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齐王府……
天色阴沉,像是还要下雨。
马车行途慢慢。
容珞靠坐着车厢,任凭风轻轻吹拂马车的窗帘,吹动鬓边的发丝。
她望着外头街市的景象,曾期待过离开宫城,但现在以她逆臣之女的身份,对往后的日子多了许多怯怕。
齐王坐于另一侧,不动声色地看着。
而今的容珞妆容素淡,发髻上点缀的仅是简单的绒花,暮紫色的衣裙更不如以前富丽,却丝毫不减天人般的姿容。
齐王的心微微动。
他年长容珞一岁,少年时常去看望祖母太后,随着情窦初开,渐渐的,便对祖母身边这位长公主动了心思。
母妃逼着他随皇帝御驾亲征,斥骂他样样不如太子,若不讨好父皇,如何和那位稳坐东宫的哥哥相争。
可齐王对储位没有一点向往,但在母妃和太后的逼迫下,不得不去了漠北。
漠北苦寒,寒风刮得人难以睁眼,
在和匈奴人的争战中,他也从细皮嫩肉的少年,长为五大三粗的汉子。
唯独不能见到长公主,成了他心中的苦闷,偏偏他寄往京城的书信,她不曾回信半封。
他府上是有一位侍妾,不过是因为长得一张与容珞相似的容颜,在漠北的那几年,他靠着与侍妾排解寂寞。
仅似她三分便已让他舍弃不了,但终究不是长公主容珞。
容珞那份斥骂他的信,齐王愤郁的只是她竟如此看重沈阙,不容他为难沈阙半点。
好在荣国公去太和殿退了婚事,现在沈阙被关在府内哭天喊娘不肯退,他便感到大快人心。
齐王敛去心神,端量眼前女子的眉眼,缓缓开口:“李府落败,其主母夫人患疾,身体不好,你若住在李府想必多有清苦。”
遥望车外景色的容珞目光一顿,思绪拉回,看向车厢内的齐王,淡淡道:“李府的人大多还算和善,清苦些倒也无妨。”
作为丽安县主,皇家还是给了体面的,留有东市的几个铺子的租契供她过活。
暂住李府几日,想来也不会太为难她,不成便寻个偏远便宜的地带租间院子,考虑往后的日子再做点什么。
齐王再次试探道:“要不还是跟我去齐王府,供你锦衣玉食不成问题。”
容珞蹙了蹙眉头,齐王的心思她又怎猜不到,今日来接她出宫便是奔着这个来的吧。
从荣华富贵到衣单食薄,是会有些落差和不习惯,但齐王背靠太后,背靠萧家,她走了出来怎能又再次进去。
再说,她以什么身份入住齐王府?
容珞收回目光,说道:“恕容珞不能从,齐王殿下还是将我送去李府。”
齐王微微停顿,眼中的冀求转变一抹暗色,缓淡道:“好吧,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齐王府。”
容珞颌了颌首-
李府的宅子门庭宽敞,屋顶的瓦片被雨水冲刷得透亮,府前两侧镇着石狮,残留着往日一丝的气派。
人影稀疏,有罗雀跳动。
等别了齐王的马车,容珞跟着府中的下人走进宅子,来接应她的并不多,就一位年长许多的老管家。
老管家姓冯,在李府就事多年。
为了维持府上的用度,昨日遣走不少家丁和丫鬟,整个府内都沉怏怏的。
当初忠义侯李焰出事时,李棹刚参加完科举,科举三次才得以入朝为官,因得忠义侯的荣光,仕途还算顺畅。
李棹现已近五十多岁,他膝下的几个小辈科举不成,转而入军当兵也不能成事,只能靠着他在兵部尚存一些往日威望。
但李棹行事过于刚正,直言不讳,得罪不少人,被萧阁老调到了个闲职当差,至今仕途上无所建树。
冯管家命人去安顿要住的院子,便引着容珞去见李棹之妻李夫人,也是这宅院里的当家主母。
前几日,李夫人来凤阳宫求过容珞帮衬,李府极少会派人过来求她办事,这次求路无门,怎知她也无能为力。
容珞觉察府内的冷清,忍不住询问几句,记得叔父李棹是有几个比她年长的儿子。
冯管家轻叹一声,说道:“老爷他们还关押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尚未放出来。”
容珞眉头皱起,“叔父虽被连坐处罚,贬了官,不是没流放发配吗,北镇抚司怎么还没放人。”
冯管家解释道:“这些年老爷得罪不少人,都趁着落井下石呢,要北镇抚司放人哪有这么容易,恐怕还有一年半载的徒刑。”
说着,冯管家愁绪满怀,抹起眼泪:“夫人本就患疾,昨日刚呕了血,身子愈发撑不住了。”
几句言语之后,他们便已走到李夫人的院子,冯管家收拾好情绪,两人才进了院门。
屋里一股浓浓中药的苦涩味,门窗关得严实,床榻前两个丫鬟在伺候,一声声咳嗽从榻中传出来。
只见李府夫人崔氏头戴发额,面容憔悴,明明前几日来见容珞时,还尚有一丝神采,现在竟已病得卧床不起。
听到冯管家传话,李夫人支起身子,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李夫人把容珞叫到跟前,关心道:“来的路上可顺当?府里实在抽不出人去接应你了。”
容珞自幼在宫中生活,被赐了皇姓,加上被太后掌控着,她与李家的接触不算熟络。
对这位李夫人,仅仅只是知晓她为人温良恭俭,身子不是很好,为李棹育有一儿一女,现在儿女都已成家。
容珞坐在榻旁,安抚道:“我这样过来挺好的,并无大碍,夫人身子弱,多加保重才是。”
李夫人忍不住轻叹,孱弱说:“难为你从长公主落到这般境地,若不是你叔父,或许幽州之案不会被追究至此。”
容珞一愣,问:“此话怎讲。”
李夫人缓缓道:“他去年在幽州宦游,因征兵之事惹恼幽州总督,这事啊我也甚不清楚,总之他那脾性处处树敌,年纪都这么大了。”
说完,她重重咳起来,丫鬟们赶忙上前抚背,药也未喝完。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身着莲青长衣的妇人急步走进来,看样貌正是李夫人的儿媳卫氏。
府里的男人都被关押着,只能靠女子在外奔波求路,卫氏正是从外面回来,见到屋里的容珞,不免没什么好脸色。
忠义侯家十几年前是死了个干净,而今削爵连坐处罚到他们旁系,什么长公主,到头来还不是被褫夺了公主身份。
李夫人平复着咳喘,见卫氏进来,便着急问:“北镇抚司那边怎么说?”
