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8(2 / 2)

大宋道医 天雨欲晴 18612 字 2个月前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好溪儿,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狄咏撒腿便逃,口中告饶。自家妹妹这手长抽人可厉害了,他早就不是魏溪的对手了,还是先遛为敬。

“……”狄咏兄妹你追我逃地跑远了。徒留程之言一人在屋内,继续盯着自己的大红新郎袍,不知在想什么心

事。

成亲前的几日,程之言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

到了与苏轸成亲这日,苏家接亲的队伍到了狄家,程之言身穿大红新郎袍,骑着高头大马从狄家出发,到了苏家。

是的,程之言最后是从狄家“嫁”出去的。狄青十分欣赏程之言的才能,收他作了义子。因此,狄家便成了程之言的“娘家”。

苏、狄两家商议后,对入赘的仪式做了一些修改。程之言这才不用带上红盖头,坐进花轿里,像个出门的小娘子一般被抬进苏家。

苏衡也参与了这场关于结亲仪式的商议会。当时,苏衡旁观程之言的神色,便觉得,若是能同自家妹妹成亲,就算真要他这位表兄穿嫁衣进花桥,他这位表兄恐怕也是心甘情愿的。这反倒让苏衡对这位准妹婿更为满意了。

男人么,若是太要面子,哪里能娶得娇俏小娘子。

苏、狄两家虽然简化了入赘仪式,但是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等身穿嫁衣的苏轸与身着红袍的程之言双双在新房站定后,苏、狄两家各自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彩缎,让新郎官与新娘子用彩缎各自挽绾了一个同心结,然后再把自己手中同心结的另一头搭在对方手上。这个环节叫作“牵巾”。

新人绾着同心结双双从新房走出,前往苏氏家庙拜谒苏家先祖,随后再回到新房,夫妻对拜。对拜之后,还要经历“撒帐”、“合髻”的环节,最后才是饮“交杯酒”。

“当”“当”“咚”,三声落地,这是最后一个环节,将两个酒杯与新娘子的花冠掷到床下。

众人齐齐看去,见两个酒杯一个朝上一个朝下,如同占卜问神时掷出的一阴一阳的两个茭杯。

“恭喜恭喜,这是大吉之兆啊!”众人喜笑颜开,齐齐道贺后,掩帐离去。

新房内,就只剩得新郎官与新娘子二人。

苏轸在程之言炙热滚烫的眼神下,含羞带怯地低头。

“轸儿妹妹……”程之言几乎难以抑制他的心跳声。苦等数年,他原以为这会是一场注定无望的守候,没曾想,命运垂怜,他终能拥她入怀。

太近了。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独属于程之言的阳刚气息喷洒在苏轸脖颈间,仿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对方对方的味道,将她迅速包裹。苏轸明明只饮了一杯交杯酒,如今却感觉自己仿佛被微醺的酒意蛊惑了心神。

龙凤烛燃了一整夜,烛火摇曳,烛泪点滴,堆满烛台,直至天明。

苏轸与程之言成亲后,苏、狄两家走得更近了,亲密得如同一家。

这个情况没有影响到苏衡的决定,苏衡依旧稳如泰山地等着魏溪即将到来的十六岁生辰。但这个情况却刺激到了旁人——韩忠彦。

韩忠彦起初不知道苏衡与魏溪之间的关系,还试图从同窗的苏轼与苏辙身上寻找突破口,好与魏溪拉近关系。自从知道这两位同窗的长兄似与魏溪暧昧不清后,韩忠彦便不再寻苏轼苏辙兄弟俩帮忙了。谁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帮倒忙!

于是,韩忠彦便自己想办法打听魏溪常爱去的地方,好制造“偶遇”。数次下来,总算在魏溪面前混了个眼熟,但也仅此而已了。韩忠彦原先还有些挫败,自认不如苏衡与魏溪情谊深厚,自觉无望。但是他明着追求狄家小娘子快大半年了,也不见那苏家三郎有何表示。

说来也奇怪,那苏家三郎也不知对狄家小娘子是有心还是无意,迟迟不见他向狄家提亲。难不成当真把狄家小娘子当妹妹一样宠?韩忠彦心下窃喜,既如此,那他可就冲了!于是,韩忠彦追求魏溪越发猛烈,惹得魏溪都开始有些烦他了。

“溪儿,你今日不是打算去郊外骑马么?怎么又折回来了?”狄咏看着刚出门不久又回来的魏溪,奇怪道。

“那个姓韩的又来了。我不想见他,烦得很。二哥,你帮我把他打发走。”魏溪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人家喜欢你,眼巴巴地盼着能见一见你呢。”狄咏笑嘻嘻道。

魏溪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狄咏就等着她上钩呢。

“自然是——”魏溪险些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察觉,又把嘴巴闭上。杏眼一瞪,站起身狠狠地踩了自家臭二哥一脚,愤愤离去。

“哎哟!”狄咏抱脚痛得抽气,扬声道,“溪儿,你这也踩得太狠了。我不就调侃几句吗,还不许人说了!”

“哼,你活该!”魏溪头也不回道。

“真是,越大越不可爱了。”狄咏摇摇头。

狄家门外,韩忠彦苦等半日,见魏溪不再出来,失落地低下头,丧丧地离去。等回到租赁的房子,韩忠彦惊讶地发现家中多了许多陌生面孔,正惊疑不定间,他看见一位十分干练的妇人指挥着两人将一张楠木桌搬进厢房。

“乳娘?”韩忠彦吃惊叫道。

“哎哟,彦哥儿回来了?快进来,夫人在里头等着你呢。”那妇人笑着迎上来。

“阿娘来了?”韩忠彦连忙加快脚步。

“夫人现在心情不好,彦哥儿你进去后小心别说错话,惹你阿娘生气。”那妇人小声提醒道。

“嗯,我晓得。”韩忠彦连连点头。

然而,等韩忠彦一进去,就听得崔氏冷喝一声:“跪下!”

