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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少主。别来无恙啊。”

雷鸣这才把目光放在陈尘辰身上,倨傲地点了下头。

“陈中校。”

“晨曦基地什么时候有收留此等怪物的习惯了?瞒得挺死的啊。”他指了指冲他龇牙咧嘴的明予衡,眼中幽光一闪而过。

“晨曦基地的事就不劳烦曙光基地的雷少主关心了。这是我们基地的私事。”陈尘辰的声音冷淡了下来,爆裂的雷鞭打在两队交界处,遏制住了那些人蠢蠢欲动的动作。

“我们小队还有要务在身,就不与雷少主客套了。”陈尘辰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小队立即撤退。

雷鸣望着脚下长达数十米的裂痕,忌惮地望着她,这位晨曦基地继承人的实力竟然不输于他!

“等一下。”拇指粗的雷朝陈尘辰劈去,她皱着眉挡下了。

还未发难就见雷鸣指着缩在她队里的少女,冷声道:“陈中校这是要将我的队友带到哪里去?”

陈尘辰回眸,浑身是伤的少女通红着眼,哀求地望着她。

匆忙下,她们竟把少女也带了过来。

“雷少主,你看你也不太在意你的这位队友,这样吧,我看中了她,不知雷少主能否割爱。”

雷鸣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用手指着赖在肖喻白身上的明予衡,高声道:“好啊,想要她可以。这是我们队里唯一的一名治愈系,珍贵极了。我要你们队里那个怪物不过分吧。”

“一个异能者换一个怪物,很划算。”

那阴冷算计的眼神令明予衡非常不舒服,她暴戾地朝雷鸣怒吼一声,尾巴肆意挥舞着,那模样像是随时都会暴起取他的性命。

陈尘辰深吸一口气,还没说什么,就听一个冷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灌入所有人耳里。

“可以。”

“你是谁?这事你可以做主?”雷鸣头一回将眼神望向这个柔软无能的研究员。

肖喻白缓缓上前一步,淡淡一笑:

“雷少主只要达成目的就好了,何必在意我是谁。”

明予衡原本暴怒的脸庞立即白了几分,她用爪子紧紧抓住肖喻白的袖子,轻声哀求道:“白白……不要。”不要丢下她。

她会很听话很听话的。

她会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她会克制住自己不往她身边凑。要是她实在不喜欢她,就把她关进营养舱里,闲暇时来看看她,她就很满足很开心了。

“白白……”

以往所向睥睨的眼神在这一刻毫无用处,眉目冷淡的研究员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与雷鸣讨价还价,她并没有理会她。

熟悉的声音灌入耳里,明予衡突然有些想哭。

清脆似冰泉的声响穿透缥缈的薄雾,坏死的肉一点点被挖开,深深钻进骨髓里,抽筋拔骨。她戳破了最后一层屏障。

明予衡突然听得懂她们在讲什么了,她每一句都听得懂。

白白真的不要她了。

她有什么好的,才相处了多久就不要她了,她哪一点能比得上她。

眼球微微凸起,绚烂的金光被血丝侵染,杂乱无序,呈现骇然的红。她张大嘴巴,露出尖利的牙齿。

粗重的呼吸下,明予衡扬起尾巴,打算一下刺穿她。

苍白的脸颊,纤细的身型。睫毛上甚至还挂着泪珠,少女颤抖地忍住了泪,用手背狠狠地擦拭。

脑子里绷直的那根弦突然间断掉了。

明予衡慌忙收回眼神,直勾勾望着自己那类人的手掌。锋利的爪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尾椎骨连着如藤蔓般摇曳的尾巴,还有像毒蝎一般的勾子……

为什么她和她们都不一样。

为什么没有人长她这样。

原来,她才是那个异类。哪有人会长成这个样子。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人啊,她是个怪物。

原先听不懂也不在意的话一股脑地灌入她耳里。

几个月前轻飘飘毫无杀伤力的百姓之言竟在几个月后狠狠地扎进明予衡的身体里,血淋淋地挖出无数热乎的肉块。

明予衡透过光鲜威风的表面,看到了自己腐烂死透的躯壳。看到无数个夜用头一下一下撞着营养舱,想死又死不了的自己。

“若是我变成了怪物,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杀了我。我可不想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在带领同学攻入武器库的前一个夜,明予衡郑重地拜托自己最信任的同学。

“队长,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变成丧尸,呸呸呸,战前说这话不吉利。”寂静的夜,同学上蹿下跳拜拜的脸生动活泼。

“愿我们明日一切顺利,没有任何伤亡。愿校长教官早点来救我们,愿世界恢复正常。我再也不骂学校了,虽然教官凶恶似青獠,但比丧尸可爱太多了。”

“都这时候了求神拜佛有用吗?还不如多睡一会。”明予衡抬腿踹了她屁股一脚。

“啊啊啊,明予衡,别踹我屁股,我的一世英名啊。”脸着地的少女一下蹦了好高,追着明予衡打。

明予衡贱兮兮地冲她吐了个舌头,拔腿就跑。

带领同学攻入武器库的小队长也不过二十出头,活泼又闹腾。

记忆中闹腾的画面渐渐支离破碎,碎成了无数杂乱的片段。

是她蜷缩在营养舱里,绝望地听着身后的骨头嘎吱生长,从她身体里钻出来的瞬间。

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被撕成了碎片,又被无形的手生揉硬撞,聚合成奇形怪状的物体。

是四周无数人类晦暗的眼神,嘴里窸窸窣窣念着的那声怪物。

淅淅沥沥的汗水浸湿了明予衡身上的军装,她轻轻松开了肖喻白的衣袖,踉跄地后退几步。

难怪白白不喜欢她,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怪物的。

一个四不像的怪物。

一个人类怎么可以长着尾巴,生着鳞片,尖着耳朵呢。

她身上到底融合了多少肢解的动物尸块?多少丧尸病毒在她体内滋生繁衍?

