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0(1 / 2)

第26章 新婚

江甜果在卧室拿了干净的内衣外衣, 又拿了毛巾和肥皂,去了厨房。

水壶的热水倒进来,再掺点凉水, 不用太热, 温温的就行。然后端着搪瓷盆进了浴室,头发昨天洗了,今晚可以偷个懒。

江甜果慢条斯理的打湿毛巾, 在身上仔细擦拭着, 哪怕竭力拖延磨蹭,洗完澡出来时间也才将将过了半个小时。

林寒松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手里拿着闫师长送的主席语录。江甜果瞄了一眼,发现这人还停留在目录页, 也不知道到底看没看进去。

看见她出来,林寒松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开, 视线都带着热度。

只不过——, 他心里疑惑,江甜果洗完澡出来, 怎么比洗澡前穿得更端正,长袖扎进长裤, 不像睡觉, 倒像是随时准备跑路。

搞得怪模怪样。

他心里生起个想法,但又不是很确定。

“还看吗, 我关灯了啊。”江甜果说。

“关吧。”

灯绳一拉,屋里陷入了黑暗, 林寒松把语录放在了梳妆台上,有一阵脚步声,很快江甜果也摸黑上床了。

两个人并排躺着, 身旁的大热源存在感强的让人难以忽视。

江甜果不自在的往墙边贴了贴,说,“我想找个工作。不拘是啥,有个事能干就行。”

“为啥?养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林寒松反问。

做米虫被人养着当然舒服,但——,好好说着话呢,怎么就贴得这么近。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贴过来,一伸手就将她揽在了怀里,他滚烫的呼吸就喷洒在颈边,轻轻撩动她耳边的几缕碎发,磨得人痒。

“要是总在家闲着挺无聊的,人得闲出毛病来。”江甜果闭上眼,强压住声音里的颤意。

她穿书前还在读大学,谈过男朋友,但连亲嘴都没干过,更别提肉贴肉的亲密接触。

她没见过,也没试过,所以下意识地恐惧。

“好。”林寒松含糊应了声,然后亲上了她的脖颈,怀中人让洗澡水蒸得暖融融,甜香更加绵密。夜越静,人的喘气声反而越急切。

他像只亲人的大狗,没有章法的乱拱乱亲。

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江甜果手指蜷了蜷,按住他的肩膀:“不行……”

林寒松僵住,“怎么?”

不管当初两人抱着什么目的结的婚,但领了证办了酒席就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拒绝他?

江甜果紧张的舔了舔唇瓣,“我大姨妈来了?”

“谁?”林寒松有点懵,“哪个亲戚找到部队来了?”

江甜果这才意识到搞了个大乌龙,她赶紧换了个说法,“我生理期,啊不对月经,例假来了!”

“你知道这是啥意思吧!”

林寒松不是傻子,他略微松开了手,一片黑暗里,江甜果也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去给你借点红糖?”

“不用……,”江甜果本来就是随口乱编,哪能让他大半夜再把邻居吵起来,“没那么严重,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好。”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却没有多余更出格的动作了。

江甜果就这么僵硬的侧躺着,盯着窗外高高的梧桐树和梧桐树上的月亮。她身子连动都不敢动,反复催眠着自己,好不容易才熬来了睡意。

怀中的人呼吸平稳,沉沉进入了梦乡。

林寒松却悄悄支起身体,借着窗外的月色看她。

江甜果的睡相不老实,醒着的时候唯唯诺诺贴着墙边,睡着了却攻城略地,手脚一下舒展开,抢了大半张床。

林寒松被她来来回回的动作蹭出了火气,视线在殷红的唇上停留了许久,然后无奈的起来。去客厅倒了满满一杯凉白开,喉结滚动,茶水咕嘟咕嘟三两口喝完下肚,身上的热气才散下去,这才躺回床上睡着。

同床异梦。

江甜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边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林寒松早上是几点走的,四方桌上摆着两个铝饭盒,打开里头装着杂粮粥和包子,厨房的炉子上也温着热水。

饭还没凉,江甜果就慢悠悠的打算先洗漱再吃饭。

一进厕所她却愣住了。巧了,昨天叫大姨妈,今天就来!

不用顶着心理负担骗人,江甜果难得感激自己的生理期。

想是这么想,手上却耽误不了,她慌里慌张的出来,在衣柜和挎包里扒拉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她又在原主的记忆里仔细找了找,没有,没有卫生巾!

甚至连干净柔软的纸都难得!

这时候大部分的女人来例假,用的是自己缝制的月经带,里头有草木灰或者是棉花,每次循环使用。

条件再好一些的,用的是粉红色的刀纸,很长很薄一大张,通常要两三张叠在一起,折成个长条垫在身下。

而她现在两样都没有!

江甜果怎么也没想到,穿越后遇到的最难解决的难题居然是卫生用品!

她胡乱扒了几口饭,估摸着钱家也吃完饭了,赶紧锁门冲下楼。

“江阿姨!”

钱改凤家的小儿子欢快地跑过来,贪婪的小眼神一点不掩饰。想起见到江阿姨的几次,不是糖就是肉,回回都是好吃的,小屁孩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深情。

他哒哒哒把漂亮阿姨领过去,还没到门口,就扯着嗓子喊:“娘!娘!”

“让你别在楼道里吵吵!”

钱改凤一把拉开门,虎着脸语气不耐烦,却在看见江甜果的时候,一张脸笑成了朵花。

“哎呦,江妹子,一大清早的你咋就来了,大白天的也不多睡会儿?”

说着还挑挑眉,江甜果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想明白,钱姐这是在跟她飙车呢。

这就是已婚妇女的世界吗?