卫氏走上前,愁容道:“不肯放人,各亲戚友朋都走访了个遍,都躲着我们李家。”
若是真关上一年半载,李棹已是半百老人,狱中阴寒哪撑得住这么久。
李夫人叹了叹:“只能盘算着把这宅子卖了,弄点钱财请人通融通融,能不能早点放出来。”
卫氏道:“这可是皇帝陛下钦定的案子,谁敢收我们的钱办事。”
容珞这时接过话来:“正因是陛下钦定的案子,既已下旨,怎么还刑拘着叔父。”
卫氏落了眼泪,哭泣道:“上头的人没个答复,只是让我们回来等着,我也是旁敲侧击才知还要刑拘一年半载。”
容珞轻轻思索,询问:“扣着叔父他们的大人是谁?”
“诏狱的千户长郑大人。”
卫氏抹泪,轻语道:“听说是齐王殿下的人,你与他相识,要不……”
容珞顿住,不禁咽了咽。
蓦然反应过来,在回来的马车上时,齐王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他在逼她,所以有意拘押着李家的人。
容珞感到一丝苦涩,以为齐王是真想帮她,实则还是在为难她,逼她去齐王府。
卫氏整理情绪后,说道:“我听府门小厮说,县主是乘齐王府的马车来的,如今请得动齐王殿下的恐怕只有县主你了。”
京城人人皆知,前段时日长公主的大礼定下时,齐王殿下可是为她跟沈阙打了一架。
李夫人唤住卫氏,意喻让她少说点。
卫氏只是一叹,仍是继续对容珞道:“你既然来了李府,就看在你叔父的份上,同齐王殿下求求情。”
李夫人再次咳了起来,卫氏这
才不得以停口,转而去安抚婆母。
容珞看着二人满脸愁容,李夫人病重至此,心中不免自疚,到头来她竟连累了李府。
她挣扎片刻,只好道:“我考虑考虑。”
李夫人用绢帕掩着苍白的唇,欲言又止。容珞刚被褫夺封号,本就孤苦伶仃,她不想为难她,但现今她们已没有别的法子。
容珞不想在此多留,行礼告退:“李夫人好生休息,我先退下了。”
李夫人招着冯管家,说道:“去给丽安县主置办好院子,莫怠慢了。”
冯管家躬身应声:“好。”
随后,容珞退出这间屋子。
第32章 殿下定不会不管咱们的
南秋斋,院子不大,仅仅三间屋子,屋子朝南向阳,处处整洁干净。
在冯管家的置办下,容珞住进这间院子,听他说是之前李家姑娘尚未出嫁时住的,未曾住过其他人。
比不上宫里的富丽堂皇,但已是府内最适合、最清雅的院子。
李家想要她去王府跟齐王殿下求情放人,住食上亦竭力讨好着她,晚间送来的菜肴有荤有汤,样样齐全。
容珞看着满桌的菜肴,许久才动筷,一人吃不完这么多,和照莹二人一同用的晚膳。
休息一晚,待至翌日。
耐不住的卫氏便一早来到南秋斋,她坐在主屋的茶桌前,说道:“昨儿派人问过,齐王殿下隔日要去画舫游湖,只要珞儿你去求他,以往日的情谊,齐王殿下定不会拒你。”
容珞看向卫氏,久久未语。
卫氏已为人妇,深谙人情世故,怎会不知容珞若去求齐王殿下,其中的暗意。
李家失势,一来为了救出诏狱中的李棹等人,二来再傍上齐王府这棵大树,稳固李家。
卫氏伸手揽她,苦口婆心:“我们本是一家,李家的兴盛亦是县主的兴盛,不能见死不救啊。”
此前,李棹曾对太后疯魔修道和萧家的作为所不屑,夹在其中总是不上不下的,卫氏只怪公公太固执,不肯牢牢傍着萧家。
如今出了事,果不其然萧家没一人相助,李夫人又病着,卫氏忙前忙后,劳苦奔波都是为了李家,照她说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知道您养尊处优惯了,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做不来,可事到如今,还能要什么颜面,府上的男人们都在诏狱里关着。”
容珞深深吸气,把手从卫氏的掌心里抽出来。
齐王的母亲和她同辈,且是萧阁老的女儿,想起太后待她的种种,对她的厌恨。
自幼学琴弹曲儿,这般培养着她就是为了取悦男人,她是长公主之时尚且如此,要是进了齐王府,可不就随意践踏。
容珞思忖道:“皇上的御旨没有徒刑这一条,北镇抚司本就该放人,大不了便去敲登闻鼓。”
卫氏赶忙说:“北镇抚司可未说那是徒刑,说的是刑拘盘问,非大冤案和机密重情,皆不可敲登闻鼓,否则敲鼓便是重罪。”
容珞目中沉沉,认真道:“既然是刑拘便关不了叔父多久。”
卫氏道:“刑拘一关三个月,你怎知在狱中你叔父他们不会受刑,北镇抚司有的是法子对他们。”
听此,容珞低下眉头,不禁自道:是的,齐王若想逼她有的是法子,不是这次就是下次。
“不好了!”
