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1 / 2)

笼鸟图鉴 项二 6679 字 2天前

【欢鹂】

最近别院可是热闹的厉害,听说啊那小黄鹂流产被世子接回来以后跟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许是这么一闹让她琢磨出自己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来,开始挺直了腰杆过日子,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喜欢花,还值早春时节就差人把那最娇弱的花流水似的往别院搬,大大小小的花盆堵的回廊让人都没处下脚。

她喜欢吃糖人,全梅州城的糖人师傅都得大清早到别院挨个捏,捏的好了那可是重重有赏。

她喜欢放风筝,就算没风也一定要放,而且一放就要放到最高,不飞出别院让临街家家户户看见就不罢休!

对此,伺候的嬷嬷们看在眼里酸在心里,瞧着欢鹂脸上那两道伤疤只有及其恶毒的五字评价。

“丑人多作怪。”

“该是强弩之末才对。”

笼馆也听到了欢鹂在那处的风评,与闲言碎语不同的是华雀三人长舒一口气。

“早该这样。”

“自己舒坦了最好。”

成天跟在欢鹂屁股后面的阿茴做不出任何评价,自从那夜以后她确实玩的尽兴,吃的尽兴,不用像之前抱头鼠窜地生活,可她也觉得奇怪。

她歪着脑袋,看指挥者帮工修一座临湖秋千的欢鹂,只觉得她像变了个人。

“两位嬷嬷,麻烦过来帮我挪一下花盆。”

欢鹂大清早站在园中朗声就开始使唤二位嬷嬷,那两位面面相觑,咬着下唇还是磨磨蹭蹭地挽起袖子走过来。

“往左边摆一点,不对,应该是右边……算了吧,还是帮我搬回亭子里吧。”

即使俨然到了春天,但早来还是冷气十足的,两位嬷嬷搬着盆沿的十指都变得红肿,这来来回回几趟着实是折腾人,就连阿茴都能看出欢鹂是故意的。

可欢鹂还是笑着,顶着她那能灿烂过春华的笑容跟着两位步履艰难的嬷嬷进了亭子,当沉重的花盆砰地一声落地时,欢鹂弯腰毫不客气地折下了盆中小花,然后抬手插在了两位嬷嬷的发髻间。

“嬷嬷们戴着,年轻些。”

周遭所有伺候的奴仆侍女们皆低着头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活计也干了半截,徒留潺潺水声灌入木桶冒着嗖嗖凉气。

让娼妓簪花,是莫大的耻辱!

“我们可是天家的……!”

一位嬷嬷脸色铁青,扔了花对着花瓣踩了几脚,上去就要与欢鹂理论,却被身侧的老姐妹一把拉住!

两人面色僵硬,顶着赤红花瓣双颊憋出了茄色。

李嬷嬷已经被世子吓出了心病,断不可再顶撞了。

看她今日耀武扬威,明日便是唾弃废鸟!

前院骚动,世子风尘仆仆进了后园,见欢鹂站在亭子中间便顺道走了过来牵起人的手,对旁边两位戴花的嬷嬷也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对她们还不如对那临湖秋千来的关注多。

“中午估计就搭好了吧?”

“嗯,帮工们手脚都很利索。”

“好,先进屋吧,我有话跟你说。”

世子拉着欢鹂进屋,阿茴蹦蹦跳跳地紧跟其后,两位嬷嬷在后面瞧着只觉得自己还没阿茴那丫头活的矜贵。

“听说赵明熙马上要成亲了?”

阿茴进屋先翻了翻炉子上的红薯,世子在旁就着烤火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欢鹂看了他一眼慢慢点了点头。

“我备了些新婚贺礼,到时你送过去吧。”

这让欢鹂有些意外,如今局势已是剑拔弩张,世子竟还愿意抛开党争备礼,欢鹂忽然有些欣慰,立马笑着应承,顺手拎起一只红薯来吹了吹给世子掰了一半。

“世子肯定没吃过这些吧,尝尝,很甜的。”

确实没吃过,自从欢鹂来别院后,他倒是吃了很多以前从没用过的食物,她说好吃那一定是好吃的。

香甜软糯的金黄红薯被齿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果然暖意上心头,世子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你送去的时候别说是我备的,就说是你挑的吧。”

这是为什么?准备新婚贺礼不是好事儿吗?欢鹂多问了一句,世子咬着红薯咀嚼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怕说是我送的,他们夫妻二人不会收。”

欢鹂不说话了,这句话出口她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安慰世子,手中的半个红薯慢慢变凉,他们二人之间也变得尴尬起来。

出逃失败后,欢鹂与世子二人之间有了天然的默契,那便是从不谈政事。

谈了,怕是会徒增矛盾。于是欢鹂眼神飘离还是岔开了话题。

“咦,你腰间的小锦袋怎么不见了?”