明予衡一想到这个就想吐,毁灭世界的病毒在她体内,与她完完全全融合为了一体。

好恶心啊。怎么会这么恶心。

协商完的肖喻白还没安抚明予衡,对她暗示一下,就见身后的明予衡垂眸朝男主走去,格外乖巧。

肖喻白皱了皱眉,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修长的手紧了又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先送男主去死后她再跟她解释吧。

在肖喻白突兀插嘴的那一刻,陈尘辰便明白了肖喻白的意思。

一个眼神交汇,她们达成了共识。

晨曦基地虽也没刻意瞒着明予衡的存在,但她不应该这么早地暴露在其他基地眼里。

尤其是幕后真凶曙光基地的眼里。不仅对明予衡不利,对晨曦基地也不利。

所以她们必须死。

但作为曙光基地的现任少城主,雷鸣绝不能死在晨曦基地手里。

晨曦基地底子薄,高端战斗力比曙光基地弱,再加上外敌虎视眈眈,她们会替自己的学生讨回公道,但绝不是现在。

现在与曙光基地决一生死太不明智了。

爆裂的雷链锁在明予衡身上,肖喻白按下心底的不安,望着他们洋洋洒洒的背影。

越野车开出了森林,陈尘辰叫了一个队员的名字。

“你的异能是伪装,你伪装成我的样子,带领她们开到异能者聚集的集市,与人发生冲突释放我的异能,做完后径直开回基地。”

陈尘辰又点了几个战斗力最强的士兵。

“你们跟着我,伏击雷鸣,争取一击必杀,为学妹报仇。”

“是”

外出做任务返航时少几个队友太常见了,根本不值一提。

“陈队长,让我也去吧。”默默站在一旁的肖喻白轻声道。

“肖博士您……”

“我待在车里,不会妨碍你们的。”

明予衡的状态有些不对,她不放心。

三言两语分布完任务,所有人立即行动了起来。

陈尘辰望着明予衡身上的定位,舒展开了眉头。

他们竟然继续向里走,死在里面也是理所当然的。

晨曦1队所有队员身上皆装了定位器,仓促下,她们只得让明予衡以身作饵,没有比这个更不让他们怀疑的。

“定位停下来了?”

“立即行动!”

右手向下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向定位跑去。

休整的营地残肢遍野,腐烂的枯叶贪婪地吸收鲜血,不知不觉间饱满鲜艳了起来。

雷鸣四肢扭曲地趴在地上,锋利的尾勾刺穿了他的尾椎骨,一点一点地将他体内的肠子拉出来。

身旁是队友破碎的头颅和粉碎的内脏。

他惊恐地望着浑身浴血的明予衡,拼劲全力向外爬,嘴里不断嘶吼道:

“怪物,你就是个怪物!”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我父亲干的。你要找找他去。”

“啊啊啊……”毛骨悚然的惨叫从雷鸣四肢皆断的身躯溢出。

陈尘辰望着眼前的虐杀现场,愣了一下。

暴虐的眼神从陈尘辰身上略过,明予衡如闪电般窜了出去。

而后,如野兽扑食一般,狠狠咬向肖喻白的脖子。

尖利的牙齿刺入肖喻白惨白的皮肤。饱满的血珠淅淅沥沥地从她的牙齿溢出,顺着下巴向下流,混杂在他们的血里。

肖喻白,我恨你。

与之伴随的是淅淅沥沥的雨,一滴一滴砸在肖喻白的锁骨上,不知不觉蓄满了一池子。

第77章 明明咬肖喻白的人是她,恨她的人也是她,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么冷。

明明咬肖喻白的人是她,恨她的人也是她,为什么她的身体会这么冷。身体僵硬地如同干枯的树枝,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身上血液仿佛已经凝固了。就连咬在肖喻白脖子上的尖牙都哆嗦得直打寒颤。

籁籁滑落的泪水不断砸在肖喻白身上,模糊了她的双眼,影影绰绰间令明予衡有些看不清眼前之人的面容。

她为何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是应该挥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让她滚吗?

明予衡知道,肖喻白她脑子好,智力高,这样的研究员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奉为掌上贵宾,捧着护着。

她骨子里最是傲气,哪里容得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泥人还有三分火,更何况是她呢。

她现在竟然讨厌她讨厌到一点眼神都不分给她吗?

理我!理我!为什么不理我?理我!!!

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如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涌出,刺得她的金瞳越发的鲜红。

粗重急促的呼吸下,她微松的牙齿再一次沿着创口刺了进去,咬得更深了。

肖喻白闷哼一声,喷溅出的鲜血被明予衡贪婪地咽入喉里,四周的事物仿佛被扭曲拉长了,她的眼前出现了重影。

她知道,她这是失血过多了。再不采取行动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猝起的怒火在明予衡淅淅沥沥不断滑落的泪水下无声地熄灭了,她张了张惨白的嘴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明予衡没错,她也没错,那是谁错了?

她轻叹一口气,颤抖地用手轻轻擦拭明予衡脸上的泪水。

“抱歉。”

狰狞暴戾的脸空白了一顺,血红的金瞳撞向了那双沉静包容的黑眸。她踉跄地后退。

肖喻白无力地靠在树旁,脖颈处是一道深深的咬痕,微风吹动她的发丝,隐约遮住了她苍白如纸的脸,唯有那处创口依旧渗出鲜血,血迹斑斑地滴溅在她的白衣上,宛若绽放的红梅。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她的口腔里,她几近作呕。明予衡踉跄地倒在地上,锋利的爪子掐着自己的脖子,腹部肌肉不受控制地筋挛。

她涨红着脸跪在地上剧烈干呕着。锋利的爪子强行探入自己的喉咙,想要强行催吐。道道血痕下,殷红的血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分不清是谁的。