江甜果不知道咋回答,赶紧进屋问她借了几张刀纸垫上,行动这才自如了些。

她坐在小板凳上喝着钱改凤给她冲的红糖水,等着人刷完碗一起去供销社。

刀纸比上厕所的草纸软了些,但还是糙,尤其是为了防漏,还得垫上厚厚一叠,走起路来特别容易往后跑,江甜果不习惯,真是别扭极了。

钱改凤看出来她不舒服,照顾着特意放慢了步伐。两人磨磨蹭蹭,走了好半天才走到供销社。

钱改凤说是先去菜市,赶早了能买着新鲜菜,要不然就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

江甜果没啥意见,也跟着一块儿进了菜市场。

部队家属院总共就四栋小楼,人不多,因此供销社和菜市都是小小的。菜市地方不大,不过现在正是夏季,又是在南方,各种蔬菜的种类不少,而且个个新鲜水嫩。

要不是江甜果懒得开火做饭,她绝对不会错过这些纯天然的有机绿色蔬菜!

菜市场边上就是卖肉的柜台,不大点的地方居然还大排长龙。这儿的肉可不好买。这年代物资供应不足,肉类产量有限,外头的人是没钱没票,部队军官干部多,津贴也高,舍得买肉的家庭还有的,可每天供应就那么点,稍微去晚一点,连猪下水都不剩。

昨天晚上还计划着给钱改凤送刀肉谢谢人家,看样子今天也是挤不上队伍了,江甜果只能放弃。想着等生理期过了,再来排个早队。

钱改凤昨天才吃过婚席,倒是不馋肉,抢到一筐青菜就功成身退。她看着江甜果两手空空,以为她是没挤进去,连忙张罗着要给她分点菜过去。

江甜果连忙拦住了,说这两天身子不爽利,做不成饭。

其实她觉得也没有做饭的必要,家属楼前有部队食堂,后有招待所食堂,想要便宜大碗或者好吃有味的都能自己选择。家里就两个人,偶尔新鲜,做顿饭吃吃还行,哪用得着天天开火做饭。

钱改凤也不好再劝,只能又在心里感叹年轻人手松,等到时候有了孩子,就知道当家柴米油盐贵了。

买完菜,她们就转进了旁边的供销社,虽然外头看上去供销社挺小的,但走进去里头的种类也挺全,都是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供销社里头的售货员都是女人,江甜果买东西的时候,听到别的顾客在和他们聊天,叫的都是嫂子或者妹子。

她买了一包刀纸和三毛钱的红糖,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和钱改凤打听。

“嫂子,我看这供销社的售货员也是咱军属?”

钱改凤羡慕的点点头,“当然啦,在里头风不吹雨不淋,到了货她们还能先挑先选,多好的工作呀!”

“那供销社还招人不?”

钱改凤一下就笑了,“要是招人,我还至于在家里当老妈子?”

“你算算这部队里头有多少军属,再瞅瞅有啥岗位。好一些的供销社、招待所,其他的就是些食堂帮工或者在医院后勤处搞搞卫生。”

“前面的是萝卜坑,后面俩别看是临时工,也照样一群人打破了头挤着想进去。”钱改凤又把头凑近些,神神秘秘的,“你要想找个好工作,得提前盯着,早些打点,慢慢排队。”

这最后四个字怕才是重点,江甜果一下子无语了,找个工作还得拿出熬鹰的架势,21世纪也没有这么恶劣的就业环境吧。

回到了钱改凤家,她把买的红糖分出来一半。

“你这是干啥呀?”钱改凤推着不想收。

“嫂子,这回不叫你占便宜,我拿红糖跟你换点棉花,做个小垫子使。”

钱改凤一下就懂了,嘴上说着“一点棉花的事,要那么见外”,手上推拒的力度却小了不少,江甜果连忙把东西硬塞了过去。

钱改凤从屋里拿出一大团好棉花,想了想,觉得有件事得让她知道,“妹子,其实不仅是那四个地方有工作。”

她从窗户外头伸手指过去,家属院远处的空地上,一圈小平房已经初具雏形。

“那,说是咱部队里头要建个学校,有小学和初中部,有人传着说要在军嫂里头招老师,只不过——”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不过江甜果也能猜到,钱改凤知道她的学历,不忍心说出来打击她。

但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很有价值的消息。江甜果穿书前读的就是师范类专业,如果能当老师,那肯定是专业对口的好事!

如今她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忽略学历把她招进去的机会!

如果找工作是报志愿,那江甜果已经在心里默默排好了顺序。

学校工作是第一志愿,供销社、招待所第二志愿,万不得已,实在没有选择那就只能去食堂。

当然这就只是美好的畅想,究竟能不能成还得事在人为。

她带着棉花回了家,先把弄脏的内裤搓洗出来,然后烧了壶热水,顺道把早上没吃完的剩饭放在上头腾了一下。

跟着林寒松顿顿都能吃到有油水的饱饭,江甜果也不像刚穿过来的时候,营养不良肚子空空,一顿能干两碗饭。

把剩饭解决了填饱肚子,江甜果下午的时候就坐在桌子旁,实木椅子坐着不太舒服。但没办法,她对草纸的信任度微乎其微,垫子没做好之前,她绝对不会上床的!