欢鹂只是随口问了问想打破僵局,可没想到这一问让世子的脸色变得又添几分难堪。

她只看世子吞吐,放下红薯深吸一口气却佯装不在意地说,“刚在前院跟黄慎之谈话,顺手就赐给他了。”

又是无话可谈了。

阿茴在旁边抱着红薯啃都觉得头皮发麻。

炭盆里掺杂进了木屑,那木屑烧的猛地爆开露出了火苗,世子伸展开来的十指颤抖了一下,很快捏紧成拳,他眼睛盯着当中的火星问欢鹂,“我有时会不得不做出一些事情,可能……”世子顿了顿突然有些烦躁,“可能不乏有龌龊肮脏,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看我?”

他还是说了,欢鹂与世子相对而立,她明白世子指的什么,权利党争她不明白也不能左右,但只一件事是底线。

“我只要你别伤害华雀烛鸳和珍鹭。”

寥寥红尘,如果那些争斗会牵连到小小娼妓,欢鹂定会以此为耻。

“我知道了。”

世子紧握的双拳慢慢舒展开来,指尖凉地再旺地炭火也烤不暖。

前院的小厮来传话说黄知府要走了,世子沉默着匆匆离开去送客。

目送着世子的背影阿茴才落下了紧绷的肩膀,再看欢鹂,她以极快的速度变换了原本沉郁的表情。

“阿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呀?走,咱们去看看秋千搭好了没!”

听着她那欢快的语调简直是走了调,阿茴看着欢鹂的花猫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在硬撑,不光是刚刚对世子,就是这段时间,不论是放风筝还是捏糖人哪怕是使唤嬷嬷给她出恶气,欢鹂露出的表情,都不是那么真心实意。

装的。

装的还很辛苦。

“姐姐,我怎么看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的姐姐不是这样,是会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会上一刻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幸福的笑,下一刻被嬷嬷数落了又瘪嘴在床上打滚的姐姐。

可是现在……

虽然她们看着很开心,但也只是看着而已。

“阿茴,不要瞎想了。”

欢鹂蹲下来揉着阿茴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

“这里是个连世子都抬不起头的地方,更何况我们呢?所以呀与其做什么都是错,我们干脆就做好自己,你从前是活泼爱撒娇的小阿茴,我以前还是个傻呵呵的黄鹂鸟呢!怎么换了地方就被人揉成别的样子?”

“你放心,等过段日子,我就把你送出去,回到你娘的身边。”

“这个地方,不是人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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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鹭】

梧桐如今是宋梧举人了,梅州特意安排了书院去上,准备可以冲一冲科举,能像从州里出去的黄慎之,在京城夺得名次。

现在是用不上珍鹭了,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才学可以教个普通人,可教个举人实在是有点为难。她现在能帮上梧桐的就是把书册整一整,没客人时跟梧桐聊聊天。

“啊……你现在的字写的蛮好看的啊。”

珍鹭从一页书册翻出一张梧桐现在写的手稿,字迹娟秀,笔触又有力,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再看他虎口被磨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一定是夜以继日的功夫。

难怪啊,昔日这么用功的小龟奴摇身一变成举人肯定有他的道理,不像平常找她的那些书生……

“还好吧,小时侯我写不好你不还打我手心吗?”梧桐把他的手稿收拾齐整,一看窗外红灯笼已经燃起,竟是天色暗了。

“你最近的……客人很少啊?”

梧桐试探问了一句,本意是想问珍鹭是不是因为最近客人少手头变紧了,他自己可以贴补了点。没想到珍鹭叹了口气,笑着会错了意。

“确实少了,因为从前来找我的客人发现自己没考上,就也不来光顾了。”

珍鹭说到此无奈地摇摇头,她勾了勾嘴角还是没笑出来,“也是,读书是经年累日出来的功夫,怎么可能跟我……就高中了呢?”

话是这么说,可这前前后后反差也太大了些,不免让人唏嘘,梧桐坐立不安,看了珍鹭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要缺钱你就说,别不好意思啊,宋大娘的病时好时坏,你别装大方。”

珍鹭看梧桐如今当了举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腰板挺得笔直训话倒是一套套。

“行啦,我这些年又不是没存钱,有的客人恨不得掏出金子给我!”

