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婚后沉湎
蔡女士一个人待了许久。她是红着眼从房间出来。关上了灯, 关上门，卧室的一切都维持原状。
等她回到房间，舒父睡得正香, 还打着鼾，鼾声起伏。
蔡女士咬咬牙，“起来！”
舒父被叫醒，“干嘛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蔡女士没说话。
半晌，舒父见她没反应, 也慌了。“舒言和景南吵架了？我刚听到汽车声, 景南被气跑了？”
“你能不能安静点！”
“你更年期啦，把我叫醒，又不理我。”
“景南胃疼, 舒言陪他去医院了。”蔡女士仿佛一只垂头丧气的母狮子。
舒父又担心了，“怎么突然胃疼了呢？这没事吧？你怎么不陪着一起去医院呢？”
“行了！别说话！啰哩啰嗦！我想事情呢！”蔡女士气得使劲打了舒父两下。
舒父“哎呦”叫了两声, “疼啊！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啊。”
“和你说不通！睡觉！”
*
深夜的医院急诊科，依旧人来人往, 不比白日人少，各种喧嚣声不断。
傅景南经过抽血检查, 得出的结论就是喝酒引发的胃痉挛。
舒言在医生和傅景南的交谈中，才知道傅景南有胃病。如果知道，她一定不会让他喝那么多的。
她承认, 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喝多，让他失态。
“抱歉。”舒言叹了一口气。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尖，她只觉得眼鼻酸涩。
“和你无关。”傅景南浅浅一笑, “本来以为这一年已经养好胃了。”
舒言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你怎么会有胃病的？”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 挑食，不按时吃饭。回国后, 工作上应酬也多。”尤其是在北城的第一年。他轻飘飘地叙说着。
舒言明白，“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
傅景南看着她疲惫的脸色，道：“好。以后都不喝了。”
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以后，和对方都没有关系了。
“明天你还是回去吧。”这一路舒言都在想这事。
傅景南望着她的眼神越发地深邃，“那你呢？”
“我后天上午坐高铁回去。难得回来，我想多陪他们一天。”
药水滴得缓慢，这么久了才挂了三分之一。
舒言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毕竟他不走，她也不好轰他走。
傅景南轻轻挪了一下手，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克制，“下午我先回南城。”
达成共识。
舒言郁结的心情也放轻松了。她给蔡女士发了信息，把傅景南的情况都告诉了她，让她不要担心。
蔡女士回复道：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早晨，我熬一些小米粥送过去。
明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还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
小镇的清晨，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安宁又美好。
韩霆是被鸡鸣声吵醒的。那会儿晨曦微露，他却没有了睡意。
等洗漱好后他来到负一楼。
蔡女士已经打包好早餐，正叮嘱着舒父。“送完早餐，你回来的路上，你去一趟菜场。虾、鲈鱼一定要买。”
“你不去医院？”舒父奇了怪了。老婆对傅景南的重视程度，不可能不亲自去医院看望他。
“家里的事这么多，我走不开。”蔡女士头也没抬，“言言难得回来，我多做几个她爱吃的菜。”
舒父有些怀疑，他转身时看到韩霆。一时思绪也岔开了。这位韩先生看着真不错，不过比他女婿差了一点点。
他点了一下头。“早。”
“伯父早。”
蔡女士对韩霆说道：“早餐比较简单，包子、小米稀饭，还有水煮蛋，你随意。”
韩霆问了一句，“有咖啡吗？”
蔡女士：“有啊。速溶三合一的你喝吗？”
韩霆抿了一下嘴角，“……可以。”
在吃早饭的空隙，韩霆也弄清楚了。原来是傅景南去医院了。这人的酒量也真差。