她先打开了收音机,伸开天线,调了好几个频道,最后停在了戏曲频道,从《白毛女》放到《智取威虎山》。

她一边听,一边拿出针线和布料,开始缝垫子。

这布料,说起来还是当初在百货商场,哄林寒松说要给他裁衣裳买的。

但这会儿——,江甜果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然后毫不手软的剪下来一大块。

嗯,剩下的省省做个短袖应该也够了。

江甜果过去喜欢养棉花娃娃,平常的爱好就是钩织,给各种尺寸的娃娃做小衣服。

比起要考虑造型和美观的精细活,现在缝个垫子就是手拿把掐,穿针引线中,一下午的时间飞快过去。

估摸着时间,她起身烧了一壶热水,一半装进暖水壶里,一半倒在搪瓷缸里晾着。然后又淘了些小米,煮在锅里熬了一锅稀饭。

林寒松回来的时候用网兜提了四个铝饭盒,进门就先放在了桌上。

他刚要打开水壶倒水喝,就看见桌上已经摆了个大搪瓷缸,再看对面,另一个搪瓷缸里是热腾腾的红糖水,他不太确定的问:“给我晾的?”

江甜果眼皮都没抬,点点头,又说:“炉子上温的有稀饭,你盛出来两碗,我不想动。”

“是很疼吗?吃止疼片,还是等明儿我带你去公社找个中医看看?”

江甜果很惊讶他能突然问出这么多问题,这男人白天不会是去找人补课了吧?

她也认真回答:“不算疼,就是懒得动也不好动,来例假了都这样。”

想了想,她决定给自己争取点福利,于是说:“来例假的时候,女人最好不要着凉水,不然会痛经,很疼很疼的!”

林寒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这两天你不用洗衣裳了,碗我也来刷。”

如此上道,少年大有可为!江甜果送他一个大大的拇指。

林寒松无话可说,转身从厨房里盛了稀饭端出来。

江甜果一边吃一边和他聊天,有些话并不一定是非要在餐桌上说,只是要不干点什么,只和林寒松谈话,她总是会觉得僵硬,索性借着吃饭的工夫,聊天还能自然一些。

“我今天和钱嫂子一块儿去供销社了。”

林寒松点头,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没想到那边还挺热闹的,就是不清楚还招不招人?”她端起碗喝了口稀饭,挡住男人灼灼的目光,“她还听说咱部队要建学校,你知道啥时候建好吗?”

林寒松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没想到她对工作这么执着,行动力居然比当初和她相亲时都强!

不知道为啥,心里还觉得怪怪的。

他沉默了一下,在大脑里组织好语言回答:“学校还得俩月才能建好,如果真的从军嫂里头招人,估计最低也得高中学历才能报名。今天我找人打听了,食堂里缺个负责打饭的帮工,三餐都得去,一个月休六天假,开15块钱的工资。”

林寒松实话实说,“家里不缺这点钱,我觉得去打饭你倒是不如歇着。”

江甜果没搭理他,反倒是在心里认真权衡思考起来。

学校还没建好,而且也没传出招人的具体消息,那应该就是还远着。而且这事儿八字都撇不下来,还不一定能不能成。

食堂的打饭帮工?

江甜果一下想到了食堂阿姨,要是只有打饭这一项工作的话,那倒真不算累,她倒想去试试。

于是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让林寒松明天给人家回个话。

林寒松似乎是没想到她真能接受体力劳动,讶然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补充一句,“那等过两天例假走了再去上班吧。”

吃过饭,林寒松主动端起碗筷,拿到水池刷了起来。表现得倒是不错。

江甜果则是把缝好的小垫子铺在自己睡的那头,她挺满意自己的作品,针脚紧密,缝得又平整,绝对是一张很好躺的小垫子。

这边林寒松刷完碗,又顺便冲了个战斗澡,身上穿着绿色的工字背心,紧紧的束缚包裹在肌肉上,看上去结实又性感的不行。

江甜果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没忍住在心里对帅哥吹了声口哨。

该说不说,八块腹肌确实养眼哈!

她怕自己眼神越来越变态,赶紧挪开视线,说回正事,上次承诺给人家做身衣服。正好生理期来了,她懒得动弹,就趁这两天就先做出来。

她招呼:“来我给你量量尺寸。”

背后有人上前来,揽住了他的腰,林寒松清晰地发觉,自己肌肉紧绷的手臂,可能压迫着主动贴上来的一点,柔软的弧度。

意识到这个,他顿时头皮发麻。

有了生理期的护身符,江甜果今晚没给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换上了宽松些的旧上衣,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初始皮肤,穿了不知道多久,洗的都松垮了,尤其是领子。

林寒松比她高了许多,只往下瞄了一眼,就隐隐能看见了,那白的晃眼的雪白,和微嘟起的嫩红的尖儿,滚圆如珠。

噗通、噗通。

江甜果还浑然未觉,只发现他心跳的好快,又沉又急,她忧心忡忡,“你没事吧?”

该不会是心脏有问题吧?

林寒松赶紧摇了摇头,幅度极大,整个人像毛头小子一样,有种手足无措的狼狈感。

江甜果一头雾水的给他量完了尺寸,然后熄灯睡觉。今天晚上的林寒松倒是格外老实,连睡觉都没凑过来,不知道是受啥刺激了。

一夜好梦。

江甜果今天醒的早,林寒松还没走,洗手池传来水流声。

她在床头的凳子上没找到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走出去一看,正静静躺在盆里,被男人仔细搓洗着。

还不只是脏衣服,就连她昨天换下来沾着血的内裤,也被他一块洗了。

怎么,连贴身衣物也帮她……

江甜果倚着门框,不太好意思的问,“你怎么把我的衣裳洗了?”