所以要不怎么说梅州城里没钱的姑娘都跑来找徐阿嬷,笼馆虽把姑娘当牲畜使唤,可挣下的钱也不老少呢。

“我看今晚若没客人就请你吃饭吧,怎么说也欠你一顿饭。”

梧桐抱着肩膀穿一身白衣摇头晃脑,“我还怕你忘了,干脆管他有没有客人咱俩出去得了,你请新晋举人吃饭谁敢拦?”

珍鹭看梧桐这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冲人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收敛点啊,祸从口出!等着啊,我换身衣服咱们就走。”

“珍鹭姐姐!珍鹭……哎呦!”

珍鹭刚要起身回房,就被一冲进来的小丫头吓了一跳,那丫头跑太急直接摔了个跟头,爬起来顶着糊脏的小圆脸不管不顾地就拽住珍鹭的袖子,“珍鹭姐姐不好了,馆口来了个妇人,还拖着一具尸体,堵在门口就要见你!”

“妇人?还拖了具尸体?”

这怎么看都是去衙门的架势啊?

坐在身后的梧桐反复确认,“你确定她说的是珍鹭?”

“确定确定。”小丫头跑的直捶胸口,“今晚阿嬷带着几个姐姐去了军营,现在华雀姐姐在馆口挡着呢!”

现在正是上客的时候,人来人往门口还摆具尸体一定会引起骚动,徐阿嬷不在郝伯就当缩头乌龟,楼下肯定是华雀一个人顶着,珍鹭着急,不带多想直接冲下楼直奔门口。

馆口果不其然围的水泄不通,而且人人捂着口鼻,珍鹭还没走近就闻见一阵腐臭,等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臭味更甚,她强忍着恶心朝那被木板拖来的尸体看了眼……

“贱人!还我相公命来!”

下一刻珍鹭眼前都白了一会儿,脑袋瓜都跟着嗡嗡作响,等她甩了甩头嘴角竟被打破了!

紧跟着过来的梧桐在后面扶了一把,看那妇人粗布衣裳,头发只拿一根筷子插着,身材矮小瘦弱哪怕被这么多人围着都是气势汹汹,他都能看见对方鼻下因太过愤怒冒出的白气!

“这位大婶,请你冷静一点!”

梧桐不出现还好,他一露面让这妇人瞧见简直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宋举人?你还帮她!你是考上了,觉得她有恩于你,可其他人呢?我的夫君呢!”

她双手并用将肩上的草绳狠命拽了拽,那可怜的棺材板当啷一声掉到珍鹭脚边,珍鹭倒退一步突然认出了这是谁!

“看你这表情是终于想起来了吗!”妇人的肩膀上都被勒出血痕,她家住在城郊,丈夫暴毙,她一个妇人家生生拖着丈夫的尸体走了十里地就是为了进城讨个公道,就是要进城看看这吃人的笼馆,怎么给她一个公道!

“他就是你除夕夜唯一的客人,他就是那个为了被你伺候能高中,狠心在举家团圆时抛下家中老母与糟糠之妻来见一个娼妓的穷书生!”

是他。

是他!

珍鹭记得他!那个除夕夜他在自己耳边念了一整晚的保佑词,她不可能忘!

怎么会……怎么会,成了一个死人呢?

珍鹭死死盯着他那张变形的脸,再想起那晚他的模样,脸色瞬间煞白,他糟糠之妻的哭嚎还有旁观路人的指指点点好像一根根细针扎进了珍鹭的双腿,让她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下跪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妇人声泪俱下,脑袋对着亡夫狠命地磕了几下,抬起头时已是个嫣红的血坑,她哭的声音嘶哑恨不得咒骂这整座城,整个笼馆寻欢作乐的人!

“我相公信了你们笼馆的话,以为与你同睡就可高中,竟把家中所有的钱财,甚至是老母的棺材本都搜罗了过来买你除夕一夜啊!没想到……没想到,却是个落榜的下场,他愧对母亲妻子三天前就投井自尽了啊!”妇人双手紧攥着自己的衣领,已怒不可竭到恨不得抓伤自己的胸腔,“可是你呢!他半夜在冰冷的井中泡着时你在做什么?你手握数百两银子高枕无忧,伺候过一个再伺候下一个,哄骗一个又一个!这些银票,你揣着不烫手吗!你们司空见惯的一张银票,可是我们穷苦人家一辈子的积蓄!”

“我没有……我没有骗人……”

珍鹭跪在地上,近在咫尺的就是冷冰冰的尸体!她已经语无伦次,妇人的质问好像要没过她的喉咙!她梅州女校书,饱肚诗书,没有人比她更懂仁义礼智信,她怎么……怎么会骗人呢?可那些银票确确实实进了她珍鹭和徐阿嬷的口袋啊!

