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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消 绯砚台 8200 字 2个月前

他难免心软下来:“你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容珞鼻尖泛酸,说不出话来。

哽了哽才说:“念云居以前住的是谁?她和先帝……”

万俟重打断她的话,也猜中她的心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我们有血缘,你怕有违人伦,怕你跟我一同下地狱。”

容珞怔怔望着太子:“……”

那日她去清和行宫,太后对她所言,随行的暗卫早已禀报过。

他一清二楚,只是在等她坦白。

万俟重抚她眼泪:“别担心,你并非先帝所出,太后所言半真半假,你莫被她伤了心神。”

容珞道:“你知道?”

万俟重意味不明道:“世人皆知。”

容珞松懈下来,眸光流转。

缓缓道:“可我也不愿像你说的那样,和你有一段永远暗无天日的私情。”

她也怕百官上谏,太子被降罪的那天,迟早都分离,不如现在。

容珞探上去吻男人的唇角,语气乞求:“今夜之后,我们私下便不再相见。”

万俟重眸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情绪归于冷淡,按住轻搂而来的她。

他未带一丝留恋地退下来,不言一语,扯过玄墨的外袍盖住她的身子。

已是暮色沉沉。

此间灯火未点,一屋暗色。

容珞缓缓支起身,尚拢着太子的外袍,庭院的清风袭来,只觉得凉得渗人。

万俟重沉步而去,眉眼讳莫如深。

洒金的衣衫些许的凌乱,温存不在,只剩疏冷如霜的气宇。

在他们形同陌路的那些年里,

他觊觎着她。

朝思暮想,别人多看她一眼他都嫉妒得发疯,他渴望掌控她的一切,窥视、禁锢,都是他克制过千百回的念头。

尽管他极力隐藏着自己,直到被生性多疑的光崇帝觉察。

漠北亲征前,皇帝勃然大怒,当着他的面把容珞指给了荣国公府沈阙,也因如此容珞受到过皇帝苛待。

这么多年,他不得以对她避而远之-

待容珞整理好衣物,宫人停在门前:“长公主,回凤阳宫的马车已备好,今晚可是要回去?”

她低敛了眉眼,抹去面颊的湿意。

淡淡道:“回去。”

怕是以后不会再来念云居了。

之后的两日,东宫再不会送来信纸,保顺亦不必回来奔波传话。

满屋都是张贴喜字的物件,容珞把保顺和菊竹唤到正堂,迟疑半天欲言又止:“……”

见她说不出口,保顺躬着身,说道:“待长公主成婚,不必带我们去公主府,李公公早有安排,自会调我们去别的宫干活。”

他们是太子派的人,现在长公主定是在忧心他们的去留,不便说赶他们走的话。

他们做奴才的,要会察言观色,主子不好说的话,他们自己说了才是。

“这两日李公公本该找借口调走我们的,但正是凤阳宫忙不过来的时候,长公主待我们好,留下帮衬待您出嫁后再走。”

容珞张阖了下唇。

她舍不得菊竹的厨艺,听这么说,原来东宫早有收人的安排,现在她怎好和东宫要人。

容珞更为低落,还是算了-

东宫。

静谧低压的书斋里只有翻动纸页的声响,还有太子的修指在椅柄上轻叩的声音,房内之人皆噤声不敢语。

林初瑶心虚地跪着,直到几本画册从桌案上扔下来,正好扔落在她膝盖前,其中两本还散开,画页香艳绮靡。

她心一突,低着脑袋把画册合叠好。

小心翼翼地看向桌案后的男人,“太子殿下看出来了?”

林初瑶本在钟粹宫备选,被太子以皇后的名义抓过来,还把她的画册笔墨都收了。

此前她是以画春宫图谋生,自从两年前东宫的幕僚徐修寻到她,便让她断了画春宫图。

本以为是被发现她在宫里备选偷画春宫,看太子殿下这神色,才知道不止是这么简单。

太子冷冷启口:“敢画到本宫头上了。”

林初瑶额前冒起冷汗,赶忙道:“太子殿下息怒,这画册就这几本,没几人见过,我下次不再画了便是。”

她本意是没这个心思的,在文华殿望见藏在屏风的长公主,着实心动。

林初瑶跟着皇后离开不久,东宫的李德沛过来警诫过她,后面她去凤阳宫见长公主,才忍不住着手画了三本。

这画上尚未画脸,不算冒渎殿下天颜,她就这一点喜好,自己偷画而已。

万俟重身靠着椅背,冷瞧着底下的林初瑶。“那这画册是怎么到司寝宫女手里的。”