林寒松微微侧身,正好能看到她因为害羞发红的脸颊。

“你不是说来例假,最好别碰凉水。我洗衣裳,顺道给你的也搓一把,没碍多少事。”

“谢谢……,麻烦你了。”江甜果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就看着他把洗好的衣服拧得干干的,再一件件抖开,阳台上用长长的铁丝拉了晾衣架,衣衫是用竹衣架晾起来,挂在铁丝上一排。

在清晨的微风和朝阳下轻轻摇晃,迎着风带来一股淡淡的肥皂香气。

今天是例假的第二天,也是量最多的一天,随便一动弹或者是一声咳嗽都得血崩。江甜果懒得去钱家玩,又打开收音机,转战到床上给自己缝月经带。

钱改凤给她看过月经带的款式,类似于丁字裤,垫上草纸或者草木灰的棉布包,带子拴在腰上。

她正描样子,纠结怎么才能把月经带做得更人性舒服一些,门外却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是钱改凤?

家属院和她熟的好像只有她了。

推开门,没想到见到的是一个完全意外的人,火车上认识的王璐。

江甜果当时看出来这人心气高,瞧不上她,以为不会有交集,没想到这才几天就见着她主动上门了。

王璐身后还跟着俩小孩,应该是她的继子。女人脸上露出个腼腆的笑,“妹子,你一个人在家啊,我也闲得没事,来找你唠嗑。”

俩小孩机灵的喊:“姨姨好~”,边说边狠狠吸溜了下鼻涕,看着像两个小脏包。

邻居主动上门,江甜果欢迎,她闪开身子,大方地说:“那欢迎啊。离这么近,没事多过来串门子。”

说着她端出来一盘花生和糖块,是婚礼没用完的,招待他们吃。

俩小孩像狼看见了肉,不等她把盘子放好,就爬上凳子,伸着胳膊大把大把往兜里抓。明明是兄弟俩,却你推我打,就连抓个糖块都得分出个高下。

这边混乱的不行,王璐这个继母却浑然未觉,自来熟的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往地上吐皮,还笑着说,“瞅,俩小孩感情多好,亲兄弟就得这样。”

江甜果嘴角僵硬的勾了勾,俩孩子把盘里的东西全装进口袋里,然后又爬下凳子噔噔噔跑过来闹她。

“姨姨听、听!”

“要听收音机!”

“小宝要听威虎山!”

搞了半天,居然是为了收音机来的,江甜果确定自己放的声音不大,不知道是小孩耳朵灵还是隔音差,叫他们惦记上了。

王璐还看热闹不嫌事大,酸溜溜地说,“他俩对我这个继母都不这样,闹你是喜欢你呢。”

熊孩子的喜欢,谁爱要谁要吧。

江甜果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先忍了,毕竟人是她放进来的,转身从屋里拿出了收音机,随便拨了个频道。

俩小孩安生了一会儿,王璐磕着瓜子,和江甜果瞎聊:“妹子,你是哪儿的人呢?”

江甜果笑笑:“家里头没亲戚了,哪儿的人也不重要。”

一句话把她打探底细的话全拦住了,王璐要是有良心,恐怕半夜起来还得后悔的往脸上扇两巴掌。

但可惜了,她也就是被她的话惊到了一瞬,又接着说,“真是没想到,那你和林营长结婚可是转了运,部队比你老家好不少吧?”

话里话外,都是她一个孤女怎么配,捡着大便宜的意思。

江甜果在火车上就知道,王璐年纪轻轻,思想却跟裹了裹脚布一样。以为她结婚后有赵营长管着能变好一些,但本性难移,一开口就是这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其实王璐来上门,也不全是因为俩孩子闹腾。她嫁来家属院这段日子过得不好,俩孩子闹人难管就算了,赵营长对她态度也一般。

更不用提家属院的邻居,她不是没想着和别的军嫂打好关系,但偏偏因为她是二婚的,一凑到人堆里总有好热闹的问这问那。她自己又心气高,不想跟那群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乡下妇女沟通。一下子在家属院里倒成了个孤家寡人。

王璐这才想起了江甜果,她觉得江甜果性子好,来自乡下又没根基,可以让她尽情展示优越。

谁想到她以为好欺负的小白菜,放下手里的针线,淡淡掀起眼皮,直截了当地说:“王同志,你的话我不喜欢。”

“我家林营长优秀,我同样不差,我们自由恋爱,是被两个灵魂吸引才在一起,不存在谁配不上谁,谁又高攀了谁。”

“同样我觉得人和人相处也如此,觉得合适了才在一起,你认为呢?”

王璐尴尬的“呵呵”笑了笑,低着头自己嗑瓜子,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装听不懂。

江甜果打算再忍一会儿就送客,谁想到坐小板凳上听收音机的俩小孩却不老实。

她就低头穿了个针的功夫,大一些的小孩突然爬到桌子上,好像是要拿收音机,却只够到了天线,大力之下,脆弱的天线应声而断。

原先功能正常的收音机冒出滋啦滋啦的杂音。

坏了!闯大祸了!

俩小孩吓呆了,不等大人说话拔腿就跑,王璐也懵了,这可是好几十的东西啊,现在该咋办?

她木木的看看压着火气的江甜果,一下不知道这事该如何收场,想来想去也跟着一块儿跑了。

江甜果要追,迈出去一步却突然扶着桌子顿住,“草,血崩了!”

紧接着就听见“咔哒”一声,是木门上锁的声音。她缓过来去敲对面的门,敲了好半天,里头一直在装死,咋也不开门。

第27章 出头

江甜果又敲了几下, 实在敲不开门只能放弃了。人家执意当缩头乌龟,她还能破门而入不成?

她把自家门打开,就在客厅守着, 看谁熬得过谁!

