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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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显然要这么做, 事情就不能只局限在街头。
因为有些时候虽然似乎犯罪现场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但只要仔细深究下去就会发现看起来威胁最大的，反而是某些看起来不那么让人觉得糟糕的家伙或者是组织。
因为犯罪是需要成本的, 犯罪也是需要武器的，对于一些底层不老实的家伙来说, 他们没办法弄到那么多的武器。
巴兹尔．胡德。
一个看着有着非常憨厚的脸蛋的老实人。
运气好、为人和善似乎是这家伙被打在身上的标签。
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的商人在全世界或者不如斯塔克、韦恩、奥斯本、卢瑟这样一类的人有名, 但是对于中层阶级来说, 他的确算是小有资产。
在谷歌的信息里，他是在两年之前来哥谭想做生意的, 只是可怜的家伙似乎低估了这座城市的危险, 于是直到现在还只能半死不活的搞一些巷口生意。
看着好像很不错是不是？
但谁会知道这家伙是一只九头蛇呢。
猫头鹰法庭虽然因为被卡尔吓掉了不少的SAN稍微老实了一点, 但总有一些疯狂的家伙在SAN掉完彻底疯狂之前还会忍不住的抱有侥幸心理动手。
——人贵在作死, 这大概就是他们的信条，不过因为利爪们的存在到底也算是一种震慑，所以总体而言他们的所作所为还不到让卡尔清算他们的程度。
但九头蛇就不一样了。
这组织当初在基地里留下来活着的全都变成养分了, 死去的消息又传不出去，以至于一些零散的信息似乎让这些家伙认定了哥谭这地方有什么神奇的好东西, 不死心的想要过来看看。
他们在哥谭建了一所很小的实验室，他们在这里研究变种人和所谓的机密，他们给底层的糟心家伙提供武器, 他们用武器交换人贩子手里的高端货。
但这些对于卡尔来说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利爪的研究里, 他们盯上了布鲁斯韦恩。
天啊, 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一个不善言辞的, 只要父母死去就可以全然被掌控的，患有精神类疾病的天才研究员,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拿下韦恩，他们就是拿下了哥谭。
九头蛇难道会不心动吗？
他们不会的。
所以卡尔当然也会因为这一份心动理所当然的站到这里来。
他一道热视线直接烧开实验室大门飞进去的时候甚至是哼着歌的，轻飘飘的声音在这个灯光因为间歇短路而忽闪忽闪的走廊里简直就像是恐怖故事的背景音乐。
无数的利爪在他们的主人身后潜行，像是液体一样把自己密密麻麻的塞满阴影，又间或在转角的位置偶尔冒出一点点寒芒。
他们已经不算人类了，他们是眷属的具现化，是披着利爪皮的柔软肉块，是随时随地可以被化成血水又再度复活的奇妙生物。
就好像他们的主人——褪去了不得不维持的假面，释放了最原始的渴求，他就是最危险的武器。
“超人？？？？该死，他怎么会在这里？？？”
警报声炸响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巴兹尔胡德是作为九头蛇中层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大概是一种长期在高压危险环境工作的本能，他迅速的意识到了来人的不善。
他的第一潜意识就是要跑。
“抑制器！！！快把变种人抑制器打开！！！！！！”
他在尖叫，他在疯狂的指挥，他在飞快后撤。
头顶的总抑制器在慌乱中功率被一瞬间拉到最大。
但是没用，因为超人不是变种人。
他甚至压根不是地球人。
刚躺上实验台没多久、浑身上下全是切割伤疤的小变种人甚至还来不及多做几份挣扎，就看到一道红光一闪而过，下一秒，巴兹尔胡德慈眉善目但是最为黑心的家伙就这么直接飞了出去。
巴兹尔胡德毫无疑问是在判断错误的情况下做了最坏的打算。
因为他判断错了卡尔的物种，也因为卡尔就是为了他而来的。
更因为他的尖叫，他让原本有意兴阑珊的氪星人突然提起了一点小小的兴趣。
被限制了视线、只能看见一点现场的小变种人只听见了一声尖锐的惨叫，随后如同爆米花一样啪.啪的奇妙声音就这么直接传了出来。
这一瞬间，实验室所有的人都不敢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逃跑。
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猫咪，卡尔半蹲在地上，像是捏饼干一样，在所有人惊恐的眼神，一点一点的捏碎了巴兹尔胡德那只用来做实验的手。
“有点像泡沫纸。”
他甚至还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一样咂了咂嘴：“好解压啊。”
然后他的视线轻飘飘的，快快乐乐的看向剩下的那些研究人员，像是好奇，又只是单纯的不在乎。
他居然就那么单单纯纯的用从包装纸袋里露出一点点带着多米诺面具的漂亮水蓝色眼睛扫视了一下全场。
随后像是清点自己碗里还有几颗葡萄一样，美滋滋的开始”一二三“的数了起来。
站在最角落里的那个研究员是最先吓疯的，作为最喜欢观察变种人痛苦的层次的家伙，他对于情绪和某些异常的的感觉也是最敏锐的。
他没从卡尔的眼神里看到任何一点看同类的情绪。
他甚至没有看到对方眼底有任何一个危险分子在传统意义上可以从痛苦中汲取到快乐的病态情绪。
这个名为伊恩哈里斯的研究员几乎是惊恐的发现就像是卡尔做的那样，他的眼神在看向他们的时候，就是在看死物。
甚至都不是九头蛇看向无力反抗的变种人的那种眼神，卡尔的眼神是纯粹的在看死物，就好像孩童看见路边有趣的小石子，婴儿清点碗里没吃完的小水果块。
他只是为了玩。
因为好玩。
伊恩哈里斯疯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的脑子几乎是瞬间嗡鸣了一下。
卡尔几乎好奇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研究员的理智溪流就那么突然被砍掉了一块，随后一个在任何意义上都不应该在这种情况下被激发的SANCHECK在双重叠加的恐惧下就那么突然的在研究员的脑子里被触发了。
一枚只存在理智里的虚幻十二面骰子，
这家伙很倒霉的投了个十二。
下一秒，一道不似人声的尖锐嘶鸣就那么极端突兀的从伊恩哈里斯的声带上生长，穿刺过喉咙把他整个人劈开。
“啊啊啊啊啊啊——”
他猛地抄起了自己的刀。
卡尔：“…………”
【怎么神经这么脆弱啊。】卡尔嘀嘀咕咕。
但是他也没太在意，毕竟有些时候人类就是很容易疯掉，所以他才那么珍惜总是能接受他的异常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还特别纵容他的布鲁斯。
卡尔无所谓的看着这个研究员朝着他冲了过来。
虽然卡尔没有十二面骰子的观念，也不知道投了个十二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是很清楚的，这个家伙的这种状态就是单纯的疯狂了。
但要不要解决还不一定。
卡尔扭头看了眼黑暗。
他的视线很好的穿透溶于阴影的眷属。
他看见了最靠前的那一个点了点头。
哦，本来就是目标。
卡尔懂了。
于是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下一秒，红色几乎是一闪而过，直接落在了伊恩哈里斯的面前。
他准备卡住对方袭击的手再玩一次泡沫纸。
然而就在这一瞬——
“停手！卡尔！”
在周围的人惊恐的眼神里，一道黑色如同闪电一般从远处飞跃而来。
声音像是粗粒的砂纸夹杂着金属碎屑互相打磨，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仿若来自地狱一般的声响。
像是突然被戳破的气球。
这一瞬间，和声音一同到来的，一种几乎让人飘忽起来的充气感袭击了他，于是精神体再度被轻飘飘的挤出躯壳，四肢在一瞬间绵软。
卡尔费劲的扭过头。
在又一道疾射而来的黑色利刃自耳边穿过弹开身侧戳过来的手术刀的清脆金属嗡鸣之中，卡尔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下巴。
布鲁斯？
蝙蝠侠毫不犹豫的朝着他飞跃过来，高大到几乎遮天蔽日的身影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声响，在轻不可闻落地的瞬间，他飞快的扭动了自己手腕上金属环的最后保险栓。
卡尔能阻止他。
但卡尔没有。
像是被突然封印住的蜡像，在这一刻他如此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四肢和颈项上的束环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嗡鸣。
四肢和颈项的弹片在一瞬间被打开，莹绿色的光带来的辐射刹那就击穿了卡尔的皮肤刺进动脉血管。
好痛——
这是卡尔的第一感触。