上午，韩霆带着子晗在小镇转了转。大冬天的，一大一小还包了一条小木船游河，冬日里寒风凛冽，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韩霆很后悔。
张子晗倒是一脸开心，韩霆却有了回去的计划。“公司里有事，吃过饭我们就得回去。”
张子晗拿眼看着他，“大家都放假了，还有什么事？”
“别人找我谈工作，老板是没有假期的。懂吗？”
张子晗毕竟人小，容易被糊弄。“好吧。那我要和舒老师说一声再见。”
两人赶回来时，傅景南的那辆“幻影”也回来了。
院子里的人好几个，看样子都是舒言家的亲戚。韩霆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大嫂，对不起啊。都怪舒桓！”二婶满脸的歉意，拉着舒桓来道歉。
“小孩子也是图热闹，怪他做什么。”
舒桓早晨还在睡梦中，突然就被他妈拉起来。他穿着单薄秋衣秋裤缩在床上，劈头盖脸地被骂了一顿。他才知道自己闯祸了。这会儿，被训得垂头丧气，一言不发。
傅景南已经去楼上的卧室收拾好行李，舒言陪着他下来。
蔡女士一看这架势，心知不妙。“景南要回去了？”
“公司还有事要处理，我先回去了。”傅景南的脸色还有些苍白。
蔡女士这回倒也没有再劝他不要走。
二婶连忙拉着舒桓道歉。
傅景南不甚在意，笑着回道：“是我自己没控制住自己。不怪舒桓的。舒桓，寒假有空来南城 ，我请你去吃创意海鲜。”
舒桓道了歉，却又嘀咕了一句，“今天是大姐生日呢。”
二婶立马拉了他一下，不让他说话。
倒是舒理轻声开口说道：“今天是姐姐的生日，哥哥你不陪姐姐过生日吗？”她有她的疑惑。
那一瞬，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连舒言自己都忘了。她连忙说道：“前几天，我们已经一起庆祝过生日了，他还送了我一个包呢。”她信口胡诌。“对吧？”她望着傅景南，眼里有焦急，有无奈，唯独没有对他的期盼。
那一瞬，傅景南的内心复杂难言。他慢慢握紧了手。“是的。”
舒理叹了一口气，“那有些可惜呢。”
傅景南望着舒理，“哥哥会给姐姐再补办一个更盛大的生日宴。”
舒理眼睛亮了。
韩霆却暗暗笑了，这两人连一场婚礼都没有，还盛大的生日宴呢。这舒老师太容易被骗了。
傅景南啊，你对你老婆还真冷漠。
蔡女士道：“工作和身体都要紧。景南，以后少喝点酒。免得你家人担心。”
“妈，我知道的。让您担心了。”
蔡女士点点头，“路上小心。”
舒言随傅景南来到车旁，她深深呼了一口气。“差点穿帮了。”
傅景南感觉五脏六腑都不舒服，脸色深沉。
“好啦，你上车吧。”舒言替他拉开了门。“小彭，以后有时间，和家人来玩，我让蔡老板给你免住宿费。”
“谢谢舒老师。”小彭回道。
傅景南被迫上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驱逐走的。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他给方裕打了一通电话。“你帮我去买一个包。舒言的生日礼物。”
“多少价位？”方裕立马打起了精神。
“不设限。符合她身份，实用性的。”她个性低调，不喜欢浮夸。傅景南说完，“方助理，你怎么不提醒我今天是她生日。”
方裕挂了电话，苦着脸。“我感觉我要失业了。”
女朋友听完整件事，“连老婆生日都要助理提醒，他好意思怪你？”
“是我工作失职。”方裕拿出pad，让女朋友帮他一起参考买什么包。
女朋友：“老婆生日礼物，还不自己去选。天哪！我绝对不会要这样的老公！”
方裕指了屏幕上的包，“这款怎么样？适合老师用吗？28万。”
女朋友：“……”
*
“言之有理”民宿小院，慢慢恢复了热闹。
张子晗听说舒言过生日，也不肯走了。和他舅舅一商量，他想着舅舅若是不同意，他就耍赖。但没想到，舅舅同意再待一晚。
“难得休假，工作的事不急在一时。”这是韩霆的原话。
张子晗开心地去找舒理小姐姐玩了。
韩霆坐在院子里的阳光房晒着太阳，一年之中，难得的惬意，偷得浮生半日闲。
舒言再次回到房中，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沙发上堆着被子，这是先前傅景南把昨夜的被子抱上的。
舒言望着，呆愣了一秒。如果，蔡女士昨晚进房，看到了地板上铺的被子。
她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连拖鞋都没有换，连忙跑下楼了。
蔡女士正在一楼吧台。
“妈——”舒言慢慢走近，喊了一声。
蔡女士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是说要补觉，怎么又下来了？”
舒言趴在吧台上，“妈，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蔡女士默了几秒，才开口：“你先说说。”
“我有个朋友遇到一点事，问我借钱周转一下。”