她到底在做什么?她竟然……

竟然想要杀死她最喜欢的人。

竟然想要杀死对她最好的人。

她果然是个怪物。

彻头彻尾的怪物。

连自己情绪都控制不了脑子里只有杀戮的怪物。

这样一个恶心的生物就不应该活在世界上,她应该去死。

肖喻白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握住了明予衡鲜血淋漓的爪子。

“没关系的。”

明予衡哆嗦地向后挪了数步,畏缩的瞳眸始终不敢与她对视。

“明予衡。”

耳旁是那人轻声的呼唤。

“过来。”

不要,她不要。明予衡抽搐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怪物不应该待在她身边。她会伤到她的。

她就看一眼,最后看一眼。

粗壮的尾巴隔空蹭了蹭肖喻白的腿,明予衡最后望了她一眼,猝然跃起,四肢着地一下消失在了浓密的树丛里。

肖喻白望着明予衡毫不犹豫消失的背影,紧握的拳头抽搐着。脑中那根弦毫无征兆蹭地一下崩断了。

素来冷静自矜的研究员眼角有些红。紧抿的唇,冷肃的脸颊,难看极了。

轻颤的眼睑闭上又睁开,一如既往的冷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陈尘辰的错觉。

肖喻白轻轻冲陈尘辰笑了一下,主动请缨道:“陈队长,麻烦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自己一人去寻她即可。就不劳烦诸位了。”

“肖博士,前面便是公园内围,有众多异能植株和动物。您没有异能,还是让我们进去找吧。”陈尘辰顿了一下,轻叹道:“希望您冷静一点。”

“我一直很冷静。”肖喻白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陈尘辰的话,她望着崎岖狰狞的枯树,毫不犹豫地踏入其中。

“她会护我周全的。”

望着她苍白的面容,明明一招便可制服她,陈尘辰却始终没敢拦住。

淡漠的黑眸从她身旁略过,仅看一眼便让陈尘辰毛骨悚然,总有一种面对她失控的老师的感觉。

肖博士如今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实则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被不知轻重的明予衡咬断了。暗流涌动下,是一望无际的野火,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

陈尘辰苦口婆心地跟在肖喻白身旁絮絮叨叨劝说着,见肖喻白去意已决,她咬了咬牙,驻守在边界,任由她们这般乱来。

乌黑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上,血珠从脖颈蜿蜒而下,如同诡异的红色藤蔓,紧紧勒着她雪白的脖子。

白衣被血溅*得斑驳,研究员踏入阴森狰狞的树林,崎岖的树干与她的身影一同晃动,平白增添了几分诡异。

她随便挑中了一个方向,一步一步朝里深入,密集的树丛张牙舞爪,棕褐色的树干像是被血染红了般,随着微微颤抖的大地一同渗出。

肖喻白却仿佛没有觉察般。

事实上,她根本也不在意。

从她记事起,周围的人便唤她为神童,言她日后必定大有作为。也正如她们所言,肖喻白一路跳级,以极小的年纪被国家特招进研究院,担任项目的负责人。

那时候她是几岁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她不能理解,明明这么简单的事,他们的表情为何会那么诧异,好似她做了多惊天动地的事一般。她只是觉得蠢,好蠢啊。

为什么有人会被体内那点稀薄清淡的情感所扰,做出无数蠢事。

她想要什么,凭借着智商和地位,她便能轻而易举地拿到手了。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的,为什么会偏离成这样?

在她的计划下,杀了男主,她再研制出能够免疫丧尸病毒的粮食,此后,整个政局便定了下来。她会辅佐沈一喻,让她做末世里真正的首长。这样,哪怕她无法帮助明予衡恢复正常,她也可以安逸地生活在这个世界。

起初她对明予衡只不过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她帮她注射完那一剂药剂后在诧异,她竟然不能消除她身上的异状,居然连她都不能。这简直是她科研生涯的一大败笔。

之后呢?

操控全局无一例外的她便想要将她安顿好再离开。一拖再拖,暴虐嗜血的小怪物被她养出了人样,她会亲昵地弯腰用脸蹭着她,她会固执地在她床边用尾巴造了个窝,夜夜趴在她床下。她会用她那硕大的身躯,将她护在身后,挡住前方一切危险……

后来的一切便失控了。

无论是明予衡还是她自己。

她很明显的感受出,灵魂好似被明予衡凶厉的牙齿撕咬成了两半。冷静的一半灵魂轻飘飘地溢出体内,冷淡望着失去控制的自己。

另一半则固执地驱使自己虚弱的身体不断向前,永不停息。

这种连自己的身体都控制不了的感觉格外糟糕。

“宿主,不可再向前了,前方危险。”一直沉默的小蓝团突然高声提醒道。

肖喻白赫然抬眸,不远处,一棵巨型藤蔓拔地而起,主干粗壮得如同水泥柱般,表面布满尖锐的倒刺,每一根都有匕首般长短。在铺天盖地枝叶的笼罩下,泛着森冷的光。

藤蔓如同有生命般蜿蜒舞动,互相交织成了一密不透风的网,朝肖喻白砸去。

在这株高达数十米的异变植株面前,肖喻白显得格外渺小脆弱,顷刻间便会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吞噬而尽。

3

“宿主快跑啊,宿主!”撕心裂肺的喊叫在肖喻白脑袋响起,响得她脑壳有些疼。

2

巨大的网笼罩在肖喻白的上空,遮蔽住了一切的光源。藤蔓上的叶片硕大无比,呈深紫色,边缘是锯齿状的利齿,轻轻一挥便能割破空气,将她碎尸万段。

肖喻白无比冷静地望着网中不断分泌的黏液,鼻尖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她依旧寸步不移。

朝她砸下来的那一瞬间,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唯有她的轻喃声。

“明予衡,过来。”

1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明予衡弯腰将她护在身下,粗壮的尾巴朝藤蔓挥去。

尖锐的尾勾瞬间刺穿巨网,如闪电般,爆裂极速地朝藤蔓隐藏在体内的心脏捅去。

轰隆一声,巨大的植株僵硬了一顺,赫然倒地。千浪尘土下,血红的枯叶肆意飞舞。

明予衡重重喘着粗气,将肖喻白护在身下。爪子轻轻抓着肖喻白的肩膀,她怒吼道:“你不要命了是吗?”