林寒松回来的时候, 就见着她大马金刀地坐着,“刺啦刺啦”手中缝线的力气格外大,像是有什么事。

他剑眉紧紧皱起, 问, “咋了,谁让你不痛快了?”

江甜果指了指桌上的战损收音机, 告状,“隔壁赵营长的大儿子给收音机弄坏了, 人也跑了。”

“他家大人咋说?”

“咋说,正装死呢!我敲不开门, 你去!”她没见过这样的赖皮, 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

林寒松没动,先拿起了收音机, 摆弄了几下,“不是大毛病, 换根天线就好了, 过两天我修……”

江甜果瞪他,男人的话一下拐了个弯, “太过分了,我这就找他们去!”

他挽起袖口, 指关节遒劲,沉闷地敲在结实的木门上。里头还是没开门,看样子是打算装死到底, 不过真正能挡事的赵营长回来了。

他还挺疑惑,问:“林营长,你这是干嘛?”

林寒松把坏掉的收音机递过去,不用多说,赵营长瞬间明白,这是他的好儿子又在外头惹了祸,让苦主找上门来了。

他说了声抱歉,然后从兜里掏出钥匙,一拧,没打开。

里头居然反锁了。

他直接一脚踹上去,木门发出震天的响声,给边上邻居都吓得不轻,透着门缝小心翼翼的看热闹。

“赵勇,”赵营长声音冷飕飕的,“我数仨数,你再不开门,看我等会儿进去怎么收拾你!”

“三,二……”

他耐心耗尽,后退几步,似乎是想大力把门给踹烂。门内传来一阵争执声,最后王璐占了上风,主动把反锁解开了。

赵营长扔给她一个等着秋后算账的眼神,大步跨进门里,三两下逮住了想逃的儿子,然后直接扒下裤子,蒲扇似的巴掌毫不留情扇到了屁股上。

伴随着小孩的哭嚎,场面愈发混乱,赵营长似乎是没解气,又解开皮带,狠狠抽过去。他是下了死手,男孩被皮带抽过的肌肤迅速鼓胀青紫,哭声越发凄惨。

王璐躲得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江甜果看得心惊肉跳,她这个上门找事的,反而出声劝和,“赵营长,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非要下这么重的手打孩子……”

还说是亲爸,手狠的程度说是继父都有人信。没看小孩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恨吗?

赵营长又抽了一下,这才放下皮带,看都不看哇哇哭的儿子,自顾自点了根烟,“他不是第一次了,就得狠狠的打,让他长个记性!”

“收音机多少钱?我赔。”

江甜果看了林寒松一样,发现他愣愣地看着赵勇,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自己拿了主意,“没多大事,就一根天线坏了,我们自己修,要不了几个钱。孩子不小了,遇到啥事儿不能只是打,你得把道理跟他们说清楚。”

这就涉及育儿理念的问题,江甜果只能建议两句,该怎么做是人家亲爹的事。

赵营长长长的吐出个烟圈,没点头也没说好,掏出来五块钱塞进林寒松手里。男人恍然回神,推拒了几下,没塞回去,他们被送出了门。

晚饭时分,江甜果想起刚刚看到的家暴场面,觉得心有余悸,却又忍不住八卦:“赵营长下手是真狠呐,他平时也这样?”

林寒松筷子顿了顿,只说他俩不是一个团的,平时也没有交集,了解不多。

他们这头正吃着,隔壁的气氛却算不上多好。

赵勇鬼哭狼嚎实在扰民,赵营长要面子,没继续打,只让他跪着不给饭吃。

王璐啥时候见过这阵仗,虎毒不食子,赵营长对儿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不会还打老婆吧。她担心秋后算账,心虚的不敢说话。

饭桌上静的可怕,赵营长突然问:“今天是咋回事儿?”

王璐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两句,就被打断。

“不就是个收音机坏了,至于你们娘仨一块跑到屋里当缩头乌龟?王璐同志,我告诉你,这儿不是老家,不要拿你农村妇女那一套来解决问题。你读过高中的人,为人处事怎么连对门小学没毕业的都比不上。”

“你得知道,在这里,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咱家,代表的是我的面子,你今天的行为让我丢人!”

他脾气不算好,说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王璐垂着脑袋,指甲狠狠嵌入手心,掐出惨白的月牙。作为乡下女孩能读到高中,她在家里地位不低,啥时候被人这么劈头盖脸地数落过。

尤其是,农村妇女,连小学毕业的都比不上!

这两句话一下让她心里也冒出一股无名火。结婚的落差,和心里积攒的怨气,让她凭空生了勇气,直接顶了回去,“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你说得倒是简单。让我胆大敞亮,让我跟个城里人一样,你倒是给钱给底气啊!”

“同样都是新媳妇结婚,对面啥排场我是啥样?你不如人家男人,就别怨我不如人家女人!”

夫妻对骂,都知道说啥能戳到对方的心窝子里去,俩人越吵越凶,甚至开始摔摔打打起来,声音大得让人想忽视都难。

林寒松收拾了碗筷在厨房刷碗,江甜果则是悄悄来到了门边,竖着耳朵听对门的动静。这么大的热闹,不能推门看真是可惜。

她隔着门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到底是在闹啥,过了会家属院里有热心的婶子来劝架,声音愈发杂乱了,就更是啥也听不见了。

她只能放弃,等着明天和钱改凤八卦。

晚上,林寒松修了一会儿收音机,然后才上床。两人躺在一起,沉默着,没有亲近也没有说话。

江甜果说不上来,总感觉他今晚的情绪不对,吃饭时话少了许多。她尝试着去开解,絮絮叨叨讲了些有趣的话。

林寒松偶尔应上一两句。

她问,是不是不赞同赵营长对孩子的教育方式?