“借多少？”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1800万。”
蔡女士望着她，“你这朋友遇到的事不是小事啊。”
“是啊。我想着我不是还有笔钱嘛。蔡总，我可以用那笔钱吗？”舒言小心翼翼，又想显得轻松一点。
蔡女士抿抿嘴角，“你别被骗了。”
“不会的。您放心。”
“回头我把那张卡给你，那笔钱存的定期，一年自动转存。里面的钱，我们家一分没动过。”
舒言不自然地笑了笑。
“这次还给你，我也不管了。”蔡女士咽了咽喉咙，“舒言啊，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我去拿银行卡。”说完，她往楼上走去。
舒言站在原地，眼眶渐渐红润。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聪明的蔡满月女士。她想到了她结婚那天，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妈妈化着精致的妆容，哭得双眸通胀通红。
对不起啊，妈妈，一直让你引以为傲的我这次让您失望了。
“舒老师——”韩霆的声音传来。
舒言连忙用指腹擦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她敛了敛神色。
韩霆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想窥探别人的夫妻感情，但撞见了似乎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舒老师，在为傅总不能陪你过生日而伤心？”
“我对生日并不在意。”
“那就是在意人了。”韩霆缓缓而谈，他轻咳一声，“男女之间，不过一进一退。在意了，反而让自己陷入困局了。”
舒言有几分好笑，“韩总经验丰富，我受教了。”
韩霆神色依旧，“网上关于我的那些消息不太可信。不过，因为送你的那杯奶茶，这次我确实被女朋友通知分手了。”他有些无奈，还有几分无辜。
舒言倒是被逗笑了。“我想韩总只要想继续，还是可以挽回的。不是那杯奶茶的错，而是你让人家一直没有安全感。”
“现在才知道，舒老师的口才这么好。”
舒言扯了扯嘴角，“过奖。”
*
晚上，经历了傅景南这事，今晚上的餐桌上只有饮料。
大家怕舒言伤心，没人再提傅景南的名字。
不过，张子晗的加入，让今晚这顿生日宴又多了几分热闹。
“奶奶做的菜真好吃，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还棒。”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么喜欢吃的话，以后放假了过来玩。奶奶给您做别的。”蔡女士还细心地替他擦擦嘴角。
“奶奶，您有空到南城，我陪您去逛街、买衣服、做头发，我还可以陪您去跳广场舞。”
“乖乖，你怎么这么懂事贴心啊。”蔡女士又给他夹了一块猪蹄。
张子晗：“从小就这样的。”
韩霆呵了一声，“你啊，平时少调皮，少惹事，大家都开心。”
舒言也笑了，“大多是的时候他还是很懂事的，老师的小帮手。”
韩霆举起杯子，“舒老师，以饮料代酒，敬您。生日快乐！”
舒言举杯，“谢谢。”
蔡女士看看韩霆，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挺好的年轻人。
再看看舒言，她正给舒理剥虾。她女儿这么好，景南啊，你不懂珍惜啊。
那天晚上，他们在院子里放了很久的烟花。
韩霆正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一边通着电话，一边看着楼下。
舒言带着几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和初见时，那副故作端庄严肃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夜风吹着，舒言的头发被吹乱了，她下意识地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她在叫在笑，侧颜美得惊人。
嗯，这回他是真的嫉妒傅景南了。
挂了电话，韩霆随手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最后那一张，镜头下意识地对准了她，她回眸，双眸像弯弯的月牙。
她的笑也定格在了他的手机相册了。
当夜十二点，商业巨擘韩霆的朋友圈更新一张照片，加上四字：新年快乐！
烟花盛放的夜晚，一群人手持着仙女棒，可以想像他们有多快乐。
照片中有一位女士的背影，不知身份。
大概是晚上玩得太兴奋了，舒言这会儿也一点睡意都没有。