剧烈的情感波动令她的尾巴肆意横扫,一连击倒了周围一片的枯树。

肖喻白勾了勾唇角,似乎笑了。

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明予衡的衣领,用力向下一拉。

嘴唇用力地贴合,她们撞在了一起。牙齿磕得咯咯作响。血腥味瞬间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肖喻白有些吃痛地蹙起了眉,依旧没有停止。

她胡乱碰着明予衡渗血的嘴唇。

明予衡尖锐的牙齿上肖喻白的血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不知过去了多久,肖喻白重重喘着气,结束了这个连吻都算不上的接触。

黑眸柔和了下来,倾洒在明予衡身上。见她还愣着,肖喻白踮起脚尖又碰了一下,轻声道:

“予衡,别走,守在我身边。”

第78章 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明予衡单膝跪地,轻轻地将肖喻白搂在怀

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明予衡单膝跪地,轻轻地将肖喻白搂在怀里。

她将脑袋埋在肖喻白背上,大了几圈的身体包裹住了肖喻白微凉的身体。

肖喻白能明显感受到,灼热的胸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止不住的泪几乎打湿了她的肩膀。

“怎么又哭了。”肖喻白有些无奈,伸手轻轻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

“别哭了,好吗。”轻柔的尾音微微拉长,如阵风般飘入明予衡心底。

她耳根有些红,用尾巴胡乱地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用完啪叽一下将脏了的尾巴扔在地上。

“白白……”刚哭过还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肖喻白耳旁响起。

明予衡用脸轻轻蹭着肖喻白的脸颊,一下又一下,似乎在撒娇。

“白白,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嗯。”肖喻白轻轻勾起了唇角。

“喜欢你,喜欢白白。喜欢肖喻白……”

明予衡半跪在地上,紧紧拥着肖喻白,不断倾诉着自己心底喷涌而出的情。仿佛要将从前口齿不清,不明白也吐不出的情话一句一句补回来。

“我也喜欢你。明予衡。”修长的手指抚上明予衡似精灵般的尖耳朵。她认真回应道。

“白白你可以再说一遍吗?”明予衡直起身来,绚烂的金瞳目光灼灼。她抓着肖喻白的衣袖,轻声恳求道。

“我喜欢你。肖喻白喜欢明予衡。”热气涌上脸颊,染上丝丝的红。

哪怕对肖喻白来说这样直白的表露自己的情感着实令她有些难为情,她依旧认真地说了出来。

平日里严肃的线条在此时柔和了下来,浅淡的眉目,温柔的黑眸,略微泛红的耳垂。

明予衡有些醉了,整个身体都烧了起来,尾巴像是被放在烧烤架上烤了一般死瘫在地上,红彤彤得要熟了。

在她还意识不清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白白很好看。但她没想到她这般的好看。

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明予衡慢慢地俯身向下,灼热的鼻息喷洒在肖喻白的脸上,似乎想到了什么,闭上的眼睫轻颤地睁开了,她有些不确定的询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嗯。”狭长的睫毛慌忙颤抖了几下,在明予衡的注视下,耳根上的红一路漫到了脸上,她闭上了眼睛,默许了。

如同蜻蜓点水般,明予衡闭上眼睛将唇轻轻贴了上去。双唇相对,在黑暗中,那是她们唯一能够感知对方的路口。

贴了一会,明予衡睁开眼睛,撒娇般蹭着肖喻白的脸,黏黏糊糊又覆了上去。贴了一会松开,又觉得不够,再贴上去。

一连这样了数次,明予衡眨巴着金瞳小心翼翼观察着肖喻白。见她依旧闭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揪着她的领口,脸上的红晕更盛了,绽放在她苍白的脸上格外好看。

她没有不喜欢。

亮晶晶的瞳眸得出了这个结论,明予衡逐渐大胆了起来。尾巴窸窸窣窣地从后缠着肖喻白的腰而上,将她往她身上带。

她再一次贴上她的唇,如同吸果冻般,将她的下半唇含在了嘴里,摩挲吸吮。

有些闲的舌头探出了个头,就撞在洁白的礁石上,吃了个闭门羹。明予衡鼓了鼓嘴,缠绕在她身上的尾巴猝然收紧,缓慢游走着。

冰冷的鳞片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肖喻白直挺的背脊立即软塌了下来,轻声叫唤了一下。湿热的舌顺势而入,瞄准目标缠绕而上。

粉嫩的软刺划过她的内壁,软踏踏地落在舌尖。看不见的小黑点沿着舌尖噼里啪啦而上,顷刻间,她的嘴全麻了。脑袋在此时未收录的刺激下停止了运转,肖喻白哆嗦地咬了明予衡一下。

嘶,明予衡有些吃痛地收了回来,委屈巴巴地望着肖喻白。

“白白不喜欢吗?”

“我……不会。”肖喻白有些难为情地解释着她刚才的应激行为,作为名副其实的天才,还是头一回有她不会的事。

明予衡对她的解释一点也不满意。神采飞扬的眉眼低落地耷拉下来,委屈地鼓起了嘴巴。她搂住了肖喻白,蹭着她的脸一遍遍唤着她。

无论肖喻白怎么用手推着她,她都黏黏糊糊地赖在原地,她死耗着分明就是要她说出来。

又羞又恼下她一巴掌推开明予衡的脸,在明予衡更委屈的表情下,肖喻白低垂下眼眸,轻声道:

“喜……喜欢。”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垂头丧气的明予衡瞬间扬起了笑脸,灿烂阳光。

“那我亲得舒服吗?”

刚才那问题都回答了,肖喻白心一横,一同答复了。

“舒服。”

“我们以后可以每天都这样吗?”