韩忠彦从未见过他温婉柔顺的娘亲发这般大的火,慌忙跪下,惊惶地抬头:“阿娘……”

“别叫我阿娘。”崔氏冷着脸道,“你阿父让你进京求学,你倒是说说,你进京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韩琦的夫人崔氏,虽然性情温柔,但好歹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乃工部侍郎崔立之女,自幼被家中娇宠着长大。她平日一向以笑待人,韩忠彦几乎从未见过崔氏发怒,今日一见,竟被她阿娘身上爆发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连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我……我……”韩忠彦心中越着急,反而越答不出来。

崔氏也没想着让他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你心思不放在学业上,倒跑去骚扰狄枢密家的小娘子。你可真是长进了不少。”

阿娘远在相州,怎会知道他在京中之事?韩忠彦咬咬唇,灵光一现,仰头道:“阿娘,时不时那苏三郎写信给阿父说起我了?”

“怎么?你怀疑人家写信给你阿父告状?”崔氏恨铁不成钢地说,“人家是给你阿父写信了,可那信上没说你半个字的坏话。是我让忠叔看好你,有任何事情随时来信向我禀报的。”

“这……”韩忠彦颓然地垂下头。

“从今以后,你给我好好在国子监读书,一到旬休立即回家,不许在外头逗留。”崔氏下了命令。

“可是……”韩忠彦试图为自己再争取一下。

“没有可是。你想顶撞你阿娘?”崔氏一个眼神扫过来,韩忠彦立刻老实了。

“……不敢。”

韩忠彦在崔氏的监督下,再也无法往狄家跑。就这样过了两个月,韩忠彦突然从某位同窗口中得知,苏、狄两家又定亲了。

这一次,定亲的两位主人公,正是苏衡与魏溪。

第155章 第155章心跳如雷

六月二十四日,州西灌口二郎的生日。

天还没亮呢,魏溪就起身了,迭声催促着睡眼惺忪的狄咏快些动身。她可是同衡哥哥还有苏姐姐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城西的二郎神庙烧头柱香的!

二郎神有许多别名,比如灌口二郎、昭惠灵显王、清源妙道真君等等,是道教的神邸。至于二郎神的原型,民间说法不一,有的说是李冰的次子、有的说是杨戬,还有的说是赵昱、张仙等等。

但不管原型是什么,二郎神在大宋可是相当受百姓们的欢迎,他在城西万胜门外的神保观,香火极是旺盛。一年四季,香客满观,更别提六月二十四日二郎神诞辰这日了。

“溪儿,这天都还没亮,乌漆嘛黑的,五更天都没到吧?再让我睡一会儿……”狄咏的脑袋一点一点

地,似乎随时都能倒回床上继续梦周公。

“不早了,再晚些就抢不到头炉香了!二哥,你别睡了,快起来!”魏溪急得跺脚。

“行行行”,狄咏强撑着睡意,走到脸盆旁捧起一抔凉水洗了把脸,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真是个小祖宗,怎么突然就有兴致去抢二郎庙的头炉香了。”

狄咏虽嘀嘀咕咕,但是宠妹妹的他还是顺着魏溪的意,摸黑陪她去了与苏家约定好的地方碰面。

“衡哥哥,苏姐姐!”魏溪兴奋地挥挥手,正打算往苏轸身边凑,程之言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轻车熟路地牵起苏轸的手。

“???”魏溪一个急刹车,眼神诡异地盯着两人互牵的手。别以为衣袖宽大挡住了就能当无事发生了,她方才亲眼看见了!好啊,程哥哥原来是这样的程哥哥,平日里明明瞧着一副寡言少语,沉闷无趣的模样,如今一瞧却——嘿嘿嘿……

程之言面不改色,反倒是苏轸受不了魏溪调侃的眼神,微红着脸别过头去,但衣袖下的手却不见松动丝毫。

啧啧啧,成了亲果然不一样了。魏溪眼珠子咕噜一转,瞟了苏衡一眼,小嘴撅起,心下叹气。害呀,苏姐姐都成亲了,衡哥哥怎么还没有动静!急死个人了!

狄咏瞅着自家妹妹这一副恨嫁的模样,扶了扶额,表示没眼看。

“时辰不早了,走吧。”苏衡自然注意到了魏溪幽怨的小眼神,心下觉得可爱,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地提醒众人注意时间。

“哦对!走走走,赶紧的!我的头炉香!”魏溪忙叫嚷起来。

苏衡四人抵达神保观时,才刚刚五更天,然而庙中已经汇聚了不少百姓。不用瞧,全是摸黑赶来,好争得头炉香的。

烧香仪式尚未开始,魏溪打发狄咏去帮她排队抢香,自己则拉着苏衡,饶有兴致地打算进主殿逛逛。听说早在前一日,宫里就遣宫人送来了后苑作与书艺局制造的精巧贡品,由乐人奏乐迎入神保观中。负责御膳的太官局也送来了二十四盏供奉神明的食物,在殿内依次排开,香得很。虽然不能吃,但魏溪想着看一看,饱饱眼福也是好的呀。

“当心。”

“哎哟!”

魏溪着急走路,顾不得低头看路,苏衡倒是瞧见那个蜷缩在殿门旁睡觉的人了,正出言提醒,魏溪就踩着了人家的身下铺的席子。

“吓死了,这里怎么还睡了个人!”魏溪拍着胸脯道。

“我才要被你吓死呢,睡得好好的险些被踩了。”那人被这一番动静闹醒了,揉着眼睛从席子上爬起来,揉着揉着,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事一般,一拍大腿,惨叫道,“不好,我的香!”