就算痛觉神经实际并不存在，但那一瞬间抽搐的肌肉，心脏似乎从胸腔跑到了耳蜗伸而发出的巨大轰鸣仍旧是在第一时间向卡尔传达了他的身体在遭受巨大痛苦的信号。
而跟随着辐射一起来的，还有身体荷载了远超承受氪石之后难以控制的虚弱。
和之前为了让他分心的辐射不同，束环内氪石暗格开到最大之后一瞬间给超人带来的压迫是绝对的，不够致死，但足以让这个强大的男人在顷刻变成比婴儿还要脆弱的存在。
卡尔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简直就像是开了闸的大坝，所有的操控权都在迅速的流逝。
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很快就会陷入昏迷。
但他没有，一点都没有。
痛苦还在躯壳里纠缠撕扯，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精神远离昏迷的深渊。
红氪是比绿氪在某种程度上更危险的存在，没人知道注入卡尔身体内的这一个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毕竟红氪不像是绿氪那样具备稳定的单一效果，它们纷乱而特别、各自独立。
以至于这种独立性甚至某种程度上在被卡尔的精神体包裹之后达成了离谱的排斥效果，直接和绿氪的辐射产生了特别的反馈。
卡尔还精神着，而且是越来越精神。
他也还痛，而且是越来越痛，越痛越清醒。
自作自受属于。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清醒很痛苦，在极端到眼球都在不自觉抽搐的痛觉反馈里，卡尔甚至还能精准的发现布鲁斯身后疾驰而来的一道寒光。
是匕首。
卡尔下意识的就朝着蝙蝠侠扑了过去。
胳膊从脖颈边飞快擦过，失去了钢铁之躯的保护，在这一瞬间卡尔以非常精准的用振金手环挡住了穿刺力极强的攻击。
小刀叮的一下弹开了。
卡尔松了口气，随后下一秒，在布鲁斯看不到的地方，他恶狠狠的瞪了黑暗一眼。
蹲在黑暗里面全程围观自家老大快乐游戏，完事儿又被一声‘卡尔’就迅速制止了的利爪：“…………”
大只一点的利爪狠狠地给了小只一点的鲁莽利爪脑袋一巴掌。
——BOSS没说话，你动个毛线球的手啊！
只是被眷属保护主宰者的本能下意识催动的小只利爪：“…………”
小只的利爪抠抠手不敢再乱动了。
毕竟就算是眷属那也是有等级划分的，像他们这种存在，越是接触主体时间越久，越是在群体中占据更高的地位。
他是个小利爪，他的能力不算前沿，苏醒的时间也不够久，在利爪这个群体里，他完全排不上号。
他甚至都分不太出来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的区别。
毕竟皮革遮掩了信息素，而和自己的BOSS一样，利爪们也全都是依靠信息素来识别人群，不用信息素，那基本就是不同体积的人形白板。
不过好在这里不止有他一个利爪，也不只有利爪的存在。
卡尔只是简单的阻止了利爪下意识的举动，随后就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布鲁斯的身上。
那个攻击是一瞬间的，但现在的状态却是恒久的，卡尔很清楚，自己不能真的醒太久。
他的身体是具备本能反抗的，比起自我意愿那么多年被布鲁斯锤来锤去，这具身体具备下意识的反抗，在卡尔缺乏对自己身体控制的时候，他不能保证自己不真的伤害到布鲁斯。
他的手指在抽搐，他的本能在蠢蠢欲动。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每一次都能把卡尔摁在地上揉来搓去暴打的格斗天才来说，卡尔确信自己在绿氪制裁之下的身体绝对不是布鲁斯的对手。
尤其是只要战斗就肯定会有损伤，就算没有损伤也一定会有麻烦。
卡尔不太想要给布鲁斯制造麻烦，毕竟布鲁斯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他已经很累了。
至于卡尔自己，今天一晚上他也实在是闹够了，发泄完最近积蓄的烦躁，合理的在布鲁斯上任蝙蝠侠之前清一波本地罪犯之后，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
一个好搭档，要学会在为自己的搭档铺路的同时明智的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下场。
虽然说还剩几个还没来得及送进医院久住——
算了。
卡尔想着。
还是留给布鲁斯吧。
要结束事件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怪物的利爪下意识的回勾了一下，但就在即将接触到黑色战甲之际，那只手顿住了。
指尖虚虚的拢在毫无反抗的颈侧。
卡尔疼到失焦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阻隔信息素的皮革，在长久且难以控制的本能之中，他狠狠的狠狠的吸了一口浅淡的信息素。
然后在布鲁斯丝毫没有躲闪，在周围人下意识的惊呼里，他猛的抽回手，对着自己的脑袋凶猛的来了一拳。
【系统——】
系统回应一般的嗡鸣了一声。
下一秒，带着一种快乐纯粹的轻盈感，卡尔在万分的满意中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他终于晕了过去。
第42章 第 42 章
42
等卡尔睁开眼睛, 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身体很痛。
眼睛很花。
之前为了不伤害布鲁斯而用力给自己的一拳在这几个小时里似乎发挥了他本不该发挥的作用，卡尔睁开眼睛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躯壳的眼睛是瞎掉了。
入目几乎全是黑色的, 看不清周围的任何摆设。
好在听力还在正常运转，以几年不变的滴水声和蝙蝠的“吱吱”尖叫告知着卡尔这里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里是‘蝙蝠洞’。
但仅此而已了, 剩下哪怕一点熟悉感都没有。
他也熟悉不起来。
主要是这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
刚醒的时候因为身上哪里都痛还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等几秒的缓和之后，卡尔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没晒太阳灯是肯定的, 晒了他也不至于疼成这样。
身体的虚弱也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很显然就算是一个氪星人, 在接连遭受了红氪和绿氪的毒打之后, 也不可能说随随便便就恢复成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
卡尔真正不太能明白，或者说在这个熟悉的蝙蝠洞里让他觉得陌生的，是他手上的锁链。
厚重, 短小。
以一种极其蛮不讲理的姿态盘踞在卡尔手上原本是当成饰品一样的金属环上面死死卡着，另一端嵌合在原本光洁无痕的地板上。
手上有。
脚上也有。
卡尔晃了晃头, 甚至也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金属颈环应该也是被锁链卡住了，死死的把他整个人挪动的距离都固定在了一个堪称狭小的范围里。
如此拘束的状态。
考虑到这里是手术台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毕竟人没有意识的时候身体如果还能活动, 那就是灾难现场，要多难搞是不必细说的。
而如果这个能活动的身体还是一个氪星人的身体，那么灾难可能就直奔天灾MAX冲刺, 为了避免不被误伤突然魂归天国, 限制的要多紧有多紧才是最好的选择。
卡尔能预料到自己醒了之后可能要被限制一下活动, 身下的手术台也在他的预期之中，毕竟红氪不管是怎么进来的, 要取出来大概是是需要一点创伤性操作的。
但是，至少应该有个毯子。
而事实上，他现在却躺在手术台上，像是一块放软了的冷切三文鱼，不仅没穿上衣还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台面，蝙蝠洞里的暖气甚至都不能抵抗那种一阵一阵的凉从皮肤外面渗透进来扎在骨头上引起生理性的颤抖。
主打一个又疼又冷又难受。
饶是卡尔是一个没有痛觉也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家伙，这会儿都有点自闭了。
他勉强的把自己从台面上支棱起来了一点。
他没去找系统。
氪石进入身体算是一种特别入侵事件，考虑到后续对超人的扮演，系统需要在每一次这种入侵事件之后进行数据采集，他还在忙。
所以卡尔直接去翻了系统面板，试图找到布鲁斯的定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他没找到。
系统面板在系统主动操控的情况下才可以达成不分情况的显示，在其他的大多数时间里，为了避免自家演技堪忧的宿主出戏被人发现，这东西在系统注意力不在这边的时候完全依靠卡尔外在生理条件进行变动。