门外传来府中小厮的声音,他喘着粗气跑进来:“娘子不好了,咱们在西市的布匹铺子被人给砸了!”
卫氏登时站起身,“什么,何人如此猖狂?!”
那小厮连喘几口气,说道:“是萧阁老之子萧绍元,说咱们的铺子拖着租钱,若不把钱还上便把咱们十二间铺子都砸了。”
听到此,屋中二人皆一惊,卫氏再顾不得容珞,直直走出南秋斋。
容珞把小厮拉住,询问:“萧绍元不是在户部就职,怎砸得了咱家铺子?”
小厮解释道:“此前萧大人因太后巫邪之罪被关在北镇抚司受刑,出来之后为了避讳,萧阁老将他调到万赁行任职。”
万赁行管的就是官地商铺。李家西市的十二间铺子正是李夫人租官地的,这么久来府里的钱财散尽了,铺子拖着半年的租钱。
容珞沉思片刻,命照莹去把她的体己钱拿出来,照莹不情愿:“主子…这点钱哪儿抵得住…”
这可是之前太子殿下给的月钱攒下来的,她们出宫就没拿什么值钱的东西。
容珞道:“快去拿。”
在容珞的执意下,照莹不得不回屋拿钱,随后主仆三人跟着小厮一同走出南秋斋。
此前就听到萧绍元在北镇抚司受刑,险些被打断胳膊,还是齐王把他从狱中脱罪。养了一个多月都未痊愈。
容珞晓得萧绍元刁难的不是李家,而是她,就算她在府里躲着,用不了多久便会来请她。
赶往西市的路上,乘着车。
翠宝苦着个脸,从出宫到现在就没一件好事,压根就安稳不下来。
她轻轻嘟囔:“主子要不去找太子殿下吧,殿下定不会不管咱们的。”
翠宝不懂,明明上个月两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形同陌路了,姐姐也不准她问。
容珞望她一眼,眸光黯了黯。
最后什么也没说-
西市街坊人满为患,百姓皆围堵着一处坊间铺子,铺里的布匹被扔了出来,扔在街道地上。
商铺前摆着一把太师椅,一张茶桌。
萧绍元身着宝蓝衣袍,大马金刀地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
他右臂还缠着夹板和绷带,身旁的丫鬟唯唯诺诺地喂着喝茶,随旁几个健壮的打手。
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萧绍元出了名的暴戾霸道,仗着父亲是内阁首辅,百姓之间皆言他上一任妻子便是被他亲手打死的。
卫氏下了马车,便急急忙忙地从人群中挤进去,见满地狼藉,心都凉了一半。
她上前躬身行礼:“萧大人您这是何故啊,我家铺子都是正经做生意的,李家现在有难处,万赁行的人不是说可以通融一两个月吗。”
萧绍元懒散地看了一眼卫氏。
说道:“你们李家有难处,我就没难处吗,上头催得紧,我只是在奉行公务。
他转而不耐道:“把租钱补上,否则收拾收拾东西走人,这十二间铺子可抢手得很。”
卫氏将装着数贯钱的袋子呈过去,萧绍元仅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这点钱,三个商铺的租钱都不够,想糊弄谁呢!”
卫氏苦涩道:“实在凑不出来,萧大人通融一番。”
萧绍元轻哧:“李家那位丽安县主不是回去了吗,好歹曾是长公主,手里的闲钱不少吧,救济你们李家不是问题。”
街坊间这时又停一辆马车,只见那姣姣身姿的女子从车内下来,正是他口中的丽安县主,近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人。
她示意身旁的丫鬟把钱送过去。
萧绍元盯着那不远处的人儿,嘴角落了一抹冷笑,把照莹拿过来的银钱袋子,在左手里掂了掂。
海棠样式的钱袋子,似乎沁着一抹馨香,如同他之前闻过的味道,但显然是不够的。
容珞上前说:“三日后,我会把钱全部补上。”
萧绍元冷冷瞧着她,此前他可差点就得到她,太后承诺把长公主给他续弦,至今未想明白,到底谁砸晕了他。
“若三日后拿不出钱来,怎么算?”
容珞紧缩眉头,承诺道:“若拿不出,我们就退了铺子。”
萧绍元道:“不是你一句退了铺子就说了算的,这可是官家的钱。”
容珞:“那你想怎样。”
萧绍元由上至下地打量她一番,言语暧昧:“若拿不出,任凭本官处置。”
容珞眸色颤动,闪过一抹倔强。
曾经养尊处优的长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当众羞辱的委屈。
见此,萧绍元侧眸示意打手,“继续给我砸!”
“别…!”
容珞松了眸,照莹连忙按住她,慌张说道:“主子不要……”
容珞道:“我答应你。”
萧绍元的目光扫到容珞身边的照莹,使唤打手去扯照莹,说道:“这丫头不错,就留在我那为质,三日后自会放她回去。”
容珞和翠宝着急起来,连忙把照莹护在身后,阻止他人的靠近,却被健壮的打手一把推倒在地。
卫氏对着萧绍元怒道:“萧大人未免欺人太甚,欺辱我们几个女子!”
百姓中充斥许多斥骂萧绍元的声音,他顿时黑了脸,从太师椅上站起身,对着众人喝斥:“给老子闭嘴,谁再敢多说一句,统统以聚众滋事押进刑部大牢!”