“什么香?”魏溪不明所以。

“自然是头炉香!不然我提前一夜来这里睡觉图什么?图地上凉快吗?”那人着急忙慌地抛下几句话,小跑着排队去了。

“为了抢头炉香,这人比我还拼命。”魏溪目瞪口呆。

但不管怎样,魏溪最后还是如愿以偿地抢到了头炉香。都说头炉香最为灵验,那她的愿望是……魏溪偷偷睁开一只眼迅速地瞅了苏衡一眼,随后又重新闭上,继续许愿。

……

求二郎神保佑。魏溪在心中默念。

上完头炉香,天色越发亮了,前来烧香上供的百姓络绎不绝。主殿前的露台上堆了小山似的贡品,若是等到晚间再来数,估计能有上万份。

露台上除了放置贡品的供桌,还搭建了临时的乐棚,供教坊众乐伎们歌吹作乐。社火与百戏表演也在露台上进行。所谓社火,就是迎神的杂技,大多滑稽诙谐,逗得围观的众香客们捧腹大笑。

至于百戏表演,那就更是令人眼花缭乱了,上竿、跳索、相扑、斗鸡……应有尽有。魏溪和苏轸都对这些表演很感兴趣,驻足看了许久。

“窜天猴儿来了!快看快看!”

“哇——真厉害,我都没看清他是怎么爬上去的。”

“要不大家伙儿怎么会给他起了‘窜天猴儿’这个诨号呢。这眼一眨,他就跟只猴儿一样窜上竿顶了。满京城的表演上竿的艺人中,数他最牛!”

神保观的大殿前立了两根数十丈高的旗竿,用的是上好的木料。谁让这两根竿子来历都不简单呢,左边那根是京城所立起来的,右边那根则是由隶属将作监的修內司打造的。在这两根旗竿顶端都立了一根横木,那是专门用来给表演上竿的艺人们站在上面装鬼神,吐烟火的。

魏溪仰头望去,只见那诨号“窜天猴”的艺人一溜烟就蹿上了竿顶横木,从怀中掏出裹了布条的木棍,点着,随后鼓起腮帮子朝那火把上一喷酒水,那木棍上的火焰瞬间扬地老高,像是绽放的烟火,瞧着惊险急了,也美极了。

“哇啊——”魏溪看得入了迷,兴奋地拍手跳起来,笑着,闹着。

周围香客众多,人头攒动。竿上是绚烂的烟火,竿下是热闹的人间。火光隐隐下照,魏溪那双黑白分明,清澈又灵动的杏眼倒映着火光,泛起暖调的神采。魏溪仰头望着烟火,却不知苏衡一直垂眸在看她。

灌口二郎的诞辰煞是热闹,殿前露台的表演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夜里。魏溪仿佛有使不完地精力与活力,竟拉着苏衡等人在神保观一直待到百戏结束,香客散场。

次日,不出所料,苏轸没起得来。程之言起了身,替爱妻细心地掖了掖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去。

但别说苏轸了,昨夜几乎熬了个通宵就连狄咏也困倦得不行,要不是想着今日还要去营里点卯,他真想一把将被子盖过脑袋,继续睡他个昏天黑地。

“溪儿,你不多睡会儿吗?”狄咏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正巧看见梳洗完毕准备溜出门的魏溪,“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苏宅,找衡哥哥~”魏溪扔下这句话就开溜了,徒留狄咏站在原地摇头,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妹大不中留”之类的话。

魏溪是苏宅的

常客了,她一进门,青枝就笑盈盈地迎上去给她指路:“八娘子这会子还在睡呢,三郎君倒是起了,如今正在药房。”

于是,魏溪便轻车熟路地往药房去了。

苏衡作息向来规律,雷打不动地亥时息,卯时起。但是昨夜被魏溪拉着熬了近一个通宵,打破了他平日的作息。虽然今早卯时一到,苏衡的生物钟便令他准时睁开了眼,但到了药房后,医书还没看几页,困意袭来,竟破天荒地在药房睡了过去。

魏溪推开木门,一眼就看见趴在桌上似乎睡得极沉的苏衡,本想扬声打招呼的她顿时噤了声。

真难得,衡哥哥竟然会在看医书时睡着。魏溪颇为新奇,蹑手蹑脚地挪过去,像猫儿一样悄无声息。

初晨的阳光是清澈的暖黄的色,透过药房的窗棂斜斜地挥洒进来,为熟睡的苏衡渡上一层金边。苏衡的肤色原本冷白似雪,被晨光一照,竟颇有晴光照雪,春山初霁般的感觉。

魏溪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一点,又一点,与苏衡离得极近,极近。

晨光照拂着苏衡的睡颜,也照亮了魏溪的眼。魏溪的视线从苏衡的额头开始,顺着他听笔挺的鼻梁慢吞吞地往下挪动。哇,衡哥哥脸在阳光下白得好像在发光哎。

魏溪的视线依依不舍地滑过苏衡的眉眼与鼻梁,来到了微启的薄唇。苏衡的唇形异常完美,唇中还缀着一颗唇珠,看上去很适合亲吻的样子。

缓慢往下的视线一滞,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魏溪缓缓伸手,轻轻,轻轻地戳了戳苏衡的唇珠。

温的,软的。

魏溪俏脸一红,立刻就想收回手。

谁知这时,苏衡长睫微颤,睁开了眼睛。

“安安,你在做什么?”

苏衡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抓住魏溪那只作乱的手,使了个巧劲,一拉一提,将魏溪捉了回来。

“啊呀!”

魏溪直接扑进苏衡怀里,慌乱之下不知所措,脑子乱成浆糊,下意识地就想仰头。这下可糟糕,魏溪直直对上了苏衡的视线。

那双黑玉色的眼睛如同古井般幽邃,仿佛能将人吸入里头。

“安安,你方才,在做什么?”苏衡嗓音低磁,又问了一遍。

魏溪这才留意到,苏衡竟喊了她的小名。要知道,不知从何时起,苏衡就不再喊她的小名,只喊她“溪儿”。“安安”这个叫法,还真是久违了。

“我,我没干什么呀。”魏溪受不住苏衡的视线,慌忙别过脸,强装镇定地回答道。

“呵”,苏衡低低地轻笑一声,意味不明地盯着魏溪掩藏在发间的耳朵,看了半晌,方才继续道,“真的?”