晚上拍了很多照片，她却一点分享的心情都没有。
脑子有点乱。
蔡女士已经将卡给她，回到南城后，她会将钱还给傅景南。她大概能猜到，他不会要。
大不了，以他的名义捐给乡村小学。
手机屏幕上面跳出来一条信息。
傅景南：【舒言，生日快乐。】
舒言望着两人的对话框，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九分。
他卡点祝她生日快乐？莫名其妙！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零点了，爆竹声一瞬间齐齐响彻天地。
舒言放下手机，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
新的一年，她希望离婚顺利。
*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傍晚，方裕紧急赶到景苑。他从小彭那里已经知道，老板这次负伤回来的，半夜还在医院挂水。
他哪有心思度假，高薪是那么容易拿的吗？
同时，他也带来了费心买的包。
傅景南看着包，夸赞道：“这次办事效率很快。”
方裕欲哭无泪。
傅景南摆摆手，“方助理，辛苦你了。”
方裕一咬牙，“傅总，我女朋友说，有时候女方说分手、离婚，可能是气话。”
“你是说，舒言在生气？”傅景南发现方助理有时候还是太单纯了。
“舒老师那么喜欢您。你在北城三年，确实对她关注不够。”方裕大胆地说道。“我记得以前，您生日前，舒老师找过我几次，问我您喜欢什么。”
傅景南拧眉：“你告诉她了？”
方裕苦着脸，“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在他的印象里，傅景南喜欢工作吧。
傅景南陷入沉思。他对生日也不在意，每年都会收到各种礼物和祝福。舒言送过他袖扣、钢笔，但他从来没有用过。对了，还有一件衬衫。
当晚，傅景南驱车去了宋禹刚开的酒吧。酒吧刚装修好没多久，正在试营业。
今晚，宋禹花了重金请了乐队。
赶上跨年，酒吧热闹非凡。
宋禹惊讶地看着傅景南，“你不是跟你老婆回老家了吗？”前两天他邀请他参加酒吧活动，傅景南这么告诉他的。
傅景南道：“我有事先回来了。”
宋禹“喔”了一声，“我这酒吧还不错吧。”
傅景南以前来过这一带，南城著名的酒吧街区，但这几年，这块发展得越来越拉胯。酒吧、餐饮店换了一波又一波。他不忍打击宋禹，这店估计苟延残喘个大半年吧。
对宋禹而言，一年亏个几百万，都不算事。宋家人随他折腾，只要他不回自家公司乱来，每年给他几千万零花钱随便他怎么“创业”。
傅景南只要了一杯柠檬水。
宋禹见他只喝水，太不符合现在的氛围了。“我给你调杯酒。”
“不用。”傅景南一副清冷寡欲的模样。
“来我这里不喝酒，你来干嘛。”宋禹不满。不过，他环顾一周，傅景南这张脸，这副身材，搁哪儿都是吸睛密码，禁欲系总裁。
“你看来好虚啊，昨晚累着了？”
傅景南没搭理他。“你忙你的去。”
宋禹察言观色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你不对劲！很不对劲！尤其是最近！你有外遇了？”
傅景南拧了拧眉，他真是后悔来这里。
宋禹说完也笑了，“我忘了你有洁癖。”
傅景南给他一个“滚”的眼神。
宋禹眼神一变，肯定有问题。“是不是舒老师变心了？”他压着声音。在别的方面，他不如傅景南优秀，但是在男女感情上，他绝对比傅景南经验丰富。
傅景南的神色越来越冷了。
屋顶上，五彩灯光变幻着，大家在音乐声中热舞着。
只有这一处，安静的出奇，仿若两个世界。”
宋禹难以置信，真让他才猜中了。傅景南的“婚变”和“结婚”一样突然。
“那不正好，你又不喜欢她，正好离婚啊。反正傅爷爷又打不了你了。”
第17章婚后沉眠
傅景南凉凉地回道：“你可以走了。”这个时候, 他依旧冷静地没有爆粗口。
宋禹也不再刺激他，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景南这般。不对, 这是第二次了。傅景南这个人隐忍得很，轻易不会表露喜怒。
舒老师是不是也觉得他没有生活情趣，所以才会移情别恋了。
哎！会赚钱的机器也挺可怜的。
宋禹回头看看，脸上的同情立马化为乌有。两位美女客人已经在向傅景南发送爱的讯号了。
傅景南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还有女人往上贴。
“帅哥, 这是店里最好喝的酒, 我请你。”
傅景南双眸清冽，“抱歉！我不感兴趣！”
两美女拿着手机，“那可以加个微信吗？”
傅景南冷笑, “已婚勿扰。”
两美女顿时一脸的不高兴。“已婚人士这个点不在家陪老婆，跑酒吧来玩, 装什么装。”
两位美女边走边吐槽。
“也没见他戴婚戒，八成是骗人。”
“懂了。取向男。”