简单来说，卡尔的眼睛看看不清楚东西，耳朵还能听见但到不了超级听力的程度，所以系统面板上不显示布鲁斯的定位。
卡尔：【…………】
卡尔狠狠地锤了一下台面。
气！
当时就要把正在忙着工作的打工人系统薅出来给他定位布鲁斯。
可谁知道就在他一拳头下去把躺着的台面锤的‘嘭’的响一下之后，卡尔突然听见有什么器械运转的声音在自己不远处响了一下。
卡尔下意识的停住了自己精神海内要抓统的触.须。
他翘起脑袋朝着声源处看去。
他什么也没看到。
蝙蝠洞今天晚上黑的吓人，原本本安装的很好、保守能用个几百年的灯带似乎全部都在今天默契的下了班，只有星星点点的器械开机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配合上一直运转的暖气，告知着这里一切运行良好。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更别提卡尔的眼睛还被自己过于用力的拳头揍出了一点点小问题暂时还没有恢复正常视力。
他只能费劲的眯着眼睛看过去，大概凭借对人类稀薄的了解判断出那里应该不会是某种动物。
那里有个人。
人？
“……布鲁斯？”
卡尔下意识的开口。
嘶哑的声音像是沙漠里干渴了几百年的人，卡尔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在互相摩擦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
难听至极。
也让卡尔委屈至极。
不是，把他锁手术台上不给盖个毯子也就算了，怎么还不给喝口水啊——虽然说其实也就有点不舒服其实不痛也能忍，但是、但是布鲁斯难道不是应该看到他没事了之后立刻过来贴贴吗？
……他悄悄观察其他有人类的宠物都是这个操作的！
还是说还在生气啊……可感觉好像他今晚也没干什么啊，也就处理了几个犯罪分子，虽然现场是有点埋汰，但是又没锤死，警察一到就给完整拖去住院了，保证除了残疾不能再犯罪，下半辈子都活蹦乱跳的。
至于说后期布鲁斯来了喊停，他也很乖的没有再动手，为了避免伤害到布鲁斯，他还自己给了自己一拳头，现在脑瓜子都晕乎乎的。
卡尔是真没感觉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
但是猫坏，人还是得原谅。
布鲁斯坏，卡尔也得原谅。
所以委屈也就委屈了一点点，一小会儿之后卡尔就合理的在自己的内心给布鲁斯找好了借口。
说不准布鲁斯就是累了呢？
他想。
毕竟氪星人虽然不重，但是没有了超能力被地心引力制裁之后基础也有个百十来斤，布鲁斯晚上为了找他可能花了不少的时间，再加上还要研究他出了什么问题并且解决问题太累了所以顾不上他也是非常合理的。
卡尔选择性忽视了自己身上的定位、蝙蝠侠那一身战甲加持再来十个他也绰绰有余的力气，以及他在晕过去之后就迅速通知系统锁定他身体里的红氪然后尽快送到布鲁斯面前的事情。”布鲁斯……“
他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原本黑暗里的人终于动了。
像是尘封已久的老旧机器突然开始运转，又像是关机许久的电脑终于开始运营，卡尔听见了一阵几乎毫无遮掩的纤维摩擦的声音，随后混乱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重度散光的视线内终于在漆黑的环境中捕捉到了一点人体的轮廓。
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卡尔的视线追捕着对方的肩膀，在已经成年的人类幼崽站定的时刻，从未从如此角度观察过布鲁斯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好大一只啊。
好大一只的人类站在了他的面前。
目片在这一刻似乎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作用，在黑暗中隐约的折出一道森冷的白光。
也是一直到这个时候，卡尔才注意到让眼前的人类好大好大一只的最根本原因，是因为布鲁斯根本没有脱下他的制服。
蝙蝠侠的头盔就跟焊在他脸上一样，从卡尔的角度只能看得见布鲁斯紧抿的唇。
布鲁斯……真的在生气。
卡尔后知后觉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而且他非常茫然甚至不解的发现，至少以自己的了解，能让布鲁斯的唇角下滑到这个程度，布鲁斯很可能生气的不止一点点。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叫生气。
这叫愤怒。
布鲁斯居高临下的看着卡尔。
如此居高临下的姿势叠加上厚重的披风几乎是让他不存在的阴影把软倒在手术台上的卡尔整个拢住。
如此接近的距离，如此详尽的目片分析，如此良好的夜视能力，布鲁斯几乎能分毫不差的看清楚小小的氪星怪物脸上茫然的神色，以及那一双略显紧张但是无神无聚焦的眼睛。
他是该说点什么的。
布鲁斯想。
他或许确实是该说点什么的，无论是什么他至少要开口才能进行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可事实上，当理智催动行为，当布鲁斯真的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极端的愤怒像是岩浆，在外来的激发下顺着脊椎冲至大脑。
布鲁斯已经完全回想不起来自己在第一时间锁定GCPD得到消息，又从监控里看见那些血色现场之后的心情了。
是的，他知道是谁，他该死的甚至不需要用大脑去分析，只需要扫一眼现场就能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卡尔艾尔。
克拉克肯特。
只有氪星人的力气可以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毫发无伤的制造出如此惨案，那些软绵绵的胳膊，那些飞溅的血肉……
布鲁斯一点也不同情那些罪犯，他自己下手或许不会如同超人这样细密，但是把人打的八.九分死也是日常的事情。
蝙蝠侠不杀人，但蝙蝠侠从不介意把人打到这辈子听见蝙蝠侠这三个音节就惊恐到产生生理和心理的双重阴影。
尤其是那些被克拉克找上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罪名罗列下来几乎可以写满一整张纸的正反面还不够，如果是让蝙蝠侠亲自动手，这些家伙的情况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但是不能是克拉克。
这个世界上谁都能制造出这种现场，但是这个人唯独绝不能是克拉克。
克拉克是不在人群当中的。
就是在外看起来再怎么好脾气，内里是个什么样，没有人会比布鲁斯更加清楚。
尤其还有现场作为证据。
他不是在杀人，他不是在因为什么东西而发疯理智不清醒，那些和死亡一线之隔的人的伤口几乎是在明晃晃的表示着这一场暴行的最根本理由。
克拉克只是在玩。
他觉得好玩。
那些破碎的身体就像是最廉价的布偶，玩过了，丢弃了，然后就会去寻找下一个。
怪物是不能染血的，就好像食肉动物不能食人一样，那是一道危险的开关。
而克拉克远比食肉动物对于人来说更加危险。
他早该知道的，他也早该预料到的。
布鲁斯安静的想着。
他想的实在是太安静了，以至于大脑在这种安静之中开始无声的沸腾起来。
他甚至在这一刻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指尖敲打在金属的面板上发出很轻微的哒哒哒的声响，有点吵。
但是布鲁斯控制不了。
就好像他同样控制不了自己此时此刻感觉到久违的尖锐痛苦从右手的大臂处慢慢攀爬至全身那样。
他的脑袋已经全乱了。
视线和肢体被本能催动，巨大的轰鸣在耳边一下接着一下，和心跳一起捶打肋骨、大脑。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自己最新的蝙蝠侠制服全套坐在了蝙蝠车里，而眼前，地图上闪烁着的定位器在明确的指示着卡尔的位置。
在那之后，就是蝙蝠车的轰鸣，车尾的蓝色焰火，突门而入之时的剧烈心跳和眼前的一片血色。
布鲁斯几乎是被本能促使着行动，而等到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又再次站在了蝙蝠洞里。
卡尔就在他脚下。
他是被抓着领子一路拖进来的。
身上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的鲜血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痕迹，此时此刻就那么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看起来乱七八糟且脏兮兮的。
卡尔的身体状态也很糟糕。
布鲁斯如此笃定。
因为就连昏迷的时候这只氪星小怪物都在发抖，四肢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脱离控制的抽搐着，指甲发白，脸上毫无血色，似乎随时都能死去。
如此的虚弱。
布鲁斯想。
他或许是应该立刻采取措施的。
黄太阳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他合理的发掘并迅速的加装到了蝙蝠洞的每一个角落，如果他想要克拉克恢复正常，那么他现在就可以去打开那些黄太阳灯。