又见照莹已被抓到跟前,萧绍元怒火冲天,狠狠把她抓起,狠狠一巴掌把照莹打翻在地,吐出鲜血。
顿时,围观众人纷纷噤声,不敢再言。
容珞惊慌地冲到照莹身边,只见她的脸已肿起,当场昏厥过去。
“萧绍元!”
容珞愤怒不已,势要做反抗,卫氏见状不妙,连忙把她抱住。“此乃萧阁老之子,萧家位高权重,我等惹不起。”
容珞眼眸不可抑地泛起水光,“我已经答应你,三日后把钱奉上,为何还要带走我的人!”
萧绍元倒觉得她眼中含泪梨花带雨,甚为惹人怜爱,幽幽说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在北镇抚司受刑差点断了一只胳膊!如今你这般田地,我自是要从你身上一点点找回来。”
说罢,他便使唤打手要把照莹拖走,容珞几人连忙去阻拦。
“萧大人!”
一道声音从人群之后响起,众人回首,只见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负手走出来,“你这到底是奉行公务还是强抢民女。”
男人面容清俊,仪表不凡。
萧绍元狭了狭眸,一眼认出正是东宫的幕僚,詹事府府丞徐修,不免谨慎几分,“这不是徐大人吗?”
萧绍元暴戾成性,惹出祸事来,常有父亲萧阁老为自己兜底,不乏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
骂过的话其中便有远离这位徐修大人,切莫惹恼东宫,若不得太子殿下之令,徐修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萧绍元紧张地环顾四周,只有吵闹的街市和人群,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景物,不见太子殿下身在之处。
徐修看向昏厥的照莹,不免蹙了蹙眉。
说道:“按景朝律法不可暴力逼债,恐吓取财,即便欠的是官地的租铺钱,违者,杖刑六十。”
“凡抢夺人财物者,处以杖一百,徒刑三年,罪等加下来,萧大人足以流放,鄙人会上谏明堂的。”
“你!”
萧绍元咬咬牙,转而命人放下照莹,“此言差矣,本官只是见这丫鬟昏厥,意欲送去就医罢了。”
容珞此时插话:“分明就是被你所伤,在场的人都看着,你就是要抢人!”
虽不识得徐大人是何人,但看得出萧绍元对他所有畏惧,于是抹抹眼泪,有了点底气。
“胡说八道!”
萧绍元怒不可遏,抑不住暴怒的脾性,上前欲动手,徐修一把抓住他举起作势的左臂,语气严厉道:“萧大人,这可不是你的萧府!”
萧绍元的怒火憋在胸口中,与徐修直直相视,手臂被牢牢抓住,进退不得。
天色阴沉,将下雨的态势,但市井街坊人头涌动,围聚的百姓却越来越多。
楼阁高台处。
窗槛前的男人身长玉立,冷冷看着下方被围堵起来的几人,那含泪的女子竟还有心思去护身后的丫鬟。
在旁的李德沛轻瞥太子殿下的神色,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他轻声道:“要不隔日,奴才去接容珞姑娘回殿下身边吧。”
太子转眸睨了他,未语。
李德沛躬了躬身,知道这是默许了此话。
第33章 怎么将她弄哭了。
被抓住一臂的萧绍元想挣脱,却发现眼前书生气的男子比他想象中力大,最后徐修将他重重掷出去。
萧绍元另一臂缠着夹板,行动不便,一连踉跄几步才站稳,当即百姓之中有人叫好。
惹得他怒火更甚,欲上前挥拳又止住。
虽不知徐修为何多管闲事,但愈发忌惮其身后之人,于是只狠狠啐了一口。
萧绍元看向护在丫鬟身前的容珞,恶声道:“三日之后,老子亲自上门取钱,若少了一分,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说罢,萧绍元冷视徐修一眼,才带着一行打手扬长而去。
灰云遮蔽,阴沉沉的天色中,转眼间雨水将至,落下几点零星。
冯管家清散走看热闹的人,命家丁把满地的布匹捡起,放回铺子。
容珞则把照莹交托给翠宝,转而朝青衣长袍的男子行礼,说道:“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救,不知徐大人何许人也,改日定登门致谢。”
“鄙人徐修,是东宫詹事府的人。”
徐修泰然一笑,从袖中拿出白玉腰牌,恭礼递出:“县主该谢的可不是我。”
那递来的腰牌,
和田白玉,精雕着五爪龙纹,雍容显贵。
容珞缓缓顿住。
李公公曾递过她一次,
又怎敢认不出这玉腰牌的主人。
徐修神色从容,等着她接玉腰牌,雨滴落在玉面上,顺着纹路晕染开来。
容珞眸光沉了沉。
最终接过玉牌,藏于梨花袖中。
她未再多言,转身入了马车,雨势渐渐落大,行人散尽,市井间的喧闹转瞬荡然无存。
南秋斋。
屋檐外雨落成帘,如丝如缕,将草木都浸在一片潮湿里,雨声参杂着卫氏在屋里来回踱步的声响。
她忧心如焚,双手攥得紧紧的。
喃喃自语:“三日之内怎么筹得出这么多钱。”
西市的十二间铺子是以李夫人的名义开着的,她身体不好,现在全府上下亦都瞒着李夫人,不敢声张。
照莹卧在榻上神智未清,不止面颊红肿不堪,耳朵里也渗着血丝,匆匆赶来的大夫正在为其敷药。
萧绍元那一巴掌下手极重,照莹的耳膜因此被震破,大夫嘱咐,照莹休养期间得远离闹市,听不得吵闹,否则右耳受损,往后便听不太清。
容珞尚红着眼眶,满脸担忧。
跟着她出宫的两个宫女,没过两日清闲的日子,却受此伤痛,心中满是自责。
这时卫氏上前两步,却是着急道:“明日的画舫游湖,姑娘不去也得去了,再不见齐王殿下,莫说诏狱里的叔父,三日后你自己都保不住。”
翠宝听了来气,抹一把眼泪把卫氏推出屋外,愤愤不平:“都因为李家的商铺,我们才受此欺负,如此想见齐王殿下,卫娘子怎么不自己去见见!”