肖喻白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可以。”

“啊啊啊,我喜欢白白。”神采飞扬的明予衡直起身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激动地转了几圈。

似乎被明予衡的喜悦感染了,肖喻白扬了扬眉。

“若是我说不可以你便不喜欢了?”

“才不会,我会加紧练习,争取让白白喜欢上的。”明予衡凑过来啄了一下她的唇,笑得傻极了。

瞧着明予衡稳当地抱着她朝外走去,肖喻白拍了下她的肩膀。

“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去。”这样抱回去像什么话。

“不要,你身上有伤,又流了那么多血,会累的。”原本亮晶晶的眼神一接触到她脖子上的伤便沉寂了下来。明予衡有些低落地碰了下她的眉心,低哑的声音带了丝哭腔。

虽然伤口早就已经凝固了,但那狰狞的咬痕看上去还是吓人极了。

明予衡恨恨地磨着牙,她在思考要不要将自己的牙齿拔了。

粗壮的尾巴转了个弯,在肖喻白身下又垫了一层。明予衡一步步朝外走去。蜿蜒盘旋的尾巴不经意间倒在肖喻白的怀里。

似乎怕她无聊,尾巴耍杂技般变化着形状,一下摆成了小兔子,一下变成了小狗,竖起的耳朵警觉听着四周的动静。明予衡低垂下眼眸,亮晶晶望着怀里的肖喻白,绞尽脑汁地用尾巴逗她玩。

肖喻白噗嗤一笑,她又不是小孩了,眼神还是被她的尾巴吸引住了,微凉的手指轻轻覆在上面,她一寸寸研究着。几乎将暴露在她面前的那一节都摸透了。

红肿的尾巴熟透了般软塌在肖喻白手上,任由她揉捏。

明予衡紧抿着嘴加快步伐,额上淅淅沥沥溢出晶莹的汗珠。耳朵红透了。

她张了张嘴,有些想告诉白白,她的尾巴也是有感觉的。又怕加深肖喻白她是怪物的认知,忍耐地闭上了嘴。

焦急等候在原地的士兵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激动地大喊道:“她们回来了。”

明予衡对她们点了下头,弯腰轻轻将肖喻白放在了车上。而后关上了门,孤身向陈尘辰走去。

她笔直站立在陈尘辰面前,低垂下头,等待着她对她的判决。

“清醒了?”耳旁是陈尘辰难得严厉冷素的声音。

“是。”

“回去自己看军法写检讨去。此地不宜久留,先撤。”

明予衡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陈尘辰,她没有想到哪怕她做出此等事,她们依旧没有厌恶害怕她,还愿意拿她当队友。

“对付仇人无论用何等手段,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那件事以后不许再提了。雷鸣是死在异变植株手里,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明予衡乖巧地点了点头,尾巴像小狗一样一晃一晃很是开心。

“作为队长,我没能第一时间传递正确的信息,造成队友失控。此事我也有责任,回去也会上交一份检讨。先走吧。”

陈尘辰打断了明予衡要说的话,率先上了车。

“任务圆满完成,无一人伤亡,即刻返航。”

无标的越野车日夜不停地开了几天,总算在最短时间内回了基地。

解散了队伍,陈尘辰匆忙朝里走,向她老师汇报此次任务的情况。

其余队友三三两两地朝宿舍走去。

肖喻白被明予衡压去了医务室。狰狞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依旧蜿蜒缠绕在肖喻白的脖子上,难看极了。已经算得上是肖喻白在这个世界上受过的最重的伤。

因为要全身检查,明予衡便被轰了出去。

“伤口目前恢复良好,回去用水时小心一些。”医生细细叮嘱道。

肖喻白点了点头,而后问道:“请问这边有可以消疤的药膏吗?我用贡献值换。”

“有,留着这疤确实不好看。我这就给你开去。不过要10贡献值。”医生善意提醒道。

每次受伤的士兵来这治病,大多都会问这个问题。

这很正常。谁也不希望自己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

肖喻白淡淡笑了下,没有解释。

疤不疤的她倒是不在意,就是一具皮囊,只要没伤到她精贵的脑袋和做实验要用到的手就行。

只是她不在意,不代表明予衡不在意。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她有了心爱之人,自然会考虑到她的感受。

她们日后难免会做到那一步,她怕明予衡看到她身上的伤会自责,会难受,会愧疚。

毕竟,她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源于她。

她不愿意看到那样,她希望她对她好,喜欢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不是混杂着愧疚,斑驳混沌。

正如她般,她喜欢她绝不可能夹杂着怜悯,这种她最初才会抱有的情感。

第79章 采集到足够的样本之后,实验正式进入第二阶段。肖……

采集到足够的样本之后,实验正式进入第二阶段。

肖喻白立即忙了起来,忙得她几乎要泡在研究院里,没有半点闲暇时刻。

与明予衡的作息几乎错开了。早上没天亮便起身离开,晚上明予衡睡着了她还没回来。

明予衡孤身一人对着空唠唠的被窝,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敢去打扰她。

她每日操心项目已经够忙了,她没法替她分忧,就不应该给她添乱。

她也应该为基地做些事。

自从明予衡彻底恢复了神智之后,宋玉石终于放下心来,这段时间陆续安排晨曦1队出城做任务。

见明予衡在几次任务中皆表现优异,请示了上级后,便任命她为副队长。队长陈尘辰不在时带队出城。

陈尘辰作为首长沈一喻的弟子,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日常要跟着处理政务,协调各方。带队的时间并没有很多,由明予衡带队正是合适。