密密麻麻的黄太阳光线会让卡尔的细胞重新集聚太阳能，只要他稍微扭动一下自己的手环开关，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让卡尔看起来好受一点。
这不会很难，只需要摁一下按钮就好。
但布鲁斯没动。
一下都没有。
他既没有救人，也没有扭头就在自己旁边的试验台暗格里抽出自己最近新研究的高浓度浓缩氪石液直接扎进眼前虚弱至极毫无防备的氪星人的身体里。
只是那么随意的松开手，任由手中被血浸的沉甸甸的披风摔在地上。
啪嗒一声。
布鲁斯微微的闭了闭眼。
眼皮很轻的在目片之下跳了一下。
他想他大概这时候或许应该吸口气什么的，他的精神有些崩的太紧了，在意识到超人对人类下手了之后，一种难言的情绪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尾椎骨上窜到了大脑。
简直就像旧梦重现。
那一刻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整个身体都瞬间凉了下来，而与之相反的却是一种在物理上堪称灼热的感觉顺着骨缝就攀爬上了皮肤。
布鲁斯没有低头，他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么多年他身体里存留的毁灭者病毒的阴影从来就没有褪.去，只是因为他习惯了面对更要命的情况，再加上情绪着实控制的很好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他以为他可以一直这么控制下去，毕竟他实在擅长将一切都埋藏在水面之下。
但他或许错了，或许他其实没有他自己想的那样隐藏的很好。
他甚至已经快要无法判断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唯独剩下骨子里的一种本能促使着他像是被提线的木偶完成了接下来所有的一切。
他其实完成的很好的，他把克拉克带回来了，他没有受伤，也没有很多不应该受伤的人受伤。
甚至他还在看起来冷静的在最后关头接替了克拉克没做完的事情，飞快的捣毁了那个九头蛇的秘密实验室，搜查出了里面十几个饱受摧残的变种人小孩。
那个躺在实验室台子上的叫做‘吉姆’的孩子被从乱七八糟的实验室带出去的时候还抬头在看他，带着红肿伤疤的手抓着他的披风。
吉姆是害怕的，这个世界对变种人并不友好，而他又是一个如此倒霉到被九头蛇当成试验品的家伙，他很早就遭受了太多的恶意了。
尤其是他还很小，而面前又是一个如此巨大的黑漆漆的生物。
但一种勇气还是促使着他在逃离这里之前紧紧的抓住了黑色披风的一角，声音磕磕绊绊的，带着许久未开口的沙哑：“他会好的是吗？我……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你不会伤害他是吗？”
那双属于男孩的眼睛很亮，噙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生理性的泪珠，他一遍一遍的确认这只看起来大的吓人的蝙蝠怪物会好好的对待躺在地上的红披风小怪物。
“你不会伤害他的，是不是？”
布鲁斯是怎么回答的？
他不知道，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本能有些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蹂.躏者留下的痕迹始终不曾在布鲁斯的身上褪.去，以至于在血色和腥气冲击大脑的第一时间，布鲁斯的理智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怒意的火焰压制了下去。
他没办法保持理智。
像是有一把锤子在疯狂的敲击大脑，布鲁斯几乎能听得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面疯狂冲击的簌簌声，似乎随时他的身体里就会长出他有意识以来最大的噩梦，然后无可阻拦的杀死眼前这一只稚嫩的超人、杀死整个世界。
他没办法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那个男孩的，他现在同样没办法打开黄太阳灯。
一切就好像他也没办法拿出自己之前刚研究出来不久的浓缩氪石液给眼前这个家伙狠狠的来上一下，让这一切痛苦和纠结的根源消失那样。
布鲁斯被卡住了。
他就像是任何一个心知肚明大型猫科动物的危险性却依旧在家里养了老虎的主人看见平日里乖巧温顺的宠物突然毫无预兆的上街开始咬人一样……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而最要命的是布鲁斯清楚，卡尔远比老虎要危险得多。
他的确做到了让卡尔和自己成为密不可分的黏连血肉，卡尔的精神状态明摆着不正常都会在接近他的第一时间帮他挡开攻击，然后在意识到可能会伤害到布鲁斯韦恩这个人之后迅速的对自己下狠手。
但布鲁斯难道要的就是这个吗？难道他要的仅仅就是超人不去伤害布鲁斯韦恩这个人吗？如果他要的是这个，那何必这么麻烦。
不，不是的。
他要的是超人-克拉克肯特-卡尔艾尔，不能伤害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
这实在是很没道理的事情，但这也是当前最好的办法。
因为鲜血是会上瘾的。
而作为一个会上瘾的氪星人，卡尔对自己人类身份的认可度低的可怕。
所以他才会去蛮不讲理的管控了卡尔的生活，在他的身上加装了那么多拘束的东西，几乎严苛的要求卡尔必须完全听他的话活动。
他以为至少这些可以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是的，那的确有用。
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在他准备了那么多年之后，卡尔还是越轨了。
虽然现在轮胎只是踩上了轨道的边缘还远不到脱轨的程度，但很多东西都是累加的，迟早有一点被碾压的轨道边缘会断裂开来，然后在操控员迟来的后悔中酿成大祸。
就像克拉克肯特，就像布鲁斯韦恩。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两个家伙，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有任何一点超脱控制的地方。
布鲁斯知道自己或许不应该这么想，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真的控制不了。
他可以万分清楚的听见自己的血管中那种不安，那种焦躁和怒火一起在大脑里疯狂的上涌带来呼啸一般的声音，以至于声音躁动到极点之后，他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氪星人。
直到几分钟之后，在卡尔不受控制的抽搐中，在卡尔越来越微弱的呼吸里，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蝙蝠洞忽然的亮起来了，就好像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触发了开关，于是黑暗褪.去，惨白的光笼罩了下来。
布鲁斯没有回头看地上已经被痛的本能卷起来的氪星人。
就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从楼上下来这里做实验。
他的手很轻的点了两下蝙蝠电脑上的按钮。
在一声‘咔哒’中，他抽出了一根细细长长的绿色几乎浓郁成墨的发光试管。
他把卡尔拖上了手术台。
第43章 第 43 章
43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
这么多年布鲁斯切开卡尔身体实在是太多次了, 他的能力的每一次变化，身体的每一点数据增长，布鲁斯闭着眼睛都能回忆的起来。
从任何角度, 布鲁斯都远比卡尔自己都要了解他自己。
这一场手术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期间布鲁斯只离开过一次就再也没走过。
他没换衣服、没有吃东西也没有休息, 即使大脑在整个晚上因为过于强烈的情绪冲击痛的惊人, 就好像有谁拿着一柄尖锐的钉子在里面疯狂的敲, 但他仍旧面不改色的坐在曾经是训练室，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卡尔手术室的房间内。
他甚至没有去清理现场。
他只是坐着, 像是被封印的石像鬼, 安静的在一片刺激的腥气中静静的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小怪物。
手术台也好, 他身上也好, 卡尔的血溅的到处都是。
但布鲁斯清楚卡尔不会死，即使他不久之前刚面无表情的切开卡尔的胸腔，让里面艰难跳动但是仍旧鲜活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许久, 但卡尔就是不会死。
他只是会很痛，可能或许还会很虚弱, 可是他会活着。
就像布鲁斯自己。
……
“我趁着你昏迷的时间，在你身上植入了一些东西。”
布鲁斯很平静的说。
那声音嘶哑无比，像干旱了太久的土地, 于是风吹过在上面扬起粗粝的沙土，刺耳非常。