魏溪根本不知自己内心的羞涩早就被通红的耳朵尽数出卖,犹自嘴硬地挣扎:“真的!”

“那你看着我,再回答一遍。”苏衡挑眉。

“不,不要……”魏溪小声地抗议。

“心虚?”苏衡使出百试不爽的激将法。

“才没有!”魏溪果然上钩,立刻将脸转了回来。

“……”又对上苏衡的视线,魏溪陡然僵住。衡哥哥今日是怎么回事,眼神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好像,好像能把她当成小点心吃掉一般……

“安安是不是趁我睡着的时候,试图做坏事了?”苏衡轻声问道。

“没,没有……”魏溪脸颊都红得发烫了,仍然强撑着。

“哦?”苏衡眉梢一动,眼中闪过一缕暗芒,一张俊脸缓缓压了下来。

魏溪倏地瞪圆了杏眼,旋即又紧张地闭上。

“扑通,扑通,扑通……”心跳如雷,在耳畔炸响。

一声又一声,伴随着剧烈的心跳声,两张脸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苏衡身上清浅的药香直接蹿入魏溪的呼吸中。

第156章 第156章如愿以偿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魏溪揉搓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一想起那日在药房里被苏衡“玩弄”的经历羞恼万分。

什么叫“算了,姑且信你”啊?!她眼睛都闭上了就换来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更可恶的是,那人说这话的时候还离得极近,说话间唇边溢出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鼻尖,害她羞到不行。

结果,就这?哼,再也不理衡哥哥了。她算是看明白了,有其师必有其徒。衡哥哥同贵生道长一样恶趣味,爱逗弄人!

“哟,溪儿,你这是怎么了?今日可是你生辰,不去更衣打扮,怎么跑到这儿来生闷气。谁惹你了?”狄咏突然出现,大咧咧问道。

“还能是谁……”魏溪不高兴地嘀咕。

“恐怕是我。”从狄咏身后转出一人。

“!”魏溪一听这个熟悉的的声音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一般,炸毛了,“你来做什么!说了不想见你!”

苏衡那双素来平静淡漠的眼眸里泛起点点笑意:“今日七夕,又是你十六岁生辰,我自然要来参加你的生辰宴。安安不欢迎吗?”

“哼!”魏溪气鼓鼓地别过脸去,像只圆鼓鼓充了气的小河豚,重重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苏衡看了一眼在旁边围观得不亦乐乎的狄咏。狄咏正看到精彩之处呢,但对上好友的视线,只好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我走,不打扰你们两个。”

狄咏离开后,这个隐蔽的角落里就只剩下苏衡和魏溪二人。

“安安”,苏衡缓步走过去,问道,“我给你带了生辰礼,你不想打开看看吗?”

黑玉色的眼睛直直对上明澈的杏眸,又低又磁的声音唤着她的小名,莫名听出了一丝缠绵的感觉。

魏溪看着眼前这张脸,对上苏衡的视线,耳尖无法抑制地红了起来,掩在袖中的手指悄咪咪掐了一下自己——可恶!就算衡哥哥长得好看,也不能,也不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他之前的恶劣行径。魏溪啊魏溪,你千万要把持住……

“嗯?”见魏溪呆呆地盯着他,一言不发,苏衡轻轻眨了眨眼。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救命!魏溪咬咬唇,心里的小人毫无志气地向美色投降:“拿出来吧,我要看!”

苏衡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将一个巴掌大小的檀木盒连同一把小巧的铜钥匙递过去:“生辰快乐,岁岁平安。”

“怎么还带了锁”,魏溪嘀嘀咕咕地用那小钥匙打开了木盒的锁,乍眼看去,里头装的全是纸。

“?”魏溪一头雾水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展开一看,“这是……武器清单?”

“这上面列出的宝剑神兵全部都是兵器库里的库存。”苏衡解释道。

除了名刀名剑、长枪弓矢,这张清单上面还列出了相当多的长鞭,各式各样,各种材质的都有。魏溪捧着这张清单如同捧着一座拥有无上诱惑力的宝库,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是,是让我在这里挑一件作为生辰礼物吗?”

“不是。”苏衡摇头。

魏溪立刻失望地垮下小脸:“那你还让我看?!”

“这上面列出武器,连同兵器库,全部都是你的。”苏衡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啊?”魏溪呆住了。惊喜来得太突然。

然而,随着苏衡将木盒里的纸一张一张地取出,介绍,这份惊喜很快变成了惊吓。

“这是兵器库还有演武场的地契,位置在近郊。地方还算大,足够你平日无聊的时候施展拳脚,把玩武器。”

“这是房屋地契。这座宅子带一个院子,院子里种了各式各样的果树,都是你爱吃的那几种果子。位置就在你家附近,大约几里路,走路便能到。”

“这一沓是我名下所有铺子的地契还有租约。”

魏溪的表情逐渐变得空白。

最后,苏衡从盒子底部又取去一把精致的铜钥匙:“这是钱库的钥匙。钱库里头有积攒下来的全部银钱。”

“……”魏溪实在不知道要作出反应,但是心底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忐忑又期待。

“这些,都给你。”苏衡缓缓合上木盒的盖子,将自己的全副身家交到魏溪手中,“安安,你

可愿嫁我为妻?”

“……”魏溪还是没什么反应。

“安安?”一向沉稳自信的苏衡破天荒地感到一丝不确定。

“啊?哦。嗯?你说什么?”魏溪被震飞的魂儿终于又晃晃悠悠地飘了回来,慢半拍地给出了反应。

这种时候还能走神?苏衡觉得又好气又无奈,只好再次表白:“我方才问,安安可愿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魏溪这下听清了。

“你……你……”

“我?”

“你这是犯规!这些地契和钱库钥匙你都给我收回去。生辰礼我只要这个兵器库就够了。其他的你拿回去。”魏溪把那张武器清单和兵器库地契贴身藏好,把其他东西一股脑地放回木盒,塞回苏衡怀里。

“哪有人送个生辰礼把家底都送光的。”魏溪爆红着脸小声嘀咕。衡哥哥是大笨蛋,全副身家都给了她,到时候他还拿什么向她阿父阿娘提亲啊!