她也确实不负所望,不仅完美完成了任务,还将所有队员一个也不落地带了回来。

黑夜,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肖喻白轻车熟马地上了楼,手腕碰了一下门锁。

滴滴,智能手环散发着蓝光。门悄然开启,肖喻白轻轻地关上门,脱下有些脏的外套。

黑暗中,一个庞大的身影蜷缩在床上,背脊紧紧贴着墙壁,勉强让出了一半的床位。

简单洗漱完,肖喻白轻轻爬上了床。

自从她与明予衡确定了关系后,明予衡算是彻底搬入了肖喻白的宿舍。随处可见她的用品,她每次回来都能望见两个同款牙杯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一起,两根牙刷齐齐相对,毛对着毛,像是亲了一般。

肖喻白有些没眼看,每次洗漱完都将它们掰了回去。结果第二天它们又亲在了一起。她就这样一连看了数天牙刷亲嘴后,竟也觉得那样的造型挺好的,洗漱完按照明予衡的造型摆放着。

就这么短短的瞬间,肖喻白便看到了数处这样的案例。明予衡的用品总是黏黏糊糊地黏在她的用品一旁,跟她本人一模一样,物随其主。

肖喻白弯了弯眼角,轻笑了一声。她的生活如今处处充斥着明予衡。明予衡自己的宿舍倒是变成了杂物间。

深夜微凉,肖喻白向明予衡的身体挪了挪,黑眸温柔注视着她。一头柔软的黑发肆意披散在枕头上。明予衡双眼紧闭,唇瓣微微张开,随着呼吸颤动着。

肖喻白仰头在她的嘴角落下了一吻。

明予衡体型本就比较大,缩在这张小床上还要给她留一半实在是有些憋屈,睡得又不舒坦。但是她让她回自己宿舍睡她又委屈。

罢了,等她的研究进入下一阶段,想必基地便会嘉奖贡献值。她到时候换一套大点的宿舍,买大点的床。

温柔望了明予衡一会,肖喻白小心翼翼地转身,缩在了明予衡的怀里,整个背脊像是被暖烘烘的暖炉包裹住了。

肖喻白刚闭上眼,一只有力的手便伸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了她的锁骨,将她往自己身上压。

“还没睡?是我把你吵醒了吗?”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垂上,见是明予衡,肖喻白并没有挣扎。

“你今日回来得早。我还没睡熟。”明予衡贪婪地望着怀里的肖喻白,头埋在了她的脖颈上,深吸一口气,鼻腔间皆是她的气息,明予衡将她搂得更紧了。

“嗯,这一阶段的实验告一段落,我这几天可以歇一下,就回来得早些了。”

“瘦了。”嶙峋的背脊搁在明予衡身上,明予衡吻了吻肖喻白的耳朵,心疼道。

黏黏腻腻蹭了肖喻白一段时间,明予衡的金瞳瞄见了视野里那鲜红的耳垂。她咽了下口水,微张着嘴含住了肖喻白的耳垂。轻轻吸吮下,带着软刺的舌尖若有若无地扫过。

酥麻感瞬间从耳根炸开,蔓延到了脊柱。肖喻白微微弓着腰,有些想逃,却又被明予衡那只手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耳旁是她压抑的闷声,清脆似冰泉的声音尾音上扬,带着别样的意味,很是好听。

明予衡松开了嘴,将她搂得更紧了。冷玉在怀,她有些口干舌燥。

“可以吗?白白。”

明予衡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说的很含蓄,肖喻白依旧听懂了。

回答明予衡的是一细微的哼声,若不是她的五感异于常人,怕是都听不见。

耷拉在地上的尾巴扬了起来,穿过肖喻白蜷缩的腿,乖巧地来到了肖喻白的手上。

明予衡将肖喻白张开的五指并拢,让她抓住那根快要到末端,已经很细了的尾巴。尾勾像是被精心打磨了般,光滑潋滟,在肖喻白面前一晃一晃。

“白白,若是受不了便拉一下我的尾巴。”

肖喻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原本柔软的尾巴立即绷直了,在明予衡的尾椎骨和肖喻白的手上形成了一条硬邦邦的直线,勒得她不由抖了一下,立即将尾巴紧紧压住了。

“白白,没事的。放松,会很舒服的。”气音裹着热流钻入了她的耳道,明予衡耐心地轻轻撕咬她的后颈,一遍又一遍。

明予衡这些天除了出城做任务以外,就是在研究如何让白白舒服。虽说现在是末世,但是视频纸质资料还是有的。

随着学习的深入,明予衡逐渐放下了心来,她好像有着天然的优势。

她有一条如臂驱使的尾巴,有细密尖利的牙齿,有长着软刺的舌头……所有的所有,都能让人瞬间溃不成军。

持续不断的电流疯狂刺激肖喻白绷直的脊柱,她微弓着腰,躲开了明予衡炽热的唇,明予衡立即身体前倾将她抱了个满怀。大了几圈的身体很容易将她全部笼罩。屈起的膝盖撞了下她的腿,将其微微抬起。

失去钳制的尾巴轻轻摩挲着,灼热的鳞片隔着衣物划过皮肤,像尖锐的指甲刮过,又似带着颗粒的砂纸划着。

“唔……”喉咙控制不住溢出了发颤的闷声。黏腻的汗浸湿了她的后背,也浸湿了她脸上的几缕发丝。

她失去力气般软倒在明予衡怀里。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看似乖巧的尾端,泛白的指尖和尾巴一同抖动。

明予衡含着肖喻白泛红的耳垂,搂着她的手也没闲着,顺着衣领而下。冰冷锋利足以刺穿丧尸胸膛的爪子轻轻向下划,有一搭没一搭剐蹭着。

巨大的体型差让肖喻白想躲都躲不了,抑制不住的呜咽从喉咙涌出,黝黑的眼眸泛着朦朦胧胧的水雾。

哪怕此时一片黑暗,明予衡其实看不太清肖喻白的表情,但她只要在脑中一想,全身的血液便沸腾了起来,逆流进脑袋,涨红一片,就连尾巴上的鳞片都软软地竖了起来。

腾腾热气从周身弥漫开来,她咬住了她扬起绷直的脖子。黏黏腻腻地问道:“白白,舒服吗?”