他静静的盯着卡尔，眼皮似乎失去了作用, 他没有挪开视线、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 那双钢蓝色的瞳孔没有偏离一丁点的距离。
他没有问卡尔做这一切的理由, 因为这毫无意义。
卡尔感觉不到对方在看什么，他唯独能感觉到的就是布鲁斯距离他很近, 太近，近的他几乎能通过毛孔捕捉到被隔绝的信息素，以及那信息素里如同被深埋进冰川却还要猛烈发芽的薄荷的气息。
然后他听见布鲁斯一字一句的：“我不会瞒着你。”
他说：“只要你苏醒，你恢复正常，只要你足够谨慎，你迟早会发现你的心脏上有一颗很小的盲点。”
“我瞒不过你，我也不打算瞒你。”
“那是一颗炸.弹。”
布鲁斯很平静的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切开了你的身体，在里面放了被浓缩之后的液态氪石。”
小氪星人茫茫然然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液态……氪石？
他当然知道这个东西，因为这个液态氪石在研究出来的第一时间布鲁斯就在他的身体上进行过初步的实验，只是因为氪晶体的活动过于灵活，刚尝试了一点就差点让卡尔扑街当场，所以最后就被布鲁斯封存了。
卡尔甚至还能记得起来布鲁斯存放这东西的位置，就在布鲁斯实验室的一个暗格里，用特别的试管装着，被铅层和外界隔开。
但现在……在他的身体里？
卡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得不说的是布鲁斯的缝合技术确实好的离谱，大概是因为他曾经受过太多次伤而不是每一次都能有人及时的在附近协助缝合，所以布鲁斯的手艺就算是这么多年生疏之后也还是很不错。
卡尔摸到了一片只有一点点凸起的皮肤。
这感觉还挺神奇的，要不是知道场合不合适，卡尔甚至想撕开来仔细观摩一下自己心脏上面的小仪器。
但是布鲁斯在看他。
虽然因为身体还没恢复卡尔的透视只能勉强起到一点点的效果，但是就算是不看布鲁斯卡尔也知道布鲁斯在看他。
所以他忍住了，没搞出什么恐怖片现场。
因为不合适，也因为他敏锐的察觉出了布鲁斯此时此刻信息素的异常。
所以他只是很忍耐的握紧了自己的手掌，想等着等会儿好点了，晒晒黄太阳再仔细欣赏自己胸腔里新的小礼物。
卡尔不知道布鲁斯在看他。
一寸一寸的，辨认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是像是刻刀一样的切割过卡尔整个人。
然后停留在卡尔不自觉握紧的拳头上。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布鲁斯很清楚，他这种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卡尔的命寄存在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小炸.弹上，这基本就等同于在赌卡尔在那么多年的掌控之后，到底能不能像习惯了布鲁斯一切不合理的要求一样，把他的命同时也交过来。
这和任何一种植入仪器都不一样，甚至包括卡尔戴的那些危险的氪石存放装置，本质上只要卡尔反应够及时，其实他是可以做到迅速拆解的。
但这一颗炸.弹，这是真的没有余地。
巨大的能量被压制在小小的核心附着在肌肉上，按照卡尔的愈合能力只要不拆下来它很快就会伴随着身体的恢复埋入心脏的深处。
这太危险了。
也太过火了。
但就算是心知肚明其中的危险和过分，布鲁斯还是这么做了。
手很稳，刀很稳，比刀更稳的是布鲁斯的态度，和他皮革手套下、骨头上一切肉眼无法观测到的地方逐渐生长的红黑色花纹。
韦恩是对的。
不管哪一个韦恩，都是对的。
疯狂从不是一种可以摆脱的东西，它是一种疾病，但永远不会被治愈，只会在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生根、发芽，腐朽掉所有的鲜活，然后无可救药的让人堕.落，不留余地。
蝙蝠侠已经回不去了。
而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可悲的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之后，布鲁斯同样清楚的意识到了卡尔不可被规避的异常。
卡尔不是不受控，他受控的很局限。
布鲁斯韦恩现在还活着，肯特夫妇也还活着，但他们不会一直都活着。
氪星人的生命是很长的，肯特夫妇会走在他们之前，而在那之后如果有一天他也死去了呢？如果有一天布鲁斯作为风筝的唯一一根线断掉了呢？
到了那个时候，卡尔就是布鲁斯给这个世界留下的被精心培养过的最大的炸.弹。
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上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制止一个没有限制的氪星怪物。
所以是的，炸.弹不是临时研究出来的，它在很早之前就诞生了，所以布鲁斯才能这么顺畅的把他们拿出来。
“这是一道……保险措施。”
布鲁斯说，声音很小，像是在给卡尔解释，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在自言自语。
他甚至不能确定卡尔听见了，但是布鲁斯仍旧安静的看着眼前小小的氪星人，看着他在得知了一切之后惊愕的攥紧自己的拳头，那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些湿漉漉的水蓝色眼睛就那么保持着一种难以聚焦的空茫看着他。
有那么几息，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就那么缓缓的，缓缓地，小小的氪星怪物费劲的从手术台上面坐起来。
在布鲁斯看不出情绪的视线里，他慢慢的把视线落在了布鲁斯胸口巨大的蝙蝠标志上。
就那么安静的看了几秒，卡尔抬起头。
“所以这么做了，以后布鲁斯就会不再害怕吗？”
布鲁斯：“……我不知道。”
布鲁斯顿了顿，他很平静的重复：“我不知道，克拉克。”
他不知道他未来还会做出怎么样的行为，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对于一只蝙蝠来说，建立信任是很难的事情，交托自己也是很难的事情，他曾经艰难的尝试去相信，去托付希望，然后他被摔碎了。
蝙蝠侠变成了碎片，布鲁斯也变成了碎片。
他们本该就这么肮脏的掉在地上，然后在疯狂的深渊被侵蚀、消失……
但他又活了，时间给了他重来的机会。
于是脏兮兮的碎片被捞了起来，粘合成了一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他不再是蝙蝠侠，他也不再是布鲁斯韦恩……他不知道他是什么，只能这么艰难的勉强站立着假装一切都好，然后被摆在那里。
他什么都没有。
他是一个只看起来正常的疯子。
他会做他可能以前根本不会去做的任何事。
他没办法保证。
布鲁斯安静的看着克拉克。
他看着小小的氪星人似乎是因为他的回答茫然了一下，被痛苦噙满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馈什么，于是只能稀里糊涂的发出一声习惯性的回答。
“哦，这样啊。”
他说：“这样啊。”
小小的氪星人费劲的喘了口气，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几秒。
几秒之后，他慢吞吞的：“那布鲁斯现在会觉得安心吗？”
布鲁斯没有说话。
但有些时候，就算是沉默也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卡尔很认真的看了布鲁斯一会儿。
他叹了口气。
“没关系，布鲁斯，保险措施确实是很重要的。”
卡尔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虽然挺意外的，但是布鲁斯能这么选择我其实还挺开心的。”
布鲁斯：“…………”
卡尔：“其实我刚才想问问遥控器在哪，毕竟炸.弹总要有触发开关，如果在必要的时候会被启动，那我至少得稍微控制一下自己不要让余波伤害到你。”
布鲁斯一顿：“……但是你没问。”
“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卡尔说道，视线再一次缓缓地下移落在布鲁斯的胸腔蝙蝠标志的正下方：“它就在你的心脏上不是吗？”
和他一样的，被绑定在那团决定生死的跳动肌肉上。
就算因为氪石的剥离卡尔只是短暂的缓和了一些，只能勉强通过透视观察情况，他甚至都看不清那一小片启动器的真正样子，但他也仍旧能感觉到细细密密的连线从阴影上蔓延出来，扎根进人类的血管。
新鲜的，和他一样，都是在不久之前刚刚被植入的。
是的，布鲁斯当然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这里是蝙蝠洞，也因为这里不单纯是蝙蝠洞。
这里有着来自卡尔的家乡氪星的最先端科技，只要布鲁斯想，就算是在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他也可以从头到尾给自己完成植入手术。
这不会很难。
但是这会很痛，非常痛。
