似在欣赏云端之上的风景, 实际上灵识正透过储物戒里的传信玉符与远在苍寰的杜兰泽几人交谈。

“明烛!明烛!宗主发现了我冒充你了,怎么办啊?”时逾白呜呜哇哇地大哭。

沈明烛安慰他:“没事啊没事啊,这么久才被发现已经很厉害了。”

杜兰泽把他推开,对沈明烛解释情况:“宗主问我们你去了哪,我们没有人说。”

“那你们现在还好吗?”沈明烛想想就觉得任檀昆一定很生气。

孟怀舟庆幸地说:“只是关禁闭而已,谢天谢地, 总算不用天天和别人切磋了。”

任檀昆给他们的紧闭可不是像沈明烛那种玩闹性质,他们是真的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囚室。不过修行者, 要是这点寂寞都耐不住,他们也到不了如今境界。

何况储物戒没被封, 玉符也还在, 所以其实也算不上寂寞。

江照月后怕道:“不过我从没见过宗主这么生气的模样,我差点以为宗主要把我们扔去刑堂用刑了。”

任檀昆那时候确实气得不行,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些人全是沈明烛的好友, 如果他伤了他们, 多少会影响他和沈明烛的师徒关系。

任檀昆可以不在乎他们, 但他对沈明烛有关的人或事从来都慎重。

于是打又打不得,骂的话他们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除了关禁闭,任檀昆居然也没想到更好的方法。

沈明烛“啊”了一声:“你们没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吗?”

其他人齐齐一默。

半晌,时逾白讪讪道:“忘了。”

沈明烛:“……”

顾千帆问:“明烛,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沈明烛道:“都好,我现在在……”

杜兰泽打断他:“知道你顺利就行了,不用告诉我们, 我怕我们会说出去。”

哪怕他们不愿说,任檀昆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催眠之类的手段。

“萧负雪——”

沈明烛又和他们聊了几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语气中颇有几分怨气。

他转身看去,见是青云学府的一个弟子,没记错的话,好像叫……卢锴?

卢锴直白地、包含恶意地问:“萧负雪,你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沈明烛闻言恍然大悟:“你觉得我是凭关系拿到的名额?”

他反问得很直白,卢锴尴尬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很快恢复如常,“难道不是吗?西洲有名的年轻一辈,我从未听说过你,何况你我同问金丹中期,凭什么你……”

他咽下后面的话。

四大洲有联合大比,自然也有各州内部小比,修士嘛,检验他们的手段自然只能是各种比武。

青云学府的七个名额也不是随便选的,在这之前,他们早就有了排名,对于名额归属谁也都心中有数。

如果不是沈明烛横插一脚,最后一个名额本该是他的!

沈明烛眨了眨眼:“所以你想和我比一场,看看谁更有资格?”

“不错!”卢锴傲然道。

“可是,在飞舟上动手不好吧?”

“金丹可以凌空飞行,我们去外面打,分出胜负再回来。”

沈明烛摇摇头,慢吞吞的说:“我不想和你打,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这种行为,很幼稚。”

虽然修士之间总有这种找茬的行为,但他已经过了喜欢扮猪吃虎然后看其他人震惊到合不拢嘴的年纪。

卢锴以为沈明烛是在说他幼稚,顿时更生气了。

他涨红了脸,气愤道:“现在就比,要是我输了,以后我见到你绕道走!”

这个赌约出来,更幼稚了。

沈明烛叹了口气,颇觉苦恼。

“卢锴,你想找人比武,不如我们先比一场?”旁边走出一个青衣人影。

卢锴见到人后气势弱了三分:“苏师姐,怎么你也护着他?”

他不过金丹中期,苏宛游已是金丹后期,他知道他不是对手。

“我不是护着谁。”苏宛游皱了皱眉:“你没看到他不想比吗?逼迫他人算什么君子行径?”

继沈明烛的“幼稚”之后,他又被苏宛游说是“小人”。

卢锴面子上过不去,干巴巴地吼了一句:“比就比!”

他先一步凌空出了飞舟。

沈明烛看向苏宛游,认认真真:“谢谢。”

“不必。”苏宛游也脚尖轻点,穿入云层,赴约而去。

这场比试的结果,沈明烛没再关注。

一天后,飞舟落地。

作为四大洲最大的盛会,参与的人数何止万千?这是扬名立万的最好时机,除了各大宗门送来的弟子,就连一些散修也会专程赶来参加。

为了最大程度地囊括人才,联合大比门槛不算高,年纪在五十岁以内,修为筑基以上便可报名参与。

虽然这在很多人眼里,已经是可望不可即的目标,但这次大比还是有一万三千多修士报名。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天才。