魏溪心跳如雷,感觉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各种各样的想法在里头打架,吵得厉害,她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任何事情。话说,灌口二郎庙的头炉香也太灵验了吧!这才过去多久,就应验了!

“生辰礼我收下了。很喜欢,谢,谢谢衡哥哥。我,我先走了!”魏溪起身就想开溜。

“安安,等等。”苏衡一把捉住魏溪的手腕,“你忘了给我答复。”

“什,什么答复?”魏溪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慌乱得不行。

“提、亲。”苏衡一字一顿道。

魏溪感觉自己的脸可以随机烫熟一个鸡蛋了,因为她感觉她脑袋都要冒烟了:“随,随你啦。”

腕部一使劲,魏溪就从苏衡手下挣脱,像只被人摸了兔尾巴的雪兔子,撒这脚丫子逃得飞快着

接下来的生辰宴,魏溪坐得离苏衡有远就坐多远,全程都不敢和他对视。

狄咏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两个人闹矛盾了,私下里还用胳膊肘捅了捅好友,低声问道:“阿衡,你和溪儿怎么回事?你没哄好她?她怎么瞧着比之前更不想搭理你了。”

“无事。”苏衡并未做过多解释。

“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卖什么关子!”狄咏不依不挠。

“哄好了。”苏衡只好道。

“那怎么——”狄咏无法理解。

“过头了。”苏衡慢吞吞地补充道。

哈?什么叫哄过头了?狄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而,等到次日苏家遣媒人正式上门提亲的时候,他可算明白了。

好啊,这是直接把他亲妹给哄回自个儿家了!真行!

“乖徒儿,听说你同魏溪那小娃娃总算定亲了?”苏衡回五岳观看望贵生道人,他老人家一见面就问起苏衡与魏溪的事。

“安安她已经十六了,不是小娃娃。”苏衡闻言额角一抽。他师傅这话说的他好像有什么特殊癖好似的。

“我都一把年纪了,十几岁的小娘子在我这儿,可不就是小娃娃。”贵生道人一边说着,低头夹起一块香煎鸭肉送进口中,“也亏你能忍。这都十六了才上门提亲,你也不怕养大的兔子被别的大尾巴狼叼走了。”

“师伯您说笑了,有小师兄金玉在前,魏小娘子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啊!”清风插话道。

“说的也是,我徒儿就是最好的。”贵生道人又超绝不经意地在五岳观住持跟前秀了一下徒弟。

住持:“……小衡啊,听说自从富、文两位相公拜相以来,你那养生馆很是热闹啊。”住持果断选择转移话题。

“相安无事,还好。”苏衡平静道。

“是吗?我听说那几位大人在小师兄你那养生馆里一边泡脚,一边考校下属公务呢?现在不少朝官吓得不敢去皇建院分馆,宁可去大相国寺南的分馆同人挤一挤了。”清风笑嘻嘻道。

“馆中新规,禁谈政事。”苏衡淡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清风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一条新规定然是针对富弼、文彦博等人出台的。

当初庞籍因为道士赵清贶之事,被政敌陷害逼他下台。后来因苏衡委婉提醒,这个阴谋最终失败,庞籍又官复原职。但是宰相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众瞩目,群官垂涎。但凡坐上这个宝座的人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行错踏错,一着不慎便满盘皆输。庞籍也不例外。

他终究还是被政敌抓住了一个小辫子,失去了宰相的宝座,被贬出京,徙知并州,兼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庞籍年事已高,长子早逝,司马光视其如父,因此便也辞去京官之职,随庞籍赴任,通判并州。

庞籍一走,朝中相位空缺。众朝官们为此明争暗斗,搅得整个朝堂风起云涌。然而,最终的人选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天子下诏,命富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文彦博任昭文馆大学士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原本在外辗转任职的两人同时拜相。

诏令一出,风歇云散。有心思活泛之人便想着登门拜访这两位炙手可热的宰相。然而这两位摘得桃子的大人物,回京第一件事,却是相约皇建院街的苏轼养生馆。不仅如此,在这之后,只要能排到预约号,两人下了朝便往皇建院街走。

晏殊和范仲淹两人手持白玉牌,随时都能出入养生馆。富弼身为晏殊的女婿,偶尔也能沾沾老丈人的光,腆颜借到一两次白玉牌。文彦博前脚抱怨富弼不够义气,后脚就跑去范府求借白玉牌了。

于是,众朝官们隔三差五便能在苏氏养生馆看见几位大佬们聚在一处泡脚唠嗑,

“对了,还有一事。”贵生道人美滋滋地喝完一晚豆粥,擦了擦,这才道,“辽国的耶律宗真得了重病,国内御医束手无策。有人便献言说听闻宋之京师开封有一道医,医术登峰造极,不仅能使盲者复明,还可以医退鬼,有神仙之能。若是能请来这位神医,或可治好他们的可汗。”

苏衡听着这熟悉的描述,脸色一僵。

这谣言不是已经澄清了吗?怎么还传到辽国去了……

“他们做梦呢!就算小师兄真的能治好,那也去不得。万一有什么闪失,那些辽人还不把小师兄给生吞活剥了!”清风直接嚷嚷起来,表示强烈反对。

“瞎激动什么呀。这消息还没传到朝廷那儿呢。那耶律宗真得得是不治之疾,命中该绝。等辽国使臣到了开封,他们可汗早就断气了。”贵生道人慢悠悠道。

清风:“……师伯,您早说呀!”害他虚惊一场。

第157章 第157章初心不改

贵生道人有位挚交好友,逍遥道长。这位逍遥道长也是位奇人士,身居无名山中,看似避世隐居,实则于山中“织网”,不出山而知天下事。得益于逍遥道长这张繁复细致如蛛网般的信息网,贵生道人总能走在吃瓜最前线。