“是他们,偏要信的……”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妇人听到珍鹭的低喃咬牙如同猛兽扑上前去,伸出手一把掐住珍鹭的脖子,华雀眼疾手快扑到珍鹭跟前,挡了下来,一时间一群人滚在了地上,笼馆门口尘土飞扬,那棵高耸的梧桐树上的叶子都震落的如雨下。

“快把她扶进去!快!”

华雀接近嘶吼让阿芸带珍鹭快进馆,她死死按住妇人的双手,两人翻倒在地纠缠不清。

“够了!”

梧桐把两人分开,提起大婶的胳膊企图让她清醒。

“你要搞清楚,是你的丈夫,是他们自愿要来的!是他们宁愿不脚踏实地的读书也要来找珍鹭保佑的!试问如此到底谁能高中?谁能!”

“你胡说!”妇人带着哭腔嚎啕,她在推开梧桐的那刻已狼狈不堪,脚步虚浮在地上趔趄了几番,颓然坐在自己丈夫的尸体前,声音嘶哑无力,热泪顺着脸颊淌进脖颈,“我相公纵有错,他不知悔改,他不知天道酬勤,他混蛋!可是你们呢?”她绝望地一双泪眼看向华雀,灯笼把她的脸照的猩红,“你们为了钱,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为了钱,来一个骗一个,来两个宰一双啊!你们可知这些被骗进来的人不全是达官显贵啊,他们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孩儿,怎么经得起你们千般的诱惑?你,你,还有她!保证没有哄骗过客人一句吗?没有哄骗过已是捉襟见肘的人多付一点点钱吗?”

不……

不能。

华雀沉默,她今晚见到这具尸体时,就已经说不出太多的话了。

娼妓的肮脏,不光是身体,也是亏心。

“你们看!珍鹭站那么高做什么!”

“珍鹭姐姐快下来啊!”

阿芸的尖叫从七层顶楼传来,华雀闻声看去竟然是珍鹭站在上面,她碧蓝色的衣带飘扬就像她的人要忽地跌落!

“珍鹭,做什么!”

梧桐怒吼,他扭头冲上了楼梯。

华雀手脚并用爬起来,此情此景逼地她恢复理智,“珍鹭!此事与你无关,别做傻事!”

站在顶层的珍鹭摇摇晃晃,她抱着满匣子的银票从来没觉得笼馆的风会这么大,大到能割伤她的脸皮,让她无地自容。

她向下看去,那么多人仰头看着自己,那些人的脸突然都变得好熟悉,都是自己昔日伺候过的客人。

他们塞过来的银票还热着,不光热着,甚至真的烫手。

珍鹭吸了吸鼻子,颤抖着张开嘴,“华……华雀,我读书识字,教的不是这些道理。”

眼前的万家灯火都霎时暗淡无光,只有脚底的讨伐声像藤蔓蔓延。

“她说的对,我哄骗来的钱,每一文,都亏心。”

数百张银票从顶楼飞了出来,像纯白飞鸟飘在夜空!

那个穿着碧蓝色长裙的娼妓挥舞着翅膀,从她的羽毛中间飞出了密密麻麻的银票!钱两误入夜空,变成一场滑稽的施舍!

被灯笼照耀的每张薄纸都像被火焰燃烧!让满是不怕被灼伤的人跳脚去够!

华雀抬头,她只觉得像春日飞雪。

这场雪下的比赵明熙那次还要让她震撼。

四周全是跳脚捡钱的路人,有小孩,有女人,有男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娼妓撒下来的。

华雀咬着嘴唇,顿时跪在地上疯狂把周围掉落的银票拢在了一起,发髻散落也全然不顾。

最后整整一厚摞的银票被华雀递到那位双眼已没了神采的妇人跟前。

那妇人对着一场飞雪熟视无睹,她守着自己的丈夫已经没了七魂六魄,直到华雀把银票塞到了手里。

她茫然抬头。

“我知道你不要钱只要个说法,身为笼馆的鸟,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

“我们虽千错万错,但身为女人,你最该恨的,绝不是我们。”

华雀把这妇人的手放下,“走吧,好好安葬,这些钱够让家中高堂继续生活了。”

飞雪还在下着,棺材板在“雪地”里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那书生的手毫无生气地耷拉在地上,那双手,不知道在几天前,还握着另一个娼妓的手呢……

“请问是华雀姑娘吗?”

年轻清脆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华雀恍惚回头,只看见一个俏生生的丫鬟陪着一位头戴斗笠面遮纱的紫衣夫人。

“我……是,你们?”

“我们是……”夫人被丫鬟搀扶款款上前,素手挑起面纱露出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庞。

“我们是陇南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