林初瑶眼神飘忽,支支吾吾说:“我…我给的,几日前司寝宫女给秀女们讲教,得知她要去为长公主讲教,便给了她。”

说到此,她坚定起来:“我保证除此之外,没有他人看过。”

不过想想,画册既然能到太子殿下手里,说明长公主已经看过,才找到太子,不知道有没有觉得她画得很好。

林初瑶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有点压不住上扬的嘴角,然后便见座上的太子挥手示意,言简意赅道:“带出去仗罚十板。”

林初瑶瞬间丧脸,她在宫中学礼教,为装得端庄大方又闷又累,怎么还要被太子仗打。

“别…别……”

太监们要来拖她,林初瑶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徐修,低声细语:“徐大人为我说句话呀。”

徐修瞧一眼林初瑶,无奈轻叹,只好开口:“太子殿下,林姑娘尚在备选,人人皆盯着东宫选秀,若是挨了仗打,尚仪宫那边不好交代。”

万俟重不耐:“那便打手。”

徐修躬身行了一礼,说道:“殿下开恩,还是罚她抄书吧。”

万俟重转而扫一眼林初瑶。若不是见她尚是秀女,体罚不得,这十个板子非打不可。

林初瑶松了口气,还得是徐大人心善。

人人皆以为她会是太子妃,但她知道这选秀不过是走走过场,所以忙着画美人,可莫再收她的颜笔了。

林初瑶不能在外太久,听了吩咐便退出书斋。待她走后,那里几本画册被太监收起来。

万俟重负手行到窗棂前。

徐修看向太子的背影,说道:“为了推延选秀,太子殿下是否太冒险了,何不顺着添几名妃嫔,掩人口舌。”

此前确实是有如此打算,万俟重低暗了眉眼,不知想

到什么,不言一语。

第29章 更希望看到她跌落下来,求路无……

光崇十一年,三月末。

监察御史上疏重审幽州旧案,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当年幽州李家平乱而亡,后追封忠义侯,然此案有误,李家疑似勾结乱党。

即日后,幽州之乱的旧案交于北镇抚司审理。

长公主大礼暂缓,宫内陷入一片惶惶,李府旁系夫人拜访凤阳宫,若此案被反,定为与乱党勾结,恐是旁系上下乃至长公主皆被牵连。

……

四月初,清明雨。

天色暗沉,京都城的长道地面一片潮湿,马车驶来停在齐王府前。

宫女下车支起伞,身披绛红斗篷的姝丽女子从车内落下来,正是短短几日便陷入囹圄的长公主容珞。

她隔着蒙蒙斜雨看向齐王府的牌匾,吩咐翠宝上前去敲府门,齐王于北镇抚司就职,只能先来齐王府问问。

这些年李家空有忠义侯的名望,族中再无杰出人才,不成气候,因容珞长公主的身份,靠着太后萧家一门尚且威望不减。

容珞清楚太后的虚与委蛇,这次太后尚且幽禁行宫中,萧家不打算有出面帮衬的意思。

翠宝敲门三下,片刻后府中小厮开门探首出来,昨日拜过贴,得见府前檐下站着的长公主,连忙恭敬地将人迎入府。

齐王府气派宏伟,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前头的小厮引着路道:“齐王殿下等候长公主多时了。”

容珞仅是颌首,没想到上个月刚写斥信于齐王,现在不得不上门拜访托他问事,还好齐王的脾性随和,不拘小节。

走进厅堂,宽敞明亮。

齐王正和两位幕僚商议公事,在容珞犹豫是否有打扰时,齐王得见便出声唤她入座。

谈的正是容珞想问的事,事发突然,她并不知旧案重提的原委。

走到堂中后,容珞唤照莹从食盒里把糕酥端出来:“亲自做的酥糕,还请齐王笑纳。”

北镇抚司隶属皇帝统管,历来守正不桡,容珞尚不敢行贿,便只能送些自己做的酥糕点心。

见容珞示好,齐王是受用的,他请容珞坐下后,还是先谈正事。

齐王开口:“本王刚回京才三个月,在北镇抚司只是挂着副职头衔,尚无实权,此案父皇是交给镇抚使高愈主审的。”

容珞蹙眉:“高愈?”