宋禹觉得好笑。这么多年, 他真是一点没变。对爱慕自己的女孩子就不能温柔一点嘛！他赶紧过去把美女请到别桌。
凌晨一点，酒吧依旧热闹不已, 舞池热舞的男女精力无限，还有人在舞池热吻，丝毫不在意别人投来的目光。
傅景南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向来克制自己。如果没有感情, 男女间亲吻对他而言就是徒刑。
那么，他和舒言那次意外的吻，算什么？
宋禹喝了一圈, 有些晕。他又回到傅景南这边来, 拿出手机。
这一晚，手机信息不断。
他打开了朋友圈, 随便翻了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热闹。
往下滑。
目光停在了韩霆的名字上。他点开照片，眨了眨眼。
【景南，韩霆的女朋友这背影和你老婆好像啊。】
傅景南拧了一下眉，扫了一眼照片，他便认出来了。是在民宿院中，舒言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放烟花。
从照片的角度，韩霆在楼上。他竟然还在那里。
“不是。你认错人了。”
宋禹揉揉眼，“那是我眼花了。估计是他随便拍的，韩霆这人找女友的眼光高着呢。”
傅景南看着照片，大概夜晚冷的关系，舒言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冬天，她就是穿着这件羽绒服去北城找他的。
那几天，他工作忙，他安排秘书陪她游玩，她没要。后来，她一个人去逛了北城的各大景点，又买了好几盒稻花香糕点。
他觉得不比如此。这类糕点哪里都有。她向他解释，“虽然网上也可以买，但这是我精心挑选的。”
他回了一句：“味道是一样的。”
舒言有些生气，“你这人真是……算了，不和你说了。”
傅景南也不再和她争辩。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安排好人接送站就行。
傅景南起身，“宋禹，我回去了。”
宋禹：“有时间来玩，可以带舒老师一起来。”说着，他塞了一些满减优惠券给他。
傅景南：“……”
当晚，傅景南都没有收到舒言的回复。他那句“生日快乐”的祝福，就这样石沉大海。
他想，肯定是她收到的祝福短信太多，让她错过了这条信息。
*
第二天吃过午饭，舒言启程回南城。
舒家人满脸的不舍，尤其是舒理。
蔡女士拉了她两下，这孩子就像膏药一样，又贴在舒言身上去。“理理，写作业去，明天就上学啦。”
舒理立马红了眼圈。
蔡女士叹口气，“大小姐，我有话和你姐姐说。”
舒理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不时回头望着舒言，那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都是我们把她养的太娇气了。”蔡女士清清嗓子，“你一个人在南城，首先要照顾好自己，其次不要把自己弄得那么不快乐。离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舒言喉咙哽咽，她竭力扯了一抹笑，“妈，您怎么这么聪明？”
“少贫嘴！”蔡女士两夜没睡，辗转反侧，忧心忡忡。
“你先告诉我，是你想离还是景南？”
“是我提的。”舒言想了想，“我们俩都想吧。”
“好。言言，你有自己的主意，妈妈支持你的任何决定。”蔡女士语气定定，她抬手轻轻摸摸舒言的脸，“瞧你，这次比上次回来瘦了一圈了。”
“那我减肥成功了。”舒言笑着，双眸泪光闪烁。
蔡女士伸手抱了抱她，她的宝贝，受委屈了。
舒言将脸贴在她的肩头。“谢谢您，妈妈。”
“傻孩子。”
舒言打车直接去了高铁站，她拒绝了韩霆的邀请。这次的相遇本就是意外，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另一边，张子涵坐在车上，幽幽地看着他窗外。“舅舅，为什么舒老师不愿意坐你的车回南城呢？”
韩霆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因为你们舒老师今天不想看见学生。”
张子晗：“才不是。肯定是因为舅舅，你太严肃，也不笑，舒老师不喜欢你。”他又叹了一口气。
“小朋友，不要总唉声叹气。”
“我没想到舒老师已经有老公了。”他的新年愿望毫无实现的可能了。“我的舅妈……舅妈……”
韩霆呵了一声。“别叫了！”
*
舒言到家时，家庭医生正在傅景南输液。
她和陈医生打了招呼。
陈医生对着傅景南语重心长道：“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饮食，清淡为主，切不可再喝酒了。”
傅景南点头。
“那我明天再过来。”
“陈叔，我身体不舒服的事不要和老宅那边说。”