因为要自己一个人做手术就必须要保证自己的头脑绝对清醒，布鲁斯不会让自己失手，尤其是在布鲁斯的系统面板上，卡尔没看到任何意识混乱的标志。
布鲁斯是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下做下这个决定的。
所以是的，这不会是一个炸.弹。
或者说，这不单纯会是一颗炸.弹，因为没人会把炸.弹安装在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心脏上，而把遥控器连接在自己的心脏。
这是一种态度。
就算不是那么了解人类，卡尔也迅速的意识到了布鲁斯的异常。
所以他不会生气，他当然不会生气，因为痛觉他是真的感觉不到，他也根本不会死，这一套流程下来真正会受到伤害的人只有布鲁斯韦恩自己。
所以他只会疑惑布鲁斯为什么今天突然的表现得如此异样，然后把一切都归结在布鲁斯向来缺失的安全感上。
人类实在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卡尔想。
所以没关系，布鲁斯想干就让他干就好了，人类的生命那么短，瞬间就过去了，算起来再怎么能活也就一百年，既然决定养了那当然是要让他的人类开开心心的度过这一百年啊。
所以没关系。
卡尔看着布鲁斯。
他没有说话，因为喉咙实在是太痛了，就算是卡尔感觉不到痛，那种痛苦带来的生理反射也让他很难正常的把声音从声带传出来。
况且他觉得布鲁斯其实能理解他想要说什么，因为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但你其实知道再这么放纵下去，布鲁斯迟早有一天会控制不住真的把你肢解掉对吧。】
但比布鲁斯更快回应卡尔的是系统。
卡尔没在意系统的话。
【你怎么在这里？】
他有点奇怪：【你不是在统计氪石的数据吗？】
【之后再统计也是一样的。】系统说：【反正短期内你应该不至于再中招一次，所以之后再统计也没什么问题。】
【总之别岔开话题啊宿主。】系统说：【你之前精神体脱离了不知道，但我是全程蹲在你的壳子里等着合适的时候再把你塞进来的。】
卡尔：【所以？】
【所以我围观了全程。】系统欲言又止，但到底没憋住：【宿主，你觉不觉得你养的这个人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
精神状态好像很不稳定。
系统：【不管怎么说，在身体里装监控器，不怎么有安全感其实都还好，但是好像没有其他宇宙蝙蝠侠会在超人的心脏上面安装炸弹，然后把起爆开关安在自己的心脏上。】
卡尔：【是吗？】
系统：【是啊！】
卡尔思索了一下，好像要这么说确实是有点。
他当然知道系统是在暗示他布鲁斯的精神状态堪忧，但说实话，卡尔真没觉得布鲁斯哪里精神异常了。
【布鲁斯只是比较缺乏安全感。】卡尔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如此说道：【而且我真不觉得安炸.弹这有什么不对劲的，虽然说可能确实是比较危险，但是从逻辑的角度考虑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的世界支柱不是只有蝙蝠侠和超人吗？】
超人是不会死的，因为卡尔不会让这个世界崩塌，他的任务就是这个。
而蝙蝠侠……
【蝙蝠侠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你们找不到再一个能负担得起这个宇宙支柱的家伙。】
至于他自己。
开玩笑，蝙蝠侠死的时候，超人也就跟着被炸.死了。
而且系统凭什么觉得他会在这么一个养猫养半截猫死了的伤心地方继续任务？
【所以蝙蝠侠死掉，超人本来也就是会死掉的。】
卡尔说道：【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因为他们的命运在这个世界就是连接在一起的，世界支柱，缺少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不行。
至于说肢解——【布鲁斯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缺乏安全感，他其实是一个很有原则的家伙。】
卡尔说：【你看，就算是不打招呼的在我心脏上面安装东西，他也在第一时间告诉我了。】
所以布鲁斯其实没什么问题。
卡尔想。
毕竟人类这个物种就是这样，精神不会一直稳定，想法总是一会儿变一个。
别的不说，猫咪里面不是也有奶牛猫这种奇妙性格的生物吗？说精神状态异常也实在是太夸张了。
【我觉得布鲁斯这样就很好。】
即使布鲁斯可能会杀死作为超人身份的他，但这在这个宇宙本来就是一个悖论不是吗？
猫杀死人的几率不为零，但猫永远不会真的杀死人。
布鲁斯也不会。
在这个宇宙里，他们就是共生的。
这一枚炸弹只是具象化了这一种共生关系，仅此而已。
第44章 第 44 章
44
虽然心脏里面多了一个炸.弹, 但是卡尔的生活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大概是因为他那时候表现出来的接纳态度再一次安抚没有安全感的人类大成功，又或者干脆只是因为布鲁斯这一次终于可以彻底的掌控他的生死。
总之对于卡尔而言，他现在是黄太阳灯照常晒, 每天也照常的在蝙蝠洞晃悠，甚至就连乔艾尔不久之后从孤独堡垒回蝙蝠洞串门看儿子都没有发现蝙蝠洞的异常以及卡尔身上多了一个信号源的事情。
血色的夜晚就这么成为了这一对拍档之间血.腥的小秘密, 作为两条生命共存最直观的证明, 被默契的隐藏在两具同样健康的身体之下。
而与之相反的, 则是最近哥谭私下里流传的越来越广的恐怖传说。
很显然作为这个世界上头一个以超级英雄的身份出道的家伙，超人的出现让大家对于这个看起来普通的世界之下的超凡力量不由自主的开始报以关注。
变种人作为这个世界最原始的人类分支是被头一个施加关注的, 但是考虑到这个世界上其实大多数人对变种人并不了解, 所以和实打实的特殊能力拥有者一起获得热度的, 还有这个世界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
大人们开始津津乐道生活里某些特别的事件, 并且推测这会不会是该死的藏起来的超能力怪胎的杰作，而孩子们中间则是开始编造传播越来越多的恐怖故事。
瘦长鬼影、床下的幽灵、阴影里的利爪……
在一些人眼里，这些大概都是些无聊没事干的人的奇妙幻想。
尤其是在哥谭这种地方, 活着对于他们来说都已经是非常费劲的事情，而黑夜作为犯罪的遮掩,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什么所谓的恐怖传说，他们都不在乎——直到他们真的被找上。
没人知道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事实上在之后长达三年的时间里, 甚至没人真正能意识到黑夜中那庞大的怪物到底是什么。
他的体积很大，太大，以至于仅仅只是站在那里, 被月光投射下的影子都足够笼罩一个并不羸弱的成年男性。
健壮的肌肉, 有力的拳头, 身上如同盔甲一样的尖锐棘刺，突然亮起的森白目片……
在犯罪者们躺在医院的描述中,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那只黑色的怪物的行动速度太快了，所有的一切都被藏匿在黑暗之中，往往等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那么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人的身后。
而这甚至还是运气好的家伙们的表述，事实上除却凤毛麟角的存在，大多数人接触到这只怪物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危险已经到来，往往就是正热火朝天的犯罪呢，脑袋就突然嗡的响了一下，眼前一黑，醒来就已经是医院的ICU了。
就像是黑夜里的幽灵，又或者是什么变异了的可怕生物，没人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就算是一些信息渠道比较广的人也只能大概从一些信息拼凑出这只黑色怪物初次出现的时间是三年前的大规模血色制裁事件。
所有人都不会怀疑这件事情就是这只怪物做的，时间太巧合了，最重要的是虽然在那之后没有任何一名哥谭本地罪犯的胳膊再碎的像是肉条，但能从ICU醒来的人，伤情起步起码也是要换一个人工膝盖骨的。
而且造成这些的这个怪物的活动范围在哥谭，也只在哥谭。
以至于三年的时间过去，就连一开始执着通缉这个黑夜法外狂徒的GCPD都开始怀疑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什么哥谭恐惧的具现化——嗯，就好像床底会长出来鬼爪一样，哥谭这种离谱地方长出来一个会打人的暴.力飞行生物好像也很正常。
他们叫他‘蝙蝠侠’。
因为在偶尔记者能捕捉到的模糊黑影中，那只生物会在巨大的猩.红圆月之下被一群蝙蝠簇拥着，展开巨大的翼手，就像是一只蝙蝠。
强大，可怕，神出鬼没。
这就是蝙蝠侠在这三年里的最基础定义。
但对于熟知蝙蝠侠到底是谁的人（这里特指卡尔）来说，他所能看到的，只有蝙蝠侠的弱小、无辜、又可怜。