齐王道:“高愈是北镇抚司最严明律己的人,他底下的案子从未出过错,事事难有回旋的余地,旁人过问不得。”

容珞思来想去,忧心道:“那这事…怎如此突然…”

“长公主在内宫不闻朝事,尚不知而已。”

在旁的一名幕僚说道:“重提幽州之乱的奏疏去年冬时便上疏提过,当时朝中亦有臣子议论,不过皇上尚未北征回朝,年底忙着年度汇总,奏疏便被太子殿下暂压着了。”

太子殿下监国,呈上的奏疏皆是要经过他的眼,之前未事发只是被压着。

“时过几月,幽州那边的臣子再度上疏,听是擒了乱贼正在槛压入京的路上,监御史才上疏皇上重审旧案。”

容珞阖了阖双眼,轻叹:“只是不知高抚使把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齐王安抚道:“小姑姑莫担心,这案子就算查出来当年判决有误,李府被牵连,但你是先帝亲封的长公主,动不了根基的。”

容珞说:“我虽被先帝收养,入了皇家,李家毕竟是我本家,这么多年来人微言轻,未曾怎么帮衬李家,此番出事我怎能只顾保全自己。”

齐王无奈道:“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到时你若撇开李家,当年政乱的罪名牵连不到小姑姑头上,顶多处境不如以前荣华。”

幽州之乱,先燕王欲行谋逆被发现,连夜逃出京城后举起叛旗率北上,在幽州与总督李将军苦战,后先帝率援军才得以平乱。

那时李将军和两个长子都死于战役,母亲生下她后便殉情而去,这是她所知的幽州之乱。

容珞喃喃不解道:“先帝追封的李家忠义侯,怎么突然变成了叛臣。”

厅中幕僚斟酌后,说道:“有一份李家与先燕王勾结的密信,加上幽州那边出了反贼,民间传言那反贼是当年忠义侯之子。”

容珞听言,眸光颤了颤。

忠义侯之子?

齐王则蹙着眉,轻哧:“民间之言不可轻信,是打着忠义侯之子名号作乱罢了,总之小姑姑切莫要沾染李家的事,避之若浼才是。”

容珞敛了神色,看向厅堂中的人:“今日多谢齐王和各位大人为我解惑,不便在齐王府多留,就先告退了。”

她辞了礼,退出厅堂。

齐王未做多挽留,身旁的幕僚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倩影,低声:“太后都坐视不管,齐王殿下真不打算帮衬长公主?”

齐王眸底透出几分意味深长,“还没到时候。”

与其看着小姑姑顺利嫁入荣国公府,高坐长公主之位,不如顺水推舟,让当年叛乱的旧案重审,他更希望看到她跌落下来,求路无门-

离开齐王府后,容珞没有再去萧阁老府上。

太后被治巫邪之罪时,萧阁老之子萧绍元被牵连关在北镇抚司半个月,想来是记恨着她的,她若再去萧府,也讨不到什么好。

马车行在雨水中,轻轻颠簸。

容珞坐靠着厢壁阖目轻歇,自从出了这事,她更加心事重重,眉眼间总带着愁绪。

照莹见她劳心,含着话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现在凤阳宫上下谁也不能提太子殿下。

马车徐徐回到宫城,下车入宫阙时雨水下得更大了,蒙着一层雨雾。

容珞没走几步,她的裙摆就被雨水打湿,泛着一圈湿漉漉的深色,连着鞋袜一起弄湿。

路上的宫人都急匆匆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照莹拦下一个太监询问,太监说道:“今早住着秀女的钟粹宫起火,好在下了大雨,火势扑灭的及时,没酿出大祸。”

容珞不免问两句:“可有人伤亡?”

雨打在伞面上,沙沙作响。

那太监有点不耐烦,挣开了照莹的拉扯,囫囵道:“秀女林氏负伤,太后已去了坤宁宫,奴才还有要事,长公主就莫再耽搁奴才了”

说完,太监尚未行礼就着急地离开。

容珞不免思忖,太后不是还在被幽禁当中,怎么会得以去坤宁宫,区区一个秀女…如此重要…?

照莹看见太监无礼心中来气,对着远去的背影低骂:“见风使舵的狗东西,敢如此怠慢,不就因为近来那桩旧案吗,我家主子再怎么都还是长公主。”

容珞回过神看照莹愤愤不平,便叫住她:“算了。”

照莹还是不服气,但现在就连太后都不再庇护长公主,只能动动嘴骂几句那该死的奴才。

雨线沥沥,朱红宫墙间。

凤阳宫的宫人急急忙忙赶来,见还在逗留的容珞,拉起她连忙说:“长公主殿下,凤阳宫有旨意。”

容珞神色微凛。

等回到凤阳宫,只见里里外外皆是御前的太监,身着蟒袍的戚公公坐在厅堂的上座,桌上的茶已喝半盏了。

只见戚公公手中捏着一卷明黄的锦织圣旨,容珞隐隐感到不安,未有多言入堂后便跪地听旨。

戚公公站起身,持着圣旨道:“即日起,褫夺容珞长公主封号,念其曾伴于先帝左右,于宫中多年,封丽安县主,两日内离宫。”

圣旨里半句缘由都没有,直接便是褫夺封号。

容珞如遭雷击,怔在原地。

喃喃问:“为…为什么…?”