张女士若是知道，肯定又要过来了。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
舒言送陈医生出门。“陈叔，他没什么事了吧？”
陈医生皱了皱眉，“舒老师要管管他了，喝酒伤身。”
舒言应了一声。“您慢走。”
她稳了稳情绪，重新回到客厅。
傅景南坐在沙发上，左手扎着针，右手翻着pad。也不知道是在工作，还是在上网消遣。
“舒言，今天南城高铁站人很多吧？”
舒言点头，“很多。”
傅景南嘴角微微一扬，这么说她没有搭韩霆的车回来。
舒言：“你感觉好些了吗？”
傅景南：“还行吧，一时半会肯定恢复不了。”
只是一个跨年，怎么感觉两人又生疏了。
舒言目光扫到了沙发上的卡皮巴拉，“这个你不要吗？若是不要，我明天带回学校。”
傅景南皱了皱眉，凝视着她，那目光灼热地似要穿透她的身体。“舒老师，要回送给别人的礼物，不太礼貌吧。”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可能不会喜欢。”
“你的感觉再次出错了。”傅景南回道。
舒言耸耸肩，“好的。你喜欢就好。”不就是一个卡皮巴拉玩偶，他有必要这么在意吗？再说了，她以前送给他的礼物，也没见他重视过。
真搞不懂他！
傅景南长臂一伸，从一旁，拿出了礼盒，往她的面前推了推。“送你的生日礼物。”
舒言望着爱马仕的家盒子，朝着傅景南笑了一下。“谢谢。有心了。”教养和礼仪告诉她，不可当面拒绝他的礼物。
傅景南却不见她脸上的欣喜。看来，她并不喜欢这份礼物。
“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行李。”舒言顺便也抱起来盒子。
回到房间后，她打开了盒子，价值不菲的包。这几年，张女士也为她买过几只包。他们选的包都符合傅家儿媳的身份。
她扯了一抹笑，将包连同盒子都放到了衣柜的最下层。
他肯定记不得了。高二暑假，他跟着傅爷爷来到小镇，当时他送了她一只旋转猫咪的八音盒。
“我在学校附近看到的，感觉你会喜欢。”
那时候，他应该把她当妹妹一般吧。因为傅爷爷的关系，她才得以和他有了交集。
她时常拿出来把玩，去年八音盒的机器出了故障，再也无法旋转了。
当晚，舒言更新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烟花盛开图，还有八个字。
【往事清零，好好生活。】
不一会儿，她就收到了一些点赞。
同事、傅景茜，还有方助理的。
方助理以为老板和舒老师和好了。往事清零，一切重新开始。
舒言收拾好行李，再次来到客厅。她看了下，傅景南的输液也快结束了。
他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两人四目相视，只是一瞬，舒言转开眸子。她看着吊瓶，“今天挂得挺快的。”
“我让陈叔调了一下速度。”
舒言站在他面前，微微弯着腰。
两个人离得很近，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刚上楼洗澡，发间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栀子花香味。
“我要拔针了。”她的手拿着棉球按在他的手背，一边提醒走神的他。
傅景南低沉地应了一声。
拔了针，傅景南自己按住棉球。
舒言道：“应该不疼吧？”
傅景南失笑，“我又不是小孩。”
“大人也拥有怕疼的权利啊。”她慢悠悠地说道：“疫情刚放开那会儿，我去医院挂水，人太多了，最后还是我自己给自己拔的针。”
傅景南愣了一下，“怎么不叫陈叔？”
“那时候乱得一塌糊涂。陈叔还要照顾奶奶他们啊，连他自己都感染了。我去医院也方便。”默了，舒言还要强调一句，“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
一个人过了三年的婚姻生活，唱了三年的独角戏，还演好了夫妻情深的戏码。
当初她应该去考中戏。
傅景南感觉心脏有种被针扎的疼。他连“抱歉”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了。“你今年的生日有什么愿望？”他可以满足她。
舒言瞬间就猜到他弥补她，那她就大方地提了出来：“可以早一点去办离婚手续吗？”蔡女士的理解和支持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恨不得明天就和傅景南去办离婚手续。
“不是说要等到年后吗？”他哑声说道。
“这个不影响。今年过年，我会陪你，保证不穿帮。除夕、初一都在你家，初二我回老家。你可以说你出差。”
“大过年的还出差？”傅景南淡淡地动了动唇角。
“你前两年怎么过的，今年就怎么过啊。”舒言望着他。
傅景南感觉胸口被什么堵着。
*
第二天，两人几乎同时起床，又是同时出门。傅景南以天冷为理由，将舒言送到了学校附近。