似乎是问到点子上了,林寒松默默点头,问江甜果她被送到乡下是过什么样的日子?

江甜果其实对于那段记忆不太清晰,她是总要去朝前看的,于是挑了些好玩的和他讲了讲。

说她春天的时候去山野里挖野菜,夏天的时候下池塘摸小鱼,秋天赶秋收有多忙,还有过年,能分着三个精白面包的饺子。

回忆着,原主的心境和画面都在眼前重现,她似乎也陪着一个女孩度过了青年时期。

林寒松笑了笑,说起自己离家进部队的那天,吃的也是一碗饺子。

在物资不丰裕的时代,饺子被北方人赋予了太多的意象。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始说起自己的家庭。

江甜果这才知道,原来他上面还有个大了很多岁的哥哥,战争时期被寄养在村民家里,过了很久才被找回来。

他说自己那时候很小,哥哥脾气很坏,总是欺负他。父母看见了,却因为对哥哥的亏欠,说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说着说着词句也混乱起来,那些埋在心里连父母都不得知的隐密,在今天被打开了个小小的口子。撕开疮口,露出腐败的内里。

江甜果主动揽过他,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原生家庭是困扰许多人一生的心结,她不觉得自己能用言语,或者是一个拥抱就改变什么。

但她觉得现在的林寒松需要安慰,所以她做了。

清甜稠密的香气,撞了林寒松满怀。两个人沉默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黑夜里交织,谁也没有升起暧昧的心思,只是这样抱着睡了一觉。

第二天,林寒松起床的时候,江甜果还没醒。他先洗好衣裳,然后拿饭盒去食堂打饭。

遇见许卫国,还被他打趣,说今天他精气神都不一样,是碰上什么好事了?

想起昨晚上暴露出来的脆弱,林寒松忍不住脸颊发烫。

只是——,那不带男女之情的抚摸和安慰,回忆起来怎么有种自己被当成儿子的错觉?

林寒松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有意思极了。

——

江甜果起来的时候先看了看桌上的收音机。这边买不到替换的天线,只能先把被掰断的地方用胶带缠住。她打开听了一下,声音不如之前清晰,频道也少了不少。

只能看下回去城里,能不能买到到天线换上。

她吃完饭又把屋子收拾一下,没过一会儿钱改凤主动上门了,俩人聊了两句,她就迫不及待和江甜果分享了昨天晚上的八卦。

作为家属楼里的热心人,钱改凤可是不会错过这种场合。

“两口子闹得可凶了,要不是你许哥也跟来了,俺们可真拦不住赵营长!红着眼,是真要冲上去打小王!”

江甜果:“真吓人呢,看不出来赵营长居然是这种人。”

讲八卦时有人应和着,钱改凤愈发来劲,拉着她凑近耳朵,神神秘秘的就说开了。

原来赵营长和王璐其实不是二婚,而是三婚!

他头一个妻子在老家病死,只能把俩娃接过来自己照顾,家属院里头有人看他不容易,就给他张罗了门亲事,结果结婚不到半年就离了。

“为啥呢?”江甜果忍不住问。

钱改凤撇撇嘴,很嫌弃的样子,“别看赵营长人模狗样的,但其实是个面上光、糊涂蛋。俩孩子刚领过来的时候,又黑又瘦又野蛮,跟山里的野人差不多。他第二个老婆好心,给俩孩子当亲生的照顾着。忍了半年忍不了了,原来赵营长一半的工资都得交回老家!”

“你瞅瞅俩孩子被磋磨成那样,他的钱还照给不误,这不是糊涂蛋是啥。又没钱,人也不行,还带着俩孩子,哪家闺女能往火坑里跳。”

江甜果一下子就懂了。

钱改凤又感慨,“也是让他学聪明了,这回从老家娶的老婆,可是不好跑喽!”

江甜果倒是不这么觉得,王璐不像是逆来顺受让人揉搓的性格,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她除了听听也做不了什么。更别说她和王璐的关系不好,更不好在这事上多嘴。

她俩又聊了些别的八卦,钱改凤看着她手上的布料,问,“不是你的尺寸,给小林做的?”

这件短袖已经是半成品,再改改型,个把天的功夫就做好了。

江甜果动作飞快,剪掉上面多余的线头,说:“之前扯的布,也许诺人家了,有空就做出来。”

钱改凤瞅着她的眼神愈发不一般,家属院谁都看得出来,林寒松家里不同寻常,年纪轻轻就当上营长,立过特等功,还是从首都军区调过来。

但直到结婚才知道人家是什么实力,新房子新家具,更不用说她和江甜果见了这么多次,新媳妇身上的衣裳就没重过。花了这么大一笔钱,居然还能做衣裳!

果真是人比人得气死,钱改凤一想到赵营长家对门,住了个啥啥比他们强的对照组,心里就忍不住乐起来。这以后得有多少热闹看。

江甜果不知道她心里百转千回,顺嘴说了自己要去食堂帮工的事。她知道钱改凤也惦记着工作的事,说出来肯定会让她有情绪,再心眼小些的可能又会生出别的怨怼。

但这种事晚说不如早说,迟早都要知道的,瞒着也没意思。

钱改凤果然脸色不太好看了,瞅着她的小眼神酸溜溜的,“还是你家小林有本事,我随军都三年了,工作还没着落呢。食堂是个好地方吧,听说不止工资,一个月补贴都不老少,更不用提别的好处。妹子,你福气真大。”

刚刚还笑人家赵营长,现在轮到自己尴尬了吧。钱改凤绝对不承认是酸,却又忍不住羡慕。

别看她家老许还比小林高一级,但真是样样比不上人家。都说结婚是女人第二次投胎,江甜果这可是掉进福窝里头了。

钱改凤的话除了冲天的酸味,没有别的恶意,江甜果就笑着过去闹她:“放心吧姐,妹子发达了绝对不忘你,到时候你来打饭,我给你捞稠的盛!”