戚公公看向跪于地上的容珞,一张姝丽的脸美得不可方物,难免惹人生出恻隐之心。

他收起圣旨,轻叹道:“幽州李家当年勾结先燕王乃为谋逆大罪,陛下不将你降为贱籍,已是皇家的体面,如今寻到太后亲生之女,您的长公主之位得让出去了。”

容珞满心皆是不解,连忙道:“幽州旧案重审的结果出了?可太后之女不

是早在十八年前就已夭折吗。”

戚公公徐徐道来:“今早高抚使便进了太和殿,已经案卷呈上,当年宫围之乱,是先燕王命御医做了小公主夭折的假象。”

容珞低首思索,回宫时从太监口中得知太后去了坤宁宫,原来是因此,幽禁中的太后才被请出来。

她问:“那现在的长公主是谁?”

戚公公道:“秀女林氏,林初瑶。”

容珞顿时瘫坐于地,目光苍凉。

脑海思绪慢慢浮现,灵光乍现,那次诗画宴上林初瑶挽起的衣袖,左臂腕上那抹朱红的胎印。

犹记得听太后提过,她早夭的幼女手臂正是有红色胎印,时过太久,并未能及时想起。

容珞望见时便是觉得好奇与熟悉,却没想追问林初瑶,她早该意识到的,早就见过。

戚公公将圣旨交于容珞,欲泣未泣的模样让人见了怜惜万分,他忍不住再叹一声。

虽有皇后娘娘为她求情,念在做了多年公主的情谊上,给了个县主的名号,但终究是孤苦无依的女子。

生得这般娇美无伦,京中第一美人若没了皇室的身份庇护,到时只怕人人皆可肖想。

第30章 离宫

仅仅几日,

长公主容珞就被废黜,李府旁系族人贬官夺爵,一落千丈。

皇帝念其忠义侯一家已死于战役之中,时过多年,并未将李氏的旁系族人流放发配。

随之,荣国公于太和殿觐见皇帝,定在四月中旬的长公主大礼作废。

本以容珞县主的身份嫁入公国府不是难事,然李家当年蒙骗先帝与燕王勾结,是效忠先帝的荣国公所不能容忍的。

这门指婚在荣国公的坚持下,退了婚。

听到这个消息,容珞神色很淡,昨夜哭过的眼眸泛着肿,或许离开对她也是好事,只是感到无家可归,不舍罢了。

离开皇宫,容珞能带走的东西不多,仅仅几件衣裳首饰,还有之前攒的体己钱。

尚未走出宫阙,她们就被素歆嬷嬷带着一众人拦下。

素歆仔仔细细打量容珞上下,说道:“凤阳宫的东西都是属于长公主的,是太后给长公主的爱待,可莫乱偷了东西走。”

随即便让随行的宫人夺走照莹拿着的包袱和行李,翠宝二人上去阻止却被拦住。

眼看首饰匣被打开,从中挑走首饰,其中还有那支梅花金玉簪。

容珞不免眉头一皱。

此前太子殿下赠过她许多物件,其中这梅花簪便是最喜爱的,从尚不曾戴过。

素歆把玩起来:“这件倒是稀奇,不像是太后娘娘赏的。”

照莹插话掩饰:“这是我家主子前些日子,请宝善阁的人打制的,和太后没半点关系。”

素歆说:“用长公主的月俸打制的,也是皇家之物,一并拿走。”

容珞恼道:“就算曾经用过长公主的月俸,我是被褫夺封号,但以前公主之位是先帝所封,不是偷谁抢谁的。”

素歆轻哧一声,说道:“正因当年李家助燕王逃出京城,太后的小公主怎会被带走,先帝当年是被李家所蒙骗,才封了你这个公主,怎么不算偷。”

容珞:“你……岂有此理!”