布鲁斯已经连续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虽然说当初卡尔一.夜发疯直接把几百口人送进了哥谭的医院常住，但是对于一所著名的犯罪都市来说，这完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风声鹤唳只是在最初的，虽然在苏醒之后其中很大一部分没有变成傻子的人都隐约的猜测到了那个造成自己现状的罪魁祸首是谁，且因为莫名的恐惧，他们全都不约而同的保持了闭嘴。
甚至其中一部分人在那之后转战隔壁的布鲁德海文，剩下的仅仅只是在哥谭的家伙，夜里也尽量的减少了活动。
但犯罪韭菜们总是一茬接着一茬的。
就算是三年之后的现在，布鲁斯大概每天晚上也都要敲上几十个脑袋，然后再在GCPD“老天，又是蝙蝠的消息”的抱怨里，看着这群人被姗姗来迟的警车拖走。
论战斗力，目前的哥谭无人能打得过布鲁斯。
但布鲁斯是会累的。
没人能知道蝙蝠侠那看起来苍白的唇色甚至根本都不是唇膏遮掩的效果，单纯就是因为血液流速比较缓慢，心脏泵血能力一般。
再加上哥谭这个地方的热武器总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偶尔受伤也是常有的事情。
卡尔是真的烦这个，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想要趁着布鲁斯不注意偷偷的去做点什么，但三年之前他干的太突出了，以至于让布鲁斯甚至在自己本就不健康的心脏上面动了点手脚，他到现在都记得他们谈话结束之后布鲁斯看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脸色。
所以他不能动。
他不仅不能动，他还得让利爪们也忍着不能动。
大概是因为氪星科技的加持，布鲁斯现在对整个哥谭的掌控甚至已经到达就连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都已经覆盖了百分之六十。
利爪们一旦行动过于突出，很容易就会被布鲁斯发现。
虽然说丢几个眷属给布鲁斯玩也挺好，但是利爪毕竟在世界设定里属于猫头鹰法庭，是蝙蝠侠的反派，卡尔一点都不想要在布鲁斯这么忙的时候还要再给他的打击反派事业添砖加瓦。
所以只能忍着，每天晚上过来不高兴的把加班的布鲁斯塞进治疗仓，然后看着他健康安全的走出来。
这大概是卡尔唯一觉得庆幸的点，毕竟大多数情况下其他宇宙的蝙蝠侠不会过度的依赖科技的力量，他们不会尝试在每一次受伤之后都快速的把自己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状态。
但是布鲁斯会，布鲁斯从不拒绝这个。
这也是卡尔唯一觉得还值得庆幸的点。
毕竟他是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哥谭的，虽然回肯特农场对于现在的卡尔来说也就是一秒的事情，距离不再是一种限制，但他在人类世界的身份已经长大了，脱离了学校之后他不可能白天再和布鲁斯一直黏在一起，他是有剧情节点需要完成的。
克拉克肯特要留在大都会工作。
差不多三天之前卡尔就已经发现了任务开启的标志，系统也隐晦的提醒过他记得走剧情，而一天之前他本来只是按照系统给出来的数据批量投递的简历也几乎都有了回应。
他要去工作了。
卡尔悲伤的想。
他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在上课下课无差别和布鲁斯贴贴，并且每天按时按点的布鲁斯送回家。
因为记者这个职业是很邪门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坐的确在坐办公室，但是对比起传统的办公室职员，加班的情况不可谓不严重。
他不能只发现新闻，他还要自己写稿子。
虽然说有系统的帮助总体来说不至于写出让克拉克肯特这个金牌记者身份颜面扫地的东西，但是也就仅限于此了。
记者和超人一样，工作的时间都很随机。
毕竟新闻和头条热点显而易见的不会只发生在上班时间，这意味着想要更好的成为金牌记者，卡尔不得不在半夜、凌晨、刚追着布鲁斯喝掉牛奶连杯子都没放下等等等等一些必要的时间因为该死的新闻和超人救援任务离开韦恩庄园。
再没有比他忙碌的打工人了。
才上了一个多月的班卡尔就已经深刻理解什么叫做社畜，毕竟光上班不能吸人是真的让人提不起精神。
卡尔：不愿再笑JPG。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直接采访布鲁斯韦恩呢？】再一次回到蝙蝠洞，卡尔放空自己的大脑，两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不管怎么说都是韦恩家唯一的继承人，隔壁的斯塔克和奎恩都有那么多记者想要采访呢。】
【要是布鲁斯，我能连续采访一年都不停。】他说。
系统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家宿主：【但是你养的韦恩不是花花公子。】
是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布鲁斯韦恩不是花花公子。
作为韦恩家唯一的继承人，布鲁斯父母双全又有一个氪星小怪物从小事无巨细的照料他长大，就算是他的确按照原定计划成为了蝙蝠侠，但那层作为隐藏蝙蝠侠身份的表面也已经产生了特别的变动。
卡尔所期待中的布鲁斯可以绕地球七八十来圈的女朋友都被蝴蝶掉了，身体不好加上幼年时期被诊断的自闭症，布鲁斯现在在世人眼中就是一个空有身材、脸蛋很可爱漂亮、又乖巧又安静的天赋异禀的科学研究人员。
最大的喜好不是出席各种宴会，泡各种漂亮火.辣的封面女郎，而是蹲在实验室里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就算是在韦恩夫妇逐渐交托集团管理权的现在，布鲁斯韦恩一周也就最多去个一两次韦恩大厦参加会议，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带着一种茫然懵懂的天真表情坐在椅子上，一看就知道什么都没听懂，但还是很乖的对着每一个看着他的人微笑。
他最喜欢的地方永远是韦恩研究部，就算偶尔坐在办公室里面给文件盖章，没个人看着大概一会儿就会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韦恩对任何女性男性都不感兴趣。
这样的存在对于大多数新闻报社来说都没有意义和价值，就算是娱乐版块也更加愿意播报类似于托尼斯塔克和奥利弗奎恩这样的家伙。
想想看吧，最有钱的富豪们，他们的绯闻，他们的宴会，他们的感情状态，那些都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东西。
可韦恩？
可能也就哥谭公报还对他稍微有点兴趣，但也很快就会在布鲁斯韦恩规律的简直就像是机器人一样的行踪和干净的离谱的私生活里选择放弃。
他们要的是热点，要的是流量。
他们不需要播报一个简直像是玻璃花房里面生长出来的水晶玫瑰，即使他们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被水晶玫瑰吸引。
但那一切都只是哥谭范围内的，对于大都会来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他们甚至宁愿去让自家的记者采访莱克斯卢瑟，毕竟近些年因为超人的出现，这位往日里还算绅士的老钱简直就跟一.夜之间基因突变了一样。
头发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少了倒是其次，人看着也实在是神经质了很多，但好处大概在于拍到什么东西就算是不能放出来也至少是能拿一笔不错的封口费。
所以克拉克永远不可能去采访韦恩，没人会在莱克斯卢瑟大把的钞票和奇怪头条消息下选择隔壁的哥谭。
他只能像一只被晒干的咸菜，带着加班数天吸不了人的悲愤每天工作。
但是没办法。
私人生活和超级英雄的生活不是天平的同一端，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此消彼长，在工作和超人的生活上投入的越多，属于克拉克肯特可以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每天沉迷吸人的时间也就越少。
就算卡尔是来扮演超人的也是一样，因为这就是超人的生活。
唯独值得庆幸的大概在于血色事件之后卡尔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一只蜜袋鼯可以当做第二视角，操作一番之后好歹勉强也能算是带猫上班。
至少对于大多数熟悉布鲁斯的人来说，他们最熟悉的除了布鲁西宝贝那张年轻柔软天真漂亮的脸蛋，就剩下总是被布鲁斯抱在怀里或者顶在脑袋上走来走去的蜜袋鼯。
蝙蝠侠的最佳搭档是超人，错误。
布鲁斯韦恩的最佳搭档是蜜袋鼯，正确。
事实上除却少部分人，对于哥谭而言，他们甚至不知道超人和蝙蝠侠其实是认识的，即使他们就住在隔壁城市，但他们的画风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根本不会有人把他们朝着这方面去联想。
卡尔不关注这个，和复仇者联盟不太一样，正义联盟的人员分布是非常分散的，在一场真正能把他们集合起来的危急之前，他们大多数各自为政，镇守自己所属的城市，大多数成员彼此之间甚至连认识都算不上。