舒言说了一声“再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傅景南：“……”
新的一年，第一个工作日。
傅景南带着一个卡皮巴拉玩偶来的，他将玩偶放在了书柜的橱窗，仿佛异常的珍贵。
上午几位经理过来汇报工作时，都看到了。这玩偶和这间办公室，以及傅景南的风格都格格不入。
大家有些不解。
孙秘书私下悄悄问了方助理，“谁送给傅总的玩偶？”
方助理一脸正色，“孙秘书，不要轻易打探傅总的私事。”
孙秘书呵了一声，“方助理，爱马仕的包，你还欠我一个大人情呢。”
方助理立马压着声音，“那是傅总的夫人送给傅总的新年礼物，祝傅总发财。”
孙秘书恍然大悟，“原来是爱屋及乌。不是说，两人分居两地，感情不和吗？”
方助理皱眉，“孙秘书，我们做好工作就好，傅总的感情生活，还是少关注。”
孙秘书了然，“方助理的嘴巴真是紧。”这绝不是嘲讽。
那边，傅景南又把方助理叫进去。“你有舒言的微信吧?*? ？”
方助理：“有啊。”
傅景南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方助理，麻烦你打开你的微信。”
第18章婚后沉眠
面对老板的指示, 方助理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指示将手机微信打开递给了他。
傅景南看到方裕的微信页面，最新联系人显示的他。
第二个从头像看是他的女朋友, 昵称“宝贝”。
傅景南倒是没想到平时端正的方裕，私下会给女友用这样的备注。
方裕也有些尴尬，却装作若无其事。“这是微信的置顶功能，可以把你想关注的重要人士置顶在最上面一直不变，我置顶您和我女朋友。”聪明的方助理, 找到机会自然要表忠心啊。
傅景南确实不知道这个功能。他平时除非必要也不怎么刷微信信息。
很快, 他找到了舒言的名字。
傅景南点进了她的朋友圈，看到了她昨天刚刚发的朋友圈。
【往事清零，好好生活。】
八个字, 在他看来，这是清零她和他的过往吧。
傅景南的指腹慢慢滑动屏幕。舒言热爱生活, 喜欢记录，从她的微信里, 就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温暖。
很快他看完了她的2023年。
傅景南缓缓抬首，“你和舒言关系挺好的。”
方裕尴尬了一下, “点赞也是维系友好关系的一种手段。”尤其舒老师还是您的夫人。他自然要多刷脸。
傅景南沉思了一瞬，“把她这几年的朋友圈整理一下发给我。”
方裕疑惑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秒，他瞬间明白了。舒老师是把老板给双向屏蔽了吧。
这有点尴尬了。
傅景南倒是平静。“你先忙这事。”
方裕点头, “傅总，其实夫妻之间屏蔽一方也是正常的。我和女朋友吵架时，她还把我拉黑了。”
“你的意思是舒言还会拉黑我？”傅景南也有些怀疑。
“这不是。舒老师不是那样的人。”方裕想着, 也许等他们领证后, 舒老师会拉黑傅总吧。
“你女朋友拉黑你，后来又怎么把你加回来了？”
方裕实话实话：“我给她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 买了一束她最爱的花回家，跪地献花求饶。”
傅景南呵了一声，瞄了一眼方裕的膝盖。“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方助理，你真是两面人。”
“反正结婚时还要跪，多跪一次又何妨。何况女生都要哄着让着的。”这个道理，老板应该也懂吧。
傅景南没有发表意见。方裕的办法，得因人而异，并不适合他。
他实难接受“下跪”道歉或者当众“下跪”求婚的方式。
*
傍晚放学后，舒言还在办公室备课。
傅景南今晚还要继续输液，那她就稍微晚一点回去。这样就可以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
天已经完全黑了，校园陷入了一片静谧的安宁中。
校长在巡视校园，抬首看到楼上办公室灯还亮着，便上来看了看。
“舒言，还没有下班啊？”
于校长一直非常喜欢舒言。当初他作为面试的考官，给舒言打了全场最高分。面试结束，他私下还和市局的领导打了招呼，希望把舒言安排到南城双语小学来。
这几年，看着小姑娘一点点成长。出去赛课，次次拿奖。班级教学也是年年排在年级第一。于校长满是欣慰。
之前，他和他夫人还想帮她介绍对象，奈何人家当时已经有了男朋友。
结果，前些天，他接到张宛宛部长打来的电话，这才知道，舒言是张部长的儿媳妇。这孩子嘴巴真是紧。
张部长也把话说了，儿子回南城了，接下来，小夫妻要备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