素歆招呼宫人把照莹翠宝一并扣下,说道:“这两个贴身宫女是寿明宫出来的,也别想带走。”

容珞上前拉照莹二人,忙说:“皇上身边的戚公公说过,作为丽安县主,可以带走自己的贴身宫女。”

被抓住的照莹翠宝立马用力挣扎,二人是铁了心要跟着出宫去的,现在主子无依无靠,便只有她们这两个贴身宫女了。

听容珞的话语,抓人的几个太监也有点犹豫。

素歆斥道:“我说放不得就放不得。”

她转向容珞,又说:“丽安县主还是速速出宫去,等出了宫,自己使几个丫鬟侍女,嬷嬷我都管不了。”

然后还叫人把包袱行李塞还给容珞,便是要带着人和簪子离开。

翠宝耐不住性子,一口咬伤抓她的太监,挣脱出来,跪地磕头:“还请素歆嬷嬷开恩,你一向心慈好善,就让我和姐姐跟着丽安县主出宫吧。”

素歆见此,作势要打翠宝,容珞连忙上前把翠宝护在身后,逼得素歆停手。

容珞到底还是个县主,素歆是不敢打下去,便命人把主仆二人拉开。

而这时,传来一道喝斥声:“此乃皇宫,拉拉扯扯,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东宫的玄色轿辇,喝斥之人正是随旁太监李德沛。

见到此,照莹翠宝二人眼眸一亮,按耐住心思,随众人跪地行礼。

在前的素歆跪礼道:“还请太子殿下息怒,是这逆臣之女,多拿了宫中之物出宫,奴婢是例行检查。”

翠宝来了底气,张口就道:“胡说,我们才没有多拿!”

在旁的容珞忙把翠宝拉下,捂住她的嘴。

忍不住心中紧张,容珞现在也不敢去想太子是否会管她们,今时不同往日。

李德沛瞧了瞧众人,冷冷道:“是多拿了何物,敢在此喧哗,拿过来瞧瞧。”

素歆微微一顿,一向漠视宫廷之事的东宫也会询问起来,不免意外。

她不得以把已放于袖中的梅花簪拿出来,命人连同首饰匣一并拿过去。

那李德沛端着手,只是瞥了瞥首饰匣的物件,冷道:“就这点几件首饰?”

素歆低了低首:“哎。”

李德沛接着道:“御前的意思,没说让这位县主一件贴身财物不能拿,莫不是为了趁机敛财,收这三瓜两枣的。”

“奴婢怎敢。”

素歆紧张一笑,转口招呼宫人:“快拿回来,还给丽安县主。”

紧接着,那宫人把首饰匣端回来,放到容珞跟前,东西一件未少。

李德沛瞧了瞧被按住的照莹,意味深长道:“太后娘娘慈心仁厚,你们底下的人办事可莫太刁钻了。”

素歆一顿,连连应是。

李德沛不再多言,跟随着轿辇离开,而辇内之人从始至终未露面。

容珞收起那支梅花簪,看向那逐渐远去的玄色轿辇,心中有些堵堵的,闷闷的。

她回过神,众宫人已起了身。

素歆眸色暗了暗,凝视一眼容珞,冷哼一声便命人放了照莹和翠宝,“就当太后娘娘开恩。”

容珞抿着唇,不免愤然。

太后不过因为先帝与她母亲的私情,有心来刁难。

而如今幽州旧案,李家旁系上下被牵连,包括她,太后寻回亲生女儿,此刻怕是乐不可支的人。

废黜长公主,想必太后护女心切,加上李家旧案被反,进言光崇帝做了这个决定。

她这个冒认的公主,又怎能比太后的亲骨肉重要,那才是真的皇室血脉。

只是现在容珞越来越弄不清楚当年的事了,先帝和她母亲有私情,现在当年的李家勾结燕王,那么李家满门的死,像是有蹊跷。

素歆走后,容珞才带着照莹翠宝走出宫阙门,她本也想把二人留在宫中,出了宫再怎么都不如宫里锦衣玉食的。

照莹二人跟了容珞这么多年,不忍心她的身边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还好她们愿意陪她。

宫阙之外,正停着齐王府的马车。

犹疑之时,容珞便看见马车的车帘掀起,齐王露出一半的身形,向她招手。

齐王落下马车,走到容珞身旁。

询问道:“县主可想好去处,若没打算,便去本王府上暂住几日。”

容珞没有立刻回答,停顿片刻才道:“多谢齐王厚待,我回李家三叔府上暂住。”

那个靠着她父亲忠义侯的名号,威风多年的李三叔李棹宁。

她尚是长公主时,靠着她与太后萧家的关系多得提携,进了兵部谋得个闲职,而这次被牵连,贬为五品官职,甚至差点流放北方。

齐王听言,点点首。

说道:“我送你过去。”

容珞见他眼中执意,只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