见肖喻白不答,她就一直问个不停。那模样好似在邀功,让她检阅她这段时间努力的成功。

克制不住的颤音,混沌动荡的大脑,还有耳边明予衡那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动静。

激得肖喻白又羞又恼。她最引以为傲的大脑断断续续地吐出水泽,彻底失去了控制。往日的冷静理智荡然无存,它仿佛自愿沉沦在她身下,在这激荡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空荡的大脑不停回荡着她自己的喘息,她竟不知有朝一日她竟然能吐出这样的哭声。这么一想,眼尾又红了几分,与面部的潮红相互映衬。

若是明予衡此时开灯,就能看到她一副快哭的模样。

被问恼了,肖喻白瞧着搭在她不远处的手腕,张嘴咬了下去。

明予衡似乎明白了她的打算,晃得更用力了。

哪怕堵住了嘴,肖喻白的喉咙里依旧溢出了破碎的泣音,就连咬在她手腕上的牙齿也抖个不停,忽重忽轻。像搁浅在沙滩上的鱼般喘着气黏在她手腕上。

那模样不似她主动咬的,倒似明予衡塞进她嘴里的。

见肖喻白不答,明予衡便换了种方式,她知道她为人傲,就凑到她耳边,边吻边说着荤话。

“白白,我尾巴好像沾上了水,等会还得清洗一下。”

“白白,放松,疼……”

“白白,你好像……”

“明予衡!闭嘴!”

肖喻白猝然蜷缩起身子,筋挛了一段时间。屈起的双腿压着明予衡的尾巴,彻底动不了了。

明予衡刚想哄哄她,让她继续。就见肖喻白又咬了她一口。而后喘着粗气用力拉着她的尾巴。

明予衡有些不甘心地鼓了鼓嘴巴,她觉得时间有些短,她都还没运动开呢。

又思及肖喻白这些天日夜操劳,身子骨本来就弱,她还是停了下来。

明予衡认真地吻掉她眼尾溢出的泪,紧紧抱住了她,安抚着她抽搐的背脊。

见肖喻白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拦腰一抱,稳稳地将她抱到了卫生间,打算帮她清洗。

“我自己来……你先出去。”肖喻白推着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她下来。

“白白你……还站得稳吗?”

“出去。”沙哑的破音下,见肖喻白真的急了,明予衡失望地退了出来,把玩着自己湿漉漉的尾巴。

第80章 黑暗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这片死寂的土地渐渐显露出了轮廓。

黑暗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这片死寂的土地渐渐显露出了轮廓。

第一缕曙光艰难地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洒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

外墙下一块沐浴着阳光的地上,熙熙攘攘站了一大堆人。原本已经废弃的土壤在一群老庄稼人麻利的动作下,立即变废为新,宛若一褐色的绸缎,在晨光中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基地里的肖博士正在研发一种能在污染的土地上生长的粮食,现在实验进入试验阶段,要在基地外墙下开垦一面积不大的试验田实验。

消息一传出来,晨曦基地立即轰动了。无数人抢着要来报名。

精心休整过的田埂被笔直分成了数列,数名老庄稼人谨慎地将种子种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填埋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损坏了。

肖喻白难得脱下她那标志性的白衣,换上便捷干练的衬衫。她手里扶着一锄头,望着热火朝天的现场,一时不知道该从哪下脚。

庄稼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冲肖喻白喊道:“肖博士,您就在上面休息吧,别下来了。”

“对嘞对嘞,我们马上就种完了。”

“杀丧尸什么的我们一窍不通,那说起粮食来,没有谁比我们更在行,您就在上面看着吧。”

……

三下两除二,这一小块地便种完了。庄稼人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平整的土壤,粗糙的手掌微微颤抖,她抬头希冀地望着肖喻白,轻声道:

“我们真的能种出粮食吗?我女儿就是还没赶到基地,活活饿死在外面的。”

“我年仅三个月的小孙子也是,外面运回来的粮食他死活吃不下,就……”

“真的可以吗?”

“要是能在污染的土壤上重新种上粮食该多好啊。再也不用那么频繁的出去抢物资了。死了多少人呐。”

……

窸窸窣窣小声的询问下,无数人希冀的目光皆汇集在肖喻白的身上。

肖喻白认真想了一会,没有一个实验的成功率是100%的。无论是多么厉害的研究员也不可能一次就将产品研发出来。总要耐下性子一遍一遍试过去。

修长的手指接住了那缕不偏不倚向她射来的阳光。肖喻白凝视着掌心那跳跃的光斑,璀璨绚烂犹如她们此时的眼眸般。那一瞬间迸发而出的希冀几乎灼烧了她的眼睛。

她想,若是失败了,试验百遍千遍,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沐浴在光下的研究员严肃的眉目瞬间软化了下来,浅淡又和煦,她轻柔道:

“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肖博士已经够厉害的了,你们别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就是就是,肖博士您别听她们的。”

“哎,不知道这次的种子是什么粮食的?”

“我觉得是小麦,有点想吃老家的馒头了。”吸溜声下,有人口水都快流了一地。

“去去去,我觉得是大米,米饭多好吃啊。米饭可是我们的主食。”

“是小麦!小麦!!!”

“略略略,米饭!米饭!”

在庄稼人笑眯眯不语的表情下,四周围观的人大多都是出城做任务的年轻人,立即争论了起来,嬉戏打闹热闹极了。

肖喻白轻笑了一声,抬头望向城墙上那一排新增的士兵,虎视眈眈盯着这,研究院最新研发的枪支架在高墙上,闪烁着冷冽的光。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士兵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高喊道:

“肖博士,您放心。我们这二十四小时轮班。要是有人敢毁坏一颗,我们一枪崩了他。”

“肖博士,还有我们还有我们。我们小队进出城都看着呢,发现可疑人士,直接轰死。”

“去,你火系异能可别烧到粮食?”