钱改凤这才平衡一点,“不仅捞稠的,你还得给我捡肉!”

“包在我身上!”

下午,林寒松回来的比往常早一点,而且手里也没拎铝饭盒。

江甜果还没在意,直到见他打开橱柜,才问:“今天晚上咱在家做?”

林寒松嗯了一声,她这才发现,橱柜里多出来一块五花肉,还有一把鲜嫩的水芹菜。

“今晚包饺子。”他说。

不年不节的吃饺子?

可能他是被昨晚的夜谈勾起了什么吧,江甜果没多说话,挽起袖子看能帮上什么忙。

这年代吃顿饺子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没有后世方便的辅助工具,他们得从剁肉和和面开始慢慢干。

江甜果一想就觉得今晚工作量甚大。

她问:“你之前做过吗?”

林寒松“砰砰砰”剁肉的刀一下顿住,脸上罕见出现窘迫,“没做过……”,随后赶紧找补,“但是我见别人做过,应该不难吧。”

“巧了,我也是……”江甜果捂脸。

俩人大眼瞪小眼,最终两个厨房老白决定做了再说。

水芹菜长在河里,不算脏,简单摘洗一下就能用。林寒松有一把子力气,剁馅的事交给他,江甜果则是负责和面。

虽然俩人的水平都停留在看过,但江甜果自我评价,她肯定是更厉害一点,毕竟后世的各种做菜视频,步骤详细的就差博主亲自上门来做。

她虽然没做过,但是记性好呀!

她非常自信地和面,加水加盐再三揉三醒,半小时后成品面团出现。

她往下戳了戳,软趴趴的,额,只能说——能用。

林寒松也把饺子馅调好了。

“咸淡怎么样?”江甜果问。

林寒松说还行,江甜果就着筷子尝了尝,感觉拿不准。

“先包两个,尝好了再包其他的?”林寒松提议,江甜果同意。

包饺子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擀皮一个包。擀皮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功夫活,江甜果想都没想一屁股坐下,把擀面杖交给了林寒松。

等饺子皮的功夫,她坐在椅子上看她,男人肌肉劲瘦,五官英拔,气质却并非一丝不苟。在厨房忙了半天,衣衫袖子随意挽起,这会儿又沾上了面粉,带上了几分人夫感。

啧,江甜果拨弄了一下勺子。

很快饺子皮擀好,江甜果接过,手脚利落地开包。这时候就感觉饺子皮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比买的差点什么。

四颗圆滚滚的水饺下锅,沸水翻腾,饺子遇水变得更加膨大,直到变成个小包子的大小。

江甜果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饺子,怕不熟,特意放在锅里多煮了一会儿。过了好半天才捞起来,放在两个搪瓷碗里,他俩一人两个。

富强粉做的饺子又白又胖,她小心翼翼吹了吹,慢慢咬下第一口。

“好像淡了点?”她不太确定,嘴巴里含着东西,鼓出点颊肉来,俏生生地吸引人目光。

林寒松眼眸深了些,视线盘踞在那点肌肤上,很快又转移。

又放了些盐,这次咸淡味调得正好,两人就放手开干。一个擀皮一个包,居然还生出几份默契来。

淡淡的温馨氛围止于饺子开锅。

江甜果和林寒松对着一锅烂饺子,傻眼了。

最开始那四个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这一锅会如此叛逆?

“是我没捏紧。”

“是我擀得太薄了。”

俩人都争着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林寒松,一张俊脸绷着,苦大仇深的,仿佛饺子给他惹毛了。

江甜果一下笑了出来,说:“锅里还有几个好的,盛出来给钱姐家送去。”

“那你吃什么?”林寒松默认自己吃烂的,“小食堂应该还有饭,我去给你打一份?”

“这不是有现成的?”江甜果粲然一笑,“吃不成饺子,咱们可以喝面片汤,再倒点面水就成了。”

林寒松能听到她好听的声音说。他的目光几度变幻,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东西。

允许犯错,允许不完美,做得不好也不会有责骂。他面对的不是严苛的父母,而是会包容、互相扶持的妻子。

二十五岁的林寒松,在今天拥有了可以不完美的权利。

他突然也笑了,是毫无保留开怀的笑,“你说的对”,吃不了饺子,其实面片汤也很好喝。

等江甜果送完饺子回来,林寒松居然还对着碗里的面片汤在傻笑,而且还笑得十分荡漾。

她自己也坐下来尝了一口,确认这就是一顿味道正常,甚至有一丢丢难吃的晚饭。

那林寒松这是什么情况?

搞不明白。

——

晚上的时候,江甜果又提了食堂工作的事,说想尽快上班。

“你例假了了?”他问。

那肯定是没有,江甜果跟他科普,“例假短的三五天,长的六七天。但是只有来的第二第三天,量大行动不便,其他时候都能正常工作。”

“我在家天天闲得只能缝衣服,盯得眼睛都疼,真是呆不住了!”讲到后面语气娇娇的,又委屈巴巴,谁能忍心拒绝?