这不,就连辽国国主耶律宗真病危的消息都能快朝廷一步得知。

八月,耶律宗真因病去世,其长子耶律洪基继位。而当时,辽国派去大宋延请神医的使臣甚至还未走出辽国国境。于是,这位使臣及其随从们便被召回,面见新任可汗,领了国书后再重新上路。他们出使的任务也从恭请神医变成向大宋天子告知新君继位的大事。

按照惯例,这支前来呈送国书出使的队伍被安排在都亭驿下榻。都亭驿是大宋开封城最大的驿站,朝廷时常在此招待外国使臣,类似后世的国营招待所。

辽国使臣抵达京师的次日,天子赵祯便在都亭驿设宴以款待来使。这一宴席规格十分之高,堪比国宴,毕竟在席上作陪的可都是宰相、枢密使、三司使、御史中丞等朝中高官。

“我还是更吃得惯小衡这里的药膳,那洗尘宴规格虽高,每饮一杯酒,就要换上四道新菜,一场宴席下来前前后后光果盘就上了八套,加起来用了近百种果品,但是滋味却是略逊药膳堂一筹啊。”文彦博摇晃着酒盏说道。

“的确如此。”富弼颔首表示赞同。

晏殊亦道:“越高规格的宴席规矩越多,还不如在这包间里来得自在。便是让老夫去老夫也不想去。”

能在这样高规格得宴席上列席,无论官阶高低,都表明了天子对这位官员的宠信。因此,参加这种宴席,往往都是形式大于内容,参宴资格本身对朝官们来说就是一种荣宠。但这对身为朝中元老的晏殊来说,他已经不再需要参加这类宴席以抬高自己的身份,彰显自己的地位了。

“对了,接下来朝廷应当要派遣一位朝臣出使辽朝,以庆贺那辽国新君即位了吧?使臣人选可确定了?”晏殊看向他的女婿富弼。

富弼正欲回答,天字二号包厢的门帘却被人掀起。众人听见动静循声望去,来人却是苏衡。他是来送酒的。

“这是药膳堂剩下的最后一壶长生固本酒了。诸位请慢用。”苏衡道。

晏殊等人一进药膳堂就拉着十六说要点一壶长生固本酒。十六心知药膳堂的这款养生药酒已经于前日就停售了,因此十分为难,只好找上苏衡,面禀这件事。

“我知道了。”于是,苏衡从留作自用的那批酒水中拿了一瓶,亲自给天子二号包厢的几位送了过去。说是最后一瓶那就是最后一瓶了。以后哪怕晏殊拿着白玉牌来找他开后门也没用。若还想喝,那就等明年新的一批长生固本酒酿造出来再说吧。

“小衡啊,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此次出使辽朝,陛下会同意派何人前去呢。”这一桌的人就数晏殊年资最大,看见心心念念的药酒来了,劈手就从苏衡手中夺过来,先给自己斟了一大杯。

“欧阳叔叔吧。”苏衡淡淡地道。

闻言,富弼与文彦博对视一眼,奇道:“你怎知道?就连欧阳永叔他本人都未必清楚呢。”

“猜的。”苏衡道。

“是么?我总觉着,小衡你的消息有时是不是过于灵通了?”文彦博摸着他那一小撮胡子,眼

神意味深长。

“巧合罢了。”苏衡面不改色地回视文彦博。

“好了好了,来,饮酒!你们两个不喝的话,那老夫就一人独享了。”晏殊突然出声道。

“岳父,您少喝些,当心酒醉头晕。”富弼直言劝道。

“就这点子酒水,喝不倒我!”晏殊摆摆手,又美滋滋地饮了一口酒。

这场小聚结束后没多久,朝中正式传出消息——天子钦派欧阳修出使辽朝。

文彦博身为宰相,自然是最先知道这则消息的朝官之一。他转头就同富弼道:“苏衡此人,可谓深藏不露。若论这满京城中,谁最了解陛下的心思,恐怕既非你我二人,亦非宫中圣人,而是这位苏医官啊。”

“小衡他淡泊名利,虽深得陛下宠信,却从不恃宠弄权。我想,也许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会如此喜爱他。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文相何必过虑?”富弼语气平静道。

“若他能一直保持本心,自然很好,怕只怕……”文彦博没有继续说下去,然而任谁都能听出其未竟之意。

怕只怕他被陛下的宠信迷了心窍,失了本心?富弼心中不以为然。在他眼中,苏衡始终是当年那个心忧众生,救死扶伤的少年道医。无论是在宋夏交战时,毅然北上游医军中,置生死于度外的超脱,还是坐镇惠民药局,开办大相国寺南便民养生馆的无私,都彰显了他的品格与德行。

据他所知,大相国寺南的养生馆其实有不少项目是在亏本经营,全靠皇建院街分馆的盈利补贴,才得以持续运转。

这样的人物品格,满京城大灯笼都难找。若非他知道小衡与那狄枢密家的长女走得极近,苏、狄两家多半是要结亲,他还真想把自家大娘给嫁过去。不过嘛,他家娘子给大娘相看的准女婿冯京也甚是不错,生得一表人才,谈吐不俗。才学自不必说,像他这位准女婿一般能在科举考试连中三元者,那是少之又少。如此一想,富弼心头那些许遗憾便也散了。

狄家应允了苏衡的提亲,在苏衡的坚持下,苏家与狄家协商一致,决定让苏衡与魏溪两人先定亲,但婚礼要再往后推迟两年。也就是说,要等魏溪过了十八岁生辰,两人才能正式成亲。

在这件事情上,苏洵夫妇并无异议,长子自幼主意大,只要长子愿意就行。而狄家呢,可以再留多宝贝女儿/妹妹两年,狄家三个男人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唯独魏氏有些担心事情拖得太久,恐生变故,但细细想想苏衡的人品,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唯一不高兴的人大概只有准新娘魏溪自个儿了。为什么要等到十八岁才能嫁给衡哥哥,她都及笄了!不赶紧把衡哥哥“收入囊中”,不对,“纳入麾下”,也不对,“金屋藏之”,呃,好像也不太对……总之!就是如果不尽快成亲,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小娘子“横刀夺爱”啊,定亲了也可以退亲呀!