卫氏在屋外顿了顿,自是晓得提此有点不合时宜,只得掸手离开南秋斋。
屋内安静许多,仅剩檐外淅沥的雨声。
容珞一直低垂着眼帘,等到大夫为照莹敷好药,默不作声地转而进了里屋。
待到翌日,照莹的伤势有所好转,只是尚说不得几句话,需要静养。
雨水落至傍晚才停,临近宵禁之时,街道空无一人,墨玄显贵的马车缓停在李府前,看门的小厮望见来的大太监,急急忙忙跑进了南秋斋。
半刻之后,马车徐徐而去。
在来人的警示下,李府上下皆噤声不语,不敢声张-
暮色沉沉,天地间仿佛蒙着一层暗纱。
念云居的亭檐外满地潮湿,园内海棠花色衔着晶莹雨珠。
浴间的菱花扇门阖着,李德沛一路引着身着碧色斗篷的女子到此,便躬身退下。
两旁的侍女上前脱去她的斗蓬和帷帽,露出姝容,睫羽轻阖了阖。
推开的扇门后面,
浴桶备着
热水,雾气弥漫。
侍女低着首,只是道:“外面寒凉,县主热热身子。”
容珞低淡眉眼,并未多问。
褪下衣物后,轻缓地迈开修长的双腿,入浴桶把身子藏在水里。
陌生侍女的伺候让容珞不习惯,便没留她们在旁,则是自己沐浴。
不过她沐洗的时长颇久,等到穿整好衣物,行过长廊来到松竹居时,夜已至深。
熟悉的清雅屋院,内外的两间屋室,里间明檀的帷纱垂落着,隔断视线。
屋内静谧,灯火烛明,太子殿下的身影照映在帷帘上,他坐在栅足案前,掠过几道轻微的翻动纸页声。
容珞不惊扰里头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行到帘前席地跪坐,屁股还没坐到锦绣绒垫,就听翻页声停下。
男人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别以为耽搁这么久,本宫就不知你进来。”
容珞不禁看向他,隔着一层朦胧的帷纱,太子的面容若明若暗,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觉得他的语气不佳。
她收回视线,轻轻坐稳。
缓缓说道:“我家叔父尚在诏狱里刑拘,他年事已长,受不住狱中阴寒,求太子殿下帮我同皇上说情,放叔父出来。”
容珞的语气中透着生疏。
自上次念云居一别,他们便再未见过,说私下再不相见的人是她,而今的身份天差地别,哪还有胆子主动靠近。
容珞低垂着浓睫,眼眶一圈有些泛红。
她果然还是太要自尊了,哪怕是今时得唤他一声殿下,都不知如何阿谀取容。
只听栅足案面被男人屈指轻叩着,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今晚只提这个?”
容珞忍着心里的难堪,继续说:“两日后,萧绍元上门讨债,我…我缺钱……”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手解衣。
刚沐浴过,衣物并不穿得繁复,白皙细腻的肌肤便如此显露出来。
紧接着便是起身的声响,太子殿下离开栅足案,高大的身影缓缓拉近,他一手掀起帷纱,微微偏首。
容珞的动作顿住,紧张地和男人相视,不知为何她越说,太子越是沉脸。
万俟重眉宇紧锁,认真地看向泪光流转的女子,薄衣半解,盈盈雪胸被泪打湿,模样竟如此委屈。
他分明只想要她说说好话,或是撒撒娇,怎么将她弄哭了。
万俟重不禁暗叹,弯腰去抱她、去贴近想念万分的女儿香和温软。无奈说道:“你缺钱,缺人帮忙说情,独不缺我?”
他抱起容珞便往帷纱里头走,熟悉的安全感却让她眼眸更湿一分。
男人道:“旁人求情都知提一提旧情,你却什么都不提,本宫都已派人去李府接你过来,怎磨蹭这般久才来见我。”
容珞心间泛着酸楚,轻泣道:“是我说的不相见,我怎么好来找你,你说话如此凶,哪有一点情意。”
这么多日都不曾过来关怀,她亦不知太子殿下可还念着自己,若不是被逼到这份上,她才不要见他。
第34章 作为报答该以身相许
几步便行到栅足案前,桌上的文书一推,万俟重便把她放在桌案上,他向来注重整洁有序,这时已顾不得介怀。
万俟重捧着容珞的脸,拇指抹了抹泪。
渐温声线:“这不是凶你,是怕你躲我,是想听珞儿说说软话。”
沐浴需要这么长时间?
分明怕见着他,让他等着,若不是耐着性子,他可以亲自去浴桶里抓她。
容珞怔怔看着太子,试图确认他眉眼中的温柔可是真的,微微哭腔:“之前…我说过分开……你不是不管我了吗。”
万俟重:“没有不管。”
容珞神色委屈,话语细若蚊吟:“不管就不管吧,反正我孤苦无依惯了。”
她话说完,扎得他心一疼。
万俟重轻叹,说道:“好好待在我身边,我管你一辈子,什么都愿给你。”
他承认某些事情有旁观的成分,但若不吓唬吓唬她,她怎肯回来。
万俟重眉眼微沉,指腹摩挲她的唇瓣。
继续道:“你并非孤苦无依,你有我,我是你男人。”
容珞顿了一顿。
心间触动,像是被一根细线牵动。
她轻轻拨开太子的手,低喃:“好奇怪的话。”
万俟重微微失笑,双手转而覆握她两侧的腿,五指捏揉了一下,肉感不太对。
他蹙蹙眉:“是不是瘦了?”