林寒松投降,说明天和人打声招呼,估计后天能上班。江甜果这才罢休。

她大致清楚食堂的情况。部队里头食堂很多,只是对家属开放,能让家属工作的只有招待所的小食堂,和家属院边上的大食堂,这个也叫干部食堂,只招待连级以上干部,收费供应。

食堂早上六点营业,打饭的不用去太早,只要六点前能到就行。

盼望着可算能上班了,想着第一天上班可能会有突发情况,江甜果就交代林寒松,让他醒的时候顺道把自己喊起来。

结果——,江甜果被喊醒的时候,只感觉才躺下没多久,一看手表时间才五点。

开玩笑,她高三也没这个点醒过呀!

那边的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作息有多逆天,还一脸不解地看着倒头又躺下的身边人。

“不是让我喊你?”

江甜果半死不活的赖床:“让我再躺半小时,啊不对,十分钟!”

第28章 打饭阿姨上线~

说着是要再睡一会儿, 但江甜果总害怕一不小心再睡过头了,没过两分钟就得睁开眼瞅一下。

索性是睡不踏实,她又在床上磨蹭了几分钟, 最后选择起床。

“啊~”夏天天长, 五点多天就已经蒙蒙亮了。打个哈欠,江甜果还没太清醒,只感觉到耳畔清风拂过。

“还没醒呢?”林寒松领着她往大食堂走。

“快了。”江甜果使劲搓了搓脸,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远处是安静的家属楼, 近处的食堂却已经灯火通明,说话声和切菜声不绝于耳。

林寒松领着他找到了食堂管事的王姐, 女人四十来岁,剪着利落的齐耳短发, 大方脸笑模样,看着亲切, 像是个和善的利落人。

“小江是吧?”

“江甜果。”

“名字真好听, 咱这儿的工作内容和待遇,小林给你说了吧?”王姐问。

江甜果点头。

“成, 那我先带你换衣裳。”

江甜果跟着王姐要走,余光发现林寒松还杵在那儿, 半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不急着去锻炼?”她转头问。虽然她早上起不来, 但也隐约知道枕边人雷打不动五点起床,时间差不多了再带早饭回来。

不至于今天为了送她上班破例吧?

谁想到男人还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 反问她:“第一天上班,用我在这儿陪着你不?”

江甜果:“……”

这种既视感, 有点像她路过幼儿园门口,看见的那些望眼欲穿的家长们。好家伙,自己是十八又不是三岁, 哪儿至于上个班还得跟个家属陪读。

这也太肉麻,太离谱了吧!

要是今天林寒松这么干,明天她就得成为传遍家属院的娇气包!

狗男人就会乱她道心,眼不见为净的好!

江甜果拉着他的胳膊,要给人拽出去。林寒松看着精瘦一条,一拽怎么这么沉。偏偏还不太配合,她只能自己使劲。

她气得转头嗔了一眼,不知道自己红着脸瞪人多么风情,林寒松越发走不动道。

好不容易把障碍物丢出去,一转头王姐还打趣她,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你们小夫妻感情可真好~”

江甜果:“!!!”

她不是,她没有啊!

王姐可听不到她内心的咆哮,领着她到了食堂的换衣间,递过来一套半旧的工作服,简单的白色褂子和白帽子,洗得干干净净,带着一股肥皂香。

她换好衣裳走出来,王姐正在和其他几个女工整理售餐台,见着她眼前一亮,“年轻就是好,穿啥都水灵灵的。”

“看这小腰细的,没生养过就是好~”

“我年轻的时候比她还水灵,现在都熬成黄脸婆了~”

食堂里来了新人,年轻的姑娘在一群中年妇女里头对比强烈。这些女工们难免发出岁月易逝的感慨。

“可不许说这种话,姐姐们现在也好看啊!”江甜果笑着走过去,也拿起抹布开始打扫起来。她手上利索,嘴上也不停,“我一进食堂还以为是掉进了仙女窝,姐姐们咋一个个都长得那么美呢~”

这马屁一出,可是给几个女人笑弯了腰,笑着笑着还禁不住老脸一红。

向来是被叫嫂子、大姐的她们,居然还能被年轻漂亮的妹子甜甜地叫姐姐。

哎呦~,那两声可真是甜到人心坎里去了~

江甜果没跟着她们一块笑,反而还一本正经地继续说。她夸王姐眼睛又圆又大,炯炯有神;夸她旁边的女人头发浓密顺滑,还有……

反正不管是谁,在她嘴里总能找到能夸的地方。偏偏她一双杏眼又极其真诚,叫女人们想说这是马屁话也违心的说不出来。

只能对这个新来的,嘴甜又真诚的妹子更加喜欢了!

食堂里头气氛好,王姐这个管事的最乐意,她们笑够了闹够了,王姐问:“吃饭没?”

江甜果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没吃饭正好!”王姐走到后厨,从炸好的油条里捡出来一根,用碗装着递给她,“正热乎呢,赶紧吃。”

江甜果拒绝,并且还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王姐,这不好吧……”

倒是个实诚人,她一下笑了,“放心吧,不是单给你开小灶。咱食堂的规矩,有新人来了,招待一根油条,她们都享受过,现在到你了。”

那边几个女工一齐点头,江甜果这才没了心理负担,谢过善良的同事们,欣然接受了热腾腾的油条。

别说,刚离开油锅的油条就是又酥又脆,特别香!要是能配上一碗胡辣汤就更好了!

这可不是思乡,只是馋了。

江甜果吃的一脸满足,王姐笑眯眯地看着,忍不住说:“你这姑娘真讨喜,怪不得玲玲交代了好多遍,让我对你好些。”

玲玲?“是何玲玲?”江甜果惊喜,“我刚结婚事多,这几天都没空找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