而且……

魏溪垂下脑袋瓜子,仔仔细细地将那日苏衡求婚的话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不论回想多少遍,最后还是那个结论——衡哥哥那日只说想娶她,半个字都没提喜欢她!

魏溪郁卒了,魏溪枯萎了。

“安安,怎么蹲在墙角?种蘑菇呢?”两人定亲后,苏衡来狄家倒是来得勤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来,不用再把苏轸也喊上,寻些有的没的借口替他打掩护了。

“你才种蘑菇……”魏溪听见苏衡的声音,没有像平常那样眼睛一亮,撒着欢儿地黏过来,仍旧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苏衡脚步一顿,意识到惹魏溪不高兴的根源可能就是他本人。

嗯?他近来可没有逗弄她了。苏衡微微感到困惑。

“你在生我的气。”苏衡笃定道,“是因为何事?”

魏溪因为苏衡的敏锐感到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也就指甲盖儿那么多吧。抬起眼瞄了一眼,魏溪果断又低下头去。不行,不能看着衡哥哥的脸说,不然一会儿又被迷得找不到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魏溪的声音闷闷的。

“?”苏衡觉得冤枉极了,“安安,我们都定亲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定亲又怎么了?别的郎君喜欢一个人,巴不得立刻马上将那小娘子娶回家去,你倒好,还主动提出要推迟两年才成亲。你是不是想反悔了?”魏溪越说越委屈,越说越生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苏衡明白了。

俯下身把眼前这只委委屈屈的白蘑菇连根抱起,苏衡还稍微掂了掂,微微蹙眉:“你平日吃得也不少,怎么还是这么轻,吃进去的东西都去哪了?

“衡哥哥,你快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了怎么办!”魏溪没想到苏衡会干脆地把她整个人抱起来,两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等反应过来,脸颊爆红。

“别动。”苏衡稳稳地抱着魏溪,往狄家后院走去。狄家后院除了建有小型演武场,穿过侧门还有一个隐蔽的小果园,里头疏疏落落地种了几颗柿子树。

等到了柿子树下,苏衡这才将怀中少女稳妥地放了下来。

“衡哥哥,你作弊!”魏溪一落地就开始叫嚣着,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哪怕生气的模样也可爱极了。

“此处僻静,适合说话。”苏衡解释道。

“那,那也不能二话不说就把我抱走呀,我又不是不能走……”魏溪小声嘀咕了一会儿,强作镇定地仰头问道,“你要同我说什么?”

“砰砰,砰砰”,柿子树下静得只有魏溪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在她的耳边炸响。好紧张,紧张得她快喘不上气了……衡哥哥他会说那句话吗?魏溪忐忑又期待着。

苏衡岂能看不出魏溪在期待什么,偏偏他这人坏得很,见状故意道:“也没什么,就是天气转凉了,药膳堂近期打算推出以羊肉为主食材的羊肉宴,想问你要不要明日要不要来药膳堂后厨试菜?”

魏溪大失所望:“就为这个?”

“嗯。”苏衡点头。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魏溪不死心地再次确定。

“嗯。”苏衡的声音稍微拖长了一点点。

魏溪快要被苏衡气哭了:“我才不去呢!谁爱去谁去!”说罢,魏溪扭头就要走。

苏衡在她身后微微叹气:“笨蛋。我若不喜欢你,怎会向你提亲。全副身家尽数交予你,还不足以表明我的心意吗?”

猝不及防听到苏衡的告白,魏溪脚下一乱,竟左脚拌右脚,眼看着就要戏剧性地来个平地摔。

“多大人了,走路还不好好看路。”苏衡抢步上前把人接住,低磁的声线里似乎还蕴着无奈的叹息。

“衡哥哥,你放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魏溪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门心思想再听一遍苏衡的告白。

“嗯?”苏衡明知故问地挑眉,“哦……方才我是想问你,明日想不想去药膳堂试菜?”

“不是这个!后面那句!”魏溪急得不行。谁要听这个呀!

“后面那句?”苏衡眼里泛起一丝促狭的笑意,微微点头道,“嗯。”

嗯?嗯什么嗯呀!

“衡哥哥!”魏溪气急,一把抓住苏衡的衣襟,脑袋朝他的胸膛“恶狠狠”地撞了一下,然后整只埋进去苏衡怀里,一动不动了,“你不说的话,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第158章 第158章变故陡生

“说什么?”苏衡伸手环住埋在他怀里撒娇的魏溪。

“你明知故问!”魏溪忍不住伸爪子挠了苏衡一下。

苏衡被这不痛不痒的爪子一扒拉,眸色更深,低下头去,凑得离魏溪的耳朵极近,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某人的耳尖。

魏溪羞得很想捂住耳朵,但是又舍不得放弃,想要再听见心心念念的那句话。

就在魏溪缠着苏衡,逼他重复那句告白的时候,狄咏悄没声儿地提早回家了。今晨去练武场的途中,他听见街边有小贩在高声叫卖柿子,立时想起家中柿子树这时节也该结果了。脆柿可是狄咏的心头好,

一想到那清爽甜脆的滋味,狄咏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口舌生津。

于是,狄咏今日提前了足足半个时辰回家,一到家,立刻奔向小花园,想摘几个脆柿好一解馋瘾。谁知,一靠近侧门,便隐约听见里头传来说话声。

狄咏细细辨认之下,发现——嚯,这不是阿衡与溪儿的声音么?他们两个在小花园做什么?眼珠子咕噜一转,狄咏蹑手蹑脚地挪到虚掩的侧门旁,把耳朵靠近几不可见的门缝,狗狗祟祟地偷听。

“不要……”

听起来好像是阿衡做了什么事,引来了自家妹妹软软的小声抗议。

嘶——阿衡他不会是色心大发,把他家溪儿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了吧?这还没成亲呢!而且还是在露天的小花园里!这这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这不可以的吧……

短短几息,狄咏脸上的表情都不知变换了多少次。

“你在做什么?”狄咏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完全没注意到里头的说话声渐息,虚掩的木门被人一下拉开,暴露出正在萎缩偷听的他自己。

“二哥?你居然偷听!”魏溪很快反应过来,一双杏眼瞪向狄咏,任谁都能看见她眼里头冒的小火苗。

“啊哈哈,我就是路过路过……”狄咏若无其事地直起身,眼神控制不住地往苏衡同魏溪两人之间瞟,“那个……阿衡啊,你们两个……方才在里头做什么呢?”