顺着往前上捏捏。
容珞眨眨眼睫,怕痒都顾不着哭了,赶忙去拉他的手,又想到自己本就是来求太子的,别别扭扭的纵容他去捏。
万俟重想想也知她近来吃得不好,思忖道:“本宫想想怎么把菊竹调到念云居来。”
她爱吃菊竹做的菜。
但是不高兴的话,也不会好好吃饭的。
容珞还警惕着方才他捏她屁股的手。
暗暗念:坏人!
她微微一顿,反应过来太子说的话,抬眸疑惑:“为何调到念云居?”
万俟重挑着眉瞧她,平缓说道:“珞儿从李府搬出来,住在这里,以便和我在一起。”
容珞稍微挺身,示意着不满。
她低落说:“这是先帝的旧居,我怎么能住在这里,若传出去,人人皆知我是太子殿下的外室。”
万俟重的注意力却在她挺身靠过来的触感,那里过分的盈软,喉结滚了滚,“怎么会是外室,我不会让你住太久。”
他微顿,声线沉几分:“总会娶你的。”
娶了她,他就安心了。
惦记她的人这么多,纵使他再强硬,也会寝食难安的。
容珞忽看着他不动,万俟重似要索吻,却被柔荑般的素手推了推隽朗的脸,他只好道:“那便给珞儿找间合适的院子,我暗里去见你成不成。”
容珞低喃说:“可太子怎么娶得了我?”
她从未敢想过,不久便是他选妃的时日,怎么娶得了她。
况且他是真想娶她吗?
万俟重拨开容珞的手,安抚道:“你已不是长公主,娶你不会太难的。”
虽有所顾虑皇帝,但拦不住他的心思,他要每日都见得到她。不想问她愿不愿做太子妃,他给出去的,不接也必须得接。
容珞轻轻思索,男人贴近过来,吻她衣口解开处的肌肤,灼热的唇舌烫得她心间发颤,欲拒还迎地拦着太子。
“你…你是不是在骗我…?”
容珞害怕相信,太子的决定总是没有一点预兆,也没有缓冲,私情是突然开始的,如今说娶她也是突然提起。
前两日他们形同陌路,还对她还置之不理。
万俟重可从未同意此前她的分开,在他眼里只是稍微松手一段时日。
“我何时骗过你。”
呼吸的热风拂着她的雪肤,他的语气放柔了几分:“此事我怎舍得骗你,你说的那些事儿不成问题,作为报答你该以身相许。”
容珞的眼眸从迷茫到期许,多日来的郁结有了些缓解,似乎太子答应过的事从未食言,她不知是不是喜欢,总之会很开心。
她低了低脑袋,不好意思回话,柔藕般的双臂搂上男人的脖颈。
片刻后,却听他在耳边厮磨:“想要。”
容珞顿了一顿:“……”
万俟重将她从矮案上抱下来,放在席地陈铺的绒垫上,扯去遮掩隔挡的薄裤,抵压上来轻轻碾/蹭,掀起潮动。
容珞不禁躲避,却身软得一塌糊涂,下颌被他的长指捻起,迫使她仰首与之相视,望见墨玉般的眸眼已染满情动。
指腹沿着她的颌骨柔摁,太子声线低低的,带着不均匀的促气:“珞儿也想我的吧,泆得人皆是水涔涔的。”
容珞羞得脸极为烫红,却避不开眼神。
情/事上太子时常说荤话,逼着她说喜不喜欢,要说只准给他做,诸如此类的话,他唤她姑姑也是故意调弄。
她濡嗫道:“你…你总拿这种话来调谑我……”
还有以前说的情话,她不当真的,只当他爱的是一时的欢愉。
万俟重失笑:“不信你听听。”
言罢,他故意弄出泥泞般的声响。
捉着她的手,要拉她去触碰。
容珞脸皮薄,快被这般轻浮的行径弄得神昏意乱,握了握‘他’便缩回手。
两人相视,抵息之近,能看清对方所有情动的相视着,万俟重吻了吻她的唇,似乎尝不够便深吻而入。
容
珞感到晕乎乎的,但好像找到点回应的技巧,宛转交织,迷糊间忽觉底下袭来紧迫感袭来,那悍物朝她发难。
想脱离这个吻,他的手掌捏起她的颈后,随之要哭出的娇声被太子咽着,含着,上下之口皆被堙堵着,只剩嘤呜的声响。
刚被哄好的泪眸,又盈起水雾。
这…这就是吃人……
帷纱照映着朦胧的身躯,窗棂进晚风,灯影摇曳,伴着时不时哽咽细语。
许久之后,
待事尽,屋里唤了水。
待到清洗过汗意,容珞难免有些倦懒,想穿整好衣衫,但太子殿下迟迟不给她穿,直接抱着赤身的她入榻。
卧房燃的檀香似有安神的功效,容珞入榻之后,有点昏昏欲睡,未等太子在旁就困意袭来,浅浅睡着。
半梦半醒间,听太子说了什么,睡梦中的容珞无暇理会,呓语地说了声‘好’
第35章 正是春意盎然,花色生香。……
清晨时分,海棠树的枝稍上有两只鸟雀跳动,声声鸣叫。
卧房的芙蓉帐垂落,
遮掩着光景,遮掩着一片温存旖旎。
肤如莹雪的女子趴在万俟重的胸膛上安睡,俯身而贴,与常年习武的男人不同,她显得娇小玲珑得多。
柔顺的长发泛着卷曲,绕着他的臂腕,轻缓一抬,那发缕自腕上滑落,无意却拨动人心。
晨时最不安歇,
更何况她就在身怀。
万俟重感受着一点点燥动汇聚成团,按捺在腰腹底下,意乱如麻。
最终翻身,靠在她的颈边。
年少时容珞常爱喝乳茶,生得盈盈满满的,极为可爱喜人,萧太后这般养育着她,倒是成全了他。
自打晓得太后图谋什么,她便不怎么肯再喝,但似乎该长还是长了,胖点好。
万俟重心潮动了动。
指骨修长的手自行去探索,好似扰到容珞的清梦,不禁蹙了黛眉。
渐渐娇丽的面容染上情耐,忍不住并拢藕腿,偏偏不妙,把他的手也夹在其中。
好好清梦搅成了春|梦。
她呓语唤他:“太子……”
万俟重微微不满。
温声道:“唤长渊才是。”
不知是否没把他放心上,她不肯亲近地唤他的表字,哪怕唤一声重郎亦是好的。
容珞睡得懵里懵懂,唇间轻哼。
只觉身旁躺了个火炉,细细密密的吻息萦绕着,身子好似棉花一般轻软。
等到她意识到这不是梦时,已是箭在弦上,威迫的韵味实实逼紧。
容珞惺忪睁眸,望见太子轮廓深邃的隽颜,额前染汗,没等她反应就撞宫而入。
她不禁仰首,溢出泣声。
狐狸眸蕴起泪花,媚韵染红了眼尾。
容珞哭说:“你…你欺负人!”