正是因为人数众多,第一轮的筛选是混战守擂的模式。

率先达成连胜百场者晋级第二轮,且只有二十个名额。

四大洲所有年轻一辈修士中选出了这么一万三千多的天才,而今,这上万天才中只有二十人能够脱颖而出。

如此赛制,不得不说一声残酷。

但这便是灵界,这便是求道。

根据往届经验,这第一轮混战往往要持续十天。

有名额的修士都未曾出席,争分夺秒地在宗门长老的带领下做最后的努力。

属于他们的战场在后面,属于他们的对手只有那剩下的七十九人。

沈明烛不合群,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修炼。

一直到第一轮结束,二十人全部选出,他才在玉溪的提醒下到了现场。

青云学府在第一轮擂台战中又晋级两人,卢锴也在其中。

如今他们八个人站在一起,偏过头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沈明烛,没说什么。

他们都能隐约意识到沈明烛有极大的背景,这几天院长亲自给他们分析对手的战术,沈明烛每次都不出席,院长居然也没意见。

算了,惹不起,便只能躲着了。

苏宛游迟疑了一下,故作漫不经心地往他的方向走近了一点,随意开口:“这次大比有一个人格外值得注意,东洲问剑阁,林无隅。”

沈明烛怔了一下。

同名同姓?这么巧吗,还都是以剑道为主的宗门?

沈明烛问:“为什么这么说?”

“他和你一样,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听过他的名字,突然出现后,问剑阁阁主强硬给了他一个名额。”

要知东洲的整体实力比他们西洲要好上许多,宗门百花齐放,问剑阁也不过只有两个名额,这都拿出一个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林无隅。

沈明烛的神色逐渐变得怪异。

这么听起来,好像这个林无隅,确实就是他知道的那个万剑山庄的战斗狂魔林无隅?

但他是为了天阙碎片而来,林无隅又是因为什么离开中洲?

沈明烛思考着,下意识看了一眼东洲队伍方向。

隔着茫茫重重人海,好似对上了一双战意凛然的眼。

沈明烛弯了弯眼睛,微微一笑。

“咚、咚、咚。”

三声钟响,大比开始。

留到第二轮的全是四大洲最出色的一百位天之骄子,接下来他们每一个人的比试都值得投诸更多的目光。

因此接下来不是如第一轮的混战形式,而是抽签后两两对战,决出前五十位优胜者。

为避免运气不好,两位格外优秀的天才在前期就相互损耗,之后还有什么挑战赛制、复活赛制之类的。

沈明烛觉得麻烦。

他问:“是不是有一个规则,只要能够连胜十场,就能锁定一个前十的席位?”

苏宛游诧异:“有是有,但你不会真的想试吧?要连胜十场,一旦中间有一场失败便不作数,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她劝道:“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这么久以来都没人用过这种方式,我不建议你这么冲动。”

沈明烛认认真真听完,展颜一笑,“试试吧,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败了,最差也不过成一场笑料。”

他说完便纵身一跃,从席位上跳到擂台正中。

白衣黑发的少年人面如冠玉,于这宽大的比武台正中,自成一道风景。

裁判正宣读规则,被他这动作打断,场上原本还有些喧嚣的声音也为之一停,所有目光集中到沈明烛身上。

那是谁?

沈明烛抱拳,朝裁判处朗声道:“西洲,青云学府萧负雪,想当一回擂主。”

他要守擂!

场上场下的人甚至是停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个方法太多年没有人提起,他们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条规则。

观众们惊愕不已:

“萧负雪?从前没听过,青云学府培养的秘密武器吗?”

“他也太小看天下英雄了,这次东洲和南洲可是诞生了不少妖孽,他敢发起车轮战?”

“我敢打赌,他肯定会被打得很惨,守不住擂台,要是受伤太重,一对一比武估计得淘汰咯。”

第246章

底下人窃窃私语, 多是嘲笑与不屑,连带着青云学府都受了不少嘲弄。

青云学府其他的弟子被嘲地脸色发红,纷纷侧身向云观霜告状:“院长, 您看他!”

云观霜不知为何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笑了笑,“无碍,随他去吧。”

“院长!”

裁判迅速反应过来,向沈明烛确认:“擂主连胜十场方为胜,你可确定?”

“是。”

裁判于是向后一跃, 退出比武台,宣布道:“既然如此, 守擂开始——请挑战者。”

裁判这一句话刚说完,便有人迫不及待跳上场:“我来!”

他拱手见礼:“南洲风雨楼, 常新荣, 请指教。”

常新容按耐着性子说完开场的礼貌语,未等沈明烛回礼便迫不及待上前几步。

他捏了捏拳头,“看不起我们, 是要付出代价的。”

敢以车轮战的方式对他们发起挑战, 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对他们的轻蔑。

他们都是各宗门捧在手心中的天才, 还没受过如此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