……

肖喻白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她相信,没有人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毁坏种子的。

巨大的声响响彻整个基地。围观的士兵瞬间一哄而散。无数越野车从城门口使出,四通八达地奔向各地。

时不时有人从车里探出一个脑袋,高声喊着。

“去容县的有没有,我们的任务是击杀城南的丧尸,要是有顺路的一起组个队。”

“这里是去沙海市的,五五分。”

“我们小队有治愈系,赚个外快,一次五个贡献值。”

来来往往出城做任务的小队皆会瞧一眼试验田。

她们也在盼,盼着这一批粮食可以收获。哪怕只有一粒,那也是希望。

肖喻白在试验田边插上牌子,与小组成员一同测量记录最新的数据。

忙完一切后,肖喻白挥了挥手,示意今早的任务已经完成。

研究员三三两两回了城。肖喻白瞥了一眼隔了她老远的明予衡,蹙了蹙眉。

晨曦1队今早的任务是负责她们这些研究员的安全。如今任务完成,已经算是私人时间了,她为何不过来?

肖喻白稍微回忆了一下。这些天闲暇时每次想与明予衡一同外出,她都有各种理由推辞。不是队里有事,就是队长找她,她也没细想。

如今她的表现似乎证实了。她好像很怕外人看到她们两人站在一起。

跟她在宿舍里的行为简直天壤之别。宿舍里明予衡身子都要黏在她身上了。走哪都要抱着她,简直把自己当做她的坐垫一般。

肖喻白沉着脸径直朝明予衡走去,四周的队友瞥了她俩一眼,顿时打哈哈离开了。

明予衡瞧见直朝她走来的肖喻白,尾巴紧张地蜷缩在一起,有些想逃,又怕太刻意,反倒落人口实。她站直身子目视前方,装作自己在站岗。

肖喻白直勾勾盯着她,沉声道:“为什么离我这么远?我们的关系很见不得人?”

肖喻白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她觉得她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应该坦诚一点。

“不是的,白白。”明予衡焦急解释着,尾巴在后面激动摇晃,见四周的人皆把目光放在她们身上,窸窸窣窣似乎在讨论。她努力收回自己的情绪,哀求道:

“回去说可以吗?”

祈求卑微的眼神刺痛了肖喻白,她闭了闭眼,冷着脸将她甩在背后。

“现在可以说了吗?”明予衡轻轻将门关上,就见肖喻白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已经等候多时。

明予衡指了指她,再指了指自己,尾巴沉重地耷拉在地上,眼眶立即红了,她似乎很难过。

“白白,你是受人敬仰的研究员,未来肯定会被记录进史册的。而我是彻头彻尾的怪物,旁人遇见就算不害怕,背地里也会讨论一句。你不该与我站在一起,我会成为*你的污点的,唯一的一个污点。”灼热的泪珠从她眼眶落下,被她一把抹去。

明予衡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能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我们一直这样下去好不好?”

肖喻白将脸别到一边,绷紧的下颚颤抖着,她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她没给她注射那一管药剂,她就不会完全恢复意识,就不会那么痛苦。

是她错了,没有人能接受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器官,也没有人能日复一日地承受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哪怕没有恶意。

那时001懵懂无忧的眼神与如今明予衡痛苦挣扎的面容在肖喻白脑中不断闪现交织。

001根本就不会为了旁人的目光语言难过,因为她什么也不懂,她根本就不懂得怪物这个词意味的是什么。

但她懂得。肖喻白和明予衡都懂得。

明予衡单膝跪地,又凑上了前,毛绒绒的脑袋轻轻蹭了蹭肖喻白不断起伏的胸口,如同往常一般撒着娇。只是那声音沙哑得有些吓人。

“白白,可以吗?”

“答应我好不好。”

那一滴滴滚烫的泪珠浸湿了肖喻白的衣襟,灼烧进她的胸膛。她将她的脑袋推开了。

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有没有恢复意识,到底是不是人类。001的性子与明予衡的性子根本就没有差别,无论怎样,皆是她。

“我不同意,明予衡。”嘶哑的声音从她喉里溢出,肖喻白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明予衡眨了眨眼,泪眼朦胧地望着肖喻白痛苦的侧脸。轻便的衣裳根本遮掩不住,她脖子上,手臂上的疤痕一览无余。

皆是她造成的。那处是她爪痕,那处是她的牙印,那处是她的尾勾……

明予衡佝偻下身子,捂住了自己扭曲的脸,滚烫的泪水从爪子里流出,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每次她想和白白亲近时,白白都会让她把灯关上,她知道,除了害羞以外,她还怕她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伤疤。可是不看到,她对她的伤害就能抵消吗?

是不是只要她身上有着和白白一样的伤疤,她抽痛的心就会好受一点。真的好疼啊。

“白白,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是我能跟你一样。”

锋利的爪子刺入她的肩膀,潺潺血水浸润了她的金瞳,狰狞又暴戾。

当人性盖过了兽性,明予衡将自己对肖喻白无意识的伤害揉烂砸碎,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狭小的心脏,默默消化溶解。终于到了撑不住就要爆炸的时候。

恢复了意识的怪物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恭敬地奉上自己最宝贵最新鲜的心脏。

她将自己的心捧在爪子上,颤抖地问着肖喻言。

白白你要吗?你要一颗怪物怦怦跳动的心脏吗?

“该死的!”

刺眼的红溅在肖喻白的脸上,她重重骂了一声。

耳旁伴着她持续不断的喃喃声。“对不起,对不起。”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跳动,肖喻白全身颤抖着,一张脸气得通红,她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明予衡的脖子上。

“明予衡,若是你心里实在过不去,我觉得我们没有在一起的必要。”

“你痛苦我也不好受。”发抖的嘴唇下,是肖喻白咬牙切齿的声音。她恨恨地望着愣住了的明予衡,眼眶通红一片。

“要么你原谅你自己,要么你现在滚出去,我们一别两宽。”