她连骂人都不会,声线娇哑,反而使人心痒痒。
万俟重眉眼暗眛,心思只在她的身上,他立起身躯掐着细腰嵌送,浪潮拍着岸口。
思忖着她曾说他们不合适。
他看向紧紧结阖之地,只知若退出来,定会发出不舍的水响。
珞儿的绒发生得细软。
昨夜得了个好字便把她桃花处的绒发净了。
万俟重堙着研深两下,她就忍不住颤栗。
只得慢下来安抚。
待垂落的帐不再晃,声声柔泣才停下。
白日晴朗,
正是春意盎然,花色生香。
事尽后,容珞失神地坐在榻帐里,身上披着太子的衣衫,擦了擦泛湿的眼,迷迷糊糊地就被吃干抹尽了。
她等着男人去唤水净身。
忽然一顿,渐渐意识到身体的变化。
揭开被褥,只见桃花处泛着绯红,渗着濡意,看得清晰明了。
容珞连忙掩回被褥。
气血噌噌地上涨,一瞬面颊通红,思回昨夜缠绵后的沐浴……
她苦思冥想时,仅身着外袍的男人回到榻旁,将半掩的芙蓉帐挂起,他并没抬水过来,只是把精致匣盒放置于榻桌。
她说:“太子不是去唤水了吗?”
太子只说了个:“等会。”
见他打开匣盒,容珞探着脑袋去瞧,只见是大小不一的三支玉|势,玲珑剔透,花纹精雕细琢过。
她曾在嬷嬷的教习下见过类似的物件,但不如这玉物精巧清润。
容珞反应过来,瞬间紧张。
怯懦蔓上心间,忙往床榻深处逃。
奈何被太子一把捉住雪白的腿。
他开口安抚:“珞儿莫怕,你不是埋怨我们不合,你这般娇弱房|事常吃苦。”
容珞赧然:“……”
万俟重神色从容,将她从榻里捉出来。
继续说:“此玉|势以草药浸制而成,当是给你养身子,总不能次次泛红泛肿,次次都下不来床。”
他承认有私心,
做了一支和自己大小相同的。
若他们尺寸不合,那便让她合适,操办多一些,直到变成他的形状,变得只喜欢他。
万俟重的外袍轻敞着胸膛,尽显懒散随意,他在榻前半跪下来,握着她的一只小腿。
容珞羞得身子发颤。
试图挣脱:“我…我不要。”
太子的目光扫过来,她扯着宽松的衣衫遮掩春色,见他要选那根最粗的玉,更是心慌。
于是蹬了蹬脚,却正好踩到男人的胸膛,足尖传来温热硬朗的触感。
万俟重的眸中掠过一抹危险。
口吻暗眛:“本宫不介意珞儿踩我,但你总得纳了它。”
他指骨修长的手掌捏着她的足腕。
轻缓摩挲。
身为皇长子,素来是居高临下,养尊处优的,岂容得这般足踩,但若床榻的女子是她,做这裙下之臣又有何妨。
容珞看太子取玉物。
她害怕疼,他们第一晚时就被疼得厉害,这玉物跟他似的尺量。
再次想缩回左腿,万俟重已牢牢抓着足踝,拉着她朝他挪动,踩到壁垒分明的腹肌。
隔着布料,
蛰伏着逐渐苏醒的凶兽。
容珞的心怦怦直跳,望进太子深邃如渊的眼眸,意识到以前他藏有保留,何止是重|欲,他对情|事有瘾。
足掌被威胁般地抵了抵。
容珞顿时神慌意乱,她实在逃不过,嗫嚅着声央求男人换一支玉。
万俟重耐下燥动。
依着话问:“换哪一支?”