“你不是都听到了?”苏衡淡淡瞥去一眼。

“我这不是没太听清嘛……你们两个到底在里头……”狄咏谄笑着搓搓手,试图继续打听。

“狄、咏!”魏溪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喊她二哥的名字,“你听人墙角还嫌听不清?!”

“呃……”眼看魏溪从腰间抽出了长鞭,狄咏终于意识到事情大条了,连忙用眼神向苏衡求助。苏衡却脚下一挪,站到魏溪身后,为自己未婚妻撑腰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阿衡?你居然见色忘义!狄咏痛心疾首,哪怕那个“色”就是自己亲妹妹。

“二哥,我们两个许久没有切磋过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旁边的练武场比试比试吧?”魏溪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家二哥。

“不不不,不了吧……溪儿,你二哥我累了一天了,这才刚到家呢。”狄咏后退几步,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叫苦。妹妹武艺过高也是一种苦恼啊!

那日,苏衡究竟有没有顺着魏溪的意,对她说出那句“心悦你”,除了他们二人,旁人不得而知。但是自那日之后,两人的相处越发自然且亲密了。

魏溪从小就爱黏着苏衡,后来大了,因着男女之别,反倒较幼时疏远了些。如今两人定了亲,魏溪仗着苏衡未婚妻的身份,总算可以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地像幼时那般寸步不离地黏着他了。

苏、狄两家自然也乐得见他们这对小情侣亲近,为两人大开方便之门。

魏溪生平头一次发现,原来时间可以过得这般快。似乎一转眼,旧岁远去,新年到来。如果说,快乐总是转瞬即逝,那么幸福便是细水长流。

新一年的到来意味着苏衡与魏溪的婚期将近了。两家原本商定的婚期,便是魏溪十八岁生辰那日,也就是今年的七夕。

就在魏溪满心满眼盼着七夕的到来,每日都觉得今天又要比昨天更幸福一点时,宫中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不仅让满朝文武连年节都没过好,更是险些令苏衡与魏溪的婚事再往后推迟。

正旦这日,是宫中举行大朝会的隆重日子。文武百官丝毫不敢懈怠,四更的鼓声刚响,天色仍旧黑沉,通往皇宫宣德门前的御街上已是人声鼎沸,喧闹一片。马蹄缓缓踏在整洁的御街上,朝官们或下马在御廊下的小摊边用着羊肉汤饭,或直接于马上啃食带芝麻的胡饼。

这些朝官的面孔对御廊下的小贩们来说并不陌生。他们晨起做早点生意,来光顾的客人泰半都是身着青袍、绿袍的小官。那些穿紫着朱的高官们,自然不会亲自来他们摊上,只为买上几个刚出锅的羊肉包儿。往往呢,都是高官手下的随从来买,用讲究的食盒装好,再奉送给其主人。

到了宣德门前,皇城脚下,文武官员纷纷下马,从宣德门的侧门步行而入。惟有宰执官们可以骑行直入,到了皇宫第二道大门,文德门前才下马。

正旦大朝会在皇城主殿,大庆殿内举行,可见其规格之高。等百官到齐,东、西上阁门使点过人数,群臣这才在有序步入大庆殿内,按班次站定。

天子自然是最后一个出场的。伴随着庄严嘹亮的韶乐,大宋现任天子——赵祯,身着天子黄袍从殿后缓步走出,落座,接受文武百官参拜。

站在群最前列的文彦博与富弼仪态端方,礼节一丝不苟,可谓群臣表率。就在文、富二人以为这次大朝会即将宣告圆满结束之时,意外陡生。

龙椅之上,天子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竟晕倒在文武百官面前,造成极大的骚乱与恐慌。

“肃静!”此时,宰相身为百官之首,如同定海神针般的作用便凸显了出来。文彦博与富弼二人命内侍立即将天子被扶入宫内,他们则留下来安抚百官,一同稳住局面。

太医局医术最好的御医们围在天子卧榻旁,每个人都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似乎只需再施加哪怕一个指头的力气,这根弦就能崩断。

“陛下的情况究竟如何?”见天子迟迟不醒,曹皇后已经在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

“这……”底下的御医们面面相觑,似是十分为难,无人敢答。

“何太医,你是太医丞,你来说。”曹皇后见状,直接点名让何太医来回答。

“圣人恕罪,按说,微臣替陛下行针过后,陛下此时应当苏醒过来才是。只是,不知何故,陛下仍然陷于昏迷状态。若是十二个时辰后,陛下还不能醒来,恐怕……恐怕……”何太医汗如雨下,根本不敢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曹皇后闻言,身形一个不稳,险些也要晕厥过去,幸有贴身侍女搀住,这才勉强站稳。

“苏医官呢?都道苏医官医术了得,独步天下,兴许他能有办法救醒陛下。来人,快宣苏医官入宫!”六神无主之时,曹皇后突然想起一人。

“圣人,富相公早已遣人快马加鞭前去传唤苏医官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曹皇后喃喃地重复道。手下用力,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如同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在曹皇后等得心焦,忍不住又要遣人去催问之时,着一身清朗道袍,苏衡终于匆匆赶来。显然,他甚至来不及更换医官袍。

“下官来迟,还望圣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