就算是超人身份下的克拉克肯特实际上和蝙蝠侠身份下的布鲁斯韦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他们成为最佳拍档也是需要时间来进行认证的。
卡尔没打算提前剧情节点，他也提前不了。
尤其是他最近比较烦的情况下。
事实上，最近卡尔在进行超人这个身份下的另外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任务，和布鲁斯，或者说和蝙蝠侠有关。
而起因就是他的这个记者身份。
毕竟众所周知不是每一个报社都有良心，媒体这个行业从某种程度上不仅吃记者或者专栏作者的水平，同样也吃热度或者说对秘密的探知程度。
和大都会著名报社星球日报不同，卡尔现在所工作的这个报社不久之前刚换了一个BOSS。
大概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事儿在哪一行都通用，在每天试图找超人的茬但事实上却只能次次被星球日报截胡之后，作为报社内部干的最好也是最新入职没多久的家伙，卡尔被老板安排了一个是个正常人看了都想把相机拍在老板脑瓜子上的任务。
他要卡尔去抓拍蝙蝠侠。
说实话，这还是一个挺适合卡尔的任务，毕竟他自己就是超人，而他养的人类就是蝙蝠侠，事实上这个世界上不说现在，可能以后都不会有其他什么人能比卡尔更加接近蝙蝠侠。
对于卡尔来说，如果他想拍，他可以直接和布鲁斯说自己的要求，然后在某个布鲁斯出去游荡的夜晚守在哪个天台上，等着布鲁斯按照约定好的那样路过，然后拍一张模糊的月下蝙蝠黑影。
卡尔实际上也真的就是这么做的。
他不仅拍了，他还拍了很多，只是大多数都被存放在蝙蝠洞里面作为不能被公开的部分被珍藏。
除此以外市面上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蝙蝠侠高糊照片出自卡尔的手。
卡尔在其中选择了模糊程度更高的部分，上交了零星的几张给报社，他觉得这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但他低估了一个人类的下线。
在应付完老板的隔天，他就得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上司要求他写有关于蝙蝠侠的文章，为此甚至专门开了一片单独的板块给他。
说实话，这也没什么难度，某种程度上这甚至可能属于每一个超人的必经之路——比如说写写自家搭档的新闻什么的。
卡尔当时发现自己的任务栏里面亮起了相关的任务之后压根也没对此有多抗拒，事实上他甚至非常敬业的憋住了自己的彩虹屁，为了维持一个好像真的对蝙蝠侠一无所知的人类的形象，伙同系统一起，以非常客观的外在视角对蝙蝠侠进行了赞同和分析——
然后就被老板打回来了。
理由很简单。
“肯特，我要的是热度。”
那个干瘪的中年人用一种不满的眼神像是打量着什么垃圾一样看着卡尔：“听着，我不管你到底对那些该死的怪胎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我要的是热度，你就算编你也得给我编出个像样的结果来。”
“哥谭那地方没有英雄，我要你写一个怪物，越怪越好，越猎奇越好。”
“但那是在撒谎，蝙蝠侠不是怪物，他是一个英雄，他在拯救哥谭。”
“我不关心这个，谁知道这些怪胎到底是怎么想的。”
“拯救？那和我一个大都会人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在工作，肯特记者，你在为我工作，如果你执意非要写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那就直接滚出报社，”男人说着：“或者你更愿意看看你空瘪瘪的钱包，然后再来考虑你应该怎么回答我。”
卡尔：“…………”
当天晚上一只利爪就直接带着头套窜去了这个讨厌的男人家里把被子蒙在他头上揍了他一顿，送他去医院住了一个月。
但出院归来，作为报社记者，卡尔还是得写。
“或者你也可以直接辞职。”
布鲁斯从旁边的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毫不意外的看着今天也是无精打采的小氪星人。
他顿了顿：“你知道的，在你真的毕业之前，不管是爸爸妈妈还是阿福都觉得你会来家里上班。”
“但你选择了报社，去做一名记者。”
布鲁斯把湿润的毛巾丢给卡尔，“这挺出乎我的意料。”
“因为我在大都会而不是在哥谭工作吗？”
“不。”
布鲁斯很平静：“因为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会关心人类生活的人。”
事实上布鲁斯其实都不觉得卡尔真能在记者这一行干多久，虽然重生之前克拉克肯特确实是大都会有名的金牌记者，一直干到被他杀掉都稳坐星球日报王牌之一的位置。
可很多事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比起重生之前，现在的卡尔是个实打实的傲慢的家伙，虽然平时看不太出来，在外面好像装的也很好，但布鲁斯其实很清楚克拉克根本不耐烦那些所谓的‘爆点新闻’‘值得被披露的真相’。
他没有一个敬业记者应该有的职业素养，他甚至也不具备作为一个至少是地球人类的认同，有些时候布鲁斯甚至觉得克拉克是为了工作而工作，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干什么。
所以布鲁斯之前也属于认为克拉克会来韦恩企业上班的一员。
作为韦恩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可以让布鲁斯直接把克拉克空降成为自己的助理，贴身的那种、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那种。
克拉克也不必要像还在大学那样飞出去的时候还要急匆匆的找个厕所换衣服，布鲁斯办公室里的休息室就是他的起飞坪，而布鲁斯根本不会管这只小飞人出去干什么了。
作为最熟悉卡尔的人，他只需要耐心的在卡尔飞走之后关注卡尔的定位，然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打开电脑，用他三年之前就在克拉克身上粘了十来个的监控设备全方面围观超人的一举一动，并等着他飞回来。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克拉克完全处于布鲁斯的监控和掌控之中，而克拉克自己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和韦恩全天黏在一起贴贴。
甚至不必要忍受根本不高的薪水，就算只是研究人员，布鲁斯也是最好的那一个，他的钱多到烧着玩都不必心疼。
但是克拉克去做了一个记者。
甚至耐着性子做了好几个月。
卡尔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头，他当然知道自己这点演技在布鲁斯前面四舍五入等同于没有，但是被这么明着点出来其实多少还有点小小的惭愧。
毕竟他本来应该给布鲁斯一个合格的超人或者是克拉克肯特的，但实际上他现在私下里反而越来越放飞，虽然马甲没掉，但是确实是有点挂着空挡满地乱跑的感觉。
“我确实不太关心人类生活，但是当一个记者其实感觉也还不错。”
卡尔说道：“至少还能合理跑来哥谭拍拍蝙蝠侠的照片？”
怎么不算是公费吸人呢。
布鲁斯：“……如果你来韦恩大厦上班难道就不能拍蝙蝠侠了吗？”
有些时候他是真的不太能理解氪星小怪物的脑回路：“而且你在韦恩大厦上班还可以买很多的设备，远比你现在的好用的多，我会记得给你报销。”
毕竟报社总不可能无偿给记者提供设备，卡尔现在用的摄像机还是刚毕业的时候布鲁斯给他买的，这都三年了都没换过一次。
但那就不能完成超人身份背景里要求的星球日报金牌记者的身份了啊。
卡尔想。
这简直就和蜘蛛侠在号角日报上班一样，他倒是想跑，但问题是他也跑不了。
可这没办法和布鲁斯解释。
以至于卡尔只能吭哧吭哧的：“总之……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布鲁斯：“…………”
布鲁斯安静的看了卡尔几秒。
“好吧。”
感觉。
布鲁斯没有再继续坚持，看起来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卡尔的鬼话，觉得卡尔真的认为在大都会上班比在韦恩大厦当贴身小助理要好。
他没有再看他这句话一出口之后就像一只漏了气的皮球一样摊平在椅子上的卡尔。
他只是很平静的穿好衣服，坐回了自己往常会坐的地方，然后在蔫哒哒的卡尔的注视之下，看起来稀松平常的把手边的文件塞进了抽屉里并且一如既往的工作。
第二天一早，布鲁斯在一.夜的夜巡之后上去睡觉，而克拉克也按照成年之后的轨迹照常在陪着布鲁斯夜巡之后从蝙蝠洞飞走回到自己在大都会租的小公寓里，换好衣服、打开电脑赶稿，买菜，并准备去面对烦人的报社老板。
是的，在克拉克上班之后他就很少在韦恩庄园打地铺了。
他现在下班之后大多数时间在蝙蝠洞陪着布鲁斯训练、挂在天上看布鲁斯夜巡、夜巡结束之后跟着回蝙蝠洞被检查身体更新换代身体里的小仪器、像晒咸鱼一样躺平晒黄太阳灯、然后在一切结束之后就会飞回自己在大都会租的小公寓营造一个初出茅庐的肯特记者的生活日常。
平平无奇，规律的抓不出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