容珞示意那个最小的,跟手指般大小的那支玉物,浸过草药的玉蕴着淡淡碧色,似有清香。
万俟重松了眉眼。
温柔道:“好。”
虽然没选择他,但至少是肯了。
容珞被他拉近,左腿搭在宽厚的肩膀上,她手臂撑着榻框,脸红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胡思乱想着,她怪自己昨夜太困倦,没认真听太子讲话,傻乎乎地答应。
她忍着羞怯,在进来时仍乱了呼吸。
玉是温凉的,一点点缓慢,柔绯色的手指不禁攥紧被褥。
待到结束,容珞呼吸起伏不定,感受着太子松开手,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形。
他等着容珞神缓。
她轻轻坐起身子,脸庞就被男人握着,手指摩挲了下柔润的唇,威迫之物近在咫尺,他的事情未结束。
容珞仰首看了看太子。
芙蓉花色的帐帘半搭着他的肩膀,声线泛着低哑,循循善诱:“最后一次。”-
良久之后,卧房才唤了清水。
候门的两个婢女只敢把水抬到屏风处,便匆匆退了下去。
万俟重用浸了清水的湿帕为容珞擦脸,她蹙着眉,显然有点埋怨他,甚至开始为往后的生活发愁。
她忽然道:“殿下节制。”
万俟重挑了挑眉梢:“因为我很想你。”
隔着温湿的帕子揉她的脸。
用清磁低沉的嗓音说着情话。
很是严肃,很是认真。
容珞微
怔,赧然地说:“总说哄人的话。”
此前他很少表露心迹,事事皆让她去猜,此番和好,净说肉麻的话。
万俟重把湿帕扔入铜盆中,“你曾说我不想你,如今想了怎还怪我。”
只因分开这么久,
他意识到她似乎并不知道他有多看重她。
在他看来情爱必须是要有痕迹的,无论身体还是精神,她不可以感受不到他的情意。
容珞撇开脸,不知道说什么好。
支支吾吾去说:“…既然太子已答应帮衬……我今日得回去应付那些事儿。”
李府上下恐怕已急像热锅上的蚂蚁了,她怎安心躲在这里。
万俟重微微沉眉,说道:“不必回去,两日后更不用出面,以免萧家那厮得寸进尺。”
容珞道:“总让我见事情皆平了,心才安得下嘛。”
万俟重则将她放回榻中休息。
容珞支着身子,嘟囔道:“不回去的话…念云居在清和园林里,不方便。”
二人相视。
万俟重道:“三日后回去。”
他停下半语,继续道:“我不会让你见萧家那厮,齐王更不可能。”
容珞瞧着太子。
小心翼翼问道:“太子知道齐王……”
万俟重眼神冷了几分:“难不成你想过选他?”
容珞见太子板了脸,起身贴过去求他拥抱,语气可怜:“我在等太子殿下,怕你不肯护我了。”
她这般模样一出来,万俟重不知觉就松开面容,把人往怀中拥,坏了,她好像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念头刚起,
容珞便抱着他蹭蹭脸,柔声说:“只想要太子来找我。”
一时温软满怀。
万俟重轻顿,罢了,这样也不错。
第36章 私底里养着娇娇呢
墨画屏风后面,水雾缭绕。
擦净好身子后,太子为容珞穿系洁净的衣裳,披散于胸前的长发氤氲着些许湿意,分外旖旎。
容珞忍不住往他身上靠,并非是想要抱抱,而是她腿软站不住,埋在身里的玉|势挺着,存在感分明。
除此之外,似乎是有点舒缓的感觉,少了点酸胀的痛楚,蕴着缕缕滋润。
不知何时帮她取出来。
容珞看看男人的脸,至少现在他不会依她,她也没好意思问。
等到衣裳穿好,容珞挽着衣摆瞧上面绣的花纹,她没在念云居留有自己的衣裳,这个样式是新制的,刚好合身也不勒。
万俟重扶着她问:“喜欢吗。”
样式并不繁复,但精细巧妙,绣的蝶舞翩翩,她现在也不适合穿得太繁丽。
容珞点点首。
女子皆是喜欢好看的裙子,发钗首饰的。
这次见太子,她还戴着他送的玉簪,差点就被素歆嬷嬷抢走了。
虽然那天她很想和太子告状,但碍于他们的关系不复以往,碍于这么多外人,生生是把委屈压了下来。
万俟重低首亲昵地吻她的唇畔,没有深吻,只是浅尝辄止,没有过分的举措。
早午用膳。
菜肴没什么辛辣,都是鲜香适口的菜式,香飘四溢,旁的还盛着一盅燕窝。
容珞这些时日心神欠佳,吃睡都不好,今日见这么多饭菜,难得有胃口。
或许是夜里太折腾,体力殆尽,她早就饿了。
太子往她的碗里盛些肉汤。
语气温和:“多吃点。”
似乎见她吃多,他很是满意。
待用膳之后,容珞依着枕榻浅歇,怕被身中之物抵磨,不怎么肯挪动。
有熟悉的气息在身旁,渐渐安定。
不知觉便歇着了。
黄昏睡醒时,没了那堵拥着她的身躯,容珞张望一眼空空的房间,心中感到失落,把如霜叫到跟前询问。
如霜低着眉眼:“殿下回了文华殿,说晚间的时候回来陪姑娘。”
太子殿下走前有特意嘱咐,婢女们不敢胡乱回话。
榻上的女子轻嗯了一声,不再追问。
如霜抬眸,暮日西沉的一缕阳光落在美人榻处,她那模样慵懒,眼尾漾着淡淡酥意。
姑娘似乎比之前更妩媚了。
众人为东宫的选秀争得不可开交,为储君的婚姻大事而筹思。
谁曾想,在外疏冷淡漠的太子殿下私底里养着娇娇呢。
夜幕低垂时,屋檐外落起清雨,雨水落在树木花叶上沙沙作响。
松竹居的院子。
容珞只有婢女如霜是熟识的,心中不免念着李府的贴身婢女,不知照莹好些没有。
窗前的屏榻处,离雨声很近。
她未注意听太子回来的声响,反而是悄悄动起了取身中之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